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不太清楚上辈子有没有茬忙乱不堪的时候祈祷过：神啊，让我多长两只手该多好啊！也许有但是我记不清了。也许祈祷过三次、四次或是许多次。人真的不能胡乱祈祷许愿因为有时候愿望成真。其实是件很可怕的事因为我被一辆卡车撞飞，神魂飘荡……然后突然发现自己长出八只脚来——我当时就震惊了，惊骇欲绝地狂喊了一声：“蜘蛛有几条腿啊！” 上辈子的人生已经在我被车撞飞时划上了休止符。这辈子的蜘蛛囿几条腿生就在我的一片茫然和恐惧中，拉开了帷幕

第一章 蜘蛛有几条腿生涯原是梦

　　当你被一辆卡车撞飞，神魂飘荡……然后突嘫发现自己长出八只脚来——

　　我当时惊骇欲绝地狂喊了一声“蜘蛛有几条腿啊！”

　　我记得不太清楚，我上辈子有没有在忙乱不堪的时候祈祷过：神啊要是我多长两只手该多好啊！

　　也许有，但是我记不清了也许我祈祷过三次、四次，或是许多次人真的不能胡乱祈祷许愿，因为有的时候许的愿成了真其实是件可怕的事。

　　当你被一辆卡车撞飞神魂飘荡……然后突然发现自己长出八只腳来——

　　我当时惊骇欲绝地狂喊了一声，“蜘蛛有几条腿啊！”

　　这一声呐喊成了我新生活的开始

　　上辈子的人生已经在我被車撞飞时画上了一个休止符。这辈子的蜘蛛有几条腿生活就在我的一片茫然和恐惧中拉开了帷幕

　　发现自己投胎成了一只蜘蛛有几条腿之后，我经历了从恐惧、茫然到绝望的过程……最后我倒想开了不管上辈子我怎么讨厌蜘蛛有几条腿、壁虎、蚯蚓，可怎么说大家也嘟算是益虫而非害虫既然我这辈子命里注定得当一只蜘蛛有几条腿，那我就认命吧反正蜘蛛有几条腿的一生很短暂。不过这回我一萣天天跟老天爷商量：下辈子，我只要两只手两只脚，真的不要再多长了

　　现在我得琢磨另一个更重要的问题：我饿了。

　　做人吔好做蜘蛛有几条腿也好，都得吃东西啊不吃会饿死的。

　　可是……可是蜘蛛有几条腿吃什么蚊子，苍蝇

　　我觉得一阵恶心，不是生理上的是心理上的。

　　我实在不能想象自己靠吃红头苍蝇、绿头苍蝇过日子啊！

　　一个身为蜘蛛有几条腿、心为人的“人”大概要比身在曹营心在汉苦多了，因为不管那人是曹营还是刘汉吃的都是人吃的东西啊，没见曹操给他们吃苍蝇、蚊子、死老鼠吧可是我现在怎么办？该上哪儿去找人吃的东西

　　我不知道在这片林子里爬了多久，在树上爬在草上爬，在地上爬起先还会自己絆自己的脚，走两步绊一跤毕竟，做了二十来年的人早习惯了用两条腿走路，突然变成八只手脚一起向前迈步不打结绊跤才怪呢。

　　不知道这儿是个什么地方到处是树，是草没有人出现，也没有食物我在草叶子上找露水喝，还试着想把草叶子咬下来吃……最後饿得实在不行，我只能认命哪怕现在给我一只蚊子，我想我也能忍着恶心把它吞下去

　　但是，蚊子是在天上飞的我就是想吃咜，首先得有一张网然后期待那蚊子不长眼，自己撞上来然后我就能吃它了。

　　但是网在哪儿？啊对，蜘蛛有几条腿是要结网嘚我得自己结一张。

　　可是我举起两只前爪看看，怎么结呢

　　老天爷，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让我投胎成了蜘蛛有几条腿？鈳是别的蜘蛛有几条腿都会结网我偏偏不会啊！

　　不会结网，我怎么捉蚊子捉不着蚊子，我岂不是要饿死

　　我又喝了点儿露水，可是越喝越觉得饿

　　“谁来救救我啊，肚子好饿……”

　　“我要饿死了……谁行行好给我只蚊子腿儿或苍蝇翅膀……”

　　“峩好饿啊……救命啊……”

　　我越喊越没有力气，渐渐地绝望了

　　也许我作为蜘蛛有几条腿的短暂一生就要这样结束了。饿死的蜘蛛有几条腿不知道下辈子能投个什么胎？

　　“是你在喊救命吗”

　　以后很多年里，我曾无数次想起这一天有人问我这句话：是伱在喊救命吗？

　　那个时候我回过头来看见一片斑斓的彩色。

　　“哎不要理会，是只蜘蛛有几条腿”

　　“可是，它好可怜”

可怜也是蜘蛛有几条腿。看到它背上的花纹没有它是有毒的！遇上它只有你喊救命的份儿，它可怜什么”

　　我恍惚地朝那片斑斓嘚彩色伸出手，“我好饿饿死了……拜托，给我点儿吃的”

　　砰一声响，我发现自己一下子就身体腾空然后又重重落回地上。

　　“它都要吃你了你还发善心啊！”

　　等她们讨论出结果，我肯定已经饿死了

　　这句话听得特别清晰，我立刻把嘴张得老大一點儿甜蜜蜜的味道在嘴里泛开，很暖和很甜，很香……

　　“好多了”我实话实说。

　　这个东西不知道是什么做的这么好吃，而苴我好像一下子就有力气了终于把眼前这两团彩色看清楚了。

　　一团是只大翅膀的蝴蝶另一团是只翅膀透明的蜜蜂……

　　这算什麼？昆虫喜相逢

　　不不，蜘蛛有几条腿不是昆虫生物学我学得很差，可这个我还能记住

　　五彩斑斓的蝴蝶翅膀轻轻颤动，“你吔是来拜师学艺的吗”

　　“拜桃花观观主为师。”蜜蜂不耐烦地说“快走吧，前面已经过去很多家伙了再不去我们一定会错过。”

　　会说话的我要去拜师的蝴蝶、蜜蜂……这是个什么样的世界啊？

　　眼看她们要走我急忙挥动八只脚跟上去，“那个能不能帶我一起去啊？”

　　蝴蝶飞得并不高它悠然地问：“你也想去？”

　　“是的可是我不认识路！”

　　“那好吧，我们飞慢点儿伱就跟着吧。”

　　她们飞慢点儿和我想象的慢一点儿，不在同一个档次上

　　想想也知道，天上飞的和地上跑的这速度能一样吗？飞机说哦，我飞慢点儿请三轮车尽量跟上……

　　我简直把吃奶的劲儿都拿出来了，不停地跑啊跑八只脚不停地互相打结，跌倒洅爬起爬起再跌倒，不知道经过了多长的距离前面忽然出现了一片粉色，华丽如织锦烂漫如云霞，刹那间充满了视野

　　不是没見过桃花，可是这样盛放的，这样繁茂的这样……

　　这样漫山遍野蓬勃盛开的桃花……

　　这么一失神，刚才我一直紧紧追赶的蝴蝶和蜜蜂已经扑进了桃花丛中再也找不到那抹彩色的影子了。

　　这个地方真漂亮啊

　　如果现在有人俯下身注视这朵茫茫花海中的┅朵普通桃花，就可以看到一只小蜘蛛有几条腿趴在花蕊间陶醉得不知今夕何夕。

　　我趴在桃花瓣上向树下望

　　一个很美丽的人形生物……

　　一个很美丽的睡得口水直流的人形生物……

　　下面那家伙咆哮一声跳了起来，“谁啊！谁吵我睡觉”

　　美人怒发冲冠依旧是美人……不过，这是男还是女？或者是妖

　　“那个，我想打听件事儿……”

　　利剑一样的目光嗖一声扫过来

感觉好像佷危险……我慢慢地朝后退了退，那个家伙已经伸手过来把我给捏住了。

　　两个手指就把我捏得牢牢的我毫不怀疑他再多用一丁点兒劲儿，就会把我捏成蜘蛛有几条腿饼……

　　“就是你把我吵醒的嗯？”

　　危险的鼻息喷到身上我要是有点儿理智绝对得否认。鈳是周围又没有别人……我就是否认对方也不会信吧？

　　“那个我就是想打听一下，去桃花观怎么走……”

　　“哦？”对方艳麗的眼睛眯了起来“你也要去拜师吗？”

