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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小说《黑王传》第1--30章（综合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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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朝末年乱朝纲，狼烟峰火起四方。安陆府下苌寿县，蝙蝠转世号黑王。沐雨经风闯浊浪，降妖伏魔斗恶狼。总领三山十寨主，统辖百旗千庙香。帐前骁勇百八将，枕边佳丽十二房。惩恶扬善除匪霸，屯田积粮卫家乡。励精图治铸青史，顽强拼搏获安康。孰料晴天响惊雷，明廷收编降祸殃。罗汉洞口灌铁汁，水磨坪上焚娘娘。为保无辜洒热血，壮歌一曲汇汉江！
第 一 章&&血腥浩劫
& && &锺祥是一个历史悠久的著名古邑，“锺祥”之名始于明朝嘉靖十年，因嘉靖皇帝出生于这里，取“锺聚祥瑞”之意，将县名改为“锺祥”。本故事发生在元末明初，那时锺祥县名为“苌寿县”，元朝时，并无湖北省的行政建制，苌寿县是河南行省荆湖北道安陆府的所在地。& &苌寿县城南和城北地区属于鄂中名岳大洪山的范畴。大洪山气势磅礴、巍峨壮丽，横卧江汉, 蜿蜒荆襄，跨越随州、苌寿、京山三地，方圆350平方公里。山俊林幽，峰秀洞奇，层峦叠翠，色彩斑丽，绵亘百里，十分壮观。& &在苌寿县境内的张家集与洋梓两地交界波澜起伏的大洪山群峦之中，有一座秀丽的山峰，传说当年大洪山佛教祖师爷善信途经此地时，出现了漫山开花的奇特景象，因而得名“花山”。& &由于花山周边地势低洼，山谷狭窄，每年春雨潇潇，夏暴频频，秋汛汹汹，冬雪绵绵，山洪水涝少有间隙，终年为患：开出的土地，不是泥沙覆盖，便是顽石聚集，无法耕种；种下的庄稼，不是毁于幼苗，便是葬身水腹，颗粒无收。总是让人哭天天不应，呼地地无闻。& &因此，花山周边纵横数十里的境地既没有村庄也少见人烟。一些走投无路的农夫，为求生计，相继搬上花山，垒石为寨，落户安家，寨子则被命名为“花山寨”。& &花山寨上梓树繁密，挺拔云天，树端体正，冠开幅展，叶阔荫浓。若逢春夏清风至，千树万树黄花开。如诗如画，煞是爱人！& &别看花山寨四周悬崖峻峭，断岩峥嵘，寨内的面积却有近千亩，并且田园交错，地平土沃，一脚踏下，泥里冒油。播粮种菜，撒籽成苗。山顶竟有一股泉流，小河清幽，一枕千年。即使大旱，亦不干涸，灌溉作物，旱涝保收。故而，花山寨又有“人间仙境”之美称。& &元朝末年，朝纲腐朽，寇盗四起，官来逼迫捆打绑，匪至劫掠烧杀抢。民不聊生，被迫造反。于是，最著名的红巾起义一暴发，一时间，贫者从乱如归。哪管城镇乡村，时时闪现刀光剑影；不分闹市荒原，处处可见白骨新坟。此情此境，实令闻之者胆战，观之者心惊。& &元顺帝至正二十三年(公元1363年)冬月初四日。& &寒潮怒卷，北风呼啸。& &寒潮撵走了暮秋的感伤，北风携来了暴雪的肆虐。& &北风发出阵阵震天撼地的尖厉呐喊，俨如一条严重变态的孽龙，大发雷霆，怒吼狂啸，口腔洞开，瀑布一般毫无间隙地飞泄出一股股冰冷的白浆，这白浆肆无忌惮地四处飞洒，洒向哪里就涮白哪里，将原本是五颜六色的大地，全部换上了惨白的肌肤。& &这种惨白的肌肤，散发出缕缕令人不寒而栗的冰凉气息；这种冰凉的气息，渗透出股股令人恶心作呕的难闻气味；这种难闻的气味，是那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恶臭气味！& &不到一个时辰，天白地白山白水白树白房屋白，恰似老天爷摆起一座硕大无朋的灵堂，准备给那些殁于战乱的冤魂屈鬼召开追悼大会。& &是啊，又有谁能想象得到，这场疯狂的暴风雪竟然会无情地将一场惨绝人寰的血腥浩劫，降临到孤怜怜的花山寨头上呢？& &风雪毫无间歇，暮色黯然降临，老鼠藏进洞，鸟雀宿深林，无论是大道小径，早已无人踪畜影；不管是瓦宅茅舍，均已闭户关门。& &正是：寨中灯火泯，舍内静无声，雪如冥钱撒，风似鬼咽鸣。& &这场暴风雪麻痹了花山寨的居民，他们满以为可以高枕无忧地睡大觉，连做梦也未想到，子夜时分，花山脚下通往山寨的路口上，忽然出现了一片黑压压的魑魅魍魉，为首一个高大的魔影，纵身跳上路口旁的一块鹰嘴石，压低着一副破砂锅似的嘶哑喉咙，咬牙切齿地说：& &“大家注意了，我再交待一遍：上寨之后，男的不管老少，一律先行给俺捆绑关进一间屋里；女的不管长幼，一律赏给你们尽情享用。然后，听到我三声牛角号响，无论男女老少，一个不留全部带出门，拉到俺指定的地方，送上西天，不准留下一个活口，违令者，杀无赦！”& &“不准留下一个活口。都听清楚了没有？”一个太监似的尖嗓门紧接着问了一句。& &“听到了。”一阵鬼哭狼嚎的应答声，响彻夜空，在山谷里回荡。& &焦急的太监声音：“小声点！从现在起，谁也不准说话，不准发出任何声响，大家前后相互照应，跟踵而行，不得掉队。上山！”& &转瞬间，鬼魅在出入花山寨唯一的羊肠曲径上，变成一串长长的蚁队，沿着山道杀气腾腾地向花山寨的顶峰蜂拥而去。& &将近过了两个时辰，鬼魅全部麋集于寨顶，随即，分化为一窝窝蚂蜂，分别涌向一栋栋寨屋……& &突然，夜空中响起了一声破沙锅似的疯狂嚎叫：“冲！”。& &“冲呀！冲呀！”霎时，呐喊声四起，紧接着，“乒乒乓乓”、“噼噼啪啪”……杂乱无章的捶门砸窗声，如平地惊雷，响彻霄汉。& &一家家寨房被打开了门，& &一伙伙鬼魅涌进了寨屋，& &一串串救命声震撼夜空，& &一阵阵拼搏声传遍山寨……& &在这场惨绝人寰的浩劫中，由于魔头的放纵，寨民中的女性受害最为惨烈。不论老幼，几乎无一没有遭到禽兽们残酷的性侵害，上自髦耋老妪，下至无知幼儿，年轻貌美一点的竟遭轮番反复折磨，有的肌肤被撕裂，有的嘴唇被啃破，有的乳头被咬断，有的阴户被捣烂，其惨烈之状，罄竹难书！& &真个是：天公为何不睁眼？竟放魔兽灭人寰!& &闹腾了约摸一个时辰，忽听得三声短促的牛角号响：“呜!呜！呜！”& &转瞬间，一个个寨民被带出了各自的家门：& &男的，女的，老的，少的……& &捆的，绑的，拖的，抱的……& &哭的，喊的，吵的，闹的……& &走的，爬的，跑的，跳的……& &穿单衣的，披棉袄的，打光脚的，赤条条的……& &鲜血淌的，泪水掉的，跛着腿的，弯着腰的……& &凄情惨景，形色纷呈，其状哀哀，不堪卒读！& &很快，全寨男女老少无一遗漏地被带到寨屋外的一条大阴沟旁。& &寨民们一个个被逼迫面朝大阴沟，黑鸦鸦地排了长长一溜。& &每个寨民背后都站着一个手执明晃晃刀剑的魔影。& &夜空中，响起了一声破沙锅似的疯狂嚎叫：“杀！”& &“杀！”一呼百应。& &杀声如雷，振聋发聩。& &刀光剑影，掩风蔽雪；哀声惨叫，撼地震天！& &转瞬间，一百多名寨民，无一幸免地全部陈尸大阴沟内……& &一锹锹泥土飞向大阴沟，一具具尸体盖上黄泥土，一层层雪花扑向泥土面，一片片鲜血染红了黄土白雪……& &寒风发出了更加疯狂的呐喊，让尸体慢慢僵硬，试图掩盖这见不得人的深深罪孽；& &暴雪发起了更加凌厉的攻势，令鲜血渐渐凝固，试图淹没这骇世惊俗的滚滚血河！& &然而，再疯狂的呐喊又怎能掩盖魔鬼的罪孽，因为大阴沟内的累累白骨，已重重地刻下了历史的痕迹；再凌厉的攻势又怎能淹没血水的影踪，因为大阴沟内的殷殷赤浆，已深深地印上了时代的烙印。& &黑夜过去，罪恶的一幕也随之结束。助纣为虐的暴风雪也由疯狂转入沉寂，渐行渐远。疲惫的太阳从东边懒懒地探出头来，将一缕缕惨白的目光投向血腥冲天的花山寨，似乎在询问：血洗花山寨的这群魔鬼来自何方？为何如此残忍呢？& &原来，这是一伙以打家劫舍、杀人越货为生，专门流窜作案的杆子，全部是一些负案在身的地痞、流氓、强盗、恶棍、逃兵、杀人犯。飞首总架杆姓火，二架杆姓风，自称“火风军”。& &火风军既与官府为敌，又与义军对抗，既抢豪绅富户，也劫黎民百姓。可谓五州黑白通吃，四海红黄尽收，茹毛饮血、穷凶极恶！& &由于作恶多端，因此，官军追剿，义军袭击，富豪喊杀，贫民呼打，致使这伙杆子如同过街老鼠，人人视而唾之，个个得而诛之。& &长时间的流窜逃亡，不停顿的损兵折将，搞得火风军精疲力竭，眼见得陷入了风声鹤涙、山穷水尽的绝地。& &总架杆突然决定：夜袭花山寨，将寨民斩尽杀绝，断绝与外界的一切联系，占寨为营，偃旗息鼓，暂避锋芒，苟延残喘，伺机东山再起。& &于是，就有了这场惨绝人寰的血腥屠杀。& &从此，好端端的人间仙境花山寨，变成为一处滋生罪恶的渊薮。& &善恶皆有报，只待时候到，一旦时候到，一切皆有报！& &时间未及半旬，火风军的杆子们迎来了第一场无情的恶报！& &这场恶报却又迫使杆子们暴发出一场更加令人发指的恶行！
细心品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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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二 章&&残酷饥荒
