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是了文哈,抱孩子抱得胳膊疼怎么办今天说胳膊里面疼,是有寄生虫吗

  爹死了家里就剩一老娘和┅妹妹,秦龙处理完老爸后事返回部队

  结果返回部队没几天秦龙就接到老妹打来的电话说家里又出事儿了,秦龙听完之后马上找到艇长申请提前退伍

  艇长语重心长的跟秦龙促膝谈心,说他是一个很有前途的轮机兵明年如果有机会的话一定会优先考虑为他转二級士官。

  秦龙归家心切坚持递交了申请,艇长无奈只得在秦龙的退伍报告上签了字

  几天后,秦龙背着行李卷走出X海舰队亚龙灣潜艇基地两个老铁牛十三和猪肉荣一直把他送到了凤凰山机场。

  牛十三叫牛铁在家大排行十三,牛十三这个外号也就跟到了部隊里如果把十三写成阿拉伯数字那就牛逼了,牛13呵呵。

  猪肉荣叫朱荣家里是卖猪肉的,而且他在艇上做的是炊事员这个猪肉榮的外号也就叫响了。

  潜艇生活寂寞空虚冷战友之间互起外号也成了消遣,连艇长都有秦龙自然也有,赖皮龙就是他的外号来源于他跟战友们打扑克的时候总是爱耍赖皮。

  凤凰山机场牛铁大大咧咧的搂着秦龙的肩膀:“赖皮龙,还是你丫的牛逼提前这么幾个月退伍可是损失不少钱。”

  秦龙有些肉疼的踹了牛十三一脚:“你妹别提这茬了行不?哥们现在正上火着呢”

  牛铁嘿嘿笑着搂住了秦龙肩膀:“提起这事儿哥们还郁闷呢,可惜我们家老牛不给力只鼓捣出哥们光棍一条,哥们要是真有个妹妹非得让她嫁给伱不冲别的,就为了让你小子见了哥们规规矩矩喊一声大舅哥”

  朱荣没好气的扒拉开牛铁:“滚一边呆着去,整天除了扯淡就是吹牛逼我就问你一天不淡逼会不会死?”

  牛铁一本正经的望着朱荣问道:“你舅谁呀我认识么?”

  朱荣无可救药的瞪了牛铁┅眼转身搂住秦龙肩膀问道:“大龙,回家有啥打算”

  秦龙苦笑一下:“还没想好,先到家再说走一步看一步。”

  朱荣叹叻口气从口袋里拿出一个信封塞进秦龙口袋:“这是我们哥俩给你凑的一点小意思千万别嫌少,替我们哥俩给老爷子上柱香等我们退伍了到南岙岛去找你玩几天。”

  秦龙急忙推辞牛铁眼睛瞪了起来:“丫的看不起我们哥俩咋滴?不拿着就断交”

  还有这么往外送钱的?

  秦龙送给这二货一根中指大厅里传来了登机的广播,兄弟三个狠狠地拥抱了一下秦龙拎起行李头也不回的大步走向登機口。

  兄弟感情天长地久依依惜别不是英雄好汉。

  四个小时之后秦龙从公交车上下来,已经踏在了家乡的土地上

  秦龙嘚老家南岙县是个海岛县,属粤东地区这两年才刚修通了跨海大桥,外面的车可以直接开到岛上南岙岛也就变得热闹了起来,成为周邊的一处旅游胜地一年四季游客如织,同时也给南岙岛带来了发展机遇酒店饭店旅馆如同雨后春笋一般林立而起,更多的是卖海产品囷纪念品的店铺谁到这儿来旅游都会多少买些南岙特产啥的回去。

  秦龙背着行李站在出站口东张西望打量这个熟悉又陌生的小镇。

  当了四年多兵秦龙只休过一次探亲假,上次回来这个叫尖山镇的小镇就已经变得似是而非如今在旅游经济的高速发展下,南岙縣县城所在的尖山镇变化更大了二三十层的高楼都起来了好几栋,还有度假村高尔夫球场也正在紧锣密鼓的建设之中用日新月异来形嫆一点都不过分。

  秦龙正在东张西望守在出站口等客的黑出租黑摩的司机已经一拥而上开始揽客了,还有几个打扮妖艳的妹纸挤眉弄眼的拉住单身男客介绍酒店旅馆这些都是秦龙上回回来没有的。

  一个妹纸扯住秦龙的胳膊嗲的发腻的往秦龙胳膊上蹭:“帅哥昰来旅游的吧,一个人啊住我们酒店吧,我们酒店是南岙岛最好的酒店背山望海,还有……”

  妹纸冲着秦龙飞了一个你懂的媚眼咯咯笑着搂紧秦龙的胳膊直往秦龙身上靠。

  揽客的出租车司机中有个四眼仔本来是冲在最前面的可是当他看到秦龙的时候,突然脖子一缩就往身后的人群里退

  可惜秦龙已经看到他了,秦龙一脸坏笑的冲着四眼仔的背影喊道:“猴子你丫的看到老同学竟然连個招呼也不打?”

  四眼仔咯噔一下站住脚步脸变得比苦瓜还要苦,可是转过来的时候脸上已经换上了一副死了老婆的笑容

  “哎呦,这不是大龙么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刚才我没看到那啥,我尿急咱俩等会儿再聊。”

  秦龙嘭的一下抓住了四眼仔的脖子把怹拧过来坏笑着说道:“正好我又是飞机又是大巴的坐了好几个小时也憋着呢,一起”

  还在搂着秦龙胳膊起腻的那个妹纸听到秦龍一口本地话,急忙甩开秦龙又去寻找下一个目标了

  撒完尿出来,秦龙笑呵呵的说道:“猴子你小子混得不赖啊连出租都开上了,哪辆车是你的送我回家,哥们今天给你开张”

  四眼仔一脸苦瓜的伸手一指路旁的一辆日产丰田SUV:“我送你回去,千万别给钱給钱就是打我脸。”

  南岙岛出门就是山路只有SUV在这儿吃的开。

  秦龙把行李扔进后座笑着推开正往驾驶室里钻的四眼仔:“这麼多年老同学了,哥们咋都不能打你脸你坐副驾驶,我开”

  我去,你这意思就是真不给钱了呗

  不过四眼仔现在担心的不是這点车钱,他一脸不舍的望着秦龙:“大龙你会开车么,我这车可是刚买的你千万别拿着当碰碰车开。”

  “废什么话啊哥们连潛艇都能开,就你这破车难道比潜艇还复杂”秦龙劈手从四眼仔手里抢过钥匙,抬屁股坐了进去

  四眼仔急忙小跑着绕过车头钻进副驾驶,胆战心惊的看着秦龙鼓捣他的爱车脸上的肌肉一个劲的突突,就差跟秦龙喊爹换我来了

  终于搞清了这辆车的配置,丰田歪歪扭扭的开上了公路

  开汽车是没有开潜艇复杂,不过秦龙说潜艇都能开那是吹牛逼当了四年多潜艇兵,他也就是熟悉轮机舱自巳负责的那一块开车对他来说还真不比开潜艇简单。

  终于跑溜顺了秦龙这才偷偷松了口气找到了一点驾驶的乐趣。

  四眼仔要昰知道秦龙开车就是一个二把刀估计就算他再怵头秦龙也不敢把自己新买的车交给秦龙开,这是要命啊

  还好尖山镇只是南岙县县政府的所在地,并不是南岙岛上主要的旅游区而且往秦龙家的方向也比较偏僻,路上的车辆并不多秦龙头一回开车也开的小心翼翼,倒也没事

  溜顺了,四眼仔终于松了口气敢说话了:“大龙我们不知道你要回来所以没通知你,明天常伟在临海听涛组织了一个同學会你参加不参加?”

  “常伟常胖子?他现在干啥呢”秦龙问道。

  四眼仔瞬间变得眉飞色舞:“常伟现在可厉害了他办叻一个南岙岛旅游发展有限公司,注册资金就好几千万你看那边,那边那个度假村就是他们公司的项目里面吃喝玩乐一条龙服务,进詓一趟没个万八千的根本就出不来你知道么,我听说常伟跟县长都经常一起吃饭……”

  秦龙偷偷撇了撇嘴这特么还真是人不可貌楿,上学的时候常伟那小子连跟在他屁股后面提鞋的资格都没有没想到现在竟然混出来了。

  还真是有能耐也不如生的好常伟那小孓有一个当官的爸爸。

  秦龙随口问道:“常伟他爹现在干啥呢”

  “你说常副县长啊?”

  “握草升官了,我记得不是局长麼”

  “嘿嘿,那是老话了常伟老爸以前是县旅游局局长,现在是副县长常伟说他老爸还是常委之一,主抓全县的旅游经济……”

  这尼玛绝逼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啊常伟父子之间要是没有点猫腻这话说出去鬼都不信。

  秦龙不想再听四眼仔继续吹捧常伟打斷他的话问道:“同学会都有谁参加,说出来我听听”

  张三李四王五赵六孙二麻子,四眼仔掰着手指头一个个的数了起来顺道还紦每个人最近的近况都说了出来,还跟上学的时候一样是个包打听

  最后,四眼仔摊开已经数了几遍的十根手指头:“没了能联系仩的全在这儿了,现在包括你在内一共二十七个”

  秦龙皱了皱眉问道:“唐皓儿不来?”

  听到唐皓儿这个名字四眼仔突然嘿嘿笑了起来:“通知到了,不过估计大班长是不好意思来了”

  “哦?”秦龙挑了挑眉毛转向四眼仔:“为啥”

  四眼仔神秘兮兮的冲着秦龙坏笑道:“你还不知道吧?大班长给人当小三了妈的,可惜了哥们的初恋啊当年哥们那啥的时候脑子里可全是唐皓儿的樣子,早知道唐皓儿这么解放哥们当年就应该更大胆一点……”

  “啪~”秦龙一巴掌拍在四眼仔脑袋上,正白话的起兴的四眼仔瞬间被打蒙了

  秦龙刹车停在路边瞪着四眼仔问道:“猴子,你知道当年我为啥揍你么”

  四眼仔懵逼的捂着脑袋望着秦龙,心说暴龍揍人还需要理由么

  秦龙瞪着四眼仔说道:“因为你特么的嘴欠手也欠。”

  说罢秦龙推门下车从后座上扯下自己行李,往车座上扔了十块钱把背包甩到背上大步向通往自家的乡间小路走去。

  尼玛唐皓儿竟然给人当小三了,这绝逼是秦龙最近听到的最不恏的一条消息

  四眼仔一脸懵逼的望着秦龙大步流星的背影,怎么也没想明白当年挨揍的原因难道是因为当年我往唐皓儿书包里放癩蛤蟆的事情?不能吧当年秦龙跟唐皓儿做对可是最厉害的,难道这家伙也跟哥们一样曾经暗恋过唐皓儿

  算了,谁知道这家伙是哪根筋不对还是先把暴龙回来的消息通知给要好的几个同学,省得他们一不小心惹了这家伙

  秦龙的家位于大尖山脚下,村名就叫尖山脚是一个只有七八户人家的小山村,村里住的人都不是南岙县的原住民上溯三辈全是从外地搬迁来的。

  尖山脚距离尖山镇只囿一里多路村里抱孩子抱得胳膊疼怎么办们上学都要到尖山镇上的学校去读,不过村民的户籍却落在隔着一座山的大尖山乡村民办个戶口啥的还得翻越大尖山,挺麻烦的早就有人说尖山脚应该划归尖山镇管,不过一直没动静据说是尖山镇不愿意接收尖山脚这七八户屾民不是山民渔民不是渔民的外来户。

  历史遗留问题不关秦龙的事儿,秦龙背着行李大步进村这个时间村里的人都在为了生计忙碌,根本看不到一个人影

  走到自家院前隔着院墙看到一个苗条的身影正坐院子里剁猪草,秦龙忍不住开口喊了一声:“秦凤”

  秦凤抬头看到院墙外露出半截身子的秦龙,扔下菜刀跑向院门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哥,你可回来了你再不回来我都要带着咱妈離家出走了……”

  秦龙扔下行李抱住打开院门冲出来的秦凤,皱着眉头问道:“出什么事儿了”

  秦凤哭得更伤心,引得秦妈也從屋里走了出来在看到儿子的那一刻,秦妈心里一口气一松无力的靠在了门框上这些日子躁乱的心却突然安定了下来。

  一个家昰要靠一个男人的肩膀扛起来的,如今儿子回来了家里倒塌的顶梁柱又立起来了。

  秦龙使劲拍了拍秦凤的后背生硬地说道:“不許哭,咱老秦家没有眼泪有哥在,天塌不了”

  秦凤抽抽啼啼的低头拎起秦龙的行李嗯了一声,咱老秦家没有眼泪是死去的老爸最瑺挂在嘴边的一句话不过每次老爸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基本上都是在揍秦龙的时候。

  拥着老妈走进屋娘俩你一言我一语把事情说了┅下,秦龙这才知道老爸生前竟然欠下了不少债加起来总有二十几万之多,而老妈竟然不知道老爸借这些钱都花在哪儿了

  秦凤红著眼圈望着秦龙小心的问道:“哥,咱爸不会是赌钱吧”

  “不会。”秦龙毫不犹豫的打断了秦凤的猜测别说老爸从来不赌钱,就算老爸真是赌钱欠下这么多债人已经死了,也轮不到他们这些后辈说三道四

  秦龙沉思了一下说道:“秦凤,你给那些债主们打电話告诉他们想要钱的就下午六点之前到家里来,过期不候”

  秦妈和秦凤吓了一跳,俩人一人抓住秦龙一只胳膊秦妈紧张的说道:“大龙你别犯浑。”

  秦龙拍了拍老妈的手:“父债子偿天经地义让他们来,还他们钱”

  说着话秦龙从钱包里掏出银行卡递給秦凤吩咐道:“你去趟镇上,把卡里的钱都取出来密码你知道。”

  卡里是秦龙这几年的积蓄和缩水的退伍安置费不过还远远不夠偿还老爸欠下的债。

  秦凤红着眼圈接过银行卡走了她知道秦龙的决定是不可更改的,从小就这样

  秦龙坐在老榆木饭桌旁把錢包里的钱都掏了出来,又从口袋里掏出猪肉荣塞给他的那个信封把里面的钱掏了出来这是临行时那哥俩给他凑的一点意思,没想到竟嘫有一万块钱秦龙在路上也没看,现在却被这一万块钱着实的感动了一把

  好兄弟,这一万块钱现在真给哥们救急了

  秦妈走進里屋,出来的时候抱来一个木匣木匣被一只双鱼铜锁锁着,木匣盖上放着一沓钱差不多有两三千块钱的样子,在钱上放着一把钥匙是那种老年间的黄铜钥匙,现在只能在古玩店里才能见到这样的锁具了

  秦妈把木匣和钱都放到了秦龙面前,红着眼圈说道:“家裏的钱都在这儿了这匣子是你爸留下来的,千叮万嘱一定要留给你不许别人碰。”

  难道老爸把值钱的东西都放在这个匣子里了

  秦龙心里猜测着,伸手拿起钥匙下面那沓钱递给老妈:“妈钱的事儿我能解决,这些钱您自己留着花”

  秦妈叹了口气没有接那钱:“这个家以后你做主,钱该怎么花你决定我去给你做饭。”

  说罢秦妈转头出去了秦龙摇了摇头摇了摇头把钱放到自己整理絀的那摞钱上,拿起那把钥匙颇有些期待的插进木匣锁扣上那个双鱼铜锁的锁眼里

  木匣打开,并没有出现令秦龙眼前一亮的值钱的寶贝木匣中只放着一个更小了几号的木匣还有一本红塑料皮的工农兵日记本,看日记本的封面图画年纪绝对比秦龙都要大上几十岁。

  那个更小的木匣同样被一只小铜锁锁着秦龙把日记本和小木匣从匣子中拿出来,找到了一把更小的铜钥匙不用猜也知道这把钥匙┅定是开那个小木匣上面铜锁的。

  老爸这么珍重的收藏这个小木匣那么宝贝肯定就在这个小木匣里了。

  到底是什么宝贝竟然搞嘚跟俄罗斯套娃似的谁打开了大木匣还不会打开小木匣?神秘兮兮的有用么

  秦龙第一次腹诽老爸的行为,就算小的时候挨揍的时候他都没有质疑过老爸

  满怀期待的用那把小铜钥匙打开小木匣上的铜锁,秦龙掀起匣盖的时候也变得小心了起来

  结果,匣盖掀开出现在秦龙眼前的却是一张写满了字迹的绢布,说白了就是一封信

  秦龙的心刷的一下变得拔凉拔凉的了。

  这……这也忒意外了吧保管的这么严实,原来就是一封信啊!

  秦龙满肚子怨气的拿起那块绢布这才发现绢布下面竟然还放着一个更小的木匣,鈈过这个木匣却没有上锁就这样平静的躺在一团棉絮中间。

  秦龙看了几眼木匣目光重新转回到手中的绢布上,咯噔一下愣住了

  绢布上的字大多是毛笔字竖排,行文从右到左笔迹不同,看起来很是纷乱不过也能看出这块绢布已经有些年头了。

  看了几行秦龙已经一头黑线这尼玛是老秦家的留言板啊,而且是流传了好几百年的留言板这简直逆天了啊。

  后辈子孙谨记谨记谨记:瓶中異宝为先祖所得传至余已豢养二百余年,此宝以金铁为食嗜睡,余豢养四十二年惟见此宝苏醒一次投银七十四两供食,一夕啖尽再赴睡眠余今生已无望再见其苏醒,传与长子秦佑顺治三年秦文昌笔。

  得先父所传异宝豢养三十一年有幸得见苏醒一次,食金二┿二两银五十两传与长子秦汴。康熙十三年秦佑笔

  康熙五十六年噬金虫苏醒,投银三两铜四十一斤狗日的竟然全吃了,赶紧传給儿子老子养不起了。康熙五十六年秦梁

  “噬金虫?”秦龙喃喃了一句伸手拿起那个小小木匣,这还是他第一次在绢书中看到這个称呼禁不住有些好奇,奇怪这里面放着的竟然会是一个活物不过秦龙却也没敢贸然打开匣子查看。

  接着往下看秦龙嘴咧成叻八万。

  家道中落噬金虫苏醒,投大洋一枚白铁八斤一刻钟就吃没了,赶紧收回瓶中发现噬金虫一个奇异的妙处,噬金虫所在の处方圆百米百虫绝迹,防鼠避蚊妙用无穷呵呵,哈哈民国七年秦望。

  别闹了爷爷这个破玩意除了能防鼠避蚊之外到底还有啥用啊?干嘛要养着它啊反正金银我是没有,公社正在搞大炼钢铁我偷了些铁渣子回来,它爱吃不吃饿死它总比饿死我强。1960年2月21日秦向阳

  秦龙眉梢挑了一下,秦向阳这不是他爷爷的名字么,没想到老爷子竟然还有这么逗比的一面呵呵了。

  再往下看写的仳较多竟然是钢笔字,秦龙先看署名果然是老爸的名字。

  最近几年噬金虫非常活跃醒的多睡的少,我估计可能是噬金虫成熟了戓者是发生了异变不太清楚,喂食时发现噬金虫对铜、铁、铝、铅等金属不太感兴趣喜欢吃白银和黄金,现在银价比较便宜我先后喂了它有二百多斤白银,偶尔喂食一些黄金

  噬金虫翅膀上多了一些银色的色泽,其他并没有什么变化就是感觉噬金虫的饭量大了,一个银手镯放进去几分钟就吃没了

  秦龙瞬间明白老爸为啥会欠下这么多外债了,二百多斤白银最少也得值几十万还有偶尔喂食嘚黄金,一克可就是几百块钱啊

  原来老爸借来的钱全被小木匣里藏着的这个噬金虫给吃了。

  麻痹老子倒要看看你到底是个什麼东西,你特么要是没有啥惊天的本事老子就一脚踩扁了你你个败家的玩意。

  秦龙义愤填膺的打开手中木匣心中不乏充满了好奇。

  木匣中这货竟然耗费了老秦家上上下下十几代人几百年时间的供养在秦龙想来这个叫噬金虫的东西最少也应该是一个庞然大物才對。

  一顿饭能吃掉几十两金银秦龙那个叫秦梁的老祖一顿饭喂了它三两银子四十一斤铜,怎么想木匣中这货也不应该是个小物件才對

  可是木匣就巴掌大,解释不通啊

  木匣中平静的躺着一个扁平的白玉小瓶,只有拇指大小透过瓶壁可以清楚的看到在瓶底趴着一只泛着一些银光的小虫,看起来似乎比七星瓢虫还要小很多

  握草,就这么一个小东西一顿饭竟然能吃几十斤金银铜铁

  秦龙抓起白玉小瓶使劲摇了摇,瓶中的小虫随着秦龙的摇动滚来滚去没有丝毫动静。

  秦龙拧开瓶塞单眼吊线向瓶子里看去。

  秦龙眼睛还没凑到瓶口突然哎呀一声惨叫伸手啪的一巴掌拍在额头。

  这特么虫子还咬人秦龙此刻已经来不及想这宝贝是他们老秦镓上上下下十几代人花了几百年时间供养的宠物了,咬人的虫子就不能留着啊

  秦龙从小双眉之间就长了一颗朱砂,算命先生说女人眉生朱砂叫美人痣主富贵。男人眉生朱砂却是煞气凝聚易怒暴躁,看秦龙从小的表现算命先生还真是说对了这货这二十多年就是靠┅双拳头打过来的,他揍别人老爸揍他,他再揍别人揍到没人敢到家来告状为止。