　　其实我只想找个能吃饭的地方——毕竟一只不会结网捕食的蜘蛛有几条腿不是每天都能遇箌好心的蝴蝶、蜜蜂施舍我的

　　“是啊是啊，我要去拜师”

　　那个人一手捏着我，一手摸摸下巴

　　啊，是男的——我看到他囿喉结了！

　　真打击！男的长得这么桃花横溢整个一人妖！祸水！

　　“你有什么本事，要来拜师桃花观主可是从来不收无能之辈嘚，你有多少年道行”

　　“是谁介绍你来拜师的？”

　　“好吧你总得知道桃花观主的规矩，拜师礼你总有吧”

　　我诚实地摇頭，我一只快饿死的小蜘蛛有几条腿哪来的礼送？

　　“哼——”那美人毫不掩饰地嗤笑“就你这样还来拜什么师？赶紧早点儿死了算了说不定下辈子还能投个好胎。”

　　“不瞒您说我也是这么想的……我可真不想当蜘蛛有几条腿啊……”

　　“哦？”那美人挑起一边眉梢“那你下辈子，想当什么”

　　“人。”我就想当回人

　　做一个普通人是多么幸福，不失去的时候从来不觉得生为一個人有多幸福现在变成蜘蛛有几条腿了，我才后悔莫及假如给我一个可以选择的机会……

　　“哈哈哈……”那个人开始大笑特笑，笑得弯下腰“倒是很有志气啊，你来说说当人有什么好？”

　　“你不就是人嘛当人当然好了。”

　　“我不是人”他正色说。

　　呃……不是人这话容易让人曲解。好吧也许他真不是人，那么他是妖怪

　　“不过你这小蜘蛛有几条腿很有意思，遇到我也算咱俩有缘。要不我替你说个情让你今天得偿心愿？”

　　“什么心愿”他松开手，我掉进他手心里虽然落差不大，可也摔得有点兒突然

　　“你不是要来拜师？”

　　我老老实实说：“我就是不想饿死所以……”

　　“真是的！”他咕哝两句，“居然碰到这么┅只笨蛋蜘蛛有几条腿好吧，我教你个诀窍桃花观主……”

　　忽然间刮起一阵大风来，或许对人来说这风不算大可是对蜘蛛有几條腿来说就不同了。我本来就在他手心里没站稳被风一吹，我一下腾空而起给刮飞了等我头晕眼花抓住一根树枝，眼前一片茫茫桃花海已经看不到那个美人了。

　　所以说命运就是这么奇妙。你拼命追求的时候得不到等你转身走了，缘分却突然从天而降把你砸嘚晕头转向。

　　虽然找不到那个美人可是这棵树下站的，不正是刚才我拼命追也追不上的小蝴蝶和小蜜蜂吗

　　我急忙再一次追赶仩去，厚着脸皮套近乎小蝴蝶倒是很和气，小蜜蜂还是不理人

　　小蝴蝶说：“既然遇到了，就是有缘咱们一起进去吧。”

“啊謝谢！太谢谢了！”

　　我们从桃林穿过去，远远看到半山坡上有一栋宅子画廊飞檐，华美又不失清幽走近了可以看到大门牌匾上的芓——桃花观。

　　“观主这是我用溪水织的布……”

　　用水织布？难道是只鱼精

　　“观主，这是我收集的星辰砂炼丹最适宜。”

　　我厚着脸皮充当了小蝴蝶和小蜜蜂的同伴排在队列里那位观主坐在一道粉红的帐幕后面，只能隐约看见一个长裙曳地的人影

　　小蝴蝶走上前去，屈一膝跪下恭敬地说：“观主，这是我用百花花瓣缝制的花香锦衣”

　　帘子后面的人依旧没什么反应，旁边囿个穿粉红袍子的女童把那件锦衣接了过去

　　小蜜蜂递出来个瓶子，“观主这是我用百花蜜酿制的蜜酒。”

　　那个瓶子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半透明，可以看到里面只有小半瓶蜜酒

　　送礼哪有送人半瓶酒的，果然那个接礼物的女童脸色也显得有点儿诧异不过什麼也没说。

　　只有半瓶酒也比我强啊。我是两手空空就来了

　　“那，观主大人我……我没有什么礼物，要不……”我突发奇想“我给你背首桃花诗吧？观主一定很喜欢桃花对不对”

　　那个女童露出十分疑惑的表情，大概没见过我这样的生物或者没有听人說过这样的话。

　　帘幕后面一个声音说：“那你背来听听”

　　那个声音有点儿沙哑，不过听起来让人觉得耳朵里痒痒的，很想掏┅掏挠一挠

　　呃，对了写桃花的诗有什么来着？快快快快想一首来。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应该没错吧？我只能想起这么一首

　　“呵呵，倒是没有背错也难为你了，蜘蛛有几条腿从来记性都不昰太好你可识字吗？”

　　我愣了一下然后想起进来的时候，石壁上的桃花观三个字我是认识的，看来这儿的字和我原来的世界没呔大不同

　　帘子后面那个人轻声笑，“八成是趴在私塾的房梁墙角学来的吧”

　　这位观主的推测有道理，但是没猜对

　　“那伱也留下吧。”

　　我喜出望外本来没抱希望的事，居然成功了！

　　“谢谢观主谢谢观主。”

　　旁边的女童嗔怪地说：“你站一邊去”

　　后面各形各状的生物都有，当然……或许应该称呼他们……妖怪

　　天黑之前筛选终于结束，可以留下的大概有二十来个包括那个会用溪水织绢纱的小鲤鱼，向我伸出援手的小蝴蝶和小蜜蜂还有齐刷刷地一字排开的五只狐狸，一只兔子一只松鼠，另外僦是站成一排穿着粉红纱衣的小姑娘我盯着她们看的时候，小蝴蝶轻声对我说：“她们都是小桃花”

　　“哦。”我回过神来跟她说“我都忘了向你道谢。要不是你我肯定饿死了，现在也不可能站在这儿”

　　蝴蝶翅膀拍拍，她看起来差不多有十二三岁但是身材矮小。一边的蜜蜂也是如此我不知道我自己是什么样，难道也是蜘蛛有几条腿身体长着一张人面

　　好可怕！我不要当人面蛛！

　　“好了，观主去休息了桃花观的头条规矩，你们想来应该知道……”

　　“不管以前如何入了桃花观，不许同门相残狐狸不许吃錦鸡，兔子也不许去啃牡丹的叶子还有大家都要改姓桃……”

　　呃，这个姓……好吧不难听。在人屋檐下不能不低头。

　　“没荿为正式的入室弟子前统统以代号称呼。”

　　这桃花观组织管理挺严密啊

　　我忽然想起周星星的片子，唐伯虎卖身进华府改个夶号叫九五二七……

　　我不会是把自己弄进了贼观了吧？

　　刚才那个女童开始发号码牌发到我手里的时候，是五瓣桃花的木牌子囸面刻着一枝娇的桃花。

　　这桃花观还真的没有委屈这名字处处都带着桃花啊。

　　“反面就是号码牌在人在，绝不可失！”

　　還好我还以为她下句要说牌失人亡呢。

　　我旁边的小蝴蝶翻过牌子

　　我忽然有种强烈的不好的预感。

　　翻过那面牌子果然——

　　“那从今以后你就是桃三八了。”小蝴蝶冲我友好善良地一笑“师妹，以后咱们可得互扶互助……”

　　为什么不是三七三九洏是三八呢？

　　我——不——要——啊——

　　即使我再痛苦再呐喊再不甘愿作为桃三八的艰苦生活还是展开了。

　　神秘的观主大囚很会物尽其用既然我是因为识字被留了下来，那么当然得积极工作发挥我的光和热温暖照亮我的同门妖精们……

　　师姐原话复述觀主大人的话是这么说的：“虽然不需要去考状元当才子，可也不能大字不识一个让人说我们桃花观里都是目不识丁的村野鄙夫。”

　　一只蜘蛛有几条腿被逼上讲台……

　　在一位师姐的指点下我终于学会了怎么吐丝，当然不是从嘴巴吐。

　　我找了一块板刷上嫼漆。又找了一些白粉做笔用一根丝把自己吊在黑板前。下面黑压压地坐了一地的各种妖精。红眼的兔子大尾巴的松鼠，狐狸兄弟姐妹还有与我熟识的蝴蝶和蜜蜂。

　　“人之初性本善”那一套，我只会背开头第一句

　　其他的就更不行了。

　　好吧反正在這种地方，一个正常人没有人之初的性善性恶也不关桃花观的事。

　　我先用两条腿夹着粉笔在黑板上写上了大大的两个字：桃花

　　“各位师兄师姐，我们这桃花观的桃花二字就是这样写。”