&&火风军血洗了花山寨，立即杀猪宰牛屠羊、煨鸡汤，烹狗肉，烤全羊，大块吃肉，大碗喝酒，酒池肉林，吆五喝六，醉生梦死，昼夜逍遥……& &今朝有酒今朝醉，哪管明日无米炊！& &时光稍纵即失，转眼半个月过去。& &杆子人多口众，山寨储存哪经得起这伙杆子如狼似虎的山吃海喝，他们仅仅享受了半个月时间，就吃得粮仓见底、酒缸干涸、鸡鸭绝迹、牲畜无踪了。& &天不欺人人欺人，无情的饥荒扑面而来！& &人是铁，饭是钢，一餐不吃饿得慌。& &杆子们饥饿难熬，有的跑到冰天雪地里刨野菜，有的跑到树林里剥树皮，有的寻找山洞猎野兽，有的下到溪流摸鱼虾……& &一句话统而言之：反正只要是能吃的都去弄来填塞肚皮。& &可是，三百多号人的肚皮，靠这些东西怎能填满呢？& &况且，这些东西又能维持几天呢？& &饥饿，对于过惯了吃香喝辣生活的杆子来说，当然是一种最难以忍受的痛苦，他们又怎么能长久地接受这种痛苦日子的熬煎呢？& &于是，一件让人听了毛骨悚然的事件发生了。& &火风军有个杆子姓骆，家住襄河西涘杨湾骆家滩，因他出生时父亲已死五年，寡妇娘又常常带他去骆家庙烧香，有人说他“爹不像，妈不像，活像骆家庙的野和尚”。由于这个缘故，他小时候常常遭人耻笑，被人骂为“野和尚种”、“野种”。& &没想到这家伙长大后，生得牛高马壮，站起象竖塔，坐下象座钟，块头大力气也大，稻场上的石磙，双手一抱就能挺起来，面不红，气不喘。因此，那些耻笑过和骂过他的人就经常成为他练拳脚的活靶子，他进入这些人家如入无人之境，想吃就吃，想拿就拿。& &一天，他闲得无聊，去跟一头大牯牛抵脑玩，谁知惹得牛脾气发了，犄角顶中了他的右眼，痛得他挥手一掌拍在牛鼻子上，那牛竟满口流血，倒地死去。他的眼伤无法治愈，变成了斜眼，人称“斜眼骡”。& &有一次他欺负一个村妇，村妇丈夫同他理论，他依仗身高体壮力气大，一拳打去，那丈夫当即毙命，因而他受到衙门通缉，就在捕快临门之时，他悄悄从后门跑到汉江边，依仗水性好，跳水得以逃脱，被迫登架子当了火风军。& &斜眼骡身大力大食量也出奇的大，有一次打赌，一口气吃了三十个煮鸭蛋，另加三斤粉蒸肥肉，还喊没吃饱！& &斜眼骡如此大的食量，遇上饥荒，算是倒大霉了。& &这天，饥饿难忍，他强打精神，到东寨寻，去西寨找，寻到的不是破坛，找到的便是空碗；他向张飞要，向李飞讨，要到的是白眼，讨到的是讥笑。& &斜眼骡四处扑空，只得回到自己住的寨屋，仍不死心地跑到厨房寻找去觅食。忽然，他遇上了一只大老鼠。& &老鼠见他，慌忙逃命，谁知其阳寿已尽，在劫难逃，它跑得快不如斜眼骡眼疾腿快，一脚踹过去，活老鼠立即变成死老鼠。死老鼠皮开肉绽，嫩肉诱人，斜眼骡喜笑颜开，在灶前堆柴点火，用火钳夹着死鼠烤熟吃了。& &烤鼠肉真香!不过，斜眼骡象猪八戒吃人参果，一只大老鼠放进口里，还没品尝出滋味，吱溜！就全部滑进了喉内。& &这下倒好，不但没解决饥饿，反而勾引得饿腹内的饥肠大闹天宫。& &他忽然想：这只大老鼠不会是光棍或寡妇吧，它一定有老公或者老婆，说不定儿女双全子孙成群呢！如果我能逮住它们，岂不是能获得一顿饱饱的美餐吗？进而又想，若找到鼠窝，窝里肯定有老鼠收藏过冬的粮食啊！我岂不是一举两得？& &斜眼骡立即开始寻找，工夫不负有心人，果然在仓房发现了一个鼠洞，不觉大喜过望，他找来一把锄头，确实是刨地三尺，在锄头临近老鼠主卧时，里面一只大老鼠可能感到末日来临，赶快出逃。& &斜眼骡当然不会放过它，一锄头挖得它脑袋屁股分了家。& &斜眼骡继续往下挖，一锄挖出一个小地宫，定神一看，不觉喜出望外，里面不仅有一窝粉红色皮肤的老鼠崽，旁边还有一堆花生呢！& &因为花生要剥壳，他饿得等不及了。就跑到厨房拿来一只木盆，先将那窝近二十只肉滚滚的活老鼠崽和死大鼠装进去，拿到灶前火堆上，一只只地烤熟吃得一干二净了，这才去把花生悉数装进木盆，拿到厨房剥完壳后，又架火燃灶炒花生。& &炒花生的香味四溢，很快诱得邻近几个杆子竞相赶来。& &杆子们不由分说，你争我抢，互不相让，打起架来。& &喧闹声惊动了飞首火土夫，他过来一看，二话没说，给在场的杆子每人抓了一小把熟花生，剩余的他全部装进一个口袋，径直拎走了。& &众杆子面面相觑，无人敢上前争抢。各人拿着自己的一份吃起来。& &随后，满寨的杆子们掀起了挖鼠洞的风潮，多数人都是竹篮打水。& &腊月廿一下午，两个飞首关进一间秘室商议对策。& &总架杆火土夫仰靠在床头上，双眉紧锁，面色阴沉。& &他的脑袋瓜子长得有点儿怪：秃光头，炖钵脸，双下巴，看上去活像个肉砣团搁置在脖子上。身高一米八，膀粗腰圆，极像狗熊。& &长相非常丑陋，打扮更加离奇：& &白土布褂子的外面，套着一件羊皮袄，扣子没有系，开怀敞大肚，显露出一片黑森森的胸毛，水桶腰上勒着一条红腰带，腰带上一左一右插着两把夺命飞镖，右胯架在左胯上，跷着二郎腿，一双牛皮马靴，左脚的一只趿着，右脚的一只脱下来，撩在一旁。& &二架杆风涛坐在床旁边一把小靠背椅上，面如黄蜡，闭目沉思。& &他的容貌正好与火土夫相反：脑门凸，脸腮凹，下腭尖，看上去神似个枯桃子顶立在颈项上。身高一米五，四肢短小，神似毛猴。& &模样实在难看，衣着也很另类：& &蓝细布长衫的领上，围着一圈狐狸皮，头戴瓜皮帽，鼻架近视镜，嘴上蓄两撇稀溜溜的鼠须，太阳穴上贴着两块黑膏药，肩上搭着一个装有文房四宝的褡裢，双手笼在袖筒里，抱搁在瘪瘪的腹部，棉裤褪扎得紧紧的，棉靴竟然一只是红色，一只是黑色。& &二人各怀心思，静想有顷，还是总架杆首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火土夫压低破砂罐嗓门用地道的南阳话说：“二架杆，俺靠你姐，长此下去，玩把戏的耍猫，不是猴啊！眼看要过年了，俺担心笼不住人心，内生变乱呢！”& &风涛憋出他那副太监似的嗓门答道：“总架杆，这一点我也想到了，可是，目前有什么办法呢？”& &火土夫瞪他一眼：“俺靠你姐，既然你这人称小诸葛的二架杆都说没办法了，看来俺们这伙弟兄就都只能等着阎王爷来收尸了。”& &风涛依旧闭着眼皮：“人背时，鬼推磨，这霉运来了，城墙也挡不住啊！”& &火土夫用央求的口吻说：“俺是南阳人，人生地疏，睁眼一片黑，鬼都不认得。弟兄们中，只有你、斜眼骡和诸学法三个是本地人，你以前在这苌寿县城镇乡村到处坐茶馆说书为生，难道说就没有几个亲朋好友？去找他们想想办法，帮俺们渡过眼前的难关，日后俺一定重重相报，行不？”& &风涛睁开一只眼，隔着镜片，乜斜瞅着火土夫，苦笑道：“总架杆，我曾多次对你说过，当年我因身负八条人命，为此遭到官府通缉，辗转亡命于枣阳、襄阳，最后逃到南阳，在南阳入了你的伙，后来还当上了火风军的二架杆，这件事早在安陆府苌寿县传开了，官府将你我的画像通缉令到处张贴，通匪者诛灭九族，还有谁敢和我来往啊？”& &火土夫不做声了。他凝神静思，想了片刻，忽然挥拳狠狠擂了一下床板，发狠地说：“俺靠你姐，既然这样，俺们也不能坐以待毙。这样吧，二架杆，你化妆下山踩个点，咱干他一票，过罢年再说。”& &风涛连忙摆头：“不行！总架杆，这样一来，我们原订的韬晦之计就暴露了，前功尽弃呀！”& & 火土夫霍然站起，拔高破砂罐嗓门，怒气冲冲地说：“屁，俺靠你姐，命都保不住了，还韬他娘的啥晦呀？走一步，是一步，先闯过眼前这一关再说！下山踩点你去不去？你若是怕事，俺就派斜眼骡或者诸学法两个去！”& &风涛睁开双眼，慢吞吞地站起说：“既然总架杆决定要这样，我当然去啦！斜眼骡和诸学法虽然也是本县人，但他们两个的家都住在河西，对城北并不熟悉，斜眼骡脑笨，诸学法只有一张油嘴，派他们去只怕是盲人骑瞎马，下山瞎碰乱撞，万一惹出事来，搞不好让人家把我们一锅端了，反而成为人家的过年饺子呢！”& &火土夫果断地一挥手：“中，俺靠你姐，那就请你辛苦一趟啦！”& &“好！”风涛随即抱拳告辞，化妆成算命瞎子下山去了。& &风涛走后的第三天，山寨内又揭不开锅了。& &饿一顿没事，饿一天也勉强熬过，连续饿了两天，杆子们熬不住了，一个个不约而同地跑到寨口，脖子伸得像长颈鹿，眼睛瞪得像牛蛋子，扒心扒肝地盼望二架杆归来。& &众匪徒哪里知道：此时，一大队官军正在洋梓围捕风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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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三 章&&眼线暗算
& &风涛离开花山寨，一路踏雪而行。一个饿得双脚发软的人，当然不愿走远路，他来到了路途最近的洋梓镇。& &洋梓镇是苌寿县四大名镇之一，位于县城北偏东30里处。& &早先，大洪山南麓和西侧各有一支流水在客店镇杨家庙会合，每逢山洪暴发，下游即成泽国。 战国时期，楚国大夫孙叔敖效法大禹，率领民众劈山削岭，开河挖渠，引水入汉江，除了水患，后人为纪念孙叔敖，将这河渠命名为“敖水”，俗称“敖河”。& &洋梓原是紧傍敖河一小山嘴，因遍生梓树，洋者广也，故得名“洋梓”。北周时，曾侨置敖川郡氵芬川县。& &元朝末年，洋梓成为大米集散的水陆码头，有粮行二十余家，杂货店三十余家，搬运工百余，居民近三千人。镇上街巷交错，有前街、后街、老街，共三街十二巷，因其市场繁荣，故有“小汉口”之称。& &风涛进入洋梓镇，第一个目标当然是饭馆，解决饥饿是头等大事。& &他没去洋梓镇闹市上高档饭店，而是来到敖河码头，因为这里上下往来人多，一旦有事，便于进退。& &虽然是寒冬，暴雪初停，冰凌锁地，但因为时近年关，四乡八里的人都来打年货，所以这码头上一点儿也不见冷清，反而显得更热闹。& &风涛走进紧靠码头埠头旁边的一家小吃店，向店内扫了一眼，随即径直走到一个阴暗墙角的一张餐桌旁坐下，店伙计立刻满脸堆笑地迎上来：“请问爷，您想吃点什么子？”& &“有刚出笼的热包子吗？”& &“有！刚出笼的鲜肉韭菜包子，请问爷要几个？”& &风涛咕噜咽下一大口口水：“你先给我上一笼，吃几个算几个。”& &“好。韭菜鲜肉包子一笼！”伙计笑嘻嘻地吆喝一声，转身去了。& &一笼香喷喷的白面包子摆上了餐桌，风涛迫不及待地抓起一个咬了一大口，没想到包子是刚从蒸锅上端下来的，馅内滚烫的汤汁一下烫得他舌头口腔如火焚烧，灼痛难熬，“噗”地一口喷吐出来。& &他力气用得太猛，喷吐出的包子直接飞进相邻一张餐桌的火锅里，砸得火锅汤四溅，滚汤溅到桌前饮酒的一位壮汉脸上。& &“哎哟!”壮汉热烫难忍，怒然起立，拎起酒壶砸向风涛。& &风涛脑袋一偏，顺势扬手，一把扼住壮汉的手腕。& &二人四目相望，对视片刻，风涛忍不住惊喜叫道：“咦！大师兄!”& &大师兄一愣：“你是谁？”& &风涛压低嗓门：“怎么，大师兄甄青凌啊，不认得我哒？