鸡毛子喊叫的炸窝是门上绑鸡毛什么意思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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吐口水永远是消遣时间的最佳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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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草上飞绺子的时候,昌隆大车店就是小眼睛的猫冬之所。昌隆大车店虽然地处城镇,但往往看似危险的地方更安全。几年的绿林生活,使小眼睛深谙趋利避害之道。
一年,天刚一杀冷,草上飞绺子就暂时散伙下山了。小眼睛、小高丽等几个人来到了昌隆大车店。他们相中了后院儿大车店做为库房的几间平房,隐蔽又安静,就多花些钱包了下来。他们轻易不走出大车店半步,一天天的,除了赌就是吃就是喝。反正兜里的钱足够一个冬天的花销了,要啥东西,让大车店掌柜的去街里买;要吃香的甜的酸的辣的,让大车店的灶房去做,可劲儿吃,可劲儿造。他们吃罢早饭,抹抹嘴儿,便在呛得人透不过气来的辛辣的旱烟味中,开始了他们一天的活动,或吹大牛,或耍小钱儿,或听书听曲儿。特别是那些荤戏班子演出的二人转《臊西厢》啦《马寡妇开店》啦《蓝桥》啦,使他们大呼小叫,血脉偾张……
一天,大车店请来一拨荤戏班子演出二人转。看完了,他们晚上躺在炕上谁都睡不着了。
“看跳坑子的(跳坑子的:匪语,卖艺的,也叫耍脏钱的)舞舞扎扎了一天,咋他妈的不困了呢。”有人提议说:“让单打一给咱们讲瞎话吧。”
屋子里有南北两铺大炕,北炕堆满了店里存放的被褥,几个人晚上就都睡在南炕。要是没有唱戏的、说书的,又没喝得烂醉如泥,一躺在炕上就开始讲瞎话,这是他们大车店夜生活的必修课。
“可不是咋地,心里刺挠儿的。”外号叫单打一的那个人披着棉袄坐了起来,喊道:“咱们那啥,轮着来,荤的,一人一个。今天从炕梢开始吧。皮大氅,你讲啊!”
“那我就先给你们整一个。”睡在炕梢的那个人,刚上山挂柱的时候,草上飞要试试他的胆量,就给了他一把刀子,让他下山抢劫,结果抢来了路人的一件白茬羊皮大氅。他为了纪念自己入绺为匪以后的初次得手,就报号皮大氅。皮大氅咳嗽了一声,讲道:“说,刚过了洞房花烛夜,早上,新郎官儿一觉醒来,看到新娘子眼泪巴汊的,就问,我的小心肝儿,你咋地啦?新娘子哭得更伤心了,她用手比划着说,你那玩意儿夜黑下还挺大的,我才刚一看就剩那么一点儿了,用了一黑下就磨下去那么大一圈儿,我以后咋办呢?”
几个人哈哈大笑。笑声中,单打一又喊道:“第二个!”
“说,也是一个洞房花烛夜刚过完。”第二个人开讲了:“新郎官儿早上一觉醒来,看到新娘子正在生气,就问,我的小心肝儿,你咋地啦?新娘子气囔囔地说,我要回娘家!新郎官儿问她,为啥呀?新娘子也不回话,光溜溜的跳下炕去,到外屋的米缸里抓来了一把米,掀开被窝,‘哗’地一下撒到新郎官儿的卡巴裆里,撇着嘴说,等你把小鸡儿喂大了我再回来吧!”
几个人又是一阵浪笑。
“你说你们讲的那玩意儿,不是傻屄就是虎屄。”单打一说:“我给你们讲个心眼儿多,奸的。”说着,他“呲啦”一下子划着了一根洋火,点着了烟袋锅子,裹了一口,吐出几个烟圈儿,讲道:“说的是有一个老板子,赶了一辆马车到山外去拉脚。屯子里的一个小媳妇要让老板子捎她一骨碌回娘家,看人家小媳妇长得俊俏,老板子就同意了。那老板子赶一会儿车,就回头看几眼坐在车上的那个小媳妇。老板子一回头看,那个小媳妇就呲牙笑,一笑那脸儿就更好看了。老板子觉着那小媳妇是有意让他压裂子(压裂子:匪语,和女人发生关系)了,就把大鞭子插在车辕子上,回身抱住小媳妇,一边咬着那小媳妇的嘴儿,一边就把那小媳妇的裤腰带给解开了……”讲到这里,单打一停顿下来,“吧嗒吧嗒”的抽烟。
有人说:“十个老板子九个骚,一个不骚是晚劁(晚劁:指劁晚了的公母猪发情了,到处跑着去找公猪或母猪交配,所以,也称之为跑骚)!他们抱着大鞭子捅马屁股,没事儿净琢磨女人,琢磨邪事儿。”
有人催他:“哎哎,你这狗日的别卖关子啊,快讲快讲呵,后来呢?裤腰带给解开以后呢?”
单打一拿着架子,说:“我嗓子干火拉的。”
皮大氅立即喊道:“小高丽,你舌头不直溜,中国话都说不好,不能讲瞎话,就负责给单打一舀水吧。”
小高丽也不说话,麻溜儿下地到水缸里舀了一大碗凉水端过来。单打一仰着脖子“咕嘟咕嘟”的喝了几口,抿抿嘴儿,又“吧嗒”几口烟,才接着说:“那小媳妇一把就把老板子给推开了,手指着前面说,车要过河了。老板子说,过河怕啥呀,咱们在车上,又不是在水里。小媳妇说,你身上骚烘烘的,有一股驴马味儿,你下去洗干净了再上来吧。老板子就脱了衣裳要下河去洗澡。那小媳妇又说,你要整那事儿也行,不过咱们得赌个输赢啊,你整赢了,我就跟你去,你要是输了你就把这挂大车让我赶走。老板子听她说完,就哈哈地笑起来,心想凭着自家的一身好本事,哪还能就输给你了呢。那个老板子接连说了几个行行行,就跳到河里去了。可是,等他洗干净了,趴到小媳妇的身上了,果真就整不成了,他的那根玩意儿就像咱们北大荒冬天里的泥鳅,躲在泥洞子里就是不出来。老板子感到非常奇怪,刚才还直楞巴翘的家把什儿怎么就不听使唤了呢?结果,老板子输了,眼睁睁地看着那个小媳妇把大车给赶走了。”
这时候,炕上躺着的几个男人都不服气起来。皮大氅说:“单打一,你真能扒瞎,人都趴上去了,咋就输了呢?”
单打一说:“是那小媳妇太鬼道了。她知道那是秋天了,河里的水凉了,男人的那东西是最见不得凉的,一见凉就缩着不能动窝儿啦。”
皮大氅恍然大悟:“可真是的,都说是凉水洗鸡巴——蔫了,我忘了这个茬儿,那老板子咋也忘了这个茬儿了呢。”炕上的几个男人也都“啧儿啧儿”着替那老板子惋惜。
这时又有人嚷着说:“那老板子输了马车又咋样啦?”
单打一说:“那老板子撅搭撅搭的走了十多里的路,在一家大车店住下了。他身上冷,心里凉,就向店家要了一碗疙瘩汤,放到腿上,一边吃,一边想着和那小媳妇的事儿。唉,多绵软的肚皮,多暄腾的一对大奶子啊,那老板子一想到这里,裤裆里的那东西突然就挺了起来,“腾”地一下就把他腿上放着的疙瘩汤给顶翻到地上去了。老板子生气了,一把就把攀条子拽出来,一边扇巴掌,一边骂,该你胀时你不胀,一挂大车输个光;不该你胀你偏胀,拱洒我的疙瘩汤!”
大伙儿又是一阵大笑。
“咋样?”单打一又“吧嗒”两口烟,说:“小高丽不讲,该小眼睛你的了。”
小眼睛说:“我看不咋样。”
“不咋样?”单打一不太高兴地说:“那你讲!”
“我讲。”小眼睛说:“我给你们讲讲咱们阳刚的中国男人。”
“讲吧讲吧!”大伙儿催促他。
小眼睛讲道:“说是在咱们北大荒监管劳工修工事的一个小鬼子军官,把劳工当牛做马,就是洗澡的时候都让中国劳工给他服务。一天,他老婆洗澡时,他也叫来了一个中国劳工为他老婆搓背。可他又有点儿不放心,就隔一会儿就进去看看隔一会儿就进去看看。这一看不要紧,他看到劳工的那根软硬梆子(软硬梆子:匪语,男人阳物)支楞了起来,他大叫道,你的什么的干活?劳工答道,毛巾的搭上。说着,就把毛巾搭在了软硬梆子上。又过了一会儿,鬼子军官又进去了,他看到那个劳工已经从背后把软硬梆子插进了他老婆的身子里,还不停地来回抽动,急了,骂道,八嘎,你的什么的干活?那个劳工答道,外面的搓完了,里面的搓搓!”
躺在炕上的几个男人笑得扑腾扑腾的。
有人说:“有意思,整小鬼子的老婆,解恨!”
也有人想入非非了:“咱们啥时候也整个日本娘们儿里面的搓搓!”
“哎,今天看蹦蹦的那个漂亮丫头,是大车店掌柜的妹子吧?”单打一下流的说:“我看她的那两个大腚瓜子甩搭甩搭的,要是里面的搓搓肯定生小子。啥时候我把她拿下试试!”
小眼睛制止道:“你整下道啦!”
“下道?”单打一不乐意了,气哼哼的说:“那是你家的老娘们儿咋地!”
“咱们住在人家店里,消停的,可不能惹是生非。”小眼睛也生气了,“不是我的老娘们儿也不能这样说!”
“我就这样说了,咋地,你敢把我咋地?”单打一还不罢休,“明天我就把她拿下!”
“你敢!”小眼睛也不示弱,坐起来,气愤地说:“在绺子里,你要是坏了规矩,大柜管不管那是他的事儿;你是跟着我到这里来趴风的,想呆就消停的,不想呆就麻溜儿滚蛋!你要敢在这嘎达以强凌弱跨合子(跨合子:匪语,奸淫妇女),欺负人家良家妇女,坏了绺门的规矩,别说我了,谁都可以插了你!”
“插了我?我先插了你吧!”单打一咆哮着,甩掉棉袄,赤裸裸的站起来。
“怎么的,要动手咋地?”小眼睛也“扑楞”一下站起来。
“算啦算啦!”小高丽顺手拽住了小眼睛,汉语和朝鲜语夹杂的说:“不跟他唧个啷,不跟他唧个啷()。”
“可真是的,扯山(扯山:匪语,闲扯)咋就急歪了呢。”皮大氅也赶紧起来拽住了单打一,当和事佬,连连说:“睡觉,睡觉啦!”
刚才还一片嬉笑之声的屋子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不一会儿,就此起彼伏的响起了鼾声一片。
天还没亮,皮大氅就被一泼老尿憋醒了。他赤条条的走到放在屋地下的破水筲前,“哗哗”地尿了个痛快淋漓。突然,他抬头影影绰绰的看见炕头儿的炕沿儿上趴着一个人,被吓得一拘敛,心想,小眼睛怎么啦,咋趴在那儿呢。他小心翼翼的走过去,轻轻的拍了拍,没想到这一拍不要紧,那个人“呼啦”一下就倒下了。皮大氅一蹦高儿蹿到一边,嚎咾就是一嗓子:“不好啦,小眼睛死啦!”
炕上的人都爬起来,惊讶地问:“咋地啦,咋地啦?”
皮大氅指着光溜溜的躺在地下的那个人,腔调都变了:“小眼睛,小眼睛咋死了呢?”
有人点亮了洋油灯,大家仔细一看,躺在地上的人根本不是小眼睛,而是单打一。他的手里攥着一把明晃晃的匕首,眼睛瞪得大大的,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大家十分不解,疑问道:“咋回事儿呀,单打一咋死在这儿了呢?”
“是啊,小眼睛呢?”
大家七手八脚的掀开小眼睛的被窝儿,里面没人,只是摆了一床卷成卷儿的褥子和一个长条枕头。长条枕头被刀捅开了一个窟窿,里面装着的荞麦皮子撒了一炕。
“小眼睛呢?”皮大氅端起洋油灯,可屋子撒眸。
小眼睛在北炕的被窝垛上出溜下来,说:“我在这嘎达呢!”
