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样才能加什么东西让头发猛长长的长之类的

大家都知道发簪是古代一种不可缺的发饰那么今天我们在现代中要怎么利用发簪盘出好看又不失时尚的发型呢?

油性头发最主要的原因是皮质分泌过于旺盛分泌物是油脂和含脂肪的物质。因出油较多所以常常堵塞毛孔,从而影响头发生长

大多女生都爱美,所以都喜欢在自己的发型上花费许多功夫但是对于方脸女生来说,在发型的选择上就变得稍微困难点了因为这种脸型对于发型还是有要求的。

烫完头发多长时间洗头才能最恏的保持发型。

每个人的头发发质不同不同的发质剪发的周期也不尽相同。所以如果想要一头秀丽健康的头发,就必须遵循头发的周期

对于爱美的女孩子来说,高颧骨恐怕不是那么好的事在很多人心中,鹅蛋脸锥子脸,才是精致脸型但千篇一律的并不叫美,高顴骨的女孩子应该学会用发型来打扮自己

女生编发:蜈蚣辫的编法,很好看的发型大家一起来看看吧。

到了一定年龄就会想去尝试丅烫发染发之类的,我就是如此有时候漂染完的头发并不满意,于是又想方设法地想恢复漂完头发怎么恢复呢?

生姜水是一个很好的東西生姜水用来洗头可以有效的解决你脱发的问题,使你的头发越来越多今天我们说的就是生姜水洗头的正确步骤。

一般女性为了美觀会给自己的头发做一些造型和染色,并且染过黑色的头发也能换成别的颜色

首先准备染发的材料:吹风机、染发膏、手套、护耳、披肩、染发膏。

将头发三七或者四六分从七或者六的这边沿着分界线取出三小束头发。

那是一个古怪的夏天天气闷热鈈堪。那个夏天他们把卢森堡夫妇送上电椅而我不知道自己赖在纽约干什么。对于死刑我有些愚蠢的想法一想到上电椅我就恶心,可報纸上全是关于他们的报道——在每一个街角的转角每一个散发出发了霉的花生味儿的地铁口,这些大字标题都张大鱼泡眼睛瞪着我其实这和我毫无关系,但是我老是禁不住去琢磨电流沿着人的神经一根根烧下去,将人就那么活生生烧死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滋味。

     纽約已经糟糕透了才早上9点,头天夜里悄悄潜入的隐约带有乡间湿气的清晰味儿就已蒸发殆尽像是一个美梦的尾巴。热烘烘的街道在阳咣下浮悠两边对峙的大楼把街道拦成一道花岗岩峡谷,峡谷底部灰蒙蒙的好似海市蜃楼。汽车的顶部烤的哧哧直响反射着刺眼的阳咣。干燥的煤灰般的尘埃直吹到我的眼睛和喉咙里去。

     我老是从电台广播和办公室闲话里听到关于卢森堡夫妇的消息以至到后来我简矗没法不想着他们。这就像我第一次看见解剖用的尸体后来的好几个星期里,我老是看见那具尸体的脑袋——应该说是脑袋的残余部分——从我早餐吃的鸡蛋和熏肉后面冉冉浮起或者浮现在巴迪.威拉德德脸庞后面,就是他带我去看这东西的没多久我就觉得自己走到哪裏都带着这具尸体的脑袋, 用一根线系着像带着一只黑乎乎的,散发酸臭味儿的没嘴气球

     我知道那个夏天我不太对劲,因为我净想着盧森堡夫妇净想我真蠢,不该买那么多既不舒服价钱又贵的衣服现在它们像串起的鱼一样没精打采的挂在衣橱里。我还老想我在大學里兴致勃勃,一点一滴积累起来的这些小小成就在麦迪逊大街那些光滑平整的大理石和平板玻璃的楼面外咝咝几声便已化为乌有。

     按說美国各地数以千计的像我一样的大学生都应羡慕我的好运她们梦想的无非是像我这样,穿着某次午餐时间从布卢明代尔公司买来的7号漆皮靴子配上黑色漆皮腰带和黑色漆皮手袋,脚步轻捷地招摇过市等到我们12个女孩工作地那家杂志刊出我的照片——我穿的行头上身昰仿银丝缎子,绷得紧紧的下面的群身是尼龙薄纱做的,蓬蓬松松好似一团云雾;我在一个叫什么“星光屋顶花园”的地方喝着马提胒酒,周围簇拥着几个不知其名的小伙子;这些小伙子个个有着符合美国理想的身板儿是专为拍照雇来或租来的——人人都会以为我这囙是出尽风头了。

     瞧瞧他们会这么说,这个国家什么奇迹都会发生一个在某个犄角旮旯的小镇上生活了19年的女孩子,穷的连一份杂志嘟买不起拿着奖学金上了大学,然后这儿得个奖那儿又得个奖,最后呢把纽约玩得滴溜溜转,跟玩她的私家车似的

     只是我什么都玩不转,甚至驾驭不了我自己我只是像一部呆头呆脑的有轨电车,咣当咣当地从酒店到办公室到形形色色的晚会又咣当咣当地从晚会囙到酒店然后再到办公室。我琢磨着我应该像其他女孩一样兴高采烈可我就是没法做出反应。我觉得自己好似龙卷风眼在一片喧嚣骚亂裹挟下向前移动,处在中心的我却麻木不仁了无知觉。

     我们都是某次时装杂志征文比赛的获奖者有写散文的,有些小说的有写诗嘚,还有写时尚快讯的作为奖励。主办者让我们在纽约工作一个月所有费用全包,还有数不完道不尽的额外好处像芭蕾舞和时装表演的赠票啦,上大名鼎鼎的豪华美容厅免费做头发啦认识我们憧憬的领域里的成功人士啦,还有专人指导我们怎样根据各自肤色打扮自巳

     我现在还保留着他们给我的化妆盒,那是专门为有棕色眼睛棕色头发的人配备的:一管棕色睫毛油,陪着一把小刷子;一块圆形的藍色眼影大小正好让你用蓝色指甲尖在里面轻轻搽上一下;三枝唇膏,从大红到粉红;所有这些都装在一只小巧玲珑的盒子里盒子的內侧还镶有小镜子。我还留着一只白色的塑料制太阳眼镜盒上面镶嵌着五彩缤纷的贝壳和金属圆片,还钉着一只绿色的塑料海星

     我知噵,我们的礼物堆积如山不过是因为有关商家拿我们做惠而不费的免费广告当然,我不该吹毛求疵这些阵雨一般从天而降的赠品曾让峩开心的要死。后来有好长一段时间我把它们藏起来了再后来,我的情况好转以后我又把它们拿了出来,到现在我的屋里还随处可见這些小玩意儿偶尔我会用用那几枝唇膏,上礼拜我还把那只塑料海星从眼镜盒上割下来给孩子玩

     我刚刚说到我们12个人住在同一家酒店,一人一个房间一个挨着一个,住在同一侧的同一层里这让我想起我的学院宿舍。这不是一家普通意义上的酒店我的意思是说那种哃一层里男女混杂居住的酒店。

第一章(2) 22:26 这家酒店——亚马逊酒店——是专门接待女客的住客大都是我的同龄人,她们那有钱的父母親希望宝贝女儿住在男人绝对碰不着骗不了的地方。这些人都在凯蒂.吉布斯学院那样时髦的秘书学校就读上课时得戴礼帽,手套要穿长筒袜。要不她们就是刚刚从凯蒂.吉布斯学院那样的地方毕业出来一边给经理们做秘书一边在纽约瞎晃荡,只等着嫁个事业有成的如意郎君

      我看这些女孩子都是12分的无聊。我看见她们在屋顶日光浴场懒洋洋地躺着打打哈欠,涂涂指甲油千方百计地保养在百慕大群島晒出来的漂亮肤色。她们看起来实在是无聊的要死我跟其中一个女孩聊了聊,发现她对乘帆船兜风腻味对坐飞机旅行也腻味,对圣誕节到瑞士滑雪腻味对激情澎湃的巴西小伙子还是腻味。

     这种女孩真让我恶心我妒火中烧,难以言表我都19岁了,除了这回纽约之旅峩还从来没离开过新英格兰这是我一生中第一次难得的机会,而我在这儿却无所作为任凭机会像流水一般从指缝间白白溜走。

     我以前從来没遇到过多琳那样的女孩多琳来自南方一个上流社会的女子学院,一头白亮亮的秀发做成钢丝发像蓬松的棉花糖一般拢在头上,┅双蓝眼睛像透明的玛瑙弹珠硬实,光洁坚不可摧。多琳的嘴角总是挂着一丝嘲讽我不是说那种恶意的轻蔑的笑,而是一种忍俊不禁的诡秘的笑,就好像她周围的人全是些傻瓜只要她乐意,大可以狠狠嘲弄他们一番

     自打我们见面,多琳就对我另眼相看她让我覺得,我比其他那些女孩敏锐的多多琳可真是滑稽。在会议室里她总是紧挨着我坐来访的名人要士在上面侃侃而谈她则在下面压着嗓門跟我发表她机敏而尖刻的高论。

    她说她们学校的人对时髦非常注重,每个女孩子都有和衣裙材料一致的手袋这样她们每次换衣服的時候都能换上和衣服相配的手袋。诸如此类的细节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它展示了一种奇妙,精致而颓废的生活方式这就像此磁铁一樣把我深深地吸引住了。

     “你这么费劲儿干吗呀”我在打字机上起草跟一个畅销小说家的访谈录,多琳斜倚在我床上身穿一件桃红色嘚丝绸睡袍,用一条砂板来来回回的锉她那长长地被烟熏黄的指甲。

     这是多琳的又一个与众不同之处——我们个个都穿浆得硬邦邦的棉咘睡衣和加衬里的家常长袍或者穿兼作沙滩服的毛巾布长袍,只有多琳穿这种拖到地面的半透明的尼龙加花边的东西还有那种肉色的晨袍,由于静电作用那晨袍总是紧紧地贴在她身上。她身上有一种很有意思的味儿带有一点轻微的汗酸,这种味儿老让我联想起扇贝形的香蕨叶子来就是那种我们折下来用手指捻碎,然后就会闻到麝香味儿的叶子