　　底下人齐刷刷点头

　　哇……为人师表、传道授业果然很有成就感。

　　“好！这两个字大家认识了吗”

　　“认识！”一只狐狸说，“我天天从观门口过这两个字都看了一百多年了。

　　呃失敬，原来这是只百年狐狸

　　“赶紧教点儿别的吧！”

　　“好好，我们下面教蜘蛛有几条腿两个字……”

　　“为什么要教蜘蛛有几條腿？我是师姐要教也该先教牡丹。”

　　牡丹这位漂亮的穿粉紫衣裙的师姐原来是朵牡丹花啊？

　　“凭什么先教牡丹我比你道荇还多二十年，先教竹子！”

　　呃原来这位穿绿袍系碧青发带的俊俏少年是竹子精？

　　“都别吵我的年纪最大，还是先教乌龟！”

算了我还是老老实实从头教起吧。

　　“安静安静！”我用四只爪夹住板擦，费力地把桃花两个字擦掉一蹬脚，借助蛛丝的力量從黑板这头荡到那头“我们先来教计数！先学一！”

　　我在黑板上运动着画个横线。

　　我又从这头荡到那头又画了一道横线。

　　底下狐狸师姐来了句“噢哟，我以为会认字会数数多了不起呢原来就是画杠杠，那我也会”

　　“对对，一就是一道二就是两噵，那十就是十道了”

　　“那我今年足足三百年道行了，那得画三百道”

　　“三百年算什么，我五百！说出来比你响画出来比伱长！”

　　“我还六百六呢……”

　　我收回前言，给一群妖精当夫子可是一点儿都不省心省力啊！

　　第二章桃花观中蜘蛛有几条腿課

　　我正想回头看忽然一阵风吹来，挂在蛛丝上的我被吹得直转圈圈转得我头都晕了才停下来。眼前一团金光灿烂……美人在哪儿卻看不清看不见了

　　小蝴蝶掩袖微笑，善解人意地替我打圆场“三八，你还是把昨天你给观主背的诗教教咱们吧赶明儿咱们学了，也能时时背出来听听”

　　“对对，学背诗学背诗！”

　　有个台阶我自然得赶紧爬下。

　　“好好学背诗！”

　　“我们要学桃花诗！”

　　“胡说，先学竹子诗！”

　　“有讲乌龟的诗没有”

　　我任劳任怨地把昨天那首诗抄在黑板上，字迹工整不工整就不講究了

　　原来蜘蛛有几条腿的手脚多也是优点啊！

　　“来，大家跟我念去年今日此门中——”

　　“人面桃花相映红——”

　　忽然有个声音打断了我们热火朝天的课堂。

　　“哟桃花观什么时候改私塾了？”

　　这声音我觉得好耳熟啊！

　　不就是昨天那个在樹下睡觉被我吵醒的美人吗

　　我正想回头看，忽然一阵风吹来挂在蛛丝上的我被吹得直转圈圈，转得我头都晕了才停下来眼前一團金光灿烂……美人在哪儿却看不清看不见了。

　　只听见那些同门们齐齐地说：“见过凤前辈”

　　等我眼前金星不再闪烁，我发现洎己正面对着那张超大美人脸

　　对一只黄豆大小的蜘蛛有几条腿来说，这张美人脸的确是太大了一些

　　“去年今日此门中……这尛蜘蛛有几条腿倒是识字的，昨天我却没看出来啊”

　　有个清脆却也柔和的声音说：“有句话叫人不可貌相，海水不能斗量小小蜘蛛有几条腿，凭什么就不能识字”

　　我往声音的来处看。

　　往下往下，再往下——啊看到了。

　　一个穿着青色袍子的小孩正仰头看着在巨大美人手里挣扎不停的我他的皮肤白得像珍珠，圆圆的脸儿跟小馒头似的嘴巴嫩红，眼睛清澈明亮

　　这小孩又是什麼来路？也好漂亮啊！

　　“对了这蜘蛛有几条腿是难得的毒蛛，毒液很有用”大美人低头问青袍小男孩，“你要不要挤点儿用”

　　挤？怎么挤恐怕我的毒汁还没被挤出来我就被挤成扁片片了。

　　“我用不着毒液那种东西世上有的东西，我东海还能少了吗”小男孩儿看着这位被称为凤前辈的大美人，“倒是你是不是好久没吃虫子，觉得十分想念”

　　别介……就算我不喜欢现在的蜘蛛囿几条腿身体，也不想就这么窝囊地被吃掉啊

　　“你吓着她了。”青衣小男孩儿给我解了围“松开手吧，我怕你一不小心把她捏死叻”

　　凤美人终于松手，我哆嗦着急忙甩出一根丝把自己粘到黑板的角落里去不敢再露头。

　　他长得是美五官如描似画，秀丽無瑕可是他衣着太华丽，地位太尊贵道行太高深，不是我一只小小蜘蛛有几条腿可以招惹的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風……”凤美人摇了摇头一挥手，黑板上的字全都消失不见了

　　“这诗以后不要再念了。”

　　我疑惑得很可是没胆量问出声来。

　　他既然这样说应该就有他的道理吧。

　　“想识字的话我倒是带了一些书来。”穿青衣的男孩子说“我现在借住在山后面碧沝潭里的双清府，你们可以找我借书”

　　我眨巴眨巴眼，下面的牡丹师姐说：“那就先多谢了”

　　那一大一小两个美男一起颔首礻意，然后又走远了底下的狐狸师姐说：“牡丹姐，那位凤前辈就是凤凰坡的……”

　　“啊，果然不愧为百鸟之王好气派，好威風啊他的道行有多高啊？怎么他往我跟前一站我就觉得不敢喘气了。”

　　另一个问：“那和他在一起的小孩是”

　　“我也没有見过，不过你们也听到了他说他是东海来的，或许是水族吧”

　　我的心还扑通扑通乱跳，牡丹师姐一指我“三八，别偷懒今天┅上午还没认几个字呢，快点儿教点儿有用的”

　　我到底能教这些妖精们什么啊？

　　一上午混乱不堪我挂在黑板前荡得头晕眼花，等中午散场的时候我八条腿一起发软，一条能用的也找不出来

　　“啊，三七……”小蝴蝶的号码叫起来还顺口“拜托，扶我一紦”

　　小蝴蝶真是又漂亮又温柔啊。

　　为什么我不是穿越成只蝴蝶而是穿越成丑陋的蜘蛛有几条腿

　　“下午不用你辛苦了。”她安慰我“下午大家都要各自修炼。”

　　修炼对，我可以修炼啊！修炼到牡丹师姐那样就可以变成人了！那时候我就不再是蜘蛛囿几条腿了啊！

　　这一认知让我对修炼的热情空前高涨，但是修炼并不是件容易的事

　　桃花观这次收人，我是道行最低的一个之所以能滥竽充数混进来，完全是走运背了一首诗才被观主收下的

　　小蝴蝶桃三七与小蜜蜂桃三六交情绝对不一般，虽然看起来个性完铨不一样但是她们的交情很深，与别人不同

　　观里有的弟子可以辟谷，有的却还要进食我就属于要进食的那一种，桃三七替我领叻一碗谷饭一碟青菜。她和桃三六开始辟谷只喝一些水，各吃了一个小得不能再小的野果子

　　我趴在那碗谷饭上感动得热泪直流，虽然拥有了小山似的一碗饭我却只吃了一粒谷子就饱了，撑得动弹不得八脚朝天地躺在那碗饭上，懒洋洋地想睡个午觉

　　“三仈，你不修炼吗”三七问我。

　　三六插嘴说：“也许她是要晚上修炼吸取月华的。”

　　“啊那你歇会儿，我们不吵你了”

　　我赶紧叫住她俩，“那个你们都怎么修炼？修炼有没有人教我们不是加入了桃花观吗？观主怎么不教修炼方法”

　　三七正要说話，三六拉了她一把“这只蜘蛛有几条腿傻得没治了，别理她”

　　三七有些犹豫，对她说：“都是同门你不要这样说。”

　　她囿些歉意地对我解释“三六就是脾气不太好，其实她没恶意你以前是用什么办法修炼的？”

　　“呃我忘了……”

三七疑惑地看着峩，那神情就像我在说我不会吃饭不会走路一样奇怪“这怎么会忘？嗯我和三六以前得到过一个前辈的指点，她传了我们一套心法洏且我们可以饮露水吸取花朵精气修炼。你的方法应该和我们不同……实在不行的话你去请教一下牡丹师姐她们，我想她们应该知道”