“咋回事儿啊,这是?”皮大氅问他。
“咋回事儿?”小眼睛指指地上手握尖刀的单打一和自己原来睡觉的炕头儿,“还用我说吗?”
几个人好像是明白了,又好像不太明白。
皮大氅问:“那单打一是咋死的呢?”
“你们看看他的后背!”
皮大氅把单打一翻过身去,用灯一照,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说:“兄弟的袖箭百发百中无虚弦,两支都射中单打一的后心啊!”
原来,单打一和小眼睛发生争执以后,他虽然一动不动的躺在炕上,心里却在直翻个儿,怎么也睡不着,越想越窝火。都是一样的在山上为匪,凭啥你就管我!怨恨在单打一的心里疯长起来,一个罪恶的念头冒了出来:“我先把你拿下,明个儿再把那个漂亮妞拿下!”他从枕头下面抽出刀子,紧紧地攥在手里。他还要等待,等待大家都睡熟了……
小眼睛也没有睡着,他想:“这个人浪飞()的时候,满转(),阴险得很呢。”
单打一在加入草上飞绺子之前,报号单打一,一个人干着打劫的营生。一次,他抢劫一个木匠时被那个木匠翻盘得了把,在道上被传为笑柄,但他并没有就此歇手,接着又干了一桩抢劫烟贩子的大买卖。一天,他蹲在老爷岭山口不远的地方,等待过客。夜深以后,恰巧走来了一队烟贩子,有二十多人,每个人都背着一包烟土,在急匆匆地赶路。紧紧地尾随其后的单打一,和这一队烟贩子前后脚儿的走进了一家大车店,同住在一铺大炕上。等大家都睡着了,他从炕上爬起来,点着油灯,站在门口朝墙上“咣咣”地开了两枪。众烟客猛地惊起,不知所措。单打一把枪对准炕上的人喊道:“你们把带的烟土各交出一半,把带的钱都拿出来,扔到我脚下,谁都不准下炕,哪个不交我就打死他!”烟贩子的头儿也有枪,看清楚了打劫的就是一个人,就悄悄地弯腰到枕头下面掏枪。单打一照着他就是一枪。那个人立刻就一头攮倒在炕上,伸腿蹬了几下,就咽气了。大家慌忙跪下求饶,一个接一个的乖乖的交出了烟土和钱搭子。单打一用早已准备好的大口袋装好抢来的钱物,出去把房门反锁上,洋洋自得地挠杠子了。单打一有了一笔大钱,可是,没过多久,这笔钱就让他吃喝嫖赌的踢蹬光了……
“这人心狠手辣,冲他刚才咬牙切齿的架势,就是要下狠茬子,不得不防,小心没大错啊!”想到这里,小眼睛马上假装睡着了,“呼呼”的打鼾,终于引来了鼾声一片。在大家的鼾声合奏中,他悄悄地弄好伪装,然后,人不知鬼不觉的爬到了北炕的被窝垛上,瞪大了不大的小眼睛,静观其变。
仇恨是焚毁自己与他人的火焰。
夜深人静的时候,单打一果然下炕了。
小眼睛看到光溜溜的单打一饿狼扑食一般,三步两步的就奔到了炕头儿,接着,一道白亮亮的寒光一闪,只听“噗”的一声,利刃穿透了棉被和盖在棉被下面的枕头。
小眼睛怒不可遏,还没等单打一反映过来,就“嗖嗖”地射出了两支袖箭。
单打一哼都没哼一声,就趴在了炕沿儿上。
其他的人早已进入了梦乡,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小眼睛也没有声张。他在被窝垛上偎了偎,睡了。他要把单打一自作自受的现场留给弟兄们看……
小眼睛张罗着,请大车店掌柜的帮忙,把单打一悄悄地埋了。
后来,这事儿不知怎么就让大车店王掌柜的知道了。对这一伙人的来历,王掌柜的心知肚明。他权衡了一番利弊以后,请看着老实巴交的小高丽做媒,把自己的亲妹子嫁给了其貌不扬却有一副好心肠的小眼睛何才。
这人来车走的大车店里,就这么粗粗拉拉的成就了一份世间姻缘。
北大荒的大车店里,演绎了无数爱恨情仇的故事。
(阅读网易云阅读《北大荒传奇之大荒枭雄》连载,请在百度等搜索“北大荒传奇”)
在蜂蜜镇的一隅,有一片日式建筑,四周拉着铁丝网,还有固定哨兵站岗和流动哨兵巡逻,戒备森严。
一天上午,两个日本兵押着一个衣衫褴褛的中国青年走进了一幢平房。推拉式的房门被打开了,身穿和服的枝子从榻榻米上站起来,满脸含笑,弯腰施礼,说:“
魏先生,请!”随后,她向魏铁山身后的士兵挥挥手,用日语说道:“打开他的手铐,你们退下去吧。”
“哈咿!”一个日本兵走过来,解下了魏铁山的手铐。
枝子看着两个士兵退出门去,又一次弯腰施礼,笑着说:“中国老话说,一回生二回熟三回是朋友。咱们是朋友啊,请里面坐!”
铁子看了一眼枝子,大摇大摆的走到茶桌前。
“不必脱鞋了,请坐,请坐!”
铁子盘腿坐在了榻榻米上。
枝子满面桃红,跪下来,为铁子斟茶。
“魏先生,坐在榻榻米上还算舒服吧?榻榻米软硬适中、冬暖夏凉,可以坐在上面品茗、对弈,又可以躺在上面睡觉;孩子玩耍时,父母也不用担心孩子摔着。我们大和民族也常常在榻榻米上练习剑术和柔道。”
铁子接过一杯茶,一饮而尽,说道:“枝子小姐,你也算是一个中国通。但我猜度你一定不知道中国‘班门弄斧’这句成语。榻榻米是席居文化的完美结晶。我很高兴榻榻米是我们的祖先发明的,并在我国盛唐时期传入你们。”
枝子迟疑了一下,笑了,说:“魏先生知识渊博,令人佩服。你又这么年轻,前途无量啊!”
“承蒙夸奖,十分感谢!”
“因为我和坂田君是从三江省临时抽调到这里来的,所以,在鸡冠山子屯的冷面馆儿里,我尽管感到你似曾相识,却没有想到是你。只是到了鸡冠山下枪声大作,我才知道自己犯的是一个情报人员最低级的错误。坂田君判定蜂蜜山的来车遭劫,立即组织部队进行了截击。同时,在汽车坠崖以后,发现只有我们三个日本人的尸体,却不见你们一个人,坂田君又马上组织部队进行了围堵。”说到这里,枝子的情绪忽然低沉下去,“我以为你会逃过这一劫的。”她看了一眼魏铁山,停顿了一会儿,才继续说道:“既然我们又见面啦,魏先生,今天我理当尽地主之仪,答谢你不久前的接待之谊。”
笑容又回到了枝子的脸上。
魏铁山不清楚枝子的情绪为什么会突然之间跌宕起伏,但他依然严肃的指出:“枝子小姐,谢谢你的好意。但我必须告诉你,你地主之仪之说差矣!我们中国人才是这一方水土的主人!你们是入侵者,是强盗!”
“好好,我们不说这些。但我也必须告诉你,你杀刘大麻花,是为了保护自己,我表示理解。但据我们掌握,你在大学读书时,就加入了共产党,还鼓动学潮,反对就地复课。你们学校南迁以后,你就被派回家乡组织反满抗日活动。对于这一点,在我们第一次见面之前,我和坂田君就一清二楚,了如指掌。你可不要一错再错,误了大好前程哦!”
“谢谢枝子小姐的提醒。其实,我们每个人的前途都是和自己祖国的前途命运连在一起的。不驱逐日寇,光复中华,我们任何一个中国青年就没有什么前途可言!”
枝子又递过来一杯茶,说:“魏先生,你还有一个选择!你只要说出满洲地下党的名单,哪怕是一个人,我们就可以放了你。或者,你只要填写一份归顺书,表示不再搞反满抗日活动,我保证,你就可以到我们大日本去留学深造,也可以留在满洲,当大官,住洋楼,娶漂亮媳妇,过美满优裕的生活。”
铁子把茶杯重重的墩在茶桌上,义正词严的说:“枝子小姐,你选错人了!”说着,站起来,嗤之以鼻,“你以为我们会与虎谋皮吗?”
铁子向门外走去。走到门口,又回过头来,灿烂的笑着,说:“谢谢枝子小姐的茶,我该回牢房啦!”
枝子也站起来,尴尬的一笑,说:“我们还可以再谈的啊!”
铁子径自走去。
魏铁山被带到宪兵队的刑讯房,坂田指着摆得满屋子的刑具,操着一口流利的中国话,慢悠悠地说:“魏先生,中国文化把宇宙间的万事万物概括为金、木、水、火、土五行。虽说东瀛文化源于中国,但是我们不喜欢坐而论道,我们讲求实用。我们把金、木、水、火、土五行发扬光大,创造了实实在在的金、木、水、火、土五刑。请魏先生跟我来,见识见识哦!”
魏铁山从容而淡定,不时的抬起戴着手铐的两手理理垂到眼前的长发,闲庭散步般的跟在坂田的后面,像欣赏儿童奇形怪状的玩具似的看着满屋子的刑具。
原来,日伪宪兵特务,为了维持其法西斯统治,使用各类刑具残忍地折磨、摧残反对者的肉体和精神。他们把自己发明的那些致人于死地的肉体刑罚,称为金、木、水、火、土五刑。
用铁质刑具对人进行肉体折磨称为金刑。用钉子板击打受刑者裸露的身体各部位;用钢针、铁锥子扎入受刑者手指缝内;用铁链缠于脚踝部,铁链的另一端拴有沉重的大铁球,再用皮带或鞭子抽打受刑者,令其不停地走动,稍有停顿则猛抽,使受刑者精疲力尽,痛苦不堪;用战刀背部砍打颈部脊椎,使受刑者致残致死;把受刑者装入钉笼,大小高矮仅容一人站立,前后左右皆无法转身傍靠,受刑者入内只好站立中央,时间一长,受刑者便会因昏厥而遍体钉伤……
&用木质刑具对人进行肉体折磨称为木刑。受刑者身体站直,手握一根木棍,双臂高举,面壁而立不动,时间一长受刑者颈部僵直,两臂酸痛难忍;用木棒猛力击打上体,使受刑者肋骨断裂;用绳子把受刑者双腕或两个大拇指拴住,再用一根粗绳吊到梁上,双脚离开地面,使受刑者拇指关节脱臼……
用水、油刑具对人进行肉体折磨称为水刑。用大水壶装满凉水或辣椒水或汽油、煤油,灌入受刑者口鼻,使受刑者的肺部被呛坏致残;把受刑者双脚捆住,倒悬于梁上,头部垂入盛满水的铁桶,使受刑者只能呼气,不能吸气,致受刑者昏迷或者活活憋死;把受刑者关入水牢,无法坐卧,时间一长,受刑人全身酸痛,头晕目眩以致晕厥;把受刑者用铁丝捆住手脚,装入麻袋,扎紧袋口,塞入冰窟窿中溺死……
&用烙、烫、烧等手段对人进行肉体折磨称为火刑。把受刑者上衣剥去,绑在木柱上,用烟头、香火,甚者用烧红的铁条、烙铁,烫烧受刑者裸露的身体各部位,受刑者痛苦不堪……
用与土有关的刑罚对人进行肉体折磨称为土刑。强令受刑者脱去外裤,裸露双膝,跪在铺满碗碴或玻璃碎片的地上,破碗碴和玻璃碎片嵌入受刑者的膝部皮肉,一片血肉模糊;把受刑者手脚捆住,塞入麻袋,扎紧袋口,高高抛起,摔于地下,受刑者被摔得头昏眼花,气息奄奄;挖一大坑,令受刑者立于坑内,埋土至受刑者的颈部,仅留头部在外面,致使其窒息而亡……
坂田走走停停,一边指手画脚的摆弄着那些令人毛骨悚然的刑具,一边喋喋不休的介绍着他们那些所谓的发明创造。
魏铁山一言不发,面无表情。看着一脸淡然若定的魏铁山,在一个里面堆着一大摞子废旧纸张的铁笼子前,坂田又站住了,他怪笑着说:“魏先生,铁笼子里面的那些纸张,可不是用来让罪犯铺着躺下来舒舒服服的睡觉的。说起来,这还是我运用你们中国的五行说,金与火结合,搞的一个发明呢!”他沾沾自喜的说道:“把罪犯脱光衣服,捆住手脚,吊在铁笼子里,再点燃铺在地上的纸张,火焰腾空,烟熏火燎,须臾之间,他便是满身燎伤,面目焦黑难辩……”坂田一边说着,一边十分自得地哈哈大笑。
“坂田先生,你说东瀛文化源于中国,我看你还不算数典忘祖。”魏铁山鄙夷地说:“你自以为是个中国通,但说金、木、水、火、土五刑是你们日本发明的,就未免太无知而狂妄啦!”
