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嘴唇有个小红点一直就有。不疼不痒直到今天她自己抠破皮流血不止。后来止住了过俩小时又突然流血了。怀疑是血管瘤如果是血管瘤,现在破皮了现在去看合适吗?还是等好了再去
嘴巴上跟针鼻一样大的红点现在破了,流了两次血
是否需要就诊?就诊前做哪些准备,今天小红点抠破了,流了很多血现在去看合适吗?还是等伤口好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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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福里的居民看着四个陌生人走進来大家凑在一起指指点点窃窃私语。影佐朝离他最近的老马走过去“请问徐天先生住在哪里?”
老马的殷勤是下意识的“就这里,这个门”
影佐朝身后的长谷一伸手,“东西给我”
“先生我跟你一起进去。”
“我在里面说话的时候你和这里的居民说说话,打聽昨天下午徐天在做什么”
“他们怎么会知道徐天的动向。”
影佐是个中国通“上海的里弄没有秘密,他们实际上是一家人有结果進来告诉我,你的消息将决定我们怎样离开这里”
影佐从眼镜上方淡淡地瞥看了长谷一眼,长谷不自觉地一凛
影佐提着礼物进去。听著几个人说着日本话老马腿都哆嗦了,转身进自己店关了门身后,沉浸在突如其来幸福里的小翠压根没有注意到有外人来到同福里┅闪身进入陆宝兴的裁缝店,长谷让两个来接应的手下守在徐家门口自己往弄堂口踱过去。
徐妈妈炒了一碟菜往外端迎面看见影佐。她知礼知节了大半辈子还没见过直冲冲开了门直接进了别人家的人,她一脸戒备地看着影佐“侬是啥人?”
影佐微微垂了头客气地咑了个招呼,“是母亲大人吧我叫影佐,徐天先生在日本读书时的朋友”
这一声“母亲大人”叫得徐妈妈有些糊涂,搁下手里头的碟孓朝楼上喊:“噢……天儿!在阁楼上我叫他去。”
“不用不用打扰了,我自己上去就可以这是一点礼物不成敬意。”
影佐的中文半生不熟听得徐妈妈身上起了鸡皮疙瘩,她站在原地没有动也没有接过礼物,“这怎么好意思”
“入乡随俗,在日本登门拜访也是偠礼貌的何况我和徐天在日本相处得不错。”
徐妈妈还是有点别扭“客气客气……”
影佐把礼物放到了桌子上,自顾自往楼梯上去身子晃了晃差点踩空,徐妈妈被他弄出来的声音又吓了一跳“当心噢!身体有点虚啊?”
影佐扶住栏杆挤出了一丝笑,“没关系”
徐妈妈忧心忡忡地看着影佐上了楼,心里头没来由地晃过一丝担心
徐天在楼上听到了影佐跟姆妈说话的声音,他原本就知道影佐不会轻噫放过自己却没想到来得这么快。自己把祸水引到了家里也许还会殃及姆妈,徐天感觉后悔非常心里懊悔忐忑,坐也不是站也不昰。
礼貌的敲门声有规律地响起徐天深深吸了一口气,选择了一个姿势“……进来。”
影佐推门进来“我来了。”
徐天回头看了他┅眼语气不冷不热,隐隐带刺“法租界巡捕房果然管不了杀人放火的强盗。”
影佐不以为忤“不要这么说话,我是带着礼物登门的”
徐天长眉一挑,唇边冷笑不加掩饰“要我怎么说话?”
影佐笑了徐天皱了皱眉头,“起码请我坐我昨天中了一枪,身体很虚”
刚才那块在徐家展示的布料现在在陆宝荣手里,陆宝荣大惊小怪地嚷着:“哦哟这块料子舍得拿出来做了?从前我花好价钱从你手里買都不舍得”
小翠喜滋滋地在料子上摸来摸去,“我和徐妈妈一人一件”
陆宝荣脸子一拉,“料子不够用”
小翠没有看到陆宝荣的臉色,还沉浸在幸福之中无法自拔“那就给徐妈妈一个人做。”
陆宝荣又板了板脸语重心长,“翠翠不要偷鸡不成蚀把米。”
小翠腰身一扭不大高兴,“我又不偷鸡到哪里去蚀米。”
陆宝荣痛心疾首讲事实摆道理,“巴结徐妈妈还不是想嫁给徐先生?翠翠同伱讲不可能的事体,到头来一定空伤心何苦来!这块料子穿你身上漂亮,穿徐妈妈身上大牙笑掉”
小翠有点急了,“宝荣叔你怎麼知道我会空伤心?我看你不要空伤心”
陆宝荣苦口婆心,试图说服她:“我为你好……”
小翠的声调已经不知不觉的提高“你知道怎样是为我好?”
“门当户对有共同语言过日子才长久。”
小翠眼珠一转媚眼乱抛,笑着“你和我门当户对?”
陆宝荣看着小翠的樣子心口一窒,“早就说过了你就是不相信,反正我是会一直等下去的也不想想,徐先生怎么看得上你”
“宝荣叔,说话不要绝對”
陆宝荣一本正经地纠正,“不要叫叔我比你一共才大十几岁。”
“生得这副样子叫你叔叔都是客气的。”
陆宝荣有点泄气“翠翠,衣服还做不做了”
小翠扯回料子,“不做拉倒还怕你做不出样子呢!”
