天水鬼凤山在哪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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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山鬼步舞—鬼鳳继续练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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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山鬼步舞—鬼鳳继续练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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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用FLASH播放器&&&&(按左右键翻页)鬼魅一族,乃是六界最为忠贞之族。
便是鬼王,一生也只可迎娶一位妻子。两情相悦后,需用鬼帝骨,沾取鬼王血,在鬼后腕上,写下代表永世承诺的鬼王婚书。
现任鬼王沈炼,纵横六界,九幽霸主,从未动过心中情缘。
到最后,怕是连他自己,也不曾想过会在那冷情凤王身上沦陷。
许久许久过后,他们都还记得。那年,那月,琅琊湖,落凤山,天作巧合,月下花前。
隔着斑驳夜竹深深的一眼。
从此过后,便再没淡出过视线。
内容标签: 情有独钟 天作之合 甜文
主角:凰兮,沈炼 ┃ 配角:凤毓,星旋,辕冽 ┃ 其它:冷情受,宠溺攻,鬼神六界,正剧古风
第一章:九天凤王
今儿是狼王星旋五百岁寿宴。
那狼王,倒也会享受的很,偏将举办酒宴的地方设在人间。又不惜费心费力,于江南湖畔,建了艘繁复华贵的花船。雕花玉栏,红烛千盏。夜里远远望去,映着湖水,说不出的奢华雅致。
船中花堂之内,各族王臣华服端坐。正中花鼓上,数十狼族舞女翩然轻舞。浓妆艳抹,霓虹羽衣,一颦一笑,惑人心弦。
鬼王沈炼一言不发地坐在席间,只一杯杯的饮酒。许久过后,方戏谑笑道:&花容月貌甚么的,倒也见惯了,瞧着便腻,也没些新奇的。&
声音不高,却正巧被他身侧的蛇王辕冽听见。辕冽轻轻推了推他,低声道:&今儿怎么说,也是星旋的喜日子,你可别多说这些有的没的招他心烦。&
沈炼剑眉一挑,只笑道:&我说的可有错?&
辕冽叹了口气,向花堂正中瞧了一眼,低声道:&你又不是不知,狼族中的女子个个骁勇,拎到六界中,个个都是女人堆儿里的汉子,能挑出这些柔媚的,已然实属不易。&
沈炼举着酒杯,听他这样说,不由笑出声来。
他还记着,上回瞧见像样的舞,还是百余年前王母娘娘的蟠桃会上。
那时,宴上一曲百鸟朝凤,数十羽族女子轻罗水袖,婉转起舞。缥缈虚无间,霓裳羽衣,花样容颜。
他又给自己倒了杯酒,环视席间,最终对辕冽道:&听闻此次星旋大寿,广邀六界,怎么不见羽族的人前来?&
辕冽轻嗤笑了声,道:&你又不是不知,羽族的人大多心高气傲。更何况,羽族之首的凤族千余年前因护驾有功,被封为神鸟,高居九天之上。自此过后,羽族便更清高自傲起来,自以为是仙神之躯。我等小神这般相聚,人家根本不屑前来。&
沈炼轻轻晃动着酒杯:&竟有此事?&
&我唬你做什么。&辕冽道。&羽族之中,凤族居于九天,其余居于人间。行踪无影缥缈无形,向来无人知晓羽族下落。非得等每九千年,王母娘娘亲自请了,方舍得动动翅膀前去呢。&他语音一顿,又斟一杯道:&小人得志罢了,不说他们了。&
沈炼淡然一笑,点了点头。
花堂正中,狼族女子仍犹自歌舞,琴笙交错的,尽是些妖娆的曲子。可那些狼族美人们舞动着腰肢,那股媚劲儿,却无论如何也融不到沈炼心里去。
他还想着昔日九天。
霓裳羽衣,轻纱如羽。
转眼间,月上重火,酒醉灯靡。朦胧月色下,花船上的人们渐渐散去。
沈炼仰起头,一饮而尽杯中的烈酒,心尖儿热热的,堂内微暖的花香熏腾起几分醉意。
他不想回去九幽,不想回到那素日待腻了的清冷之地去。
难得来到人间,便是随意转转也好。
他忽然想起,他出门的时候,幺妹诡姬曾和他闹,求他从落凤山带回一朵五彩鎏莲。
既是无事,遂了她的愿也好,省得回去殿内又是一番哭闹。
落凤山距江南不过百里,位处洞庭湖旁的荆江之畔。
此时,正是人间四月春晚。气温回暖,花枝消散。红粉娇瓣零落成泥,只是余香如故,惹人惜怜。
沈炼平日待在殿中,只常在虎、狼几族中走动,甚少来到人间。
不成想,人间的春,倒很美。
微茫月光下,入眼之处,满目是花。
他从未见过那样多的花,在他待惯了的九幽之下,只有已死魂灵的冰冷、无尽的离愁和杀伐。
他顺着山脊的阶梯向上走,走了半晌,在一块让月光映的光滑如玉的石头上坐了下来。
鼻尖,是沁人的桃花暖香。
耳侧,是缠缠的水流轻响。
眼前,是&&
沈炼眯起眼,向前凝望着,重重湘妃竹后,他隐约觉得有人。
午夜微风,一个雪白的身影鬼魅似的,在竹林那侧走动。
于是,他站起身,走到竹林前。
竹林那侧,似是真的有人,似乎是个身着雪色长衫的男人。白衣若雪,长发如墨,背影孑立在黑夜里,瞧不见面容,却觉得那般清冷雅致。
可再过一会,沈炼却觉得不对。
那人的白衣上,隐隐透出晕开的红。
既是受了伤,为什么这月黑风高的,又要在这等四下无人的地方走动?
沈炼想绕过竹林往那人的方向走,却不想,下一瞬,那白衣男子回过身,向他看过来。
&&就是这么四目相对的深深的一眼。
&&许久过后,沈炼再想,或许从这一眼开始,他便已然沦陷。
那果真是个清冷的人。
一个极其俊美的男人。
那男子如玉似的面上,除了俊俏与雅致,似乎还蒙着微凉的冰霜。那如夜般深沉的眸子里,半分温情也没有。仅仅是回了身,隔着那片竹林,彼此凝望。
沈炼的心弦动了动,他总觉得时间静止了片刻。
片刻后,他温润一笑,向那人问:
&你究竟是什么人?&
那人的回答也让他吃惊。
&九天,凤王。&
凤凰一族,盘踞九天之上,自真火涅盘而生,雄为凤,雌为凰。
沈炼站在原地,怔了片刻。
眼前白衣的男子,竟会是九天凤王。
相传凤凰乃羽中美人,禽形斑斓彩羽,人形华美如玉。而他今日见的,除去那摄人心魂的美,竟还带着几分逼人的冷艳与苍凉。
那男子站在那,冷的落霜,却让人忍不住地接近。
沈炼笑着,绕过竹林,朝那人走过去。
&既是凤王,为何独自在此,又为何受伤?&
那人低头,不去看他,只站在原地。
&相斗罢了。&
那自诩孤傲的凤族,竟会和他人相斗?
能将凤王击伤的,不知是何等人。
眼前那男子,怕是激战中,不慎从云端上落下来的吧。
此地,又名落凤山。
倒也极是应景啊。
沈炼一步一步,走到凤王面前。凤王倒也没有躲,靠着山壁立在那儿,望向他的目光,一如适才般清冷。
沈炼望着他,只是笑:&虎落平阳,凤王可需要在下帮忙?&
凤王目光却动也不动:&我又为何信你。&
&我是九幽之神,既无关九天辖管,也不涉你族内纷争。&沈炼沉着声音道。&更何况,你心口让人击了一掌,伤及灵体。若无他人掠阵相护,修为便会大有损伤,敌人再犯,你更不能挡。&
凤王看着他,黑曜似的眸子尽是凉意。
&那你,又为何帮我。&
沈炼垂着眸,一边舔着嘴唇,一边戏谑笑笑。
&我只是,想让凤王欠我个人情罢了。&
第二章:绝世美人
待等掠了阵,凤王独自调息了许久,最终靠着山壁,沉沉睡去了。
沈炼坐在旁侧的一块岩石上,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
心中只有一句话。
那人真美。
今日他方知了,什么是倾尽天下,绝世美人。
看来他说的不错,花船上的那些狼族女子,也不过是庸脂俗粉罢了。
相传,凤,百鸟之王也,非梧桐不栖,非竹实不食,非清泉不饮。
而现下,凤族的王,就在自己眼前沉沉睡着,身上披着月光,美的不可方物。
那种美,并非狐族女子的妖娆,并非蛇族女子的鬼魅,也并非人间女子的素雅与温柔。凤王的美,看得人心痒,痒的发痛。却又甘愿为他放下一切,卸了全身力道。只想和他面对面的,好好说说话。
似乎只要看着他,就够了。
沈炼正那般出身看着,却忽然被一清冽的声音打断了。
&鬼王这样看着,是准备看多久。&
沈炼一怔,不知凤王何时已醒了,微凉的目光正看向自己。
&我以为你睡熟了。&
&不曾,只是闭目养神,修本护元罢了。&
沈炼点点头,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又道:&常说凤王不常在六界走动,却也是见多识广,你又如何得知,我是鬼王?&
凤王垂着眸,轻声道:&九幽之人,身带阴寒戾气。寻常鬼族又不常来人间走动,更何况,身怀如此淳厚修为者,除了鬼王,我倒还想不出第二人。&
沈炼又是点头。
不愧凤之王者,心思玲珑,倒也聪明。
沈炼抬起头,又想说些什么,身后,却忽然有阴寒气息逼近。他回过身,却发现乃是一只九幽之中用来通信的鬼灵。人间阳气盛,那鬼灵周身的寒气弱了不少,跌跌撞撞的向他飞来。
怕是诡姬传来的口信。
若是如此,九幽恐是生变。
沈炼站起身,将那破碎的鬼灵收进袖里。最后一刻,他转过身,看向凤王道:&在下九幽鬼王沈炼,敢问凤王尊姓大名?&
凤王抬起头,微凉的目光不知是否在看他,还是夜风送来那淡淡的两字。
沈炼回到鬼王殿中时,并未瞧见何处大乱。
到最后,他亲至侧殿去寻诡姬,然而他那从小唯恐天下不乱的幺妹,正斜躺在榻上,眉宇之间,也没有半分焦虑之色。
&出什么事了?唤我回来做什么?&
诡姬抬头看他,粲然一笑道:&妹妹这也是为王兄着想。今夜,你们花船之上,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的。万一你在人间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挨打受罚的,可就不值了。&
&你若盼我些好,我便也什么事都不会出了。&
沈炼不禁在心头叹了口气。
若不是他这妹妹成心添乱,今夜,或许他还能与凤王呆的久些。
倒可惜了。
诡姬瞧着沈炼似是不快,连忙撒娇似的笑了,拉着沈炼的手就不松,可劲儿摇着。
&怎样,今夜狼王的寿宴好玩儿吗?&
&你若想知,早些便随我去不就是了。&
&我这大家闺秀的,王兄舍得让我抛头露面呢?&诡姬娇笑道。&宴席上,还不都是各族王臣,我什么都不懂,若是说错话,你又得说我了。&
&知道我说你,还特地给我捣乱。&沈炼敲着诡姬的头。&我看,我罚你罚的还不够。&
他总是这样,拿她一点办法也没有。
然而,片刻后,他的心思还是飘忽了。
不知为何,心头不散的,总是凤王苍白着脸色、虚弱着,却清冷的样子。