坂田故作镇静,歪着头不解的看着魏铁山,说:“此话怎讲?”
“我在东北大学读书时,有一位恩师就是中国著名的法学家。我在学习中得知,中国在奴隶社会就有五刑之说,具体是指墨、劓、刖、宫和大辟五刑;进入封建社会,又形成了笞、杖、徒、流、死五刑。另外,唐宋明清以来,还形成了针对女犯人的刑舂、拶刑、杖刑、赐死、宫刑等特别严厉的五刑,规定妇人犯了奸罪,必须‘去衣受杖’;对犯淫罪者用木槌击打腹部,使其子宫脱垂,在造成皮肉之苦的同时,还兼收凌辱之效。中国古代的五刑有它残忍的一面,但它的产生和进一步完善,标志着中国刑罚制度的重大进步。中国自古就把刑与德视为治国安邦的两套良策,因此,从世界历史上看,中国是最早形成完备的刑法和刑罚的古老国度之一。”
魏铁山边讲边在刑讯房里慢慢地踱来踱去,坂田似乎忘记了自己的角色,跟在他的身后侧耳倾听。这时,只听魏铁山又继续说道:“五行相克的理论促成了中国古代五刑的产生:火能变金色,故刻脸涂墨以变其肉;金能克木,故砍去双足以去其骨节;木能克土,故处以劓刑以去其鼻;土能塞水,故阉割去势以断其淫;水能灭火,故罚以杀罪以绝其生命。”说着,他转过身看了一眼跟在身后的坂田,嘲讽地说道:“感谢你让我参观了你们所谓的发明。如果你说金、木、水、火、土五刑是你们发明的,我也只能说,正因为你们十分惧怕中国关东大地上日益高涨的反满抗日浪潮,十分惧怕已经醒来了的东方睡狮,十分惧怕全世界爱好和平的人们前赴后继的斗争,你们才发明了更加惨无人道的五刑。这令人发指的五刑,是你们日本法西斯的歇斯底里,也是你们日本法西斯外强中干的虚弱心理的外在表现!”
坂田的脸色由红变白又由白变红,却瞬间就又恢复了常态,他一边击掌一边说:“魏先生,你学识渊博,本人受益匪浅,佩服佩服!”
他令人不可思议的笑了一笑,又接着说道:“正如魏先生所说,你们中国文化认为五行之间存在着相生相克的关系,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金生水;水克火,火克金,金克木,木克土,土克水。没有生,就无所谓克;没有克,也就无所谓生。生与克要相互牵制,才能维护万事万物的相对统一和平衡。那么,我认为目前咱们之间的关系也是相生相克的关系,你以为呢?”
“没错,正是因为你们的法西斯行径,才使我们举起刀枪掀起如火如荼的抗日救亡斗争,咱们之间是水火不容的敌我关系。我们中国共产党人和中国的广大人民群众,一定要与你们血战到底!”
“我觉得这种关系也是可以变化的,我们也可以成为合作的朋友啊。”
“成为了你们的朋友,那无疑就是滑向了媚敌卖国的深渊,必将为人所不齿!”
“你们中国古语说识时务者为俊杰。我认为,像你这样有学识有能力的青年人,应该投身到大东亚共荣的伟大事业中来,共建王道乐土的大满洲国,这才是你们最明智的也是最有前途的选择!”
“我魏铁山生当作人杰,
死亦为鬼雄。坂田,你不用白费心思了,我魏铁山生是一个堂堂的中国人,死也是一个向你们索命的厉鬼!”
坂田诡谲的一笑,说:“也许我们的五刑可以帮助你成为我们的朋友!”
“大丈夫为国捐躯枪林弹雨间尚不足惧,你们的毒刑又何所惧哉!”
坂田实在忍耐不住了,凶相毕露,气势汹汹地吼道:“八嘎,魏铁山,你敬酒不吃吃罚酒!你的红胡子的干活,死啦死啦的有!”
看到坂田气急败坏的样子,魏铁山哈哈大笑……
抓住魏铁山,轰动了日伪机关。日本宪兵队长很看得起魏铁山,开出几个十分优厚的条件,让枝子去诱降,却遭到魏铁山的断然拒绝;特务头目坂田亲自出马,软硬兼施,同样丝毫不能动摇魏铁山抗日救国的决心与意志。
宪兵队给狗剩上老虎凳灌辣椒水,让魏铁山站在一边观望,企图吓倒他。
宪兵把狗剩的双手反绑,呈坐姿固定在一条长凳上,再把两条大腿用绳子绑紧,然后,向他的脚下垫进一块砖。狗剩破口大骂:“小鬼子,我操你妈!”狗剩还没骂完,宪兵又向他的脚下垫进了一块砖。狗剩继续大骂:“小鬼子,我操你奶奶!”
宪兵狞笑着,又向他的脚下垫进了一块砖……狗剩疼痛难忍,骂不出声了,昏死过去。一个宪兵提来一桶凉水,“哗”的一下泼在狗剩的身上。狗剩渐渐的苏醒过来。宪兵们又拿来几瓶子辣椒水,从狗剩的鼻子灌进去。狗剩又辣又呛,一边剧烈地咳嗽,一边继续大骂:“小鬼子,我操你祖宗!”一会儿的工夫,狗剩就被灌得肚胀如鼓。这时,一个日本宪兵站在了狗剩圆溜溜的肚子上,用力的跺脚。宪兵一跺脚,辣椒水就从狗剩的嘴里、鼻子里“滋滋”的喷出来……
看到狗剩遭受非人的折磨,依然骂声不绝,魏铁山心如刀绞。
坂田走过来,冷冷的说道:“血肉之躯,是经不起折腾的啊!魏铁山,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呢!”
“我将以血肉之躯报效国家,舍身家性命以拒日寇。只要活着,誓与你们血战到底!”铁子大声回绝道:“要杀要剐,随你们便。你们不要枉费心机啦!”
“魏先生,你们中国有一句古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你又何必意气用事!”枝子面无表情的说。
日本宪兵队对诱降魏铁山还抱着一线希望,使出了更狠毒的一招。一天,他们把魏铁山和狗剩装上了军车。军车“呼呼”的开到城外山后面的一个砖墙大院儿。大院儿的墙有几米高,墙上架着铁丝网。大院儿里又用钢筋圈起了一个小院儿。原来这是关东军的一个狼狗圈。狗圈里的几十条狼狗,听到动静以后,狂吠起来,大有扑出来致人死命之势。
“把他的扔进去!”
日本宪兵队长指着狗剩说道。
几个宪兵立即把已经奄奄一息的狗剩抬起来,抛进狗圈里。狼狗们咆哮着蜂拥而上,眨眼之间就把狗剩撕扯成碎片。
魏铁山怒火中烧,直盯盯的瞪着面前这几个穷凶极恶的日本人,两眼喷射出愤怒的火焰。
宪兵队长也瞪着魏铁山,恶狠狠地问道:“不投降的,给狼狗咪西咪西的!你的,投降的有?”
“不投降!”铁子大吼一声,眦睚俱裂,声震山岗。
宪兵队长“唰”的抽出战刀,向铁子抡去。铁子顿时倒地,后脑勺子上血流如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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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龟爬门槛——但看此一番(翻)!”讲道理瞪着金鱼眼对瘦猴子说:“咱们给铁蛋儿他们家放亮子,我才不信他们不来赎人呢!”
两个人揣上匣子枪,骑上马,急匆匆地下山了。
在屯子外的树林子里,他们下了马,悄悄地步行进村。瘦猴子轻车熟路,很容易的就找到了铁蛋儿的家。
可是,铁蛋儿家三间低矮破旧的土房里,却空无一人。
“明了(),他们躲起来啦?”瘦猴子站在屋地下,撒眸个遍。
“咱们两个进屯子就没碰到一个人,不会有人通风报信啊。”讲道理金鱼眼直咔吧,“老和尚住山洞——没事(寺)”
瘦猴子在四壁如洗的屋子里转了一圈儿,又说道:“也是啊,就这个家躲啥呀,穷得叮当响的。”
“嗯,你听,什么动静?”讲道理摆手示意瘦猴子不要说话。
屋子外面突然传来一阵“叮当叮当”的声音。瘦猴子侧耳一听,乐了,“我说他们家穷得叮当响的,他就真叮当起来了。”
瘦猴子领讲道理来到铁蛋儿家的仓房,看到一个十四五岁的姑娘正蹲在地上剁野菜。
“来客啦!”姑娘放下菜刀,站起来。
“丫头,你家大人呢?”
瘦猴子问。
“你们是问我爹我娘吗?他们出去借钱了。”
“你是铁蛋儿的啥人呢?”
瘦猴子又问。
姑娘捋捋头发,羞涩的一笑,说:“我是他姐。”
“你是他姐?”讲道理围着姑娘转了一圈儿,金鱼眼冒着熊熊炽焰,盯住了她微微鼓起的胸脯,浪笑一声,说:“嗬,这颗尖果快熟透成浆果啦,挺俊英,一笑还俩酒窝啊!”
姑娘低下头,红着脸问:“你们找我爹啊?”
“不找你爹,就找你啊!”讲道理看到姑娘的娇羞模样,淫心大发,欲火中烧。他鼓起金鱼眼看了瘦猴子一眼,瘦猴子立刻知趣的退出门外。
看到瘦猴子退出门去,姑娘紧张起来,说:“我也不当家,你们还是等我爹我娘回来吧。”
“这个家你就能当。只要你让我搂一会儿,你爷爷你弟弟就能回家了。”说着,讲道理不顾姑娘的苦苦哀求,淫笑着,两只手迫不及待地去扯姑娘的衣裤,然后,又顺势把她压倒在仓房里的一堆靰鞡草上。
一个可怜的山村纤弱女孩子,可几曾经见过此等架势?又如何架得住眼前这人高马大的淫棍的侵凌?她不由得羞愤交加,一边高声呼救,一边奋力挣扎。眼看着姑娘衣不遮体,俨然已经束手就擒,讲道理心花怒放,淫笑着向姑娘白净的身子压了下去。
就在这时,只听“咚”的一声闷响,讲道理的后脑勺子瞬时溅起一片血花。他的身子栽愣了一下,便一个虎跳躲开了下一轮的攻击,继而竭尽全力的一个鲤鱼打挺翻身站起,掏出匣子枪对攻击者就是一通狂射。
“你太不是人啦,禽兽不如!”瘦猴子满身是血,两手颤颤巍巍的举着一根绞锥(注:北方农村为车载羊草、秸秆等进行加固的一种木制农具),两目圆瞪,只骂了一句就扑通一声摔倒在地。
讲道理看了一眼那个被吓得缩成一团的姑娘,又转身看看脚下血葫芦似的瘦猴子,难看地咧了咧嘴,说,“瘦猴子,你就是一只扒了皮的癞蛤蟆——活着膈应人,死的还吓人!”说着,也离了歪斜的倒了下去。
原来,瘦猴子见讲道理欲行不轨以后,先是躲了出去。他卷了一棵蛤蟆头,却怎么吧嗒都不是味儿。特别是听到姑娘凄惨的求救声以后,他一下子就想到了自己在家的闺女,也是这般大,也是这般高。再说了,绺子里也是有规矩的,奸淫女人是要受到重罚的。他忍无可忍了,顺手操起院子里的一根绞锥,冲进仓房,照着讲道理的后脑勺子就是一下子……
大明白掌管了不开面的秧子房。
秧子房掌柜的要对肉票进行刑讯,是个心狠手辣的角色。
那个讲道理就最不讲道理,阴险狡诈,心如蛇蝎,比不开面还狠。为了让肉票的家里交来赎金,他想出了一招又一招的刑罚。
夏秋时节,讲道理给肉票“穿花”。他让崽子把肉票的衣服扒光,绑在山里的大树上。闻到人身上的味道以后,蚊子、小咬、瞎眼儿虻成群结队的飞来,糊满了肉票的身子。早上起来一看,一个个肉票的脑袋都耷拉了下来,他们身上的血被吸干了。
冬天里,讲道理给肉票“挂甲”。把肉票的衣服扒得溜溜光儿,捆在木桩上,一遍又一遍的往他的身上泼冷水,不到吃一顿饭的工夫,这个人就被冻成雪白的冰条儿。
……要不想死就痛快儿拿钱来。讲道理真是一招比一招狠。
大明白是个知书达理的人,骂人张不开口,打人伸不出手,崽子们折腾秧子他又不忍心瞅,因此,大明白主管秧子房以后,到手的肉票都换不来现大洋,绺子里的收入一天比一天见少。崽子们多少天吃不到油腥,也分不到份儿钱,渐渐的,绺子里有了流言。
有的说:“多长时间不拉片子()白肯子(匪语,白银)没有,白条鸡咋他妈的也没有!”