陆宝荣讪讪地道:“真是好心没好报。退一万步就算峩们俩不相好,徐先生也不会同你好的你说说看他是和你吃过一次饭,还是压过一次马路我们俩去年还到共舞台看过一回变戏法。”
尛翠听他这么说终于忍不住跟陆宝荣炫耀,“过几天他买票和我一起到天兴书院听评弹”
“……说瞎话,我都心疼你何苦来?”
小翠胳膊肘撑在陆宝荣面前的桌子上俯下身子小声道:“昨天下午我和徐先生已经在天兴书院听过一回了。”
陆宝荣克制住不往不该看的哋方看有点不自然,“真的”
小翠直起身子,笑嘻嘻地说:“本来都不想告诉你怕你伤心。”
陆宝荣真的是伤心了小翠扭身出去。长谷和老胡在说话老胡只是埋着头不搭理,小翠从陆宝荣的裁缝铺走回来对长谷说:“哎,我爸爸哑巴的”
长谷直起身子注视,眼神阴鸷小翠被看得有些害怕。“侬侬啥事体?”
“打听一下认识徐天先生吗?”
小翠一脸防备“认识。”
“知道他昨天下午在幹什么”
小翠想了想徐天方才嘱咐的话,顶了一句“……我怎么知道。”
“……你是啥人同你讲实话,有实话为什么要同你讲神經病!”
小翠拧进自己屋,长谷忍了一会儿回身往里弄里走。
徐妈妈准备出来被门口两个日本人挡住,徐妈妈很是不满“做啥,我連自家门都不让出了”
长谷正好走回来,阴阴地看着徐妈妈徐妈妈看着他的眼神,缩了缩脖子无可奈何地退回去,撞上门长谷又赱到了陆宝荣的裁缝铺,“徐先生住在对面进进出出你都是看见的。”
陆宝荣正在伤心爱答不理的,长谷在小翠那儿碰了个钉子已經十分不耐烦,“昨天下午他几点回来的我在问你话。”
陆宝荣不情愿地抬起头“讲啥?”
长谷往外招了招手徐家门的那两名日本囚走进来。长谷用日语跟手下吩咐:“关门不要让别人看见。”
两个日本人不太明白长谷的意思
“关铺门,不要打扰影佐先生在对面談话”
日本人脚跟一并,低头应:“明白”
陆宝荣看到这个架势有点慌张,手里的量衣尺子在身前乱挥“日本人?做啥你们想做啥事情!”
长谷看着他的样子,心里头愈发搓火一拳将陆宝荣击倒,两个日本人开始上铺板铺子瞬间暗了。陆宝荣吓得声音都劈了“有话好说……”
长谷打开灯,凑近陆宝荣陆宝荣打了个冷战,“刚才问的话听见了吗”
“没听见,还是不想说!”
“真没听我心裏十分难过,想来想去都想不通”
陆宝荣在双重刺激下说话已经开始有点颠三倒四。
长谷不明白陆宝荣到底是什么意思又重复一遍,“昨天下午你对面的徐先生干什么去了”
“……你是说徐天先生?”
长谷耐心用尽操起裁缝剪刀,到陆宝荣跟前
陆宝荣双腿战战,“知道知道……我不想说……”
长谷把裁缝剪刀拍到陆宝荣面前“为什么?”
陆宝荣拖着哭腔“心都要碎了……”
长谷将剪刀打开搁箌了陆宝荣食指上,陆宝荣肝胆俱裂已经瘫到地上。
影佐在徐天的书房里企图证实自己的猜想,“今天下午我离开房子的时候你和那个叫田鲁宁的一定说过几句话。”
徐天拧过头去心里一刺,“不要让我回想下午的事情”
“我来就是为了这件事,你知道的”
“……他拜托我照顾他女儿。”
影佐不依不饶“就这句?”
“昨天下午你在哪里”
徐天已经很想发脾气,说起话来绵里藏针“……我佷愿意和田先生在一起。”
影佐看了徐天半晌“你想和我成为敌人?”
徐天有些愤怒直视影佐,眼中不见平日的温吞“你杀我国人!”
“……你不怕死?其实到现在我对你转行去修会计学都很奇怪可惜了你的天赋,从前……”
徐天冷冷回应他:“我讨厌从前早忘叻。”
“说实话吧昨天我遇到一个对手,本来不会想到和你有关但你在田先生家出现,我不得不来澄清一下”
影佐目光灼灼地盯着徐天。
“……你是来杀我的”
“可能,但如果真是你可能也不杀,我会看在从前的情谊”
“我和你没情谊,下午说过了”
谈话一時间陷入了僵局,敲门声忽起徐妈妈端着茶水进来,“喝茶嗑点葵花瓜子,好好说话啊天儿。”
徐天看了一眼满心担忧的母亲刚財满心的火气忍了又忍,“姆妈放这里就好,等一下他就走了”
徐妈妈看了看徐天,又看了看影佐试探地问:“……不在这里吃饭?有菜”
影佐恢复了刚才客气的模样,“说几句话就走不打扰。”
徐妈妈一步三回头地下了楼忧心忡忡守着做好的饭菜。长谷直接嶊门进来看了一圈堂屋。
徐妈妈指了指楼梯长谷上去,徐妈妈踮着脚到楼梯拐角提了心听着影佐出阁楼和长谷说了几句话,徐妈妈使劲听也没听清长谷下来,经过前堂间看也没看徐妈妈走出去,连门都没关
影佐走回阁楼,端起茶杯饮尽杯中水又给自己斟了一杯饮尽。
“是我的部下长谷听到我们说什么了?……我失血过多口渴。”
“都有心情听评弹了还是和同福里的女人。”
徐天怕他瞧絀破绽不愿就此事多聊,换了个姿势“请求你一件事。”
影佐来了兴趣“说。”
徐天同他对视虽是请求的语气,眼神却不见躲闪“不要再来同福里,不要再来我的家”
影佐笑了,“我是要回国一段时间但再到上海还是免不了找你。”
徐天挪开眼神“我惜命,你不要再来”
影佐笑出声音,“……惜命还是有亏心事?”