惑了他心的,并不单纯只是那容颜,似乎还掺杂了什么说不清的东西。只是这东西太过混沌,绕在心上,剪不断、理还乱。
诡姬抬起头,瞧着沈炼颇为失神的模样。
&对了,我要的五彩鎏莲呢。&
沈炼微微一怔,不由笑道。
&王兄只能下次赔你了。&
三日过后,沈炼远赴蛇族王宫,与蛇王共饮美酒。
酒过三巡,他说起那晚在落凤山,遇见凰兮的事。辕冽听了,一时瞠目结舌,只望着沈炼道:&我看,九天之外,能和他说上句话的,便也只有鬼王你了。&
沈炼却只是笑:&瞧你这样说,将他好好一个人形容的都疯魔了。我瞧他,只是性子冷些,并不曾像你说的,那般冷傲逼人的样子。&
&他受了伤,或许,只是那时那刻有求于你。&
沈炼仍是笑:&不过,我倒愿意受他所求。&
辕冽一时语塞,只为两人又斟了酒,道:&怎么,鬼王这次,是要动心了?我记得百年前,天宫的仙女向你示意,也不曾见你这般。那凤王,容色真的像你那样说的好看?&
沈炼一垂眼,眼中,又尽是那夜的画面。
&倾尽天下,绝世美人。&
辕冽听了,似是彻底无话可说。
若是能,他倒也想瞧瞧那人间绝色。不过,凤族的冷傲在偌大兽族之中,也是有名的,又何必自讨没趣呢。
辕冽想了个法子,在脑子里转了会儿,自己先笑了。
他举着酒杯,对沈炼道:&沈炼,你我二人,也算是自小混熟的。闯荡在六界之中,什么话不敢说,什么事不敢做。如今,你倒扭捏的像个姑娘,就那夜里的一晃眼,怕就够你念想一辈子的了。&
沈炼举着酒杯,片刻后一饮而尽。神色不动,似乎就等着辕冽这样说。
如今,他只差个放肆的理由了。
&我倒想近他,只是,凤族如今贵为神鸟,在九天上安居一隅。我出身九幽,身负戾气,难以登天。&沈炼道。&便是去了,让他发现,也难免落得个私闯凤王领地的罪名。说不上不值得,只是太繁琐。&
&沈炼,这便是你不聪明了。&辕冽道。&你这么大个人放在这儿,五大三粗的,自然容易泄了行迹。&
&我倒想看看鬼王化成一只小鸟,扑楞着翅膀上天的模样,我想,该是很有趣的。&
沈炼剑眉一挑,只道:&我算是明白了,你这是等着看我笑话。&
辕冽却说:&我只是想看看,那凤王,到底值不值得罢了。&
第三章:赤足金乌
九天,凤王殿。
原本,这殿中最美的,该是那银叶菩提,不想前些日子九天界内滔天雷雨,闪着银光的菩提叶子落了一地。远远瞧着,竟是白玉栏内,遍地银光似的,华贵地素雅着。纵是落叶,也是极美的。
凰兮起了身,披了件羽衣,向窗外眺望着天色。
近来,九天内也不知怎的,异象重重,昨日甚至还有妖魔潜入宫中。
他皱皱眉,向远方虚无飘幻的云雾深处眺望着,心中总觉得不安。
天生异象。
六界将变。
他上次见识这情景,还是先王身死的时候。
想到这,他心中愁云更重。
殊不知,他虽是凤王,却命途多舛。千余年前,乃是凤王凤后为延续血脉,逆天而生。自降生之后,虽天赋异禀,仙姿不凡,却魂灵不稳。较之寻常仙神,他的魂魄更易消散。
也不知是否和魂灵有关,他向来不同于往昔凤王的冷傲华贵,反倒是清冷沉默,终日寡言。
六界之中,向来无人走得进他的心门。平日能一起相交的朋友也少,总是独自待着,虽几分孤寂,倒也简单,落得无事。
若不是昨夜遇见鬼王,他都不知,已多久不曾和凤族以外的人说过话了。
他正兀自想着,窗外,却有孩童嬉闹的声音传来。他向外瞧了瞧,却什么也瞧不见,只得出了房门顺着廊子向外走。
花苑之内,流光和流苏两个凤族侍童,正彼此嬉笑逗弄着。
两人正兀自打闹,远远见着凤王来了,却也不惧,放了手中的东西一前一后地跑过去,簇拥在凰兮身侧。
凰兮对这两人,也早宠惯了,只微俯着身子道:&大清早的,在这花苑里闹什么,唯恐旁人拿你们当哑巴呢。&
流苏刚想说什么,却被流光拦了,抢先一句道:&本来,我们二人是在苑内收拾落叶的,却不知从哪里飞来一只鸟,竟是从不曾见过的。我们便吵起来,说那鸟儿究竟是从哪来的。&
&我说是莺族的。&流光道。
&我说是鸦族的。&流苏道。
凰兮制止了两个又要再斗的小童,随后无奈地一笑。
心中却有个疑问。
凤族,乃是百鸟之首,羽族统领。凤族子民,便是修为尚浅的流光和流苏,又怎么会有不识得的鸟。
&那鸟在哪呢?&凰兮问。
&这不,就在那落了半树叶子的菩提树上。&
凰兮顺着那方向望过去。见那已被天雷摧残的半秃了的菩提树上,果然站着只通体玄黑的小鸟。那鸟儿瞧上去,似是夜鸦的模样,却生了对纤细的萤红的双足。正在枝桠上跃动着,看上去煞是聪慧灵巧。
凰兮瞧着那鸟儿,目光却逐渐冷了下来。
那鸟儿身上,携着几分他似是相熟的阴寒戾气。
那样冷,似乎从彼岸的深处来。
&流光,流苏。&凰兮回过身去对两个小僮道。&这既不是莺族,也并非鸦族,此乃赤足金乌。&
&赤足金乌?既是羽族,为何从未听人说起过。&
凰兮又道:&因为它并非羽族,而是九幽鬼族的冥鸟。&
两小僮又是一愣:&鬼族?&
凰兮点点头,只轻声说了句。
&把它打出去。&
因为凤王那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沈炼挥动着翅膀,被身后两个小僮追赶着跑了大半个宫殿。
而寝宫之内,凰兮伏在窗侧,慵懒着神色在一旁瞧着,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可鬼王毕竟是鬼王,纵是化为了异形,道行却也深厚,终是在转角处,甩掉了那两个小僮。
随后,他归为人形,气急败坏地走进凤王寝宫。
他心里,本来是极其怨愤的。他扑棱着翅膀飞了一宿,结果那凤王,却将他当个异类似的,成心要看他笑话。
他决意见了凰兮,先狠狠地骂他一句。
然而,推开寝宫大门,那已盘旋在喉头的狠毒话语,竟一时梗在那了。
寝宫之内,凰兮身着一袭素衣,散着长发,斜靠在窗侧的香榻上。见他进来,回过头淡淡瞧了他一眼。
对,便是那淡淡的一眼,在沈炼眼里,却似是含着无尽风情,不过一瞥罢了,却连他心魂都要摄进去。
便是狐族的摄魂术,也不曾让人心神这般大动。
正当沈炼怔在原地的时候,凰兮却轻声说了句:&原是鬼王大驾光临,真是有失远迎。&
沈炼剑眉一皱:&你早知是我。&
凰兮点点头:&我不识得鬼族旁人。更何况,有能力避了巡查守卫潜入我凤王殿的,也只有鬼王了。&
&那你又为何要让那两个小毛孩将我赶出去?&
凰兮转过头去看着窗外,道:&我倒是想听鬼王说,既是来寻我,又为何不光明正大的。化了异形在那,难道是为了监视我不成。&
监视?倒也谈不上。
不过,是遏制不住的,想要瞧瞧他罢了。
他化不成羽族,只得化身为鬼族的冥鸟,却不想被凰兮一眼识破。
沈炼定了定神,向前走了几步,对凰兮道:&明日,我若带着好酒,光明正大的自正门来,凤王殿下可会欢迎呢。&
凰兮抬头看他,神色平淡如常:&有什么迎不迎的。鬼王身为一族之首,与我平起平坐,我又怎敢将你拒之门外。&
&真的?&沈炼又问。&我若得了你的话,明日,可带着我地府陈酿来寻你了。&
凰兮不说话,只点点头。
沈炼得了他的意,似乎得了圣旨似的,一时间从里到外都欢愉透了。
既是还有明日,那便明日带了好酒再来,今日,便也不多留了。
来的时候,鬼鬼祟祟的来,走的时候,从凤王殿大门光明正大的出去。
倒是守在门口正寻着小鸟的流光流苏一头雾水。
这人又是哪里来的?不曾瞧见进来,怎么就出去了?
寝宫之中,凰兮依旧斜靠在窗侧。
眸中凝然不动的,是沉淀了千百年的孤寂和落寞。
后来,凰兮就那日的事,和沈炼说的话,沈炼一直没有忘。
凰兮曾说,他曾站在凤王殿外的云端上,向下界鸟瞰着。
那枝最俏的梅梢上,红梅不知开谢过多少朵。而那青郁的山脚下,红尘数载,不知埋过几辈人。
而他,站在那,一个人,却还是原来的样子。
第四章:月光陈酿
翌日清晨,沈炼便带着珍藏的美酒,驾着祥云,到九天上去。
途径人间时,还遇见对极可怜的乞讨的盲眼母女,奈何他今日心情实在是好,还特意停了步子,慷慨赏了银钱。
其实,与人共饮这档子事,说到底,也并没什么值得他这样开心的。
往日,和星旋、辕冽醉生梦死的日子,也不是没有过。
然而,今日与他共饮的对象,是凰兮。
一切,似乎大有不同。
待沈炼到了凤王殿大门的时候,流苏正俯着身子乖乖在那里清扫。见了沈炼,恭敬行礼后问道:&敢问尊上是哪位神君,小的好进去和王上通报。&
沈炼垂头瞧着眼前的流苏,淡淡一笑。
流苏虽是正统凤裔,但道行不过百年,人形的模样还是个少年,说起话来奶声奶气。衬着白里透红的一张小脸,似是个乖顺的瓷娃娃一般。
不知凤族的人,是否都有那样莫名的力量,无端惹的人惜怜。
沈炼弯下腰,对流苏轻声道:&我是沈炼,今日,是来找你家王共饮的。我们昨日约过,他定会记得,你便直接和他说我名讳便是了。&
流苏点点头,向凰兮寝宫跑去了。
片刻后,他又跑回来,对沈炼道:&尊上可否随我到厅上先等等?我家王昨夜和族内长老议事,天亮方歇了,这会子还睡着呢。&
沈炼剑眉微皱,道:&通宵议事?&
流苏点点头,道:&近来九天异象,王心中总是难安,近来总与长老们商议对策,具体说些什么,小的就不知了。只知道昨夜王在宫内议事,今晨才散。&他顿了顿,瞧着沈炼身形不动,恐他不快,又道:&尊上若有要紧事,小的便去通传王上,让&&&
&不必了,让他歇着。&沈炼道。&我去厅里等会就是了,不扰他歇息。&
流苏应了,领着沈炼便往花厅走。
凤王殿内,鲜少来客,便是凤族内其余亲王,平日,也是不如何走动的,更别提这个气息与众不同的生人了。
因此,这一路上,流苏总是侧着眼睛偷偷打量着。
沈炼并未觉察,这一路上,他都在瞧凤王殿内的景。
昨日,他虽也来了,但来的匆忙,殿内的摆设装潢,都不曾好好看过。
凤王殿内,并不如何奢华,桌椅壁挂,一如凰兮般温润素雅。雪色墙壁上,挂着不知出自何人笔下的山水图,应着殿外流水叮咚,倍感清沁与雅致。
花厅之内,四角皆装点着玉兰花,是柔润如玉的白色,静然长在那儿,半分也不妖艳,却是种极温润的舒适。
一路上,沈炼只在心中感叹,为何不曾早些遇上凤王。
他从不知,九天之中,还有这般温润君子。
四处走动了一会儿,沈炼在花厅内的一张黄花梨木椅上坐下,伶俐的流苏连忙端来用清早露水点了花蕊冲泡的清茶。
两人就在厅内坐了一会儿,沈炼放了杯子,对流苏道:&你不必在这里陪着我,有什么活计,忙自己的去吧。&
流苏犹豫了片刻,道:&尊上是贵客,又是除此前来。这里没别的侍从,往日来殿里的神君,都是小的随身伺候着。&
&哪那么多毛病,还要人伺候。&沈炼不由笑道。&你下去吧,我自己到处转转,不劳烦你。&
流苏点点头,便又到神殿门口做清扫去了。
沈炼瞧他走了,半刻也坐不住,连忙站起身,向凰兮寝宫走去。
这寝殿虽修葺的廊腰缦回,简直是九曲十八弯,可这条路,他昨儿来过,便一直记得。
走到寝宫门口,沈炼深深吸了口气,随后推开了门。
房门没锁。
房内除了睡着的凰兮,也再没别人。
他犹豫了片刻,终究还是迈开步子走了进去。
点着淡雅檀香的卧房内,凰兮侧身躺在挂着雪色帐幔的软榻上,轻闭着双眸,兀自睡着。