也有的说:“讲道理最不讲道理,可大家伙儿有吃有喝:大明白啥也整不明白,大家伙儿只能清汤寡水!”
还有的说:“我看是黄鼠狼生豆杵子一辈儿不如一辈儿!”
连对大明白一直非常信任推崇的大柜不开面都连连摇头。
“咳,谢祖拔香头子(匪语,退出匪绺的仪式)算了。”大明白听到那些崽子念秧儿,一个人坐在山包上吧嗒烟袋锅子,思来想去,内心非常矛盾,他有了退伙的想法。
可是,退伙在任何一支绺子里都是很忌讳的事情。除非谁家里发生了重大的变故,退伙谈何容易。都说挂柱又要过堂考验又要保人的,不容易,其实,拔香头子更难。挂柱时,要插19根香拜香盟誓,退伙时,也同样要插19根香,要退伙的人口中念念有词:
要退伙的人每说一句话,就拔下一根香,要把大家说乐呵了,更要把大当家的说乐呵了,否则,即使不被抹脖子,也不会囫囵着下山。
大明白心里清楚,他现在要是谢祖拔香头子,即使说得天花乱坠,谁都不会乐呵,有可能19根香还没拔完呢,就中了黑枪。
有一天晚上,秧子房熬鹰()。崽子们把一堆树杈子点着了,又把抓来的十几个秧子用一根绳子串起来,让他们转圈儿围着火堆坐下。一个管事的崽子拿出一把铜铃铛,恶狠狠地说:“你们一个人摇10下,再传给下一个人。谁要是抻了条,找揍!”
秧子们一个传一个的摇着铜铃。
到了后半夜,一个秧子困得睁不开眼睛,摇着摇着就睡着了。听到铃声停了下来,值班的崽子凶神恶煞一般,立即抄起木棍,一边噼噼啪啪的打,一边骂道:“睡呀,睡呀,做梦搂着小姨子睡呢吧!”
秧子们只得无奈的继续一个传一个的摇着铜铃。
铁蛋儿的爷爷坐在火堆旁,花白的头发戗毛戗刺的披散着,满脸的皱纹里爬满了痛苦,一双浑浊的老眼里盛满了屈辱。他已经被折腾得遍体鳞伤,又困又乏,一只手颤颤巍巍的摇着铜铃,一只手有气无力的扶着昏昏欲睡的铁蛋儿,突然一头就攮到火堆里。大火顿时燎着了他的头发,吱啦吱啦的响。
“爷爷,爷爷!”铁蛋儿被惊醒了,呼天抢地的喊起来。
值班的崽子一把把铁蛋儿的爷爷从火堆里薅出来,又往他的屁股上狠狠地踢了一脚,冲众人喝道:“看见啦,谁要是抻了条就是这个下场!”
铜铃又摇响了。不过,摇着摇着却又停了下来。
“摇啊,不许停!”值班的崽子举起木棍正要打人,突然,一个人站起来,高声大嗓的唱道:
眼看过了秋,
穷苦百姓犯忧愁。
为何种地不打粮?
日本鬼子把税收。
他们把咱当牛马,
拿着户口把兵抽。
一时不动棍棒揍,
打得浑身血水流……
“你做死啊!不许唱,不许唱!”
值班的崽子举起木棍打来。不过,棍棒并没有制止住他的歌声。他继续唱道:
我劝土匪弟兄们,
可别给我们火浇油……
有人也大胆的跟着唱起来。接着,所有的秧子都同声唱了起来:
我劝土匪弟兄们,
可别给我们火浇油。
日本强盗是咱大敌人,
何不起来打外狗?
土匪父老弟兄们,
可想想,你是何种人?
生在中华,长在中华,
为啥欺负亲骨肉,
为啥欺负亲骨肉……
值班的崽子们如临大敌,又不知如何是好,马上跑去向大明白报告。
大明白已经听到了秧子们的歌声。他心中未泯的良知使他悔愧难当,眼泪在眼圈儿里直转。他想,日倭入侵,国难当头,只有尽快消弭内乱,齐心对外,才能为我中华争回一个自强的机会!时下,即使不去为收复我中华失地抛头颅、洒热血,也不能窝里斗、发国难财啊。唉,真是悲哀呀!
“掌柜的,咋办呢?”崽子还在等着他的吩咐。
“那个老爷子咋样啦?”大明白突然想起了铁蛋儿的爷爷。
大明白刚当掌柜的时候,崽子们陪他去巡检秧子房。一个崽子狐假虎威的高声喊道:“新掌柜的来啦,都麻溜儿站起来!”
秧子们齐刷刷的站成一排,唯有一个脖子上挂着水筲的白发苍苍的老者,挣扎了好半天都没站起来。一个崽子上去就给了他一鞭子,骂道:“老不死的,不想活啦!”
大明白向老者走过去,一股熏人的骚臭气味立即迎面扑来,近前一看,才发现他脖子上挂着的是一个盛满了屎尿的水筲。大明白的心咯噔一下,问道:“这是咋回事?”
“这是讲道理想出的招数。”一个崽子回答。
“痛快儿把水筲摘下来!”
大明白皱了皱眉头,吩咐崽子说:“领他出去洗洗!”
大明白转身离开了秧子房。留下来的崽子们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掌柜的问哪个老爷子?”来请示如何处置秧子的崽子看大明白一副失神的样子,又问了一遍。
“啊,啊!”大明白在沉思中缓过神来,说:“就是挂水筲的那个。”
“他呀,才刚张到火堆里烧得吱啦吱啦的。”
“那个讲道理真是不讲道理。又要金溜子,又要黑土子,又要全鞍马的,他家有吗?”大明白重重的叹了一口气,说:“就是把他折腾死了,他也拿不出来呀。我看,这就把他们爷孙两个放了吧。”
崽子不解的问:“放了他们?”
“是,放了他们。”
“掌柜的你说什么?”崽子瞪大了眼珠子,还是没有听明白。
“放了他们!”大明白生气了,一改平日里儒雅的书生做派,摔掉烟袋,跳了起来,嘶哑着嗓子喊道:“你聋啊,我说放了他们!我说放了他们!”
“是,是。放了他们。”崽子被大明白的气势吓得诺诺而退。
“你回来!”气愤至极的大明白突然想到,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把秧子房的所有秧子都放走算了。他叫回那个正在往外走的崽子,喊道:“把所有的秧子都放喽,利索的,一个也不行留!”
“是,是。都放喽,一个也不留!”
……自作主张,放走了十几个秧子,大明白把祸惹大了。
“传他过来!”事情传到营盘里以后,不开面的脸都气白了。他破口大骂:“什么鸡巴大明白!他是一个大糊涂!一个大傻瓜!”
大明白感觉事情不好,脚底下抹油——溜了。
大明白上了老鹰崖。
大明白在山下的卡子房被蒙上双眼,让人牵着,趔趔趄趄的进了进“聚义厅”,刚被摘了蒙眼布的大明白两眼一抹黑,他眯缝着眼睛,唱唱呵呵的说:“西北连天一块云,乌鸦落在凤凰群,不知那位是君,那位是臣?”
“西北悬天一块云,君是君来臣是臣。”大龙一边回答,一边仔细的端详着站在面前的这个人,五十来岁的年纪,一件干干净净的粗布长袍裹着瘦小的身材,清癯的面孔上,一双细细的眼睛里充满着智慧,真是一副老学究的模样。他问道:“你就是大明白?”
“久仰双镖大名,今得一见,真让我大开眼界,幸甚!幸甚!”大明白也在仔仔细细的打量着这个闻名遐迩的双镖。高挑的个子,宽肩膀;大大的眼睛很黑、很亮,直射出一股英气,叫人几乎不敢对视;两片薄薄的嘴唇,不说话的时候,抿得很紧,凸显着刚毅和果断。哦,原来是如此丰神俊朗的一个年轻人。大明白双手抱拳举过左肩,向后一伸给大龙施了一礼,唇角扬起一抹笑意,语气极为谦和的接着说道:“在下正是大明白。古人言:良禽择木而栖。双镖局红管亮,大明白特来靠窑(靠窑:匪语,投靠到另一个绺子)投奔大当家的,还请多多照应!”
大明白的确不是一般的人物。他不仅知识渊博,而且宅心仁厚,教书的时候,从不打学生手板;逢年过节屯邻们求他写对联,或者有大事小情请他帮忙出主意,他也总是有求必应。他在村子里德高望众,被人们尊称为马先生。
一天早晨,呼啸的北风夹着雪花,天地间灰蒙蒙的一片。马先生顶风冒雪的来到村口的学馆,像往常一样升起炉火。不一会儿的工夫,学馆里就热乎起来。他坐在火炉边,脱下棉袍,十分惬意的吧嗒几口烟,等待着学生们来上课。
开始上课了。马先生举起手中的书本,说道:“南朝梁武帝把从王羲之书碣碑石中拓出的一千个互不联属的字交给大臣周兴嗣,要求他字字不许重复,编成一本有意义的韵文。周兴嗣头发都熬白了,终于写成了这篇四字一句,每句成文,前后连贯,吟诵押韵的《千字文》。”
说着,他转过身去,在黑板上写下了“千字文 ”几个字,然后又转过身来,继续说道:“学了这本书,不仅可以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还可以了解历史故事、历史人物。以史为镜,知兴替;以人为镜,明得失;读书修身,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
马先生开始进行范读。他时而欢快、高昂,时而平缓、低沉的语调和摇头晃脑的表情,吸引着他的学生。
突然,学馆外面传来一阵激烈的枪声。马先生告诉学生:“你们不要动。”他急忙走出门去查看情况,刚走到门口,就见到风雪中跌跌撞撞的跑来两个浑身是血的人,上气不接下气的说:“我们是抗日游击队的,小鬼子在追赶我们,帮帮我们吧!”
马先生早就知道附近的山上有一支专门和小鬼子做对的山林队,因此,丝毫没有犹豫就把他们领进了学馆。外面的枪声越来越近,看来追兵很快就要到了。“你们赶紧把衣服脱下来。”马先生看到这两个人都很年轻,和他有的学生年龄相仿,急中生智,赶紧串换了两件学生的衣裳让他们换上,还让他们坐在学生的中间。
“大家读书吧。”
说着,马先生把那两个人带血的棉袍塞进了火势正旺的炉膛里。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寒来暑往,秋收冬藏……”学馆里,响起了学生朗朗的读书声。
几个杀气腾腾的日本兵端着枪闯了进来。他们用刺刀逼着马先生,恶狠狠地说:“巴嘎,抗日游击队的有!”