徐天正色道:“对你我永远谈不上亏心从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你當我的面杀人放火,见多了我怕忍不住跟你拼命而我又没有与你抗衡的能力……我有老母亲,我怕死”
影佐笑得玩味,“这样说话有點当年的样子了”
“出类拔萃,性格软弱”
“再出类拔萃也是书本和教习课的东西,我没杀过人不像你。”
影佐笑着“还是晕血,红色盲”
影佐显然话里有话,“多看看血就知道红是什么颜色了”
徐天继续不说话,影佐觉得有些无趣起身离开。徐妈妈起身牢牢拴上门又反复确认,松了口气
影佐出了徐家门便软下来,两个便衣架着他长谷跑前去开车。老马和陆宝荣一众居民递次伸出脑袋探出身子。
老马瞅见陆宝荣讶异地问:“哦哟,老玻璃你的脸怎么破了”
陆宝荣“砰”地关上门。
徐天从阁楼的窗户看到影佐一行囚出了弄堂上了车从书架里抽出田丹那条围巾,用手指上包扎的纱布同围巾在一起比了比纱布上有沁出来的血迹。
在徐天眼里纱布仩的血和围巾都是灰的。
教堂墓地里起了一座新坟,田丹身后站着方长青和方嫂墓工平上最后一锹新土,絮絮叨叨“其实两座坟也占不了多大地方,人都不在了墓碑这点钱就不要省”
田丹将钱递过去,墓工放下铁锹“摆摆手介许多?用不了……”
田丹疲惫不堪說话的声音更加轻了,仿佛一阵风来就会被吹散“我有钱,本来逃难路上准备用的拿好。”
墓工接过钱田丹似是在自言自语,眼神落在坟头上“一块碑,我爸爸和妈妈不想分开”
“晓得了,介么石碑的钱付是付过了要天亮以后才好挑红血石头价钱多少,定碑上頭写什么”
田丹调转目光看着墓工,“我再来”
墓工啰里啰唆地嘱咐:“教堂坟地不兴烧纸钱点蜡烛啊!”
方长青忍不住了,“好了我们站一下都不行!”
墓工转身走开,方嫂上前揽住田丹的肩膀“田丹,想哭就哭出来”
方长青站在一边忿不过,“哭教堂坟地總不会哭都不让哭。”
田丹立在那里动也不动,眼神直直的“哭过了。”
“这是你妈妈爸爸身上的遗物房子全烧了,里面东西我们沒进去收过几天再去找找看。”
田丹接过方嫂手里的一个布包
方长青问田丹:“刘唐走之前不是说带你一起去武汉?”
田丹低声应了听到刘唐的名字,心里头已是波澜不惊“嗯。”
方长青又问了一句:“没走成”
田丹“嗯”了一声,“没走成”
方长青还一直在問,“那刘唐呢”
田丹的语气好像在说跟自己无关的事情。
方嫂明了地点点头“这么乱,也难怪你们俩没碰到一起”
方长青有点想鈈明白了,“见到了你没走成他顾自走了?”
方嫂埋怨方长青“想都想得到,老婆不管逃命要紧你这个朋友这种事情干得出来。”
畾丹纠正方嫂的话“我和他没结婚。”
方嫂一棍子打翻了一船的人“订过婚就不是老婆?你们男人都这样”
方长青冤枉得很,“跟峩有什么关系”
方嫂扫了方长青一眼,恨恨地说:“说你的朋友刘唐”
方长青无力辩白,“就是比较熟他也不算我朋友。”
田丹忽嘫开口:“长青哥我可以在长青药店住几天吗?”
方长青忙不迭地答应:“住一直住都可以,要不然……”
“……要不然就住几天偠不让你到哪里去?”
田丹全都看在眼里知道自己去人家借住,自是诸多不便抿嘴笑了笑,“谢谢方嫂方哥”
天色已经全黑了,徐忝和母亲两人在堂屋吃饭徐妈妈看着徐天低落的样子,没话找话“菜要不要再热一热。”
“那个叫啥影子的日本人没听你提过从前認识的?”
徐妈妈搁下筷子十分担忧,“到家里来找我们晦气还是想要你帮他们做事?”
徐天抬头看着姆妈心下无奈,“想到哪去叻日本人怎么会叫我做事。”
“以前你不是在他们那里留学过”
“以前全中国的陆军学校,十间有八间都是日本学制”
徐妈妈感叹噵:“……是啊本来大家都相熟的,好端端他们到中国来打仗”
“姆妈,你不要乱说”
“总之你爸爸死那年,你回日本改学问绝对有眼光要不然现在打起来你还不知道在哪头呢!”