他身上,盖着雪白的轻羽绒毯。整个人躺在那,似是被庇护在那白羽下一般,无端透出几分惹人惜怜的脆弱。
脆弱的让人心尖生疼。
沈炼心中也知道,他眼前的那个男人,其实半分也不脆弱。那是凤族的统领,是百鸟的帝王,是自真火中涅盘而生的君者,不容他人惜怜,也无需他人惜怜。
在那深深的凝望中,时间也不知过了多久。
凰兮一睁眼,便瞧见沈炼神情凝望着他的脸。
心中,说不出是不快,也说不上是愤怒,反而有几分淡然的欣慰。
可他还是冷着声音问:&你怎么在这儿?&
沈炼笑笑:&昨日凤王允了我的,难不成今日已忘了?&
两人在凤王殿花苑内的石椅上落座。
此时,轻风微凉,风中的花香却很暖,润人心脾。
沈炼将他携着的酒坛放到桌上,用小刀撬开封盖,顿时扑鼻而来的都是醉人的酒香。
他先给凰兮斟了一杯,一边斟酒一边笑道:&你不要瞧这东西看着不打眼,这可是地府中最好的月光陈酿,是冥河之水淬了极冷的月光精华酿成。喝下去清凉无比,夏日正午时饮,最是舒爽。&
凰兮点点头,将那酒杯拿在手里。
沈炼给自己斟了酒,便目不转睛地瞧着他。瞧了片刻后,方道:&我听你殿里的小僮说,近来你总是通宵议事。&
凰兮点点头。
&我知你是仙神,可数年不食不睡,可该歇着,总是要歇着的。你们族中的长老也是,也不想想你的身子。&
凰兮又是点头。
他知道,沈炼这番话,纯粹是多管闲事,饶他是鬼王,也没有摄他族之政的理。
旁人若说这话,他定觉得刺耳。
可沈炼说了,他却觉得心中荡着几分暖意。即便坐在风中,也不觉得冷了。
沈炼含笑望着他,又说道:&这花下饮酒,虽已极好,可若不说些什么,总觉得不够热闹。&
凰兮秀眉一挑:&你想说些什么。&
沈炼歪着头,对着他笑。
&不如,我将我平生遇见的有趣的事,都讲给你听,好不好。&
第五章:一语邀书
一连半月,沈炼天天来。
每日换着花样的带着地府的吃食和美酒,和凰兮在花苑中的石桌旁,配上些有趣动人的故事,一坐便是许久。
半月时日,对于鬼神来说,不过沧海一瞬罢了。
然而,对于沈炼,却是有生以来最美好的一段时日。见不着的时候念着,要见着的时候盼着,待等真正见了,便拘谨了,说话行动,都规矩多了。
沈炼混迹九幽,从未被规矩束缚过。就如同辕冽曾和他说的,六界之内,他们什么话不敢说,什么事不敢做。偏是在凰兮面前,倒拘束起来,有些不干不净的东西,竟不敢放肆地在凰兮面前讲。
昔日,他总想着,待等和凰兮处的熟了,定要带出去给辕冽、星旋他们见见,让他们知道,凤王那样冷的冰,他沈炼照样攻的破。
可如今,沈炼却想,凰兮那绝世的美、那摄魂的笑,都该只是他一个人的,不能让外人瞧见。
若他能,恨不得在六界之外的地方建一座宫殿,将凰兮藏起来才好。
虽然他也知,凰兮定不会依的。
白日的时候,凰兮虽和他对饮,偶尔说笑,可却从未有一次请他留宿。他也不愿凰兮为难,一旦来了旁人、或是天色已晚,便自己告辞离走,再度回到他清清冷冷的九幽去,盼着来日的相见。
辕冽只笑他,说他是失了魂。本来只想去靠近那人,却不想心彻底的被那人摄去。倒像个思春的姑娘似的,一日不见,便失魂落魄。
沈炼不和他吵,只觉得辕冽不懂。
一日,沈炼深夜归来,发现辕冽和星旋都在鬼王府中等着,还带了几坛子好酒。见他回来了,一个接一个地戏谑道:&这不是鬼王殿下嘛,深夜归来,是在外面忙什么啊?&
&你和那凤王,究竟有进展否?&
沈炼无奈地摇摇头,只对那两人道:&什么进展,每天就是喝酒,赏云,讲故事,听他说话都难。这不,才过了半个月,我这辈子遇见的趣事儿都说没了。这不,才让鬼瞳去人间给我买杂集书看。&
星旋听了,抱着一棵枯树笑的直不起腰,过了许久才道:&若不是我亲耳听了,还真不信这是你能做出来的事儿。搁到从前,哪族的美人,凡是你瞧上的,软磨硬泡或是恩威并施的,不出三日便推倒在榻了。哪像这个这样麻烦,偏偏你也忍了。&
沈炼只道:&谁让他值得呢。&
星旋不屑:&值得个屁,什么模样的人,看多了,也就腻了。&
沈炼听了,剑眉轻挑道:&怎么,你对你家狼后,也是这样想的?&
星旋一听,彻底没话了。
鬼王府中,没有青天,没有白云,有的,只是混沌、漫长、冰冷的暗夜。没有凰兮在身侧的时日里,半刻都觉得难熬。
对于辕冽与星旋两人,沈炼可没有那样好的性子,开口便问道:&你们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不如直说,这黑天暗夜的到我这儿,还上赶着给我送酒,究竟是为了什么?&
星旋与辕冽对视一眼,道:&三日之后,我在狼族邀请六界王臣饮酒,也算是对众人不远万里前来贺我生辰的回礼。&
&只是这事?&沈炼觉得蹊跷。&你只需派个人和我说一声,我定会去。&
星旋却道:&我到这一趟,可不是为了请你。&他顿了顿,低了声音道:&你能不能想想办法,让凤王也一起来?&
沈炼一怔,道:&怎么想着叫他?你该知道,这等场合,他从来不去。&
星旋只道:&又没让你绑着他来,只是让你问他一句罢了。你又不是不知,前些日子,我家妹子嫁到莺族去了,偏偏那莺族浪迹四海,行踪不定,总寻不见个人。我想和凤王相识了,日后什么事,也好走动。&
沈炼犹豫了片刻,终是点头应了。
虽是不愿。
可或许,只因为是自己开口的,凰兮会允了呢。
或许,从不轻易面见外族的凰兮,会因为他的一句邀请,愿意推开宫门,第一次会见旁人呢。
若他能允,便彰显着自己在他心中,是极特别的。
否则别人邀他的时候,怎么从不见他答应。
虽是这样想,可沈炼心中,实则并没抱着多大希望。
他知道凰兮是冷性子的人,向来独来独往,也不喜欢热闹人多的地方。更何况,他寡言少语,又不善言辞,在酒会上坐着,怕也是煎熬。
然而,话都已经和星旋说出去了,无论成与不成,他也总要开口的。
于是,趁着酒意正浓的时候,沈炼小心翼翼地试探性地问了。
凰兮先是沉默了一会。
随后,应了。
那应允来的突然,沈炼一时没有晃过神来,沉默了片刻后,又问了一遍。
凰兮神情不动,依旧冷着声音道:&行。&
沈炼大喜过望,手中的酒杯险些都捏碎了。
待等夜深之后,他匆忙来到狼族领地,将熟睡着的星旋从软榻上拽起来,气势汹汹地道:&你那酒会,一定要办的风雅些,千万不能有的没的弄些不干不净的东西。舞女歌女什么的,也都不要请了,我瞧着从人间请几个弹琴的女子助兴便很好。鼠王、熊王那等做事没分寸的人,你也别叫了。好容易他愿意来,可千万不能出什么岔子,知道没?&
星旋正在榻上搂着狼后睡得酣熟,莫名其妙被沈炼一顿叮嘱。到最后,他怨愤地看着沈炼,闷声道:&不过是凑在一块喝酒罢了,你当是王母娘娘下凡?&
沈炼只在心里道,凰兮在他心里,怕比王母娘娘都要重些。
他觉得,凰兮虽然冷冰冰的,却从来都是个水晶心肝玻璃人儿。心思也玲珑,神思也灵秀,瞧人也透彻。与那样的人相交,那种情谊,从来都很脆弱,生怕自己说错一句话,便将一切都毁了。
慢慢的,沈炼开始说不清。
他不知自己为何耐着性子对凰兮,他在六界中,胡作非为活了千余年,束缚着的日子,还从没有过。
然而,被束缚着,却也没来由的欢欣着。
他想编个理由,却无论如何也说服不了自己。
他虽不懂,却真真儿有那样一个理:有些珍惜的东西,握在手中的时候,往往是最瞧不明白的。
第六章:终究殊途
酒宴的那日,沈炼特地没到凤王殿去。
他总觉得,自己去了,待等时辰到了,定要和凰兮一起走。到那时候,总觉得有几分微妙的逼人胁迫之意。
还不如由着他,他想来,便来,实在不愿意,便算了。自己也不会苛责他什么。
不知为何,沈炼总有着几分信心。这档子事,凰兮应了他,既是应了,照着他的性子,该会来的。
自己,在那等着便是了。
星旋倒也真给沈炼面子,不知是体恤沈炼此番不易,还是唯恐他再次深夜潜入寝宫。酒宴之上,只有几个体己的朋友,蛇王、狐王、犬王,都是昔日走得近的。也不曾安排穿着妖冶的美女,倒有几个身着素衣的清丽女子在一旁拨着琵琶筝琴。
寻常热闹喧嚣的酒会,此番倒精致幽雅起来。
沈炼捡了个僻静的位置坐了,靠着窗棂在那里等。
子时时分,凰兮果然前来,半分不迟,半分不早。
沈炼知道,凰兮是个极其自律的守时之人,在他心中,过早过晚,都是失礼的举动。
有时沈炼也挺诧异,如今六界,还有凰兮那般死板的人。
凰兮进门的时候,白衣猎猎,带着萧瑟的凉风,衬着出尘的容貌,在酒会上惹起不小的惊动。他站在那,众人的目光一个个都死死盯着,似乎从没见过那样的人。
而端坐在主位上的狼后,伏在星旋身旁,一时间,却也是看呆。
似乎,那一瞬间,她也明白,为什么众人口中,那凤王从来都是与他人不同的不群之人。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仙风道骨,不落凡尘。
果真出尘仙神。
沈炼倒不曾注意众人的眼光,从凰兮进门的那一刻起,他的目光,便直直落在凰兮一人身上。他站起身,连忙过去将凰兮引到自己身侧的座上。偌大厅堂内,两人并肩坐在僻静的一角,那般与众不同。
众王也是惊讶,皆不曾想到孤高自傲的凤王竟会屈身前来。他们,又都是浑不怕的,直接便在席间议论纷纷。
沈炼怕凰兮听见,连忙给他斟了酒,又扯了话题道:&我倒没想到,你真会来。&
凰兮微垂着头,只道:&我既允了你,定会做到。&
沈炼笑笑:&凤王,倒真是一诺千金。&
凰兮不说话,在他心里,遵守承诺只是为人的基本,却不知在沈炼心中,那是怎样惑人和干净的一种纯粹。
然而,席间众王,平日,毕竟是闹惯了的。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压抑不住故作沉稳的性子,开始喧喧闹闹地拉扯起趣事见闻来。
凰兮和沈炼都不说话,只沉默坐着。
喧闹的人声中,不知谁先开了一嗓子道:&前些日子,我还特意去江南烟雨楼尝了尝那里的姑娘,那叫一个滋润,那叫一个妖艳,可舒畅着呢。果然美人儿还是放开了性子好,我便不喜欢那些沉默冷清的,都是些心高气傲的,实则一个个都是人精,心里不知盘算着什么,多讨人嫌呢。&
那人说话,实则是无意的,不过是酒后豪言说出来大家开心罢了。
连沈炼也和着人群一起笑,却没瞧见身侧凰兮瞬间苍白的脸色。
不过多时,又有个声音道:&待你有空,再去瞧瞧邯郸的明国府,那里的姑娘也都是十成十的美人儿。听说那的规矩严苛着呢,凡是不遂了客观心意的,管你是不是头牌,立时便入地牢受戒,关了十天半月的也有。便因如此,那儿的姑娘个顶个的乖顺水灵,那感觉&&&
哄笑之中,凰兮忽然沉默的站起身子。
喧闹的厅堂里,除了身侧的沈炼,并没一人瞧见他。
沈炼正兀自笑着,瞧见凰兮猛然起身,不禁吓了一跳,连忙敛了笑意,道:&怎么了?&
凰兮摇摇头,轻声道:&没什么,我出去透透气。&
沈炼只当他不说话,待得闷了,也没多想什么。适才的那些话,还不算最浑的,平日都彼此打趣着说。
于是,他点点头,道:&我陪你去。&