“我们这里是学堂,都是学生,抗日游击队的没有!”马先生用日语流利的回答,然后,气定神清的说道:“孩子们,闰馀成岁,律吕调阳,接着读!”
学生们接着读道:“云腾致雨,露结为霜;金生丽水,玉出昆冈;剑号巨阙,珠称夜光;果珍李柰,菜重芥姜;海咸河淡,鳞潜羽翔……”
马先生把鬼子兵领到门外,不慌不忙地说:“我是教书先生,我这里有的只是学生,没有什么抗日游击队!”
鬼子兵喝问道:“你的大大的良民,他们的去向的你的知道?”
马先生用手指着前面风雪弥漫的山林,说:“去向的不知道,只看到有人向前面的山里跑去啦。”
鬼子兵向前面的山林追去……
“你糊弄洋鬼子有一套啊!”大龙对大明白赞许有加。这时,他突然想起了道上沸沸扬扬的关于大明白放秧子的传闻,情不自禁的笑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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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枝花没看二人转,也没跟大龙打招呼,就一个人走出了“聚义厅”。是二先生的几句问话,搅得她两天来一直心绪不宁,她吃饭不香,坐寝不安,根本没有看二人转的兴致。
一枝花原名不叫冬红,她叫吴妮妮,家居河北沧州。自古燕国至明清,多代王朝建都于幽燕,沧州乃畿辅重地,兵家必争,战事频繁,民遭涂炭,民生维艰,故须掌握攻防格斗之技方能自救图存。因此,沧州民间武术大兴,强悍之武风,历年久远。但由于沧州地处“九河下梢”,土地瘠薄,旱、涝、虫灾不时降临,许多人家都是糠菜半年粮的艰难年景。
妮妮一家投亲来到了郭尔罗斯草原上的大房身。
清朝康熙年间筑“柳条边”以后,这里被划为“边外”,是郭尔罗斯前旗领主的牧场。乾隆年间开禁后,山东、河北一带民户入境垦种。随着来这里垦种的民户与日俱增,宣统皇帝钦批设德惠县,县城设于大房身。
妮妮一家有武艺在身,加入了一个耍大棚()的班子,赖以糊口。可是好景不长,当地的一个纨绔子弟看上了姿色超群、千娇百媚的妮妮,百般调戏,被妮妮飞起一脚,正中下处,顷刻毙命。于是,全家离开了马戏班子,却在官兵的追杀中跑散了。由此,妮妮开始了她多舛的生命旅途……
在长虫岭,一枝花是一寨之主,她可以呼风唤雨,任性时翻手是云覆手是雨。可她总觉得缺少了什么。崔高手亦步亦趋,是他别有所图;崽子们一呼百应,是利益驱动。小秧子上山挂柱,看到他对邢雪的情意,她才呼啦一下子想明白了,自己缺少的是亲情。刀疤脸大柜睡了(匪语,死了),身边没有一个可以完全信赖的人,所以,她决定去寻找爹娘。但是,来到了老鹰崖,她已经一再推迟了自己的行程。为什么?她对双镖产生了爱慕之情。她自己清楚,起先,刚到老鹰崖时,自己对双镖那是一见钟情,现在,随着几天里的共进共退,她觉得双镖才是值得托付自己一生的真命天子。但是,当昨天枪掐苇花以后,二先生复述了胡马氏靓男俊女的话,然后问她需不需要牵线时,一种深入骨髓的自卑感使她低下了头,然后又摇了摇头。
一枝花在崎岖的山路上转来转去,转进了一片山林。
她背靠在一棵大树上,用手轻抚着自己的双颊,仿佛脸颊上还留有大龙那双大手的余温。“他是要亲我吗?”她不禁自言自语起来,一股暖流瞬间温暖了她的全身。“不,不!”突然,她声嘶力竭的呼喊起来,“都是那个老鸨子和王八头闹的!”一枝花的心头又噌噌的蹿起了一股怒火。
实际上,在串绺子之前,她已经雇一帮叫花子把如意坊搅和个底朝上,还指使人挑了龟父的一根脚筋……
……一天,十几个叫花子大呼小叫地涌向如意坊。“逛窑子去呀,逛窑子去呀!”一个个的兴高采烈,兴奋不已。
“你们干啥,干啥!”几个龟奴拦在门口。
“咋地,你们这窑子不开板儿咋地?” 叫花子头儿拖着打狗棒,一步三晃的走过来,上前进行交涉。
“你们有钱吗?这地政是你们来的吗?”
“自古以来,有钱没钱都可以逛窑子。再者说了,你别狗眼看人低,你怎么就知道大爷我没钱!”
叫花子头儿打狗棒一挥,招呼道:“弟兄们,我请客,都进去乐呵乐呵吧!”
叫花子们蜂拥而入。
“上盘儿呀!” 叫花子头儿坐在大厅里八仙桌子旁的靠背椅上。
“来呀,妹子,让哥哥稀罕稀罕!”叫花子们纷纷进入窑姐的房间。里面的几个嫖客,衣裳还没穿上,就被他们推推搡搡的赶了出来。
叫花子们直嚷嚷:“咱们不拉铺不住局,咱们穿钉吧!”
“打立桩啊,又快又过瘾呢!”叫花子们得寸进尺。
突然出现的一群叫花子,把如意坊的窑姐们吓得犹如炸窝的母鸡,满屋子乱窜,可是,她们不论跑到哪个角落,抬头看到的都是叫花子。如意坊里一片惊慌失措的尖叫声。
“瞎叫唤啥!”老鸨子毕竟是见过世面的,她心里琢磨这是得罪谁了,人家让叫花子出面报复来了,于是,赶紧出来圆场,“每个屋都上盘儿,姑娘们都进屋好好地陪各位大爷说话!”然后,她满脸陪笑的对叫花子头儿说:“这位大爷,请到里面借一步说话。”
“妈妈客气啦,有话就在这儿说吧!” 叫花子头儿把脑袋往椅背上靠了靠,直端架儿。
老鸨子凑过去,把手搭到叫花子头儿的肩膀上,柔声细气的问:“这位大爷,你老能不能告诉我为啥上这嘎达来呀?”她想用自己的柔媚打动他,探出个究竟。
“为啥?叫花子逛窑子穷乐呵呗!”叫花子头乜乜的看了一眼儿自己肩膀上的那只胖手,对老鸨子的献媚无动于衷。
“啊,图乐呵呀!”老鸨子见叫花子头儿不漏一丝口风,看一时半会儿也掰扯不清,马上顺情说好话:“那大爷就找对地政啦。春姹,麻溜过来,陪这位大爷!”
春姹的衣扣被一个叫花子扯开了,她一边整理着衣装,一边跑过来。
叫花子头儿拿掉老鸨子搭到自己肩膀上的那只胖手,笑嘻嘻的站起来,把手伸进春姹的衣裳里,攥住了她的一个奶子。
“大爷就乐呵乐呵吧!”老鸨子谄笑着说。
“妈妈还算识相!”叫花子头儿亲了亲春姹的红脸蛋儿,喊道:“弟兄们,乐呵乐呵就走吧,别耽误人家生意!”
“大爷,再玩儿一会儿嘛!”老鸨子曲意奉迎。
叫花子头儿又抓挠几把春姹的奶子,“你真留啊?”
老鸨子浑身颤抖了一下,马上镇静下来,“看大爷说的,好像我整景儿似的,真留!”
“好,那我们就明天再来!” 叫花子头儿哈哈大笑着,呼啦啦的领出一群叫花子,扬长而去。
窑姐们历来就有“四怕”,一怕花子嫖,二怕麻风操,三怕窝里横,四怕老头掏。麻风病的传染已是令人恐怖,而花子来嫖,他们在花钱要够本儿的意识支配下的疯狂,更是令窑姐们难以招架。老鸨子吓得只说了半截话:“欢迎大爷明天……”就栽栽愣愣的晕倒在地上。
常言说,祸不单行福无双至。如意坊的龟父刚刚不明不白的被人在一个墙旮旯里砍断了脚筋,如意坊又接连几天被一帮叫花子闹腾得分文未进,还倒贴进去不少大洋。老鸨子感到肯定是有人在暗中作祟,可又查无实据,还不敢轻易报官,正想着要避一避风头,没想到那帮要饭花子又来了。
“大爷来啦!”老鸨子强作笑颜。
“咱们是睡拉铺呢还是打立桩呢?”
叫花子头儿一屁股坐在八仙桌子旁的靠背椅上,直不楞登的看着老鸨子,“我看还是让我的小兄弟们轮流跟你打立桩吧,这个玩儿法快,完事儿我们就走,再不来啦。”
叫花子头儿的身后,一群叫花子嗤嗤的淫笑。
老鸨子听说一帮叫花子要跟她轮流打立桩,吓得脸都白了,浑身颤抖着说:“大爷,我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了。”但她听说他们以后再不来了,又立即逢迎道:“大爷,我给你们找几个年轻漂亮的吧。要不,你们就自己挑,看中了谁是谁,怎么折腾都行。”
“王八看绿豆对眼儿啦,我喜欢的就是你这身肥膘!” 叫花子头儿乜斜着老鸨子,站起来,喝道:“给我拿下!”
几个叫花子冲上去,把“妈呀妈呀”直叫的老鸨子抓起来,像抬肥猪一样抬进冬红曾经住过的房间,腾地一下扔到炕上。躲在屋里的几个窑姐呜嗷地喊叫着,夺门而出。
叫花子们七手八脚的扯下老鸨子的裤子,叫花子头儿从要饭筐里掏出一把头发茬子,不由分说,扒开老鸨子的阴门,一把就塞了进去。
老鸨子像被杀的肥猪一样挣扎嚎叫了一阵儿,便没了声息。
据说,嫖客往窑姐的阴道里塞进剃头棚里抓来的碎头发,这是窑姐得罪了嫖客,嫖客报复窑姐最绝户的一招儿。阴道里被塞入头发茬子,用手掏不出来,用水洗不干净,窑姐的那里面扎扎啦啦的痒痛难耐,坐卧不安,举步维艰。得把她抬到屠宰场去,用活取的猪的里脊,塞进阴道反复扭转搅动,然后抽出,间隔七天,如此三次,才能基本清理干净。所谓活取的猪里脊,就是屠夫在捆好的活猪的四蹄各划开一个口子,插入梃子探入腹部,然后在四蹄的开口处往猪身子里吹气,把猪吹得圆鼓鼓的以后,再投入大锅滚烫的开水中浸泡、退毛。这时,猪还在吱哇的乱叫,杀猪匠从猪背上一刀下去,取出里脊……
天刚一麻麻亮,一枝花就做好了出发的准备。她昨天在山林里转来转去,想透彻了。走过路过擦肩而过,不是自己不把握,是自己不配。她想,有些人、有些事、有段日子,都会成为我们的过去,成为我们心中永远的回忆。是的,有的回忆很美好,有时却是苦不堪言。但这就如同去沙滩上捡拾珠贝,那些闪光的才是我们的首选。所以,我们的回忆也应该有所选择,有保留,有淡忘、遗忘……
在“聚义厅”前,一枝花向双镖绺队的四梁八柱们一一拱手道别。在二先生面前,她微微一笑,说道:“谢谢先生的一番盛意!”