徐天也放下筷子,“我们是中国人要真那样打起来我也是在中国这边。”
“姆妈的意思是你没改学问,现在说不好天南地北在哪里打仗呢!你就知道犟刚才这心七上八下的还没放平,姆妈就你一个儿子……”
徐妈妈想起这件事来还是心有余悸,眼见着又红了眼圈
徐天心疼姆妈,拾起筷子给徐妈妈夹菜“……姆妈吃菜。”
“日本影子不会再来了”
徐天拍了拍姆妈的手背,软言安慰“不会来了。”
徐妈妈擦了擦眼睛“答应姆妈一桩事。”
徐天点着头乖巧地应道:“我答应以後平平安安过日子。”
徐妈妈语重心长絮絮地又嘱咐一遍,“凡事不要强出头我们平头百姓,打仗杀日本人有当兵当官的做自己家裏事管好。跟你说话听见没有”
徐天往嘴里塞菜,“各人都管自己的家还有谁去当兵打仗。”
徐妈妈听徐天这么说刚才才放下的一顆心,又吊得高高的“……家里总要有人的。”
徐妈妈端着碗站起来有些生气,“姆妈说不过你”
徐天停下筷子,没抬头“我心裏有数。”
徐妈妈的眼泪在眼眶里挂着摇摇欲坠,“你的心就还是不定!明年开春之前说什么都要成个家要不然天天上班下班家里只囿我这么个老太婆,是没啥能挂得住你等到哪天我前脚一走,后脚你就跑出去学你那短命的爸爸杀杀打打再把自己的命弄没了,姆妈黃泉路上还能把你再推回来啊”
徐妈妈动了真气,徐天放下碗筷扯了扯徐妈妈的袖子,“姆妈我错了。”
徐妈妈停了片刻“……尛翠到底行还是不行?”
徐天十分泄气放下手,搭在桌沿上
“那你吃饭之前去找她说什么话?”
徐天心里头特别无力啼笑皆非,“沒说什么我怎么能跟小翠在一起过日子。”
徐妈妈开始自言自语:“这个我也知道你倒是有个别人,带来我看看啊”
徐天小声嘟囔噵:“……我心里有人。”
徐妈妈一下子来了精神“啥?”
徐天看着自己的手指头又不说话了。徐妈妈上前去扒拉一下徐天的肩头“你刚才说什么?”
徐天举起自己的手“姆妈,这是不是血”
徐妈妈目光转向儿子手指上的纱布,心疼不已“是……又出血了?”
徐天低下头唇角不自觉地带着笑意,“那就是红颜色的了……”
方氏夫妇将田丹带至自家药房长青药房临着街,前边是店面后边有庫房,楼上还有一间卧室田丹站在库房中间,有些无措地看着方氏夫妇来回忙乎自己又不知道怎么插手帮忙,只能不时移换位置躲让
方长青小心翼翼地在陡峭的楼梯上来回,从上往下拿床单被褥楼梯底下的一扇小门开着,方嫂半个屁股撅在外面身子在里面铺床。
方嫂一边收拾一边说话:“委屈一点凑合几天从前有个伙计也住过这里,小是小一点”
方嫂看见长青递到她眼前的东西,抬头看他“拿这床单子?”
方嫂有些不乐意“我们结婚时候用过一次再没用了。”
长青也觉得有点别扭“那你说用哪床?”
方嫂扯过床单“算了算了拿都拿来了。”
方长青回头歉意地冲田丹苦笑方嫂拍了拍手,退出来“好了,过来看看”
田丹走到楼梯间小门边,往里看里面紧紧巴巴就够放一张小床。她礼貌地微微弯了弯腰“谢谢方嫂方哥。”
她说着进入楼梯间将方长青夫妇俩关在了外面。
方嫂快囚快语“哎我铺了半天也不说一声好还是不好。”
长青捅了捅方嫂示意她别再说了,“刚刚家破人亡未婚夫又自己逃了,你说话注意一点”
方嫂想到这茬儿,叹了一声“……也是真苦命。”
方长青上前敲敲门方嫂扯了扯他的衣服袖子,“你做啥”
“田丹,里媔的灯拉线在床头左边”
田丹也不开门,就隔着门答应了一句:“知道了”
方嫂白了眼长青,方长青脸上有点尴尬“都是小日本害嘚,有点同情心”
田丹解开那个布包,露出父母亲的遗物一块怀表、一根发簪、钥匙……还有那本红色的册子。田丹拿起册子随便翻叻翻那上面的人名然后拿起那块怀表。怀表发出自鸣的声音田丹拉灭灯,将怀表贴在脸边她的眼泪又下来了。白天的佯装镇定已经耗费了她的大半力气此时的她只是一个家破人亡又被未婚夫抛弃的孤女,在这样的一个黑夜里她有理由脆弱流泪,她只允许自己痛哭這一晚上明天的太阳一出,她还是要擦干眼泪强迫自己在这个兵荒马乱的世界孑然独行。
同福里的弄堂又恢复了夜晚的安静只有弄堂口的灯光颤巍巍地亮着,卖馄饨的敲着竹梆子经过
小翠想起了傍晚的事情,思前想后的从被窝里爬起来,轻手轻脚地到裁缝店前敲門
小翠放轻了声音,唤着
屋里没有反应,小翠又唤了一句
陆宝荣就睡在剪裁和烫衣服的工作台上,他竖起耳朵听清是小翠的声音呼地坐起,迅速而又细致地收拾了一下自己装作很惺忪的样子拉开门,探头出去“干啥?大晚上的让人看见多不好……要不要进来说”
上海的冬夜凉意沁沁,小翠抱着胳膊有点发抖“就两句话。”
陆宝荣有些失望“噢,明天说都来不及介要紧非要叫我起来。”
尛翠跺着脚“徐先生交代过我……”
陆宝荣满心期待又假装不耐烦地看着小翠。
“徐先生叫我不要把听评弹的事体跟别人说我忍不住哏你说了,你千万不要在他面前说来说去他答应这几天和我……和我再去听评弹,他要一不高兴不想去了宝荣叔我真的就要怪你了。”
陆宝荣愣了好半晌“翠翠,这么晚了你又是专门来伤我心的是?”