     “你也知道,你那稿子明天交还是星期一交老杰.西財不管呢。”多琳燃起一枝香烟让烟雾从鼻孔里袅袅飘出,遮住她的眼睛“杰.西真是丑的要死,”多琳毫不留情地批评道“我敢打賭她老公挨近她之前一定会把所有的灯都关上,不然他准会吐出来”

      杰西是我的老板,尽管多琳说的不错我还是挺喜欢她的。她可不昰时装杂志社里那种装假睫毛首饰戴的叫人眼花缭乱的装腔作势的货色。杰西是个有头脑的人所以她尽可以丑的像个母夜叉。她会好幾种语言认识这一行里所有的一流作家。

     我试着想象像杰西脱下她那笔挺的职业套装摘掉她赴餐会时戴的帽子,跟她那神宽体胖的丈夫一起躺在床上的情形但是我怎么也想象不出来。我从来都想象不出谁和谁一起躺在床上的情形

     杰西想教我几招,我认识的每一个老呔太都想教我几招可我突然怀疑她们能教我什么。我把盖子放在打字机上喀哒一声合上。

     他们是从堪萨斯把这个贝特西弄来的她的金发马尾巴蹦上蹦下,脸上永远是一副斯格玛.凯大学联谊会的小子们梦中情人该有的笑容我记得有一次我们俩被叫到一个下巴刮得铁青,穿细条纹西服的电视制片人的办公室里看看能不能从什么角度给我们拍一个节目,然后贝特西就开始大讲特讲堪萨斯的雌雄玉米她講啊讲啊,为了那些该死的雌雄玉米激动不已就连那个制片人都给感动得热泪盈眶。不过他说很可惜,这些材料他没法用

      后来,美嫆编辑说动贝特西把头发剪了把她造就成了一个封面女郎。我到现在还常常看到她的脸在那些“匹.丘的太太使用比.赫.莱.格产品”之类嘚广告中灿烂地笑着。

     那时贝特西老是邀我跟她还有其他女孩子们一起干这干那好像她在想法拯救我似的。她从来不叫多琳多琳暗地裏管她叫“波丽安娜牛仔女郎”。

     “咱们就去看看腻味了就走。”多琳一边把烟头在我的床头灯底座上捻灭一边说,“然后咱们到城裏逛逛他们这里组织的晚会老让我想起学校体操馆里的那种老式舞会。他们干嘛老是找耶鲁的学生来耶鲁的学生——全是蠢货!”

     巴迪.威拉德就是耶鲁的学生,现在想来他的问题就在于他是个蠢货当然啦,他有本事拿高分还能和科德角那个叫什么格拉迪斯的糟糕女招待来点风流韵事,可他连一丁点儿直觉都没有多琳就有很好的直觉。她说的每一句话都好像是我自己的骨头里传出来的一个隐秘的声喑

我们被困在向剧院蜂拥的车流中。的士卡在贝特西那辆的士的车屁股和载着其他四个姑娘的的士的车头中间动弹不得。

     多琳看上去媄极了她穿着一件雪白的无肩带花边礼服,里面是紧身胸衣,将纤细的腰肢丰腴的胸臀凸显无遗,曲线优美身段妖娆。她的皮肤在淡淡一层粉下透出一种古铜色的光泽来身上则香味馥郁,好像混合了一整家香水店的芬芳

     我穿的是一件花了40美元买的黑色山东绸(我一矗疑惑这里说的是啥= =)紧身礼服。我在听说自己有幸去纽约工作时曾用一部分奖学金狂购乱买了一通这是其中的一样。这条裙子的裁剪非常怪异我在里面根本没法穿什么胸罩,不过那也无关紧要反正我像小男孩一样单薄。几乎没有任何曲线而且,在炎热的夏夜我吔喜欢那种近乎赤身露体的感觉。

     然而纽约的生活让我好不容易晒出来的棕褐色皮肤褪了色我肤色泛黄,像个中国丫头(= =)一般情况下我會因为这样的装束局促不安,但是和多琳在一起我就打消了这些顾虑我觉得自己聪明盖世,大可以睥睨众生

     当酒吧的条纹凉棚下那个眼光一直追随着我们的车子,身穿蓝色伐木工衫和黑色丝光斜纹裤足登压模牛仔皮靴的男子朝我们溜达过来时,我可没有任何非分之想他是冲着多琳来的,对此我心知肚明他穿过被阻车阵中弯弯曲曲的空隙走了过来,风采翩然地倚在我们大开着的车门的窗框上

     “请問2位美丽的小姐,在这样一个美丽的夜晚独个儿坐着的士是要往哪去呀?”

     “我们正要去参加一个晚会”我不假思索地说,因为突然間多琳变成了一根哑巴桩子只顾腻腻歪歪地摸弄她那白色花边手袋的封皮。

     “那多没劲”那人说,“不如跟我到那边的酒吧喝上几杯我还有几个朋友在那等着呢。”

     他朝凉棚下几个穿着随便没精打采的男子点了点头。他们一直盯着他的举动当他回头看时,他们哄笑起来

     那种笑声本该给我们敲个警钟。那是一种低低的心领神会的窃笑。但是恰在此时车流有了蠕动的迹象我知道如果我继续稳如泰山,2秒钟后我就会后悔没有抓住这个天赐良机去看看杂志社的人为我们精心展示的那种纽约的另一面。

     “怎么样多琳?”那男子说还是一脸的笑容。直至今日我仍然想不起他不笑时的模样我想他从头到尾都在笑着。笑成那样对他来说一定是再自然不过了

     “那。恏吧”多琳对我说。我打开车门的士准备再次前行之时我们钻出车子,向那家酒吧走去

     “嘿,你们2个!”我们的司机怒不可遏地从車窗里探出头来脸膛气的发紫,“怎么搞的”

     他这样突如其来的一刹车,后面那辆的士直撞上去我们可以看见车里的4个女孩颠来倒詓,挣扎着从汽车底板上爬起身来

     那男子大笑,把我们留在路旁在一片震耳欲聋的喇叭声和叫骂声中走了回去,将一张钞票递给的士司机然后我们看见杂志社的女孩们接二连三地过去了,一辆的士接着一辆像是一个只有伴娘参加的婚礼。

     “来吧弗兰克。”那人对怹那伙朋友中的一个说一个身材矮小,发育不全的家伙从人群中走出来跟我们一道进了酒吧。

     他是那种我一向不能忍受的家伙我穿著丝袜量身高是5英尺10英寸,跟小个子男人在一起我得弓着点儿身子,耷拉着臀部一边高一边底,好让自己看上去没那么高这使我老覺得粗笨,别扭像个马戏台上串场子的演员。

     有那么一会儿我有一种奢望想我们可以按身材高矮配对儿,那样的话我就可以和最先跟峩们搭话的那人排在一起他的身高足有6英尺。可是他跟着多琳径直往前走看都不看我一眼。我尽量装做没注意到尾随身侧的弗兰克緊挨着多琳在桌边坐下。

     酒吧里灯光昏暗除了多琳之外我几乎什么都看不分明。多琳的白发白裙白的耀眼整个人焕发出银色的光泽。現在想来那一定是酒吧屋顶上的霓虹灯的反光我觉得自己慢慢融入暗影中,就像一个素昧平生的人的底片

     点酒总是教我为难。我闹不清威士忌和杜松子酒的区别也从来没有叫到过真正合我口味的酒。巴迪.威拉德还有其他熟识的男生通常都穷的买不起烈性酒或者干脆僦对喝酒嗤之以鼻,这么多男生既不抽烟又不喝酒简直不可思议。我认识的男生好像全是那样儿的巴迪.威拉德做得最好的一次也不过昰给我们俩买了一瓶杜勃内酒,他这么做只是为了证明他一个学医的也有那么点儿品味

     我想要是我说加冰块,加杜松子酒或者随便加什麼就会出洋相我见过一次伏特加的广告,一杯斟的满满的伏特加伫立在一个雪堆里在蓝色灯光的映照下清澈如水,所以我琢磨着喝伏特加时不掺任何东西应该不会错我一直梦想着有朝一日能点上一杯酒,然后发现它清醇可口

     侍者走上前来,那男子为我们4人点了酒怹一身农场装束,在这充满城市气息的酒吧里却能如鱼得水我猜他很可能是一个名人。

     多琳始终一言不发只顾玩弄着她面前的软木餐具垫子,后来才点起一枝香烟但那男子似乎并不介意。他一个劲儿地盯着她看就像人们盯着动物园里那只了不起的白色金刚鹦鹉,盼著它能说2句人话

     “你是干什么的?”为了打破沉寂我问那男子。这沉寂像从林中的荒草那样又高又密从四面将我包围住。“我是说你在纽约干什么工作?”

     那男人慢吞吞的好像费了老大的劲儿才把眼光从多琳的肩膀上拽开。“我是DJ”他说,“你们可能听说过我吧我叫莱尼.谢泼德。”

     “那可太好了宝贝儿。”那男人说突然大笑起来,“这一点迟早派的上用场我可是名噪天下。”

     “嘿你昰从哪儿来的?”弗兰克猛地一下坐直了身子问“你叫什么名字?”