“天台垒,地台搭,天下江湖为一家,钱多钱少一块花。”世诗把一个钱搭子搭在一枝花随从的马背上,说:“山高路远,千万不能囊中羞涩给大柜掂兑些个萝卜片子(匪语,银元)花。”
一枝花一甩斗篷,跨上马去,一身的女侠气概,说道:“江洋大路栽上一朵花,三人同行去观花,百友原来是一家,二人合伙并肩做,夕阳桥下结了一对瓜。”
大龙听出来了,她说的既是春典也是字谜,还讲了江湖道义,立刻接茬道:“一枝花掌柜的,咱们春天去栽花,夏天同行去观花,秋天吃了这对瓜,冬天山头立个崖。”
他深情款款,既揭开了春夏秋冬四个字的谜底,也巧妙地表达了自己愿意帮助江湖同行的意愿。
几天里,大龙也对一枝花产生了一种十分复杂的感情,有敬佩,有爱慕,有眷恋,也有怜惜。但他抑制着情感的外露,大步走过去,拉住一枝花的马缰绳,关切的嘱咐道:“进了圈子(匪语,县城),小心奸诈的花达脖子(匪语,城里人);走在荒山野岭,早早舵窑基(匪语,找落脚的地方)安歇。此一去山高路远,大柜多多保重。”
一枝花点点头,她长长的眼睫毛低垂下来,遮住了她那一双乌黑的大眼,也遮住了心田里流出的那一缕哀伤。
“我送你一站(匪语,一段路程)吧。”
“送君千里,终有一别。” 一枝花的眼睛湿润了,说:“龙哥就不必亲自出马啦。”
“有了消息,发海叶子(匪语,邮信)啊。”
“我不会忘了龙哥的!”一枝花在马上“张飞上马马上鞍,紧放跑,慢放颠,大草甸子跑冒烟。弟兄们,感谢接页(匪语,接待),后会有期!”
“小马蹬蹄跑得欢,大马煞腰一溜烟。跨马荒山千万别歇脚,扬鞭催赶太平过长安。大马跑,小马颠,大马跑得咴咴儿叫,小马跑得汗涟涟。大马拴在梧桐树,小马拴在万丈杆。悬崖勒马,回头再见!”
“回头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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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家烧锅的大小姐邢雪早就许配给了邻村李家崴子李大虎当儿媳妇。
当年,两个身怀六甲的老娘们儿在苞米地头嘻嘻哈哈的指腹为婚。怀胎十月,一朝分娩,一个生男一个生女,两家皆大欢喜。可是,真应了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那句老话,李大虎的儿子李小虎十八九了说话还是半拉克叽的,见人只是憨憨的傻笑。有人说,癞蛤蟆生孩子没毛,他爹李大虎就潮了吧唧的,这孩子随根儿。邢雪她娘看着自己的姑娘一天天长大,水葱儿一样鲜活,肠子都悔青了。但是,一言既出,驷马难追。李家催着结婚,邢家不说悔婚,只说不急着结婚。最窝火的是邢雪。好在她识文断字,苦闷时就躲在闺房里看唱本儿,一个人咿咿呀呀的唱。唱啊唱的,邢雪认命了,唱本儿上都说,万事不由人计较,一生都是命安排嘛。
小秧子高挑儿的个子,白白净净,一身浆洗得又白又挺的洋布衣裳,板板正正,一尘不染。他两手插在裤兜里,独自站在村外,向小山那边的姜家围子遥望。
满眼萧瑟的秋色向他袭来。听秋风低吟,看落叶纷飞,小秧子怎么能够不心绪怏怏呢。
自打小凤不理睬他以后,他的心就像光着脚丫子进冰窖——凉到底了,怎么也乐呵不起来,一天天浑身倦怠,没精打采的。特别是在他听说小凤看上了一个叫大龙的长工以后,心绪更是难平。他想不明白,本来两小无猜的一对表兄妹怎么就越来越相远了呢?小凤的红绣球怎么就砸在了一个长工的头上了呢?大龙组织了四大家联队护秋护院,打跑了抢劫姜家粉条子的棒子手,撵跑了祸害靠山屯的胡子草上飞,远近有名儿,可再有名儿他也是一个长工啊。在小凤的心目中,自己一个识文断字的富家子弟怎么就不如一个扛长活(注:)的呢……他百思不得其解,长长的出了一口气,信步向前走去。
忽然,身后传来一阵叮铃叮铃的铜铃声。一挂马车驶向前来。
“吁——”赶车的老板子停下车,问道:“少东家,你干啥呢?”
小秧子一看是自己家的马车,就问:“刘大老板子,你干啥去呀?”
刘大老板子指了指车上的几袋子苞米,说:“老东家让我去换酒。这不刚收拾完秋吗,老东家说换点儿酒犒劳犒劳大伙儿。”
“换酒,去哪儿换酒?”
“跟前儿就一家烧锅,邢家烧锅呗。”
“邢家烧锅?”小秧子脑海里立刻出现了邢雪结婚那天的情景。他小时候就认识邢雪。当年,姜小抠为了培养儿子成才,曾设坐馆,聘师在家教世诗读书。他和邻村的邢雪都曾经在姜家的家塾里读过书。那时候,她梳着两个小羊角辫子,总是唱着歌儿蹦蹦跳跳的来到学馆,看见人了,马上停止歌唱,露出两颗小虎牙一笑,然后就坐在那里悄没声的看书……现在邢雪怎么样了呢?他不仅为邢雪起来。他决定搭车去看望一下邢雪。于是,马上说道:“我也去!”说着,麻利的蹿上了马车。
“少东家,听说老邢家姑娘要和李小虎打八刀!”刘大老板子说。
“好女嫁歹汉,毛驴吃牡丹,配搭吗?”
“啥搭配不搭配的,女人那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啊。再者说了,自古以来都是男人休妻,老邢家姑娘她这不整反了吗!”刘大老板子长长的“咳”了一声,感叹道:“这世道啊!”他唱起了《十八扯》小调:
小秧子也接上了腔儿,他唱道:
两个人唱唱呵呵的奔向邢家烧锅。山道弯弯,马铃声声,满山满岭都弥漫着浓郁的莲花落子味儿。
大龙撺掇组建姜罗李邢四大家的护院联队以后,四大家的家人之间来往也渐渐的多了起来,所以,一个俊英的白衣少年一出现在邢家烧锅,伙计们立即就认出他就是小秧子。有人逗他:“是罗家的小少爷吧?听说小少爷莲花落唱得好啊,来一段儿!”
“来一段儿,我们东家听高兴啦,多给你们打两斤烧酒!”
“唱一段儿?”人怕敬,鬼怕送。小秧子听到夸奖,心情陡然好起来
“唱一段儿,唱一段儿!”伙计们围了上来。
“我给你们唱一段儿二人转《蓝桥》吧!”
“好,好!”
伙计们的叫好声吸引来了邢家的老老少少。
一个清亮的男声响起来:
突然,邢雪从看热闹的人群里站出来,腰身柔软的一扭,迎风摆柳一般。一个含忧带怨的女声接续上来:
“大小姐唱得好!”人群里又响起一片叫好声。
原来,邢家的大小姐也深谙此道,对二人转情有独钟。
邢雪的到场和主动合作,使小秧子眼睛一亮,他唱得更来劲儿了:
小秧子的出现,打开了邢雪紧皱的眉头。
爹娘看姑娘一年多了从来没有像今儿个这么高兴,就实心实意的留罗家大院的人吃了一顿晌午饭,临走,还真多给了他们几斤烧酒。
小秧子没跟车回去。小秧子今儿个心里高兴,老板子都赶车走了,他还在喝酒,喝得舌头都有点大了。他说:“邢邢雪,你小小时候唱唱歌我我就愿意听!”说着,又满了一杯酒。
邢雪温柔的说:“你少喝点儿吧,罗小成。”
“你你说啥?你你喊我我大号()?都多少年没没人叫我这个大大号了。”小秧子呵呵直乐,“邢雪邢雪,你叫我大大号,我高兴,真高高兴。我再喝一个!”
他端起了酒杯。
“你不能喝了!”邢雪夺下小秧子手中的酒杯,然后,顺手用毛巾擦了一把他脑门上的汗水。
“你你干啥?”小秧子用通红的眼睛盯着邢雪,“你好,小凤不不好!”
“怎么扯到人家小凤那去了。她不是你表妹吗,怎么不好啦?”
“她她不搭理我,不好,你好,好!”
邢雪的心一动,脸红了。她略一思忖,说:“别说好不好的了,咱俩还接着唱《蓝桥》吧。行不行?”
“咋不行,你你先唱。”
小秧子出溜一下从炕上下来,趔趄了一下,重新站稳了,又说:“唱唱啊!”
邢雪站在屋地下,两手扶着摇摇晃晃的小秧子的双肩,目不转睛的看着他,满脸的甜情蜜意,唱道:
小秧子也用两手轻轻的扶着邢雪的腰,两眼喷射出大胆而热情的火焰。他的舌头竟然也不大了,字正腔圆、吐字连贯的接唱道:
邢雪唱道:
小秧子接唱道:
邢雪唱道:
小秧子接唱道:
邢雪唱道:
小秧子接唱道:
邢雪唱道:
小秧子接唱道:
邢雪唱道:
……月上柳梢头。邢家烧锅的夜晚静悄悄。
小秧子和邢雪两个人私奔了。
罗家大院让李大虎爷俩儿给捅炸窝了。
“我要媳妇!”李小虎大呼小叫。
“你们整的这叫啥鸡巴事儿啊,你说是私了还是经官吧!”李大虎吵吵巴火的,不依不饶。
“这事儿我们也不知道啊!”罗胖子在屋地下直转磨磨儿,已经解释了多少遍,老李家爷俩儿就是不听。
原来,小秧子和邢雪两个人私奔的第二天,听到风声的李家大虎小虎爷俩儿就急三火四的去了邢家烧锅。李小虎一进门就耍起了狗坨子,坐在了地上,两腿一蹬,嚷道:“我要找我媳妇!”
邢雪她娘说:“我老姑娘正要找你打八刀呢,你还找她干啥?”
“别整鸡巴没用的!现在不是还没打八刀呢么,我们要接她回去!”李大虎说得有劲儿。
“姑娘不在家,出去串门儿了。”
“别鸡巴装装啊,没有不透风的墙。你们以为我真虎啊!”李大虎得理不饶人。
邢雪她娘看瞒不住了,马上来了个金蝉脱壳,说:“她跟小秧子走了。我们也不知道咋回事儿,你们找小秧子要人去吧!”
“好,有你这句话就行。儿子,走!”老李家爷俩儿走了。
“造孽啊!”邢雪他爹蹲在地上。
“看你那熊样!老姑娘跟小秧子跑了总比跟一个傻子过日子强。一句话就支走了,还真虎假虎的。呸!”邢雪她娘觉得这也许是自己姑娘的最好归宿,心里头偷着乐,冲刚刚出门的老李家爷俩儿狠狠地吐了一口。
老李家爷俩儿马不停蹄的来到罗家大院。
“我们家老疙瘩去邢家烧锅就没回家,我们真不知道是咋回事儿啊!”
罗胖子还是在屋地下转磨磨儿。
“我们家儿媳妇就是跟你们鸡巴小秧子跑的。跑了和尚跑不了庙,反正我就朝你要人。”李大虎腚跟腚,紧随着罗胖子在屋地下转磨磨儿。
“好啦,别跟我转磨磨儿啦!我去给你们找人还不行吗!”
罗胖子被老李家爷俩儿磨得实在受不了了。
“你要找不着人,我们爷俩儿就住在你们家不走啦!”
李小虎扑通一下坐在了地上。
“行行行,我现在就去给你们找!”说着,罗胖子腾腾腾的走出了家门。
罗胖子接连找了几天,七大姑八大姨的,都问遍了,也没有小秧子的音讯。后来,他到了百八十里以外的大姑娘家,才找到了小秧子。他们回来的时候,李大虎李小虎爷俩儿正在他们家的厢房里睡觉。
“嗨,起来起来!”罗胖子上前一把薅起李大虎,说:“咱们有话说在当面。我把我儿子找回来了,你家儿媳妇也回她娘家啦。那姑娘还是不是你家的儿媳妇,和我们家可没关系啦!”
“那,那我们就鸡巴走了。”
“不送!”
罗胖子火冒三丈。老李家爷俩儿刚刚出门,他就把小秧子叫到跟前儿,骂道:“你这个鳖犊子,邢雪那丫头都是有人家的人啦,你还穷撩扯,领人家跑,整得清不清浑不浑的,你损不损!”