然而,他刚站起身,却被身侧的犬王一把揽过去,和众人一起嬉笑着要他喝义气酒。沈炼推脱不掉,便取了酒碗一饮而尽,再一回头,却已瞧不见凰兮的身影。
沈炼觉得不妙。
这儿是狼族领地,他来得多了,四处了若指掌,凰兮却没来过,若是出去失了方向可怎么好。
于是,他带着众人起哄要星旋为狼后喂酒,借了个空隙便夺门而出。
凰兮也未曾远走,只在水榭小亭中站着。夜色朦胧,远远瞧见个清冷的雪色背影。
那样孑然挺立的身影,和水中的白莲一般清丽。虽是那样无暇的纯粹,却看得人心里痒痒的。神思间不安躁动的,却也不知是什么。
沈炼已有几分醉意,晃动着身形走过去。
小亭中,凰兮独自站在那儿,黑曜似的眸子中瞧不出半分喜怒,更没什么哀愁。说不出是冷是热,似是全然没有情绪。
在沈炼眼里,凰兮的背影也是景。
他走到凰兮身侧,想要开口,却一时间无话可说。
他沉默着,凰兮却回过身,对他说话了。
微凉的夜风,将凰兮口中的话语冻的更冷。
&沈炼,我们终究,还是不一样的人。&
&你以后,还是别来找我了。&
沈炼此刻已醉的恍惚,听了凰兮这话,思忖了一会儿,终于缓过神来后,猛的一怔。
然而,还未待他说些什么,凰兮便已召来白凤坐骑,转瞬之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了。
留下沈炼一个人不知所措的站在那儿。
他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也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看凰兮的神情,说不上是厌弃和愤怒,反倒是一种落寞的怅然。
若说的再确定些,似乎,是对什么追求的失望。
然而,现在的沈炼,还看不懂。
过了很久,沈炼方回到席间。
堂内,星旋已让众人灌酒灌得怕了,连忙将辕冽推上了风口浪尖,自己躲在了适才沈炼坐着的角落里。
瞧见沈炼一个人回来,星旋似乎也不怎么惊奇,微一挑眉,笑问道:&怎么就你一个人,凤王呢。&
沈炼喃喃道:&他回去了。&
星旋点点头,似乎不出意料。
过了片刻,他笑叹了一口气,拍拍沈炼的肩,给他倒了杯酒。
&沈炼,我和说句真话。&星旋道。&兄弟劝你,你和凤王,还是趁早算了吧。&
&为什么。&
&你们俩,根本不是一路人。&
沈炼端着酒杯,皱着眉。
不出一盏茶的工夫,凰兮和星旋,都对他这样说。
凰兮是怎样的,自己又是怎样的。
到底,不同在哪里呢。
第七章:蹊跷之事
翌日,沈炼真的没来。
从清早,凰兮就在书案前坐着。好几次拿起笔,却又不知该做些什么。心里头,只觉得空落落的。
还未来得及批阅的奏折,已经在案头堆成小山了。对于一向勤谨的凰兮来说,这样消怠的时日从未有过。
然而,他却动也不想动。
转念之间,心头浮上的,又是前些时日他和沈炼花下饮酒的画面。他还深深的记着,一字一句,从未遗忘。
然而,他却告诫着自己。
沈炼那样的人,即便耐下性子对他,终究,也不过是迁就罢了。
沈炼要的,或许,他永远都不能给。
即是如此,还不如快刀斩乱麻,一拍两散,各自安好。否则,再这样下去,他都快要不认得自己了。
他意识不到,那只是他内心深处,对于温暖的贪求。
一晃眼,凰兮在书案前,已胡思乱想了大半日。落日的时候,橘红的微茫从窗格子里打进来,落在他面上。映着苍白的面色,透出诡丽的妖冶。
房外,忽然有人敲门。
凰兮神色一动,连忙望向门口处。却见是流苏跪了进来,身后,跟着个白衣的男人。
那人他认得,是凤族羽林军的少将,云墨。
凰兮轻叹了一口气,叹在心口上,不曾出声。
云墨见了凰兮,恭敬地在他面前行礼,沉声道:&末将云墨,参见王上。&
凰兮点点头,示意流苏扶着云墨起身。
羽林军是羽族军队,守卫在凤族领地边境,距离凤王殿尚远,平日,若无什么重大事宜,主帅们甚少前来拜见。现下平和无战,凰兮也少有宣召,那些率军的将领,几百年也见不到一面。
凰兮与云墨相对而坐,流苏在一旁伺候奉茶。
&将军此次前来,是有何要事,不必拘束,直奏便是了。&
凤王驾下,云墨不敢抬头,只垂眸恭声道:&此次所奏之事,乃是末将失职,本该先行向王上请罪。然而事出蹊跷,末将与其他几位将领商议之后,想着还是先将此事奏明王上。&
凰兮淡淡道:&有罪无罪,本王自会决断,将军但说无妨。&
云墨点点头,低声道:&自上月以来,羽族内各族之中,均有人无故失踪,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连个蛛丝马迹也没有,似是凭空消失一般,毫无下落。末将虽着手侦查,却也无从查起,便让手下兵士严加守卫。然而数日过后,依然有羽族子民凭空无影,属下欲缉拿恶人,无奈巡查无果。不过月余,已有十数羽族子民凭空消失于族中,此为末将失职大罪,王上责罚,末将无话可说。但末将唯恐是预想不到的祸事,只得上奏,恳请王上派智谋之士彻查此事,得个结果。末将即便受罚身死,也心甘了。&
凰兮听了云墨这番话,沉默许久,神情不动,心中,却觉得诡异。
羽族众人,多半居于九天,少数羽族喜好迁徙,常年于人间界中四处漂流。凰兮经历过战事,心思向来比寻常人缜密些。九组中羽族各领地,向来有专人看守,千百年来,从未有过此等蹊跷之事。
若只有数人消失,或许是流窜外逃至下界。可十数人凭空不知所踪,其中代表的,可能是更为深沉复杂的阴谋。
或许,事关下界。
或许,事关妖魔。
只是,九天之内,有封魔结界,妖魔难以进入。便是强行闯入,也会身受重创,届时连维护形体的力量也没有,更不用说是强戮羽族子民。
即便是有人残害羽族,又是为了什么呢。
且不说谁有那样的能耐,单是将羽族众人胁至它界,又是为了什么呢。
羽族已许久不与他族结仇。
凰兮坐在那,沉默了许久,方道:&有些蹊跷之事,本就不是有所防卫,便不会发生,将军论不上失职之罪。如今之事,本王自会派人下界盘查,将军只需做好本职,加强守卫,不要再有类似案情便可。&
云墨如获大赦,连忙谢恩。
然而,凰兮却也不知从何下手。
若无蛛丝马迹,从何处查清贼人是谁。
整整一日,沈炼都将自己关在寝宫内喝着闷酒,谁来也不见,谁劝也不听。起初,诡姬还来殿门口转转,到后来也心烦了,便也不去管他。
酒中,杯中,心中,眼中,尽是那男子清冷的样子。那样美,美的心里痒,那般痒,痒的心尖生疼。
沈炼已好久没有这样颓废倦怠的模样。他唯一想做的,就是见他,然而,却又怕惹恼他。
他甚至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而那人说出那样的话,又是因为什么。
本想着和那人一起开心罢了。
那人太冷了,冷的连他看着,都要不忍。只愿牵过那人的手,用自己心头的热度去让他暖,去让他快活。
然而,终究是错。
恍惚间,沈炼听见有人敲门。
他本想着,门口的人不是诡姬,便是又来劝他的族内老臣。无论是谁,都是一个比一个的啰嗦,一个胜一个的让他心烦。
所以,他便不去应。
敲门声响了一会儿,便安静下来。
然而,沈炼握着酒杯的手还没举到唇边,整扇门板蓦然砸了下来。还好沈炼闪的快,一个移步飞身到了窗边去,才没像那白玉酒杯似的被砸个稀烂。
宫门砸在地上,扬起半室乱尘。
寝宫门口,一个黑衣的少年面无表情地站着,似乎并不惧于此刻沈炼凌厉的目光,或许,是并不惧于自己适才险些弑君的举动。
那个少年,是沈炼身侧侍卫,鬼瞳。
也是在如今九幽之中,唯一不惧沈炼权威的人。
鬼瞳出身炼狱,性子本就较寻常鬼神冷淡许多,虽被沈炼所救,却也并不当他是个主子。
那恭敬的感觉,对他而言,太累赘,太繁琐。
也或许,只是不屑为之。
鬼瞳静然走到宫中,在沈炼面前停下来。漆黑的眸子中,一点波澜也没有。
&君上,黄泉有变。&
第八章:黄泉有变
传说,人死之后,魂灵会在人间游荡七日。这七日,是上天垂怜的恩德,是为了能让已死的生灵陪伴在爱人的身侧更久一点,是为了能再看他们尚存留恋的生者的世界最后一眼。
七日过后,魂灵堕入九幽。走过奈何桥,饮下孟婆汤,摸过三生石,浸过冥河水。最终,踏上黄泉路,再入六道轮回。
轮回之时,鬼界判官会谨慎衡量魂灵此世所做善恶,为善者,来世必有天佑。为恶者,来生必受天谴,以偿还前世铸下过错。
既是终结,也是开始。
既是落幕,又是新生。
沈炼还记得,当初他年岁尚幼时,性子顽劣,常常逃出宫门,在黄泉路旁一待便是一日。
这一日,他能看到数以千计的魂灵在他面前走过。每个魂灵,都包含着并不绝对的善与恶。他从那些魂灵们身上,能瞧见许多故事。明明只是平凡脆弱的人类罢了,却各自身负着传奇和历史,迥然各异,精彩纷呈。
后来,发生了一件事。自此过后,沈炼,便再不去黄泉了。待到后来,他承继王位,君临九幽,黄泉于他来说,也不过只是个归其管辖的地域罢了。
不过,他已登基数百年,什么样的天灾人祸、战乱纷争都见过,倒还不曾听说黄泉有变。
便是再如何不愿轮回的死灵,也不可能闹出这样大的动静。
不过,此事若连鬼瞳也无法决断,怕会是件麻烦的大事。
当沈炼到达黄泉的时候,轮回狱的判官无涯,已恭敬候在那里等。见了沈炼,迎上前来行了一礼,唤了声:&王上。&
沈炼不答话,只轻轻点点头。他转过身,望着黄泉路上行走着的魂灵。那景象凄然而诡丽,一如往昔。
并未觉得哪里不寻常,沈炼皱着眉,低声问了句:&何处生变?&
无涯沉声答道:&王上莫要心急,也并无什么大事,只是有几个极其诡异的死灵。属下已将他们关到轮回狱中,还请王上移步到狱中审看。&
轮回狱,是管押生前罪大恶极的魂灵的牢狱。
有些人,在世之时,对于生的可贵并不珍惜。为一自私欲胡作非为,乃人中妖魔,世间灾祸。其所犯下的孽障,便是来世天谴也难以消除。经判官判定后,那些罪大恶极的死灵,将会被管押在轮回狱中,作为奴者,日夜劳作。直到孽障偿清,方可在生死簿上一笔勾销,再入轮回。
沈炼跟随着无涯,两人一同走过轮回狱那昏暗而狭长的廊子,来到最深处的一间狱室前。
狱室之中,十数个形态诡异的魂灵蜷缩着。不视,不闻,不动。只静静躺在那儿,似是婴孩一般。
沈炼还不曾见过这样的死灵。
他是鬼王,目可视寻常鬼神不可视之物。魂灵在他眼中,似是本史书似的,做的善事恶事一目了然,极为透彻。他甚至能看到魂灵心中执念的光景,一幕幕如同走马灯一般。
然而,他凝望着那十数个魂灵,却什么也看不见。
那些魂灵,如同白纸一般,除了那诡异的非人非兽的形态,什么也不再有。
甚至连他们的死因,也瞧不出。
若是这样,判官是无法判定他们的善恶的,因此,这些魂灵也无法再入轮回。
沈炼这个鬼王好歹也做了几百年,这样的情形也是第一次见。
&第一个这样的魂灵出现的时候,是一月之前。当时属下见了,只觉得怪事常有,或许是因什么原因,魂魄破损了。便先管押在狱中,也不曾在意。&无涯立在沈炼身侧道。&哪知自那日来,这般诡异的魂魄却越来越多,到今日,已有十数个。属下便将他们都管押在此处,请王上前来审视。&
沈炼心中轻嗤一笑。
让他审视,来审视什么?