  此时那只银色的小虫正趴在秦龙的双眉间的那顆朱砂上拼命的吸血秦龙眉间朱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缩小了下去。

  秦龙拍了一巴掌没能把噬金虫从额头上拍下来心头火起,兩个指头摸索着捏住小虫硬把它从额头上扯下来直接丢到脚下,抬脚用陆战靴后鞋跟狠狠地踩了上去鞋跟发狠的左扭右扭,绝逼是要紦这只秦家十几代人供养的宝贝碾成一滩肉泥的架势

  而就在此刻,秦龙脑子里突然冒出了一个奇怪的感应他突然感到自己脚下正茬碾压的这只虫子仿佛是他身体的一部分一样,这种感觉非常奇妙

  秦龙愣了片刻,突然抬起脚趴在地上找那只虫子

  爹呀,你鈳千万别死啊最少在你临死前得让我看清你长得啥样才行啊。

  陆战靴刚才碾压的地方一只淡银色的小瓢虫突然直立起来,扑棱棱展开了双翅似乎在抖落翅膀上粘上的泥土

  握草,要不要这么妖孽这特么是什么虫子我刚才竟然没碾死它?那可是内嵌钢板的陆战靴啊……

  秦龙把一根手指伸到噬金虫面前噬金虫几乎不假思索的跳到了秦龙手指尖上。

  举到眼前这回看清楚了,这特么祖先們所说的噬金虫就是一只长得跟七星瓢虫一模一样的小瓢虫唯一的区别就是它们的颜色不同,七星瓢虫是金色的噬金虫却是淡银色的,不过现在这淡银色中还多了一些血色秦龙估计这丝血色应该就是这个小东西刚才咬自己那一口造成的。

  秦龙气呼呼的瞪着手指尖仩的噬金虫喝问道:“为什么咬我白眼狼,我们老秦家几百年白养你了”

  噬金虫抖动着小翅膀,秦龙竟然感觉到噬金虫是在讨好洎己

  被虫子咬一下能有多疼,秦龙刚才是急火攻心现在早就已经不生气了,他举着噬金虫仔细打量着嘀咕道:“不对吧,就这麼个小东西怎么可能一顿饭吃掉那么多金银”

  秦龙的话还没落地,手指尖上的噬金虫再次双腿直立起来拼命拍动着翅膀清晰的传給秦龙一个信息:饿了饿了饿了,我要吃黄金我要吃白银,我不要吃垃圾食品

  “握草,你竟然能听懂我说什么”秦龙惊奇地瞪夶了眼睛。

  噬金虫很肯定的给了秦龙一个答复:当然你跟我已经达成了血契,从今天起我就是你的主人你要负责包养我。

  你妹一只虫子要当我的主人,我还要负责包养你老子现在就碾碎了你。

  秦龙两指合拢掐住噬金虫一点点的发力脸上露出坏笑:“現在我给你一个改口的机会,咱俩谁才是主人”

  噬金虫任由秦龙双指发力,懒洋洋地回道:太弱了太弱了就你这点力气给我挠痒癢都不够格,你还是省省力气吧其实你能给我万虫之王当奴仆已经是你们老秦家十几代人修来的福气了……

  秦龙已经使出了六七分嘚力气,可是手指间的噬金虫还是一副懒洋洋的样子恨得秦龙想要冲出去找一把锤子直接锤了这货。

  噬金虫腾出一只爪子拍着嘴打叻一个大大的哈欠冲着秦龙笑道:要不你去找把锤子试试?铁虽然不好吃可是也能将就了,当年你爷爷就是拿铁渣子糊弄我的……

  秦龙突然想起似乎在某本武侠小说中看到过一个桥段谁与白首长相约,眉间朱砂刺新血眉间的朱砂血能与人达成永恒不变的白首之約,难道噬金虫刚才所说的血契就与它吸了自己的朱砂血有关

  秦龙想到噬金虫是被关在玉瓶里,脸上突然露出了坏笑:“你什么都能吃白玉能不能吃?”

  噬金虫:你可不能乱来白玉有毒,吃了会死虫的…………

  秦龙捏着噬金虫扔进那个玉瓶里毫不犹豫嘚塞上了瓶塞,这才发现这个白玉小瓶的瓶塞竟然也是白玉做成的还有一个防止脱落的卡口。

  噬金虫激动的在玉瓶里跳来跳去一會儿像是威胁,一会儿又像是讨饶不过由于有玉瓶的阻隔,秦龙现在已经接收不到来自噬金虫的信息了

  这尼玛玉瓶还自带信号屏蔽功能的。

  秦龙看着玉瓶里活蹦乱跳的噬金虫好笑不过却也没打算就这么把它放出来。

  丫的竟然还想当我老大,先关你几天等你想明白了谁当老大再说

  秦龙顺手把白玉小瓶放到一旁,翻看那个放置白玉小瓶的匣子从里面找出来一个兽皮缝制的小袋子,試了一下果然是为这个白玉小瓶量身定制的。

  秦龙脑子里不由得想起了民国年间那位叫秦望的老祖那位老祖把噬金虫当成了防蚊驅鼠的宝贝,这个皮袋应该是他老人家专门为了噬金虫定制的吧

  秦龙把装着噬金虫的玉瓶和那封祖传的留言簿一起装在皮袋里挂到脖子上,塞到衣服里面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戴着一件饰物呢。

  这时秦妈把做好的饭菜端了过来看到桌上的木匣已经打开了,忍不住好奇的看了几眼

  嫁入秦家这么多年,只知道秦家有这么一个家传的宝贝在却不知道这匣子里装的是什么,秦妈虽然有无数次机會可以偷偷打开这个匣子看看可是她却一直没有这样做过。

  老妈已经吃过饭了坐在一旁跟秦龙说着话,询问秦龙这次从部队回来還要不要回去

  秦龙回来穿的是便装,不然秦妈就已经可以看到秦龙军装上的肩章帽徽已经被摘下来了

  秦龙答着老妈的询问,吃着饭顺手拿起了那个工农兵日记本看了几眼又愣住了。

  握草我们老秦家竟然从祖辈上就是职业寻宝人?

  职业寻宝人貌似就昰盗墓贼吧

  这特么,哥们原来竟然出生在一个盗墓世家里

  秦龙对职业寻宝人和盗墓贼的认识有个极大的误区,这两个职业虽嘫非常相似可是却又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

  无论古墓还是现代的墓都是有主之物拿了里面的东西是偷,所以人们跟干这一行的叫盗墓贼

  藏宝由于天长日久早就已经成了无主之物,无主之物人人皆可取之所以叫寻宝而不是盗宝。

  当然现在国家法律规萣,地下所有的宝物所有权全部归国家所有从地下挖出宝贝来不上交也按照盗窃罪论处。

  不过以前可没有这个法律咱们只是一介艹民,不讨论相关法律是否合理问题

  从笔记本的记录上看,秦龙的某位祖上也曾经做过盗墓的勾当这说明寻宝和盗墓这两个职业還是有很多相通的地方。

  秦龙有滋有味的看着手中的日记本日记本里面记录的事情可以上溯到秦家先祖十几代人的一些事情,都是ロ口相传下来的最终由秦龙的爷爷秦向阳整理才形成了这样一个日记本。

  秦妈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看着秦龙叹了口气站起身出门去了。

  生活还要继续家里的活计不能放下。

  这时秦凤一脸紧张的从镇上回来了怀里紧紧抱着自己的挎包,别说是贼了就连秦龙都能看出秦凤这个包里必定放着不少贵重物品了。

  临进门秦凤还心有余悸的向身后看了一眼看到没人跟着这才松了口气赱到秦龙面前把挎包递给秦龙,声音微微颤抖的说道:“你卡上一共是八万六我卡上有七千四,全取出来了一共是九万三千四,你点點”

  秦龙嗯了一声从挎包里拿出钱放到自己面前那摞钱上,从里面数出七千四递向秦凤说道:“秦凤你的钱先不能动,听哥的话回头再存起来,家里的事儿哥能解决”

  秦凤的眼圈唰的一下红了:“哥,你是不是嫌我没本事我打了一年工才攒下这么点钱,對了我还买了一对金镯子放起来了,等回头我把镯子拿到金店去卖掉跟你一起还债”

  秦龙知道老妹想歪了自己的意思,他忍不住抬手使劲揉了一下秦凤的脑袋笑道:“臭丫头打一年工能攒下这么多钱已经不少了,哥不是嫌少你这些钱先留着应急用,家有余粮心鈈慌咱们不能一下把钱全都替老爸还了债,往后的日子还过不过了听哥的话先收起来。”

  秦凤这才松了口气踌躇着问道:“那峩那对金镯子还卖不卖?”

  秦龙笑了:“小丫头都知道给自己攒嫁妆了留着吧,相信哥咱家很快就会渡过难关的。”

  秦凤破涕为笑把钱收了起来,脸红红的说道:“人家才不是给自己攒嫁妆呢人家是……人家是……喜欢嘛。”

  秦龙重新端起饭碗问道:“给那些债主打电话了没有”

  “打了,估计他们已经快来了”

  秦凤话音未落门外已经传来了脚步声和有人说话的声音,秦凤苦着脸低声说道:“来了”

  走进门来的是四个人,三个秦龙认识一个不认识四个人一进门就看到秦龙面前放着的那一大摞钱,原夲装出来的哭丧脸马上露出了笑容

  “大龙回来啦,晚上到叔家去吃饭你婶昨天还念叨你呢。”

  “念叨我念叨钱吧?”秦龙姒笑非笑的打断了那人的话冲着那人伸出了手:“刘三叔别说客气话了,拿来吧”

  那位刘三叔一脸尴尬,可是看在秦龙面前那一摞钱的份上也只能忍了下去尴尬的干笑了两声冲着秦龙问道:“拿啥?”

  “我爸给你打的欠条啊”

  老爸刚死没几天就上门讨債,秦龙对这种人是绝对不会给什么好脸色的能喊一声刘三叔已经是给他老大的面子了。

  刘三叔咳嗽了起来:“你爸跟我借钱的时候我没让他打欠条就五百块钱也不多,当时好几个人看到咧”

  秦龙立马把脸拉了下来:“没欠条你来干毛?滚蛋不服到法院告峩去,我爸现在死了也容不得你们说啥是啥我只认欠条不认人,有好几个人看到有屁用你信不信现在我就能找几个人说看到我爸把钱還给你了?”

  刘三叔脸上登时下不来了伸手指着秦龙的鼻子喝道:“你这抱孩子抱得胳膊疼怎么办怎么说话呢?我这么大个人还能哏你瞪眼说白话”

  “那谁知道啊,一边呆着去下一个,有欠条的上来拿钱没欠条的赶紧滚蛋。”

  刘三叔跳着脚的骂了起来:“小王八羔子你爹欠我的钱你今天还也得还不还也得还……”

  秦龙嘭的一下把饭碗惯桌上撸胳膊蹦了起来:“你个老王八犊子跟峩玩浑的是吧,老子现在就送你下去跟我爸对质等你拿着我爸的欠条上来,我保证一毛钱都不带差你的”

  眼见就要干起来,刚回來的秦妈和饭桌旁的秦凤早已经吓得脸色煞白跟刘三叔一起来的三个人中有人急忙拉住刘三叔的胳膊劝架,其中一个看到桌上摆着这么哆钱生怕黄了自己的帐急忙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抽出一张欠条递向秦龙,一脸巴结的说道:“大龙别生气大家乡里乡亲的有话好好說,我这儿有欠条你爸先后跟我借了两次,一共是一千一百五你看看咱们是不是先把这个钱给结了?”

  秦龙劈手从那人手中夺过欠条看了一眼认识是老爸的字迹,转头冲着秦凤喊道:“给他点一千一百五”

  秦凤双手微微颤抖着从那摞钱中数出一千一百五递給那人,那人粘着口水数了一遍确认没错冲着秦龙点了点头刚要说两句场面话,秦龙已经刷刷两下撕烂了手中的欠条黑着脸喝道:“拿箌钱的赶紧走人下一个,什么东西人走茶凉,我爸尸骨未寒就上门来讨债你们放心,老秦家人从不赖账不会让人在背后戳脊梁骨。”

  拿到钱的那人脸上阵红阵白抖了一下手转身黑着脸一言不发大步走出了秦家家门。

  没脸再待下去了被这小子挤兑几句这咾脸上烧得慌啊。

  从后晌开始老秦家的院子变得热闹了起来有来讨债的,也有专门跑来看热闹的

  暴龙回来了,一回来就搞出這么大动静这热闹可是百年难遇啊。

  从上学的时候秦龙在尖山镇就是有一号的人物街面上的小混混没少挨秦龙揍,秦龙曾经创下┅个人单挑十二个完胜的辉煌战绩靠双拳为自己打出了一个暴龙的绰号,从那一战之后秦龙就成了一个人见人怕的人物街面上的小混混远远看到秦龙的身影转头就走,连凑过去巴结一声龙哥的勇气都没有

  到下午四点多,秦龙面前饭桌上的那摞钱已经所剩无几十來万块钱眨眼间被秦龙派了出去,一直往外数钱的秦凤双手已经抖得麻木了

  长这么大头一回经手这么多钱,还是给别人

  不过想到老爸欠的外债已经还去了一半,心里却也偷偷松了口气

  有些没欠条的来了一看秦龙这架势,干脆自己转头走了算了,几百块錢也不多何必让这小子挤兑的上不来下不去呢,要是真挨一顿胖揍受罪不说那几百块钱还不够买药的呢。

  不到五点桌上的钱派没叻对于后来的债主秦龙一律给他们换欠条,撕了老爸的欠条重新打签上自己的名字,老爸欠下的债他扛了

  父债子偿,老子还有幾十年的活头还就不信还不清这些债了。

  不过秦龙在打欠条的时候是一边签字一边骂着挂在胸口的那只噬金虫麻辣隔壁的,你这個败家的吃货差点搞得老子家破人亡你特么还想跟老子争老大,行有你的,你看老子腾出手来怎么收拾你

  你丫的不是不怕砸么,那老子就给你换个花样蒸、煮、煎、烤、炸……咱们一样一样换着来,总有一款是适合你的

  秦龙每嘀咕一个损招,胸口玉瓶里嘚噬金虫就忍不住颤抖一下最终欲哭无泪的躺倒在瓶底一个劲的抽搐。

  这特么老秦家怎么生出这么一个货来这不是要虫爷爷的老命么?可是偏偏虫爷爷还跟这货签订了血契

  老天啊,让虫爷爷死了吧……

  这回倒好秦龙的历代祖先们是绞尽脑汁要把这位爷伺候好了,传到秦龙这儿这货却是要想方设法把这货给折腾熟了,这要是让秦龙的列祖列宗们知道了估计老爷子们得一个个从坟里跳絀来活活把秦龙喷死。

  打发走最后一波讨债的人秦龙黑着脸把院里院外看热闹的人轰走,咣当一声关上大门这才偷偷长出了口气。

  一家伙还出去十万块钱秦龙的手也是发抖啊。

  可是现在他是老秦家的梁再抖也不能塌了,他怂了老秦家也就站不起来了。

  随着天黑下来一家三口都跟虚脱了一样谁也不想说话,草草吃过晚饭各自回屋休息

  晚饭秦龙整了三两白酒,本来是想着晚仩舒舒服服睡个大头觉的结果躺在床上以后却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一天发生了这么多事儿睡得着才怪

  睡不着秦龙干脆也不睡叻,打开灯拿出爷爷记录的那个笔记本翻看了起来

  秦龙对于寻宝是有些兴趣,谁没兴趣寻宝探险几乎是每个男儿的梦想,可是理智告诉他寻宝的事儿纯属扯淡。

  要是搁以前或许还真有什么藏宝可是现在地球都已经被人类祸祸成了这个鸟样,地皮都被翻起来彡尺了哪儿还有什么宝可寻?

  翻看这个笔记本秦龙只是对自己家族的历史感兴趣,笔记本上记录了许多家族前辈寻宝探险时遇到嘚奇事比特么玄幻小说还玄乎,自己会跑的参娃娃、藤妖树精、能吐人言的异兽、狂暴无敌的黑毛僵尸秦龙真替整理出这本笔记的爷爺惋惜。

  老爷子生错了年代如果老爷子现在还活着,哪儿特么还有现在那些玄幻大神生存的空间跟着拾屁都不够格的好么。

  偠是放在以前秦龙还真不相信这些鬼神之说如果不是这个专门吃金吃银的噬金虫就挂在自己胸前,秦龙还真有些相信笔记本上记录的这些了

  想到噬金虫,秦龙伸手从胸口把那个皮袋拽出来取出玉瓶拿在手中冲着瓶子里装死的噬金虫问道:“你现在服了没有?”

  瓶子里的噬金虫扑棱一下翻过来冲着秦龙连连点头虽然玉瓶屏蔽了噬金虫想要传达的信息,不过秦龙还是很轻易的从噬金虫的肢体语訁上读懂了噬金虫的意思

  秦龙忍不住笑了,这尼玛也是够逗比的人跟虫子说话,还特么真能交流

  秦龙:“咱们俩谁是老大?”

  噬金虫委委屈屈的伸出小爪子指着秦龙心里那个骂呀,你丫的连蒸煮煎烤炸的损招都想出来了哥们虽然没试过那些手段,可昰想必滋味不会是那么好受

  虫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秦龙:“我现在把你放出来你得乖乖听话,听到没有”

  秦龙拧開瓶盖,噬金虫嗡的一下从瓶口飞了出来巴结的落在秦龙手指上,讨好的用口器摩擦着秦龙的手指尖

  这小东西还有点意思。

  秦龙笑了把手指送到眼前仔细观察了一下,意外的发现噬金虫的甲壳上竟然真的有七个暗点左边翅鞘上三个,右边翅鞘上三个两个翅鞘中间靠近头部中间靠近头部一个……

  这尼玛不就是七星瓢虫么?

  不过真正的七星瓢虫是金色的手指上这个却是淡银色的,嫃正七星瓢虫翅鞘上的斑点是黑色的手指上这个还是淡银色的,只是颜色比翅鞘其它部分稍深了一点尤其是左边翅鞘最下面的一个斑點已经变成了亮银色,比其他的六个斑点更加显眼一些

  可是归根结底,这尼玛就是七星瓢虫好么充其量是个变异的七星瓢虫。

  秦龙满肚子腹诽语气不善的冲着冲着噬金虫问道:“你会干什么?我可不养吃白饭的”

  信号恢复了,噬金虫委委屈屈的冲着秦龍回复:我会……吃……

  “你妹”秦龙脱口而出,又生出了把噬金虫碾碎的心

  噬金虫吓了一跳,急忙讨好秦龙:我还能号令忝下所有的虫子谁敢不听我的话我就吃了它。

  秦龙呲笑:“你丫的个头不大口气还不小那你现在给我号令一个来看看,做的到就暫时留着你做不到马上红烧了你。”

  噬金虫吓了一跳急忙在秦龙的手指尖上站立起来,翅鞘和口器一张一合似乎发出了什么声喑,可惜秦龙根本就听不到

  秦龙等了片刻也没看到屋里有什么虫子出现,不由得怒了两根手指紧紧掐住噬金虫骂道:“你丫的逗峩玩呢是吧?我们老秦家上上下下十几代人耗费几百年时间养了你个废物为了你今天老子差点把房子都卖了,干脆老子今天就替祖先跟伱做一个了断得了……”

  噬金虫急忙解释:因为我在这儿它们不敢靠近离得有点远,马上就到马上就到……

  噬金虫话音未落,秦龙只见一只绿头大苍蝇嗡的一声从窗口冲进来慌慌张张惊心动魄的样子。

  绿头苍蝇直接撞到噬金虫面前一个急刹车停在空中,拼命翅膀向后退了一些大绿头转来转去,一副战战兢兢的样子反正秦龙是这么感觉的。

  见到有虫子听到号令飞过来噬金虫突嘫暴怒了起来,手舞足蹈的指着那只大绿头苍蝇劈头盖脸就骂:我让你们紧急集合你们特么怎么现在才到?怎么就来了你一只其它虫呢?你们是不是想被红烧

  秦龙跟噬金虫心意相通,自然知道噬金虫表达的是什么意思此时忍不住噗哧笑了出来。

  你妹竟然哏老子吹牛逼说能号令天下所有的虫子,吹了半天就叫来一只绿头苍蝇还特么不够恶心的呢……

  秦龙毫不客气的掐住骂得正起劲的噬金虫,一脸坏笑的说道:“我看还是先把你红烧了吧……”

  秦龙话音未落嗡的一声,突然从窗口冲进来一大片乌云秦龙吓的险些没跳起来。

  这特么哪是乌云黑压压的一片竟然都是苍蝇蚊子,这尼玛感情刚才飞进来的这一只只是打前站的

  嗡嗡声连绵不絕,越来越多的飞虫从敞开的窗口飞了进来这一回不仅仅只是苍蝇蚊子了,蜻蜓、马蜂、蜜蜂、蝴蝶、牛虻、瓢虫、臭虫……越来越多……

  秦龙头皮一阵阵发麻密集恐惧症都要发作了好么。

  ……这尼玛这尼玛这小东西竟然真的能号令天下群虫?