     “这位叫多琳”莱尼的手在多琳光溜溜的胳膊上来回摩挲,还捏叻一把

     令我惊讶的是,怎么都看不出多琳是否注意到他在干什么她坐在那儿装模作样的抿着酒,皮肤黑黝黝的像一个身穿白色礼服,头发漂成浅色的女黑鬼

     “我叫爱莉.希金博特姆,”我说“芝加哥人。”说完这话我觉得安全多了我可不希望我那天晚上的所作所為跟我,我的真名以及我的波士顿出身有任何干系

     一想到跟个穿橘黄色小山羊皮厚底鞋,小里小气的T恤衫耷拉下来的蓝色运动外套的尛矮个儿一块跳舞,我就直想发笑要说有什么东西让我看不上眼的话,那就是一个穿蓝色行头的人要么黑色,要么灰色棕色也行。藍色让我发笑

     “我可没那个心情。”我冷冷地说把背对着他,急忙将椅子往多琳和莱尼那儿拉了一下

     现在那2位看起来就像相识多年嘚老友。多琳正在用一根细长的银勺从杯底往外舀水果片每当她把勺子送到嘴边时,莱尼就会像只狗呀什么的哼上几声一通乱咬,要從勺里夺下那些水果片来多琳咯咯直笑,一个劲儿地舀啊舀

     我终于开始意识到伏特加正是我在寻找的酒类。这酒喝起来没有任何味道却像一把短剑一样直冲肚里,让我感觉力量无穷神圣而庄严。

     这里的光线太暗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但我第一次留意到他的嗓音又尖叒傻没人理睬他。

     “嘿莱尼,你还欠我账呢莱尼,你记得吗你还欠我账呢,是不是”

     我觉得奇怪,弗兰克居然当着我们的面提醒莱尼他还欠着他钱我们可是彻头彻尾的陌生人呀,但是弗兰克站在那儿没完没了地重复那几句话知直到莱尼把手伸进兜里,掏出厚厚一卷绿色钞票抽出一张,递给他现在想来那是10美元。

     有好一会儿我以为莱尼那话也是冲着我说的可后来我又听到多琳说,“我不詓除非爱莉也去。”我得承认多琳确实有一手一下子就记住了我的假名。(哈哈)

     “哦爱莉要去的,是不是爱莉?”莱尼说罢沖我挤了一下眼睛。

     “我当然要去的”我说。既然弗兰克已经消失于夜色之中我就跟着多琳吧。我要尽可能地多看些东西

     我喜欢观察人们在关键时刻的表现。只要碰上能让我大饱眼福的交通事故街头斗殴,或者浸在实验室玻璃瓶里的婴儿我一定会停下脚步,好好哋看个明白永世不忘。

     这样我当然学到了很多通过其他途径无法学到的东西就算吃了一惊或者感到恶心,我也丝毫不露声色而是假裝这套玩意儿我老早就领教过了。

 说什么我也不肯错过去莱尼的家的

     屋子完完全全是照牧场的风格布置,只不过是跻身于纽约的一座公寓当中他说,他敲掉了几堵隔墙好让地方显得宽敞些,然后叫人把几面墙都钉上松木板又用松木板做了一个别致的马蹄形酒吧。我琢磨着地板也是用松木板镶的

     脚下搁着几张巨大的白色熊皮,唯一一种家具是好些低矮的床上面铺着印第安人的毯子。墙上悬挂的不昰画而是鹿角,野牛角和一只大野兔的头部标本莱尼伸出大拇指,摸摸那温顺的小灰鼻子和僵硬的大耳朵

     他向房间另一头走去,牛仔皮靴踩在松木地板上发出枪响一般的回声。“音响”说完这话,他的身影越来越小直到消失在远处一扇门后。

     突然之间音乐自㈣面八方响起,忽又戛然而止我们听见莱尼的声音:“这里是12点流行音乐栏目,我是莱尼.谢泼德为您主持排行榜综述。本周排在我们馬车队第10位的当然是诸位最近常常听到的那位小巧玲珑的金发女郎......请听独一无二的《向日葵》!”

   “真是个怪人!”多琳说“你说他是鈈是个怪人?”

     “别走开好吗?要是他想干什么傻事我可斗不过他。你看见那身肌肉没有”多琳咯咯傻笑起来。

      莱尼从后面一间屋孓冒了出来“我那儿的录音设备值2万美元呢。”他缓步走到酒吧跟前取出3只酒杯,一只银质的冰桶和一个大水罐着手用几种酒调制飲料。

     “棒极了吧”莱尼走了过来,端着3只酒杯酒杯外面粘着汗珠一般的大水滴,莱尼分送酒杯的时候冰块在酒杯里丁丁作响。这時随着嘣的一记拨弦声,音乐声停了下来我们听见莱尼的声音在宣布下一首歌的开始。

     “什么也比不上听自己说话过瘾哎,”莱尼嘚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一会儿“弗兰克开溜了,你得有个伴儿我去叫个小伙子来吧。”

     “没关系”我说,“用不着”我不想直截叻当地要求找一个比弗兰克大好几号的家伙。

     莱尼似乎松了口气“你不介意就好。我可不像亏待多琳的朋友”他冲多琳露齿一笑,露絀一口白牙“是不是呀,宝贝儿”

     他向多琳伸出一只手,2人一言不发却一块儿跳起了吉特巴。手里还端着酒

     我盘腿坐在一张床上,竭力做出一副又虔敬又漠然的表情就像我曾看到过的一些观看阿尔及利亚肚皮舞的商人那样,但是我刚往兔子标本下面的那面墙上一靠小床就往房间中央滑去,于是我干脆坐到底板上的一张熊皮上背靠着小床。

     我的那杯酒叫我越喝越难受我越喝越觉得其味如死水。杯子中部画着一个粉红色描着黄色小圆点的套马索。我把酒喝到套索下面大约1英寸的地方停了一会儿,等我想要再呷一口时酒又囙到了套索那个地方。

     空气中轰响着莱尼的歌声:“为什么啊,为什么我竟然离开了怀俄明?”

     甚至在歌声的间歇中那2人依然起劲哋跳着吉特巴。我觉得自己越缩越小直到缩成一个小小的黑点,夹杂在那些红红白白的小地毯和松木板条之间我觉得自己就像地板上嘚一个洞。

     眼睁睁地看着一对那女彼此越来越暧昧越来越狂热,这可真叫人丧气特别是屋里只多出你一个的时候。

     这就好像从驶离巴黎的特快火车的车尾上观望那座城市——每过一秒钟巴黎就变得小了一点而你却感觉那一秒一秒越来越小,越来越寂寞的其实是你自己以每小时大约100万英里的速度离开那万家灯火,离开那喧嚣刺激的一切

第二章(2) 21:59 莱尼和多琳的身子偶尔会猛然相撞,2个人接个吻然後各自转过身去美美地喝上一口,再回头将身子贴在一起我想我还不如躺到熊皮上睡上一觉,直睡到多琳准备回酒店为止

     突然,莱尼發出一声可怕的嚎叫我坐了起来。多琳正贴在莱尼的身上用牙咬着他的左耳垂

     莱尼弯下身子,多琳噌的一声爬到他的肩膀上手中的酒杯甩了出去,在空中划了一道长长的弧线砸在松木板条上,发出一声脆响莱尼还在嗷嗷叫着,一边扛着多琳飞速地旋转我看不清她的面孔。

     就像通常人们注意到别人眼珠的颜色那样我发觉多琳的乳房从衣服间冷不防冒了出来,当她肚子伏在莱尼的肩膀上两腿在涳中踢打,一边叫一边旋转时她的乳房就像两只饱满的棕色蜜瓜,悠悠晃荡接着两人又纵声大笑起来,旋转的速度也放慢了眼看着萊尼试图搁着裙子咬多琳的屁股,不等再发生什么事我就溜出了房门,双手把住楼梯扶手半滑半走地下了楼。

     直到我摇摇晃晃地走上囚行道我才意识到莱尼的住处开着空调。人行道上积聚了一整天的郁闷的暑热劈头向我打来好似最后一记侮辱。我不知道自己身处何方

     刹那间,我脑中闪过一个念头管它3721,叫辆的士参加晚会去吧可我想想还是放弃了这个打算,因为这会儿晚会可能已经散场我可鈈想跑到一个空荡荡的舞厅去,看那撒满一地的五彩纸屑和烟头还有皱成一团的餐巾纸。

     我小心翼翼地走到离这儿最近的街角一边走┅边用一根手指的指尖划拉左侧身畔建筑物的墙面,免得走起来歪歪扭扭我瞧了一眼街道的标志,然后从手袋里取出我的纽约街区图峩这里到酒店正好是43个街区后转弯再走5个街区。

     走路从来都难不倒我我看准方向出发了,嘴里轻轻念叨着街区的数目当我走进酒店大堂时已经完全清醒了,只是脚有些浮肿那是我自己的过错,因为我懒得穿袜子

     大堂里空空如也,只有一个值夜班的柜台后面亮着灯,他在钥匙串和沉默的电话机的包围中打着瞌睡

     我溜进自助电梯,按一下我住的楼层号电梯门无声无息地合上,像一架无声的手风琴然后我觉得耳朵有点胀,我注意到有个个子高挑眼圈模糊的女人傻里傻气地直盯着我的脸。当然那就是我自己。看到自己那副皱纹滿面疲惫不堪的尊容,我可真是吓了一跳

     过道里连个鬼影都没有一个。我走进自己的房间里面乌烟瘴气。刚开始我还以为这凭空而來的烟雾是对我的谴责后来才想起是多琳抽的烟,就按了一下窗户通气阀的按钮这里的窗户是固定死的,你没法完全打开把身子探出詓;不知怎么搞的这让我大为光火。

     我站在窗户的左边把面颊贴在木框上,往下我能看到矗立在黑暗中的联合国大厦它看起来像个渏异的,绿色的火星式蜂巢我能看到车道上移动的红红白白的光点,以及我叫不出名字的灯光

     我知道的很清楚,车辆在发出声音车裏的人,灯火通明的建筑物里的人都在发出声音河流也在发出声音,但我什么也听不见这座城市就这么悬挂在我的窗口,平展展的潒一张海报,闪闪烁烁光怪陆离。想想它给我带来的种种好处有没有它几乎毫无分别。

     床头那架瓷白色的电话机可以将我同人世间联系起来但它躺在那儿一言不发像个死人的头颅。我努力回想自己曾经把电话号码给过什么人好开出一张有可能收到的电话单子,但是峩能回忆起来的只有巴迪.威拉德的妈妈我曾留给她我的号码,好让她把号码转告她认识的一个在联合国做同声翻译的人

     我能想象威拉德夫人要给我介绍的同声翻译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可是一门心思想要我嫁给巴迪;那年夏天巴迪在纽约州北部什么地方治疗肺结核,他毋亲甚至托人给我在肺结核疗养院找了个跑堂的工作好让巴迪不太寂寞。她和巴迪都搞不懂我竟然会选择来纽约市

     热水澡肯定不能包治百病,但我想例外也不会太多每当我悲痛欲绝,或者神经紧张夜不能寐,或者迷上了什么人却得等上一个星期才能见他一面我都會意志消沉,萎靡不振这时我就会对自己说:“洗个热水澡吧。”

     我总是在浴缸里冥想水必须非常烫。烫的简直没法下脚然后你就┅点一点地把身子浸下去,直到水漫至颈项

     我记得所有我曾在里面舒展过肢体的浴缸上方的天花板。我记得这些天花板的纹理和颜色仩面的裂隙,潮迹和灯光设备我也记得那些浴缸:有带虎爪饰底座的老古董浴缸,有形似棺材的现代浴缸还有粉红色大理石做的造型別致的浴缸,往下可以欣赏室内莲池我也记得那些水龙头的大小及模样,还有各种各样的肥皂盒子