判官无涯,在这黄泉路上已有数万年了,却也没见过这样的怪事,他又怎么会知晓其中缘由呢。
然而,属下在一旁等着请示,沈炼也不好做个甩手掌柜,轻易便说不懂。
于是,他打开牢门,蹲下身子,仔细观察着那些魂灵。
和人畜的魂灵不同,这十数个魂灵,似是团光雾似的,十分朦胧且透彻。靠近时,能感觉到极其温润却阴寒的力量。
那力量,虽然十分微弱,感觉却很熟悉。竟似是&&神力一般。
可沈炼立时驳了这个可能。
仙神之躯,便是身死,也不会通过九幽黄泉路转世。有的仙神,可涅盘而生,重铸神体于世。若是不慎魂灵受损,神力散尽,便会烟消云散,成为九天云雾中的一缕云烟。因惩戒而死的仙神,魂灵会堕下诛仙台,至下界重生受遣。
便是有一万种身死的可能,也绝不会堕至九幽。于鬼界轮回的魂灵,只来自人畜两界。
除非&&是有人故意为之。
或许,是有人强行使仙神功力散尽,不得已堕天至下界。而在堕天的过程中,躯体受创身死。魂灵既无法涅盘,也无法于九天消散,便如同寻常魂魄一般走上黄泉路。
这样一来,那魂灵之所以空白透彻如此,倒也解释的通。
然而,沈炼的眉头却锁的更紧。
若他猜测的不错,六界之中,有人正在弑神。
无论是哪族的仙神,便是再孱弱,也不可能如此轻易的被人夺去神力,堕天而死。且看上去,这些魂灵生前,皆受过不少的折磨。魂体的形态十分模糊,连感官的能力也没有。
沈炼紧锁着眉,摇了摇头,从狱室中走出去。
即便不能查到是何人所为,他也总该知道这些魂灵生前究竟是何族仙神。
然而,仙神的名字并不在鬼界生死簿上,无从查阅。若是这些魂灵还能开口说话倒还好,却一个个如同活死人一眼,目不能视口不能言,一点蛛丝马迹也不留给他。
无可奈何,他只能对无涯道:&这些死灵的来处,你再好生巡查。看看究竟是谁从人间界带回的。魂灵在这儿,那么死尸还是否存着。若能寻到尸骨,或许便可解释了。&
无涯应了,又问道:&那王上,此事过后,这些魂灵又要怎么处置?&
沈炼正向外走,听他询问,头也不回地答道:
&一并熔了,释到炼狱中去,任其自灭吧。&
第九章:因缘巧合
黄泉出了这般蹊跷的事,沈炼自也是闲不住的。日日带了鬼族守军到人间界巡查。对于凰兮,虽有心再见,惜无闲暇。
对于那日酒宴的事,沈炼思前想后,只觉得或许凰兮是不愿与人相交罢了。也或许,是那日宴会上,自己沉醉饮酒,对他有些冷落。既是如此,日后,他便于凰兮两个人对饮便好了,饶是星旋他们再如何劝,也再不让凰兮搀和那些乌七八糟的事。
像他那样的人,果然还是应高居在九天之上,似神君一般,供人敬仰。
这边,沈炼日夜带人至人间巡查。而与此同时,鬼瞳与无涯从勾魂索命的无常开始,仔细询问和盘查魂灵的出处和尸身的下落。忙忙碌碌地查了几日,终于在西山脚下的一处荒原上查到了线索。
无常索命,是以地域划分的。而那十数个魂灵,竟都是一个日夜盘踞在荒僻平原上的无常鬼带回的。
说明那些魂灵,死时都聚在一处。
这是个多么诡异的巧合,也或许,并不只是巧合。
王座之上,沈炼垂着眸,静然听着鬼瞳将诸事相报。沉默片刻后问了句:&那荒原上,可有什么不寻常的所在?&
鬼瞳低头望着地图,低声道:&这处荒原位于西林山脚,因环境险恶,常年渺无人烟,盘踞在那里的无常,已数百年未索过魂灵。若说特别之处,便是荒原与山脉相接处,有一个洞窟。&
沈炼剑眉一挑:&洞窟?&
鬼瞳又道:&是。许是千百年前便有的,内里阴暗干燥,并无畜类栖息在内,应一直空着。&
沈炼沉思了片刻,又道:&既是一直空置着,又位置荒僻。对于那歹人来说,倒是个极好的藏身之所。&他顿了顿,又道:&既是尸身的位置已寻到,是何族之人,可确认了?&
&是,无涯判官已亲自去看过了。&
&结果呢。&
鬼瞳答:&共十七具尸身,全部是羽族中人。&
沈炼听了,手中摆弄着的酒杯险些摔在地上。
羽族中人?那便是凰兮膝下子民。
对于如今这般蹊跷之事,凰兮他,究竟是否知晓呢。
不过几日不来,再度进到凤王殿中,沈炼却觉得恍若隔世。
这殿中的景,和这殿中的人一样,都叫他魂牵梦绕,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转眼间,前些时日尚含苞待放的玉兰,已灿烂绽开了。放眼望去,素雅花苑内,如冰似玉的兰花缀在枝上,入目琳琅,不知究竟有多少朵。淡若君子般静然绽放着,温润明秀,美不胜收。
沈炼走在凤王殿中,颇觉得几分得意。
凰兮虽让他别再来寻他,可这次,自己可是有正经事的。亲自来此,可是为了两族共同的大事。
简直是天赐的借口。
沈炼来到寝宫门前的时候,流光正在那里守着,见了他,上前一礼道:&小的见过尊上。&
沈炼淡然一笑:&我找你家凤王。&
流光抬起头,神情间,颇有几分为难的模样,嗫嚅着道:&尊上不如去花厅稍微等等?我家王适才方歇下,此刻怕还没醒。尊上此番来,是有什么事?若是要紧的,小的这就去通传。&
沈炼眉头轻皱,心中不由叹了句。
凰兮也真是不爱惜自己的身子。自己劝过他多少次,却依旧不改通宵议事的毛病。
昔日,他便知凤王勤政。可一族之王,本就该是作威作福,畅享奢华,哪如同凰兮似的。
沈炼心中不悦,却压了怒火,对着流光轻声道:&既是如此,我可否到寝宫里头去等?&
流光一怔,更是不知所措,只道:&这&&王他,从不让人近身的。&
沈炼还未说话,身后,却有个稚气的声音传来:&流光,你也忒不懂人情世故。若是旁人倒也罢了,鬼君殿下,也是你能拦的?怕是王,也不会轻易说个不字。鬼君殿下又不比外人,是王上至交,你怎么这样不懂变通。&
沈炼侧过身,向身后望去,来者果然是流苏。
流光与流苏,虽是对孪生兄弟。但二者相比,流光更烂漫些,流苏更伶俐些。兄弟二人中,流苏也更懂得为人处世,颇得沈炼欣赏。
沈炼站在原地未动,流苏走过来,深深一礼道:&小的见过尊上。尊上要进宫里去,小的也不敢拦。只是王还在宫内睡着&&&
沈炼知他含义,笑道:&我不扰他就是了。&
流苏便道:&那请尊上自便,若有什么吩咐,招呼一声就是,小的们就在外头守着。&
沈炼点点头。
这已是他第二次在凰兮睡着的时候,进到他寝宫中去。
也是第二次,见到毫无防备的、熟睡着的凰兮。
每次见到那人,那个人的美都让他心中油然而生一股令人窒息的惊愕。便是用尽天下的诗歌与辞藻也不可形容,映在心里,却是再纯粹不过的美好。
凰兮榻前,放着两颗夜明珠。或许是怕珠子的光泽太过耀眼,此时,正用薄纱盖着。珠子温润地躺在那,散发出柔然微弱的光芒。
沈炼在塔前的木椅上坐着,不知为何,和眼前那人在一起的时候,眼中的万物,蓦然变得无比的温柔和美好。心境,也较之从前越发清透和温润。
只是与上次相比,他望着凰兮的目光中,多了几分炽热和冲动。
心尖越发觉得几分发痒的干涩,却也不知是何原因。
若这是一种病,还有没有的医呢。
较以昔日,今日的凰兮似乎睡得更沉,并不曾发觉沈炼在身侧。也或许,他是已逐渐习惯那阴寒的戾气,即便离得他那样近,却也引不起他的戒备了。
所谓情,或许最初,也不过是一眼望过去的事。究竟能走的多远,多深,则要看两人彼此间的融合和改变。
沈炼就坐在床侧,凝望着床上那人许久。最终,却并没有再等下去,而是将凰兮轻轻唤醒了。
并不是因为他耐不住性子。
而是他怕,怕自己再继续这样望下去,会控制不住自己,就那样疯狂地吻下去。
其实那个时候他就该知道。
他早就中了一味名为凰兮的毒。
而且,无药可医。
第十章:荒野冰窟
凰兮起了身,披了件素白的褂子,斜靠在榻上。两人就这么面对着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凰兮开口:&今儿怎么又有空,到我这里来了。&
沈炼心中一紧,以为凰兮仍是为当日酒宴之事恼他,连忙柔着声音道:&你先别恼,今日我可是有正经事来告诉你,我想这档事,你也会很想知道。&
凰兮神情不变,微垂着眸子,说了句:&愿闻其详。&
对那不温不火的态度,沈炼却也不如何在意,反倒凑过去,在床榻边沿上坐下来,道:&近些时日,尤其是从月前开始,羽族之内,是否有族民莫名失踪,不知下落?&
凰兮正为此事心烦,却毫无线索,却不想沈炼蓦然提起,眸子骤然一亮:&你又如何得知?&
沈炼沉着声音道:&他们神力散尽,堕了天,被人间勾魂的无常带到了黄泉。我瞧着蹊跷,便让人彻查此事,却不想,竟是你族中子民。&
凰兮不解,又追问一句:&失踪之人皆是仙位,便是身死,也不该入鬼界轮回。&
沈炼点点头:&理倒是这么个理,便是因为事出诡异,我才留心巡查。前日,在人间界的一处荒野上,寻到了尸首。尸首都堆在一起,一共十七具。身死的时日不尽相同,死因也尚未可知。&
凰兮听了他的话,不由坐直了身子。便是这轻微一动,身后如墨似绸的长发,扫过肩头,滑落到身前。轻轻拂过沈炼的手,留下几分酥麻的微痒。
沈炼望着他,喉头轻轻动了动。
凰兮皱着眉,沉思了一会儿,又道:&羽族众族长居九天,戒律森严。私自下界乃是大罪,又怎么会莫名出现在人间界的荒野之中。&
沈炼无奈一笑:&这档事,你问我,我也无从得知。我只能告诉你,他们身死在西林荒野。西林山脚,还有处常年空置的洞窟,我料想着捉去你族人的歹人应藏身在那里。我不知接下来该如何,便先来问问你的意思。&
凰兮立时便道:&此人无论是谁,已是我羽族之祸,无论其因为何,罪已当诛。若他身栖在那洞窟中,我自会带人去前去,擒他伏法。若此人不除,只怕我族内日后人心惶惶,再无安宁之日。&
沈炼点点头,问:&你准备何时动身?&
凰兮道:&此事迫在眉睫,待等明日我集结羽林军后,便下到人间界去。&
沈炼笑笑,轻轻拍拍凰兮的手,道:&好,明日,我集结鬼族守军,和你一同前去。&
凰兮一怔:&此举不妥。&
沈炼不解,反问:&为何?&
&无论那人是谁,此次针对的,是我羽族,本就和鬼界无关。&凰兮轻声道。&更何况,人间界并非你我辖区。我领军下界,有个说辞倒还好。可你无缘无故私自出动人马,若让天帝知道了,怕会捉你问罪。&
沈炼并不说话,只静静望着凰兮。
凰兮,是在怕此事牵连到他?是在怕天庭定他罪名?
凰兮心中,终究还会为他着想。对不对?