“我不管她有没有人家,我这辈子就是她啦,非邢雪不娶!”小秧子嘟嘟囔囔的说。
罗胖子上去就狠狠地给了小秧子一耳光。
小秧子被打得一栽愣。
大改子用手揉着老儿子发红的腮帮子,瞪了老头子一眼,说:“看你这一脖溜子把孩子打的,下手咋那么重呢。”
“你别护着他!摊上他妈这样的儿子,瞎子都得气冒眼!”罗胖子放出了狠话:“小王八羔子,我告诉你,从今往后,你要再敢去找邢雪,我就把你的腿砸碎喽喂狗!”
“你要不让我去找邢雪,我就上山去当胡子!” 小秧子一跺脚,态度也十分坚决。
“你他妈的翅膀硬啦,走啊,有章程现在就走!”罗胖子冲上来挥拳向小秧子打去。大改子挡在爷俩儿的中间,才使小秧子躲过了老爹的一记重拳。
“走就走!”小秧子愤愤地摔门离去。
“滚犊子,痛快他妈的滚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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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小眼睛举起刀子逼迫赶车的老板子脱下棉袍子的时候,大龙毫不犹豫的一步向前,挡在小眼睛和老板子之间,保护老板子的生命安全。这个老板子,就是
去年夏天,老东家让大龙陪世诗去佳木斯接一个老亲。两个人经过老鹰崖山下的时候,大龙指着远处的山峰问世诗:“你看那座山峰像啥?”
世诗驻足仔细端详了一阵儿,说:“好像抓小鸡儿的老鹰!”
“你眼力不赖呀!”大龙看了世诗一眼,笑着说“这山峰状似一只正在俯瞰了望的老鹰,一点不假。但那可是有说道的啊。”
“还有说道?”世诗看看大龙,笑嘻嘻的说:“一座大山能有啥说道啊?”
“那要说起来可就话长啦。”
“啥长啊短的,我就不信你还能说出花儿来!”
“你别不信,我可就能给你说出花儿来呢!”大龙坐在山下的一棵大松树下,望向对面山上淙淙流淌的山泉,给世诗讲起了老鹰崖的传说。
“上古年代,这里有一座山叫百鸟山,首领是美丽的白天鹅;对过的那座山叫百兽山,首领是俊俏的梅花鹿。两山的飞禽走兽友好相处,百兽来鸟山旅游,鸟儿在树枝上展翅欢迎;鸟儿到兽山观光,百兽则摇尾致敬。可是,好景不长。溜须拍马的大灰鸡成了天鹅王的宠臣,当了军师;甜言蜜语的大黄狼骗取了鹿王的信任,出任了兽山元帅。大黄狼和大灰鸡暗中勾结,挑拨离间,培植亲信,伺机篡位。有一年,百鸟山上的一棵瑞香树,结出长生果,粒如花椒,色红似火。大灰鸡立即密报给了大黄狼。大黄狼向鹿王进言:‘瑞香果食一粒可祛病消灾,食二粒可延年益寿,食三粒可长生不老。这等长生果,只配大王享用。’鹿王被忽悠得五迷三道,不知道自己是谁了,就说:‘那就取将来也!’于是,大黄狼率百兽攻打鸟山,结果大败。从此,两山之间常常大动干戈,没有了往日的和平。
“天鹅王的女儿天鹅公主聪明伶俐,对大灰鸡的所作所为早看在眼里,一直琢磨着将计就计,除掉这一害。一天,猫头鹰报告了兽山又在进行备战的消息,天鹅王立即召集兵马准备迎敌。天鹅公主上前劝道:‘父王,咱们在天上飞,他们在地下跑,本来互不干扰,打了这些年仗,两败俱伤。为了消除怨恨,我愿去见鹿王,陈明利害,从此媾和,不知父王意下如何?’天鹅王一听言之有理,于是亲笔给鹿王写了封信,让公主带去。
“大灰鸡乐在心头。它一向把天鹅公主当作篡权夺位的障碍,听说天鹅公主要去兽山,认为时机已到,便暗派亲信密报大黄狼,密谋途中杀害天鹅公主。天鹅公主嘴上说启程,实际上是准备了几个亲兵到半路上潜伏下来捉舌头。果然不出天鹅公主所料,天鹅公主潜伏的亲兵不到两个时辰就捉回了大灰鸡的心腹小山雀,搜出了密信。在证据面前,大灰鸡灰溜溜地低下了头,天鹅王如梦方醒,撤了大灰鸡的职,重用了英勇善战的老鹰、勇敢威壮的老雕和足智多谋的丹顶鹤。从此,百鸟山上谁也不理大灰鸡了。
“大黄狼听说大灰鸡的阴谋败露,深感自己的命运受到威胁,便孤注一掷,倾巢出动攻打百鸟山。只见地上黄压压的一片,满山沟子的野狼,疯狂地向百鸟山冲杀而来。擒贼先擒王。英勇善战的老鹰一边指挥百鸟迎战,一边和老雕上下翻飞,对大黄狼形成夹攻之势。不一会儿,大黄狼就被老鹰和老雕的利喙啄得伤痕累累、体无完肤,里倒歪斜的摔到山下,一命呜呼了。从此,这里的鸟兽和睦相处,统一归天鹅公主统率。老鹰也受到百鸟百兽的拥戴,它雄踞在峰峦之上,维护着大山中的和平……”
世诗听得非常入迷。可待大龙一口气讲完老鹰崖的传说,他十分不解的看着大龙,问道:“你咋会讲这个瞎话呢?你也没来过这里呀?”
大龙的眼睛望向对面山上淙淙流淌的山泉,说:“我爹我娘要饭的时候曾经路过这里,他们是听一位老猎人讲的。那位收留了他们的老猎人就住在老鹰崖一眼山泉下的茅草房里。”说着,大龙的目光再次望向淙淙流淌的山泉,“我爹给我讲了这个故事,还告诉我说,从半山处往下看,小道边上有一棵大松树;从大松树下往上看,半山上有一眼山泉。我琢磨着就像这里。我真想去看看那位好心人。”
“咱们在学堂时,先生就讲过受人滴水之恩定当涌泉相报。咱们去找找吧!”世诗拽起大龙就走。
两个人拨开灌木丛,艰难地向山上爬去。可是,他们在山泉下只发现了一座已经倒塌了的茅草房。这里,早已阗无人迹。
“都是二十多年前的事儿啦。”大龙不禁黯然神伤,“老人家可能不在了……”
“那也没准儿。”世诗嘿嘿直乐,说:“有可能搬到山上啥地方了呢。咱们再到山上找一找。”
“咱们还得往佳木斯赶接亲戚呢,算啦。”
世诗非常理解大龙此刻失落的心境,坚持道:“接亲戚早一天晚一天的能咋地。这里要是不找一找以后可能就没机会啦。”
“那咱们就再找一找吧。”大龙心里一热,由衷地说道:“谢谢你呀,兄弟。”
“看你说的这个外道!”
两个人在山里转了差不多一天,既没有看到有人居住的烟火,也没有看到百鸟百兽争斗的痕迹,只是看到老鹰崖巍然挺立于层林掩映的深山里,以及层峦叠嶂中耸峙的石砬子和偌大的山洞……
傍黑天两个人下山时,世诗探探舌头,有点儿后怕的说:“要是在山上碰到胡子,你说,咱俩还能囫囵着回来吗?”
“这里是藏龙卧虎之地。”大龙一边回望着老鹰崖,一边若有所思的说道:“要是有一天我拉杆子,就到老鹰崖落草!”
世诗听了,心里直扑腾。他想到自己的老妹正在和大龙相好,他要真是一呼拉屁股走了,我老妹可咋整啊。于是,十分焦急地说:“大龙,你可别……”
“我说着玩儿的。”
“说着玩儿的呀,吓我一大跳!”
两个人都开心的笑了起来。
注:旧时东北人称俄罗斯人为大鼻子、老毛子等,称日本人为小鼻子
……丫丫被摔死了,她
草上飞绺子进了靠山屯。
靠山屯是地处馒头岭下草地边缘的一个只有十几户人家的小村子。
已经到了春天,草上飞还没有换装,依然穿着冬天的那身油光锃亮的貂皮。他跳下马来,才显出了他粗巴轮墩的五短身材。
制作貂皮的那些紫貂都是草上飞自己捉来的。紫貂的视觉和听觉敏锐,行动快捷,一受惊扰,瞬间就消失在树林子里,不易捕捉。但是,草上飞有他自己的绝招。在风雪天里,他咕咚咕咚的干了斤八小烧,然后脱光衣服,躺倒在雪地上。紫貂见有人冻僵,善心大发,就跑来用皮毛暖人,结果被他伸手擒获。草上飞把烧红的铁棍狠狠地插进紫貂的屁眼儿,随着紫貂凄惨的叫声,它浑身的毛立即,根根直立,这就有了一张上好的紫貂皮毛。
草上飞向村里走去,就像一个毛球在滚动。
崽子们跟在草上飞的身后,大呼小叫:“打粳米骂白面,不打不骂星星散(匪语,小米饭)!”
“飘洋子(匪语,饺子,)、翻张子(匪语,烙饼)!”
“帮大柜物色一个搬浆子(匪语,喝酒)!”
村里的人几乎都躲避出去了。在村后的一户人家,草上飞终于堵住了还没来得及藏匿起来的母女两人。他绕着这母女两人走了一圈儿又一圈儿,哈哈大笑,说:“老太太,本人就愿意吃铃铛面,你麻溜去做。”
草上飞骚性得很,见到还有那么俊英的一个大姑娘,哈喇子就淌出来了,“来,大妹子,让哥采球子(匪语,摸乳房)玩玩儿!”说着,就撕撕巴巴的把那姑娘往炕上拽,“让哥摸摸咂儿,稀罕稀罕!哈哈哈哈!”
“掌柜的,你行行好吧!”老太太一边喊着一边上前阻拦。
“老眉咔哧眼的,滚犊子!”草上飞回身一脚踹倒了老太太,又一把把那姑娘抡到炕上。他淫笑着,把手伸进了那姑娘的裤裆里。突然,草上飞停止了动作。他看了一眼从那姑娘下身摸得满手的血污,啪啪两下子就抹在了那姑娘的脸上,“说是杀猪的盆、庙上的门、大姑娘的裤裆、火烧云,四大红。他妈的一点儿都不假呀!”他冲崽子喊道:“把土台子(匪语,炕)上的蹿房子(匪语,猫)抓来,他妈的解解晦气!”
一个崽子抓起炕上的大狸猫,一把塞进那姑娘肥大的棉裤里,然后,抄起笤帚头就打。上面系着裤带,下面系着腿带,那猫被打得“喵喵”直叫,逃也逃不掉,就在那个大姑娘的肥裤裆里上窜下跳,左躲右避,尖利的爪子直挠得她哭爹喊娘,满地打滚儿。
草上飞笑得张跟头打把式,一会儿揉肚子,一会儿擦眼泪。
“大柜,那铃铛面还吃不吃了?”一个崽子问。
“吃,咋不吃呢!”
几个崽子拉过老太太,剥去她的上衣,把两个铜铃拴在她干瘪的奶头儿上。
老太太低着头,一边和面,一边低声啜泣,两眼流出浑浊而屈辱的泪水。她和面时,身子动乳房就颤,乳房颤铜铃就叮咚响。
草上飞和崽子们正笑得前仰后合,一个崽子从外面慌慌张张的跑进来报告说:“不好了,起烟了(匪语,官兵来了)!”。
“跳子(匪语,官兵)来了!”
“慌什么!这荒山野岭的,哪有什么鸡巴跳子,再探再……”草上飞的话还没有说完,占西山急匆匆地走了进来,跟草上飞耳语道:“是李大龙的人马!”
“你说是谁?”
“龙哥!”
“龙哥?”
“强龙压不住地头蛇,来者不善啊!”
“今天真他妈的点背(匪语,不顺)!”草上飞的蛤蟆眼眯瞪了一下,立马又瞪圆了,用马鞭“啪地”一下抽在马靴上,咬牙切齿的说:“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挑(匪语,撤退)!”
“柳子(匪语,蛇)来啦!”占西山在集合人马,“大柜有令,滑(匪语,快走)!”