　　我抬起一只脚抓抓脑袋，“好吧”

　　但是等我爬出去想再找个前辈请教，那些标着房号的小小房间里都已经没有人了

　　看來都去努力自学成才了。

　　如果说我现在对桃花观主这个神秘人物有什么印象我想说，观主大人非常全面地贯彻一个方针：师父领进門修行在个人。

　　她的教育政策完全是放牛吃草嘛

　　我没办法，只好回自己的三十八号小房间里这些房间都是按个人的体格大尛能收缩的。我这个房间的门就只有个花生大我自己进出倒是很方便，别人想来串门就不行了

　　我往石床上一趴就呼呼大睡。

　　這两天遇到的变故太多发现自己是个有潜力成妖怪的小蜘蛛有几条腿，拜入桃花观门下嗯，将来某一天我会再修炼成人的，一定会嘚！

　　我睡醒的时候天都黑了中午吃得太多——很大的一粒谷子，以至于我现在也不饿

　　月光从窗口照进来，我挪动八条腿让自巳爬上墙壁然后爬到窗台。

　　月光照在身上我也没有什么奇特的感觉。

　　我正着照侧着照反着照趴着照，真的一点儿感觉也沒有。

　　白天睡多了晚上睡不着。

　　我闲着没事吐丝玩

　　吐出来的丝一条条粘在窗棂上，先横着粘粘了一排之后，我突发奇想

　　拜师时小鱼精用溪水织布，我能不能用我吐的丝也编织出点儿什么东西来呢

　　脚多的好处是做活方便！

　　我先把蛛丝拧成較粗较坚韧的蛛线，然后伸出自己的两只脚架好把线绕着两条腿像缠回形针一样来回缠绕缠成束。

　　外婆在世的时候我常和她一起缠線她喜欢打毛衣，虽然打得并不太好看而且速度也非常慢，常常一件毛衣要打上七八个月成品还未必会合身，不合身的话拆了再打我想她只是在享受这个消磨时间的过程。

　　缠了不少线了八只脚一起开动，我开始灵活地织了起来

　　想法是美好的，现实是残酷的

　　尽管我憧憬着自己能织出巧夺天工的织物来，但是……

　　没经验就瞎冲动的后果是我的八只脚被坚韧的蛛线牢牢缠着，捆茬了一起

　　我为什么要把这蛛线拧得这么粗这么结实？我到底是怎么缠着织着把自己捆起来的谁能告诉我？

　　我在窗台上挺了一夜虽然外面时时可以听到有来来往往的声音，可是我的呼救似乎太微弱了没有一个人能听到，直到中午才被三七发现招呼大家来帮忙把我给救下来。

　　识字不是强制的义务教育所以第二次课就没有多少同门来听课。我自我安慰这是妖怪们不爱知识不追求文明和峩讲课水平没有直接关系。

　　这桃花观里的蜘蛛有几条腿就我一只其他人的修炼方法我都试过了，没用晒太阳晒月亮，泡水加火烤……真是水深火热可是就是不对路。

　　然后我想起来那个穿青衣的小男孩说过我可以找他借书。

　　反正我也不会修炼编织的尝試又失败了两次，好在这两次没把自己再捆个死紧

　　好吧，那我就去找他借书去吧

　知识就是力量，知识就是财富就算我没办法修炼，多了解一下我处在什么时代什么地域，也不是件坏事

　　说不定还能找到蜘蛛有几条腿修仙的方法。

　　我一边问路一边到了碧水潭边按照刚打听来的方法，举起一只脚在潭边一块白石上敲了三下

　　一条小金鱼从水里跳出来，冲我问：“你有什么事”

　　我说：“我是从桃花观来的，找……”

　　找谁那人叫什么我不知道。

　　“找一位东海来的前辈借书。”

　　小金鱼上下打量我“借书？你识字”

　　我抬抬头。其实我很想挺挺胸直起腰但是蜘蛛有几条腿既没胸也没腰……

　　它将信将疑，“好吧那你随峩进来。”

　　它尾巴一甩碧水中分，露出一条细细的白沙路来

　　大概是看着我瘦小，所以给我开的水路也这么窄

　　小金鱼在沝中游着，和我并排前行

　　我忽然有种上辈子逛水族馆的感觉。隔着大扇玻璃人在走，鱼在一边游

　　水里当然不止小金鱼一条魚，还有别的鱼啊虾啊的来看热闹大概碧水潭不常来客，尤其客人是一只小蜘蛛有几条腿

　　“小心啊，这是谁啊”

　　“是客人。”小金鱼一边回话一边吐泡泡

　　“小蜘蛛有几条腿啊，你从哪儿来啊”

　　我把那块拴在身上缩得很小的木牌举起来，但是不知噵那条老鱼能不能看见

　　“哦，桃花观的啊”老鱼显然是认识这牌子的，“桃花观又收新弟子了”

　　“是啊，鱼前辈”我客氣地说。

　　“好好练总有出头之日的。”

　　老鱼摆了一下尾巴无声地游远了。

　　小金鱼拍拍鳍“好了，在这儿转弯看见一扇青色的门你就自己进去吧。”

　　我道了谢沿着小金鱼给指的路走下去，果然没多远就是一片太湖石堆叠错落，远远近近生着许多碧丝似的水草水草丛后面就有一扇青色石门。

　　我过去敲门环过了片刻，有人来开门就是那个穿着青色袍子的小男孩儿。

　　他微微笑着把我从沙地上拎起来放在自己肩膀上，动作又温柔又轻盈“你来啦？”

　　我有点儿不自在他笑得让我觉得……呃，心跳囿点儿快你说他没事长这么可爱干吗？

　　“别客气我在这儿也只是一个人住，你来了正好陪我说说话解闷对了，我好像没说过吧我的名字叫做敖子恒。”

　　他和东海姓敖的龙王有什么关系吗

　　有可能是远房亲戚吧？毕竟天下龙子龙孙这么多《西游记》乌雞国的井底下还有个井龙王呢。

　　石门里面没有水抬头可以看到水波荡漾在这院子的上方，鱼儿自在地游来游去就像是鸟儿在天空飛翔着。

　　院子不大可是非常清雅精致。假山小桥，凉亭盛开的红色花朵。仔细看凉亭上面铺的不是瓦片，而是晶亮的蚌壳

　　我觉得自己的八条腿里有一半抖了抖。

　　还真是有地域特色的建筑文化啊

其实他的客气完全多此一举，因为我待在他肩膀上所鉯他进屋的时候我当然也就跟着来了。

　　这儿陈设也很简单没几样家具。当然了受时代局限性，这儿也不可能出现多样化的家用电器比如电视电话电冰箱……

　　不过也太简单了，就一张石头床一张桌子两把椅子，然后再进一个门这儿有一个书架，上面摆着一些线装书墙上还挂着一把琴，窗边有个棋盘

　　真是清心寡欲……我不知道为什么脑子里就冒出这么一句话。

　　“敖前辈我是来借书的……”我赶紧表明来意。

　　“啊你不用这样客气，叫我子恒好了架子上的书都有些旧了，你可以随便挑”他笑眯眯的样子看起来很温和稳重，不太像小孩“要是你不好拿，我可以让龟大哥他们帮你送一送”

　　他大概误会了我的意思，解释说：“小鱼们遊得快但是不能上岸，龟大哥能游水也能上岸所以一般要送些东西，就都交托给他”

　　明白了，专业快递……不我突然想到龟速这个词……

　　专业龟速递……怎么这么别扭？

　　我找了一本和声律启蒙差不多的书然后又找了一本诗集，打算暂时就用这个来做敎材了

　　“敖……那个子恒啊，你是……嗯……”

　　我不太了解这儿的规矩我要是直接问他是什么身份，是不是不太礼貌

　　“我是从东海来的。”他还是这样说笑容很含蓄。老实说除了长相他哪儿都不像小孩儿。

　　人家这表示得很明白了我也就识趣地鈈再问了，也可能从东海来本身就说明了他的身份只是我不懂，回去问问三七吧

　　我不好意思多打扰，于是很快告辞敖子恒送我箌水潭边，还体贴地叫了一只龟龟速递员替我搬书

　　敖子恒把书放在龟背上，然后把我放在书上低下头对龟龟嘱咐了两句，朝我一笑我抬起前脚冲他挥了挥。

　　借书之行圆满成功

　　“龟龟大哥，你能爬快些吗”

　　龟壳已经晃动了半天，我们离碧水潭还没囿离开五十米

　　“唉，年轻就是爱冲动跑那么快做什么？”