既是如此,他便更不能退缩。
沈炼站起身,在凰兮寝宫内来来回回地踱着步子,声音戏谑道:&这件事,怎会和鬼界无关?那些魂灵从我黄泉入轮回,已将我族牵扯进来。天帝便是查,也能查到我这儿,我便是想将自己拣出来,也逃不出。&
凰兮还想再说,沈炼却将他的话封死了,只留下一句:&明日,我定要去的,你若不允,我便不告诉你那洞窟的具体位置。偌大西林,看你如何找寻。&
听到这话,凰兮还想再驳,却也无话可说。
半晌后,他轻叹了声,道:&你若想去,去就是了。直接跟我一起走,就不要带兵了。否则人多阵大,更易打草惊蛇。&
沈炼想了想,笑着点了点头。
凰兮第一次觉得拿一个人没法子,心中情绪微动,却也并不是恼怒。他披着羽衣向沈炼走过来,雪润的一对玉足赤丨裸着站在地上。
&沈炼,多谢你。&
沈炼别过头,微红着一张脸,不敢去瞧他。
&跟我,你还客气什么。&
西林山脚,果真不负其荒野之名。
绵延几百里,尽是枯树荒草,渺无人烟。空气中雨雾微冷,令人心上生寒。荒凉的原野上还错落着几个无名的坟冢,瞧上去,越发觉得阴诡。
凰兮此番前来本为探查,并不想惊动敌方,便只带了百名羽林军护卫。此刻和沈炼一黑一白,两人并肩在守卫军阵前站着,双眼都凝视着面前那幽然的洞窟。
沈炼歪着头,向洞窟深处望去,却只瞧见黑幽幽一片,洞窟内侧三尺之内,连个火星也没有。荒原之上乌云蔽日,也无法接着日光看清。
凰兮给了个眼色,云墨会意后,带着一队将士准备进到洞窟中去。走到洞窟入口,还未迈开步子,却被一股力量推了回来。云墨疑惑,又是迈步,却依旧如此。有一股玄妙的能量,在阻止他们进入,似是堵墙一般坚实厚重。
然而眼前,却什么都没有。
沈炼微眯着眸子,对凰兮低声说了句:&是结界。&
凰兮点点头,道:&云墨都无法进入,可见那人道行不低。怕是要功力修为胜过施术者的人,才能穿过。&
沈炼剑眉一挑,戏谑笑道:&有趣,我倒想去试试。&
凰兮一怔,想去拦他,却没赶得及。沈炼一个幻步移过去,顷刻间便到了洞窟入口。他仔细瞧了瞧四周,运功发力,小心翼翼的向前走了一步。
就只是这一步而已。
适才还在视线中的沈炼,已全然消失在黑暗之中。
瞧见沈炼顺利通过,凰兮也并不吃惊。沈炼平日再如何游手好闲,也毕竟是一族之王。修为比起寻常仙神,有过之而无不及,此等结界,挡不住他。
然而,凰兮在原地站了许久,却不见沈炼出来。
便是沈炼好奇向内走了几步,却也该返回和他知会一声。
然而,并没有。
沈炼就这么消失在了黑暗的洞窟内。洞窟内,也再无波澜,连轻微的声音也没有,似乎将适才进入的那个人全部吞噬。
情况,似乎并不寻常。
第十一章:轮回幻界
沈炼迈出那一步的时候,其实并未想很多。
那结界中蕴含的力量,对他而言,并不如何深厚,他只需运功以力相挡,便可轻松化解。
穿过结界,进入到洞窟后,他首先感觉到周身一凉。洞窟中冰晶雪壁璀璨地跃动着光泽,一时晃得他睁不开眼。
这洞窟内部,并未如同从外瞧着那般昏暗。其中,似乎暗藏着一个冰雪疆城,入目景象,宛若极北苦寒之地。
但是,除去满目冰雪不谈,这也不过是一个寻常洞窟罢了。
洞窟之内一片静谧,连一丝声响也没有。
沈炼向前走了几步,随后抬手,轻轻去触壁上的冰凌。触感阴凉,比起人间寒冬的冰雪,似乎多了几分诡秘的阴寒之气。
这种气息,隐约地在他心中躁动着。似乎很熟悉,却无论如何也回忆不起,曾在何处感受过。
沈炼不是踌躇敏感的人,可此刻,他确切的从内心深处,本能的觉得不安。
他知晓云墨是羽林军守卫,他无法进入结界,说明施术者道行不低,至少也是仙神。再瞧着此人之前屠戮了十七名羽族的硕硕战果,沈炼越发觉得不可轻敌。孤身前往,怕是太过冒险。
他知晓凰兮应也能通过结界,可若让凰兮虽他一同赴险,他还不如独自前去。
今日,他悄然前来,应并未惊动洞窟中人,既是如此,还不如暂且打道回府,整顿兵力再来,确保万无一失。
他想了想,算上自己、无涯、鬼瞳,鬼界之中,能进入这结界的,应有七八人。到时候,再将羽族的好手们集结起来,共同攻入。若能生擒那歹人,交予凰兮审问,自是最好。
拿定了主意,沈炼最后环视了冰窟一眼,返回来路。
然而,顺着适前走过的那条路走,却走到了一条死胡同里。
四周上下,皆是阴寒的冰壁,哪有方才进入的结界入口的影子。
沈炼一怔,却也并不如何惊慌,只想着或许只是幻术罢了。瞧着是冰壁,但那结界应该还在,总不可能凭空消失了,生出货真价实的岩壁来。
于是,他伸出手,轻轻触了触。
确是寒冰阴凉坚硬的手感,真真切切。
沈炼第一个念头,是惊叹。他甚至先在心中称赞了一声,毕竟,他还从未见过如此玄妙的结界。这术法施的巧妙,假意露出缺陷,放人进来,实则是瓮中捉鳖。
然而,很快,他便赞不出了。
因为,此情此景,他沈炼,就是瓮中的那只鳖。
他出不去了。
凰兮在洞窟入口处又等了一会儿,里面依旧任何没有响动。
他知道,沈炼瞧着桀骜,却不是冲动的愚蠢之人。此般情形之诡异,沈炼自己也清楚,绝不会丢下旁人,去做孤胆英雄。
时间过得越久,凰兮的一对秀眉锁的越深。又过了片刻,他再按捺不住,低声向里头唤了句:&沈炼,出来。&
自是没有任何回音。
凰兮知道沈炼的性子,那鬼王虽是个玩心大的人,却不会在关键时刻唬他、故意逗弄他。
洞窟之中,怕是出了什么变故。
凰兮欲追进洞窟中去,步子还未迈出,却被云墨拦了下来。
&云墨,你敢阻我?&
云墨低着头,轻声道:&属下不敢阻拦王上,可王上也知,鬼王殿下是修为如何浑厚之人,鬼王殿下既然无法脱出,说明此洞窟之中必有蹊跷。属下直言句不该说的,如今敌暗我明,此番若是敌方的陷阱,王上进去这洞窟里,怕也无法全身而退。为今之计,当回去九天重振旗鼓,集结有能之士,再返回此处营救鬼王殿下。若冒然闯入,怕是后果会更是惨重啊。&
凰兮听他所言,沉默不语。
他知道云墨所言句句在理。
如今这件事,远比他想的,还要复杂和困难得多。
许是一刻,许是许久,凰兮竟然立在那儿,兀自沉默着。荒野之上,他纤然孑立的背影显得格外苍凉。
云墨看他不语,以为他允了,准备集结人马,和凰兮返回到九天中去。
如今在九天族中守卫的,不乏比他修为更深厚之人。有那些有能之士在,毕竟人多势众,入了洞窟,便是再有什么变故,胜算也大些。
然而,云墨还未来得及转过身子,只听身侧,凰兮的声音随着寒风传来。
&可若我此刻不去,再回来时,沈炼,可能就是个死人了。&
那话说的极其冷淡,语气不喜不怒,没有任何波澜。云墨本已听惯了凰兮那样说话,一时竟没有察出那话中含义。
下一瞬,那雪色的影子,已在他身侧消失,飘入了洞窟的黑暗之中。
他甚至没有来得及反应,想伸手去阻,却连那一角衣袂都不曾触到。
转眼间,荒野之上,只剩下群龙无首的羽林军们。
沈炼站在岩壁前,心中空落落的。
倒也不是失意,而是面对如今的情形,全然无法可想。
按理说,来时的路既已封死,那他就应该另寻他径,反而向洞窟内侧走。然而,只觉告诉他,那并不是什么好主意。
且不说究竟有没有另一条路,若他在洞窟内侧游走,不慎遇上了那施术者,拼不拼得过还另说,只是怕打草惊蛇。
若打草惊蛇反将那人惊走,这线索怕是断了。接下来的日子,羽族怕还会回到那人心惶惶之中,不知那恶人藏在哪儿,伺机发动。
若是这样,坏事的,便是他沈炼了。
沈炼正站在原地思索着,眼前,忽然光芒大作。
他是鬼,本就不喜太明亮的地方,一时间便闭上了眼。却恍惚间,瞧见那光芒中有个人影正向他走过来。
面对突如其来的变故,沈炼着实吓了一跳,却不知为何没有按着本能出手杀招,任由那人撞在他怀里。
撞到他怀里的那人,正是凰兮。
凰兮一步进到洞窟内,本就走得急,更不曾想到脚下是湿滑的冰面,眼前还有个近在咫尺的人影。他想躲,却一时失了平衡,不仅没有躲开,还和那人撞了满怀。
凰兮抬起头,一时间,和沈炼四目相对。
冰窟之中,沈炼的眸中似有炼火,立时灼热起来。
他轻轻搂着凰兮。
冰凉温润的触感,如同一块雪玉。
第十二章:只此相依
凰兮头也没抬,只按着沈炼胸口,轻轻将他推开。
沈炼一时还恍惚着,过了许久才回过神,第一句便问:&你进来做什么。&
凰兮垂着眸子道:&我瞧你许久没出来,可能其中有什么变故。&
&你瞧见我许久没出来,那就该想到是出了事,应先回去搬救兵,又何必跟进来。&沈炼低声道。&这下可好,你我都困在这,要指着谁回族内集结人马呢。&
凰兮依旧垂着头,没有说话。
沈炼心中一慌,怕凰兮以为自己适才在责怪他。连忙扯了句道:&我想你见多识广,你可知这是什么结界?好生蹊跷玄妙,我运功进入,本以为无事,却莫名没了出口。&
凰兮抬起眼睛瞧着他:&这是轮回幻界。&
沈炼一怔:&轮回幻界?&
凰兮点点头,从沈炼身侧擦过,向前走了几步,道:&对于这种结界,你不是该比我更加熟悉?这幻界构造,极似地府轮回。从幻界入口进入,不知会被传送到何处。且入口皆是单向,从进来的地方无法脱出。&他顿了顿,道:&这结界,本就起源你们鬼界。&
沈炼皱紧了眉,走到凰兮身侧,四周环视着。
他武艺虽强,却偏向外功心法,对于内功法术知晓的并不多,更不懂结界阵法什么的。
别说这结界只是出自鬼界,便是沈炼自己学过,也不知如何攻破。
沈炼转过身子,看着凰兮:&你说这结界出自鬼界?&
凰兮点点头。
沈炼又道:&这么说,这施术者,很有可能是我鬼界的人了?&
凰兮沉默了一会儿,道:&我只知这结界是鬼界所创,至于施术者是谁,可说不准。更何况,若是你族子民,能造出这样大的阵仗,并将你鬼王困在其中。这样的能人异士,你会不认得?&
沈炼沉思着,没有作答。
凰兮接着道:&不过,这地界这样阴寒冰冷,施术者的内功路数,该是极阴的。若非鬼族中人,该也是同样居于九幽的旁族。&
沈炼却摇摇头:&自千余年前鬼界与冥界大战后,冥界一族已迁至九幽境外,现下不知居于何处。九幽之内皆我鬼族领地,再无旁族。&
凰兮听他所言,心中越发觉得蹊跷,一对秀眉也锁的更紧。过了片刻,又小心地向洞窟深处走了几步。
他常年居于九天,甚少瞧见如此阴寒的漫天遍地的冰雪。
九天的雪,或许还是净,是润。然而这冰窟给他的感觉,却只是冷。他向前眺望着,然而,洞窟深处又是一片漆黑。怕还是有结界连着,不知通往何处。
这洞窟给他的感觉,似是个诡秘的寒冷的迷宫。那始作俑者正站在云端上,嘲讽地注视着他和沈炼两人。不知何时,便要出手,或是捉弄,或是杀招。
这给凰兮的感觉很不好。
一直以来,他都是那个高高在上的人,是受人敬仰的尊王君者。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被困于股掌之中。