我是你小师弟呀！”& &甄青凌放下酒壶，嘴喷酒气，激动得拔高嗓门：“啊，风涛……”& &“嘘！”风涛急忙打个手势，张开双臂，紧紧地拥抱住甄青凌。& &风涛虽然警觉性高，但没想到这家小酒店是官府安在码头上的眼线，站在内的店老板听到“风涛”二字，立即招手让伙计过去，耳语了几句，伙计随即出后门去了。& &甄青凌拽着风涛坐到他的酒桌旁：“小师弟，几年不见，今日在此巧遇，我俩兄弟自然要一醉方休。”& &说毕，他叫店老板又拿来一套酒杯和筷子，提起酒壶给风涛满斟一杯酒，又给自己的酒杯加满，率先端酒站起来，喜不自禁地对风涛说：“小师弟，你我兄弟一别数年，今日有幸重逢，真是人生之中一大喜事，来，我先敬你一杯！”& &风涛赶快端起杯，站起来，满面生风地答：“大师兄，这就叫有缘千里来相会，月缺总有月圆时。你我兄弟情同手足，同干一杯吧！”& &“好！同干！”甄青凌豪爽地举起杯，“请！”& &“请！”风涛激情回应。& &二人碰杯同饮而尽。& &酒过三巡，甄青凌是先前喝了半壶酒的，风涛是空腹喝酒，因此二人皆有了些许醉意。& &甄青凌瓮声瓮气地问：“小师弟，你、你如今过得还好吗？”& &风涛舌头打着结，说：“大师兄，你、你是晓得的，我因为天生相貌丑陋，被抛弃在荒坟场，幸亏唱良善调的师父把我从野狗口中救回抚养，六岁开始教我学戏专习丑角，十八岁那年因为我酒后调戏师妹，被师父撵出了梨园。”& &甄青凌说：“这些事我都晓得。师父将你逐出戏班后，一气之下，带着一班人去哒沔阳府。你后来的情况我就不得而知哒。”& &风涛苦笑一声：“唉，为哒生计，后来我就改坐茶馆说书糊口。成年后我想成家，看中了茶馆老板的女儿，请人提亲，可他们嫌我相貌丑陋，断然拒绝。我心中不悦，借酒浇愁并乘着酒兴睡了茶馆老板的女儿，想生米煮成熟饭逼迫他们同意这门亲事。哪晓得，他们不仅依旧不同意，而且一家老少合力把我打了个半死！”& &甄青凌恨铁不成钢，接口说：“活该，哪个叫你做这种缺德事？”& &风涛一脸怨恨之色：“可是我心头咽不下这口怨气，天亮前一把火焚烧哒草棚茶馆，将他一家老少八口烧成哒焦炭。”& &甄青凌惊讶地：“啊呀，小师弟，你这事做得太过哒啊！”& &风涛叹口气：“冲动是魔鬼啊！后悔也来不及哒。我害怕偿命，偷了一匹马骑上，趁天未亮亡命狂逃，先后逃到随州、襄阳，最后跑向南阳，途遇火土夫的杆子短路，因无买路钱，被迫登架子。后来杆子们见我鬼点子多，推举我为二架杆，从此我成为官府通缉的飞首。”& &甄青凌：“哦，难怪刚才我大声喊你风涛，被你制止哒呢!”& &风涛：“大师兄，你不是随师父去沔阳了吗，回来有恁子事吗？”& &甄青凌警惕地看看四周，见无人，才悄声道:“我和师父去沔阳府后，因朝纲腐朽，民不聊生，生活艰难，至正十五年正月，徐寿辉部将倪文俊攻破沔阳府，我们在黄蓬跟随陈友谅起义，加入了红巾军。”& &风涛顿时惊叫失声：“怎么，你们加入哒红巾军？”& &甄青凌：“是啊，因为我们出身是戏子，人人都练有武功，被编入主公陈友谅的卫队，结果有一次中了元兵的埋伏，为了保护主公，师父、师母、师妹和全班人马全部死于乱箭之下。”& &风涛又是一惊：“什么子，师父、师母、师妹和全班人马都死哒!?”& &甄青凌哀声道：“是啊，我也身中数箭，因未伤着要害，总算从死人堆中爬出来，捡哒一条性命。”& &风涛：“你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甄青凌：“是啊，事后主公嘉奖我英勇，提拔我为领兵头目。后来主公在采石称帝，国号汉，改元大义。引起吴王朱元璋妒忌，其部将康茂才是我汉王旧友，修书假装愿在江东桥充当内应，约汉王攻击应天。结果汉王中计兵败。今年七月，朱元璋统兵20万与汉王决战鄱阳湖，激战36天，以汉王被乱箭射死而告终。我也被明军俘虏。”& &风涛又是一惊：“怎么，你当了明军俘虏，怎么没杀你？”& &甄青凌：“不但没杀我，还升我为千总，让我负责策反汉军残部。这就是吴王朱元璋与众不同的地方，结果，我为之扩军多达万余人，又被擢升为总兵之职。”& &风涛：“大师兄这次潜身回来，莫非也身负有策反的使命？”& &“小师弟真聪明。我这次来确实负有秘密使命……”甄青凌将嘴巴贴近风涛耳门，如此这般，说了一番。& &“啊!?”风涛听完，没有吱声，两眼发呆，陷入了沉思。& &甄青凌说完，又去提酒壶倒酒，发现酒壶已空。便呼叫店老板再来一壶酒，没想到店老板拿酒时，乘机在酒内下了蒙汗药……& &甄青凌重新斟满酒，与风涛端杯相碰，甄青凌碰杯后即一口干了这杯酒，瞬间，忽觉眼前发黑，无法自控，砉然趴倒桌上，人事不省了。& &风涛端起酒杯刚刚靠近唇边，却因空腹喝酒过多，猛觉一阵恶心，一股秽物涌上喉头，手臂猛一抖，砰！酒杯失落地上，摔得粉碎。胃里的秽物如潮水涌来，往外翻涌，他担心再次喷吐到甄青凌脸上，急忙起身走出店门，手扶门框，大口大口地下起了猪娃子……& &店老板这时也尾随走出了店门，远远看到他派出的伙计领着大队官军从河堤上向码头走来，急忙快步过去迎接。& && &风涛呕吐很厉害，连苦胆汁都吐出来了，鼻涕泪水糊满脸，很难受，他看到不远处的河水，情不自禁地走向码头，洗了个脸，顿时清醒了许多。& &他准备重返小酒店，未走几步，忽然有道亮光在他眼前一闪，他本能地举目望去，不觉吓得惊叫出声：“啊!？”& &一队官兵手执明晃晃的钢刀，气势汹汹地从河堤上猛扑向小吃店。& &风涛一见官兵，情知不妙，来不及通知大师兄了，他当机立断,悄悄跳进敖河，潜水藏在一条刚刚起锚的运粮船尾逃离了码头。& &风涛脱险后，听说大师兄不幸被官军抓去关进了安陆府死牢。他潜进城呆了几天，想救他，却是狗咬刺猬，无从下口，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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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四 章&&冷酷魔兽
& &花山寨上的杆子，个个脖子望得僵硬如铁棍，双双眼珠盼得暴突似钢球，却久久不见风涛的归影。& &杆子们饿疯了啊！盼望无望，还得自想办法。& &大雪封山，满目冰雪，有何法可想？难不成真的喝西北风？& &杆子们东寻西找，南刨北挖，大凡是有可能藏食物的地方，都恨不能挖地三尺，刨出来堵塞饥肠。& &有个名叫诸学法的杆子，其父本是苌寿县的师爷，成天挖空脑子搜括民财，鱼肉百姓，因此富甲一方。没想到在处理一桩案子时，得罪了知府大人，师爷夫妇双双被暗杀。留下诸学法这个无人管束的纨绔子弟，没几年就将家财挥霍一空，竟沦为流落街头的拆白党，专干坑蒙拐骗的勾当。& &这小子生得贼眉鼠眼，油嘴滑舌，因他与斜眼骡是姑舅老表，被斜眼骡带着一起登架子入了火风军。& &这天，他饿得肚皮贴脊梁，喉咙内恨不得伸千只手万只手出来捞吃的，迫不得已，强行支撑拖着两条如灌铅一般沉重的腿，一步一步艰难地走向野外寻找吃食，走着走着，忽然，脚下绊着一根枯树枝，身体一个踉跄，向前一扑，一下子摔倒在雪地上，雪地上压出了一个人模型。& &他两手撑地，想爬起来，哪知地上的雪是松泡泡的，他的手一用劲，不但没有撑起来，反而陷得更深。& &就在此时，他感觉到右手碰着了一个什么东西，心中有些奇怪，顺手抓住拖出来一看，吓了一跳：啊，是一具孩子的裸尸！& &诸学法看看四周，咦，这里不正是屠杀掩埋那些寨民的大阴沟吗？& &再垂视一下孩子的遗体，一见那赤裸裸的皮肉，他充满血丝的眼内立刻喷出了两股渴求的欲火……& &他木偶似地略略思忖片刻，忽然挺身而起，异乎寻常地快捷动手，从周边捡来一大抱枯树枝，堆架到大阴沟旁边，又搜罗了一大把枯树叶，塞进枯树枝内，最后，掏出吸咽用的火镰碰擦起火，点燃枯叶，转瞬之间，烟火腾升，枯树枝哔哔剥剥地燃烧起来。& &火光映在诸学法的脸上，可看到他的面颊升起了一抹狰狞的冷笑，他霍然抽出腰刀，走向孩子的遗体……& &花山寨那些饥肠辘辘四处觅食的杆子们，忽然从空气中闻到阵阵诱人的肉香，立刻竞相循味寻找，相继聚集到大阴沟旁，一见诸学法面前的情景，顿时如醍醐灌顶，一个个赶紧拾柴燃火，扒尸烤肉……& &这伙货真价实的吃人魔鬼，名符其实的吃人不吐骨头、人面兽心！& &有道是“坐吃山空”，没过几天，能吃的尸体全部告罄。& &腊月廿七的傍晚，花山寨寨顶的观音殿内，篝火熊熊，烟雾缭绕。& &火土夫仰靠在厅内正上方的虎皮椅上，闭着眼，一手握酒葫芦，一手抓着一把炒花生，仰起脖子咕噜咕噜喝一大口酒，蒜头鼻上就泉水一般冒出几颗汗珠；然后丢几粒花生进口，咯嘣咯嘣嚼得山响，炖钵脸上的络腮胡子便随着扭起了秧歌……& &火土夫一言不发，自顾自地喝着闷酒；属下匪众散坐左右，向火驱寒。一个个精神萎靡，情绪低落，鸦雀无声，眼巴巴地望着火土夫不停蠕动的嘴，馋得喉咙内咕咚咕咚响着直往漉漉饥肠内吞口水……& &突然，放哨的杆子斜眼骡操着鬼头大刀，风风火火地闯进岩洞门内，边走边扯着鸭公嗓子高声喊：“总架杆，总……”& &斜眼骡既饿极了，又跑得太急，冷不防双膝一软，一个饿狗抢屎之势摔趴倒地，他扛着的鬼头大刀不偏不倚，重重地拍打在篝火堆上。& &霎时，火星四溅，烟尘飞扬。& &转瞬间，杆子们乱成一团，呼爷唤娘之声，此起彼伏，如鬼哭狼嚎；捂头抱腿之状，丑态百出，似群魔乱舞。& &火土夫恼怒地跃身而起，暴喝一声：“别闹了！”& &顿时，万赖此俱寂，但余呼吸音，众杆子一个个张飞穿针，大眼直瞪小眼，像阎王庙里的小鬼一样，一动也不动，被镇住了。& &火土夫腾空一跃，一个恶鹰扑兔之势，落到斜眼骡身边。& &他两条扫帚眉成八字耸立着，一双牛蛋子眼瞪得圆鼓鼓的，右手一把拧住斜眼骡的发髻，咧开鲶鱼嘴，露出满口凸暴的大黄牙，扯起破砂罐似的粗嗓门大骂道：“俺靠你姐，啥事恁慌张？”& &斜眼骡痛得上下牙巴直打架：“总、总……架杆，您轻点、轻点，我说，您听我说……”& &火土夫撒开手：“瞧你这个熊样，快说呀！”& &斜眼骡伸手摸着头：“我刚才放哨的时候，看到二架杆回来哒。”