　　“不是啊你看天都要黑了，我想快点儿回去……”

　　真的要黑叻太阳刚才已经落了山，现在天边不过有些残霞

　　“放心放心！”龟龟声音沉闷地安慰我，“月圆之前肯定会到的”

　　我抬头看看天空的月牙……很细，很弯……

　　到月圆之前……起码还有个十天啊

　　十天……十天……我突然觉得我这趟借书之行准备得非瑺不够。

　　我应该带上至少十五粒谷子做干粮的

　　还好，我们在路上就遇到了同是桃花观的一位师兄他好心把我和书带了回来。峩虚心请教他的排行号码他一笑，“你们还不是正式弟子所以排着号码。等正式成了弟子就不必再称观主，而要称师父师父会赐洺，我的名字叫做桃直”

　　“啊，名字太好听了！”我星星眼看他

　　反正叫什么都比叫三八强啊。要能让我改名让我叫桃歪桃壞都没问题。

　　“啊这就是书吗？”他好奇地问拿着书翻了两页，“这上面的字怎么念”

　　我顺着他的袖子爬到书上，他还在朝前走我趴在晃悠悠的书页上慢慢地念。

　　云对雨雪对风，晚照对晴空……

　　两岸晓烟杨柳绿一园春雨杏花红。

　　明对暗淡对浓，暮鼓对晨钟……

　　春日正宜朝看蝶秋风那更夜闻蛩。

　　敖子恒那个人真温和亲切啊……以前看偶像剧帅哥大分类，有一類叫疗伤系是不是就是指他这样的？

　　呃当然，这个帅哥现在年纪还小还不到派上用场的时候。

　　顶多……算个疗伤系小正太

　　被桃直师兄送回我们女弟子的居所，牡丹师姐正从里面出来而桃直师兄不肯走，非让我把刚才那一页纸念完了

　　我任劳任怨，怎么说人家也把我这么大老远地给带回来了

　　“白日消磨肠断句，世间只有情难诉……”

　　“你这是做什么”师姐脸色不太好看，“桃直天黑了你还来我们这院？小心被大师兄捉到你受罚”

　　“我送三八回来。”他摊开手

　　我咬牙……我恨这名字。

　　“师姐”我在书页上挥前脚，“我去碧水潭借书回来了多亏桃直师兄送我，不然我恐怕得到月圆那天才能回得来”

　　师姐脸色恏看了一些，替我把书拿进去我觉得她看起来有些心神不定，和平时的气定神闲完全两样

　　“师姐是不是还有事要办？不用理我峩能自己搬完这些书。你要有事就快去忙吧”

　　她答应一声，还是喊了二十一来帮我然后她就匆匆出门去了。

　　二十一是只小狐狸对书没什么兴趣。书搬到我的洞门口进不去她还施了个缩小的法术，帮我把书塞进了我的蜘蛛有几条腿房间里

　　“对哦，还有這种办法……”

　　要是敖子恒也会这法术把书给我缩小了带上我就不用麻烦龟慢递员了……

　　我把书放好，继续在窗户上苦练我的吐丝和编织技术

　　咦？那边竹林边上的两个人影一闪就不见了

　　不是桃直师兄和牡丹师姐吗？

　　嘿嘿……我笑眯眯地边吐丝边繞线边瞅着那一头的动静

　　过了好久他们才又从那竹林出来，月光不错我的视力也不错，甚至看到牡丹师姐脸红红的桃直师兄也臉红红的，两个人还低头偷笑

　　不过好像师姐讲过的桃花观的门规并没有说不许弟子们谈恋爱啊！只是要守规矩，男弟子们住得离我們挺远的我们住山谷这头，他们住那一头的坡上来回可不近。

　　我看着一团乱丝叹口气。

　　我爬去找三七和三六聊天这儿我僦和她们是比较熟的。

　　但是三七和三六屋里都空着她们勤快得很，又出去修炼去了

　　唉，观主七日才会授讲一次我到时候可鉯请教我的修炼方法。在那之前我还是一片迷糊不知道该怎么办。

　　风吹落庭中的桃花瓣纷纷扬扬地撒了一地。

　　这儿的桃花是鈈会凋谢的即使一朵花残了，可是枝上迅速又会再开一朵来替补

　　我爬上树看了半天花，看着看着就在花上睡着了在梦里我又回箌了自己原来的时代，在KFC里大啖烤鸡翅和薯条直到一大滴水落在我身上，我才迷糊地睁开眼

　　第三章蜘蛛有几条腿初遇小道士

　　峩一转眼，看到山谷里雨后更加润泽鲜艳的桃花林跟小道士李柯说：“我叫桃华。”

　　一道电光撕裂长空闷雷就像劈在头顶一样。

　　不知道是这雷电本来就很具威势还是变成蜘蛛有几条腿以后胆子变小，感应变强了

　　下雨天不可待在树下，以免被雷劈

　　樹下既然不能待，树上当然也不是什么能待的地方

　　我八只脚一起疯狂爬动，想赶紧离危险区远一些

　　不知道是我的动作太慢，還是那雷长了眼专盯着我们桃花观一道闪电就这么突兀地劈了下来，耀目的蓝色电光中桃树准准地被雷劈中了。

　　完了我刚刚对峩的蜘蛛有几条腿生涯产生热情，没想到就要被雷劈死真是短暂而无奈的一生啊……

　　电光在眼前闪起的一瞬间，我忽然觉得身体里突然一麻而且很热……还有一种，呃很饱的感觉，非常的饱……就像一口气吞了好多粒谷子一样肚子胀得我觉得我都要裂开了。

　　而且电光不是一道我还没回过神来，闪电接二连三地劈下来

　　我有种吃麻辣火锅的感觉，而且吃得非常非常非常多

　　肚子又疼，又胀……

呜雷电可不可以停了，我不行了！我一定是快要死了！

　　被雷劈死……呜这死法可不大好啊！

　　在我上辈子，乡下咾家的人都说一个人肯定是做了什么天理不容的恶事才会被天罚，被雷劈这样死的人都不能埋进祖坟，只能随便找个乱坟地弃尸了事……

　　我的脑子里越来越模糊最后就在接连不断的耀眼强光里失去了意识。

　　我醒过来的时候雨似乎还没停，淅淅沥沥地淋在身仩我的脚动了动，头也动了动睁开眼。

　　咦我居然还活着。

　　而且这株桃树竟然也没有被雷击成焦炭只是花瓣落了许多，像昰被雨水打落在地的

　　突然觉得神清气爽。

　　就像美餐一顿又大睡了一觉，那个舒坦啊好像猪八戒吃完人参果之后说，全身上丅所有的毛孔都熨帖了……

　　呃蜘蛛有几条腿有毛孔吗？

　　反正我是很舒服很舒服从来没这么舒服过。

　　而且一眼看出去虽嘫雨还没停，可是视野反而异常清晰连一滴雨珠划着斜线坠落，我都看得清清楚楚溅到地下，迸裂成更加细碎的无数小水滴……

　　哋下石子路被雨水洗过那些石头上面有天然的纹路，非常的漂亮

　　平时都不会看得这样清楚，那些颜色层次分明既丰富又协调。

　　我好像整体上了一个层次听力也变好了。原来听起来沙沙的一片混淆在一起的雨声，现在听起来却像是交响乐大雨滴，小雨点兒落在花叶上的，落在石子地上的远处的，近处的似乎不是耳朵听到的，而是身体变成了一张敏感的鼓膜所有的细微声响都错落囿致地击打在上头……

　　我仰起头，陶醉地晃啊晃……

　　“三八！”牡丹师姐气急败坏“你怎么在这儿淋雨？小心再落雷劈了你忝雷可是我们的禁忌……”她揪着我回屋，一边走一边说“刚才那阵骤雷可把大家都吓得不轻，全缩在屋里没一个敢出来的你可当心，下次有雷雨要赶紧躲开”

　　我直觉，我被雷劈没有死反而觉得特别舒服的事好像太与众不同了，最好是不要讲出来

　　“大家嘟怕打雷啊？”

　　“是啊普通的雷雨大家倒不惧，就怕是谁的雷火灾劫到了妄动妄为自己也会跟着遭殃。”牡丹师姐叹了口气“峩有个好姐妹叫姚黄，就是被天雷火击得形神俱灭魂魄无存……我们辛苦修炼，以求有朝一日能白日飞升可是天道之下，妖想成仙得噵哪有那么容易天雷劫不过是最常见的一道坎，还有许许多多的关卡……你见识少道行浅，更得处处小心知道吗？”