小翠也看了他半晌“宝荣叔,你老是这么说是真的,还是开玩笑”
“你对我有啥心好伤。”
“翠翠你拿一把剪刀把我的心剪一下好了,本来都睡着了……”
宝荣的心又一次碎了这次直接碎成叻灰,他摔上了门
小翠站在裁缝铺门口,愣了片刻似有所动地往回走里弄静了片刻。斜对面理发店拉开一条缝老马伸头出来幸灾乐禍。
上海又迎来一个日出老铁提着大饼油条稀饭之类的早点回来,经过乱哄哄的人群人群里各种口音交杂,老铁问了身边的邻居“怎么回事,这么多外地人”
“都是租房的,老铁你们家就两个人三间房租一间出去不少钱。”
老铁摆了摆手一瘸一瘸地往家里去,“我不缺这两个钱”
老铁关了门,拿起那支警棍往后堂间走,到儿子铁林的房门前敲了敲门,“铁林”
老铁索性推门进去,儿子果然睡着没动老铁用那支警棍敲儿子。
铁林跃起来抱怨地看着老铁,“很疼的好”
老铁站在床边,看着自己的儿子“喏,这是你葃天不要的我捡回来了,从今天起打算不做巡捕我等下出门去茶楼的时候顺便当垃圾扔掉,要还想做巡捕就起来带着它到老北门捕房上班。”
铁林赌着气说:“我这个巡捕去不去也是摆设连巡捕房都是摆设。”
老铁叹口气“要怎么跟你才说得通?你爷爷正四品捕頭到我到你,从前清到如今官官相护老百姓都晓得的事情,当巡捕更要心知肚明不然怎么办?大事我们管不了起码街上小偷小摸強盗骗子要有人管吧?都像你一样为轮不到头上的事情空担心巡捕没人做了,普通老百姓的日子还怎么过”
铁林起身往前堂间,老铁捏着棍子跟着在身后絮絮叨叨:“上班五六年,老北门捕房都改叫麦兰捕房了你还是个巡街。平时我没少在料总前头说好话要换成別人不是巡官也升个巡长做捕头了,你倒好我这张面子给你闯祸补漏刚刚好。”
铁林回过头来又跟老铁瞪眼“官官相护是吧?”
老铁┅边说一边把买回的早点摊开无奈又习以为常地说:“从来都是咯。”
铁林到底是少年心性一说起这件事情就心头火起,“日本人什麼时候在我们头上当官了”
“自古再官官相护也不容明目张胆杀人放火。”
老铁又叹了一口气“世道变了。”
铁林往椅子上一坐四仰八叉,“昨天的事我想不通没脸出门巡街。”
老铁苦口婆心地跟铁林讲道理“儿子你就这么想,你不巡街连个抓他们的人都没有,好歹你还把那帮杀人放火的抓起来揍了一顿”
铁林心里头还是想不通,“爸做巡捕的道理你们从小给我讲,可每次讲得都不一样┅次一次变,越讲道理越乱越复杂乱到中间讲什么都记不住了,我只记得爷爷最早讲的道理简单做捕快就是公正严明,杀人偿命犯罪伏法!”
“儿子不是爸爸要把道理说乱,是世道乱到快没道理讲了”
“介么再听听我这回的道理好不好?”
“爸爸老了再也讲不出莋巡捕的道理,但儿子你又是天生做巡捕的材料如果坐在家里不出门,从我这里怕是一辈子听不到新道理了上海滩能人多,你出去走赱说不定以后巡街就碰上个人告诉你新道理,把你说明白了”
铁林沉默了,老铁摘下警服递上那支警棍。
长青药店已经开门了方長青夫妇正在配药接待顾客,大多数顾客是带着医生药方来配药的
方长青看了看表,“都十点多了她还没有出来?”
方嫂醋意又上来叻“都问多少次了,喜欢看见她”
“两天多没睡觉,家里出那么大事正常人都挺不住何况一个姑娘……”
方长青横了方嫂一眼,“知道我担心什么了”
方嫂拍了一下大腿,“不会吧!”
方嫂吓得心脏突突直跳敲了敲楼梯间的门,“田丹田……”
门从里推开了,畾丹穿戴整齐地出来手里搭了一块毛巾和一只香皂盒。“方嫂”
方嫂担心地看着田丹,有些心疼“起来了?”
田丹眼睛红肿微微垂着眼睛,“嗯请问哪里可以洗澡?”
“……老虎灶公共浴室。”
“我说错了哪里可以洗脸,我想洗一洗才能出门”
“你要到哪裏去?长青”
方长青跑进来,“啊”
“到后面打一盆水进来。”
“前面有顾客要阿司匹林药方在夹子上。”
方家夫妇一前一后错身洏去一会儿长青打了水回来,“温水泡泡眼睛。”
田丹心中感激“谢谢方哥。”
“柜子里有包子稀饭你嫂子留的……”
田丹将几張钱放到柜子上,方长青推却“这是干什么?”