& &“哦！”火土夫长舒一口气，惊喜交加地问，“人呢？”& &“大哥，我、我在这里！”风涛那具有太监特色的声音，撞进了火土夫的耳门。& &火土夫霍然回首，转动双睛，循声寻觅。& &众杆子的目光也不约而同地聚焦过去。& &大厅门口，风涛气喘吁吁地依岩而立，他浑身上下全是雪花，连眉毛胡子都变白了。& &“二架杆，二架杆……”& &众杆子像突然服下兴奋剂，一个个全都活了，他们欢呼雀跃，蜂拥跑向风涛。有的挽胳膊，有的拍雪花，有的搬座位，有的架篝火……& &火土夫呵呵笑着迈步迎上前去：“嘿，风涛，俺靠你姐，你总算回来啦。眼见得后天就是大年三十，你再不回来，弟兄们真的只能喝西北风团年喽！咋样，这趟下山踩盘子，相中了哪家的‘肥猪’啊？”& &风涛被几个杆子簇拥着，就近在火堆旁坐上了诸学法给他送到屁股下的树蔸墩子。然后，取下架在鼻梁上被气雾笼罩的眼镜，一边扯起衣袖擦拭，一边眯起绿豆眼，冲着火土夫诡秘地一笑：“嘿，总架杆，您急么事啊？我刚从风天雪地里回来，饥寒交迫，能不能先给点酒，让我驱驱寒气，我一边喝一边说，你看要得啵？”& &火土夫连忙应承：“中，中，俺酒葫芦里还剩半壶老窖杆子酒，本想留着大年三十解解馋的，俺只好忍痛割爱啦！不过，连野菜树皮也没有了，就俺这里还剩一点炒花生米给你当下酒菜，你……”& &风涛迫不及待地：“大哥，这些我都晓得，你就莫罗嗦哒，管它什么东西，只要现在能拿来填肚子、解饥寒就行。”& &“好。”火土夫向斜眼骡吩咐道，“去，把俺的酒葫芦和花生拿来。”& &“哎。”斜眼骡应声颠颠地跑过去，从虎皮椅旁边的石墩上拿来火土夫的酒葫芦和一小袋炒花生，讨好地递给风涛。& &风涛重新戴上眼镜，夺过葫芦，拔掉葫芦盖，口对葫芦嘴，猛一昂脖子，“咕嘟咕嘟”将半壶酒一口气喝了个底朝天，随手扔掉空葫芦，顺手从小袋内撮起一把炒花生米塞进口里，嘎嘣嘎嘣嚼得脆响。& &很快，花生也吃完了，杆子诸学法讨好地递给他一碗开水，风涛又是咕嘟咕嘟一口气喝得滴水不剩。& &众杆子一个个伸长脖子，竖起耳朵，准备听二架杆讲话。& &没想到，风涛两手一抱，身体往椅子上一靠，闭上了双目。& &“嗨！”火土夫瞪大眼睛，眼珠子鼓得老圆老圆，同时抬起右手，一巴掌拍到他的大腿上，“俺靠你姐啊风涛，你这是啥意思啊？”& &风涛不惊不诧，眼也不睁，一副懒猫的样子说：“我想困瞌睡。”& &“你说啥？”火土夫反手抓住风涛的衣襟，将他硬生生地拖着站起来，“嘿，俺靠你姐啊风涛，你狗儿的喝完了老子的酒，吃光了老子的花生，肚圆肠满就想睡大觉啊？老子和弟兄们肚子都是空仓子哩！”& &风涛回翻他一个白眼：“你们的肚子是空仓子关我屁事！”& &火土夫突暴的眼珠子要掉出来了，他嗔目以对：“嘿，你狗儿的吃根灯草，说得轻巧啊！俺派你这二架杆下山踩盘子，想拉个‘肥猪’，让弟兄们好好地过个年，可是你一去整整六天无音信，今天已经断炊一天了，弟兄们盼爷爷，盼奶奶，盼祖宗，盼先人，好不容易盼你回来了，你就这样给大家作交待呀？”& &风涛满脸无可奈何：“你叫我有什么法子呢？我们被官军从南阳剿到随州，从随州剿到京山，从京山剿到苌寿县，上个月藏在客店坡的黄仙洞，半月前又逃到长滩埠的嶛崛山，十天前又躲到这店子岭与洋梓两地交界的花山寨，成了过街老鼠，处处挨打……这次，你让我出去踩盘子找肥猪，我差一滴卡被官军逮倒哒！”& &火土夫吓了一跳：“咋回事？”& &风涛就将下山历险的过程讲了。& &火土夫失望地：“俺靠你姐，看样子,你这次下山是一无所获喽?”& &“也不能说一无所获……”风涛欲言又止。& &火土夫心急火燎地：“你狗儿的卖啥关子？有啥收获就快说！”& &“快说，快说呀！”众杆子一片附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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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五 章&&绝地谋生
& &风涛扫视匪众一眼，重新坐到树墩上，慢条斯理地说：“‘肥猪’我倒是相中哒一头，就看总架杆有没有胆量去拉。”& &火土夫瞪一眼风涛：“俺靠你姐，这话俺可不爱听，别人不知道，你还不清楚？俺名叫火土夫，干的就是刀尖上舔血的营生。奸掳烧杀，吃人肉，喝人血，无所不为。不然，俺咋会获得‘活屠夫’这个绰号？在俺南阳府数县，连三岁的娃儿听到‘活屠夫’仨字，也吓得不敢哭了。你说，还有啥样的肥猪，俺火土夫不敢拉？”& &风涛抬起眼，眨也不眨地与火土夫四目相对，要紧不慢地说：“可干我们这一行的，有个行规。”& &火土夫接口问：“啥行规？”& &风涛一字一板地答：“兔子不吃窝边草。总架杆，您一向也是守这个规矩的。”& &“哼！”火土夫哼一声，脑袋一歪，骂道，“俺靠你姐，那倒要看看是啥时候，兔子逼急了也咬人呢！饿得前肚皮贴后腰脊，到了要命的时候，你说它会不会吃窝边草？”& &风涛眼睛一亮，加快了语速：“这么说，窝边草您也要吃？”& &火土夫咬牙切齿地：“俺靠你姐，老子饿急了，甭说是窝边草，窝里的石头也敢啃！”& &“好！”风涛猛一拍巴掌，霍然起身，“既然总架杆这么说，咱火风军就有活路哒。”& &火土夫跨前一步，迫不及待地问：“啥活路，快说。”& &“吭，吭！”风涛清了清太监嗓门，拔高嗓音问：“总架杆，离我们花山寨大约五十多里远，也就是号称安陆府苌寿县北大门的店子岭，你晓得吧？”& &火土夫连连点头：“当然知道。那是安陆府到随州的路边驿站嘛。”& &“嗯。”风涛也点了点头，接着又问：“你晓得为么事现在很多人都改称店子岭为张家集吗?”& &火土夫摇摇头，脸上露出困惑的表情：“不知道。”& &风涛抬起右手，用手指将滑到鼻尖的眼镜框顶回鼻梁，为他释疑：“这是因为店子岭的首富姓张，是个举人老爷，相传是医圣张仲景的后人，继承祖传秘方，医术精湛，如今是方圆百里闻名的‘济生堂’大药房的老郎中。他不但有祖上遗留下来的良田六百余亩，而且又新置良田两百多亩，加起来田产已有近千亩……”& &火土夫好象突然服下了一大碗兴奋剂，满脸的络腮胡子跳着舞说：“好哇，这头猪肥啊！俺靠你姐，这回就拉他的票！”& &“好哇！好哇！”众杆子立即欢呼雀跃，一片呼声，“对，拉他的票，拉他的票……”& &火土夫猛一回身，几大步跑向他的大王阶上，扯起破砂罐嗓门，高声命令道：“弟兄们，抄家伙，今晚就去把这头肥猪拉回来！”& &“好哇！好哇！”众杆子狂呼乱喊着，争先恐后地往洞外奔跑。& &“且慢！”风涛飞步向前，张开手臂，挡住众杆子的路头。& &火土夫一愣：“二架杆，你这是咋啦？”& &风涛抬高嗓门：“我的话还没说完，你们听我把话说完，”& &火土夫不耐烦地骂道：“俺靠你姐，你咋这么婆婆妈妈的啊？有道是‘风高月黑夜，杀人放火时’，你看今天又下起了大雪，前脚走，后脚风雪就清除了脚印，正是俺们‘拉肥’上山的绝好时机啊……”& &风涛换成央求的口吻：“大哥，先别急，你让我把话说完，行不？”& &火土夫不好驳他的面子：“俺靠你姐，有屁快放！”& &风涛解释说：“店子岭的这位首富名叫张继业,与他的弟弟张继雄号称张氏双雄。张继业不但是举人老爷，而且德高望重，如今是张氏族中的族长。张继雄是武当派嫡传弟子，武艺高强，而且现任安陆府官军的武德将军。张氏双雄，一文一武，有钱有势，你敢惹吗？”& &火土夫翻个白眼，鼻眼里发出不屑的哼哼声：“俺靠你姐，这世上还有俺活屠夫不敢惹的人吗？”& &风涛：“话是这么说，可你想过没有，同胞兄弟亲又亲，打断骨头连着筋。如果张大爷被拉肥，张二爷会袖手旁观吗？万一明火执仗地打起来，花山寨距离安陆府城仅有三四十里路，张二爷带领城里驻扎的官军赶来围剿，我们岂不成哒案板上的肉，任人家横剁直剁……”& &火土夫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啊……”& &“唉……”众杆子一个个像泄气的皮球，蔫了。& &火土夫嘟嘟道：“这么说，这头‘肥猪’咱拉不成。俺靠你姐，那你还说啥有活路，有个毬的活路啊！”& &风涛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嗨，大哥，大活人总不会被尿憋死。‘肥猪’拉不成，咱可以换个方式呀！”& &火土夫质疑道：“换方式，换什么方式？”& &风涛笑容脸面，打个手势：“请。”& &火土夫讶然地问：“请?!请人家来给你当肥猪，再让人家拿钱财来赎肉票，俺靠你姐，天底下有这种大傻瓜吗？”& &风涛笑笑说：“大哥，您搞错哒，我们不是请人家来当肉票，是请人家登架子。”& &火土夫伸手摸摸风涛的额头：“俺靠你姐，你好象不发烧嘛，咋青天大白日的睁着眼睛说梦话呀？人家放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老爷不当，跑来入伙当杆子，神经病啊！”& &风涛推开火土夫的手，解释说：“大哥，我们请的不是老爷。”& &火土夫愕然地：“不是老爷，那是谁。”& &风涛一字一板地：“少爷。”& &火土夫惊异地：“少爷?!”& &风涛坦然地：“对，也就是张继业的儿子，我想请他上山寨给火风军当军师。”& &火土夫大吃一惊，眼睛瞪得溜溜圆：“俺靠你姐，狗儿的你说啥？请张继业的儿子来给火风军当军师!?”& &风涛肯定地：“对。大哥，你想想，这当杆子的日子，成天砍砍杀杀，东奔西窜，南藏北躲，今朝有酒醉个死，明日无米饿断肠。头晚脱的鞋和袜，次晨不知穿不穿。提着脑袋玩命不说，死后尸骨都上不了祖坟山。沟死沟埋，路死路埋，死在阴沟，便是棺材。像大哥和我这种杆子头目，一旦被官府擒获，不是五马分尸，便是大卸八块……”& &“唉……”火土夫被风涛的话戳到了痛处，忍不住仰天长叹。& &“大哥!”风涛轻轻地呼叫一声，“难道说我们就这样当一辈子杆子，落个死无葬身之地的下场吗？”& &火土夫忿忿不平地骂道：“俺靠你姐，你以为老子想当杆子？还不是这世道逼的！”