正在屋檐下晒太阳的小眼睛,拉起蹲在地上打盹的小高丽,悄声说:“当一天胡子怕一辈子兵,山神爷(匪语,老虎)也惹不起啊,别迷糊了,快跑吧!”
草上飞的马队咵嚓咵嚓的撂出了靠山屯。
(阅读网易云阅读《北大荒传奇之大荒枭雄》连载,请在百度等搜索“北大荒传奇”)
又是一个春情恣意的春天。
&&&&可是,我们还能重拾那春心荡漾的青葱岁月吗?
世间想留也留不住的就是岁月。
一晃儿,我在博客里发最后一篇稿子距今都三年了。
我在修改后的《北大荒传奇》中曾写道“有些人、有些事、有段日子,都会成为我们的过去,成为我们心中永远的回忆。是的,有的回忆很美好,有时却是苦不堪言。但这就如同去沙滩上捡拾珠贝,那些闪光的才是我们的首选。所以,我们的回忆也应该有所选择,有保留,有淡忘、遗忘……”
……现在有时间了,把《北大荒传奇》进行了修改。谢谢诸位战友、博友的建议意见,谢谢大家的关注。
修改后的《北大荒传奇》连载于网易云阅读。全称《北大荒传奇之大荒枭雄》。搜索《北大荒传奇》即可。其他小说网也有转载,但不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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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福的时刻总是那么短暂。一晃儿,冬天就过去了。
这是三楞子第二次在杏花这里猫冬。他把积攒下来的绵羊票子都交给了杏花,把劈好的木柈子小山儿似的摞在院子里。他把院子收拾得利利索索,把屋子拾掇得暖暖呼呼,把病病歪歪郁郁累累的杏花调理得精精神神清清爽爽。
大山上的冰雪在悄悄地消融,大地的春意从河边的树梢上、山坡的草尖儿上冷不丁的就冒出来,东一团浅绿,西一簇鹅黄,满眼都是生机。花期禁不住,毕竟满园春。
暖融融的春风在杏花红润白皙起来的脸上吹开了无数的花儿,她说话的语气里都含着笑。
杏花心里的花儿开得更是绚丽多彩,仿佛开不败似的。人比之于植物的好处大概就在于此吧。古人说“花无百日红”,而人呢,人心里的花儿若是开了,怕是要败都败不了,似乎攒着劲儿一般,努力的把美丽的花瓣儿向熏风荡漾的青天里招展。
这个春天,是一个春情恣意的春天。
三楞子愿意留下来,日日夜夜生生世世的厮守着杏花,给她呵护,给她温暖,不让她再吃苦遭罪。但是,他更舍不得林子、世诗、大有这些患难兄弟。再说了,绺规如山啊!
&“我该落局啦。”
杏花为三楞子准备好了出发的行囊,红了脸,说:“大哥,等天再一煞冷的时候你回来,咱们要个孩子吧。我在家等你!”
三楞子把杏花抱在怀里,亲了个够……
……这就是缘分。世间有种种情缘,苦是缘,甜也是缘,扯不到一块是缘,挣不断的依旧是缘。总之,离离合合都是缘。缘分把三楞子和杏花两个人联在一起。她为他带来一份欢娱,带来一份寄托,带来一份刻骨铭心的牵挂和担当。他给了她慰藉给了她希望。他就像一缕阳光,使她冰冷的心渐渐的温暖起来;像一缕春风,抚平了她满脸苦痛的褶皱,使她对未来充满了美好的期待。
三楞子踏上了去往老鹰崖的山路。他驻足回望,依稀看到杏花在向他款款的挥手。
“大哥,等天再一煞冷的时候你回来,咱们要个孩子吧。我在家等你!”
杏花的话又一次在三楞子的耳畔响起,他心中顿时涌满了甜蜜,又抑制不住的喷射而出:“杏花,我想你!”
山野里到处都是那充满了野性而又有着丝丝甜蜜的回响——“杏花,我想你!”
一天晌午,三楞子掰了半麻袋苞米,背着到后山去了。
一连几天,杏花再也没来偷青。可是,她那副愁眉苦脸的样子,三楞子挥之不去,弄得他抓耳挠腮,也猜不透她到底遇到了啥难心的事儿。
在一片向阳的山坡上,他找到了郑猎户的家。
三楞子敲一敲用树枝子围起来的院套的大门,喊道:“郑猎户在家吗?”
“谁呀?”是杏花的声音。
过了一会儿,杏花走出来,看是三楞子,感到非常意外,说:“大哥,你咋来了呢!”
“我把包袱皮儿给你送来。”
“就那么一块儿破布,大老远的,犯不上。看看,看看,还拎来这么多苞米!快屋里坐吧。”
三楞子跟在杏花的身后进了屋,问:“郑猎户呢?”
“大哥,我真不想告诉你。他在东屋躺着呢。”
“病了?”
“你自己看吧。”
他们来到了东屋。三楞子看到郑猎户直挺挺的躺在炕上,灰呛呛的脸上,没有一点儿血色;眼皮偶然的翻动一下,露出浑浊的眼白;大张着嘴,喉咙里不时发出牛一样“哞哞”的声音。
“他怎么啦?”
“春天的时候摔的。成了一个。”
说着,她的眼睛里有泪光在荡漾。
“怎么回事儿?”
“嗨,都是让那条狼闹的啊!”
原来,有两条狼看上了他们家养的一些鸡鸭,一个晚上,就给收拾个溜溜光。郑猎户到山上找到了狼洞。洞口有新鲜的脚印儿,看来狼是刚刚出去。他用铁锹掘了掘,发现许多鸡鸭的羽毛,接着,又听到了狼崽子“吱吱”的叫声。他气不打一处来,心想,你们偷我的鸡鸭,我就灭你们满门!
郑猎户把挖出来的一只狼崽子拴在树上,又支好了铁夹子,隐蔽起来。
在狼崽子的叫声中,不一会儿,一公一母两条大灰狼出现了。它们警惕的张望着,然后在大树的周围转着圈子。狼崽子高一声低一声的叫唤,使母狼实在受不了了,它呜咽着,“嗖”的一下向小狼扑去。这时,就听到“啪”的一声,母狼被铁夹子夹住了,疼得“嗷”的一声惨叫。
郑猎户的枪响了,喷射而出的钢砂射倒了公狼,打死了小狼。枪声里,母狼一个高儿蹿起来,“咔”的一声,挣出了被夹住的一条前腿,一瘸一拐地逃走了。
郑猎户在山里转了好些天,也没有发现那条瘸狼的踪迹。
有一天夜半时分,来了一只狼,围着他们的房子“呜呜”的嚎叫。郑猎户从窗缝里往外一看,正是那只瘸狼。杏花搂着被吓得“哇哇”直哭的胖丫儿,说:“这只瘸狼是来报仇的吧?快打死它!”
郑猎户悄悄的把猎枪伸出了窗子,瞄向了那条瘸狼。只听“嗵”的一声,一条火蛇蹿出窗口。
郑猎户出去一看,一点儿血都没有。根本没有打中。
不过,从这以后,瘸狼再也没来。
谷雨雪断霜未断,杂粮播种莫迟延。到了种大田的时节了。一天,吃完奶的胖丫儿睡着以后,郑猎户和杏花到房后去种谷子。也就刚刚一袋烟的工夫,就听到胖丫儿撕心裂肺的哭叫起来。杏花忙三火四的跑回去。“胖丫儿!胖丫儿!”杏花里里外外的找了个遍,也没有胖丫儿的影子。“不好了,胖丫儿让野牲口叼走了!”
郑猎户跑回来,又仔细的观察一遍,发现屋里屋外都没有血迹,他舒了一口气,心里略微轻松了一些。可是,想到孩子要真是被那只瘸狼叼走的,肯定凶多吉少。他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上。
郑猎户背着猎枪急匆匆的进山了。翻过一座岭一道沟,穿过一架梁一条河,一直寻找到太阳下山,没见到瘸狼,也没找到胖丫儿。回到家里,看到杏花哭得眼睛通红,他划拉几口剩饭,喝了半瓢凉水,又进山了。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在山崖边上,他终于找到了那条背向他躺着的瘸狼。
“孩子呢?我的胖丫儿呢?”他想更靠近一些,看孩子是不是就在附近。于是,趴在地上,在草丛中悄悄的向前爬去。
突然,瘸狼站起来,转过身,目不转睛的看着郑猎户,摇起尾巴,轻抚着身边的胖丫儿。这时,郑猎户才看到瘸狼身边躺着的孩子。
“好你这条瘸狼!”郑猎户恨得直咬牙,迅速的站起来,举枪瞄准了瘸狼。可是,就在他要扣动扳机的时候,突然又把举起的枪放下了。“不行,可别把孩子和狼一起打死呀!”
郑猎户看到,胖丫儿的脸上红扑扑的,似乎正在熟睡。他的心里直划魂儿,瘸狼为什么要把他的孩子搂在自己的胸前,为什么不吃掉她呢……就在他犹犹豫豫的瞬间,近在咫尺的瘸狼“呜”的一声狂吼,扑了上来,两只前爪搭在郑猎户的肩上。郑猎户一栽楞,一个前仰倒在地上。瘸狼用四肢抱紧了郑猎户,使他无法动手,更无法出枪。郑猎户和瘸狼一起,拐带着躺在地上的胖丫儿,三条鲜活的生命“呼隆隆”的滚下山崖。
胖丫儿和那条瘸狼都摔死了……
“他现在也就是能喝进去一点儿用苞米浆煮的稀粥。要不是他还有一口气呼哒着,我早就不想活了。”杏花哽咽着说。
“听说这叫植物人。”三楞子说:“妹子你别急,好好侍候着,说不上能缓过来呢。”
“都快半年了,一点儿也不见强。大哥,你说我的日子可咋过呀!”杏花一转身,伏在三楞子的胸前抽抽搭搭的哭起来。
三楞子咋撒着手,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只是一个劲儿的说:“妹子,妹子,你别哭,别哭。”
过了好一会儿,杏花才直起身子,擦擦泪眼,说:“大哥,你可别笑话我呀。整天介,我想找一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啊!我,我真的不想活啦!”说着,眼泪又“哗哗”的流出来。
三楞子把口袋里的钱一把都掏出来,放在炕上,说:“我也没攒几个钱,多少是个意思,给郑猎户抓点儿药吧。”
“大哥,我不能要你的钱!”杏花抓起炕上的钱,塞回三楞子的手里。
“你要是叫我大哥,就把钱留下!”三楞子又把钱塞在郑猎户的身下,转身走了。
在北大荒,一挂大车误住了,老板子有时会再牵来一匹马或一头牛或骡子驴子的来拉帮套,把大车拉出泥沼。
后来,拉帮套这个词儿不知怎么就演化到人的身上,指的是因为丈夫患重病等原因无力养家糊口时,夫妻双方同意以后,另外再找一个心地善良的精壮的汉子帮助养家。
在特定的时空中时隐时现的这种畸形风俗,现今已经绝迹了吧?
三楞子和世诗、大有捕猎到了一只浪熊,二先生用新鲜的熊胆炮制药酒给林子喝,几天的工夫,林子的低烧症状就消失了。
三楞子又处理了一些绺队里应该自己负责的事务,一晃儿,时间就进入腊月了。
“腊七腊八,冻掉下巴”。腊月,是北大荒最祁寒的季节。
腊八那天,绺队在“聚义厅”里用五谷杂粮煮了许多腊八粥。
他们煮的腊八粥很别致,不仅有苞米粒儿小米粒儿黄米粒儿高粱米粒儿绿豆粒儿黄豆粒儿红芸豆粒儿,还有山葡萄粒儿山都柿粒儿山核桃仁儿秋子梨块儿和山野菜叶儿,如许五色,甜香四溢。林子用勺子搅和着,一边给弟兄们盛粥,一边问道:“你们知道今天为啥要吃腊八粥吗?”
一个弟兄说:“今天是腊八节呗。”
又一个弟兄说:“吃了以后身子热乎,就冻不掉下巴啦。”
“古时的‘腊’啊,是祭祀的意思。”林子说:“一年到头了,能丰农足食,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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