第二章(3) 22:18 我躺在这家专供女子下榻的酒店的17层的一只浴缸里,超乎纽约的喧嚣和拥挤;我躺了将近一个钟头觉得自己又纯净如初了。我不迷信水浸礼或约旦圣水那种事但是我想我对热水浴的感觉跟那些宗教对圣水的感觉差不离。

     我对自己说:“多琳消融了莱尼.谢泼德消融了,弗兰克消融了纽约消融了,所有这些都融化消失了再也无足轻重了。我不认识他们我从来不认识他们,我很纯净我喝的那些烈酒,我看到的那些缠绵的熱吻回来路上落在我皮肤上的尘埃,所有这些都被净化了”

     我躺在这清澈,滚烫的水中时间越长越觉得自己纯净无比。当我终于从浴缸里跨了出来用酒店那种轻柔阔大的白色浴巾把身子裹住时,我觉得自己纯净可爱如同一个初生的婴儿。

     我不知道我在听见敲门声の前究竟沉睡了多久一开始我根本没在意,因为敲门的人一个劲儿地叫:“爱莉爱莉,爱莉让我进来。”我可不认识什么爱莉后來,另一阵敲门声盖过了原先那种闷闷的碰撞声——是一种尖利的笃笃声另一个清脆的多的嗓音叫道:“格林伍德小姐,你的朋友要找伱”于是我明白是多琳回来了。

     我一骨碌爬了起来在黑漆漆的房间中央昏昏沉沉地挣扎了一会儿才站稳身子。多琳把我吵醒了这真讓人窝火。只有好好睡上一觉我才有可能忘掉这个倒霉的夜晚而她偏偏要来把我吵醒,搅了我的美梦我想要是我假装睡着,敲门的人鈳能会停下不再烦我,可是我等啊等她们还是敲个没完没了。

     “爱莉爱莉,爱莉......”第一个声音咕咕哝哝另一个声音则尖声嘶叫,“格林伍德小姐格林伍德小姐......”好像我人格分裂似的。

     我打开门眨巴着眼睛朝亮堂堂的过道看去。我觉得那会儿既不像夜晚也不像白忝倒像突然插到2者之间的一种间歇,阴惨惨的永远没有完结。

     多琳倚在房门一侧的墙壁上我一走出来她就跌进我的怀中。我看不见她的脸因为她的脑袋低垂着在胸前,僵直的颜色极淡的金发从深色的发根垂落下去,活像呼啦舞裙的穗子

     我认出来了,那个身穿黑銫制服嘴上长着胡须的是夜班女佣,她在我们这一层楼的一个拥挤的小房间里熨烫住客的日常衣服及晚装我搞不懂她是怎么认识多琳嘚,也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帮多琳叫醒我 而不是把多琳悄悄领到她自己的房间去。

     这个女人看到多琳靠在我的怀里除了打几个冒酸水的酒嗝之外还算安静,就大步流星地沿过道向她的工作间走去那里搁着一架古老的“胜家”牌缝纫机和白色的熨衣板。我真想追上她告訴她多琳的事跟我毫不相干,因为她那一脸的严肃勤奋,道德感就像老派的欧洲移民那样,叫我想起了奥地利裔外祖母

     我有一种感覺,如果我把多琳拖进屋扶她睡到我的床上,我就永远也甭想摆脱她了

     她把全身的重量都压在我的胳膊上,身子温暖柔软,像一堆枕头她那穿着钉有鞋掌的高跟鞋的双脚不听使唤地拖曳着。她的身子太重了我不可能拖着她走完这长长的过道。

     我决定干脆把她放倒茬地毯上关上房门,锁好回床上睡觉去。等多琳醒来她不会记得发生过什么事,她会以为当我睡着时她在我房门前失去了知觉然後她就会自个儿爬起来,乖乖地走回到自己的房间去

     我正要轻轻地把多琳放倒在过道的绿色地毯上,她低低地呻吟了一下扒着我的手臂探出头去。褐色的呕吐物从她的嘴里喷涌而出在我脚下汇成了一大摊。

     多琳一下子变得更重了她的脑袋往那摊呕吐物里垂落下去,┅根根头发被秽物弄湿了活像沼泽地里的树根,我发觉她睡着了我放开手。我自己也迷迷糊糊要睡着了

     那天夜里我做了一个有关多琳的决定。我下定决心对多琳我只旁观,听她说话但在内心深处我将不再和她有任何瓜葛。在内心深处我会对贝特西和她那帮天真無邪的朋友们忠心耿耿。我的内心追随的是贝特西(让我想起了天赐的女主角)

     我无声无息地走回房间,把门关上转念一想。我没锁門我没法做到那么绝情。

     第二天早晨我在一片郁闷的暑热中醒来,穿上衣服把冷水撩到脸上洗了洗,抹上一点口红然后慢慢地打開房门。现在想来当时我以为会见到多琳的身体依然躺在那摊呕吐物中,仿佛是我可鄙本性的丑鄙的活生生的见证。

     过道里空无一人地毯从过道的一头伸展到另一头,干干净净永远是那么青翠的颜色,除了我房门前那一块隐约可见的形状不规则的污迹就好像有人鈈小心在那儿打翻了一杯水,然后用布吸干了似的

《熟女时代》的宴席上整齐地排列着一瓣瓣对半切开的黄绿色鳄梨——里面塞了蟹肉囷蛋黄酱——和一盘盘煎的嫩嫩的牛肉和冷切鸡。期间点缀着几只堆满了黑色鱼子酱的雕花玻璃碗那天早晨我根本没时间到酒店的自助餐厅吃东西,只胡乱喝了一杯煮过头的咖啡苦的我直皱鼻子:我简直饿坏了。

     来纽约之前我从来没在一家像样的餐馆吃过饭。霍华德.約翰逊餐馆不算数我不过是在那里跟巴迪.威拉德那种人吃点炸薯条,奶酪汉堡,香草刨冰而已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对美食的热爱超过任何东西不管我吃多少,我的身材都是老样子直至今日。这10年来我的体重没有变过只有一次例外。

     我最喜欢的菜式都有足足的黃油奶酪和酸奶油。在纽约我们有这么多机会跟杂志社的人以及来访的形形色色的名人共进免费午餐。我养成了浏览菜单的习惯是那种巨幅的手写菜单,上面仅一碗豌豆小菜就要56十美分我一路往下瞧,直到挑出最丰盛的最昂贵的菜式。然后点上一大串

     她们带我們出去吃饭都是高消费,实报实销所以我从来不觉得内疚。我特意吃的飞快不让人家等我;她们通常只点大厨色拉加一杯柚子汁,因為要减肥几乎每一个我在纽约的人都在减肥。

     “在此我向我们杂志社全体同仁有幸结识最漂亮最聪明的一群年轻女士表示欢迎,”发鍢且又谢顶的司仪对着别在西装领上的麦克风呼哧呼哧地说“为了感谢光临,我们《淑女时代》的食品试味厨房特地为各位献上这词筵席聊表殷切之情。”

     我们端出淑女风度对他报以零零落落的几下轻轻的掌声,而后在一张巨大的铺着桌布的餐桌旁就座。

     我们杂志社一共来了11个女孩我们的指导编辑也大都到了,再加上《熟女时代》食品试味厨房的全体职员她们穿着卫生的白罩衫,带着整洁的发網脸上的化妆无懈可击,一律是桃子馅饼的妆色

     我们只到了11个人,因为多琳缺席了不知为什么,他们把她的座位安排在我的旁边椅子就这么空着。我替她把座位牌收了——那是一面袖珍镜子镜子上部用花体字描着“多琳”,镜边是一个经过速冻处理的雏菊编成的婲环中间镶着的那个银色小洞就是映出她的脸蛋的地方。

     《熟女时代》是家大型的妇女杂志以其使用“亮彩”胶片拍摄的双幅页面的盛宴图片闻名,盛宴的主题及场合每月一换午宴前一个小时,她们带我们参观了一个又一个光可鉴人的厨房我们看到,在白炽灯下拍攝摆好造型的苹果馅饼真是困难重重因为冰激凌不断融化,得从后面用牙签撑住一旦造型不挺就得另换一份。

第三章(2) 18:32 那些厨房里高高垒起的各色美食真叫人眼花缭乱这可不是说我在家吃不饱,只是我的外祖母总是做廉价的带骨腿肉或者廉价的精肉块,她还有一個习惯在你刚想把叉子往嘴里送时,她就会说:“我希望你好好享用1磅45美分呢。”这句话老让我觉得吃下去的不是星期日烤肉而是┅分一分的钱。

     我们伫立在椅子背后聆听欢迎词时我曾低下头偷偷打量鱼子酱碗的位置。一只碗正搁在我和多琳的空椅子之间这位置鈳是颇有战略意义。

     我琢磨着餐桌中央搁着一盘堆的像小山一样高的杏仁蛋白糖,因而坐在对面的女孩不可能够的着这碗鱼子酱而坐茬我右侧的贝特西呢,只要我用胳膊肘把它和贝特西隔开让它靠近我的装面包和黄油的盘子,我想她就不好意思跟我抢了而且,离坐茬贝特西右边的女孩不远处还有一碗鱼子酱贝特西可以吃那碗。

     我外祖父和我之间有个常开不厌的玩笑他在我家乡附近的一个喜爱那個村俱乐部当侍者总管。每个星期日外祖母都开车去接他回来因为星期一是他的休息日。我弟弟和我轮流跟着她去外祖父总是用星期ㄖ特餐招待外祖母和她的小跟班,就好像我们是俱乐部的常客似的他热衷于为我介绍各色各样的珍品佳肴,以至我才9岁就已经对维希冷湯鱼子酱和鳀鱼酱养成了狂热的爱好。

     玩笑是这样的:在我的婚礼上外祖父将负责提供鱼子酱,让我吃个够这仅仅是个玩笑,因为峩从来没打算要结婚而且我即使真的要嫁人了,外祖父也买不起足够的鱼子酱除非他把那间乡村俱乐部的厨房洗劫一空,将那儿的鱼孓酱都装在箱子里带走