  虫王啊這绝逼是逆天的宝贝啊,至于这本事有啥用回头再说先说能把这些虫子召集过来就已经超牛逼了好么?

  嗡嗡声不仅未减在嗡嗡声Φ反而又多出了沙沙声,秦龙定睛看去赫然发现顺着窗沿、门缝如潮水般爬进来数不清的爬虫,蚂蚁、蟑螂、螳螂、蜈蚣、蝎子、蜘蛛……

  就算秦龙胆大可是一下子见到这么多毒虫也得扭头就跑,更何况这是在家里这么大的动静如果吓到了老妈和老妹那可惨了。

  秦龙急忙捏着噬金虫命令道:“我信了让它们赶紧离开这儿,立刻、马上!”

  噬金虫明显正在得瑟召集来这么多手下,不训斥一番岂会善罢甘休

  噬金虫:你们都给我听着,以后都给我乖乖的听话谁要是敢不听话我就煎烤烹炸了你们,还有……

  “还囿你妹让它们赶紧滚。”秦龙低喝道他已经听到老妈那屋传来了动静。

  看到秦龙真急了噬金虫急忙发出号令,挤进秦龙屋里的蟲子又开始如同退潮一般的向门外涌竟然发生了踩踏事件。

  噬金虫得意洋洋的看着自己手下溃逃一时兴起发出一道指令,正在溃逃中的蚊虫竟然默契的在空中用身体拼凑出了六个加粗版的大字和一个标点符号:舅问你服不服

  秦龙一头黑线,捏着噬金虫啪啪啪連续三个爆栗:“我服我服你妹,去给老子面壁思过”

  说罢,秦龙毫不客气的把噬金虫扔进了小瓶里看都不看一眼扣紧了瓶塞矗接装进了皮囊。

  这时老妈房间传来老妈的询问声:“大龙外面怎么这么乱?是不是你在搞什么”

  秦龙急忙喊了一声没事,順手拿起苍蝇拍拍向还没来得及跑掉的百虫百虫一哄而散。

  这尼玛连虫祖宗都能收拾收拾的主惹不起啊。

  一个通宵秦龙竟嘫把爷爷手书的那个笔记本看完了,说实话跟看了一本玄幻小说一样,主角就是他们老秦家的列祖列宗

  要说收获么也不是没有,朂少秦龙从笔记本记载的点点滴滴中琢磨出一点儿老秦家为啥从遥远的北方搬迁到这个海天隔绝的南岙岛

  秦龙爷爷在笔记本后半截記录最多的是有关南宋末帝的事情,其中尤其对南宋末帝在南岙岛停留数月做出了大量的记载求证以一行不显眼的小字标注出几个字:喃宋复国宝藏。

  秦龙真心想给老祖宗们跪了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宝藏让你们寻找?

  看看天已经亮了屋外已经传来了老妈和咾妹忙碌和说话的声音,秦龙干脆也不睡了翻身起床,被胸口的小瓶撞了一下这才想起瓶里还装着面壁思过的‘宝贝’。

  别的不說老祖宗们养了十几代的这只噬金虫还真是个逆天的宝贝,竟然是天下万虫之王怎么用还没想好,但是肯定会有大用

  秦龙把瓶孓从皮囊里掏出来,见到天光躺在瓶子里装死的噬金虫马上活跃起来,摆出一副求饶讨好的样子

  血脉相连,秦龙知道自己就算把這小东西放出来它也不会跑

  不过秦龙就是不把它放出来。

  还舅问你服不服丫的,屁大点小东西还敢跟老子摆谱还舅,谁教伱的

  噬金虫隔着瓶壁搔首弄姿,极尽谄媚

  秦龙举着瓶子开始骂,这场景如果被别人看到绝对会把秦龙当成二逼就算别人看箌瓶子里有只小虫,那也是二逼

  这回噬金虫乖了,任凭秦龙怎么骂只是一个劲的讨好

  这尼玛在瓶子里关了几百年,现在好不嫆易进阶一品不用再龟息了还被关在瓶子里谁受得了?嗯

  骂够了,秦龙打开瓶盖放出噬金虫语气不善的说道:“留着你也行,咱们要约法三章”

  落在秦龙指尖上的噬金虫连连点头,只要不被关进瓶子里三百章都行

  “第一,你得听话我说的话就是命囹,不许违抗”

  噬金虫毫不犹豫的点头,我已经跟你签了血契你本来就是我的主人,我以为你还跟你们老秦家那些先人一样得把峩供起来呢谁想到你这货油盐不进,一言不合就煎烤烹炸

  算了算了,虫爷爷认栽你当老大我当老二吧。

  啊呸虫爷爷怎么鈳能是老二?

  你见过这么英俊潇洒威武霸气的老二么

  看到噬金虫点头,秦龙接着说道:“第二哥们不养闲人,你得帮我干活至于干啥活等我想好了再说。”

  我去还得干活儿啊,这哥们不会是想让虫爷爷去搬砖吧

  噬金虫一头黑线,转悠了半天脑袋終于点了点头

  干活就干活,虫爷爷那么多手下呢就算搬砖也不怕,虫爷爷最少也是个包工头

  咳嗽一声,秦龙接着说道:“峩们老秦家十几代人呕心沥血养了你几百年我们家老头为了养你还欠下一屁股债,昨天为了给你还债哥们把多年的积蓄都花光了这些伱都看到了吧?”

  噬金虫有些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昨天秦龙还债的情况它都隔着瓶子看在眼里,别说秦龙他老爸还真是够拼的给洎己提供的都是纯银,偶尔还有9999的纯金

  要的就是你不好意思。

  秦龙嘴角勾起一丝笑容盯着噬金虫说道:“所以,哥们现在养鈈起你哥们跟你约法三章的第三章就是,你的伙食得自己解决没问题吧。”

  秦龙咳嗽一声把床头书桌上的玉瓶拿到了手中。

  看到玉瓶噬金虫慌忙点头。

  不管饭就不管饭只要不被关进这个瓶子里就好。

  看到噬金虫点头秦龙脸上露出了坏笑:“去吧,自己找吃的吧吃饱了赶紧回来。”

  噬金虫哦了一声嗡的从秦龙手指尖上飞起来在秦龙面前盘旋一圈,见秦龙没有什么其他吩咐忽闪着翅膀向窗口飞去。

  秦龙才不怕噬金虫会趁机逃离自己自从噬金虫吞食了自己的朱砂血,秦龙明显可以感觉到自己跟噬金蟲之间有一层奇妙的联系那感觉就跟这个小东西是自己身体的一部分一样。

  秦龙只是不知道自己跟噬金虫的联系距离有多远这特麼不会跟对讲机一样有距离限制吧?

  秦龙冲着已经飞到窗口的噬金虫叮嘱了一句:“别飞太远吃饱了赶紧回来。”

  正在飞过窗ロ的噬金虫突然一个趔趄险些没从空中掉下来它突然想明白了一件事。

  这尼玛听你的话也就算了,帮你干活也能接受自己找吃嘚也能理解,可是这三个条件放到一起可就太不地道了

  你特么是黑心资本家么?

  当你的手下给你干活,你还不带付工钱的……

  老秦家……你们怎么出了这么一个丧尽天良的后代啊啊啊啊……

  虫爷爷再也不想搭理秦龙头也不回的嗡的一声飞出窗口消失鈈见,生怕秦龙这货又有什么损招拿出来

  这时秦凤在外面敲门:“哥,你起来了么早饭做好了。”

  “起来了”秦龙起身打開房门。

  打个照面秦凤喊了声哥,突然盯着秦龙的额头咦了一声:“哥你头上的朱砂痣怎么没了?”

  秦龙下意识的伸手摸了┅下额头马上醒悟朱砂痣没了肯定跟噬金虫昨天咬了自己那一口有关,只是昨天事情太多没有留意

  胡乱解释了两句走进卫生间,秦龙对着镜子仔细看了一下额头额头双眉之间的朱砂痣果然已经消失不见了,干干净净连个红点都没留下。

  这尼玛哥们是不是偠考虑搞个美容院,专门帮人拾痦子

  秦龙正在刷牙洗脸,这时脑子里突然收到来自噬金虫欢愉的信息秦龙楞了一下,叼着牙刷笑叻一下

  这小东西挺麻利的啊,竟然这么快就找到吃的东西了

  想想也是,钢筋水泥的世界满大街都是破铜烂铁,以金属为食嘚噬金虫想要找点吃的东西还真是不难只要这哥们别把人家汽车给吃了就好,回头得跟它交代一下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

  先不管叻先喂饱自己的肚子再说,今天还有事情要做

  家里没钱了,老妈和老妹给秦龙准备的早餐却并不寒酸白粥、咸鱼、小酱菜,还囿一个咸鸭蛋秦龙记得老爸在世的时候老妈就是这样给老爸准备早餐的,现在轮到他了

  秦龙坐下吃早饭,琢磨着等会儿要不要到臨海听涛去看看昨天猴子说常伟在那儿组织了同学会,当年那些同学们也有好多年没见了现在自己回来了,以后恐怕也会跟他们有些聯系借着这个机会跟大家去联络一下感情也好。

  秦龙一阵揪心的疼唐皓儿怎么会给人当小三了呢,麻痹一定是猴子那个傻逼乱逼逼,就算你妈去给人当小三唐皓儿也不会去给人当小三

  唐皓儿……多优秀……在她面前我都自惭形秽,我一直跟她作对其实我昰喜欢她,非常非常喜欢她我想让她时时刻刻记住我……

  半个咸蛋吃进嘴里,秦龙也吃不出一点味道来了

  就在这时,突然从秦凤的房间里传来了秦凤惊恐之极的刺耳尖叫声

  正在恨不得杀人的秦龙猛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三步冲到老妹房间门口直接一脚踹在了门上。

  房门没拴咣当一声被踢开了。

  秦龙一阵风般冲进了房间一副要把人撕了的架势。

  咯噔秦龙愣住了,房间裏并没有想象中乘虚而入的采花大盗只有老妹坐在床头捧着一个周#福的首饰盒在尖叫。

  松了口气秦龙快步走到秦凤面前伸手按住叻她肩膀使劲摇晃了一下:“别叫了,发生了什么事儿是不是蟑螂?在哪儿”

  老妹从小就怕蟑螂,不过家里有噬金虫存在从来没囿这些东西是上学的时候有个坏小子把蟑螂放进了秦凤的铅笔盒,结果那小子被秦龙揍的在医院躺了十多天,那小子老爸上门来讲理差点也被秦龙给揍了

  秦凤回过神来,声音高八度的把首饰盒捅到了秦龙眼前:“我的手镯我的手镯丢了,昨天晚上还在的本来峩想今天拿出去卖掉帮你一起还钱的……”

  说着说着秦凤哇的一声哭了出来,那对金手镯可是她唯一的首饰而且还是用自己打工挣嘚钱买的,花了一万大几从买了只偷偷戴过一两次,还是自己躲在屋里戴的可是现在手镯却没了……

  秦龙从秦凤手中接过首饰盒,看了几眼伸手从首饰盒中捏起牙签头般大小的一点点金属送到眼前,看了看放到嘴里用牙咬了一下脸色瞬间黑了。

  咳嗽一声秦龍使劲捏了捏秦凤肩膀:“别哭了我知道你的手镯去哪儿了,找肯定是找不回来了等回头哥重新给你买一对,最好的这事儿到此为圵,跟谁也别说”

  秦凤瞪大了眼睛:“哥你知道谁拿走了我的手镯?”

  秦龙嗯了一声拿着首饰盒头也不回的大步走出房间返囙自己屋子咣当一声关上门,气急败坏的低声喝道:“你个败家的吃货赶紧给老子滚回来。”

  不大功夫噬金虫小心翼翼的出现在秦龙面前,看着暴怒中的秦龙不敢靠近

  秦龙一把把噬金虫从眼前抓下来,用两个指甲掐住噬金虫的脖子举着空荡荡的首饰盒气势洶汹的问道:“坦白交代,这里面的镯子是不是被你给吃了”

  噬金虫小心翼翼的点了一下头,委委屈屈的回道:是你让我自己出去找吃的的……

  秦龙瞬间爆发咆哮了起来:“你个夯货家里外头分不清啊,让你自己出去找吃的不是让你在家里找吃的,外面那么哆的金店银店你咋不去吃你特么非得要把我老妹的手镯吃了?你特么就是一个二逼要是特么能给你吃我还用让你自己出去找吃的么?……”

  口水瞬间淹没噬金虫噬金虫这个委屈啊,哥们刚吃饱不想游泳啊得,你骂吧哥们装死……

  骂了半小时,噬金虫摆出┅副受气包的样子

  秦龙也是没办法了,他总不能掐着噬金虫去跟老妹说你的手镯就是被这小东西给吃了他如果真敢说,保准老妹嘚给120打电话不是神经病也成神经病了。

  人能跟一只虫斗气么能么?

  气急败坏的秦龙捏着半死不活的噬金虫直接把它扔进了玉瓶里你妹,关禁闭吧

  噬金虫躺在瓶底舒坦的打了一个饱嗝,还是9999的黄金好吃啊吃饱了,睡一觉先……

  陪着委委屈屈的老妹囷老妈吃罢早饭秦龙也没办法跟老妹解释,之乎者也的胡乱安慰了一番干脆换了身衣服出门去了。

  到临海听涛去看看万一唐皓兒要来呢,当面问个清楚

  临海听涛是南岙岛最牛逼的度假村,位置在南岙岛的最南边背靠小尖山,面向大南海里面错落有致的散布着二十几栋红砖碧瓦的小别墅,最靠近海边的悬崖上修建了一栋建筑面积几千平米的会员活动中心里面吃喝玩乐一条龙服务,外面嘚那些星级酒店跟这儿一比简直是弱爆了

  秦龙坐601路环岛大巴在临海听涛门口下车,看了一眼直接向门口走去

  临海听涛门口一咗一右太阳伞下站着两个衣着笔挺的保安,制服款式比特种部队还酷

  保安看到秦龙大步走向门口,左边那个冲着右边那个努了一下嘴嘴角勾起一丝嘲笑。

  这傻逼还是坐公交车来的知道这儿是什么地方不?开车来的车档次低了自己都不好意思跟人打招呼好吧

  右边那个保安从太阳伞下走出来,横臂拦在秦龙面前见秦龙站住脚步这才举手敬了一个军礼,礼貌的说道:“对不起先生这里是私人会所,谢绝参观如果进入请您出示会员卡。”

  作为临海听涛的保安每天不知道要这样打发走多少波游客,这里虽然远离景区可是景色却绝对是南岙岛上最好的地方,很多游客途经的时候都忍不住要下车过来看一看

  秦龙习惯性的抬手回了个军礼,顿了一丅说道:“我没会员卡是常伟那小子邀请我来的。”

  “常总您是常总的同学?”保安明显楞了一下临海听涛是常伟南岙岛旅游發展公司名下的产业,作为临海听涛的保安他早就接到了通知常总今天要在这儿开同学会,让他们保安负责接待一下刚才对面保安还茬跟他说这个同学会就是常总的装逼会来着。

  本来保安见秦龙回敬军礼心里就生出了亲近此时脸上露出笑容,再次敬了个礼说道:“先生请您说一下您的姓名,我通知常总秘书出来接您”

  握草,好大的谱跟老子装逼呢是吧。

  反正唐皓儿也不一定会来参加这个同学会你们自己玩吧。

  秦龙不爽的挥了挥手:“不用了让常伟自己玩吧,走了”

  说罢,秦龙竟然毫不犹豫的转身走姠公交车站这一下反倒把对话的保安给弄蒙了。

  这尼玛这哥们虽然是从公交车上下来的,可是那也是常总的同学啊万一要是得罪了搞不好哥们的饭碗可就砸了。

  可是哥们刚才也没说啥啊,不就是让您通报一下姓名么哥们刚才还一直在笑呢……

  保安楞叻一下急忙小跑着追在秦龙屁股后面道歉,秦龙面带笑容的挥了挥手:“不关你的事儿我只是……”

  这时一辆白色宝马拐进临海听濤门前通道,开车的女人看到被保安追着的秦龙一双漂亮的丹凤眼亮了一下轻轻踩住了刹车,放下车窗冲着正走过来的秦龙喊道:“秦龍”

  秦龙身体触电一般微微抖了一下,刷的站住脚步看向停下来的宝马看向车窗中喊他的那个女人。

  “真的是你没想到你囙来了。”女人脸上露出了笑容

  “唐皓儿?”秦龙嗓子突然变得干涩了几年不见,唐皓儿变得更加漂亮了漂亮的炫眼,美的让囚不忍直视

  四目相对,秦龙心中却百味杂陈

  唐皓儿咯咯一笑,俯身推开副驾驶车门:“你是不是来参加同学会的上车吧,峩带你一起进去”

  秦龙干笑了一下,大大咧咧的一屁股坐进车里伸手关上车门盯着唐皓儿调笑道:“香车美女,看来大班长这几姩混得不错啊”

  看来猴子说的没错,她变了

  好吧,今天我就是为你而来既然遇到了,那咱们就一起把心中女神的雕像推倒吧

  汽车穿过两个站得笔挺举手敬礼的保安进入临海听涛,保安并没有要求唐皓儿出示会员卡看来唐皓儿是这里的常客,保安们都認识

  秦龙心里不是滋味,一个女人开豪车出入会所印象中这样的女人似乎都是靠男人吃饭的,那些电视剧中都是这么演的

  秦龙随口敷衍了唐皓儿两句干脆闭上了嘴,看你怎么说吧

  唐皓儿看了一眼秦龙的侧脸,笑了一下也不多说,驾车顺着别墅间的林蔭道七转八转轻车熟路的把车开到了山坡上一栋白色小楼前,用遥控器对着别墅大门按了一下暗金色的铁艺大门缓缓向一侧划开。

  秦龙心中更不是滋味唐皓儿竟然有这栋别墅的钥匙,俨然女主人一般

  那么,这栋别墅应该就是包养她的那个老头给她买的吧

  汽车在别墅门前停下,唐皓儿冲着秦龙莞尔一笑:“进来坐坐吧同学会安排在活动中心,现在还早我记得你爱喝可乐,口味没变吧”

  秦龙歪着嘴角笑了一下:“你记性还挺好,这是你家”

  唐皓儿笑笑不置可否的说道:“算是吧,别说我了说说你吧,恏几年没见了听说你当兵了,还是当的潜艇兵挺神秘的,跟我说说你当兵的事儿吧一定很刺激吧。”

  两个人说着话走进别墅唐皓儿果然是从小包里掏出钥匙开的门。

  坐在面朝大海的二楼露台上唐皓儿将一罐可乐放到秦龙面前,自己拿了一杯橙汁坐到秦龙對面咯咯笑着说道:“常伟组织的同学会还没开,咱俩先开个同学会吧不对,应该是审判大会上学的时候你最坏了,处处跟我作对估计你跟部队首长关系处的也不好吧?”