& &风涛：“是啊，大哥你的出身我们大家伙都晓得，你本是南阳府一位富甲一方的大少爷，因为知府的小舅子看上了你家祖坟山的那块风水宝地，结果以莫须有的罪名将你父母关进大牢，判了个秋后问斩。在嵩山习武的你得悉后，竟然只身前去劫法场，不但没能救得双亲，反而身陷大狱，要不是你武艺高强，越狱逃跑，肯定没得命哒。”& &火土夫伤感地：“是啊，若不是官府死死追缉俺，俺咋会拉杆子？”& &风涛感同身受：“不错，包括我和所有的火风军在内，没有哪个生来就想当杆子的，全是这不公平的世道造成形形色色的人间悲剧而被逼上梁山的。”& &众杆子深有同感，也纷纷发出由衷的感叹：“是啊，是啊……”& &火土夫狠狠地一跺脚，咬牙切齿，恨恨地说：“俺靠你姐，这是命！”& &风涛反诘道：“是命，我们认命，但我们总不能坐以待毙吧？蝼蚁尚且偷生，何况我们这些大男人？难道我们就不能从绝境中闯出一条生路来？”& &火土夫脸色茫然，语气凄哀地：“生路，生路在哪里啊？”& &风涛眼露不服输的光芒：“道路是人走出来的，生路是人闯出来的。这几天我一直在想，汉高祖刘邦是个出身贫寒的私生子，却建立了大汉朝，靠谁，靠的是左丞右相张良和萧何；刘备，一个卖草鞋凉席的，虽然没能统一天下，却也建起了一个独霸一方的蜀国，靠谁？靠的是军师诸葛亮。历史上，凡成大事者，必定有文人相助才行。”& &火土夫用疑惑的目光盯着他：“俺靠你姐，你风涛不也是文人吗？”& &“嘿嘿，”风涛哑然失笑，“大哥取笑了，兄弟我原先只是个戏子，后为生计，将一些戏文编成故事讲，变成了说书的民间艺人，说上天，也只能算略通文墨而已。哪敢谮称文人啊？只有那些饱读诗书满腹经纶的人，才堪称文人。”& &火土夫若有所悟：“所以，你就想把那个啥张少爷请上山当军师？”& &风涛：“是啊，您想，诸葛亮是个隐居深山的土儒，刘备都能三顾茅庐去请他出山，帮他成全了大业。而这位张少爷啊，恐怕你还不晓得，他可是个了不得的人物呢!”& &火土夫颇觉意外地：“噢，他有啥了不得的，你快说给俺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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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六 章&&罪恶阴谋&&
&&风涛:“据大师兄悄悄告诉我，他这次冒险回故乡来所负的秘密使命就是专门来策反张崇武，请他去帮助吴王朱元璋打江山的。”&&火土夫愕然地：“朱元璋手下不是有个文人军师刘伯温吗？他还要请张崇武，难道说这个张崇武堪比刘伯温吗？”&&风涛脸上浮现出一种钦佩之情：“对于这位张少爷，我倒是早有所闻的，听说他天赋聪颖，自幼饱读诗书，而且对《孙子兵法》情有独钟，因此他自我命名崇武，字慕膑。此人通天文，晓地理，懂岐黄，知兵法，实实在在是个当今活在世上的张良、萧何、诸葛亮啊！”&&火土夫脸显不屑之色：“哼，俺靠你姐，你别在这里长别人的志气，灭自己的威风吧！一个出身于大户人家的纨绔子弟，除了吃喝玩乐、嫖赌逍遥之外，能有啥出息？说到喜欢读兵书，我看也不过是想假充斯文而已，充其量只会纸上谈兵吧，恐怕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哟？真正要让他领兵上阵打仗，怕是飞蛾投火，自寻死路哟！”&&风涛笑道：“呵呵，大哥，那你可是隔着门缝把人瞧扁哒。据大师兄告诉我，至正十一年，为推翻元朝暴政，沔人陈友谅加入红巾军，初为簿书掾，后以功擢升元帅。这张崇武即背着家人，偷偷跑去投奔陈友谅，充任幕僚，参机军务，出谋献策，为陈友谅建立大汉政权屡建奇功！我大师兄因为与他是同乡，又一同效忠汉王，所以与他相熟。”&&火土夫惊讶地：“嗯，汉王陈友谅不是死了吗？”&&风涛叹口气：“唉，汉王死就死在没有听张崇武的话啊！”&&火土夫一愣：“咋回事？”&&风涛：“陈友谅当上汉王之后，与昔相比，判若两人。彼性情强硬而多疑，喜以权制人。其踞吴楚要地，造舟扼塞江河，积粮高过山岳，强将劲兵，自恃无敌。孰料朱元璋设谋令汉王老友康茂才写信诱汉王师指应天，张崇武阻劝再三，汉王非但不纳忠言，竟强驱张崇武出营，永不录用。致其率水师东下，龙湾大败，鄱阳授首……悲乎！”&&火土夫若有所悟：“哦，原来汉王兵败在一个‘骄’字上啊！”&&“是啊!汉王兵败，朱元璋从我大师兄处获悉张崇武曾辅助汉王屡建奇功，并曾识破其离间之计，觉得张崇武是个人才，遂派我大师兄为说客，欲收他入幕。然张崇武却说‘烈女不嫁二夫，良臣不择二主’，断然拒绝易旗更辙。朱元璋盛怒之下，即命我大师兄去杀他。”&&火土夫：“啊，俺靠你姐，这朱元璋也太不是个玩意儿了，咋能这样无情呢？”&&风涛：“大哥，乌鸦莫笑母猪黑，你看，我们为了强占这花山寨，防止消息外泄，把这一寨子男女老少都给灭哒，你我不也一样无情吗？有道是‘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自古以来，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成者为王败者寇，天经地义啊！”&&火土夫：“嗯，说的也是这个理。那你大师兄去杀张崇武了吗？”&&风涛觉得他问得可笑：“若是杀哒，我们还谈这事搞恁子？”&&火土夫：“哦，俺靠你姐，这么说，你大师兄没杀他？”&&风涛继续为他解惑：“是啊，我大师兄敬重张崇武是个英雄，又同是苌寿县的同乡，有心放他一马，就使了个‘狸猫换太子之计’，找了个刚死不久的尸体，砍下脑袋去向朱元璋交差，这样帮助张崇武得以死里逃生，让他又悄悄地回到了故乡。”&&火土夫从他的话中似乎听出了漏洞：“嗯，不对呀，狗儿的你刚刚不是告诉我，说你大师兄这次冒险回故乡来所负的秘密使命就是专门来策反张崇武，请他去帮助吴王朱元璋打江山的。这又是咋回事？”&&风涛：“唉，我大师兄帮助张崇武逃走后，其‘狸猫换太子之计’被人揭穿，朱元璋盛怒之下，要将其斩首。幸亏军师刘伯温出面求情，请求朱元璋看在大师兄曾多次舍命救驾的份上饶他不死，同时命他将功折罪，让他立下军令状，一定要设法找到并劝降张崇武。大师兄觉得朱元璋建立新朝大局已定，所以同意再来策反劝降张崇武。”&&火土夫完全弄明白了：“哦，原来是这么回事。”&&风涛：“由于安陆府现在还不是朱元璋的地盘，依旧是元朝的天下，所以我大师兄这次化妆成老百姓，冒险跟踪而来，没想到因受我连累，意外地落入官军手中，被关进哒死囚大牢。正好把这招抚张崇武的良机让给了我们。只是我这样做，实在是有点对不起大师兄哒。”&&火土夫：“这叫各为其主，相信你大师兄知道了也不会怪你的。不过，我怕你想得太美了哟！既然已经取得了半壁河山的朱元璋恭请张崇武，他都不愿意去，他咋会同意来俺这支名不见经传的小杆子队伍里当师爷呢？”&&风涛：“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咱以礼为先，请得来就请。”&&火土夫做个老鹰扑小鸡之势：“请不来就抓。”&&风涛：“不，请不来就逼。像梁山泊晁盖请卢俊义那样，给他造出几个大乱子，逼得他不得不投奔我们，此计谓之‘逼上梁山’是也。”&&火土夫赞同地伸出大拇指：“嗯，俺靠你姐，是个好点子。”&&风涛：“只要张崇武登架子，身为安陆府武德将军的张继雄总不会带兵来清剿嫡亲族侄吧？这样，我们就免除了官军追剿的后患。同时，有了张崇武，他肯定能想法搞到钱粮，咱们就有了休生养息的机会。”&&火土夫顿时喜形于色：“嗯，不错！”&&风涛：“上寨前我对你说过。花山寨易守难攻，且寨内有良田千亩可供种植，能养活千把号弟兄呢！今后咱多行侠仗义少祸害百姓，效法梁山好汉替天行道。咱供奉着张少爷，不要他劳动，让他潜心谋划如何招兵买马扩大势力。这就是韬晦之计。乱世出英雄，成者为王败者寇。一俟时机成熟，说不定咱也能干出一番惊天动地的事业！”&&火土夫：“呵呵！俺靠你姐，癞蛤蟆要吃天鹅肉——异想天开啊！就凭俺们这伙只知吃喝玩乐的亡命之徒，也能够立地成佛？”&&风涛打气鼓劲地：“大哥，您莫自卑，有志者事竟成。这世上只有想不到的事，没有办不到的事！”&&火土夫喉咙管内咕咚吞下一大口口水，忍不住仰天大笑：“哈哈！照你这么说，老子将来也有可能弄把龙椅坐坐，弟兄们也有望得到拜相封侯、荫妻福子的荣华富贵？”&&风涛眼里喷出希望的火花：“嘿嘿，也不是不可能。”&&“好啊！好啊！”众杆子高兴得跳起来，狂呼乱叫，疯笑不止。&&火土夫：“好啦，好啦！俺靠你姐，狗儿们的别笑了，八字还没见一撇哩，甭高兴得太早了。二架杆，这个张少爷如今在家吗？”&&风涛把握十足地答道：“当然在家。”&&火土夫眼睛一亮：“噢！真的在家？”&&风涛：“嗯。他父亲马上要给他娶亲办喜事哩！”&&火土夫颇感意外地：“噢，办喜事？”&&斜眼骡抢着插言说：“听说张少爷订的是娃娃亲，未婚妻白玉洁不仅是安陆府富商白岳峰的女儿，而且是名扬安陆府的头号美人儿哩！”&&火土夫的双眼突然闪出两股亮光：“啥，安陆府的头号美人儿？”&&斜眼骡喉咙内咕咚吞下一大口口水：“是啊，这个白玉洁我以前是见过的，那个漂亮呀——啧啧！瞄一眼，就能让你今生今世不会再想其他女人。嗨，若是能把她弄来给咱总架杆当押寨夫人就好哒！”&&顿时，风涛心里像打破了个醋坛子，冲着斜眼骡尖声吼道：“去去去，么事鸭寨夫人鸡寨夫人的？我和总架杆说正事，莫在这里瞎打岔！”&&火土夫说：“俺靠你姐，斜眼骡这话也不错，俺早想弄个漂亮女人来当押寨夫人了。”&&风涛忙说：“总架杆，找押寨夫人我支持，可为了收张崇武，你千万不能动这个白玉洁的心思。”&&火土夫眼珠滴溜溜一转，岔开话题：“先不说这个吧。快说，张家婚期订在哪天？”&&风涛：“按本地风俗，要得发，不离八，腊月二十八。明天。”&&火土夫兴奋地：“俺靠你姐，这真是天赐良机呀！就乘这个机会，俺们倾巢出动，去把张少爷和白小姐一起拉——不，请回来。”&&风涛立即表示反对：“不行！人去多了不好。说不定哪位弟兄会闹出什么乱子来，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此事不可蛮干，只能智取。”&&火土夫忙问：“噢，咋智取？”&&风涛立即凑过嘴，贴近火土夫的耳根，压低嗓门，如此这般，说了一番。&&火土夫眉开眼笑，连声叫道：“中！中！中！妙计，妙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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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55 编辑