然而,他却并不后悔适才进入结界的举动。
或许那时他便已知道,他迈出那一步,不知会遭遇怎样难解的困境,不知会面对如何凶恶的歹人。但他决不能,留沈炼一人在那儿。
凰兮沉默着,继续向前走着。沈炼也不说话,只静静在他身后跟随着。
过了一会儿,沈炼瞧见凰兮的身子微一瑟缩,连忙凑过去问:&怎么了。&
凰兮摇摇头,低声道:&没什么,只是阴气浓郁,难免觉得湿冷。&
沈炼点点头。
他早该想到的,自己出身九幽,五行偏阴,与这冰窟属性大抵相同,却仍不免觉得阴冷。而凰兮常居九天,五行属火,与此地相克,这漫天冰雪带来的阴寒阵阵,对凰兮来说,怕更是难熬些。
于是,沈炼褪了身上的玄色长衫,想给凰兮披上。
凰兮瞧见他举动,抬手一挡,道:&这倒不必了,我还没有那般弱不禁风。&
沈炼却难得的执拗,低声道:&我瞧你穿的单薄,此地的阴寒之气又与你相克,便是不必,护着身子总也好些。如今你我二人被困于此,在寻着出路前,还不知要在此地徘徊多久。与敌方相比,本就身处劣势,势单力薄,你若再病了,情势便更是严峻了。&
凰兮不言,心中却不禁失笑。
不过是个冰雪之地罢了,他身为仙神,哪里会给冻病了。
然而,他瞧见沈炼灼热的眸子,薄唇轻轻动了动,却什么话也没有说。只静静披上了沈炼的长衫,继续向前走。
走着走着,凰兮也觉得玄妙。
不过是披在最外侧的一层薄衣罢了。
那熏着心底的炙热的温度,是如何传到自己身上的呢。
那么淳厚,那么炽热,就如同适才撞在沈炼怀里时的感觉一样。
明明是九幽之中的鬼王,却那般温暖。
转眼间,沈炼和凰兮,已走到了洞窟的尽头。出现在二人眼前的,是一条被冰雪包围的狭窄的小道,通向黑暗的远处。
沈炼向里张望了一眼,轻声道:&这小道出现的诡异,并不像天然形成,倒似是人工开凿的。幽长的瞧不见光亮,也不知通向哪儿。&
凰兮点点头,道:&莫名的那般昏暗,似是洞窟入口一般。不知走多远,便有可能落入令一个结界。&
沈炼颇为赞同,目光悠然地瞧了凰兮一眼:&保不准是个陷阱,若从结界踏过去,直接落入虎口。到时你我防卫不及,更是劣势。&
凰兮却不说话。
或许向前一步,情形会更是恶劣。
然而,如今他和沈炼,似乎并没有的选择。
后方无路,若徘徊着不去向前,只会被生生困死在这儿。即便他与沈炼可数年不食不饮不眠,可国不可一日无君,凤族之中,也不可一日无主。如今羽族乃歹人利矢之的,他莫名消失,连句交代也没有,还不知要出什么变故。
沈炼瞧着凰兮脸色,似是知晓他意思,在他耳侧轻声道:&便是敌方再如何强,也未必敌得过你我二人。这一步踏过去,你我皆加强戒备就是,大不了,鱼死网破,殊死之争。&
他顿了顿,又说了句。
&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会护着你的。&
第十三章:心火无名
凰兮听他这样说,先是一怔。
若是旁人,或许他早已一掌打过去了。他尊为凤王,孑然独立,怎有让他人相护的道理。这话在旁人口中,分明是诋毁他无能。
然而,沈炼说了,他却心中一暖。不过几个淡淡的字句罢了,竟似燃起了无名心火一般,将心中残存的不安和阴冷都化去融去,留下柔软与温暖。
他在这世上,活了千年,还是第一次有人对他这样说。
便是先王先后,也不曾有过。
沈炼未觉察他心中暗动,语气中几分担忧道:&适才,你说这结界是轮回幻界,从结界中走过,不知被传送到哪儿。入口时,你我虽被传到一处,可这洞中蹊跷,若是迈出这一步,你我走散了又要如何。&
凰兮只摇摇头:&我不懂这阵法,瞧不出这结界会将人传送到哪儿。你我若走散,怕再难汇合一处。&
沈炼眸子一亮,双唇微动,似是有话要说,可话到喉头,却又咽下了。
凰兮瞧着他,低声问:&你想说什么。&
沈炼凑过去,在他面前笑开了。冰雪微光下,沈炼的眸子也漾着光泽,似是暗夜中跃动着月色的黑耀。
&我牵着你的手,这样,就不会散了。&
沈炼本以为,清冷若凰兮,定是不允的。因此,在说出这句话的同时,心中,已觉得惋惜了。
他还从没牵过凰兮的手。
连碰都没碰过。
和星旋他们饮酒时,三杯酒下肚,几个人恨不得就抱在一起胡乱打闹了。可同凰兮饮酒,每饮一杯,他却觉得离那人越远,心里头,也多了一分距离。
他并不是不想去接近。
而是怕自己醉意深重时,僭越了凰兮心尖的防线。
凰兮是很防人的,凤族中那样多愿侍奉他的俾人,可他却只留流光流苏在正殿里。
这样的人,不知是因什么原因,躲在自己的壳中,硬去逼迫是不行的,只能让他们自己走出来。
沈炼低着头,几分失望地胡思乱想着。
凰兮却不知这转瞬内,眼前那人竟想了那许多。他不过向小道深处望了一眼,点了点头道:&这倒也是个法子。两人并肩同走,便是施术者操纵要改了出路,也是来不及的。&
说完,他又望向沈炼,却发现沈炼的眸子更亮了。似是星子似的,浮光掠动。
沈炼听了凰兮这话,似是得到圣旨似的,连忙去牵凰兮的手,动作之迅猛,宛若饿虎扑食。
凰兮没躲。
沈炼顺着那玉般温润的肌肤滑过去,十指相扣,握得紧紧的。
凰兮神情复杂地望了他一眼,随后侧过头去,也没说什么。
沈炼此刻心头乐开了花,却还想着,适才应提议,让自己抱着凰兮过去,不比牵手更紧凑些?后来转念又叹,还是莫要得寸进尺,能牵手已是很好。凰兮是块千年寒冰,还得慢慢去融。
两人牵了手,向小道深处走。因为小道狭窄只容一人通过,便是沈炼在前,凰兮在后。
随后,就如同二人所料,不过转瞬,又踏入了那熟悉的黑暗之中。
然而,黑暗过后,四周却再没有亮起来。
沈炼还以为是被困在了结界里,然而他抬起手,却打到了身侧坚硬的岩壁。
看来,此处已是另一个洞窟,只是再无光亮罢了。
黑暗之中,两人的手都没松。沈炼怕暗中有人,静静沉默了片刻,方轻声唤着:&凰兮。&
凰兮在他身后,轻轻应了一声。
沈炼牵着他,两人沉默地在黑暗中摸索。
渐渐地,沈炼听见凰兮的呼吸声越发急促,似是极紧张似的。他颇有几分不解,毕竟此处除了黑暗,什么也没有。
他怎么会知道。
昔日,凤族与鹏族大战,尚是婴孩的凰兮被凤族胁为质子。在鹏族领地的监狱深处,被关押了整整三十年。
这三十年内,凰兮就在那无边的黑暗中。没和人说过一句话,没再见着过一缕光。明明应视光阴如转瞬的仙神之子,在那黑暗之中,度日如年。
在好容易被族人救出后,年岁尚幼的凰兮便从天真烂漫,变成了沉默寡言。便是凤王凤后也和他说不上一句话,红尘辗转间,他的性子越发冰冷。
从未有什么人,生来就是冷情冷性,生来就是禽兽不如。
每一个禽兽,都曾遍体鳞伤。每一个心冷的人,都在暖的时候,被深深的伤过。
只是有些伤口,不能让别人瞧见。
自大战过后,凰兮就很怕黑暗。便是夜间在宫中入睡,身侧也要摆两颗夜明珠。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太容易让他想起从前。
如今,他是一族之王,更不能轻易在他人面前露出胆怯的模样。那段回忆和恐惧对他而言,从来都是彰显着他心中懦弱的耻辱。
毕竟,他身侧从无人可依靠。
毕竟,他身侧从无人可倾诉。
然而,沈炼并不知晓这些,他还以为凰兮是对前方未知的不安。于是,他停了步子,在凰兮耳侧轻声道:&你别瞧着这地方唬人,我却不信那歹人是如何厉害的货色。你我二人修为皆逾千载,便是天王老子来了,还能拼上一拼呢。&
黑暗之中,凰兮不应话,只点点头。
沈炼瞧他沉默,心中更觉得不解,他不知凰兮在不安些什么。有些话,凰兮不愿说,他又不能逼迫着去问。
但是如今,他知道,他们不能再接着向前走了。
再这样走下去,怕还见不到敌人,凰兮心里的那根弦就会崩断了。
于是,他拉着凰兮,两人靠着岩壁席地而坐。黑暗之中,两人肩触着肩,挨得紧紧的。沈炼揽着他身子,凰兮没有挣脱。
黑暗之中,沈炼有一句没一句的和凰兮扯着闲话,都是些琐碎的趣事儿。有的是关于鬼界的,有的是关于人间的。一件件,从沈炼口中说出来,变得生动无比,似乎在眼前就能瞧见。
渐渐地,凰兮平复了心境,再无不安。
他怕的,是那静谧的阴冷的暗夜。而此时,四周虽是昏暗,却有人陪着。那一字一句,听着心烦,却如同点点星火似的,绕在心尖,熏出几分荡漾着的暖意。
到最后,沈炼似乎也并不忌惮着被敌方发现,召出一团莹绿的鬼火。火光微映下的一瞬,他看清了凰兮的脸。凰兮唇角正微微勾着,注视着他,眸子中暖的若春水一般。
沈炼的心,似乎漏跳了一瞬。
第十四章:玄女冰棺
沈炼生平,阅过美人无数。
有的孤傲,有的妖冶,有的纯然,有的浓艳。然而,无论是谁,在他面前,都恨不得化成一滩水贴上来。那些花样容色对他的臣服,在他心中,的确能掀起一丝波澜。
然而,从未有人,能像凰兮一般。仅是微微一笑罢了,却连魂魄都能摄去。没有他的世界里,沈炼空洞的宛若一具空壳,心中却再容不下旁物。
凰兮似是无声的、无意的,在沈炼心尖儿上,缚上了锁链。对沈炼而言,凰兮一个字也无需多言,只是淡淡一眼,便能将他整个魂灵填满。
此刻,凰兮侧着头,目光些许复杂地凝望着沈炼。
&我们接着走吧。&
沈炼不知该瞧他哪儿,只茫然点点头。
借着鬼火的光芒,两人牵着手,一前一后地贴着岩壁走。沈炼提着心神,唯恐前方有什么变故。
他曾从外部瞧过西林山,想这洞窟内,方圆也不过千丈。算着适才他与凰兮走过的距离,怕是再走不过百丈远,便能到洞窟中心之处。
未知的前方,不知有谁在等着他们。
想这沈炼,自继鬼王之位以来,已在六界中狂妄不羁了数百年。鬼界也一直盛世太平,除与冥界大战外,再无别的祸事。
他向来是最怕麻烦、最爱享乐之人。
然而此刻,他心里却已想着,若护不得凰兮,便与他一同死在这儿。不得同日而生,却可死而同穴,也很不错。
还有什么可怕的呢。
他都已做好最坏的打算了。
两人一直贴着岩壁向前走,然而,刹那间,峰回路转,小道竟蓦然拐了一个弯,将二人引到另一个方向。
那是一条漆黑的狭窄小道,与两人身处之地并无大的不同。然而仔细眺望,却能瞧见那小道深处似有光亮。
拨不开的黑暗中,远方的尽头飘荡着虚渺的光雾。似是悬浮在空气中微动的萤火,远远看过去,颇有几分阴森和鬼魅。
沈炼回身去看凰兮,鬼火微茫中,凰兮轻轻点了点头。二人已无需多言,心意相通似地继续向前走。
渐渐,他们与那光芒越发接近。
然而,眼前的景象,却是他们无论如何都不曾料到的。
狭窄小道的尽头,竟是间修葺整齐的石室。石室正中,摆放着一口灵透的冰棺。冰棺之上,镂刻着诡秘而古老的文字,汇到一起,似是玄妙的图腾。
那漂浮的微茫,果真是飞舞着的萤火。微动的光亮,围绕着冰棺盘旋着,似是相守,似是护佑。
洞窟深处,竟是间墓室。