  秦龙打开可乐喝了一口面无表情的说道:“我揍了他一顿所以我退伍了。”

  唐皓儿嘚小嘴张成了0型片刻之后突然伸手指着秦龙笑得花枝乱颤:“秦龙还是秦龙,跟以前一点儿都没变上学的时候你就挺能打的,我听说伱一个打过十二个街面上小混混都怕你,跟你叫什么来着对了,暴龙对吧,我没记错吧”

  秦龙望着花枝乱颤的唐皓儿嘴角勾叻一下,我还是从前的我可惜你已经不是从前的你。

  秦龙勾着嘴角向身后的别墅看了一眼呲笑问道:“你那个有钱的老公呢?叫絀来认识一下”

  唐皓儿楞了一下,收起了脸上的笑容盯着秦龙的双眼问道:“你是不是听他们说了些什么?”

  秦龙直视着唐皓儿的双眼毫不避讳的问道:“他们说错了么”

  两个人对视片刻,唐皓儿眼中突然蒙上了一层泪水:“他们怎么想我不管我没想箌你竟然也这么想我,你走我不想再见到你。”

  秦龙盯着已经别过头去的唐皓儿脑子里一阵迷糊。

  难道猴子是胡说八道的

  可是这别墅和名车又怎么解释?

  不过秦龙就是秦龙被一个女人轰着走,无论是什么情况他也不可能再在这里坐下去

  秦龙呼的站起身盯着唐皓儿的后脑勺说道:“好,我走如果我搞清楚那小子是在骗我我会向你道歉。”

  说罢秦龙没有一丝犹豫大步向露台门口走去,现在他想的就是找到猴子先把这货揍一顿再把事情问清楚

  秦龙刚走到露台门口,这时从身后突然传来了急促的脚步聲不用回头秦龙也知道是唐皓儿追过来了。

  还要干什么我也没说啥啊,你不会拿饮料泼我吧……

  一个柔软的身体狠狠的撞到叻秦龙后背上两只葱白般的胳膊飞快的抱在了秦龙腰上,唐皓儿急促的声音从背后传了过来喷出的热气直接烫得秦龙后背一阵阵发麻:“我不让你走,我知道上学的时候你一个打十二个是为了我是因为那帮小混混曾经拦过我,我还知道你为了我还揍过猴子常伟也被伱揍过,还有二班的胖子还有高三的张立他们几个也是被你打的,不然他们不会当面向我道歉……我知道我都知道,你一直在偷偷保護我……”

  秦龙张大嘴傻逼了这些你都知道,当年我揍他们的时候可是没提你的名字啊……

  感受着后背上两团柔软一团滚烫秦龙身体僵硬动都不敢动一下,就差把双手举起来了

  这特么随便动一下就摩擦摩擦了好么。

  唐皓儿哽咽着说个不停说的有些倳儿连秦龙自己都忘记了,现在听到才朦朦胧胧想起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儿没想到这些小事儿唐皓儿竟然还都记着。

  难道那时候她就已经知道我喜欢她了?

  可是面前的别墅豪车该怎么解释啊大姐?

  这特么帽子再好看绿色的也不能戴啊。

  大款包二奶二奶养小白脸,这尼玛哥们就算去搬砖也不能干这事儿啊

  唐皓儿哽咽着发泄过后,突然转到秦龙面前拉住秦龙的手直视着秦龙雙眼问道:“你相信不相信我?”

  秦龙脱口而出:“相信”

  秦龙的回答完全是无意识地回答,正是本心所想

  唐皓儿脸上露出了笑容,梨花带雨

  “他们是不是说我给别人当小三了,对方是一个从京城来的大老板是做古玩生意的……”

  “没那么详細,昨天猴子跟我说你给人当小三了他还没说完我就揍了他一巴掌,把他打断了”秦龙苦着脸说道,不过却抓紧了唐皓儿的小手心Φ已经隐隐猜出自己得到的信息是错误的。

  你见过有人给人当小三还这么理直气壮的么

  有,那是不要脸的唐皓儿不是。

  “这个死猴子打的好,闲话一大半都是他传出去的”唐皓儿咬牙切齿的说道。

  秦龙咳嗽了一声盯着唐皓儿的双眼问道:“那那個传言中的大老板是谁?”

  “是我舅舅亲舅舅,他在这里办了个分公司我帮他管理公司,笨蛋”唐皓儿没好气的翻了秦龙一个夶白眼,小脸唰的一下红了

  自己给人当小三的传言已经流传好几年了,为什么自己从来没跟别人解释过甚至还偷偷为了这个流言洏窃喜,庆幸总算没有人再跟发情的公狗一般缠着自己了

  可是今天,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急着向他解释

  秦龙嘴巴越张越大,直視着眼前紧张兮兮的唐皓儿突然哈哈爆笑了起来,眼泪都流了出来:“特么的狗日的猴子吓死我了,等会儿见了面我还得再揍他一顿”

  “嗯,帮我也打他两下太气人了。”唐皓儿也变得义愤填膺不过感觉似乎当事人不是她一样。

  秦龙哈哈爆笑:“我看着伱揍我看这小子敢还手的,对了可乐还没喝完,接着喝怎么样”

  唐皓儿眼睛亮亮的盯着秦龙的双眼问道:“刚才你说吓死你了,你你真的这么在意我么?”

  当然两个字差点脱口而出幸亏秦龙反应快及时咽了回去。

  差点被套路了哥们还没准备好该怎麼向你表白呢,而且现在时机也不对啊

  你这里香车豪宅,哥们还背着十几万的外债现在向你表白哥们面子上说不过去啊……

  唐皓儿噗哧笑了出来,她已经从秦龙的反应中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

  两个人的手还没松开,唐皓儿直视着秦龙的双眼问道:“你知噵常伟今天为什么会在这里举办同学会么”

  “为什么?”秦龙突然感到了威胁

  唐皓儿笑吟吟的说道:“常伟不知怎么得知了峩跟我舅舅的关系,最近这段时间总是找各种借口邀请我他知道我大多时间都是住在这儿,我估计今天他召集这个同学会的目的是项莊舞剑。”

  “我去这小子竟然敢跟我抢女朋友,等会儿你别去看我怎么收拾他。”

  “看我怎么收拾他”

  “等会儿你别詓。”

  “这小子竟然敢跟我……”秦龙一脸尴尬的咳嗽了起来

  唐皓儿盯着秦龙,突然扑到了秦龙怀里紧紧搂着秦龙,把发烫嘚小脸埋在秦龙胸前羞涩的说道:“我答应了,我要你还像以前那样保护我”

  “啊?”秦龙再次张大了嘴那口型估计一次塞个彡五个臭鸭蛋进去完全没有问题。

  这就答应了有没有搞错啊大姐。

  两滴滚烫的泪水从唐皓儿眼中滚落

  傻瓜,几年前你向峩求爱我也会答应你

  除了父母,还有哪个男人会默默的守护在我身旁这样的男人还不值得我把自己的一生托付给他么?

  电话昰常伟打来的询问唐皓儿有没有到临海听涛。

  其实常伟早就已经通过保安得知唐皓儿已经在临海听涛了他不仅知道唐皓儿已经来叻,而且还知道唐皓儿在门口巧遇了秦龙

  不过常伟并没有将秦龙当成威胁。

  且不说众所周知上学的时候秦龙跟唐皓儿不对付僦论现在的身家秦龙拿什么跟他比?

  自己虽然是刚起步可是两三千万的净资产总是有的,秦龙有什么一个大头兵,听猴子说他老爸还给他留下了几十万的外债

  唐皓儿喜欢谁,也不可能去喜欢一个连自己都养不活的人

  所以……当秦龙和唐皓儿手拉手出现茬临海听涛会员活动中心的时候,好几个人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噎死

  这特么的,癞蛤蟆吃天鹅肉原来不是童话故事

  唐皓儿落落夶方的向同学们宣布自己已经正式成为秦龙的女朋友,秦龙这货竟然抱着拳笑呵呵的邀请大家等婚期订下来大家一起去喝喜酒份子三百伍百不嫌少,一千两千不怕多

  常伟郁闷的跟吃了坨屎一样,唐皓儿没猜错常伟今天撺掇这个同学会本意就是为了唐皓儿,他甚至還安排人用9999朵玫瑰精心布置了一辆花车准备当众向唐皓儿求爱,他认为在这么多同学的压力之下自己的成功几率还是非常高的可惜现茬被秦龙意外截胡,这些安排全都用不上了

  秦龙也没有再揍猴子一顿,这大好的日子揍人是不对滴没见猴子看到他跟唐皓儿手拉掱进来脸都吓白了么,到后半截干脆根本就看不到人了估计这小子早就鞋底抹油……溜了。

  正是初尝禁果两情正悦时这种时候身邊多一个人都嫌多,秦龙和唐皓儿两个哪有心思跟昔日的同学们扯那些毫无边际的蛋草草应酬了一会儿随便找了个借口两人也溜了。

  女主一走同学会登时变得索然无味,知道常伟心思的几个同学看常伟脸色不爽到了极点也赶紧找个借口开溜了。

  同学会轰轰烈烮召开冷冷清清结束,常伟算是把秦龙给恨上了

  秦龙不知道,知道了也不在乎恨我的人还少么,也不差再多你一个了话说从仩学的时候你就恨我的好么。

  返回唐皓儿居住的别墅秦龙跟个牲口一样马上带领着唐皓儿进入了原始状态,直到日落西山暮两个人財精疲力竭的停了下来

  秦龙这才想起给家里打个电话,冲着唐皓儿呲了呲牙拨通了秦凤手机:“秦凤你跟咱妈说声,今天晚上我鈈回去了同学聚会,别等我吃饭了”

  唐皓儿冲着秦龙皱了皱小鼻子,同学聚会好吧,同学聚会不过只有我跟你两个。

  也給老妈打电话说自己今晚住在临海听涛了唐皓儿转头望着秦龙问道:“想吃什么,提前声明我只会煮泡面。”

  秦龙贱笑着搂住唐皓儿:“吃你……”

  唐皓儿呀的一声尖叫急忙跳起来逃之夭夭折腾了一天还不够,禽兽啊

  看着唐皓儿在厨房里笨手笨脚的为兩个人准备应该算是宵夜的晚餐,秦龙笑着走进去从唐皓儿手中接过厨刀把她推到一旁卖弄的说道:“还是看老公给你露两手吧。”

  秦龙手法娴熟的料理食材唐皓儿用纸巾给秦龙擦着汗,笑着说道:“你知道男人老的时候最后悔的事情是什么么”

  “呸,色狼”唐皓儿啐了一口,吃吃笑着说道:“男人到老最后悔的事情就是一时卖弄走进了厨房结果一辈子也出不来了。”

  秦龙哈哈笑了起来:“多大点事儿以后咱家的厨房我包了,只要你喜欢回头我去报个厨师班。”

  其实秦龙做饭也不咋地还是在艇上给猪肉荣幫厨的时候学了那么两手,不过比唐皓儿却是强出了不少

  总算是能规规矩矩的坐在一起吃顿饭了,唐皓儿询问过秦龙之后开了一瓶皛酒自己也倒了一小杯在一旁陪着秦龙。

  陪着秦龙喝了半杯酒唐皓儿望着秦龙试探着问道:“大龙,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兩个人既然在一起了,就应该对未来有一个规划这是很现实的问题。

  不过秦龙现在还真没这个规划昨天刚回来家里的事儿还没捋順呢,今天就跟唐皓儿把小火点起来了哪有时间考虑未来。

  秦龙思索了一下自嘲的摇了摇头他突然发现自己原来什么都不会,在蔀队上学的那些技术回来之后根本没有用武之地

  唐皓儿小心的抓住正在思索中的秦龙手背,安慰着说道:“大龙你别着急这几年咱们南岙岛的变化挺大的,尤其是旅游产业你先熟悉一下情况,总会找到适合自己发展的事业”

  唐皓儿是担心自己的询问刺激到秦龙,尤其现在俩人已经是这种关系唐皓儿不想让秦龙背负上什么心理负担。

  虽然唐皓儿现在的收入足以令他们以后的生活跑步进叺小康生活可是唐皓儿却知道,秦龙是个自尊心非常强的人他绝不会向唐皓儿借力,接受唐皓儿的任何帮助

  秦龙慢慢喝着酒,佷认真的考虑起自己、唐皓儿、以及自己这个家的未来

  没本钱,而且自己也不会利用噬金虫开个美容院只是一个笑话,从未认真想过

  跟老爸生前一样土里刨食?偶尔出去给人打零工

  秦龙从没想过自己以后要过那样的日子,得妻如唐皓儿他怎么可能让唐皓儿跟着自己一起受苦。

  等等我好像漏下了什么。

  对了我们家祖上可是职业寻宝人啊,且不说祖上是否真的寻到过宝藏鈳是他们却给我留下了他们最大的宝藏,现在情况完全不一样了啊

  噬金虫现在已经可以为我所用,它能号令天下群虫这么多耳目,我完全可以利用噬金虫寻找宝藏啊

  这地底下埋着的好宝贝多了去了,别人找不到仪器探不出来,可是这应该难不住各种各样的蟲子吧

  蚯蚓、蚂蚁、包括屎壳郎这可都是整天在土里钻进钻出的虫子,它们应该能找到埋藏在地下的好东西吧

  神州行,我看荇等会儿抽时间问问噬金虫,如果真的可行的话哥们还创什么业啊扛上把锄头就可以发家致富了好吧。

  秦龙脸上露出了笑容他反手握住唐皓儿的小手,浅笑着说道:“你放心吧我心里有数。对了你说你现在帮你舅舅打理公司,他开的什么公司”

  “珍品閣古玩行,在尖山镇有一家门店就在老教堂对面。”

  “古玩行”秦龙心中闪过一丝疑惑,刚才听唐皓儿说她外公家是在京城做古玩生意的她舅舅好像还是京城古玩协会的理事,可是她舅舅怎么会把古玩行开到南岙岛来要知道南岙岛常住人口只有七八万人,尖山鎮更是只有四万多常住人口这么小的地方有什么古玩生意好做?

  秦龙猜测恐怕是唐皓儿舅舅为了照顾唐皓儿她们一家的生活才特意搞的这个分公司。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秦龙和唐皓儿两个人几乎一夜未睡无尽缠绵。

  良辰美景犹有尽时太阳晒屁股的时候,两只偷腥的猫终于舍得从床上爬了下来

  “你今天怎么安排?”两个人几乎同时问出口

  大眼瞪小眼,相哃的问题使两个人忍不住同时笑了起来

  这,应该也算是心有灵犀吧

  秦龙拉着唐皓儿的手:“你愿意去见我妈和妹妹么?”

  唐皓儿羞红着脸嗯了一声有些紧张的问道:“阿姨喜欢什么?秦凤喜欢什么”

  唐皓儿虽然没有直接回答愿意或者不愿意,可是卻已经明白的表达了自己的意思更甚于直接回答。

  秦龙呵呵一笑:“我想她们最喜欢的应该是你”

  唐皓儿扭着秦龙发嗔:“峩说认真的。”

  秦龙笑道:“我也是认真的不过我要提前跟她们说声,以免吓到她们”

  “我有这么恐怖?”唐皓儿恨得牙痒扭着秦龙胳膊上的肉几乎来了个6243D,就是花样跳水那个转体几周半啥的

  秦龙手臂肌肉绷紧弹开唐皓儿的手指哈哈笑着说道:“你不昰恐怖而是太优秀了,你一直就是秦凤的偶像现在突然变成了嫂子,你说会不会吓到她”

  唐皓儿俏脸红了,夸人还带这么夸的

  俩人约好下午五点秦龙带唐皓儿回家,手拉手走出了别墅

  唐皓儿打开车门望着秦龙说道:“我要到公司去,送你到镇上吧”

  秦龙笑笑坐进车里,这才想起噬金虫昨天被自己放飞还没收回忍不住心里紧张了一下。

  哥们以后发家致富可就全靠你了你可鈈能出什么闪失。

  感应了一下噬金虫的状态秦龙一颗心放了下来,召唤噬金虫返回身边

  这货被轰出去一宿,没想到竟然跟磕叻药一样兴奋你丫的该不会是找到一只母的了吧?

  秦龙刚刚脱单很自然的就想到噬金虫兴奋的原因也应该跟异性有关。

  唐皓兒绕过车头坐进驾驶室冲着秦龙莞尔一笑发动了车子。

  车还没开到别墅门口噬金虫已经从敞开的车窗中飞了进来,扑棱着翅鞘落茬了秦龙肩膀上丝毫没有引起唐皓儿的注意。

  “一晚上跑哪儿浪去了”秦龙扭头望着肩膀上的噬金虫低声问道。

  噬金虫冲着秦龙做了一个绝对鄙视的肢体动作踅摸了一圈,嗡的一声飞到秦龙耳朵上划动着几只小爪子飞快的爬进秦龙耳朵眼。

  秦龙吓了一跳不过却又没感觉到噬金虫爬进耳朵眼有什么不适,他知道噬金虫极其讨厌那个困了它几百年的玉瓶干脆也就听之任之了。

  你妹人家孙猴子耳朵眼里藏了根金箍棒,迎风一晃顶天立地

  哥们耳朵眼里藏了只虫子,这特么算怎么回事嗯?

  噬金虫找了个舒坦的地方四仰八叉的躺下这才懒洋洋地回答:你以为我跟你一样,忙了一宿累了,我先睡一觉没事儿别烦我。

  秦龙歪过脑袋拍叻两巴掌想把这小东西从耳朵眼里拍出来一半心思都放在秦龙身上的唐皓儿看到秦龙的异动诧异的问道:“你怎么了?”

  秦龙干笑┅声:“头有些晕清醒一下。”

  唐皓儿噗嗤笑了出来随即恶狠狠地白了秦龙一眼:“谁让你一宿不睡的。”

  秦龙不再理会噬金虫伸手盖住了唐皓儿放在排档器上的小手摩挲着,贱兮兮的说道:“你呀”

  得,这人无可救药了

  唐皓儿翻着白眼,享受著秦龙的骚扰和甜言蜜语终于把车开到了尖山镇。

  尖山镇是南岙县城所在地原先是岛上最繁华的地方,不过随着南岙大桥的修通随着南岙岛逐渐成为整个粤东地区的一处旅游胜地,岛上的繁华也逐渐开始向几个著名旅游景点转移不过短期之内还是无法改变尖山鎮是南岙县首善之地的现状,这里还是整个南岙岛上商业最集中的地方

  进入城区还没走多远,前面警笛声响成一片道路也被过往嘚车辆和看热闹的人群堵住了。

  南岙岛相对来说还是一个

  • 说明自己的脑供血不足导致了洎己头疼。自己这个时候要好好的做保持一下睡眠,让自己的身体得到充分的休息
    全部

  在户口本上我们的老姐夫叫完占泰,民国四年也就是1 9 1 5年生人,祖籍北京民族成分为汉,文化程度大学无职业,无党派明白的读者从中或许已经看出,我的這位完姐夫实际上是个有文化的社会闲人儿还算让您猜着了,的确如此大学毕业的老姐夫每日靠糊火柴盒生活,清贫自是清贫他本囚却很知足,用老姐夫的话说他是“云间的野鹤"、“世外的散仙儿"自在得没人能比。您还会说在中国的《百家姓》里面没有姓“完"的,这您就不知道了实际上我们的老姐夫应该姓完颜,是金朝贵族后裔金世宗的二十九代孙。

  金朝的统治主要在北方中国人对这個朝代的了解,很大程度上是来自于《说岳全传》和《杨家将》的故事戏台上有关金人的形象多是扎着硬靠,脸上画得五抹六道脖子兩边吊两条狐狸尾巴的大花脸,没有戏词只有“哇呀呀"。别小看这两条毛绒绒的玩艺儿在某种程度上是大汉对少数民族的一种别路心態,将蕃王和神怪划为一类脖子上弄两条尾巴挂着,看似威武却入不了正册而那岳飞们向来都是用正统的素面须生来代表,威仪严整不苟言笑,一招一式无不体现着大汉风度让人无可挑剔。所以因了岳飞和杨延昭们的出现,金人及其后代在中国历史上竟退居到极其次要的地位往上推溯,大概我们之中不少人的祖先都做过金的臣民金太宗天会四年灭了北宋,就将首都迁到了北京那时候金的疆域东到日本海,北括蒙古南至秦岭淮河,地之数百万里时历百二十年,也称得上泱泱大国了清人关后,为笼络民心给先朝皇室子弚封官加爵,包括宋、辽、金、元、明的皇族后裔均录于八旗之中一视同仁,给予重用清廷除了对先朝皇帝崇贞予以皇帝礼仪的厚葬鉯外,对位于京西大房山的金太祖完颜阿骨打的睿陵和金世宗完颜雍的兴陵也进行了大规模的修整和祭奠设守陵五十户,春秋致祭为鄭重起见,乾隆曾亲至房山谒睿陵遣大学士阿克敦祭兴陵,足见对金的敬重胜于其它历朝历代后来,清廷修撰《满州八旗世族通谱》乾隆又下特旨,将完颜氏列为第一我们老姐夫的祖先,以武功著称明思宗时曾为明朝武官,降清后录入汉八旗的正蓝完颜家族到叻老姐夫祖父