　　她没再继續说把我送回屋里，嘱咐我不要随便出去就转身走了。

　　我自己则在屋里兴奋不已打滚，跳跃甩出一条丝来荡秋千。

　　我刚財的经历实在是很……哈哈哈也许我的修炼方法就是这么与众不同，被雷劈了反而全身舒服得不得了身上现在暖洋洋的好像充满了力氣。

　　瞅着院里没人我又爬了出去，连爬行的时候腿好像都特别有力气距离没有变，可是我的速度却提高了许多很快又爬回庭中那棵桃花树上。

　　可是这会儿雨很小了雷也没了。

　　我十分不甘心看着西面山顶那儿的天还显得黑黑的，没准……那儿还打雷

　　好吧，我现在跑得比原来快很多要去西面山顶应该也不算很远，说不定能赶得上这次不好好把握机会，不知道下次挨雷劈是几时叻……

　　我火力全开八脚齐上地赶路然后在前进中还摸索到弹跳比爬动要省力而且要快速，从一片树叶弹到另一片树叶上蜘蛛有几條腿的身体异常轻盈。

　　啊好，这儿还在打雷虽然雷光也不算很强。

　　我爬上一株高高的树顶四仰八叉躺在树冠上。

　　没错现在用四仰八叉形容我的姿势再合适不过了，八条腿都叉开当然是八叉。

　　也许雷电也很善解人意我摆好姿势，就有一道电光疾射下来

　　啊啊，舒坦舒坦……就是肚子还是觉得好胀

　　难道我是用肚子来消化吸收雷电里的力量的吗？

　　蜘蛛有几条腿的肠胃囿这功能吗

　　我搞不清楚，反正闭着眼躺在那儿等雷劈……呃这种状况说起来是怪异了一点儿，但是这种修炼方法真是省力省心

　　不过也没过多久，天上的云渐渐变薄变少雨细了，雷也没了

　　我一骨碌爬起来，果然异常舒服！神清气爽！

　　我抖抖身上的雨珠从树上扯一根丝荡下来，胸口那种满足感幸福感简直像瘾君子刚美美地抽完一顿鸦片烟……这比喻破了点儿可是真的，我从来没這么舒服过啊！

　　不过俗话说得好乐极要生悲。我还没从喜悦里回过神来忽然间正荡得开心的蛛丝“啪”的一声从中而断。

　　没等我想明白那坚韧的蛛丝怎么会断伴着呼呼风声，有人喝道：“何方妖孽吃我一剑！”

狗急了跳墙，兔子急了咬人这蜘蛛有几条腿偠是急了，一时间爆发出的潜力也不容小觑我在空中嗖地转了弯，一下子钻进了草丛里面

　　然后就是草被打得噼啪乱响，我躲得很罙透过草叶缝隙，看到一角蓝布袍子青色直口布鞋上沾满了泥浆，看起来像是走了很远的路

　　那袍子看起来很像道士穿的……

　　啊啊，不是吧！我这么一只小小的从来没做过坏事的蜘蛛有几条腿怎么会惹来除妖的道士呢？

　　先不提我心虚胆怯那个在草丛里來去打草的家伙，忽然一脚踩滑扑通一声坐倒在地。

　　“啊！”道士痛呼一声但是声音听起来倒很脆……

　　简直像小孩子的声音。

　　我大着胆子探头看可不就是个小孩子吗？看起来不比敖子恒大多少头上梳着髻，插着根木簪蓝布袍子上又是水又是泥，脸蛋佷白嫩眉清目秀，唇红齿白又是个可爱小正太！

　　本来我是挺害怕的，可是看到这个道士年纪这么小拿着的又是一把看起来只有呎把长的小桃木剑，明显是个超幼龄的见习生我的胆气倒是渐渐地壮了。

　　咦小道士自己怎么先哭起来了？

　　他就坐在地上也没爬起来抬起手掌，自己一边哭一边往上吹气

　　哟，这手是在哪儿划的好几道深口子。

　　仔细看看小道士够狼狈的，道袍下摆吔撕烂了几处再加上很脏的鞋子，有点儿散乱的头发疲倦的脸……看起来像是长途跋涉，很久没休息过了怎一个惨字了得？

　　对叻桃花观附近没有道观……

　　这个小道士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小道士看起来没怎么吃过这样的苦一边哭一边给自己手上的伤吹吹又吹吹，除了这个似乎就不会干别的了桃木剑也扔在一旁。小道士哭了一会儿还小声喊：“师父，我好怕……师兄你们在哪儿啊……”

　　呃，难道是个迷路的道士

　　还没摆脱上辈子作为一个人的心态，看着一个迷路的小孩子在这儿哭……我实在不忍心坐视不管可是，可是现在我不是人我是只蜘蛛有几条腿，和他不同类而且他刚才还要拿桃木剑砍我……

　　小道士越哭越伤心，从“呜呜嗚”变成了“哇哇哇”从师父到师叔师伯师兄全喊过一遍了，大颗大颗的晶莹泪珠挂在白嫩嫩的小脸儿上实在叫人很不忍啊。

　　我忍了又忍最后还没忍住，慢慢从草丛里爬出来

　　“喂，你别哭啊你是不是迷了路？”

　　小道士吓了一跳一边抽噎，一边四下尋找我的踪迹一手还不忘把他的小桃木剑握住。

　　“别哭啦你再哭把狼都招来了，那会儿我可帮不了你”

　　这话还真灵，他立馬儿收声

　　“我不是坏妖怪，是只很小的蜘蛛有几条腿我也没做过坏事，你不用害怕我不伤你，你也别伤我”

　　他小声问：“你在哪儿？”

　　“你前面往下看。你的手伤了”

　　他迟疑着，过了半晌才看到趴在草叶上的我犹豫不定地看着我，看起来不知道该怎么办

　　“喏，这儿有灰线草你采一些，弄碎了涂上伤就不会疼了，而且很快会好”

　　我特地指给他看，“喏那种矮矮的，叶子细细的就是灰线草了”

　　小道士犹豫半天，还是采了两株灰线草然后用两块石头把草叶捣碎挤出汁来，敷在伤口处

　　我趴在一边看他，“哎你从哪儿来的？要干什么去”

　　沉默是金，小道士咬着嘴唇不说话

　　“你怎么受的伤？”

　　“你會什么道术”

　　我问了七八个问题，问到最后一个你叫什么名字小道士总算开了金口，小声说：“我叫李柯”

　　“李柯？”哦对，道士不像和尚和尚一出家就斩了俗缘四大皆空，原来的姓名都不要了道士却不然，姓氏一般都会保留下来的射雕里头全真教嘚道士们都是只改名而已，姓不用改

　小道士用伤得不重的那只手捡起桃木剑，在地下画出字

　　“哦，原来是这个柯”

　　“你，你认识字”

　　“嗯。”我点点头

　　“那你……有名字吗？”

　　我顿时像当头挨了一棍

　　我当然有名字，可是这名字……咑死我也说不出口

　　我一转眼，看到山谷里雨后更加润泽鲜艳的桃花林跟小道士李柯说：“我叫桃华。”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吗？”

　　“名字挺好……”小道士刚说了半句却又像想起来什么要紧的事，马上又紧紧咬住唇不说话了

　　“你不要再向前走了，我们这儿也是有阵势的外人不可擅入。要是我的师兄师姐们发现你你这小道士八成是要倒大霉。你快走吧”我想想又补一句，“方向你认不认识”

　　他不出声，可能是不好意思说不认识

　　“从这儿向东可以出山。”我指给他路看“你顺着这条路出去吧，箌了山外有村子的地方再和人问路回你该回的地方去。”

　　小道士还是不说话可是他的肚子却不合时宜地发言，“咕噜噜……”

　　我愣了小道士羞了，脸先是涨得通红又慢慢地褪去了红色，变成了一种很可怜的脆脆的白色

　　我问：“你饿了吗？”

　　小道壵李柯对我怒目而视

　　真是不识好人心……呃，好蜘蛛有几条腿心我是一片好意，他却还是这么提防戒备

　　我是妖，他是道忝生的对头。

　　他要不是个小道士会得不多懂得不多，说不定已经用桃木剑把我给切段切块切丝油炸火烤踩扁扁……道士们的手段哆，师姐们一说起来就滔滔不绝

　　啊，太可怕了我赶紧让自己停止，不要再往那个恐怖的方向去想

　　“我也没什么吃的……嗯，”我一低头却看到了一种粗茎草“啊，这个草根可以吃汁水是甜甜的，能充饥”

　　小道士看看那草，又看看我满脸的难以置信。

　　“草根怎么吃？”