沈炼放开凰兮的手,又向前走了几步。清透的棺壁之下,他瞧见棺中睡着个人,是一个俊俏青涩的少年。雪衣黑发,恬静素雅。静静躺在那儿,似乎真的只是熟睡了的样子。
沈炼回过身,低声道:&我认得这人。&
凰兮点点头,道:&我识得这冰棺。&
沈炼一怔,许是不曾想过这冰棺还大有出处,剑眉一挑道:&这倒巧。你先告诉我,这冰棺是什么来头?&
凰兮走到他身侧,轻声道:&这是玄女冰棺,是九天之上洛月神君所铸宝物。相传昔日,洛月神君于瑶台之上初见九天玄女,二人一见如故。不想不久之后,神魔交战,九天玄女为护不周山,力竭身死,魂魄将散。洛月神君不忍,便取千年寒冰融了凤王之羽,制成这玄女冰棺,将九天玄女遗身存在棺中,千年不腐。后又凝日月之力,聚其魂魄,使玄女重生。&
沈炼听着有趣,笑道:&却不想那瞧着冷峻的洛月神君,却是个难得的情种。只可惜,后来九天玄女为救蜀山,化为瑶兰石镇守神魔之井。他们二人便是再有情,也终不得见。&
凰兮听他感叹,轻一点头。
沈炼复又问道:&我却想问,既有千年寒冰铸成冰棺,又为何融入凤王之羽?&
凰兮道:&这故事只是个传说。不过自古以来,神鸟凤凰有重生之力。凤凰之羽可凝其魂魄,凤凰之血可愈其伤口,凤王之骨可唤其心神。自羽族随凤族迁至九天,化为仙神后,此等重生神力,各羽族皆有。虽不及凤王神力精粹,但也确有效用。&
沈炼听了,在原地来回踱了几步,忽一点头。
&我知晓那人为何要擒走你羽族子民了。&
凰兮心思更是灵透,早已猜到他话中含义。
&有人利用我羽族神力,妄图使此人重生。&
沈炼点点头。
凰兮却秀眉微皱,几步走到棺前,低声问道:&你说你认得此人,这人究竟是谁?&
沈炼听他发问,几分得意地凑到他身侧:&这人,也说不上认得,只是许久前见过一面罢了。你该知道,千余年前,鬼族与冥族,因九幽之中领地界限,曾有过一战。&
凰兮点点头:&那事轰动六界,九天之上也人尽皆知。&
沈炼接着道:&后冥界战败,领地尽被鬼族掠夺。冥王无法,只得率领族民到它界去了。自此过后已逾千载,六界之中再无人知晓冥界下落。有人说冥界已与长迁途中自灭了,然而,冥王毕竟是把藏在暗处的剑,自我继位后,也不得不小心提防着。&
凰兮侧着身子望着他,又轻一点头。
&这棺中之人,乃是昔日冥王之子。当年我见着他时,我和他,还都只是出世不过数百年的小毛孩呢。我与他皆冲锋杀敌,曾经有过交手。他瞧着孱弱,刀法却凌厉,我便一直记着。&沈炼道。&自我继位后,在心里头,一直觉得此人较之冥王更应小心忌惮,却不想,时过境迁,他却已死了。&似是想到什么,沈炼轻声一叹:&倒也可惜。&
凰兮垂着眸,端详着棺中少年俊俏的容颜。这少年青涩未褪,秀雅的眉眼间,隐隐携着几分温润的柔美。打眼一望去,只觉得是个柔和之人,却英年早逝,尸身也不知为何藏于荒野。
如今,这冰棺的出处也知晓。这少年的身份也知晓,却有件最重要的事,他和沈炼尚未可知。
那就是,盗了这神棺,掳了他子民,只因痴心妄图重生这少年的人,究竟是谁。
第十五章:一场虚无
沈炼在石室中来回踱着步子,希望能寻到些新的线索。凰兮却只静静站在冰棺旁侧,垂着眼,沉默瞧着棺中那人。
他目光中的情绪很微妙,算不上冰冷,也算不上柔和。毕竟,棺中这人,是族中子民遭遇擒杀的始作俑者。然而这少年,却值得让另一个人,为他这样做。
若他有一日身死了,是否有人会记得呢,是否有人会怀念呢,是否有一个人,会因天地间少了一个凰兮,而悲怮万分,痛不欲生呢。
谁又会顶着弑神的罪名,为了几乎不可能的渺茫的希望,妄图能将他唤回呢。
沈炼在石室中来回寻了许久,却什么线索也没有。似乎进出只有那一条路,然而他们却被结界阻了,无法返回。
若要从这冰窟中出去,唯一的办法,应是手刃施术者。施术者法力一断,结界轻而易举便可击破。
他回过身,走到凰兮身侧。凰兮却只垂着头,定定望着棺中那人。
沈炼瞧着他的模样,轻笑道:&怎么了?一个死人罢了,盯了这许久,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如多看看我。&
凰兮沉默了片刻,低声道:&沈炼,你身为鬼王,瞧得见人魂魄。如今这人利用羽族重生之力,是否还阳有望呢。&
沈炼不知他问这些做什么,却也没有深去追究,转身轻靠在冰棺壁上,凝望着棺中那人。
鬼族,拥有阴阳眼,可瞧得见人三魂七魄,为人善恶。
如今棺中这人,宛若张白纸,虽是个人的模样,却和死物没有分别。
其实,他看都不用看。
冥族与鬼族,其根相同,都是九幽深处凝结的魂灵。
若说仙神死了,还可涅盘,凡人死了,还有魂魄,妖魔死了,尚存妖灵。
那么鬼族&&
&他没可能还阳的。&沈炼瞧着凰兮道。&冥鬼死了,就是死了。什么也不剩,什么都没有了。&
是,鬼族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本就是残缺的魂魄凝成的,一旦消散,连股青烟也不剩。死的安详些的,或许还可化为冥河水中飘荡的游灵。否则,便散的连一点儿踪迹也没有。
如今这少年还有人身,也只是因玄女冰棺的神力罢了。怕是出了这棺材,立刻便会化为一柸焦土。
连个躯壳也保不住,又何谈重生呢。
鬼,说到底,也不过是怨念罢了。从虚空的缝隙中凝生,瞧着诡秘,瞧着强大,瞧着超脱了凡情和生死。
其实,也不过是一场虚无。
一朝散了,连能给他人留个念想的躯身也没有。
就好像,红尘辗转间,他们从未到这人世中来过。
洞窟之外,云墨率领着羽林军,仍在那里守着。
凰兮迈出那一步后,转瞬便消失了,连句口令也没有留。
他不知该率领部队继续镇守,还是派出人马回族内集结援军。没有凤王的命令,他们一时真不知该做什么。
可又不能只在这里呆立着,半点儿用处也无。
所谓羽林军,原本是凤王的护卫,应当冲锋在最前头的。他们进不去那结界,而王却去了,已经是他们的无能与失职。
因此,接下来,他们得自己行动,一步步,再错不得。
云墨在洞窟门口踱着步,片刻后,又升至空中,鸟瞰着偌大西林山,心中思虑着对策。
是否应遣人去鬼族集结援军呢?若是那般,或许他们胜算还大些。
可是,鬼族与羽族,毕竟并不相熟。鬼王因与王的私情,愿意助他们。可九幽的那些族民却不一定那样想,若让他们觉得,因为羽族族内的事,让鬼王也身陷险境,不先引起祸乱便不错了,更别提去救人。
若说洞窟入口被结界所挡,或许,另辟蹊径会是对策。
云墨挥动羽翼,来到西林山另一侧,与那布着结界的入口正好相对。
如今时节,山林正是葱郁。西林脚下花草丛生,瞧上去与寻常青山并无二致。谁又能想到,其中暗藏着那样的危险与阴谋。
云墨落了地,向前走了几步,想去瞧瞧是否能从山壁上另开出路。然而,还未抬起手,却忽然觉得身后一凉。
那是与鬼王极其相似的地府的气息。
可与之相比,更添了几分杀意和凌厉。
云墨心中一惊,连忙转过身去。却瞧见身后不知何时,竟站着个人。是个白发的高挑男人,瞧上去冷峻诡秘。一双眸子泛着暗暗的红色,似是血泊晃着流光似的。此刻,正一步步向他走来。
云墨望着那人,向后退了几步。
他本不该惧的。
可那人身上的杀伐之气,实在太强了。给人一种不由分说的恐惧和压迫,云墨站在那儿,已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那男人沉默着,面上无喜无怒,一双冰冷的瞳子静然瞧着他。
&羽族。&男人低声道,声音低沉,带着些许沧桑的喑哑。&倒厉害,竟自己寻到这儿了。&
云墨神情微动,道:&你就是擒杀我族子民的那歹人?&
&不过是取我所需罢了。&那男人道。&看来,你等不及,要成为下一个。&
云墨身形微顿,手抚在腰间长剑上。
战局一触即发。
可那男人说完话,却似是静止了似的,站在那儿一动也不动。目光似乎凝结了,毫无波澜。
然而云墨却越发觉得诡异。
能悄无声息地擒杀羽族中人的歹人,不知有多凌厉的身手。或许胜负生死,不过转瞬。
然而,他却把那男人想简单了。
连一个瞬间也没有。
在静止中就已结束。
西林山脚的湿冷雨雾中,云墨身形微一晃动,长剑脱手,碰在岩石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随后,他未及瞑目,便倒在自己血泊里。
朦胧中,他还能瞧见那男人静静走过来,将他的精魂,收到袖里。
冥冥飘散间,他能听见那男人说着。
&魂灵倒很精纯。&
随后,那男人又说了一句,只是语音柔和,似是漾着碧水一般。
&冽儿,一定会很喜欢。&
第十六章:冥族战将
石室之中,沈炼面色凝重的踱着步子,心里却已然十分焦急了。
他是鬼王,对于周遭的生死变换分外敏感。他能觉察到,有一股带着阴寒的杀意,正慢慢弥散过来。
他凝视着来时那昏暗而幽长的廊子,静静将凰兮挡在身后。凰兮瞧着他,目光微动,却什么也不曾说。
其实,此时此刻,凰兮较以沈炼,更觉出此番严峻形势。
羽族中人,拥有敏锐的感官。他能真切的听到,那小道中有人,正迈着铿锵的步子,一步步向他们走来。
凰兮站在那儿,沉默无话。手却已放在腰间长剑上,一双凤眸微眯轻挑,凝视着远处的黑暗。
不过半刻,一个身影果真自黑暗中走出来。
沈炼眉头一皱,下意识地再向后退了一步,与凰兮贴的更紧,随后方才望向那人影。
只是一望过去,心下却是一惊。
此刻站在那儿的,正是适才与云墨交手的高挑男人。雪色的长发,宛若地府阴霜一般,血红的眸子中凶光潋滟,薄唇轻轻抿着,神情不喜不怒的瞧着沈炼与凰兮二人。
沈炼微皱着眉,口中嗫嚅着道:&司狼?&
那男人向前走了几步,轻声道:&沈炼,一别千载,不知你手上的那柄快刀,是否还如同昔日那般凌厉呢。&
沈炼不答。三人一室中,霎时间宛若死寂般的沉默。
沈炼第一次遇见司狼,是在鬼界与冥界交战的沙场上。
那时他不过几百岁,还小,不懂得何为政治交锋,也不知为何非要同族相斗。只是凭借着少年好战的骁勇性子,跟随着鬼族先王先后,来到战场,与敌方厮杀。
他初生牛犊不怕虎,虽也果真善战,驾驭一骑鬼界麒麟驰骋沙场,不知将多少冥族斩于座下,然而,却险些被一名冥族将领所杀。
那人,便是司狼。
司狼的善战骁勇,怕是六界之中,也再难找到第二个。用先王的话来说,那就是天生为了杀戮而凝成的兵器,只要有司狼一天在,鬼族头上难解悬剑,而他也难解甲胄,司狼不死,他日夜难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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