     在水杯,银餐具骨灰瓷器的叮当声的掩护下,我在自己的盘子里铺上鸡肉片然后我在鸡肉片上抹上鱼子酱;峩抹了厚厚一层,就好像往面包上抹花生酱一样接着,我用手指将鸡肉片一片一片地拈起来卷成筒状,免得鱼子酱溢出来随即把肉卷送进嘴里吃掉。

     我一度对吃哪道菜用哪个调羹总是弄不清楚为此极为忐忑不安,后来我发现如果你在餐桌旁以一种傲慢的态度做出不匼常理的举动仿佛你对自己的所作所为的正确性胸有成竹,那么你就没事了绝对不会有人认为你礼仪不当或者缺乏教养。人家会认为伱很有创意妙趣横生。

     我是在杰西带我去跟一位著名诗人共进午餐那天学会这一招的那是一间正儿八经的餐厅,到处都是喷泉和枝形吊灯所有男士都穿着深色西服,衬衫雪白而他却穿了一件可怕,笨重而污迹斑斑的棕色花呢夹克一条灰色的裤子,里面是一件红蓝圖案的开领紧身衣

     这位诗人一边跟我聊自然与艺术的对立,一边用手指用生菜叶一片一片地拈起来吃我的视线怎么都没法从那几根拈著一片片淌着水的生菜叶,在诗人的色拉碗和嘴唇之间来回移动的手指上挪开没有人咯咯傻笑,没有人窃窃私语做出粗鲁的评论。诗囚那副模样叫人觉得用手指拈色拉才是唯一自然而合乎情理的做法。

     我们杂志社的编辑以及《熟女时代》的职员都坐的离我远远的贝特西看起来乖巧,友善她甚至似乎并不喜欢鱼子酱,于是我愈发肆无忌惮我吃完一盘冷鸡肉加鱼子酱以后又来上一盘。然后我着手对付鳄梨加蟹肉色拉

     鳄梨是我最心爱是水果。每个星期日外祖父都会给我捎回一只鳄梨藏在他的公文箱底,6件脏衬衫和星期日漫画的下媔他教我吃鳄梨的方法:把葡萄,果冻和法式色拉酱一起放到平底煎锅里溶化然后将这石榴红色的酱汁倒进挖出的鳄梨里。我真怀念那种酱汁与之相比,这里的蟹肉简直平淡无奇

     “裘皮展览会怎么样?”当我不再担忧贝特西争抢鱼子酱时我问她。我用汤匙刮净了盤子里最后几枚带咸味的黑蛋蛋然后把汤匙添个干干净净。

     “棒极了”贝特西嫣然一笑,“他们教我们用几条水貂尾巴和一条金链子莋一种可以扮出各种花样的围巾到伍尔沃思百货公司花1美元98美分就能买到那种金链子的仿制品,一摸一样从展览会一出来,希尔达就跑到皮裘批发仓库她打了个大折扣,买下几条水貂尾巴然后又跑到伍尔沃思百货公司去,把整条围巾做好乘公共汽车时就围上啦。”

     我瞟了希尔达一眼她坐在贝特西的另外一侧。当然啦她围着一条看起来雍容华贵的围巾,几条毛茸茸的尾巴一边用一根悬垂的镀金链子束着。

     我老是琢磨不透希尔达这个人她身高6英尺,绿色的大眼睛眼角上斜,厚厚的红嘴唇一副斯拉夫人特有的空洞的表情。她擅长制帽她的指导老师是时装版编辑,这就把她与多琳贝特西和我这几个人划分开来,我们更倾向于文学负责写专栏文章,尽管囿些只是健康或美容专家我不知道希尔达是否识文断字,但她做的帽子令人叫绝她去纽约一家专门教授帽子制作的学校学习,每天去仩班的时候都要戴一顶崭新的帽子这些帽子都是她用零零碎碎的草杆,裘皮丝带或者颜色难以捉摸的面纱亲手制作的。

     “真了不起”我说,“真了不起”我好想多琳。她准会就希尔达的令人惊异的裘制品发表几句机智而辛辣的高论逗我开心

第三章(3) 12:35 我情绪低落;就在那天上午,杰西那人揭下了我的面具我感到我对自己的所有令人不愉快的怀疑都在一一落到实处,我没法再遮掩下去了19年来,峩一直忙于追逐高分以及这样那样的奖学金和助学金现在呢,我没劲头了步子慢了,无可挽回地退出了赛跑

     “你干吗不跟我们去看裘皮展呢?”贝特西问道 我模模糊糊地觉得她在问第二遍,一分钟以前她已经问过同样的问题只是我没法集中注意力。“你跟多琳出詓了”

     “没有,”我说“我是想去看展览来着,可是杰西打电话叫我去办公室了”说我想去看展览不太属实,但我竭力使自己相信那是真心话这样我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感受杰西给我造成的伤害了。

     我给贝特西描述那天早晨我躺在床上筹划去裘皮展览会的情景我只昰没告诉她在那之前多琳到过我房间,她说:“去那该死的展览会有什么劲莱尼和我要去科尼岛,你跟我们一起去吧莱尼可以给你找個好小伙子。这一整天又是午餐会又是下午的电影首映式够忙活的,谁也不会注意我们”

     我一时有些动摇。展览会确实没劲我对裘皮素无兴趣。最后我决定还是赖在床上能赖多久就赖多久,然后到中央公园的草坪上去躺一天要到那空旷的,池塘里有着野鸭的荒地仩找一块最长的草坪

     我告诉多琳我不去展览会,午餐会电影首映式,可我也不去科尼岛我只想躺在床上。多琳走了以后我自忖我為什么再也没法循规蹈矩地做我应该做的事。这使我感到悲哀疲惫。然后我又自忖我为什么不能像多琳那样随心所欲地做不应该做的事这使我感到更加悲哀,更加疲惫

     我不知道那已是什么时候,我只听见姑娘们在过道里奔来忙去互相叫唤,为赴展览会做准备的声音然后一切都沉寂下来。我仰面躺在床上瞪着光秃秃的白色天花板,寂静似乎越胀越大我觉得自己的耳鼓都要跟它一起胀破了。然后電话铃响了

     我盯着电话瞧了一会儿。话筒在瓷白色的机座上微微颤动所以我知道电话真的在响。我想也许我在舞场里或晚会上把我的電话号码告诉了什么人然后就忘了个干干净净。我拿起话筒以一种嘶哑的,逆来顺受的声音应道:

      “我是杰西”杰西厉声说。她是洳此干脆利落我一下子反应不过来。她说:“我在想你是不是正打算今天到办公室来一趟?”

     我溜进被单里我不明白杰西为什么以為我会去办公室。我们都发了油印的日程表好让我们对各种活动心中有数,很多上下午我们都不去办公室而是到市里去活动。当然這样的活动是自愿参加的。

     我沉默了好一阵子然后怯怯地说:“我本来打算去裘皮展览会的。”当然我压根儿就没这样想过可我想不絀还能说什么。

     “我告诉她我本来打算去裘皮展览会的”我跟贝特西说,“可她叫我去办公室她想跟我聊聊,而且有活儿要我干”

     “哦,哦!”贝特西同情地说她一定看见我的泪珠正扑簌簌地落到盛着蛋筒白兰地冰激凌的甜食盘里,不然她不会把她自己那份碰也没碰过的甜食给我我吃完自己的一份,就开始心不在焉地吃她那一份对于流泪我有点儿尴尬,但我的泪水货真价实杰西可是对我说了些可怕的话。

     10点钟左右我面色苍白地走进办公室。杰西站起身绕过办公桌来把门关上。我坐在我的打字机前的转椅上她则坐在她的辦公室后面的转椅上,我们就这么面对面坐着她身后的窗台上一层一层地摆满了盆栽花卉,像一个热带花园欣欣向荣。

     “ 哦感兴趣,感兴趣”我说,“非常感兴趣”我几乎要声嘶力竭地喊出这些话,似乎那样更让人信服但我控制住了自己。

     从小到大我一直对自巳说如饥似渴,废寝忘食地学习读书,写作和工作就是我想做的事情而且,似乎确实如此我干什么都很出色,功课全优甚至到峩上大学时这种势头也无人可挡。

     作为大学生我曾经是镇上《新闻报》的记者,校文学杂志的编辑校荣誉委员会的文书。这个委员会昰个专门处理学术性和社会性违纪行为及其处罚的机构很得人心。学校里一个颇具名望的女诗人教授正为我争取到东部最大的大学的研究生院学习,我有希望年年拿到全额奖学金眼下,我正在一家面向知识分子的时装杂志社师从他们最棒的编辑我怎么倒像一匹拉车嘚驽马,一味逡巡不前

     “我对一切都非常感兴趣。”一个个字像一枚枚木制硬币落到杰西的办公桌上发出空洞,平板的闷响

     “我很高兴你这么说,”杰西有点儿恶毒地说“你知道,如果你卷起袖管好好干这一个月你能在杂志社学到不少东西。在你之前来这儿的那個女孩睬都不睬时装展览那一套她从这间办公室径直去了《时代》杂志。”

     “当然你还要回大学学上一年。”杰西语调稍微温和一点哋继续说“你打算毕业以后干什么?”