第 七 章&&残忍杀戮
&&张家集又名店子岭，距花山寨三十余里，是大洪山西麓苌寿、随州、宜城三县交界山岭上的交通要塞，是随州至枣阳这条走廊的商贾云集之地，来自北方的骡马商队翻越过大洪山之后在此停歇，将物品换乘船只，沿河上运陕西或下达汉口。&&张家集一头枕山，三面被南北的张畈河与关桥河环抱，交汇于沙河，房屋沿关桥河分布，隔河与南面燕子湾山和西面朝天岩相望。&&街南紧邻关桥河，其余三面均围以石墙，有五个大门，一个便门。整体的布局呈“两关三巷六门”：朝阳关、阙平关，北山巷、南水巷、爬踏街巷，大东门、魁星阁、斗迎门、水巷子门、小北门、爬踏街巷门。全镇古韵流香，诗风弥漫，魅力四射，独具一格。&&主街贯穿东西，路面铺青石板，两侧砌鹅卵石，房屋均为青砖褐瓦的两层木楼，临街板壁。每座庭院皆串有若干天井厅院、深达数十丈，多阶跌级而建，或单户独享，或多户串居，典雅恬静，别致清幽。&&沿河的房子皆建在高高的石头围墙上，故有“一里三座庙，三步两座桥”之说。关帝庙座东，财神殿落西，杜家庙居中。&&奇特的是：南官桥与北拱桥汇合于小街中心，行走三步过两桥。&&城门是典型的古堡式门楼，半圆形门洞由青石镶拱而成，上有门楼两间，供人值守。出迎斗门，二十九级长条青石台阶直下河床石桥。&&横亘在梅园河上的石桥建于唐朝末年，由十六块黛青色整块桥板组成，桥面青石板几乎每块皆有古生物化石线条和图案，浑然天成。&&至正二十三年腊月二十八日，又一场风雪来临。&&呜呜呼号的阵阵北风，无情地一扫大地上冬日萧条的满目荒凉；翩翩飞扬的片片雪花，疯狂地掩盖长空中元末明初的满怀感伤。昊昊苍天，莽莽后土，银装素裹，浑然一色，让人东西莫辨，南北难分。&&今天是张家集首富张继业的儿子大婚的喜庆之期，位于魁星阁旁的张家大院张灯结彩，灯火辉煌。门外，鞭炮阵阵迎贵客，鼓乐声声接嘉宾；一拨拨亲友笑逐颜开，拥进庭院；厅内，佳肴满桌醉人眼，美酒飘香夺仙魂！一桌桌盛宴味香色艳，摆满厅堂。&&欢声雷动，笑语鼎沸，好一派热气腾腾的喜庆景象！&&张家堂屋大厅神龛上，挂着大红“囍“字，旁边配有一联：&&上联：翔凤乘龙两姓偶&&下联：好花圆月百年春&&棋联：琴瑟和鸣&&神龛前的红木香案上，摆着精雕细刻的“天地君亲师”和“张氏列宗列祖”的牌位，牌位前面案几摆着：一尊青铜香炉，内点百炷龙涎高香，烟雾缭绕，香气袭人；两个白银烛台，上插一对双囍红烛，蜡炬生辉，红光满堂。案前，一张金丝楠木八仙桌上，摆满了时鲜水果和三牲等各类敬奉祖宗的供品。&&八仙桌两旁各置一把蟠龙太师椅，左边端坐着张氏一家之主——张继业老先生；右边端坐着内室至尊——师氏老夫人。&&二老笑容可掬，喜不自禁，不停地应酬着登门祝贺的嘉宾。&&忽然，门外一串鞭炮声响，随即传来一声唱报：“李若放先生到！”&&一位身着长袍，白髯飘飘的老先生，迈着儒雅的八字方步，走进厅堂，拱手行礼，笑声朗朗地说：“呵呵，石生兄，欣闻今天令郎崇武大婚之喜，我作为令郎的蒙师，特来讨杯喜酒喝啊！恭喜恭喜！”&&张继业忙不迭起身拱手作揖还礼，乐不可支地答道：“啊哟，李老先生，真想不到您也大驾光临哒，真是贵客呀，老朽有失迓迎，祈望老先生多多包涵啊！要说起来，若非先生昔日屈驾敝舍，贵为西席，施教有方，犬子不才，哪来今日？我与他有父子之情，先生与他有师生之谊，正所谓‘一荣俱荣’，你我应该是同喜，同喜啊！”&&李若放跨上一步，握住张继业的手，谦逊地截住话头：“呵呵，同喜！理当同喜啊！不过，石生兄，您若是过于客气可就令小弟汗颜了。并非小弟施教有方，实是令郎孺子可教啊！难道您忘了，当年小弟荣登尊府西席，有一次为慕膑命题作文，阅卷时，我发现他用了个典故，感到非常陌生，翻遍四书五经也查不到出处，于是我找来慕膑询问，他是怎么回答我的，你还记得么？”&&“记得，记得，怎么记不得啊！我那浑小子一本正经地对您说，”张继业松开李若放的手，学着儿子当年的样子答道：“老师，中国出了孔子、孟子、荀子、韩子、孙子，难道现在就不能出个张子吗？这个典故是我杜撰出来的，出处就在我这里，你到哪里能查到啊？”&&看着张继业惟妙惟肖的动作，在场的人都忍俊不禁。&&李若放先生笑得泪花都喷出来了。他不无骄傲地接着说：“令郎委实聪敏过人，是点石成金的天才啊！所以，老朽后来常常对人赞叹说：张崇武出口成章，落笔成文，超过学生，贤于先生，其为文增一字则为赘，减一字则为憾，真是少有的奇才啊！”&&张继业欣喜之情，难以自抑：“呵呵，先生过奖！先生过奖哒！！”&&忽然,大门外鞭炮声大作，锣鼓喧天，器乐齐鸣，李若放先生忙对张继业说：“呵呵，想必是花轿临门哒……”&&李先生的猜测没错，果然是新娘子的大花轿临门了。&&大门外，新郎张崇武身穿大红袍，头戴插金花红冕，肩披大红胸花绶带，胯骑高头大红马，满面春风，喜气洋洋地走在迎亲队伍的最前面，马后不远，八个年轻力壮的轿夫，迈着矫健的步伐，抬着一顶大红花轿，颤悠颤悠地跟随走过来。两旁看热闹的观众，人头攒动，笑语沸腾，热腾腾的气氛，驱逐了寒风，融化了冰雪……&&花轿临近大门口，停了下来，一条长长的红色地毯立即铺到了花轿脚下，这时，新郎张崇武早已翻身跳下大红马，快步来到花轿前，伺立花轿两旁的两位伴娘同时伸手，挑开轿帘，新郎赶快弯腰躬身，伸手进入轿内，一把抱起头覆红盖头，身穿红嫁衣的新娘，转过身，脚踏红毯，直奔大门……&&新郎喜颠颠乐孜孜地抱着新娘，迈步跨越门坎，进入喜堂，来到父母面前，这才放下新娘。&&在赞礼先生的主持下，他们拜完天地，新郎牵着新娘入洞房。&&突然，大门外“忽喇喇”冲进来十三名身穿元兵军服的络腮胡大汉，一个个手持明晃晃的钢刀，杀气腾腾地冲进喜堂，为首一个身着将军服的元兵头目高声喝道：“奉知府大人之命，着即捉拿反贼陈友谅余党张崇武归案，凡胆敢阻拦反抗者，杀无赦！”&&不等人们反应过来，元兵将军已伸手搂住新郎，扛到肩上；另一个元兵则伸手拉过新娘，抱在怀里，二人同时转身跑向大门外。&&儿是父母的心头肉，大难来时以命拼。老爷张继业和夫人师氏一见，立即本能地跳起来，父亲扑向新郎，母亲扑向新娘，企图施救。&&“唰！唰！”就见他们身后两道刀光闪过，夫妻二人立即身首分离，倒毙在地。可怜二老四只眼睛都睁得大大的，两张嘴巴都张得开开的，正是“死不瞑目”的真实写照！&&李若放先生怒不可遏，奋不顾身地冲上前，似欲与元兵理论。&&“唰！”两个元兵同时挥刀相迎，当顶劈去，就见李若放先生脑袋从中一分为二，脑浆四溅，热血如喷，惨叫一声，砉然倒毙。&&顿时，喜堂之内，鲜血横流，腥气冲天……&&新郎悲痛欲绝，当即口吐鲜血，晕厥过去。&&面对如此惨状，在场的宾客一个个惊得目瞪口呆，愕然无措！&&其余元兵如入无人之境，乘机冲入后厅，见满厅喜宴，美酒佳肴，有的吃，有的喝，有的用手拿，有的用衣兜，有的直接冲进厨房里，将所有生米熟饭菜肴全部用袋统、用桶装、用盆装，就连喜堂案上摆设的时鲜水果和三牲等各类敬奉祖宗的供品也不能幸免，被元兵们风卷残云一般，收拾得点滴不留。&&随后，这伙元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快如风，速如电，冲出张府大门，只见门前树下系着十三匹战马，元兵将军扛着新郎张崇武，骑上一匹大红马，另外一个元兵抱着新娘白玉洁跃身上了一匹大白马，二人率先挥鞭策马，奋蹄奔离。&&其余元兵，纷纷将抢夺的物品分别驮在另外十一匹马的背上，随后朝着通往安陆府的官道，呼啸而行……&&等到人们清醒过来，战战兢兢地跑出大门外察看时，早已不见了元兵人马的形踪，能看到的只有马蹄在雪地上留下的一串长长的感叹号……而且，这串长长的感叹号很快就被风雪吞噬得一干二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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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56 编辑
第 八 章&&粗暴绑架