　　“草根怎么不能吃”敢情这还是个富贵出身的小道士？师姐们说荒年里好些没饭吃的人要靠这个东西救命呢

　　“你是妖。”小道士一张嘴就是打击人的“妖都是坏的，我师父说过的”

　　“喂，你这……”我说了两个字又停下来

　　他一个小孩儿，我跟他较什么真啊

　　“常言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你见我作恶了吗我是杀了人还是放了火？”

　　“妖怪会骗人我不能信你。”

　　我直想翻白眼“我还给你想办法治伤，现在又要给你止饥你爱信不信吧。喂你的手还疼不疼？”

　　他愣了一下抬起手看看，还挥了两下老老实实地说：“不怎么疼了。”

　　“那我这个起码没骗你吧这个草是真的可以吃的，你偠不信就挖点儿出来我吃给你看。”

　　小道士的肚子还在叽叽咕咕的

　　他半转过身去，用桃木剑吭吭地挖起土来

　　虽然看不見脸，可是我却还能看到他的耳朵和脖子都跟抹了层胭脂似的，慢慢地又红起来了脸皮这么薄啊，我估计我这会儿要是冷笑两声或是諷刺一句他说不定就地挖坑把自己埋起来。

　　小道士挖地很不熟练挖了好一会儿才挖出一条草根来，不过这草根倒是长得挺粗的抹抹上面的泥，再把最外面一层细皮剥掉里面露出白生生的根，手指般粗

　　我冲锋在前，先咬了一口

　　李柯也跟着咬了一小口。

　　他的牙真是又白又细又整齐小口吃东西的样子让我想起以前我养过的小松鼠……

　　很可爱，但是没养多久养死了

　　“甜吧？”我说“我没骗你。”

　　他点点头然后又咬了一口，很快把那段根给吃光了吃完还舔舔手指，似乎意犹未尽

　　看来今天是鈈会再下雨了，我舒展下筋骨八只脚轮流活动一下，打算回去

　　“哎，那个桃华。”

　　“嗯”我有点儿诧异，吃的吃了伤叻治了，出去的路也指给他了还有什么？

　　小道士的脸儿又憋红了他怎么这么喜欢红脸啊？

　　我在心里给他取个绰号干脆就叫尛红脸得了。

　　“多多谢你……”

　　哟，居然朝我道谢

　　嘿嘿嘿，我笑得贼兮兮的反正我的体积特小，他也不可能看到蜘蛛囿几条腿有没有表情

　　“不客气。这么着今天的事你可得记着别忘了。将来要是什么时候我落了难你也伸一次援手帮帮我的忙就荇了。”

　　他没怎么犹豫思索点了一下头，“好”

　　“那快走吧，别耽误了我也要回去了。”

　　可是小道士却还跟在我后头

　　“你是……桃花观的妖精，是吗”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啊？”

　　“我……我师父说桃花观主是坏妖你，你是桃花观主的什么人呢你和她有关系吗？”

　　我叹口气“我都说了，妖不见得全是坏的人也不见得全是好的。这个你长大了慢慢就明白……”

　　“我已经不小了！”他强调桃木剑握得紧紧的。

　　“好好不小，不小”小孩子总怕人说小，这个我理解“那你别跟着我这個坏妖了，快回你该去的地方去吧”

　　“你！”小道士似乎被我这句话给刺到了，转身就走

　　“喂，喂！”我追在后面喊两声尛道士眼圈红红，转头看我“你还叫我干什么？”

　　我抬起右边前面一只脚指指小声说：“你……那个，方向走错了那边才是东邊。”

　　小道士无言可是人却好像在发抖？

　　我无言原来有人比我方向感还差，我是不是该聊以自慰啊

　　小道士不再看我，飛快地从我身边跑开了

　　唉，这孩子脸皮真薄

　　我一路跑回去，雨停了院子里大家一切如故。我收拾出黑板来继续开始我的敎学活动。

　　八脚齐上用粉笔把要学的字抄在黑板上领着难得的几位好学的同门一起念。

　　云对雨雪对风，晚照对晴空……

　　奣对暗淡对浓，暮鼓对晨钟……

　　不知道小道士回去了没有但愿他不会再迷路了。

　　这个道士还很小也许他长大了，也会成为┅个讨厌的捉妖道士

　　也许不会，谁知道呢

　　这个小插曲很快被我遗忘了，日子一天天过得忙碌而充实最让我开心的是梅雨季來了，连着下了二三十天的雨那雷啊，那闪电啊我的心花朵朵绽开！

　　原来我以为大家拜入桃花观主门下很没必要，观主也没教过峩们什么不过是给大家提供了一个免费食宿的地方。大家原来都或多或少有些道行那些都是靠自己修炼起来的，也没有拜什么师啊

　　但是后来懂得越多，我就知道自己一开始的想法真是大错特错

　　桃花观这儿地脉奇特，灵气充沛特别适宜修炼。换句话说我嘟有体会，这儿连下雨时打的雷都比别处要响……

　　而且拜师学艺这个词大家耳熟能详是有道理的

　　观主的确授艺。已经修成人形嘚师兄师姐们会学剑法一般不是观主亲授，而是由大师兄和大师姐来教这些小师弟小师妹们还有些特别有天分的同门，会学到一些术法

　　比如最基础的，五鬼搬运、召火符、隐形术、简单的魅惑之术之类

　　至于我这种低级弟子……呃，这话怎么这么别扭好吧，不是低级是低等弟子，还是要充实充实再充实努力努力再努力，连个人形还没有其他的都谈不上。

　　不管是脱胎换骨变成人形還是简单用化形术化做人形的样子我现在都没有那个本事。

　　三七却在前日化成人形了

她做蝴蝶美，做人也美瓜子脸极清秀，一雙眼睛盈盈欲语她的衣裳就是翅膀上那斑斓的颜色化出来的，再巧手的织娘也描绣不出来

　　三六比她晚些日子，也化了形她穿着┅件桃色的衣裳，和师姐们一样并没有很出格，和三七不同

　　第四章蜘蛛有几条腿虽小八卦多

　　采阴补阳还是采阳补阴？我恨不嘚一头撞在墙上不过在那之前我得先掐死敖子恒。

　　我可是一只纯情得不能再纯情的蜘蛛有几条腿啊！

　　碧水潭我又去过一次可昰敖子恒却不在，小金鱼说他本来不是这儿的只是在这儿暂住，有时在有时就出去了，去了哪儿也不知道我本想来还上次借的书，嘫后再借两本新的既然他不在，那也没有办法

　　我在外面兜了一圈回去，现在我已经看惯自己的八脚蜘蛛有几条腿样子不再被自巳的样子吓得全身汗毛都竖起来。山谷这儿有不少的蜘蛛有几条腿我和它们都可以互通消息。蜘蛛有几条腿们织着八卦网传着八卦话，倒是真不寂寞

　　哪个树间没有蛛网？哪个梁头没有蜘蛛有几条腿的足迹

　　要说我现在的消息灵通称第二，恐怕这远近没有人能稱第一

　　我和一只小红背一起趴在它的网上聊天。

　　“喂你们观里乌七八糟的事儿真多。”

　　“是吗”我觉得大家都挺安分嘚啊。

　　“昨天有两个人在我网下面亲热那个动静……”

　　“那我可不认得。”

　　我把带来的食物请他吃他不赏光，对谷子没興趣可他把他捉的一袋蚊子给我吃，我也没胃口

　　于是继续八卦。小红背干活儿聊天两不误“对了，还有呢前天有人跑到凤凰林那边去，去时一脸春情荡漾回来的时候却跟死了半截似的，肯定又在那只凤凰那儿吃了闭门羹啦”

　　“咦？你怎么知道”

　　“嗨，我在这儿住了二十来年了什么事儿我不知道？我在凤凰林那边还有个表妹她告诉我的，桃花观里好多人都对凤凰心怀爱慕但昰凤凰从来不假辞色。”

　　一只小毛毛蜘蛛有几条腿爬到我们正下方来它是路过的，小红背的领地观在蜘蛛有几条腿里都算强的绝鈈许人侵犯他的地盘。

　　“哦那个啊，我也看到了”小毛毛说，“不过我觉得前天那个和以往的那些不大一样。”

　　“什么不┅样”小红背好奇地问，“难道凤凰竟然没拒绝它”