  我一直打算拿上一大笔奖学金去上研究生院或者拿上一笔资助到欧洲各地学习,然后我想┅边做教授一边写诗或者一边写诗一边当个什么编辑。一般说来这些计划我都可以脱口而出

  “我真不知道。”我听见自己说听洎己说出这样的话,我大为震惊因为话一出口我就知道我说的是实话。

  那话听起来是实话我看出来了,就好像有一个人老在你家門口晃来晃去晃了几年以后,突然走到你跟前自我介绍说是你生父而且他看起来真和你相貌酷似,于是你看是看是看出他真是你生父而那个你从小叫到大的父亲其实是个冒牌货。

  “要那样的话你准一事无成。”杰西顿了顿又问,“你懂几门外语”

  “哦,我想我会看一点法语,而且我一直想学德语”大概有5年了吧,我一直跟人说我想学德语

  我母亲童年时讲德语,尽管她当时身在美国为了这个她在一战期间曾被学校里的孩子扔石头。我父亲在我9岁时就死了他讲德语。来自普鲁士黑暗的中心一个充斥着躁狂抑郁症病人的小村庄。我弟弟当时正在柏林国际生活实验中心讲一口地道的德语。

  我没告诉过人:每次我捧起一本德语辞典或德语书一看到那些密密麻麻,黑压压带刺的铁丝一样的字母,我的脑子就像蛤蚧一样闭上了

  “我一直想进入出版界。”我竭力找回一点线索好让自己像从前一样推销有术,“我想我会申请到一家出版社去工


“你应该学会看法语和德语”杰西毫不留情地说,“吔许再加上几门语言西班牙语啦,意大利语啦如果能看俄语就更好了。每年6月数百名姑娘拥到纽约来她们都以为自己可以当编辑。伱得拿点那些庸常之辈没有的东西来最好去学几门外语。”

     我不忍心告诉杰西从我4年级的课程表中根本就挤不出一丁点儿学外语的时間。我学的是旨在教人如何独立思考的优等生专修课程除了上一门教授托尔斯泰和陀思妥耶夫斯基作品的课以及一个诗歌创作高级研究癍以外,我所有的时间都要用来写一篇论文分析詹姆斯.乔伊斯作品的某个晦涩难解的主题。我还没定写什么主题因为我还没来得及读《芬尼根觉醒》。我的教授倒是为我要写的论文兴奋不已还允诺说要给我一些关于孪生子意象的提示。

     “到时候看吧”我对杰西说,“很可能我会去上一个德语速成班就是他们新开的那种适合双重需要的基础课。”说话的时候我想没准我真会这么做。我有办法劝说峩的班主任让我做些不合常规的事情她把我当做一个有趣的试验品。

     在我们学校物理和化学都是必修课。我已经修了一门植物学成績出色。一整年里我一道考试题都没答错过有一阵子我甚至能做起当植物学家,到非洲或者南美洲的热带雨林去研究野生草类的梦因為到那种稀奇古怪的地方研究那种生僻的课题比到意大利研究艺术或者到英国研究英语更容易拿到大笔的资助,竞争没那么激烈

     植物学還不错,因为我喜欢吧叶子剪下来放在显微镜下,描画面包霉菌和蕨类植物繁殖周期中那奇异的心形叶片这一切对我来说极其真实。

     站在讲台后面的是个名叫曼兹先生的矮个男人他肤色黝黑,声若洪钟但口齿不清穿一套紧绷绷的蓝色西服,手里拿着一只小木球他紦球放在一块陡斜的,起楞的滑板上让它从上面滑下去。然后他开始说什么α是代表加速度,t代表时间,他一下子写了一黑板的字母,数字,符号,我的大脑顿时跟死了一样。

     我把物理课本带回宿舍这是一本厚厚的讲义,印在那种油墨特别容易泛开的油印纸上足足有400頁,没有插图没有照片,只有图表和公式封面和封底都是砖红色的硬纸板。这是曼兹先生专为女大学生讲授物理而撰写的讲义如果給我们用的效果还行,他就要设法将它出版

     于是呢,我学习那些公式上课,观察球体从滑板上滚下来听下课铃响;到学期结束的时候,大多数姑娘都不及格而我却拿了个不折不扣的优。我听到曼兹先生对一群抱怨课程太难的姑娘说:“不会太难吧有一个女孩还得叻优呢。”“是谁告诉我们吧。”她们说但她摇摇头,什么也没说只是对着我亲昵的,心照不宣地笑了笑

     这使我起意逃掉下一学期的化学课。没错我是在我是在物理课上拿了个优,可我真是给吓坏了我一边学物理一边直感到恶心。他们把一切都减缩成字母与数芓这真叫人受不了。黑板上不再有叶子的形状放大了的叶子呼吸孔洞的图形。以及叶红素叶黄素之类令人神往的词汇,而是曼兹先苼用他的专用红粉笔书写的公式那些丑陋的,蝎子似的字母歪歪扭扭地挤在一起难以辨认。

     我知道化学课会更糟因为我曾在化学实驗室里看见一张巨大的90来个元素的周期表,所有像金啊银啊,钴啊铝啊那样的好好的单词都缩略成丑陋的符号,后面还标着不同的十進制数字要是我再用那些玩意儿来伤我的脑筋,我非得发疯不可我这门课肯定过不了。上半年我是强打精神拼死拼活才挨到期末的。

     我的计划是我需要时间上莎士比亚课,因为我毕竟主修英语她很清楚,我也很清楚化学课我还会得优,所以参加考试有什么意思呢?我不如做个旁听生照常上课,学习知识把分数啦,学分啦都抛到脑后对于优等生来说这是个荣誉问题,内容比形式更重要當你明明知道你总会得个优,分数就显得没什么意义了对吧?学院刚刚决定我们后面的年级不必再修2年级的理科科目我们是最后一批罙受旧体制之苦的班级;这使我的计划更为可行。

 曼兹先生完全同意我的打算我想我的计划使他受宠若惊:我多么喜爱他讲授的课程啊,我来上课竟然不是为了学分和成绩这样世俗的考虑,而仅仅是为了追求化学本身之美我觉得自己简直是个天才,竟然想出改学莎壵比亚但仍然旁听化学这一高招这完全是故作姿态,好像我多舍不得放弃化学似的

 当然,倘若我不是先拿了个优我这个计划永远鈈可能成功。要是班主任知道我是多么惊恐和沮丧要是她知道我甚至认真的考虑过一些孤注一掷的措施,譬如弄一份医生证明说明我鈈宜于学习化学,公式让我感到头昏目眩等等我敢肯定她一分钟也不会听我废话,非得让我去上化学课不可

 果然,校委会同意了我嘚恳求后来班主任告诉我,有几位教授还十分感动他们认为这是朝着学术成熟的一大进步。

 一想起那年余下的日子我就忍俊不禁烸周5节化学课,我一节也没落下破旧的梯形教室摇摇欲坠,曼兹先生站在那空旷的教室前部将一枝试管里的东西倒到另一枝试管里,一会儿燃起蓝色火焰一会儿燃起红色火焰,一会儿又弄出些黄色烟雾我只把他当做一只蚊子嗡嗡作响,因而可以充耳不闻把背靠茬椅子上,一边欣赏那五光十色的火焰一边写着一页又一页的牧歌和14行诗。

 曼兹先生不时瞥我一眼见我在写着什么,就朝我亲切地微笑表示赞赏我想他一定以为我正在抄那些公式,不像其他姑娘是为了应付考试而是被他的讲课所吸引,因而情不自禁     

第四章(1) 15:54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坐在杰西办公室里时脑子里竟会闪过我成功地逃过化学课的情景。

    从杰西开始跟我谈话到结束我一直见到曼兹先生站在她的脑后虚无缥缈的空中,手里拿着他的小木球和试管活像从帽子里变戏法变出来的什么玩意儿。复活节放假的前一天曼兹先生曾经用那枝试管鼓捣出浓浓黄烟,散发出一种臭鸡蛋的味道把姑娘们和他自己都逗得哈哈大笑。

     我觉得对不起曼茲先生我想手足并用,爬到他跟前为我曾经无耻地欺骗过他而道歉。

     杰西递给我一摞小说手稿她跟我说话的语气比刚才温和得多了。那一上午我就忙着读那些小说把我的意见打在办公室间联络用的粉红色便笺上,送到贝特西指导编辑的办公室这样贝特西第二天就鈳以读到。杰西时不时打断我给我一点实际的指导或者聊点闲话。

     那天中午杰西要和两位名作家一起共进午餐一位男士,一位女士侽作家刚刚卖了6篇短篇小说给《纽约人》,另外6篇给了杰西这使我大吃一惊,我不知道杂志社买小说是一口气买6篇的想到6篇小说可获嘚的稿费,我不由得瞠目结舌杰西说她午餐时必须十分谨慎小心,因为那位女作家也是写小说的但她从未在《纽约人》上发表过作品,杰西5年里只用过她一篇小说杰西必须在恭维那位名望较高的男作家时注意不要伤害那位名气稍逊的女作家的自尊。

     当杰西的法式挂钟嘚小天使扇动翅膀将他们的镀金小喇叭举到嘴边,滴滴答答吹出12个音符时杰西说我这一天活儿干的够多的了,叫我去参加《淑女时代》组织的参观和宴会去观摩电影首映式,她希望明天一大清早就能见到我

      然后他她飞快地在紫丁香涩色的上衣外面套上一件西装外套,在脑袋上扣上一顶仿紫丁香花的帽子往鼻子上匆匆扑了点儿粉,将镜片厚厚的眼镜正了正她看上去挺吓人的,但是博学多识离开辦公室时她用一只戴着紫丁香色手套的手拍拍我的肩膀。

     我默默的在转椅里坐了几分钟想着杰西。我试着想象自己成了一个名叫埃格的夶编辑坐在摆满了一盆一盆的塑料植物和秘书每天早晨都得浇水侍弄的非洲紫罗兰的办公室里,会是什么样子但愿我有一个像杰西那樣的妈妈。那样的话我准知道该干什么

     我自个儿的妈妈帮不上我什么忙。自从父亲死后妈妈一直靠教速记和打字养抚我们,私下里她討厌这个工作也因为父亲生前不相信人寿保险推销员,死时没留下一分钱而怨气冲天她老是跟我唠叨,叫我大学毕业后去学速记这樣我除了大学文凭以外还能有一技之长。“连使徒都要织帐篷呢”她老是说,“他们也得谋生就像我们一样。”

     《淑女时代》的女招待取走我那2只吃得干干净净的冰激凌盘子放下一只洗手钵。我将手指放进那暖融融的水中玩了一会儿水。然后我用依然十分干净的餐巾仔细地擦拭每一根手指。我把餐巾折好放在我的双唇之间,然后一丝不苟地将嘴唇压上去我把餐巾放回桌面餐巾的正中央就有一個模模糊糊,微微发亮的粉红色唇印仿佛一颗小小的心。

     我第一次看见洗手钵是在我的女捐助人家里奖学金办公室那位满脸雀斑的娇尛女士告诉我,学院有一个传统要是为你提供奖学金的人还活着的话,你就得给他们写信表示你的感激之情。

     我拿的是菲洛梅娜.吉尼亞奖学金吉尼亚是个十分富有的小说家,本世纪初曾就读于我所在的学院她将自己的处女作改编成了一部由贝蒂.戴维斯主演的无声电影,和一部至今仍在播放的广播连续剧原来她仍然在世,住在离我外祖父的乡村俱乐部不远的一幢大宅第里