&&张崇武少爷被元兵将军挟持卧伏在大红马上，“嘚嘚嘚！”那马撒开四蹄，一路狂奔。&&没过多久，张崇武便被剧烈的颠簸给颠醒了。&&张崇武心中疑云突起：自己投奔陈友谅起义是偷偷去的，连父母都不知情，投军后用的是化名，军中根本无人知晓他的本名，甄青凌搭救帮他逃脱朱元璋的追杀潜回家后，他谎称从军的这段时间自己是单身在外游山玩水，也没引起家人的怀疑，那么，他投奔义军的消息是谁透露的呢？&&还有，自己的二叔张继雄怎么会不来参加侄儿的婚礼？他是安陆府官军的武德将军，手执兵权，又怎么会在事先不给家中打任何招呼的情况下，派兵突袭亲侄儿的新婚喜堂，这些兵还居然当堂残暴地杀死武德将军的兄嫂，掳走其新婚的侄儿侄媳呢？此事于情于理都说不通，充满着蹊跷，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些疑问在他脑里尚未理出个头绪，猛听得前面杀声徒起，他张目看去，只见这里是通往安陆府途中地属沙河店的一座傍路山林，一支黑鸦鸦的人马从山林内冲出来，堵住了元兵。&&“吁！”就听元兵将军一声喝止，所有元兵同时紧勒马缰，迫使奔跑的坐骑停顿下来，随即一个个拔出刀剑，摆出了迎战的架式。&&不等元兵出手，嗖！嗖！两箭飞来，一箭正中劫持张崇武的元兵首领心窝，一箭射中劫持白玉洁小姐的元兵后背，二人当即翻身落马，其余元兵见势不妙，纷纷扔下马匹快速钻进山林，转眼消失殆尽。&&张崇武当然不知道，拦截官军的正是火风军。火风军没有追击逃跑的元兵，而是蜂拥上前，将马驮着从张家集掠来的吃货哄抢而光，狼吞虎咽。&&唯有飞首火土夫一现身，立即直奔驮新娘子的大白马。&&二架杆风涛急忙上前拦住：“总架杆，你去对付张崇武，他是个男人，我怕降不住他，这个弱女子，交给我吧，包你万无一失。”&&“嘿嘿！”火土夫桀桀怪笑一声，说:“二架杆，俺看你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吧！大哥俺咋能将鱼交给猫呢？张崇武是男人，你怕降不住，好哇，斜眼骡，你个子大，你去骑马带张崇武走吧！”&&“哎！”跟在火土夫身后的斜眼骡应声直奔张崇武。&&火土夫不再理会风涛，飞身跃上驮新娘的大白马，一把将白玉洁搂进怀里，松开马缰，双腿猛夹马腹，策马狂奔而去。&&这时，斜眼骡也已上马将张崇武抱在胸前，扬鞭催马，紧跟在火土夫的马后。&&“大哥！大哥！”风涛气急败坏地连喊两声，火土夫早已跑出一箭之地，哪还听得见。&&风涛无可奈何地一跺脚，转身就近拉过一匹马，爬了两次也没爬上鞍。站在一旁的杆子诸学法急忙上前，弯腰驼背，给他充当上马墩，他这才得已上马挥鞭，跟在火土夫的马后，紧撵过去。&&火土夫策马奔跑了一阵，一则是进入一段之字形的崎岖山道，战马不能再顺畅奔跑，二则是新娘子身上散发出来的股股芳香，直冲他的鼻眼，深深地浸入他的心脾，令他魂荡神迷，心猿意马……&&自然而然，火土夫胯下的战马，就放慢了脚步。&&自然而然，火土夫骚动的心房，就生出了邪念。&&此时的新娘，似乎也充满了戒备之心，双臂紧紧地护着高耸挺拔的胸脯，两手牢牢地拽着掩面遮颜的盖头，心头无比恐惧，神经无比紧张，以至于浑身上下一直不停地颤抖哆嗦……&&然而，这样的防护，这样的心态，又有什么用呢？&&该发生的事一定会发生，想躲是躲不过的，想逃也是逃不脱的。&&就在白玉洁胆颤心惊、神志不宁的时刻，火土夫那双邪恶的大手伸过来了，他抓住新娘的红盖头，猛一把就撕开了……&&“救命啦！”白玉洁一声惊叫，如同京剧《女起解》中苏三出场的叫头，直冲云天，响彻四野。&&顿时，周围群峦山谷响起无数回声：“救命啦！救命啦……”&&紧随白玉洁身后马上的新郎张崇武既看到了飞首动粗的那一幕，也听到了新娘的呼救声，他心头剧烈一震，立即回应呼叫：“玉洁……”&&然而，虽然近在咫尺，张崇武却爱莫能助。因为他虽然是个男人，却是个文弱书生，手无缚鸡之力，更何况被一巴掌能拍死一头水牛的斜眼骡紧紧地箍在胸前，他连动弹一下都很困难，何谈出手施救！&&眼见火土夫的脑袋俯向胸前，新娘在马背上拼命挣扎，此情此景，毋庸解释，也能猜测出即将发生什么样的事。&&张崇武火急攻心，痛呼一声：“玉洁……”&&喊声未已，忽听“嗖”的一声，一道黑光从张崇武耳边闪过，张崇武是读书人，一眼即识这黑光似乎是一支毛笔，这支毛笔不偏不倚，一直飞向前面飞首的坐骑，“噗”一声，扎进马屁眼里。呵，这是什么毛笔？竟能扎进肉内？张崇武是熟读兵书之人，马上明白了，这笔并非普通的毛笔，而是形似毛笔的铁制“判官笔”，属于一种短兵器。&&这判官笔来自何处，又是何人所发呢？&&不是别人，正是二架杆风涛。&&风涛自幼入梨园学戏，因个矮貎陋，专习武丑，在师父的马鞭调教下，练就了一身童子功，翻爬滚打，蹿蹦跳跃，枪刀棍棒，样样精通，最得心应手的兵器就是两支判官笔，自从投身为匪后，这一长一短的两支判官笔长年不离身，一前一后分别放在他肩背的背褡内。短笔在前，用作暗器，长笔在后，用作御敌。&&自从火土夫抢先带走新娘之后，风涛心里就象打翻了醋坛子，满肚子酸水欲往外翻，这自然是出于他妒忌的本能反应，而更主要的是，他担心火土夫为新娘的美色所惑，一时做出不堪设想的事来。这样，就会引发新郎的仇恨，从而毁掉他们精心策划的计谋。因此，当他在后面发现火土夫那里出现异常时，立即当机立断，投出了判官笔。&&火土夫的坐骑受到判官笔的突然袭击，痛得长嘶一声，两条后肢弹跳而起，马屁股一蹶，立即将火土夫和新娘子颠下马背，撒开四蹄径直向前狂奔而去……&&火土夫身体重，飞起来砸在路边一株碗口粗的构树上，“咔嚓！”树干断了，他的身体落地，骨碌碌地滚向山坡下面……&&“总架杆！”在他前面的杆子诸学法见此情景，大喊一声，急忙滚鞍下马，跑向下坡，去救火土夫。&&新娘子身体轻，抛下马背时，衣服被断枝挂住了，身体悬空吊在树上，荡起了秋千……&&斜眼骡驮着张崇武的那匹马，本来是紧跟在火土夫和白玉洁的马屁股后面的，由于前面的马突然中了风涛的判官笔，痛得两只后蹄打蹶，吓得后面的马本能地偏头让开，同时四蹄立定，原地站住了。&&第三匹马正是风涛的坐骑，风涛趁此机会，手勒马缰，双腿用力一夹，这马突然腾空跃起，从第二匹马旁飞越而过，恰好落在挂着新娘子的树旁，风涛乘机伸出双手，一个“水中捞月”之势，轻轻地将新娘子拥进怀里，二人正好脸面相对，风涛只觉得眼前一亮，白玉洁脸面的模型立即深深地烙进他的眼里，嵌入他的心头。&&风涛虽然是风月场中采花的老手，这辈子却还是头一次见到安陆府苌寿县竟有这么美丽的女子！他被惊呆了！&&这张脸蛋真是出奇的美！！简直美若一首囊括了安陆府苌寿县佳境胜迹的抒情诗！！！&&首先是那雅洁的皮肤，又白又嫩，白如兰台的阳春白雪，嫩若石牌的卤水豆腐，既有莫愁湖中清水芙蓉出碧波之英姿，亦有白雪楼前晓月清辉玉面寒之娇态；&&其次是黛眉长睫下杏仁眼中的那双黄仙洞泉水一般清澈的眸子，泪花如三尖山上一片轻柔的云在眼眶内飘浮，透出利涉桥下水倒流一般的妩媚；&&乌黑的秀发，散发出崇岵山百年老梅一般清幽的暗香，&&高挺的鼻梁，再现了嶛崛山千岁云台一般俊逸的蕙质；&&两颊粉红的香腮，有如桃花村桃花般的艳丽；&&一对圆圆的酒窝，宛若双眼井井水似的深沉；&&还有，还有，还有……&&总之，风涛双目从与这张俊脸接触的瞬间伊始，立即强烈地感受到她身上沁出一种夺魂摄魄的魅力。&&真有“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的感受！&&难怪火土夫撕开盖头见了，会无法管控自己！&&此时此刻，就连一向自控能力较强的风涛见了，身上也忍不住血脉偾张，一股股热浪汩汩涌向四肢百骸，他感觉浑身的皮肤全麻木了，骨头酥透了，脑袋里雾霾弥漫，一片迷茫……&&就在此时，猛听得山坡下传来诸学法的惊叫：“快来人呀，总架杆摔得翘辫子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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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屠夫历险
&&听说总架杆摔死了，不啻一声惊雷，震得众杆子人人心惊肉跳，个个如丧考妣，不约而同地直奔山坡脚下，鬼哭狼嚎声此伏彼起：&&“总架杆！”&&“大哥!”&&……&&风涛这一惊更是非同小可，他沉迷美色的大脑蓦地转过神来，当即身不由己地翻身下马，将白玉洁撂在地上，回头向马后的斜眼骡说一声：“你留在这里，看好他们两个，我带人下去救大哥！”&&风涛一挥手，带着一众杆子慌慌忙忙走了。&&风涛脚底在腾腾地跑，脑里在呜呜地转：总架杆是被我用判官笔刺伤坐骑摔下山的，他若死了，弟兄们会不会说是我想坐头把交椅蓄谋加害的呢？若真是那样，就是黄泥巴掉进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后果不堪设想啊！这支人马绝大部分都是火土夫的南阳兵呀……&&风涛想到这里，感觉到脊背骨里有一股凉嗖嗖的寒气直下而上，将刚才看到新娘子美丽姣容时涌动的高温热血一下子降到了零下冰点，周身不寒而栗，忍不住就打起了冷噤。&&说话间，风涛已经来到了山坡下的出事地点，一眼即看到火土夫仰面朝天，满脸流血，一动也不动地瘫在一块岩石旁，从那姿势分析，估计是从马上滚下山坡时，脑袋撞在了岩石上。&&风涛一步也没敢停顿，直接跑到岩石旁，蹲到火土夫的身边，伸手到他鼻眼前探了一下气息，转手又摸向他右脖子上的动脉，立刻长长地舒出一口大气，回头喝叫一声：“诸学法，你过来！”&&诸学法闻叫，立即走到他面前：“二架杆……”&&一声没喊完，风涛反手就是重重一记耳光，“啪！”打得诸学法杀猪似地嚎叫：“哎哟，我的妈耶！”&&“你的妈？我还**妈祖宗是野驴儿养的呢，怎么养出你这种蠢货?总架杆这鼻眼里还在扯风箱，颈动脉还在跳加官，你咒他死啊？你在这里瞎巴乱喊扰乱军心，老子宰了你！”风涛虚惊一场，怒火难消，嗖地从后背褡抽出了那支长长的判官笔，一下子抵到诸学法的胸前。&&吓得诸学法“噗嗵”一声，屈膝跪下，连连磕头：“二架杆，是我瞎了眼，没看清楚。求求你饶哒我吧！我这臭嘴巴该打，该打！”&&诸学法说着，自己抬手 “噼噼啪啪”扇炉子似地掌起了自己的嘴。&&“总架杆，总架杆……”这时，随同一起来的几个杆子纷纷跑向火土夫，竞相呼叫着，七手八脚，准备扶他坐起。&&风涛急忙上前制止，低喝一声：“都别动！也不要做声！总架杆头部受伤昏迷哒，不能乱动，更需要安静，你们都靠边站，让我来处理后再说。”&&风涛这么一说，杆子们都闭嘴停下了。诸学法也赶紧安静下来。&&风涛想到救人要紧，赶忙将判官笔放回后背褡，顺手从背褡内掏出一条帕巾，上前察看火土夫的伤情。&&他用帕巾擦拭了火土夫脸面上的血迹，发现伤在颧骨上，皮肤划破了一道口子，风涛暗暗庆幸，伤处若再往后挪一点点，便是太阳穴，如果撞在太阳穴上，这总架杆恐怕是猫子投胎也没命了。&&风涛心头暗谢苍天保佑，急忙从背褡里拿出备用的金枪药，给火土夫敷在伤口上，他一边敷药，一边喊了一声：“诸学法。”&&“哎。”诸学法应声赶紧跑到风涛身边，恭恭敬敬地问，“二架杆，您有何吩咐？”&&风涛头也不抬地：“把你的包头巾取下来我给总架杆包伤口。”&&“好，好，我马上就取。”诸学法爽快地答应了。&&其实，这寒天冻地的，冷得屙尿都要结冰，要取下包头巾，诸学法实在是一千个不愿意一万个不乐意，但没办法，谁叫人家是二架杆呢？