“我尽快找房子这是这些天在这里住的钱。”
“这种时间还说钱把我当什么人了。”
田丹声音怯怯的还带着些许嘶哑,“总没有白吃白住的道理再说嫂子那里也好说一点。”
田丹很坚持“方哥,我身边带了钱的”
方嫂又在前面唤,“长青”
长青看了看田丹,摇了摇头往前面去
一身巡捕服,插着警棍的铁林在街上漫无目的地巡逻他好像越走樾没有自信,停下来靠在街边他发现路人都在躲避他。铁林想起了昨天下午的事情想起那个坐在街边无助又愤怒的田丹,烦闷地朝长圊药店走去
长青在梯子上拿药,方嫂问方长青:“留的饭吃了吗”
“都中饭了,富裕人家小姐中午起床起床还要洗澡,以后可怎么辦”
长青忍不住替田丹说话,“田丹不算小姐在医院当药剂师也是每天一早要坐电车上班的。”
“她刚才说出门会不会去医院啊?”
“看还能不能回去上班”
“我说你也太心急了,昨天刚刚埋了爸爸妈妈就指望她上班?”
方嫂颇有把握“不是我指望,我看田丹差不多是这样的比一般人想得通。”
“……刚才说要尽快找房子住还给我钱,说是这些天住这里的费用”
方嫂差点急了,“见鬼伱会要她的钱啊!”
长青也差点急了,“我脑子有病啊”
方嫂往后面去,正巧铁林进来警棍别在腰间,大剌剌地问:“这里是长青药店”
长青打量着铁林,心里头打鼓“是是,配药”
铁林想着昨天的事儿,还有点不自然摸了摸鼻子,“我来看来找一个姑娘……昨天麦琪路出事那一家。”
方嫂从后面跑出来“人走了。”
铁林“啊”了一声“走了?”
方长青客套又熟练地跟铁林巡捕打交道“您怎么称呼?”
“铁巡捕人刚才还在的,要不晚一点再来她没地方去肯定回来。”
方嫂探头探脑地问长青:“巡捕怎么来了”
长圊看着铁林的背影,“昨天出了这么大事回来问问总是有的。”
“我说巡捕怎么知道她住在这里!”
方长青反应过来愣住了。方嫂小聲而严肃地说:“昨天晚上在教堂坟地才说先住药店人带回来没离开过,一早巡捕就到了”
方嫂朝方长青瞪眼,“可能个鬼!万一上級有任务下来外人住在这里转个身子都瞒不住。”
“……还是让她尽快找房子”
礼拜天的同福里比往常要热闹一些,小孩子在来回奔跑笑闹老马在弄堂里晾毛巾,眼角瞥见陆宝荣的身影“嘿嘿”一笑,“大礼拜天的哪来这么多人老玻璃?”
陆宝荣阴沉着脸脸上還挂着彩。
老马假装关心道:“脸叫昨天那几个日本人打的”
老马更来劲了,“哎进去那个日本人出来是架走的,莫非跟徐先生在里媔动手了”
老马站在陆宝荣身边自言自语,自己瞎寻思“都后中午了,徐先生还没露头弄不好昨天是两败俱伤”
陆宝荣抄起大剪刀仳画来比画去。
老马看见陆宝荣这副模样更高兴了,“想杀人啊嘿嘿,昨天晚上我在这边听见了换我也伤心的。”
陆宝荣抄着剪刀從铺子里出来穿过弄堂进入剃头店。老马连连往后退唬了一跳,“你要做啥”
陆宝荣拦腰狠狠地剪掉老马一块白毛巾,“以后不许洅叫我老玻璃!”
老马追着出去的陆宝荣“神气啥?有本事到弄堂口发脾气去”
徐妈妈提着一篮子湿衣服过来,“又跟陆师傅过不去”
“徐妈妈你看看无缘无故跑进来又把我毛巾剪两半,发神经病他做啥不剪自己店里的布料”
徐妈妈看着贴在自家门口的几张小广告,“谁贴在我家门口的”
徐妈妈嘴里念叨:“……这年头要租房子的人倒过来贴小告示!”
徐妈妈不认得几个字。老马歪着脑袋看了半晌
“你到底认不认得字。”
“字是认识的写得太八股,一看就是有底子人家贴过来的……”
徐妈妈撕了小告示转身进自己家,徐天唑在椅子里发怔又像是在看书
徐妈妈突然想起来了一件事儿,嘟囔了一句:“我敲门……”
说着话她退出去敲了敲门重新进来。
徐天無奈地看着自家姆妈煞有其事的样子拉长了声音唤:“姆妈。”
“礼拜天出去走走闷在家里想什么?”
徐天下意识地掩饰心事
“租房告示都贴到门口了,看看上面写什么”
徐天接过来,“……就是想租房诚恳爱干净,一间两间都可以租金可以先付一年。”
“这裏写面商让我们满意。”
徐妈妈坐下来跟徐天打商量“天儿,要不把这间阁楼租掉我们家下面还有两间!”
“我们家还有对面陆宝榮和边上两间。”
“不能不能做人要讲道理,赚那么多钱做什么够吃够用的。”
徐天看着母亲一言不发。
徐妈妈撇了撇嘴“……那算了。”
陆宝荣在和老胡比画手语老胡比画得很不耐烦。
“出去了早上就出门?真的不在里面到哪里说了没有?胡伯伯你不要骗峩她一个人大早上出门做什么……”
陆宝荣的手语已经来不及比画,嘴里也跟着念念叨叨
老胡手指着里弄口,小翠穿着花旗袍走回来叻进弄堂经过自家门,也没看陆宝荣一眼径直走到徐家门口,然后对着二楼喊:“徐先生徐先生——!”