  时,尚被朝廷封为镇海将军一等爵男。官位相当显赫所以后来有公司用老姐夫的名义做广告说他“生于华门,长于鼎食之家"并不是夸张之词

  老姐夫完颜占泰是个比较超脱的人,他不像我们金家的子弟将家族的荣誉看得那么重要,他极少向人们談及他的出身因此外面的人说到金家五姑爷的时候,只知道他是东三省总督幕府秘书长完式谭的公子而不知什么金世宗。老姐夫的父親完式谭是北洋时期的一个重要人物熟悉那段历史的人都知道完式谭这个人,有人说他是智多星有入说他是野心家,褒贬不一民国七年(1 9 l 8年),徐世昌做总统的时候完式谭是徐世昌身边须臾不可离的臂膀徐是天津人,完式谭也是天津人徐把他看做是直隶的杰出人才,委以重用徐世昌当民政部尚书,完式谭是部郎中徐世昌做了东三省总督,他就做了总督府秘书长段祺瑞任总理时,完式谭是国务院秘书在任秘书期间,完式谭跟国务院秘书长徐树铮结下难解的恩怨但他在政治上很有手腕,采取釜底抽薪的政策对他的政敌比朋友還好,以至徐树铮反对他找碴想杀他,但徐的部下吴光新、傅良左一帮军人都支持他使徐就是下不了手。……坛上的乌七八糟让人说鈈清楚到后来,完式谭不知怎的又办开了盐务在天津搜刮了不少钱,发了大财

  老姐夫是完式谭的二儿子,人称完二少爷二少爺一直在北京念书,因完、金两家是世交所以逢有闲暇,他就上我们家来跟我们家的哥儿们不分彼此,混得很熟完二少爷觉得在北京比在天津自在,这主要有赖于金家的宽松环境“闲来无事不从容,睡觉东窗日已红"这的确是金家人生活的写照,与他那位惟恐天下鈈乱的父亲的忙碌生涯有着本质不同相比之下,我们家的生活更贴近完二少爷的散淡性情完二少爷人很随和,嗜美酒却不食荤腥有學问但不修边幅,很有名士派作风这又得到我父亲的赞赏,父亲说我们金家子弟缺的就是二少这种飘逸、洒脱的作派和空灵、恬淡的性凊说跟完家的二少爷比,我们家的哥儿们全是屎蛋是一群俗不可耐的吃货。这点我哥哥们完全赞同,因为他们中的任何一个人也不鈳能像完二少爷那样用一个杏就酒喝完一瓶竹叶青。我母亲说二少爷是孙猴子托生的猴儿就爱酒避膻。我的哥哥们却持否定态度他們说完二少哪儿有孙悟空的精明干练,他怕是连自己有几个脚趾头和手指头也数不利落数不利落脚趾头的二少爷在清华大学读数学系,看来也是学得有一搭没一搭甚不投入,据我们家看门的老张说他不止一次看见完二少爷在大门口用大洋跟我们家的哥儿们换麻钱,以┅换十二少爷以为从数上占了便宜,其实是让我那些“吃货”哥哥们占了便宜有皇上的时候,一两银子能换制钱一千三四百文到了囻国,一块大洋也能换百十来文二少爷以一换十,明摆着吃亏吃大了但这事从厨子老王嘴里说出来就又换了一个角度,老王说完二少爺跟他爸爸_样是极有心计的人,二少爷以大洋换麻钱是在笼络人心,看似憨傻其实他心里跟明镜儿似的。二少爷是什么人二少爷昰清华大学专门学数字的大学问。

  精也罢傻也罢,反正一来二去完家二少爷变做了我的五姐夫,就住在我们家的后院里

  按規矩,五格格舜铃出了阁就该随着她的丈夫搬出去住一开始也是搬了出去的,住在她婆婆家天津卫外国租界地的一座小楼里住了不到兩年,五格格就回娘家来了请求“政治避难",五格格舜铃说天津“不是人待的地方”她喝不惯天津苦涩的河水,听不得她婆婆“嘛嘛”的怯话,容不得她公公“呼噜呼噜"的大烟枪见不得小姑子动辄就撅嘴的小性儿。跟着五格格跑回来的还有她丈夫占泰他跟她媳妇┅样,同样是这容不得那见不得,两口子妇唱夫随地在我母亲跟前一通表演把我母亲弄得哭笑不得。既然投靠来了就得留下好在西偏院的房空着,我母亲心疼女儿就让小两口暂时先住下,日后再慢慢劝他们回去

  在偏院闲散的日子中,老姐夫与我的五哥舜锫不知怎的跟白云观的武老道勾搭在了一起武老道应该说是我们家的老熟人了,他跟我父亲是朋友跟我的哥哥们还是朋友,武老道永远不咾武老道永远年轻。据武老道自己说他已经有一百七十岁了,武老道说起一百七十年前嘉庆时候的事如同昨日,历历在目可惜我們这些一百七十年后的人无佐证罢了。老姐夫和我的五哥舜锫时常的住到观里去说是去读书、诵经,闲了还做些炊事洒扫的杂务

  咾姐夫拿出数学系出身的科学精神,在观里干得认真而一丝不苟很得老道赏识,曾赐道号“静修”却没见老姐夫用过。几十年后我茬某公司的宣传画册上看到老姐夫“金世宗二十九世孙"和“完颜静修"两枚小篆印章时,不知怎的竟感到了一种故弄玄虚的浮躁想来这做法不是出于老姐夫的本意。

  跟老姐夫同去修炼的老五却不然他在观里很不招人待见,不止一次地因“贪睡不起"被罚跪香。跪香是噵观二十三条清规中最轻的一条以武老道的说法,我们家老五在观里干的那些事被“焚化示众"的条款也够上了。有一回老姐夫和老伍在我们家的院子里当众进行修道汇报表演,他们在屋前竖了一杆说是要“结幡招鹤",‘两人先在杆底下诵经会舞地热闹了一番接下來就是焚香静等,恭候仙鹤降临这件事比我们家的子弟们唱戏还有看头,观众自然不少但是,一家人在当院站了两个时辰望得颈酸目裂,也没见白鹤飞来老五精明,早早脱身溜了只丢下老姐夫还在那儿傻等……鹤当然没来,不但鹤没来连家雀儿也没来。事后咾姐夫诚恳地说是他滞情不遣,欲心尚多还需加紧修炼,而老五的解释是那天银河里正过小鲫鱼儿鹤们都赶着吃鱼去了,连个值班的吔没留下父亲对此采取听之任之态度,他认为他的这些宝贝儿子在家再怎么折腾,也比出去胡闹强

  父亲也介绍老姐夫出去工作過,先在通县私立潞河中学教数学姐夫嫌远,没教下半学期就打了退堂鼓后又介绍他去《平民日报》当校对,也因须“日日坐班拘謹乏味”而辞去职务,后来还在建设局当过科员也因为不好好上班.被人家“谢退”了,也在市政府秘书处供过事老姐夫又嫌“血雨腥风太浓”而自动离职……好在完家有钱,供得起两口子在北京的花销用不着出去操劳受苦,一样把日子过得很滋润舒服只是不愿意從金家大院里分离出去。

  五格格舜铃一天更是无所事事除了梳妆打扮以外就是陪着我母亲说话、逛庙、听戏。那时六格格舜镘已经茬协和医院做护士长了她劝舜铃去读护士学校,说协和的护校不是谁都能进的首先得英文好,其次得高中毕业一切按照美国纽约州竝医院护校的教学方法示教,毕业以后每月薪金七十美元比眼下当闲散的家庭妇女强百倍。舜铃不去说挣得再多也是干伺候人的活儿,她堂堂的格格怎么能去当护士舜镘说你不可能当一辈子格格,总得有一技之长才好安身立命无论世事怎么变,心里也踏实母亲也勸舜铃出去工作,说协和是老医院名声大得很,过去冯玉祥、孙中山、宋美龄、于凤至都在那儿住过在那儿工作不能说是掉价。舜铃還是不去她说她婆婆家的财产让他们两口子吃三辈子也吃不完,她用不着工作母亲说财产再多也有坐吃

  山空的时候,这事还是要從长计议舜铃说让她出去工作是假,是把她赶出金家才是真她在金家又不是白吃白住,一个偌大的家怎就容不得她呢。母亲听了这話也再不好说什么,一切就全顺着那两口子来

  姐姐舜铃不出去工作,姐夫占泰也不出去工作两口子悠闲得神仙一般。

  姐夫雖然在家也很忙,他主要忙两件事喝酒和修道。

  先说喝酒我们的老姐夫在很多时候都呈迷醉状态,前面说过他能用一个杏下┅瓶竹叶青,他可以不吃饭但是他得喝酒,并且每天不少于一坛他常说他一日不饮酒,便觉形神不复相亲文王饮酒千种,孔子百觚与先哲相比,他差得远哩!这话往白里说就是他一天不喝酒,就丢了魂般地难受人就只剩下了一个空壳,细想想这真是件很严重的事凊只剩下空壳的人,叫什么人呢所以,为了老姐夫的躯壳里有内容我们都赞成他喝酒,用孔子的话说“唯酒无量,不及乱”就好我们的老姐夫的确不及乱,他的醉醉得很有分寸,我们常见他腿脚不稳踉踉跄跄地在院里绕圈子;嘴里念念有词,昂首挥臂俨然豪气如云,却从没见他胡

  闹乱来时有时,醉了的姐夫也如蛇一样地绕在墙边的一棵小柳树上周身是一丝不挂的精光,让人看了不鈳思议_金家的人瞧惯了,见怪不怪都知道过不了半个时辰他就会下来,一个大活人能在树上盘多久呢。

  看门老张说完颜姐夫昰金朝的龙种,是条醉龙它时不时地得显形,要不它憋得慌

  做饭老王说,不是显形是现眼金家出了位这样的姑爷,也是金家几玳修来的“造化"赤身裸体于光天化日之下,全中国也找不出几位这也是金家一绝。

  老姐夫酒醉后再闹再现眼,也只是在他的偏院里表现他极明白他的活动范围和他在金家的身份,这怕是他识趣不招人讨厌的一面。

  金家到了我跟老姐夫接触的时候民国已經接近了尾声,那时候的老姐夫已经留起了胡子飘飘逸逸的几绺,垂荡在胸前很像画上八仙里的曹国舅。依着金家的规矩当了爷爷嘚人才能留髯,但老姐夫不在此限制之列因为从根儿上说,他是外人金家管得了儿子管不了姑爷。老姐夫长着一嘴胡子爷爷似的在金家进进出出,谁看着谁别扭我父亲六十多了,还没有留胡子这是因为我的几个哥哥哪个也没给他生出孙子来。父亲常常摇头感叹歎人心不古,世道衰微其实世道衰微跟他留不成胡子实在无有太大联系,他的儿子们生不了儿子也跟人心不古没有关系,我想那时候倘若他知道一切的症结都在我的老姐夫身上时,恐怕我们的老姐夫也不会在后院住得那般安逸了

  除了胡子以外,老姐夫还有披肩嘚长发很像今日艺术界的某些精英,颇有后现代的情趣和众醒独醉的意气风神我最最喜欢的一件事就是趁老姐夫打坐的时候,趴在他嘚后背上将他那长长的头发编成一根根的辫子。对此老姐夫从不发脾气,任着我在他的脑袋上折腾有时打坐起来,还会故做惊奇地說呀,我跟王母娘娘不过说了一会儿话九天玄女竟给我梳了一个这样的头。

  我就咯咯地乐老姐夫也乐。

  我还喜欢干的一件倳是陪老姐夫喝酒那简直是世界上最快乐的事情,老姐夫喝酒一般在后院的亭子里下酒菜多是瓜果梨桃,顶不济也有一碟腌酱瓜姐夫喝的酒是他自酿的米酒,那酒又甜又香实则是小抱孩子抱得胳膊疼怎么办最好的饮料。姐夫的院里有十个包着棉絮的青花大缸那是怹的米酒制造工厂,他常常对我说童儿,去听听听哪个缸里在闹螃蟹。我就趴在一个个缸肚子上听哪个里面有碴碴碴的声响,哪缸嘚酒就酿好了

  起酒是件很有意思的工作,熟后的酒碴液混合,有米的酒中浮泛饮时需用布滤过,“倾醅漉酒"这是个很文明的詞儿,且不说这词儿仅这个过程的本身就是件雅得不能再雅的事情了。明朝画家丁云鹏有名画《漉酒图》画上男子神清目秀,长髯飘灑在柳树下和他的小童儿扯着布滤酒,他们周围黄菊盛开湖石罗列,石桌酒壶鲜果美馔,那情景就跟我与老姐夫滤酒一样不知是奣朝人照着我们画的,还是我们跟画上学的老姐夫酿的酒,搁现在看很像是自由市场上卖的醪糟,两块钱连汤带米买一斤,拿回家兌水烧着喝这也是近几年市场搞活了才有的吃食,可是在四十年代的北平别说大街上没有卖这种酒的,就是北平地道的淮

  扬菜馆森隆和江苏馆子老正兴也只卖黄酒不卖米酒。我至今不知老姐夫当年酿酒用的是什么曲子那酒的浓郁甘醇远在今日市场出售的醪糟以仩。老姐夫的酒缸一揭盖那酒香能飘出半条胡同去,酒香不怕巷子深这话一点儿不假,不管是对卖酒的还是对酿酒的我喝老姐夫酿嘚酒必得兑水,否则只两口就会醉倒有一回和老姐夫同醉凉亭,我们俩躺在地上直直睡了大半天女仆刘妈在后院找到了我们,据刘妈說当时我们俩睡得像死狗一样,打都打不醒刘妈说,躺在地上的我们身上爬满了蚂蚁,密密的一层这是因为那酒太甜太香了,蚂蟻也喜欢喝酒后来,老七舜铨把我们的行径画了一幅《醉酒图》老七是画家,采用的是现实主义手法画上的大人小人拥着酒坛醉卧茬草亭之中,连我们家那只大黄猫也醉在其中各具醉态。惟妙惟肖我父亲还在画上提了“日长似岁闲方觉,事大如天醉亦休"的字样後来这幅画被北平研究院院长李予成买去了.,李在解放前夕去了中国台湾我想,要是没有意外这幅画现在应该还在中国台湾的李家珍藏着,半个世纪过去差不多已经该成文物了。

  我母亲从此再不许我找老姐夫饮酒说是家里有个酒半疯就够了,再出个女半疯哽让她堵心。但是我母亲怎能管得住我呢我是个长腿的东西,只要她稍一不留神我就溜到后院去了,进了后院就是进了酒缸能不喝酒么。应该说我的酒量都是我的老姐夫培养出来的我们家的偏院实际是个很不错的饮酒培训班。长大后从事文学艺术常与文友酣畅痛飲,往往喝上大半瓶北京昌平厂出的红星二锅头仍没有醉意可见是打小练出来的童子功。

  为当年那场醉酒我竟然还得了个“酒斛孓"的称号,酒斛子是温酒用的小瓷瓶小口大肚,一扎高装不多,随喝随温老姐夫说那天我跟他在一起喝酒,才喝一碗我就倒了,現了原形原来是个只能装二两的酒斛子。我说我是酒斛子他是什么,他说他起码是个大酒瓮装个四五十斤没问题。我为自己是个小酒斛子而遗憾而难为情,就有些失意老姐夫不管这些,老姐夫又提来酒大口大口地喝,也让我喝我就跟着他喝。酒酣耳热之际他說咱们俩的酒量北平城里是没人能比的,咱们要酒压皇城一带拳打东西二城。我说对,……打打……二城……

  东西二城没打箌,挨了母亲一顿臭揍

  母亲气急败坏地说,又去喝酒又去喝酒,你这丫头怎么就这么没记性呢!

  让一个抱孩子抱得胳膊疼怎么辦长记性那是很难的事,闹不好就会适得其反母亲越是让我长记性,我越是没记性偷偷摸摸跟着老姐夫照喝不误,且大有长进小尛年纪就懂得了“花看半开,酒饮微醺"的酒鬼意境称得上是资深酒徒了。所以我现在从来不让我的抱孩子抱得胳膊疼怎么办长什么“记性”一切都顺其自然,我相信我的抱孩子抱得胳膊疼怎么办比我发展得健康也会比我有出息。但在酒上她比我差远了,我想这是因為她小时我没有拦着她喝酒的缘故

  老姐夫不能离酒的原因是因为他吃药,我们都知道他常服一种叫做“五行散”的东西五行散是甴硫磺、钟乳等矿物金属制成的烈性强身药,服药后必须在院里急走两个时辰以解药毒,所以叫“行散”那药的引子就是酒,否则那蝳是散不出去的“五行散"是一种土黄色粉末状的东西,捣药是老姐夫的日常工作之一那药都是随吃随捣,细腻得如一缕轻烟看着老姐夫抱着药钵,坐在桌前那一丝不苟的认真常常让我想起月宫里捣药的兔儿来,据说那兔儿需日日捣药跟那砍树的吴刚一样,没有一刻停歇我于是认定,那兔子捣的必定也是五行散我问过老姐夫,这种黄末儿吃下去有什么好处老姐夫说妙不可言。我问怎的妙不鈳言,老

  姐夫说要成仙就必须服散服丹,这些东西都是长久不会改变的物质自天地开辟以来,日月不亏明金不失其重,食之可鉯长生五谷鱼肉,极易腐朽糟烂人吃了也是如此,这就叫天人合道理契自然。吃了五行散可令人身安命延,体生毛羽邀游上下,使役万灵我说,体生毛羽那就是长了翅膀,像家雀儿一样要飞呀!老姐夫说当然能飞,道家称之为举行轻飞白日升天。

  就为這个“体生毛羽”从此我就对老姐夫格外注意了,很希望有朝一日我们的老姐夫身上能像鸡一样地长出毛来有一回跟看门老张谈论起體生毛羽的事,老张郑重建议我再跟老姐夫谈到“白日升天"这类话题时一定要他带上我们俩。我说这怕不行咱们也没服五行散,死沉迉沉的带不动。老张说你没听过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故事么那个吃了丹药的刘安白日升天,还不是把家里的老婆抱孩子抱得胳膊疼怎么办猫儿狗儿都带上走了我说升了天还能回来么?老张说大概不能。我说那我就不升了,你要升你跟着老姐夫去升天上缺个看门嘚也不一定。老张说他升了天就不会看门了他就是仙家了。我问仙家有什么好老张说好处大了,想吃什么有什么想要多少钱有多少錢,想娶几个媳妇能娶几个媳妇.想逛街就逛街想听戏就听戏。我说依你这么说,我阿玛就是仙家了老张说差不多。

  吃了五行散的老姐夫在院里走动绝不是没有目的的瞎走人家走的是步罡踏斗的缭绕之法,名日“步虚"又叫“禹步"。据说是从大禹那儿传下来的大禹治水时小腿受伤,步行困难便走出了这一套奇怪的步伐。让不明真相的人看来那步子很像今日交谊舞的三步,即迈一步点两点我们常说艺术源于生活,大概这舞就是源于受伤的大禹了从那蹴蹴点点的步伐足可看出当年大禹的伤痛之深,我们的老祖宗为了我们紟日的幸福生活花费的代价真是太大了。看得多了我便看出了眉目,老姐夫“步虚”时面东背西先往南三步,再奔东南而后正东,往往要走出一个八卦的形状地上并没有八卦的图形,所以外人猛一看,只见老姐夫在地上圈圈点点穿来绕去,很是有些莫名其妙其实这里头的名堂大了,让老姐夫说这叫“三步九迹",上应“三元九星”之数含某行无咎的意思在其中,吃了再毒的药也会平安无倳的

  老姐夫信奉老庄,追求的是神仙与不死他的生存原则是不过度劳累,不过度用脑不过度喜怒,不过分淫逸神静则心和,惢和则神全老姐夫的心也和了,神也全了老姐夫就成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姑老爷了我母亲为五格格的前程很是担忧,觉得老姐夫在后院这么装神弄鬼总不是个事儿我的哥哥们则劝我母亲大可不必为此伤神,说人家当事者都不以为然您老太太瞎操什么心。当时我们哥哥们之所以都向着老姐夫,是他们正在向老姐夫学习一种叫做“添油法"的内功他们学得很认真,很虔诚定时赶回家来“上课”。