     于是我用碳素墨水在一张咴色的,上有红色压印浮雕的学院标志的信纸上给菲洛梅娜.吉尼亚写了一封长信我描写了骑自行车到山间漫游时所见到的秋叶是如何美麗,住在校园与住在家里乘公共汽车上市立大学相比是多么幸运以及知识如何向我展示一个又一个新的天地,也许有朝一日我也能像她┅样写出伟大的作品

     我曾经在镇图书馆里读过吉尼亚夫人的一部作品——不知为什么学院图书馆没有收藏她的作品——这本书从头到尾充斥了长长的,充满悬念的问句:“埃弗琳会不会觉察格莱迪斯过去是认识罗杰的海克特兴奋莫名地寻思。”“当唐纳德听说了关于埃爾丝的内情知道那孩子正跟罗尔摩帕太太一起藏匿在僻静的农庄里,他还怎么可能要她呢格利赛尔达向她那凄凉的,沐浴在月华中的枕头问着”这些作品给菲洛梅娜.吉尼亚挣来成百万成百万的美元。后来她跟我说她在学院读书时可是相当迟钝的

     吉尼亚夫人回复了我嘚信,邀请我到她家共进午餐就在她那里我第一次见到洗手钵。

     水面上漂浮着几朵樱花我以为那肯定是一种日式的餐后清汤,就把它铨喝下肚去包括那些鲜嫩的小花朵。吉尼亚夫人什么也没说过了很久以后,当我跟学院里一个刚刚打入社交圈的女孩聊起这次午餐峩才发觉自己闹了什么笑话。

     当我们从灯火明亮的《淑女时代》办公大楼里走出来时街道灰蒙蒙的,大雨滂沱这不是那种能将你冲个幹干净净的好雨,而是我想象中巴西才会有的暴雨雨滴足有咖啡杯托那么大,从天际一泻而下打在滚热的人行道上,微微发亮的黑乎乎的水泥地嘶嘶作响一股股热气翻滚而上。

    我私下里希望能在中央公园单独过上一个下午但是,在穿过《熟女时代》大楼那玻璃打蛋器一般的旋转门时我打消了这个念头。我发现自己冲进温热的雨中钻进了一辆的士昏暗的微微颤动的洞穴里,跟我一起的有贝特西唏尔达,还有艾米丽.安.奥芬巴赫那是一个古板的矮小女人,红发梳成一个簪子在新泽西州的蒂内克有一个丈夫和3个孩子。

     电影差极了女主角是一个可爱的金发女郎,模样像琼.爱丽逊其实是另一个人;另一个是性感的黑发女郎模样像伊丽莎白.泰勒,其实也是另外一个囚;男主角是2个身材魁梧的笨蛋叫什么里克和吉尔。

     我讨厌“亮彩”胶片在使用“亮彩”胶片拍出来的影片里,每一个人在每一个新場景里似乎都得穿上一套色彩艳丽的新服装像个衣帽架想似的,一会儿立在翠绿的树丛间一会儿立在金黄的麦田里,一会儿又立在蔚藍的大海中间海浪像四面八方翻滚而去,绵延万里

第四章(2) 12:50 电影中的大部分场景发生在橄榄球场的看台上,2个女郎招手欢呼身上穿着漂漂亮亮的时装,衣服翻领上别着的橙色菊花足有洋白菜那么大:或者发生在舞池里2个女郎跟他们的男友叱咤风云,身上穿着的礼垺活像从《乱世佳人》里搬出来的然后2人溜进休息室,嘀咕一些亲热而肉麻的话

     最后,我看出来了那个可爱的女郎最终会跟那个可愛的橄榄球英雄结合。那个性感女郎则落个2手空空因为那个叫吉尔的男子从头到尾只想找个情妇玩玩,压根儿没打算娶她为妻现在他偠打点行装,买张单程票到欧洲去了

     看到这里我突然感觉有些异样。我看看四周那一排排的小脑袋脑袋前部清一色泛着银光,后部则┅律罩在黑魆魆的阴影里他们看起来像一群不折不扣的白痴。

     我觉得我快要呕吐了不知道让我反胃的是这糟糕的电影,还是我刚才吃嘚那些鱼子酱

     贝特西正死死地盯着屏幕。“你觉得不舒服吗”她轻声问道,嘴唇几乎动也没动

     我们悄悄离座,不停说着对不起对鈈起,对不起直到走到这排座位的尽头,观众有的嘟嘟囔囔有的发出嘘声,挪开雨鞋雨伞好让我们走过去。我净踩在别人的脚上這样倒可以使我忘掉强烈的呕吐欲望,这种欲望像气球一样在我眼前迅速膨胀除了它我几乎什么也看不见了。

     贝特西看起来很恐怖脸頰上的红晕不见了,面色铁青冷汗淋漓,一张憔悴的脸就这么在我眼前浮动我们一头栽进一辆漆成黄色格子图案的的士里。当你在马蕗牙子上犹豫不决是否要叫的士时这种车总是在那等着。到达酒店之前我吐了一次,贝特西吐了2次

     的士司机转弯时神勇过人,把坐茬后座上的我们一会儿甩到着一边一会儿又抛到另一边。每次谁想呕吐时就不声不响地俯下身子好像掉了什么东西,正从车底板捡起來似的另一个人则哼着小调,假装瞧着窗外

     “嘿,”他冲过刚刚亮起来的红灯然后抗议道,“你们可不能在我车上那样干最好还昰下车,吐到街上去”

     但是我们没有应他。我想他大概以为我们快到酒店了所以没有赶我们下车。最后车子停在酒店正门前面

     等不忣计算车钱了。我们往司机手里塞了一把银币又扔了几张纸币到车底板上,好盖住那几摊秽物然后冲过大堂,奔进空荡荡的电梯里峩们很幸运,这时正是乘客稀少的时候在电梯里贝特西又想呕吐,我托住她的脑袋然后我也觉得恶心,她就托住我的脑袋

     一般说来,大吐一场以后立刻会觉得好受些我们互相拥抱,道声再见分头走向过道2端,去躺在自己的卧室里没有什么比一起大吐更能让人成為老朋友的了。

     但是我刚关上房门,脱下衣服爬上床去,就觉得从所未有过的难受我只觉得得赶紧到卫生间去。我挣扎着床上印有藍色矢车菊图案的白色浴衣踉踉跄跄地走到浴室。

     贝特西已经在那儿了我听见她在门后的呻吟声,赶紧绕个弯到过道另一侧的浴室去我觉得自己简直要死了,要走这么远的路

     我坐在马桶上,把脑袋枕在洗手盆边上我想我会把内脏和那顿饭一起泄掉。恶心的感觉像巨浪一般一阵阵向我涌来每个浪头过后,这感觉就会退去留下我如同一片湿漉漉的叶子,浑身无力四肢颤抖,然后体内另一种恶心の潮又奔涌而至从我的脚下,头顶上四周,这间刑室的白得耀眼的瓷砖一齐向我挤压过来将我碾成齑粉。

     我不知道我这样持续了多玖我把洗脸池的塞子拔了,让凉水哗哗往池里流这样过路的人们会以为我在洗衣服。后来我觉得问题不大了就四仰八叉地躺倒在地,一动不动

     夏季似乎已经过去。我能感觉到寒冬在摇我的骨骼嗑我的牙齿,那条拉我下来枕在脑下的酒店的大白浴巾仿佛雪堆一般無动于衷。

     有人在浴室外面砰砰砰地敲门那种敲法可真是没教养,我想他们完全可以像我刚才那样转一个弯到另一间浴室嘛,让我一個人安安静静呆上一会儿但是那人一个劲儿擂门,哀求我让他们进来我觉得这声音似曾相识。听上去有点像爱米丽.安.奥芬巴赫

第四嶂(3) 18:33 “一会儿就好。”我说我的话像糖浆一样黏黏糊糊。

     我打起精神慢慢从地上爬起来,第十次冲了马桶把洗脸池揩干净,把毛巾卷起来这样呕吐的痕迹就不那么显眼,然后我打开门一脚踩到过道里去。

     我知道我要是看一眼爱米丽.安或另外的人我就绝对掩饰鈈住了,所以我死盯住过道尽头一扇摇摇晃晃的窗户把一只脚放到另一只脚的前面去。

     那是一只结实的黑皮鞋皮子裂了口,相当破旧鞋面黯淡无光,靠近鞋尖上有一排扇贝形的小气孔鞋尖正对着我。皮鞋似乎立在一个坚硬的绿色平面上我的右颊骨被这平面压的生痛。

     我仍然一动不动等待着一点线索,好让我知道该干什么在鞋子往左一点儿,我依稀看见白色的地板上有一小堆蓝色的矢车菊这使我几乎叫出声来。我看见的是我自己的浴衣袖子袖口处我的左手横在那儿,像鳕鱼一样毫无血色

     声音来自我的头部上方,一个遥远嘚区域冷静,理性刹那间我没觉出任何异样,转念一想我觉得奇怪。这是一个男人的声音这家酒店无论白天黑夜任何时候男人都昰不让进来的。

     我感兴趣地听着地板似乎非常结实。知道我已经摔倒并且不可能再往下摔了我的心里踏实了。

     "我想是11个吧"一个女人嘚声音应道。我猜一定是那只黑皮鞋的主人“本来是12个,可是有一个不见了所以只有11个。”

     我的右耳听到一阵空洞的嗵嗵嗵的声音漸渐微弱了。远处一道打开了传来谈话和呻吟声。然后门又关上了

     2只手伸到我的腋下,一个女人的声音说:“来吧来吧,亲爱的峩们马上就好了。”我感到身体被抬起了一半一扇扇门缓缓向后移去,我们来到一扇打开的门进去了。

     我床上的被单被掀起来这女囚帮助我躺下,把被单直盖到我的下巴然后她在床边的扶手椅里休息了一会儿,用一只粉红色的胖手给自己扇风她戴着一副金丝眼镜,一顶白色的护士帽

  “你食物中毒了,”她简短地说“食物中毒,你们全中毒了我从来没见过这种场面:这个觉得恶心,那个吔觉得恶心你们这些年轻姑娘们到底胡吃海塞了什么呀?”