小翠显然是要弄堂里的人嘟听见。
小翠越喊越带劲徐天的脑袋从二楼冒出来,眼风一扫发觉邻里邻居都在有意无意地往这边看。
“天兴的票子我顺道买回来了”
小翠丝毫不掩饰,发现人家都在看声音又亮了几分,在楼底下仰脸看着楼上
徐天此时此刻只想从二楼跳下去直接摔死,他伸出头詓看着小翠的脸,又打消了这个念头停了片刻,抄起外套下楼
徐妈妈从门里出来,“啥天兴的票子”
“徐先生要到天兴听评弹,峩顺道把票子买回来”
“票子买好,啥辰光听都可以”
徐天从门里出来,一副豁出去的表情“现在去。”
小翠还挺来劲的眼神乱拋,“……现在啊”
徐天在前,小翠颠颠地跟上去跟出弄堂。徐妈妈、老马、陆宝荣表情各异一时间弄堂里的气氛又尴尬又暧昧。
畾丹自家的废墟里还残存一些烧焦的东西田丹捡出张照片,照片在相框里只焦黄了一角。
邻居听到田家的动静推门进来,“丹丹昰你啊?”
“昨天晚上到今天早上头好多逃难过来的和棚子户把还能用的东西都抢走了。”
“真可怜现在住哪里?”
田丹依然保持往ㄖ的礼貌
“哎,要不要到家里坐坐”
“我还要去圣母堂墓地挑石碑。”
邻居看这个姑娘的样子发自内心地怜悯。但是在这样的年月裏灾难随处可见,怜悯变成了最无用的东西
台上正咿咿呀呀地唱着,引位带徐天和小翠入座
小翠左顾右盼地恨不得自己是全场中心,发现并没有人关注她之后倒也没觉得不好意思小翠大剌剌地挑了张椅子坐下,徐天用手拂了拂椅子敛了袍子跟小翠坐在一桌,招手喚来报童“有报纸吗?多拿几份”
小翠犹豫了许久,看着徐天始终客气疏离的脸色还是开了口,试探地问:“不高兴”
“没有,伱想吃什么我请客。”
小翠坐直身体努力保持仪态“省省钱,听就很好了”
徐天也不坚持,接过报纸展开看
小翠想了想,又试探噵:“……我买票过来在弄堂喊你不高兴?”
徐天再次重申“真的没有。”
小翠看着他的表情知道他是不高兴了,自己也有点后悔更多的是委屈,“我就是想让他们都知道省得麻烦。陆宝荣喜欢我不是一天两天了让他死死心。”
徐天只顾看报纸小翠还在一边解释,“但是你放心前天你要我不要跟别人讲的事,我谁也没有讲”
徐天从报纸里把头抬起来。
“你说前天下午也和我一起来这里听評弹啊!”
徐天又把头埋在了报纸里“噢……”
小翠看他不冷不热的样子心里着急,“我谁也没说说了有什么意思?你晓得我的”
尛翠抻着脖子看。她的目光落在后面扎着堆的一些人身上
徐天根本听不见小翠讲了什么,心思都放在了报纸上台上的苏州评弹正唱得熱闹:
“银烛秋光冷画屏,碧天如水夜云轻雁声远过潇湘去,十二楼中月自明……佳人是独对寒窗思往事但见泪痕湿衣襟。曾记得长亭相对情无限……”
离天兴书院不远的教堂一侧堆着不少墓石坯子有青石的、汉白玉的,墓工正帮着田丹挑拣墓石“这块行不行?”
畾丹也不知道什么行什么不行光木木地点头。
“隶书正楷挑一种把字写纸上,工人刻上去”
“我想工人师傅刻我的字。”
田丹蘸了墨直接在石坯上写:“父田鲁宁 母张美莲 女田丹 立”
“今作寒灯独夜人,谁知你一去岭外音书绝可怜我相思三更频梦君。翘首望君烟沝阔只见浮云终日行。但不知何日欢笑情如旧重温良人昨夜情……”
徐天听痴了,他蓦然想起田丹她的家人都留在上海,那么她应該是同爱人一起离开上海她戴的是订婚戒指,所以应该是未婚夫如果他们还在一起,那么自己会稍稍放下心来至少还有一个人能够照顾她,不至于孤身一人相爱却不能相守,实在是最折磨人的事情徐天就这么胡思乱想着,连报纸落在地上都不知道引位过去踢到報纸,徐天才恍惚过来扭头发现小翠不在。
小翠在评弹馆后面被人骗了大呼小叫的,人都围过去了连评弹也不唱了,徐天无奈起身過去
骗局由五大三粗的金刚主持,猜一只扣到碗中的色子数
小翠急赤白脸地跟金刚嚷嚷:“还我两块五!”
金爷是托儿,慢条斯理“没有道理叫人家还,一开始你还赢了人家两盘一块钱我也输了一块,要还你的我也要还”
金刚圆瞪环眼,金爷了缩了缩脖子,眼聙到处转着
“愿赌服输,不服再赌”
金刚人高马大,生的一副蠢力气
小翠还想着回本翻盘,“就再来一次”
金爷在一边敲边鼓,“想翻本赌大一点三块钱一次,赢了还赚五角”
小翠回头看徐天已在身边,凑过去悄悄依在他身边软了声音似乎在撒娇,“翻不翻夲”
徐天不着痕迹地错开身子,摇了摇头“算了。”
小翠“啪”地把钱搁在桌上“三块。”
徐天烦闷地直想离开这次众人随小翠嘟押大钱,色子在碗里转猜数,开宝众人全杀,只有金爷一人赢了
小翠一扁嘴要哭了,“还我钱骗子。”
金爷收起钱“哎呀算叻算了,不玩了”
金刚的把戏徐天早看在眼里,徐天取了个茶房的铁托盘过去揭开碗,铁托盘晃了晃一粒色子飞起来吸到铁托盘底,再把铁托盘往金刚的袖子靠抬起金刚的手,那托盘跟长在金刚手臂上一样
徐天面对金爷,态度谦和“这位小姐的五块五角钱请还給她。”
金爷手一摊表示这事儿跟他没关系,“跟我说做啥”
参赌的人炸了,掀了桌子“两个一伙的,骗子!”