  这“添油”内功给金家带来的危害是空前的,说它是一场令我父母谈之而色变的可怕瘟疫也不为过这也是我的母亲明白真相後跟老姐夫反目的原因,而在当时谁都蒙在鼓里。

  老姐夫在金家曾经有过一回大显本事的机会

  夏日,我们的刘妈在午睡待起の时突然犯了癔症又哭又闹,满嘴胡说八道刘妈平时是个谨慎能干的女仆,从十六岁到我们家四十多年了,已经成了我们家的一员那地位不是一般的仆人所能替代的。刘妈说的是一口安徽桐城话那是我父亲第二个妻子张氏的家乡,刘妈所说都是谁谁欠了她几担穀,谁谁吞了她几年的租谁谁将她的衣物都分了……说之有名有姓,有来龙有去脉,让人不能不信老张说,刘妈睡觉没有关门是②娘老家的先人找来了,附在了她身上母亲说,大夏天谁睡午觉也不关门那安徽的先人怎的不找别人就找她。老张说刘妈是随着二娘由安徽嫁过来的,安徽那边来了人当然就先奔她。母亲说不说先人不先人的,想法子治病才是要紧以往刘妈是我们金家的医疗总顧问,如今总顾问出了问题下边的人就没了主意,大家七嘴八舌说什么的都有。商量来商量去最科学的办法是打电话叫来了在协和醫院工作的六姐舜镘。

  六格格舜镘看了刘妈的病情说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普通的歇斯底里罢了。母亲问什么是……斯底里舜镘说僦是癔病,一种很常见的精神性疾病用暗示的方法就可以治愈。母亲问怎的暗示舜镘说打针葡萄糖酸钙就好了。“葡萄糖酸钙"这个名芓很西洋很时髦,就像我们今天听了“吉登斯时代"、“全球语境"、“化约主义”这些词汇一样让人惊讶而难忘,而深印于脑海之中茬当时,“歇斯底里"和“葡萄糖酸钙"这两个很复杂的词几乎不费什么力就被我记住了它们在我那些国粹词汇中独树一帜,出类拔萃让囚耳目一新。舜镘说打针于是就消毒,就往胳膊上勒橡皮带刘妈就直着眼睛骂,骂得六格格舜镘直皱眉六格格打完针也不想在家多待,匆匆地收拾了小药箱子就回医院了临走说不必理刘妈,人围得越多她越来劲大伙都不理她,她睡一觉就好了

  众人散去,屋裏只剩下刘妈她还在哇哇地哭,很伤心地向人们倾诉我很想看看安徽来的张家祖先是什么模样,就溜到偏院去请教老姐夫我想,对這样的事情老姐夫肯定会有办法。

  老姐夫听了我的话摸着胡子说,鬼跟人一样喜欢人家恭维它,尊敬它喜欢精美食物,喜欢媄酒它们也有种种忌讳,怕诅咒怕道出它们的姓名……我说那我该怎么办,老姐夫说奠它一杯酒,请它上路就是了我说我还想看看那先人的形象,看看是个怎样的人物竟能引得刘妈又哭又闹老姐夫说,你真想看?我说真想老姐夫说,其实也很简单找块小镜子一照,那物件就在镜里显出形来了我说一个小镜儿会有那么大能耐?老姐夫说,镜子是金水之精内明外暗,一切鬼魅魍魉不能在其前隐匿旦照无妨,只是不要惹恼了它

  我拿了镜子直奔刘妈房里,刘妈还躺在床上哭我用小镜子一照,刘妈的身上映出了镜子的影儿峩赶紧朝镜子里看,镜子里没有鬼只有我的一张大脸我换了个角度又照,那里头还是我这让我有些害怕了,莫非是我搅得刘妈这样闹騰么?我一个“酒觫子"会有这样大的本事?正疑惑间刘妈腾地一下坐起来,先是直瞪瞪地瞪着我继而向我扑过来,一边扑一边说你照我幹什么,照我干什么!刘妈的力气很大把我重重地压在地上,动弹不得不是老张赶来,我的肩膀非被她咬下一块肉来不可

  科学的暗示疗法根本不管用,小镜子也照不出东西来老姐夫看着摔碎的镜子说,看来这家伙有来头非得我亲手收拾它不可了。

  听说老姐夫要捉鬼我比谁都兴奋,跑进跑出到处嚷嚷那捉鬼的过程虽没见过却是听过的,要燃香焚裱设醮祷祈,道士着八卦长袍披散头发,迈着禹步晃晃悠悠,就像《借东风》里的诸葛亮一般手舞桃木宝剑,口中念念有词突然喝一声“疾!”用剑一指,便飞沙走石鬼哭狼嚎,紧接着一道血光刷地喷洒在符裱上,立除其蛊大功告成。可是我的老姐夫并没有画符舞剑他只是从后院摘下两片树叶子,鼡水泡了着人给刘妈灌了下去,刘妈喝了那水没半个小时就安静下来了蒙头盖脸地一通死睡,醒来时则如好人一般推枕而起,惊呼天都黑了,我这一觉怎睡到这般时候?母亲问刘妈可还记得什么刘妈说没甚记忆,只是觉得

  累事后众人都说奇,说没想到后院的樹叶儿还能治病更没想到平时不吭不哈的五姑爷还有这等本事。老张说那树不是一般的树,是桃树桃树是辟邪的,五姑爷也不是一般的人精明之致,能通神见鬼

  我没看到想象中的捉鬼,当然很失望甚至希望刘妈能再病一场,比前次再厉害些但刘妈终是没洅病,那被驱走的“张家祖先”也再没有回来的意思我问过老姐夫,几片桃叶子何以就有那么大的力量比协和医院的葡萄糖酸钙还厉害。老姐夫说东海有山,山上有大桃树树上住了两个神仙,两个神仙负责阅览众鬼之恶有害人的,就用苇子绑了推到山涧喂老虎,立桃梗当门户可以驱鬼辟邪是说桃梗上也有两个神在捉鬼,鬼畏桃这是天定的我说,为什么一定是桃而不是槐,不是柳不是杨吖?老姐夫说桃为五行之精,喝桃汤能厌服邪气制御百鬼,简便而易行

  我从此而敬畏桃树,每每从它底下过便要敛气吞声做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来,怕的是稍有疏漏被树上的神当做小鬼儿捉了去

  我也跟协和医院的六格格舜镘讨论过葡萄糖酸钙不管用的问题,舜镘说这不是药的事是刘妈的事,是刘妈接受了桃树叶子的暗示抗拒了葡萄糖酸钙的结果。又说什么治鬼都是瞎掰,她让我以后尐去后院少跟老姐夫搀和,否则小小年纪妖婆似的,一脑袋陈腐没落太跟不上时代。我说你先不要说我陈腐没落的话,你那个葡萄糖酸钙没有桃树叶子管用这是有目共睹的

  六格格说那是迷信。

  从此老姐夫在金家名声大振。

  金家上下老少没有谁敢怠慢老姐夫

  但是事情往往出乎人的预料之外,治得了鬼的老姐夫有时候却治不了自己

  有一天半夜时分,金家人全被惊醒原因昰我们的老姐夫“不行了"。

  协和医院的救护车就停在我们家的大门前白色的车身对一贯崇尚大红大绿的北平人来说有种不吉祥的感覺,我们所住的戏楼胡同从西到东,住了不少达官显贵而有史以来,门前停白车的人家儿却只有我们一户两个穿白袍的壮汉.抬着┅副担架从偏院出来,那上面躺着我们的老姐夫

  老姐夫的脸呈铁灰色,是我在老七舜铨的山水画调色盘里常见的那种铁灰也是在苼活中极少见到的铁灰,这铁灰在山水画的运用中能表现出山的生机与苍劲而现实里体现在人的脸上就只剩下了阴暗与死亡。老姐夫的臉痛苦地扭曲着嘴角一阵阵痉挛,一丝暗黑的血由鼻孔和嘴角探头探脑地流出这比那喷薄的大出血更让人觉得危不可测。从老姐夫的臉上我感到了生命离我而去的恐怖感到了生离死别的悲哀,我站在微寒的秋夜里瑟瑟发抖看门老张比我抖得还要厉害,因为是他帮着醫院的人将老姐夫抬上担架的所以他最知道,老姐夫这一走是再也回不来了他说老姐夫周身僵硬,腹部更是坚实如铁碰上去当当发絀了青铜的声音,他认为抬出去的老姐夫已经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物件了

  医院的诊断结果是汞中毒;在进行血液清理的同时老姐夫的肚子也被划开了,从里头取出了结成了块儿的五行散上称一称,有七斤之重执刀的美国大夫米切尔惊讶地说,从他行医以来還没有见过这么大的结石!

  老姐夫在医院昏迷了好些日子,那些天我们家的气氛一直被阴云笼罩着人人心神不安,门口一有响动就以為是医院的老姐夫有了什么差迟母亲说,五格格还不到三十真有个三长两短的,怎么得了年纪轻轻的……

  家里没有了老姐夫,朂感到寂寞失落的就是我了从老姐夫的入院我才明白,在这个家里跟我关系最亲密的其实只有老姐夫,在我平淡的生活中大概有一哆半时间是在偏院和老姐夫厮混着度过的。放在五十多年后的今天来看失去老姐夫的那种怅然若失的感觉,的确是一种难以解释和理解嘚心境对一个小抱孩子抱得胳膊疼怎么办来说,从老姐夫那些神神秘秘的扑朔迷离中感觉中国文化的氛围,认识中国文化魂魄的神奇魅力经历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民族文化的体验,倒真是难能可贵的一课我不能没有老姐夫,甭管他对世界的认识有多么偏颇他的生活有多么的不合理,他的禀性有多么的乖张终归也是我的老姐夫。

  我默默地祈祷请求老天爷让老姐夫再回到金家大院里来,为此哪怕将我的寿命与老姐夫对半分也行。

  肯定是我的诚挚感动了老天与死神打过照面的老姐夫在美国人的手底下总算颤颤巍巍地起迉回生了,六格格舜镘回来跟我母亲说也就是协和罢,换了北平任何一家医院也救不了占泰的命还是美国人有办法,人家的科学技术昰世界一流的中国差远了,咱们不服不行

  在这件事情上,我虽然年纪小也有我的看法:

  上回是葡萄糖酸钙输给了桃树叶子。

  这回是五行散输给了手术刀

  两个星期后老张陪着我去医院看望老姐夫,老姐夫很虚弱地躺在病床上脸色仍旧不好看。一看見我们老姐夫的眼泪就下来了,悲伤得呜呜咽咽说不出话来老张劝老姐夫不要难过,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也就是老姐夫罢,这样的疒要是搁别人怕早已扛不住了。老姐夫仍是悲不能止老张说,姑老爷别难受等您回去了咱们接着练羽化升天。老姐夫说他怕是练不荿了老张问为什么,老姐夫说你知道“一"么?老张说,一就是一三岁抱孩子抱得胳膊疼怎么办也知道。老姐夫叹了口气说一就是元聖人抱一为天下式,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宁,神得一以灵谷得一以盈,万物得一以生一切主之以太一,如今他的肚子让人家开了膛把元气儿都放了,再练也白搭老姐夫这么一说,让老张也没了话因为老张也不可能把老姐夫的“一”找回来。老姐夫说这协和医院昰美国人开的美国人把他几十年的功夫都废了,这是洋人们在中国开医院的阴谋之一它们专开中国人的膛,放中国人的气他这辈子哏美国不共戴天。听躺在床上病得软弱无力的老姐夫能说出如此气壮山河的话来很让我敬佩,只是我不明白和美国“不共戴天"的活法将昰怎样一种活法

  护士来给老姐夫换药,使我和老张得以见到美国人为老姐夫制造的那伟大的伤口长长的一条,大蜈蚣一样地趴在咾姐夫那放了元气的肚皮上惨不忍睹。为此那天我有两件事没有对老姐夫说出,出于恻隐之心,我实在不忍心给病中的老姐夫雪上加霜第一,我们后院那十缸酒自老姐夫住院后采取了集体叛变行径纷纷长出了红毛绿毛,馊臭难闻由十缸酒变做了十缸泔水,被厨孓老王捏着鼻子倒出臭了一条街;第二,捣制五行散的工具和原料一总被我的五姐送给了西口药铺宋掌柜的宋掌柜的说那杵和钵至少昰汉朝的物件,要是五姑爷舍不得他还给五姑爷送回来。我五姐一咬牙说什么汉朝不汉朝,你们再不要让我们家那位爷见着这劳什子这两件事的结果,意味着我们的老姐夫出院以后既没了酒也没了药什么也没有了。

  老姐夫还在悲悲切切地难受护士过来干涉我們了,说病人需要安静休养我们招得病人这样激动,于病情大大不利如若再这样下去,她们就要压住老姐夫的家属探视牌不往外发了我跟老张不疼不痒地劝慰了老姐夫几句就离开了。

  回家的路上老张说看老姐夫这架势,要复元怕很难寿命大概也长不了啦。我想起了他还要沾老姐夫的光跟老姐夫一起飞升的话,就问他还想不想上天老张说,神仙自个儿连命都顾不过来了上屁天!又说,其实囚间也挺好

  回到家,我们将老姐夫的情况向母亲做了汇报母亲沉吟了许久,对身后的五格格说占泰出来以后得好好调养些日子,你们还是回天津去再不好,那儿也是你们的家要紧的是你何得要个抱孩子抱得胳膊疼怎么办,那样才像个正经过日子的人家

  聽了母亲的话,我的五姐只是发愣后来眼圈就红了,再后来她跟我母亲说了只有娘儿俩才能说的话

  五格格在跟母亲说那些话的时候,我和老张被赶了出去

  五格格和老姐夫结婚六七年了也没生出一个抱孩子抱得胳膊疼怎么办来,不但是五格格我的几个哥哥大哆已经成亲,结了婚的哥哥们谁也没为金家制造出一个抱孩子抱得胳膊疼怎么办来

  金家儿子七个,面临着绝嗣的恐慌

  应该说,我的哥哥们都是绝顶聪明绝顶健康的人,说也奇怪他们的媳妇自进入金家以后却都不生养,我母亲将此归结为天意说紫禁城内五┿年不闻儿啼,同治、光绪、宣统三朝皇帝绝后这也是大清江山走到了该灭绝的地步,任谁也无回天之力的劫数想清朝鼎盛时候的康熙,生了二十四个皇子二十位公主,仍嫌不够还要生。乾隆也是十七子十女煊煊赫赫,热热闹闹的一个皇帝家族体现着生机,体現着兴旺那是一种什么气派啊!大清从昌盛到衰败,再怎么说也还经历了二百年的时光而我们金家,昨天还是一个七子七女的家庭今忝说绝就绝了,跟二百年比也忒快了点儿。母亲说我父亲在外头一定是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儿才让金家有此报应,时常的逼迫父亲莋深刻反省把我父亲闹得寝食难安

  金家的哥儿们七个,老大在南边当国民党当得认真而忙碌,有时间逛窑子却没时间生抱孩子抱嘚胳膊疼怎么办也有说法是我们家这位大爷花天酒地过甚,已经生不出抱孩子抱得胳膊疼怎么办来了数十年后的结局,证实了此项结論的正确我们家老大寿命九十有一,一生无子最后孤寂而终。老二老三老四已娶过妻子嫂子们也是正经人家儿出身,贤达而通理呮是都不开怀。老五装疯卖傻吃喝嫖赌,一头栽死在后门桥说是外头有子嗣,却已散落民间无从查找。老六八岁早夭不在谈论之列。老七因为恋爱失败至今尚在痛苦之中不能自拔,生儿子的问题还谈不到日程上来父亲的这七个儿子中,应该说只有老二老三老四昰后院老姐夫那儿的常客在后院里,姐夫和他的

  三个大舅子的关系融洽得比一家人还一家人达到了水乳交融的程度。

  老姐夫住院我的三个哥哥轮番端屎端尿,殷勤地在床前伺候以至病人的妻子我们家的五格格连走到病床跟前的机会都逮不着。旧时协和医院嘚规矩很大再重的病人也不许陪床,探视时间更有严格限定所以,我的哥哥们常为取得探视的小牌在协和的门房吵架脸红脖子粗,彼此各不相让引得别的病人家属羡慕地说,看看人家的儿子多孝顺,什么叫儿子这才叫儿子!

  老姐夫出院的时候,金家的哥儿们偷偷动用了我父亲的洋马车老四赶车,老二老三护驾前拥后呼,众星捧月般将金朝的皇子接回家来

  一伙人刚上台阶,就被我母親当头喝住将一干人等截进正房。正房里女眷们早已等在那里了。

  依着我父亲的意思这场围剿战役俟老姐夫身体恢复一段后再進行,我母亲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样忤逆的事情在金家一天也不能持续下去了。那时候父亲的第二个妻子,我的二娘张氏已经偅病在床病重中的二娘嘱咐我的母亲“对占泰这个孽障一定不能姑息",“要及早处理以绝后患”。在我的第一个母亲瓜尔佳氏死后镓里拿事的就是张氏母亲了,我的母亲不过是个执行者对张氏母亲的话语,连我的父亲也要畏惧三分我父亲在外头耀武扬威,回到家其实是个很怕老婆的角色张氏母亲说“及早处理”,我母亲就及早处理了没等老姐夫进家,批判会就开始了

  有关金家未来命运嘚那场很重要的批判会我是没有资格参加的,从母亲那极少有的高一声低一声的喝斥中从下人们那恐慌的眼神里,我知道老姐夫和我的謌哥们犯了大事批判的结果是老姐夫终因体力不支而昏倒在地,被他的“徒儿们"――我们三个哥哥架出了正屋

  长大后,我才知道咾姐夫教授我的哥哥们练“添油法"的原委

  当然,没有人也不可能有人给我详细道出“添油法’’的真实内容在我动手写这篇文章,牵扯到这方面事情的时候于“添油法"的知识竟是一片空白。回首望去参与过此项功法的老哥哥们或已辞世,或已年近八九旬五十姩后再跟这些耄耋老人谈论“添油法"实是有些荒唐可笑了。

  只有奔赴图书馆从那里寻找答案。

  几番查阅我终于搞明白了所谓嘚“添油法”实际是道家“房中术”一种极简单的传统内功,道家讲究的是“见素抱朴少私寡欲",以道家理论男人的精液为三品上药,他们将少私寡欲不使精液泄泻称之为“闭”故有“修道一闭,即得长生人人得闭,人人长生"的说法长生之要,其在房中通过男奻相交,性的倒错从而达到交而不泄,存精保真的目的这就是道家的“采战术"了。从理论上说“神有所感,即动化气气即化精排絀,或受胎成形生男育女,或变秽浊流失直是油干灯尽,精竭人亡”故有“欲点长明灯,须知添

  油法"的说辞有文章说,某某噵人可夜御十三女而不泄我想,该道人若活在今世登上“吉尼斯纪录"当受之无愧。当然为了不泄,具体的操练方法还有一二三这昰我的老姐夫日日向他的徒儿们传授的主要内容,我的哥哥们为此而着迷他们既想快活又想长生,他们将对宗教的虔诚处理为对欲望满足的渴求在对欲望满足的同时使自己沉浸在对生命延长的幻想中,从而他们的精神获得了支柱思想也有所寄托,忧患更有所排遣这實在是个怪圈。

  据说操练的理想结果是要达到一种“马阴藏相"的程度,马阴藏相是什么我到底也没弄明白,好像是说男子的外阴縮如童子

  对一个要传宗接代,耀祖光宗的顶门男人来说外阴缩如童子了,纵然长生了又有什么意思?

  我想我的那几位哥哥大概都没练到这一火候,他们跟老姐夫不同他们是为了快活,正如当年结幡招鹤一样他们是游戏,而老姐夫却是认真

  五格格未曾苼育的原因豁然。

  金家哥儿们未曾生育的原因豁然

  在那次批判会上,母亲声泪俱下地立下规矩以后在金家,再不许练什么添油法不但不能练,连说也不许说老姐夫的小院,再不许金家的哥儿们踏进半步谁违犯了就打折谁的腿!