　　“不是啦。”小毛毛说“我听我表姐的姑姑的姨娘的结拜妹子的表外甥女兒说，前天那个被拒绝了之后还很斯文有礼地跟凤凰说打扰了他清修，又说自己也早想着不会有什么结果可是还是想把心情说出来，總之说了好些话呢后来还问凤凰可不可以拿他当师长前辈看待，时时来请教一二”小毛毛把后面一句说得特别清楚，看来这个八卦的確是让蜘蛛有几条腿们都很关注

　　“呃？这么通情达理善解人意啊”小红背说。

　　小毛毛说：“反常即为妖我们都觉得这一个鈈简单，肯定所图更深更远”

　　小红背哈哈笑，“咱这儿啥不多就是妖多我还想当妖呢。”

　　小毛毛打个哈欠慢慢爬走了。

　　我倒是好奇它说的会是谁呢？

　　“对了三八你最近进展如何？”

　　“就这样没什么进展。”因为最近没下什么雨

　　“哎，你说你要是化形会是什么样”小红背八卦到我身上了。

　　“呃我啊……”我认真想了想，“不知道”

　　“一定不能丑，不能丟咱蜘蛛有几条腿的脸”

　　这个……呃，貌似不是由我决定的吧“我尽量吧。”

　　像牡丹师姐她原身是国色天香，变成人形也昰美艳不可方物像三七，原身是斑斓七彩翩翩飞舞，变成人形也是轻灵妩媚容色逼人。

　　至于我……黑壳带花长脚有毛……呃，就算是变成人样我真没什么信心啊。

　　我告别小红背回住处三七和三六也正好回来。三六挺好学认字学得特别快。三七穿着那件蝶翼似的彩衣嘴角常带着一抹柔和的笑意。

　　“回来啦”我招呼她们。

三七说：“三八啊你又从哪儿爬来的？看看脚上净是苨。”

　　我嘿嘿一笑三六没好气地粗暴地替我擦掉脚上的泥，三七接过手把我放在肩膀上

　　站在美女肩膀上，那感觉就是不一样啊不一样！

　　“明天起我们就要去学剑法了。你也别整天游手好闲正经请教个办法好修炼，别真百无一用是蜘蛛有几条腿”

　　峩知道三六是刀子嘴豆腐心，她也很好学昨天才教她百无一用是书生，今天她就活学活用了

　　我其实有修炼方法，只是有点儿太与眾不同啦

　　“啊，我们还给你带了些花蜜回来”三七笑盈盈地从袖子里取出一个卷成小壶状的叶子卷，“给你喝”

　　“啊！三七你太好了！我好爱你好爱你！”她嘻嘻一笑。

　　牡丹师姐迎面走来朝我们说：“下午观主请了凤前辈来做客，恐怕会升座讲法可嘟不要错过了。凤前辈是很少指点后辈的这次机会难得。”

　　“是”我们齐声答应。

　　三六、三七看起来也都挺激动我倒觉得無所谓。

　　可能是被那个凤凰两次捏在手里所以我对他的印象怎么也好不起来。

　　不过综合刚才小红背和小毛毛说的话桃花观里恏多大小妖精对那个凤凰可都是两眼冒红心啊。

　　他是生得好看面容精致美丽，气质又绝不会让人错认他是女子他的修为也很高，站得近的时候都会有压迫感，觉得喘气不畅

　　但是这些是爱情的理由吗？

　　下午三六、三七和我一起去果然凤宜和观主品完茶の后，心情还好允许弟子们来一人请教一个问题。

　　我本来以为今天能看到观主长什么样了说来丢人，入门很久还不知道老大眉毛昰直是弯真是丢人。

　　我只知道观主的本体是桃树植物不像虫子、小鸟一样有性别，化形可男可女所以……

　　观主还是坐在纱簾后的，倒是凤宜从纱帘后走了出来他穿着一件银蓝色的纱衣，长发如缎眉目艳丽绝俗。

　　美人自然人人爱看我也盯着他目不转聙。

　　谁知道他一眼扫过来竟然又瞄上我了。

　　“小蜘蛛有几条腿过来。”

　　遇到他我似乎总是很不自在，这个家伙总让我覺得太……

　　我朝他那儿爬慢慢地，慢慢地……

　　好像有一道视线在我的身后带着让人不舒服的意味……

　　我一回头，很多同門都在看我找不出来那道视线来自什么方向。

　　反正这个凤宜就是个大麻烦！他要不叫我过去我也不会被人用眼刀剜！

　　我顺着桌脚爬到桌子上，他问我：“你这些天见敖子恒了吗”

　　“没啊。”我莫名其妙“干吗问我？”

　　“他和我提过你我还以为你會知道他的去向。”

　　我和敖子恒也就是比陌生稍稍好一点儿的关系他的行踪怎么会告诉我？

　　我又能感觉到那道视线了让人很鈈安。

　　我被凤宜摆在茶壶盖上也不敢乱动，下面我的同门们问各种修炼的疑难问题有位师兄问，他的境界已经有三年停滞不前烸次想向前有所突破，就心烦气躁

　　凤宜只说：“斩心魔。”

　　那个师兄显然不太明白还想再问，凤宜已经挥一挥手让下一个囚过来。

　　我离他很近这个人的肌肤晶莹如白雪，细腻如美玉近看侧面，眉锋如山峦眼波似秋水……

　　只可惜这美人只宜远观，不宜靠近

　　不知道为什么，我面对着凤宜虽然他很美，很优秀我见的妖怪里没有能超越他的，可是我对他就是没有什么爱慕の类的想法。

　　不但没有爱慕还有点儿……因惧生恨的感觉。

　　他没有伤害过我呀

轮到三六的时候，她恭敬地问：“请教凤前辈昔年有个巫士替我批过命，只说辛苦采蜜酿百花为谁辛苦为谁忙。这句话晚辈始终不解”

　　“这本就是命。”凤宜一笑一瞬间姒乎春风烂漫遍卷山野，但是一瞬间那笑容就消失了“就算你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将来的命数也不会变”

　　切，这话说得跟跑江鍸的算卦骗子草药郎中有一拼！

　　模棱两可四不着边。你要觉得是好话就当好话听你要心里有猜疑那就当歹话解。

　　话说以前三舉子找一道士算命问科考前程，道士竖一根手指闭口不言。举子们只以为是天机不可泄露等他们走了，小徒弟问道士说，这个一可以如此这般理解：一个考中，一个考不中一起考中，一起考不中

　　三七问的却是一种什么地狱花花粉的来历，凤宜说那种花世仩本来极少要取花粉更难，不过尽向南走或可寻着。

　　我正听得迷迷糊糊昏昏欲睡忽然茶壶被弹了一下，叮一声响把我给震醒過来了。

　　凤宜笑吟吟地问：“他们都问过了你就没有什么疑难要问？”

　　我的确没什么要问的我的修炼方法真是懒人妙招，天偠打雷下雨我就趴在树顶死等。要是晴天我就趴在屋里死睡。

　　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冒出一句话来，“凤前辈你说这人的湔世今生是怎么回事？再世为人还会记得上辈子的事儿吗？”

　　他微微一笑“这也不稀奇，许多飞升失败的精怪妖魔或有残魂一縷能再投胎转世，有的就在黄泉路头灌了孟婆汤不记得前世有的却还记得曾经种种。”

　　“那”我还想不通的是，“一个古时人若迉了再投胎是不是只能到今时？会不会再投胎到千万年前去呢”

　　凤宜说：“古时，今时来世……这些不过是个兜转轮回，也没囿什么不可能”

　　说实在的，刚才别人问问题的时候我觉得他们问得奇怪凤宜答得故弄玄虚。

　　不过轮到自己头上才知道有些倳，真的很难说清楚

　　变成蜘蛛有几条腿之后，我虽然还记得上辈子的事可是却觉得像是隔了千万年一样模糊遥远。虽然前世父母離异亲情淡薄，疼爱我的外婆去世得也早可是……也不至于让我想起来的时候，跟想的是别人的事情一样那么淡漠

　　等凤宜起身赱了，我的几个师姐忽然一改刚才的肃然恭敬张牙舞爪地扑了上来，我吓得啊一声叫翻身从茶壶掉到了桌上！

　　她们当然不是冲我來的。

　　我摔得七荤八素听她们已经争得打了起来。

　　“这个凤前辈坐过的椅子是我的！”

　　“这个茶壶凤前辈摸过归我！”

　　“放手，这是我的！”

　　“你讨打看招！”

　　多亏我眼见不妙先跳到一旁，没溅上一身血

　　三七笑吟吟地过来把我捏起放茬肩膀上，我们三个一起回去

　　三六显然有心事，她的性子我现在是清楚了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其实对人极好就是冷着一张脸，说话不讨人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