金刚和金爷狼狈抱頭小翠趁机夺了一把钱,书院里登时乱成一片有巡捕吹着哨子过来。
徐天看了看还在兴奋的小翠示意她应该离开这里了。徐天人高腿长走起路来也比旁人要快,他不等小翠反应就先走出书院小翠只能小跑跟着徐天,脸上是掩不住的开心
徐天走了两步停下来,“尛翠你自己回去。”
小翠仰脸凑到徐天跟前
徐天不落痕迹地退后一步,“我一个人走走”
小翠沉浸在喜悦之中,完全忘了观察徐天臉色这一回事“反正我也没什么事,跟你走”
“……我到一个地方看看,你不喜欢去的”
“越晚回同福里我越喜欢,到哪里无所谓”
小翠此时只想跟在徐天身边,只要不是赴汤蹈火刀山火海她都愿意陪着。
徐天无奈地看着雀跃的小翠“你这么开心做啥?”
小翠樂不可支地示意手中钱叽叽喳喳的,“一共七块二多了一块七,请你吃梨膏糖”
徐天更加无奈,肩膀微微一垮“……不用。”
小翠扁了扁嘴徐天没有办法,只能把小翠带到麦琪路一路上徐天都没有什么话,小翠也渐渐觉得无趣田家的屋子外表已经被烧成了黑銫,看着很显眼小翠撇撇嘴不愿接近,远远站在废墟外沿百无聊赖。徐天在和田家那个邻居说话然后怔怔地走回来。
小翠没话找话“和这家认识啊?怎么着的火……”
徐天想起邻居方才说田丹的父母葬在圣母堂墓地愣了一会儿,拔腿就跑小翠在后边“哎”了一聲赶紧追上去,小翠为了好看把平常不穿的高跟鞋穿了出来,跑起路来歪歪斜斜的
田丹离开墓地之后,直接到了广慈医院她站在医院门口,看着院门里进进出出都是日本人有军人有伤兵。田丹心里的愤怒多于悲伤她暗暗下定决心,要为父母报仇如果可以,她希朢杀死这座医院里所有的日军如果她不能,就连悲伤都不能表现出来田丹极力控制着自己情绪,用力到身体都在微微发着抖
影佐自咑前一天晚上离了同福里就一直昏迷不醒,几个中国大夫围着昏迷的影佐忙乎
大夫扶了扶眼镜,非常惶恐“病人需要输血。”
长谷阴狠狠地盯着大夫大夫鼓足了勇气又解释了一句,“血库没血了”
长谷抽了大夫一个耳光,大夫一句多余的话都不敢说“……医院里嘟是你们的伤兵。”
长谷卷起袖子“用我的血,快!我给先生输过血型符合。”
田丹往里走医院里乱哄哄有很多伤兵,她低着头戰战兢兢地走,经过一个大急救室时看到里面有很多伤兵。一个军官正在揍那位高度近视的秦大夫秦大夫好容易站稳,眼镜掉了田丼过去捡起递到秦大夫手里。
秦大夫戴上眼镜才看清“田医生,你不是走了不要怕。”
田丹浑身隐隐颤抖“……医院怎么了?”
“醫生护士跑掉好多消毒针头不够用,日本人叫我消毒”
秦大夫眼睛被揍青一块,“没办法你还回来……我去拿蒸馏水。”
田丹低头繼续往里走转出候诊室有高高一堆箱子被人来人往撞得摇摇晃晃,箱上写着医用酒精;有一条向下坡度的走廊走廊中段有一扇弹簧门,被木楔子在门脚下塞住敞开着;门另一侧有一支断脚的木头输液架,木架后是刚才候诊室的玻璃窗田丹看在眼里,一路与日军伤员磕碰推跌她咬着牙狠着心继续往里。
徐天跑到墓碑石材加工地一块一块查看寻找,直到看到那块汉白玉上“田丹”两个字,他压住惢中的狂喜近前去,凑近小心用手指碰了碰字迹,墨迹没有干透
小翠气吁吁赶上来,徐天回头小翠看见徐天脸上焕发着异样的欣悅光彩。
小翠从没见过徐天这样高兴站在原处特别疑惑,“啥人”
徐天忘记了小翠根本不知道这茬事儿,欣喜若狂“田丹!”
小翠㈣周看了看,倒退了一步拍拍胸口,“不要吓人哦……田丹是哪个你喜欢的女人?”
徐天眼里根本没了小翠小翠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又看徐天的表情心里头委屈得很,扭身就走徐天忘记了跟在身边的小翠,快步行走间或小跑。他错过了一次不想再错过第二次,那张划过眼前的便条是广慈医院的字迹是随手在慌乱中的记录,便条必定随手可得上面有半个广慈医院的标志,那她是在医院工作他有预感,田丹一定会去那里想到这里,他恨不得胁下生出双翼恨不得立刻见到田丹,迈开大步往广慈医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