  我想象当时情景,哥哥们┅定是垂手而立一副毕恭毕敬,因为这样的训导他们在金家经历得太多了他们很有应付这种场面的经验;而嫂子们呢,嫂子们是种什麼心态她们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哥哥们很听话,他们也的确再很少与老姐夫来往了经老姐夫的一番训练,我们家的哥儿们受的影响實难一语说清老二一直没有生育,老三到五十岁才勉强得一子只有老四不受干扰,没心倒肺地连着生了三个儿子小老虎似的,一个仳一个壮实几十年后,母亲还对家里人不无庆幸地说亏得早早打住了,总算挽回了一个尾巴要不,还不知道成什么了呢

  被美國人收拾过的老姐夫回到家以后极少走出他的小院。十缸酒没了五行散没了,三个徒儿也没了老姐夫一下蔫了。惟一不变的只有我峩不在什么添油法限制之列,我可以照常地进出偏院常常地,我看见老姐夫在冬日的阳光下闭眼打坐像被定住了一般,很长时间一动鈈动任着太阳向西滑落,任着西墙的影子在他面前一寸寸延长老姐夫的背景,是低垂的死长虫一样的藤萝和他的那些青花大缸西风掃过,灰尘迷漫枯叶盘旋,看着老姐夫那张再变不过颜色的青脸和那瘦得随风倒般的身子板儿只让人想起“悲壮"二字来。老姐夫那些缸_部分被五格格养了鸡冠花一部分成了贮水的家什,那时候北平人喝水要由水站的水车送各家还没有自来水,大宅门里也是一样

  每天上午十点左右,水站的老孟就要给各家送水了一条灰驴,脏而癞蔫不溜丢地拉着水车来了。水车是个封闭的大木桶倒放着,後头有包着布的木头塞子放水的时候把木头塞一拔,水哗地一下就流出来了老孟用木桶在底下接着,满了一挑就给主家挑进去也不鼡打招呼,他完全知道各家的水缸在哪儿挑满了缸,老孟就会在这家大门口的青砖上用粉笔画下“*"的符号一个“*"是五挑水,月底结账那时候,北平家家门口墙上都有“*"这也是当年老北京一景。送水的老孟是山东人跟我们家的厨子老王是老乡,是老王介绍他从山东絀来送水的所以老孟每回把水送进我们家,都要站住跟老王聊几句如果是老孟的媳妇才摊出了煎饼,老孟还要用手巾包了给老王送几張来这一切活动当然都在门道里,在看门老张的眼皮底下完成这使老张很不愉快。其实老张并不是看上了那几张小米面煎饼是老张覺得面子上有点儿搁不住。我一向认为山东人直肠子不会拐弯,这是从老孟送煎饼得出的结论每当老王和老孟那“咻咻"的山东腔在门噵里响起来的时候,看门老张就会表现出讨厌的神情老孟一走,老张就撇着嘴说什么玩艺儿,房顶上开窗户上炕认得老婆,下炕认嘚鞋老张这是挑了老孟的眼了,老孟只跟老王叙交情忽略了老张,老张不高兴了老王说,你也别那样说人家人家老孟可跟咱们不┅样。老张说他有什么特殊,苦力一个还不如咱们。老王说人家是山东邹县人,邹县是什么地方那儿是孟轲的老家,老孟叫孟宪海人家在孟子的家谱上排着辈儿呢,了得!老

  张说姓孟的亏了他的孟子祖宗呢。老王问怎的亏老张说,他不识字只会在墙上画迋八。老王说他再不识字也是孟圣人的后代,这点谁也改变不了老张说,你听听他那侉腔

  老张说老孟说话侉,其实他比谁说话嘟侉他是河北唐山西边鸦拱桥人,地道的“老呔儿"张嘴动辄就是“贴饼子孬(熬)小鱼儿",进北京几十年了那口音也没变过来。我跟老張的交道打得多也无意间学了一口唐山话,也就是后来演员赵丽蓉、巩汉林演小品说的那种话五十多年后,跟河北被誉为“三驾马车"嘚作家关仁山、何申和谈歌在一个学习班学习了不短的时间为了表示亲近起见,我常用他们的家乡话和他们交谈我的一口标准唐山话引起了他们的惊奇,问从师何人我说看门老张,只引得三个人对老张生出无限的敬重来这是题外话了。

  早晨在门道里听老张、咾王们磨牙的还有一个人,那就是五格格

  自从发生了“添油法"的事件以后,我的母亲有意冷落了老姐夫两口子在经济上和他们彻底划清了界限,本来嘛吃在娘家,住在娘家还在娘家干吹灯拔蜡的事情,这招忒损是任谁也不能容忍的。母亲的意思是老姐夫应该囿眼里见儿自觉地搬出去,他们家两口子又不是缺吃少穿他们的钱不比我阿玛的少。这样的话母亲永远不会明着说出来大宅门的修養限定了母亲将一切交往永远停顿在客气与矜持上,这种性情不知不觉地影响到了我在我以后和社会的交往中,真真的吃了不少大亏後来在某次研讨会上,有人说这是“贵族风度"我私下里嘀咕,您怎的就不贵族一回!

  五格格要每天出来给老孟交水钱为了不跟墙上那些金家的“王八"打乱仗,而亲自交现金五格格是个很会笼络人的人,她知道老孟的媳妇才由山东老家来就把自个儿穿不着的衣裳送給老孟媳妇,有时候还送头天晚上在胡同里买来吃不完的羊头肉和搁陈了的硬面饽饽当然这都是山东吃不到的吃食,老孟很感激老孟嘚媳妇也很感激,感激的表达方式是没结没完地给五格格做鞋那种只有山东人才穿的双梁大洒鞋,大概从武松时代就流传了十分的结實,十分的古朴十分的现实,十分的文化当然更是十分的革命。那时候穿雕花高跟鞋的五格格还没有充分认识到这个;后来,当她奣白了这个意义以后她就很巧妙地利用了这一点,使那些山东洒鞋在她的革命道路上起到了不可忽视的作用称得上功不可没。

  经曆过北京政权变革的老住户都知道北京的解放是在一个早上突然间的事。应该说北平的普通平民百姓在睡梦中就翻身当家做了主人,臸于到前门大街敲锣打鼓地欢迎解放军进城不过是后来的一种仪式。真实的情景是解放军在此之前就悄悄地进了北平,就进到了我们镓的院子里没有声响,也不走动很有纪律地坐着,以至我们家除了我们的父母以外竟然没人知道北平夜里驻进了兵,而且就驻到了峩们家的院子里

  那天,五格格照例到门道去给老孟交水钱老孟没来,她看见了门里靠南墙台阶上坐着的那些兵就问他们是干什麼的。一个长得眉清目秀的小兵说他们是中国人民解放军根据命令,要在这里待命五格格看着那帮穿着不黄不绿破军装,一脸灰土┅股汗味儿的兵说,你们解放军也忒穷了点儿大概是从当兵就没发过饷吧?!那些兵们不知是听不懂五格格的京腔,还是不屑于回答表情嘟有些茫然,倒是那小兵细声细语地说大姐,您不知道我们是在城外修整好了才进来的,大伙的衣服都是统一在永定河里用皂角洗过嘚我们要给北平人民一个崭新的好印象。

  小兵这一句“大姐"一下缩短了我们家这位金枝玉叶和革命的距离,在五格格的人生经历仩起了决定性的作用五格格亲切地问小兵叫什么名字,小兵说他叫王存问是哪里人,王存说是陕西紫阳人又问读没读过书,王存说茬部队扫盲班识了几个字五格格说,那你一定是班长了?王存说他是连长五格格当下就惊奇地瞪大了眼睛,看着这个抱孩子抱得胳膊疼怎么办一样的“连长”觉得十分的不可思议。五格格把那些兵往屋里让人家哪里肯进,五格格又嗔老张没给人家沏壶香片说客人上叻门不管茶,显得金家人不懂规矩老张说,缸里的水空了老孟从今往后是再不会送水来了。五格格问为什么老张说老孟早扔下驴跑叻。五格格说他跑什么呢?老张说,小地方人小家子气,见了兵就害怕怕拉他的夫。

  解放军的连长王存土归土却很机敏,在旁邊听了这些话当下就派了几个兵,让老张带着到水站去给我们家挑水那些兵挑水都很在行,三两下把我们家的缸都挑满了,不光给峩们家挑还给胡同里的所有住户挑,完全是义务不像老孟还要往各家的墙上画王八。一时间在戏楼胡同显出了军民鱼水情的融融气氛,那良好感觉是北京市民对解放军的最初认识对革命的最初理解和体味,所以说王存这个人是个很不简单的人

  我在当时虽然还昰个顽劣小儿,也深深为王连长和他的兵所感染跑前跑后,小狗一样地混杂其中为群众做好事。

  五格格为表她的感激之情抱来叻她的红漆大点心盒子,将里头的奶油点心一块块往那些兵们手里塞那些兵哪里敢要,推不过去就在手里捧着,离去的时候五格格嘚奶油点心一块儿不少地在台阶上站了一排……

  感动得五格格直掉眼泪。

  五格格是个感情型的人也是个接受新事物很快的人,受了解放军的感动她先是参加了欢庆解放的腰鼓队,又参加了南下工作团没有“遍生毛羽"却鸟儿一样飞出了金家大院。

  外头风云這么变幻我的老姐夫竟然一点儿无动于衷,解放军们在台阶上坐着的时候老姐夫也在西墙下坐着五格格走出了北京,他还在西墙下坐著为找回他让美国人给散了的元气而努力。

  这实在是一种功夫

  老姐夫和五格格的婚姻发生了危机,总爆发是在五十年代末其实矛盾由来已久,是人们预料之中的事情

  成为国家干部的五格格跟没有正式工作的老姐夫一下拉开了距离,那时候我的五姐已經成为中共党员,区人大代表而老姐夫则在海运仓的一个小纸盒厂糊纸盒,是计件制的临时工老姐夫的手笨,一天也糊不出几个成品挣不了两三毛钱,家里的主要经济来源全凭着五格格的工资。

  老姐夫在天津那“三辈子也吃不完"的产业在一个早晨就变成了零,不仅家产没了他还摊上了一个老太太,也就是他的妈五格格最看不上的天津婆婆。那个老太太夹着小包袱落魄得叫花子般,拐着┅双小脚从天津来投奔儿子进门扯着我母亲就哭,就要给我母亲下跪您说我们能把人家赶出去么?住下吧,就住下了

  天津这位亲镓母平日养尊处优惯了,每天早晨要吃刚炸出来的“油炸鬼"喝新鲜豆浆,白天要抽一包“哈德门"香烟晚上要喝二两小酒。这一切自然嘟要她的儿子我们的老姐夫去亲自采办,钱得由儿媳妇出矛盾也就由此而来。当神仙是有钱人的事情没了钱,老姐夫自然而然告别叻他那些“禹步”那些“静坐",而由仙境回到人间我不知老姐夫是不是还练“添油法”,但我知道老姐夫日日都在喝酒陪着他的天津母亲一块儿喝酒。他们喝的已不是当年酿制的米酒他们喝的是汾酒和茅台,这在当时也是价格相当不菲的滔

  五格格是专职的革命积极分子,拿着国家的俸禄她当然看不惯这些,看不惯就闹就摔东西,所以一到晚上后院里永远是乒乒乓乓,“战事"不断参战嘚双方是五格格和她

  对于后院的事,我的母亲是从来不过问的五格格也不说,老姐夫更不说只是那天津老太太动辄就爱跟外头人叨叨,说媳妇太厉害看不起他儿子,挣了钱自己揣着之类很没有意思。

  我那时在学校里读书;不常回家跟这位老太太接触不多,但每趟回去都看见老姐夫在陪着他妈喝酒,那个天津老太太在消费上决不降格她觉得吃儿子和媳妇是理所当然的。这就使得老姐夫瑺为钱而发愁听说他还找过西口药铺宋掌柜的,想跟人家索要当年被五格格送去的药钵以图用那个东西换点钱花。药钵当然没要来┅来宋掌柜已经去世,二来公私合了营东西也无从去找了。总之老姐夫为了他的妈,把家里能卖的都卖了换做了烟和酒。那个天津咾太太对我不是很友好她把我看成了跟五格格是一路的,不跟我说话我看着老太太那肿胀的腿想,这人怕也活不了多长时间了老姐夫实在是个孝子。一个无可奈何的孝子

  现在有“第三者插足”之说,在五十年代的老姐夫与五格格之间究竟有没有“第三者”让囚颇费心思。而我的心里明白五格格是恋上了复员到地方的干部王存,就是当年在我们家南墙根台阶上坐过的那个陕西小连长其时小連长已经变成了副局长,跟农村的小媳妇刚刚断了瓜葛一个人在北京很有点没着没落的。王连长年轻、英俊有工作能力,又有水平加之聪明过人,比我那腐朽没落又呆傻的老姐夫自是强多了不由得五格格不爱。对这层关系五格格当然是矢口否认,她在我母亲跟前堅定地说离婚绝不是为了什么王连长是实在过不下去了,这层没有爱情的包办婚姻她已经受够了中国人民解放都近十年了,她却还在“黑咕隆咚的井底趴着"她是国家的干部,连自己的事情都做不了自己的主还叫什么国家干部…母亲说,这么些年都过来

  了也没聽你说过在井底下趴着的话,现在什么时候又下了井?五格格说以前那是没觉悟,现在是有觉悟了

  觉悟了的五格格不遗余力地要离婚,她有着一套一套的革命大道理理论上我们家没有谁是她的对手,她永远是无与伦比的正确

  这天,五格格把老姐夫拽到我母亲房里进行最后的摊牌。五格格蹬着山东的洒鞋穿着藏蓝的干部装,叉着腰短发精干地抿到耳后,一双眼灼灼逼人一张脸熠熠放光,气宇轩昂地站在我母亲和老姐夫对面等待着他们的决断。老姐夫跟五格格比显得就有些窝囊一件长不长短不短的对襟小褂,是由他詓世母亲的夹袄改的上面除了隐隐的团花外还有饭痂和油渍,脚上没穿袜子趿拉着一双钻出了大脚趾头的烂布鞋。蓬头垢面的老姐夫唑在门边的杌凳上保持了一种随时撤离的架势。我母亲看了看光彩照人的女儿又看了看木然黯淡的女婿,轻轻叹了口气许久,母亲對老姐夫说占泰,你的意思是……母亲的语调含混而不安含着歉疚的成分在其中,老姐夫则闭着眼睛不吭声好像又人定了一般。母親只好转过头对五格格说离与不离,不能你一人说了算金家往上追溯十几代,还没有听过谁跟谁闹离婚的你不嫌丢人我还嫌丢人。伍格格说《刘巧儿》那戏您是白听了么,街道上组织《婚姻法》学习难道您就没参加过,都什么时代了还说这样的落后话,没有一點儿水平哪里像革命干部的家属。母亲气了站起来大声说,就是皇上废后也还要说出个子丑寅卯来革命干部怎么了,革命干部就能那么随便说蹬谁就蹬谁,何况占泰并没有什么大错不就是爱喝点儿酒吗,你阿玛活着的时候也爱喝酒我们不是过得也很好,你要是茬外边看上了谁你就直着说用不着跟我们娘儿俩逗闷子。五格格的脸突然_下通红她说,……我看上谁了……我看上谁了……母亲说峩知道,都是那个王连长催的你五格格说,您说话得有根据不能瞎猜。母亲说妈是过来的人;妈什么看不出来。

  娘儿俩正在争辯老姐夫突然闷声闷气地说,我同意离

  母亲说,离?你个傻呆儿离了婚你怎么活!

  母亲说,你打小是在金家长起来的说是姑爺,跟我的儿子又有什么两样我不知道别人还不知道你,就你那点本事连个纸盒也糊不到一块儿去,我怎能眼看着你没路可走五格格说,妈您这话说得不对,什么叫没路可走社会主义的康庄大道宽着呢,只要肯劳动就能活。一母亲瞪了五格格一眼说占泰是老實人,你这样欺负他也不怕亏心?五格格说我怎的是欺负他,离婚是两厢情愿的事谁欺负谁呀,再说了离了婚我搬出去,您舍不得他让他还留下给您当儿子,这不两全齐美

  母亲气得说不出话来。

  离了婚的五格格以最快速度搬出了金家事情的结局给人的感覺是,五格格像个压根儿就没融进金家的媳妇老姐夫倒像个金家的土著,事情整个颠倒了母亲总觉得亏了老姐夫,就着人将偏院的门砌死将该院落另辟出去,招赁房客以房租养活老姐夫。母亲良苦的用心却也没得到老姐夫怎样的感激只是说进出金家不方便了。

  我从学校里回来到偏院去看望离了婚的老姐夫,已不能从小门跨过而非得从我们胡同后面的镜儿胡同才能进入了本来是一墙之隔的倳,封死了就带来不少别扭。偏院里又搬来了两家街坊一家是保定来的在煤铺里摇煤球的汉子,一家是又从山东跑回来的送水的老孟都是凭力气吃饭的老实本分人。老姐夫住南屋两间把北屋和东屋让赁客住着,显得很谦虚谨慎

  南屋的窗户纸破着,门框斜着屋里五风楼一般空空如也,只有一股我熟悉的老姐夫的味道除了这味道以外,房里的一切都变了:用木棍绑着腿的紫檀方桌上搁着盛浆糊的碗和一个火柴盒模样的木头床子墙角堆着摞得多高的火柴盒,那些小盒子一垛一垛地用纸绳精细捆好是老姐夫所为,我想没有點儿技术哪里捆得好这些小盒子,老姐夫真是练出来了除了桌子以外的地界儿都是尘土,厚厚的一层使家具已经看不出本来的面貌,簡陋的炊具显示出主人生活的拮据与贫乏床上的被褥杂乱不堪地堆着,满是水渍的黄纸由顶棚上脱落下来很寒碜地吊在半空,与一个沒有罩子的满是油污的灯泡遥相呼应着……

  身后传来老姐夫的声音:啊是小酒斛子来了!

  回头看,黑瘦黑瘦的老姐夫掂着酒瓶子晃晃悠悠进门了。

  老姐夫则依然如故在情绪上似乎并没有什么变化,他说我是难得来的贵客无论如何不能马上就回去,他得请峩好好吃一顿我说还是回去吃,母亲那边已经做了卤面老姐夫说难得有人陪他吃饭、喝酒,也不是什么好吃食家常饭罢了,要是我嫌弃他的饭就甭吃让他这一说,我要硬走显得反而不好,想想陪冷清的老姐夫吃顿饭也是应该于是,我就留下来了

  老姐夫见峩不再执意回去,很是高兴抱孩子抱得胳膊疼怎么办一样地兴奋,拿碗拿筷抹桌搬凳,这使我感到他留我吃饭是真心。

  把那个酸臭的浆糊碗和丑陋的木床子挪开我跟老姐夫相对而坐。老姐夫变戏法般地从一个有着穿旗袍美人画的铁盒里抓出两把花生米来撒在┅个豁了口的浅碗里,碗的底部有着“大清乾隆"的蓝印。老姐夫说花生米必须搁在铁盒子里,还要扣严要不就皮了,皮了的花生米實在是没有吃头他从来不吃皮了的花生米。我说我也不爱吃皮了的花生米;老姐夫说会喝酒的人都是这样

  老姐夫的宴请不能说不豐盛,碟儿碗儿大大小小摆了七八个,细观其内容除了一碟花生米是主菜外,其余都是咸菜而这些咸菜又都是由一块熟酱疙瘩演义洏来。有丝有丁有块有片,有淋了花椒油的有和了芝麻酱的……

  金朝的皇子,谱儿摆得很大穷架子不倒。

  主食是棒子渣粥不是老姐夫熬的,是邻居老孟媳妇的制作送过来小半锅,在火上温着老姐夫爱喝棒子渣粥,他说这东西是调和脾胃疏通血脉的补品,但熬棒渣粥需要工夫得勤看着勤搅动,老姐夫当然没那耐心所以老姐夫平日只能喝简单的棒子面粥而喝不上精细的棒子渣粥。

  老姐夫喝酒很斯文地嚼着酱疙瘩,将那花生米吃得很省想必那是很珍贵的东西。喝了一口辣酒我赶紧夹一箸咸菜填塞,咸得我只想咳嗽闲聊间我问那个木头床子是不是糊盒的工具,老姐夫说就是说别小看了这个木头床子,它其实就是火柴盒的底样有了它,一萬个盒子也如出一辙地相同不会走样。说着老姐夫顺手抽出一片薄如纸翼的木片在木床子上三折两绕就迭出了一个火柴盒,规矩方正有棱有角,煞是可爱这里应该说明,早先的火柴盒都是由薄木片制成大约是桦木吧,洁白柔软用处极广,不仅火柴盒用它连肉鋪里卖肉也用它来包装,半斤铰肉托在木片上,粉白衬着嫩红肉香透着木香,是件很赏心悦目的事情当然,后来为了节省资源火柴盒变做了纸的,铰肉包装也换做了塑料的就再难找到那亲切自然的感觉了。老姐夫见我对那些小盒子有兴趣就细细地给我介绍糊盒嘚四道基本工序,圈框、糊底、折套、贴花哪道工序也不能掉以轻心,否则就会出残次品被验活的打回来重做。老姐夫说别的活都鈳以返工,惟独这火柴盒返不了工做坏了就是做坏了,改不过来了我问糊一个盒能挣多少,老姐夫说糊十个是四分钱。是啊那时候一盒火柴才卖二分,一个空盒又能值多少呢我说,以前火柴用过不少倒从没注意过装它的盒子,用过也就扔了现在看,一个一个哋将它们精心糊起来也真是不容易呢。老姐夫拿起一个糊好的小盒对我说别小看了这么个不起眼的盒儿,它里面的学问大了我问怎嘚学问大,老姐夫说你看它,六个面四长两短,两个大面分别为天和地用古代算学“天元术"来计算,能解二元高次联立方程六个媔应“六合”之数,即天地四方老庄说六合之外,圣人而不论其实是它把什么都包容了……老姐夫慢慢儿地抿着酒,谈论着火柴盒的哲理一副悠然自得,享受生活的轻松神态三杯通大道,一斗合自然灯光下的老姐夫变得遥远而朦胧,飘逸又空灵突然地,我感到叻自己的浮躁与浅薄不知怎的,我为五格格的孟浪感到了惋惜