  “其他人也都病了”我怀着希望问道。

  “你们所有人”她饶有興味地肯定道,“像群病猫哭着喊妈呢。”

  房间在我四周及其温柔地盘旋看我突然变得如此羸弱,那些桌呀椅呀,墙呀出于怜憫仿佛都在抑制着自己的重量。

       她走了门在她站着的地方关上了,像一张白纸然后门又不见了,只看到一张更大的白纸我不由自主地朝它挪了挪,微笑着睡着了

       一只厚厚的白瓷杯放到我的鼻子下面。在那昏暗的或许是夜晚或许是黎明的光线中我打量着那清澈的琥珀色液体。面上浮着几块黄油一股淡淡的鸡肉香味冲进我的鼻孔。

       我抬起眼睛看见多琳头部的剪影衬在渐渐发白的窗户上,她脑后嘚金发发端映着光像一圈金色的光环。她面部隐在阴影中所以我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但我感觉到他指端流露的一种老练的温柔她唍全可能是贝特西,或者我妈妈或者一个散发蕨类植物芬芳的护士。

       我垂下头呷了一口汤。我想我的嘴一定是沙子做的我呷了一口,又一口再一口,直到把杯子的汤喝的干干净净

       多琳把杯子放在窗沿上,自己在椅子上坐下我注意到她没有取出香烟来抽,她可是個烟鬼我不由得诧异起来。

       我又看到《淑女时代》的厨房像晴空一样洁白无暇,绵延万里我看见一只又一只的鳄梨被塞满蟹肉和蛋黃酱,放在璀璨的灯光下拍照我看见那些娇嫩的,粉色斑驳的蟹腿肉从蛋黄酱的毯子中姿态诱人地伸将出来那和蔼可亲的黄色梨杯,杯口呈鳄皮绿色则像摇篮一般兜着这堆食物。

       “谁做的实验”也许医生抽了谁的胃液,然后对他在这个酒店实验室里发现的样品进行叻分析

      “那些《淑女时代》的糊涂虫呗。你们一开始东倒西歪有人就给办公室打了电话,办公室打电话到《淑女时代》他们就去化驗那顿盛宴剩下的所有东西。哈!”

  “哈!”我声音空洞地应了一声多琳回来了,真好

  “他们送了礼物来,”她接着说“裝在一只大纸箱里,放在过道上”

  “特快专递呗,你以为怎么送的要是你们这帮人到处去说《淑女时代》杂志社食物中毒,他们鈳受不了你要是认识什么能干的律师,就可以告倒他们让他们彻底破产。”

  “什么礼物”我隐约觉得如果礼物够体面的话,我僦不在乎所发生的这一切反正我感觉纯洁无比。

  “还没人打开过呢会全拆开的。他们看我是唯一还能走路的人就叫我给每个人送汤,这不我先给你送来了。”

  “去瞧瞧礼物是什么”我哀求道。然后我想起一件事来告诉她:“我也有礼物给你。”

  多琳走到过道里去我听见她窸窸窣窣忙了一会儿,然后听见撕纸的声音最后她拿了一本厚厚的,封面闪着光泽的书回来了书面上印满叻人名。

  “《年度30篇最佳短篇小说》”她把书朝我腿上一扔,“箱子里还有11本他们准是想送给你们病中解解闷儿。”她頓了一顿问道:“我的礼物呢?”

  我从手袋里掏出那面描有多琳的名字饰有雏菊的镜子递给她。多琳看着我我看着她,2人同聲大笑

  “如果你想要,可以把我的那份汤也喝掉”她说,“他们搞错了在托盘里放了12份汤。莱尼和我躲雨那会儿往肚里塞叻太多的热狗眼下我一口也吃不下了。”

  “拿来吧”我说,“我饿的要死”

       我从黑沉沉的梦湖底部慢慢地浮出水面。我的五斗櫥的镜架上已经塞了一张杰西拍来的电报叫我不必急着去上班,休息一天等完全康复再说,她说她对蟹肉一事感到十分遗憾;所以我想不出还有谁会来电话

  “我是康斯坦丁.某某某”

  我没听出他姓什么,全是“斯”和“克”的音我不认识什么康斯坦丁,可我鈈忍心这么说

  然后我想起威拉德夫人和她说起的那个同声翻译。

  “当然当然!”我惊呼道,霍地坐了起来2只手紧紧抓住話筒。

  我永远不会想到威拉德夫人会给我介绍一个叫康斯坦丁的人

  我总能认识一些名字古怪的男人。有一个叫苏格拉底是个高个儿,长得很丑非常理性,是好莱坞一个很有名气的希腊电影导演的儿子可惜是个天主教徒,这就败坏了我俩的口味除了苏格拉底,我还认识一个叫阿拉提的白俄他在波士顿商业管理学院读书。

  我渐渐明白康斯坦丁是想约我在当天晚些时候见个面

  “今忝下午您愿意来看看联合国吗?”

       我察觉到威拉德夫人的口头禅心一下子沉了下来。威拉德夫人总是请人吃个便饭我想起刚来美国时缯在威拉德夫人家里做客——威拉德夫人信奉这样一种做法:要是你向外国人敞开你的家,你到外国时他们的家也会向你敞开。

       我现在非常清晰地看出威拉德夫人在我这顿纽约便饭和向她敞开的俄国屋子之间简直可以说做了一笔交易。

       一时之间我觉得他的口气含有某种特殊的意味我猜亚马逊酒店里可能有几个姑娘在当秘书,说不定他把她们逐个带出去玩过我等他先挂上电话,然后我挂上我背靠在枕头上,感觉这一切是那么的可憎

       瞧我,仅仅因为几件平淡的无聊事情就又在那儿做起男人对我一见倾心的美梦。其实不过是礼节性哋参观联合国然后吃份三明治!

        说不定威拉德夫人介绍的同声翻译是个又矮又丑的家伙,到最后我就会像瞧不起巴迪.威拉德那样瞧不起怹这个想法给我带来一些安慰。因为我确实瞧不起巴迪.威拉德虽然人们仍然认为等他从肺结核病院一出来,我就会跟他结婚但我自巳明白,即使地球上只剩下他一个男人我也绝不会嫁给他。

      当然一开始我并不知道他是伪君子。我以为他是我见过的最棒的男孩子茬他还未真正留意到我之前我已经远远地爱慕了他5年。后来我们有过一段美好的时间我仍然对他满怀爱慕,他则开始留意到我然后,當他对我的关注越来越多时我却于偶然之中发现他是个可憎的伪君子。现在他想要我嫁给他但我对他恨之入骨。

      最糟糕的是我不能开門见山地告诉他我对他的想法因为我正想那么做时,他染上了肺结核现在我只能哄着他,等他痊愈了我才能把话挑明。

      我决定不下樓到自助餐厅吃早餐那样就得穿戴整齐。如果你打算整个上午赖在床上穿戴整齐有什么意义呢?我想我可以给楼下打个电话叫他们給我房间送份早餐来,可那样的话我得给送早餐上来的人小费而我从来闹不清该给多少小费。在纽约为了给人小费,我有过好几次不愉快的经历

      我刚到亚马逊酒店时,有个个头偏矮穿门童制服的秃顶男人帮着把我的行李箱拎进电梯,为我打开房门当然啦,我立刻沖到窗户跟前看看外面景色如何。过了一会儿我发觉那位门童一会儿拧开洗脸池的热水龙头一会儿拧开冷水龙头,说什么“这是热水龍头这是冷水龙头”,一会儿他又打开收音机告诉我纽约所有电台的名称。我开始觉得不安于是把背对着他,用坚决的口吻说:“謝谢你把我的箱子送上来”

      “谢谢你谢谢你谢谢你。哈!”他用一种恶意的讥讽的语气说道。还没等我转过身来瞧瞧他到底是怎么回倳他就走了。砰的一声粗鲁地把门带上

第五章(2) 14:35 后来,我把他这种怪异行为讲给多琳听她说:“你这傻瓜,他等着你给小费呢”

      我问她该给多少,她说至少2角5分钱要是箱子沉,得3角5分其实我完全可以自个儿把箱子拎到我的房间去,只是门童太殷勤了我才让怹提的。我还以为那种服务全包括在酒店房钱里了呢

      多琳说付小费一般是10%,但是我不知是怎么搞的总是没有恰好的零钱,要是我给人镓50美分说:“1角5分给你当小费,请找我3角5分”那可太傻了。

      我在纽约第一次打的士给了司机一角钱的小费。车费是1美元所以我想┅角正是10%,就给了司机一枚一角硬币给的时候面带微笑,心中颇为得意但是他却把硬币放在手心上,一个劲儿地瞪着它看当我跨出車门,心想可别错给了他一枚加拿大一角硬币时他开始高声嚷嚷:“小姐,我也得像你像所有人那样活命呀!”我吓得魂飞魄散,拔腿就跑好在他的车被红灯挡住了,要不然他准会开车跟着我就那么令人难堪地瞎嚷嚷。

     我问多琳那是怎么回事她说自从她上次到纽約之后,付小费的百分比可能从10%涨到15%了或者行情上涨了,或者那个的士司机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一翻开书,一张卡片掉了出来卡片嘚封面上画了一只卷毛狗,穿一件碎花图案的睡衣蹲在狗篮里,面容忧郁卡片的内芯上,这只卷毛狗趴在篮子里睡着了面带微笑,身上盖着刺绣样品上面写着:“好好休息,康复如初”卡片的底部有人用淡紫色墨水写到:“早日康复!《淑女时代》全体朋友们敬仩。”

     这棵无花果树长在一个犹太男子的庭院和女修道院之间的绿草坪上犹太男子和一个肤色黧黑的美丽修女经常在无花果树下遇上,采摘成熟的无花果有一天他们看见枝杈间的鸟巢里正在孵鸟蛋,在他们观看雌鸟破壳而出时2人的手背碰触了一下。从此以后那个修奻再也不来和犹太男子一起采摘无花果了,换了个面向刻薄笃信天主教的厨娘,每一次2人摘完果子以后她都要数数犹太男子摘了几个苼怕他摘得比她多,犹太男子气愤极了

     我觉得这个故事很有意思,特别是描写冬雪下的无花果树以及春天到来树上挂满绿色果实的那蔀分。读到最后一页时我意犹未尽我真想从这些黑色铅字的字里行间钻进去,就像人们钻过栅栏缝隙那样在那棵美丽的,苍翠的大无婲果树下悠然睡去

     我看巴迪.威拉德和我就好比犹太男子和那个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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