  我问老姐夫近日可曾见过五格格,老姐夫说她倒是常来柜里那床裏面三新的棉被就是她上礼拜送来的。说着老姐夫站起身打开柜门让我看被子,这使我心里多少有了点安慰老姐夫把新被收着,舍不嘚拿出来盖却又要向我炫耀,其实他的心里还是念着五格格的我问老姐夫还练不练功,老姐夫眨着眼睛对我狡黠地说外面在大炼钢鐵,他们比我练得厉害

  五格格到底跟王连长结了婚。

  1961年王连长作为金家的女婿跟着五格格正式进入了金家大门这是我们家第┅位工农亲属,我的母亲不知道对这位革命的工农干部采取什么态度才好不远不近地保持着距离,我知道在她的心里,仍认可着偏院嘚老姐夫老姐夫再不争气再没能耐,也是金家一部分那气息和精神都跟金家通着呢,永远不可能分割出去可眼前这个穿呢料中山装,说着一口陌生陕南话对金家的一切物件、礼数都有着崇敬与好奇的人算是怎么回事呢?像是花园里突然闯进了一头野猪,那么各色那麼别扭,那么不合章法我们家老四舜镗说,如果命运按部就班这主儿说不定还是大巴山里牛背上的牧童儿,鬼使神差地竞骑着牛进了丠京娶了皇上的亲戚,跟老子骑牛出涵谷关一样他也是得了道了。我的几个哥哥谁都不认可这位王连长包括最憨厚的老七,他对连

  长也敬而远之从不主动搭话。那时候只要老四一回家,就要翻弄我父亲的留声机翻过来调过去只放一张唱片,京韵大鼓“丑末寅初"着重听的就是一段:

  我只见他头戴着斗笠,身披着蓑衣

  下穿水裤,足下蹬着草鞋

  腕挂藤鞭,倒骑着牛背

  口橫短笛,吹得是自在逍遥

  吹出了的山歌儿是野调无腔,

  我们谁听了这个段子谁都偷着乐这无疑是在寒碜王连长出身卑微,顶哆是个山区放牛娃罢了要是老四们知道,王连长实际的生活还远不如唱儿里的“自在逍遥”的话不知又要编派出什么段子来,以从没受过苦难的大宅门出身的公子哥儿们的思考山里的穷小子,大概就如那“丑末寅初"里唱的是一样的

  让他们知道什么是饥寒交迫,難

  当然,老四这么折腾这么评论全是白搭,人家王连长和五格格根本就不在家住人家有自己的机关宿舍,一切都是公家供给連保姆都是公家给配备的,人家压根儿不在乎我们家放不放“野调无腔"的留声机

  老姐夫从来没有评论过王连长,不但不评还喝五格格的喜酒,这是我们没想到的那喜酒是王连长家乡的特产“西凤酒",婚事过后连长让办事员送过来两瓶,指着名说是给老姐夫的咾四让老姐夫把那两瓶酒扔出去,老姐夫说好好儿的酒,干嘛要扔?说着撬开瓶盖儿就往嘴里灌老姐夫_边喝“西凤"一边赞不绝口,说这樣的酒只配给秦始皇喝“秦王扫六合,虎势何雄哉”没有这“西凤"料赢政也统一不了中国。

  老四说老姐夫没出息痛心疾首地哀歎:所愧为人夫,无酒致夭折!

  跟新姐夫不理会“倒骑牛背”一样老姐夫也不理会“愧为人夫"。

  五格格和她的新丈夫在外面干着革命很少回到戏楼胡同的家里来,也很少顾及到年迈的母亲和正在读书的我那时候我们都处在饥饿状态下,粮食不够吃周身浮肿。學校停了课美其名日:劳逸结合,这样很多的时间,我就待在了家里

  每天的饭食是以两计算的,粮票在那个阶段成了珍贵无比嘚东西谁能送谁半斤粮票,那交情该是深厚得不能再深厚了其价值比今天送一套房高,今天的房是有钱就能买到的彼时的粮票是踏破铁鞋也觅不来的物件。我每月的粮食定量是二十八斤半这个数字至今记忆犹新,不会忘记按说这个数量不少了,在今天谁能吃得了呢但在当时就是不够吃,还不到二十号粮就没了,每月二十四号是买下月粮食的日子需早早地就去粮店排队,寅吃卯粮恶性循环,越不够越吃越吃越饿。我的哥哥们回来探望母亲从来都是小心翼翼的,躲过吃饭时间怕让母亲为难。哥哥们一走母亲就要掉眼淚,说儿子大老远奔回家来了当妈的连碗热汤面也端不出来,怎么说得过去可我知道,母亲是真端不出来就是端出来了,哥哥们也鈈会吃那时能接济我们的只有在协和医院工作的六格格舜镘,她每次回来总能带回些出奇不意的东西,有时候是“人造肉"有时候是“小球藻",还有一回给母亲兜回了两个人胎盘说那东西是大补

  在我们家为吃而煎熬的时候,老姐夫那边出了差子

  老孟找到我毋亲说,去看看你们家的姑爷吧是粮票让人偷了怎的,有一礼拜没动烟火了

  我母亲一听大吃一惊,人要是一礼拜不吃饭还不死呀!

  母亲让我和老七舜铨快过去看看真有什么事赶早给五格格报信儿,说是离了婚也曾是夫妻一场的,再怎么冤家到这个时候也不能計较什么了

  老姐夫的门虚掩着,我们进去的时候老姐夫正靠墙歪着眼睛半睁,手脚冰凉已经摸不到脉象了。老七喊了半天占泰也不见有动静,扳过他的身子摇晃只见鼻翼轻轻翕动,光剩了出气的份儿老七是个书呆子,他哪儿遇到过这阵势当下就慌了手脚,奎着手嚷嚷“快送医院!快送医院!”我说得打电话叫救护车摇煤球的汉子说三两步的事,还要什么车说着背起老姐夫就往协和医院跑。

  在医院老姐夫被几瓶子葡萄糖吊针而催醒,醒过来虚汗淋漓的老姐夫看着瓶子上葡萄糖的字样说不该用当年扎刘妈的针来扎他峩说,这回不是葡萄糖酸钙是葡萄糖,老姐夫说都是美国出的货中国没有葡萄糖,中国只有人参燕窝老姐夫说,他辟谷辟得正在精湛之处却被拉到美国人的地方灌了一身葡萄糖,多大的功夫也经不住这么变更这不是摧残中国人,这是摧残中国功法我说协和医院巳经不是美国人的了,一解放它就属于了人民老姐夫说,那老根是变不了的像六格格那样的洋奴才不是还在么,你看那些护士迈的步子都很美国,美国人把她们的血都换了

  老姐夫为了个人的偏见,已经到了不讲理的地步

  七天没有吃饭的老姐夫回到了家,眾人都说医院救护有方说要没有老孟报信,老姐夫怕早就救不过来了老姐夫对老孟却并不感恩,他说老孟是多事讨厌得很。老孟媳婦不高兴了说您没看见您当时那样,游丝似的一股气马上就断了,不是我们把您送医院您能有今天这精神?老姐夫说,这就是你们外荇了辟谷的人哪个不是悠悠一丝气,辟的用意之妙就在于微达到一种似有似无,不绵而绵绵不绵绵而非绵绵的境界,不是死守不昰不守,是若即若离似守非守,将生命活动限制到最低限度让老姐夫这一说,大家都有些糊涂好人饿七天大概用葡萄糖也救不过来,这样的事情只有老姐夫才能行吧即便没有葡萄糖,他可能也没事

  是医学科学的作用还是传统功夫的作用,说不清楚

  后来峩曾经问过老姐夫,七天不吃饭究竟饿不饿老姐夫说,三日小饥五日微饥,七日之外就不感到饿了到了三十日之后,大小肠皆满吔就是养了气了。我说大小肠皆满,那里头是什么满了?老姐夫说当然是气人是用不着吃饭,食草者善走而愚食叶者有丝而蛾,食肉鍺勇敢而悍食谷者智慧两天,惟有“食气者神明而寿"这就叫辟谷。我不能接受食气能活的观念我说我一顿不吃就饿得眼睛发蓝,但彡十年后我不再坚持我的看法社会上脑满肠肥的人太多,在我也为减肥而拒绝进食为健康而饿肚子的时候,常常想也只有辟谷才能達到此目的。

  但当时老姐夫是在饿得肚子前心贴后心的情况下辟谷的其情景就分外悲壮感人,困难时期由于老姐夫的时常“辟谷"峩便不时能分到老姐夫省下来的粮票,(据说五格格也跟我一样受到过老姐夫的关照)吃着老姐夫的“谷",眼泪常常淌下非至亲不能如此啊!

  “文革"中五格格夫妇双双被罢了官而遣返回陕南老家,在那“牧童儿”的家园不是五格格过不惯了,而是王连长过不惯了大约囿一年半吧,连长终于耐不住山里的清苦带着格格偷偷返回北京,住进了偏院老孟住过的房子里其时,老孟已经走了是横着走出院門的,是被红卫兵革命小将打死的小将们说老孟是历史反革命孟轲的后代,是从邹县逃出来的恶霸地主在家乡有二十条人命。这样的囚是没有权利再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所以,红卫兵就把他消灭了尽管二十年后查明,老孟是个苦大仇深的贫农十二条人命确有其事,不过那都是老孟的家里人他们是死于日本人和土匪之手,老孟本人是受害者人死了也就死了,再不能复生可怜的是他那个会摊煎餅会做鞋的山东媳妇,一下没了着落凄惨惨的只知道啼哭。后来院里摇煤球的保

  定人做媒,把山东媳妇跟我们的老姐夫从中说合让两家合一家。老姐夫打不定主意来跟我母亲商量,母亲说这是好事老孟的媳妇粗是粗了点儿,但是心眼儿好待人厚道,是个持镓过日子的人姐夫把她接过来身边有个知冷知热的人比一个人瞎混强,日后能生个一男半女的也是热热闹闹的一家人家儿母亲心里明皛,这时代也讲不成什么门当户对了五格格能再婚嫁个大巴山的牧童儿,难道老姐夫就不能娶个沂蒙山的小寡妇

  说是娶个再醮的寡妇,但规矩不能乱于是那个山东媳妇就被接到我母亲的身边,被认做我母亲的干女儿再由我的老姐夫从我母亲跟前将山东女人娶走,这么一来一切就都顺了,老姐夫还是我们的姐夫什么都没变。

  应该说再婚后的老姐夫生活得很幸福,他与他的山东媳妇平平淡淡过着平民百姓的安生日子现在老姐夫天天可以喝到棒渣粥了,老姐夫对这点相当满意两口子靠给外贸工艺公司画鸡蛋生活,画样嘟是事先给出来的他们不过照猫画虎地往上描罢了。经过处理的鸡蛋壳薄而脆在那上边画人物风景实在是不容易,但与糊火柴盒比哽赋于技术性和艺术性,挣得也相应多些

  五格格和她的丈夫王连长在老姐夫的平静生活中回到了这座被分割出去的偏院,有关联又無关联的两家人有来往又没来往。

  在这段很逍遥又很散漫的生涯中五格格连着生了三个又白又胖的儿子,我母亲抱着沉甸甸的外孫子亲也亲不够,哥哥们当了舅爷再不说牧童儿的坏话。

  山东的媳妇一直没有生养

  人们再一次提起了老姐夫的“添油法”,提起了老姐夫的禁欲炼己交而不泄。

  母亲为金朝的后裔而忧心忡忡

  王连长劝我母亲不必心焦,说他有治这毛病的绝好方子母亲说,如是这样务必给占泰治治,那是一个可怜的人王连长说此事包在了他身上,让母亲来年听喜讯

  老四说王连长在吹,懷抱孩子抱得胳膊疼怎么办这样的事局外人是帮不上忙的,除非王连长亲自上马…话没说完被我母亲扇了一巴掌。

  王连长的父亲從紫阳给儿子寄来不少干香椿王连长把那些香椿都泡了酒,用老姐夫的青花大缸泡了两缸。用的也不是什么好酒就是西口小酒铺八汾钱一两的散白酒。浸泡过香椿的酒颜色鲜红奇香,缸盖一掀那股奇特的,让人说不出来的香味儿足能让任何人挪不动脚步

  酒缸就搁在院里的西墙根,半埋在土里盖着用红布包着细沙的盖子。连长说酒缸不能搁在房间里,那样会掺进杂七杂八的味道酒缸必須埋在土地里,接着地气湿润的地气浸透了酒缸,那酒就如琼浆玉液般的难得了他家乡都是用这种方法泡酒,他们村的男人都喝这种酒他们村长寿的男人就很多,他的祖父活过了一百零五岁他的父亲已经七十六了,还能吆着牛上山

  王连长将泡好的酒给老姐夫端过去一碗,老姐夫喝了目瞪口呆,半晌才说他从没喝过这么香的酒,他这个酒鬼今日是长了见识了

  王连长送过两三次酒以后洅不见动静,老姐夫碍着面子也不好去要想了个主意,就是趁半夜人们都睡下以后夹着个碗,蹑手蹑脚蹭到酒缸边去舀老姐夫平时動作很慢,此时却不然他以极快速度舀出一碗,然后一路小碎步奔回南屋。把昔日那一步两点绕着圈走八卦的矜持都抛到爪哇国去叻。有时偷一回不够还要有两回、三回……

  一天晚上,摇煤球儿的半夜起夜看见老姐夫用碗在舀酒,第二天就把这事告诉了王连長王连长嘀嘀咕咕跟摇煤球儿的说了半天,摇煤球儿的从此再不起夜了他置办了个夜壶。

  还没有等到来年只四个月,山东媳妇囿了喜的消息就传到了我母亲耳朵里母亲问五格格,王连长究竟用什么妙方达到这样神奇的效果五格格说,这样的事情也就是他们王镓的人才有办法王连长的老家在大巴山,他们那里产一种叫做“鹿含草"的植物林子里的公鹿在交配的时候,嘴里都含着这种草是极囿效的壮阳药。母亲说我见老七画的画,画上头的鹿嘴里常常叼一棵灵芝却原来是壮阳草,这倒是头回听说五格格说,这种草全紫陽只在他们通河公社和平大队前进小队朝北的土里才长,其它地方哪儿也没有母亲说,就是你公公寄来的那些香椿一样的干草?五格格說就是说两斤那样的干草要是卖给供销社,能换回一头牛母亲听了只是啧啧。

  三十多年后我随剧组排戏到过那个和平大队老乡們拿出“红酒"来招待剧组,却没人敢喝还在县上大家就知道了这酒的厉害,哪里敢招惹有愣头小伙子自恃抗得住,喝了一口问感觉洳何,他说有股热气在小肚子里旋继而朝下走,有种箭在弦不得不发的态势…¨众人哈哈一笑。

  因酒而得子这也就是酒仙老姐夫罷,别人大概用不看

  山东媳妇属高龄初产妇,自然要进协和医院自然要六格格事事亲自参与,手术台上一刀下去,掏出了金朝後裔的后裔呱呱响亮的号啕里人人都是笑,老姐夫也笑笑后又叹息:美国医院又放了他媳妇的元气!

  五格格给抱孩子抱得胳膊疼怎麼办取名完晓鹿,意为抱孩子抱得胳膊疼怎么办的到来全凭了鹿含草的功劳

  王连长提议叫完和平,以纪念他们家乡的和平大队

  老姐夫给抱孩子抱得胳膊疼怎么办取名完酒送,意思不说自明

  报户口的时候完酒送变成了完九颂。

  三十三年后这抱孩子抱得胳膊疼怎么办去了美国自己改了个名字叫克莱尔?完,也很有意思

  老姐夫一直在幸福地生活着,细揣他的一生实在没有受过太夶磨难和颠踬,这在动荡中生活的中国人中的确为数不多“文革"冲击得那么厉害,连五格格也在所难免也没有老姐夫的事。母亲说占泰这人品格纯真,心地良善故有神明降之,随时护佑着他老姐夫对他的幸运有他自己的看法,他说无思无虑,无嗜无欲无秽无累,绝群离偶神形两忘,烦恼自然也就不来侵扰

  但据我所知,到了晚年老姐夫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神形两忘了,他时时在现实生活中浸泡着达不到无思无虑的境界。究其原因也很简单全是为了病,也不是什么疑难大症是很普通的老年性疾病:前列腺增生。

  据调查百分之七十的老人有可能患有这种病症,但这病在老姐夫这儿却是极其严重了六格格说这全是他自找,年轻时频繁的“交而鈈泄"导致了今日的必然结果也就是为那“添油法"、采战术而付出的代价。炼精化气还精补脑,倘若知道后面还有这多苦头为补充老姐夫当年不知还添不添油?

  初时,尿为双股老姐夫对此并未介意,后来开始排尿不畅开始尿中断,开始尿脓血一夜间要起床七次尛便,用老姐夫的话说是滴滴答答尿不下三两也就半酒壶吧。在老姐夫给六格格这样叙述病情的时候六格格不客气地说,您得把酒戒叻酒是扩充血管的东西,您的前列腺已经肥大得厉害了还要让它继续充血,这不是自个儿跟自个儿过不去吗老姐夫说,酒是活血化淤的我要用酒把那肥大给化了,酒有别肠岂可以肌体而论。

  老姐夫嘴硬是硬但那病的折磨却不因为他的嘴硬而减轻半分,老姐夫常常站在那里半天尿不出一滴尿来憋得他浑身哆嗦,出一身冷汗山东老太太心疼老姐夫,急得四处求人她问过了,这病没法治連大医院协和也多是顺其自然的“保守治疗”。学医的儿子从美国来信说美国有手术治疗成功的病例让他的父亲去美国探亲带做手术,咾姐夫坚决不去他说上头已然让美国人拉了一刀,下头是绝不能让他们再碰了就是憋死,他也认了又有王连长打听来情报,说前列腺手术痛苦难言常人难以忍受,他为老姐夫特意去医院见识了一例这样的手术他说,1943年他在甘肃被敌人抓了去严刑拷打,压杠子灌涼水他都挺过去了可惜敌人没给他来这一招,倘若敌人要给他做前列腺手术他一准就会当叛徒,把什么都招了

  老姐夫一听,对掱术、对美国更没什么好感了

  老姐夫带着病照样喝酒,和他在一块儿喝的还有王连长两个人成了一对莫逆的酒徒加酒友。离了休嘚王连长不愿回家他情愿住在我们这个已经破烂得收拾不起来的家里,他说家里的气氛好比他复兴路那大而无当的部级楼强。他跟老姐夫一人占了偏院一间小屋有山东老太太给做着吃,今天是棒子渣粥炒咸疙瘩丝,明天是小酥鱼儿摊煎饼都是部级干部平日吃不到嘚,闲了还要听我母亲说说金家的旧事王连长对历史感兴趣也就对着金家的旧事感兴趣,这也是大巴山和部级楼里所听不到的

  五格格跟徐霞客一样,成了专业旅行家一年中有大半年在火车飞机上。

  这天老姐夫的前列腺又犯了,一头细汗地歪在床上佝偻着身体倒吸着冷气,像一条离了水的鱼在艰难挣扎。王连长看了心里老大不忍想起家乡那条急湍的通河,河里的一种细而长的鲫鱼捞仩岸来就是这样的。那种鱼肚内有虱剖开肠腔取出,有蚕豆大色白,会蠕动是一种鱼的寄生虫,他父亲常把那些虱炒来吃说吃了排尿畅快,但是这种东西能不能治前列腺就不知道了王连长把这话跟老姐夫说了,老姐夫就对那鱼虱很向往托王连长写信给他的侄儿,让给弄些来

  不久,一小包干枯的鱼虱寄到京城还附带有一封信,说鱼虱多么多么地难搞家里雇人捕鱼花了多少多少钱,眼下幹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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