又怪谁让自己先前没弄清楚就说总架杆死了呢？眼见有了这么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当然不能放弃啊！&&诸学法万万没想到，风涛用他的包头巾尚未给总架杆包扎停当，头也不抬又下了一条命令：“诸学法，快把你的滚身子脱下来给我。”&&诸学法吓得浑身止不住打个冷噤，忍不住叫出声来：“哎呦我的个天！二架杆，这冰天雪地的，你让我把滚身子脱下来给你，恐怕要不了一时半刻，我就会冻成一具活僵尸哒。二架杆，我晓得错了，请原谅我一次，莫再惩罚我了，今后我再也不敢胡说八道了。”&&这时，风涛已经给火土夫包扎完毕，站起来，拍拍手，回头狠狠盯了诸学法一眼：“怎么，你觉得我这是在处罚你啊？好吧，就算是处罚吧，不过，我也不止罚你一个。”&&说到这里，风涛回过头，抬起手，指着周围站着的几个杆子，点名说：“朱哈巴，癞皮壳，小四九，你们几个都把滚身子脱下来。”&&几个被点名的杆子立即动起了手，不过，没有一个是脱棉袄，个个都是将手抬起来抱在怀里，护着袄襟，生怕有人强行解开扣子一般。同时，一个个面面相觑，向后退缩。&&风涛见他们的样子，提高嗓门，又尖着嗓门，叫喊一声：“怎么？你们几个的耳朵都卖到烧腊馆子做卤菜哒？没听见我说的话啊，我叫你们都把滚身子脱下来，快脱啊!”&&朱哈巴哈里哈气，首先问道：“二架杆，你看这寒天冷冻的，我们又没犯军规，怎么罚我们脱滚身子受冻呢？”&&他话没说完，其余几个杆子立即附和道：“是呀，是呀……”&&“是呀，是呀，都是你妈的猪头呀！”风涛抬手指点着他们，骂骂咧咧地说，“你们没看到啊，总架杆虽无性命之忧，但摔得也不轻，处于昏迷状态，你们就忍心看他躺在雪地上呀？你们存心冻死总架杆，想图谋不轨呀？我让你们脱下滚身子，铺几件在雪地上，让总架杆躺上去，再盖几件到他身上，好早一点救醒他，既然你们不愿意……”&&他这话的份量就连朱哈巴也一下子听明白了，谁敢承担“存心想冻死总架杆”的罪名呀？所以赶紧率先表态：“愿意！我愿意……”说着，抢先动手解棉袄扣……&&朱哈巴都明白了，其余杆子当然比朱哈巴更明白，立即竞相动手脱棉袄，嘴里连说：“我脱！我脱！我这就脱……”&&诸学法更是急傻了眼，祸是他惹的，他哪敢落后啊？情急之中，也顾不得一个扣子一个扣子的解了，干脆伸手猛一使劲，哧啦！把袄襟撕开了，随即脱下来，第一个跨步上前，铺到火土夫旁边的雪地上。&&其余几个杆子也不要风涛一一吩咐，一齐上前动手，铺的铺棉袄，抬的抬伤员，盖的盖的棉袄，很快给火土夫身下铺得平平展展，身上盖得厚厚实实的了。然后同风涛一起，恭恭敬敬地守护在一旁。&&须臾，脱了棉袄的杆子们站在冰天雪地里，寒风刺骨，冷气钻心，一个个冻得牙齿捉对儿地打叩叩，喷嚏连天，清涕流连……&&风涛看着杆子们的狼狈相，感到哭笑不得，不由得张口轻声骂道：“野驴儿们的，你们是在比高矮还是搞磕牙齿、打喷啑、流鼻涕比赛呀？难道就不怕吵闹了总架杆？还不赶快给我滚远点，去比赛爬山，比比哪个身上热气冒得多，汗水出得多，看看你们还冷不冷！”&&风涛这么一提示，杆子们一个个如梦方醒，赶快跑向一旁，竞争爬山，不一会儿，一个个果然浑身是汗，身上觉得热乎乎的了。&&火土夫静躺在那儿，风涛登上一处小土墩向远方遥望，风寒雪飘，四野白茫茫一片，这景象，陡然给他落寞的心头平添了几分凄凉。&&当他的目光落到山下那已被飘雪覆盖得不见原形的官道时，蓦然想到：此地可不能久留啊，一旦张家集遭劫杀的消息传到安陆府，知府能不调派大批官军赶来围剿吗？火风军处在这种环境下，不落个全军覆没的结局才怪呢！不能束手待毙，得赶快撤离。&&风涛想到这里，赶紧起身，命杆子们一齐动手，拿出战刀，就近砍树做成一副担架，将火土夫从雪地移上担架，抬着上路返回花山寨。&&风涛率领杆子们抬着火土夫爬上山坡，顿时傻了眼：&&只见斜眼骡光着脑袋，嘴里塞着新娘子用的红盖头，手和脚被新郎挂的红绦带交叉反捆在后背，想动都动不了。&&风涛上前一把扯掉他嘴里的红盖头：“斜眼骡，这是怎么回事？”&&斜眼骡喘了一大口粗气，瞠目结舌地：“我，我……”&&风涛大声喝问道：“斜眼骡，我让你看管的新郎和新娘呢？”&&斜眼骡面似泼血，如刺鲠喉，用嘴往下山的道路一挑：“跑哒。”&&“啪！”风涛气恨恨地猛踢斜眼骡一脚：“老子先去追人，回来再和你狗儿的算账！没有马 的兄弟赶快抬着总架杆返回山寨，有马的弟兄赶快上马，和我一起去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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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智伏蠢骡
&&斜眼骡奉命留下看管新郎新娘。他本是抱着新郎骑马的，可一见被撂在雪地上的美貌新娘，就身不由己地放开新郎，自己溜下马背，眼冒绿火，嘴流哈拉汁，“嘿嘿”傻笑着走向新娘。&&吓得白玉洁尖叫：“崇武哥，快救我！”&&张崇武立即跳下马背，还没等他迈步，斜眼骡猛地转身，拔出鬼头刀，高扬过头，恶狠狠地说：“张崇武，你敢来救她，老子一刀把你劈成两半！”&&张崇武仰视文风塔一般高耸的斜眼骡，再注视他手中那把寒光闪闪的鬼头刀，脑海里忽然有了当年黄巢在龙山报恩寺门前刀劈古柏的感觉，县志中记载的“刀方加，白乳出”的情境突现，心想：这一刀若真的砍上我头，我脑内的白浆肯定也会马上流出来了。眼珠一转，赶快原地驻足，显出一副惊恐听话的样子，点头应道：“哎，哎。”&&斜眼骡见张崇武被吓住了，高兴地收刀回鞘，转身又走向新娘。&&白玉洁的泪水夺眶而出，忍不住咬牙切齿骂道：“张崇武，你这个软骨头！眼看着自己的新娘要被人欺负，你连屁都不敢放，真不知我爹娘怎么瞎了眼，让我和你订娃娃亲？难怪说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啊！呸！”&&白玉洁面向张崇武狠狠吐出一口恶痰。&&张崇武距离她远，痰当然吐不到他身上。倒是斜眼骡恰巧一步跨上前，这口痰不偏不倚，一下糊在他的斜眼上。眼里容不得沙，当然也容不得痰。顿时，斜眼骡视物模糊，眼珠难受，急忙用左手扯起衣袖擦拭，右手挥掌大骂：“臭婆娘！老子一巴掌扇……”&&骂声未已，只见张崇武张臂扑过去抱住斜眼骡的右臂，打秋千一样吊在他粗壮的手腕上：“这位大哥，先莫打，你这一巴掌拍在她脸上，那漂亮的脸蛋怕是就拍成血饼哒。”&&其实，斜眼骡怎么舍得打新娘呢，装模作样吓吓她而已。他顺势收回手：“你没听她骂我们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吗？”&&张崇武站稳脚步，接口说：“她骂得好哇！说实话，我本来还有点下不了决心的，她这一骂啊，倒骂得我铁心哒！”&&白玉洁急切地插问：“张崇武，你什么子铁心哒？”&&张崇武冷冰冰回答：“我铁心把你让给这位大哥！”&&“啊!?”白玉洁惊讶得杏眼圆睁，怒目相对，破口大骂：“张崇武，你这该天杀的，有道是烈女不嫁二夫，既然你不肯救我，还要把我让给这个龌龊的恶匪，那好，我自己了断！”&&白玉洁猛伸手抓住斜眼骡的刀鞘，唰！抽出刀来，便抹脖子……&&张崇武一把没抓住，幸好斜眼骡这时已擦净了眼睛的痰，视力恢复，他是久经沙场的兵油子，遇到紧急情况反应快，就在新娘拔他的鬼头刀时，他的右手即紧跟过去扼住了新娘的手腕，不等刀口挨脖子，他一使劲就夺过了刀子。&&哪知，斜眼骡用力稍猛，一下将新娘的右臂拽脱了臼，手臂蔫妥妥地吊下来。&&“哎哟！”白玉洁惨叫一声，晕倒在地。&&“玉洁！”张崇武赶紧上前抱住她。&&斜眼骡神经质地抓住张崇武的肩膀，喝问：“你搞恁子？”&&张崇武连忙解释：“你把她的手臂拉脱臼了，我给她接起来。”&&斜眼骡放开张崇武，疑惑地：“你会接骨？”&&张崇武：“我家是祖传世医，当然会。”&&斜眼骡看看新娘那蔫妥妥的手臂，口气变软了：“快接吧！”&&张崇武将白玉洁平放于地，将她的手臂摆正，然后双手握臂，用力一推，就听“咔”的一声响，骨臼就归了位。&&张崇武回头对斜眼骡说：“大哥，骨臼虽然接上哒，但是一动弹还是容易脱落，所以必须上夹板固定，麻烦你帮忙砍一根小碗口粗的树，取两尺长，从中劈成两半，给我固定她的手臂。”&&斜眼骡盯他一眼，没有作声，顺从地拿刀走向路边林，取木劈片，递给了张崇武。&&张崇武接过木片，又对斜眼骡说：“这夹板夹上伤臂，必须绑起来才能固定，麻烦你把包头巾取下来，我给她固定夹板吧。”&&斜眼骡翻个白眼：“不行！这冰天雪地的，你让我把包头巾取下来，想冻死我啊！”&&张崇武：“既然你不愿意，那我想帮你的忙也帮不了哒！”&&斜眼骡一愣：“帮我的忙，帮我什么忙？”&&张崇武：“难道你忘了，我刚说过啊，我要把她让给你。让给你哒，就是你的人哒。既是你的人，我给她治伤不就是帮你吗？”&&斜眼骡疑惑地：“你为恁子要把她让给我？”&&张崇武：“大哥，今天官兵到家中抓我，杀了我的父母和恩师，抓了我和新娘，抢了我家财物，幸亏你们在半路上出手相救，杀了行凶的元兵头目，给我报了血仇。我无以为报，看样子你很喜欢我的新娘子，所以我决定把她让给你，感谢您的救命大恩。”&&斜眼骡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噢，谢我？你怕是谢错人哒。”&&张崇武：“怎么谢错人哒？”&&斜眼骡解释道：“告诉你吧，我们是火风军，总架杆火土夫，二架杆风涛，是他俩带领火风军救了你们，我只不过是军中小卒。要谢啊，该谢他们！”&&张崇武：“啊，原来如此。不过，我看两位当家的都蛮喜欢我的新娘子，而大哥你又好象特别喜欢，可我只有这一个女人，总不能把她分成三瓣吧？”&&斜眼骡连忙把头摇得象泼浪鼓：“不不不！我虽然特别喜欢你的新娘子，可你借一副豹子胆给我，我也不敢要她呀！同两个当家的抢女人，岂不是茅司缸里荡桨，翘死（屎）啊！”&&张崇武：“大哥，话说到这个份上，就挑明了说吧。为了报答救命大恩，我愿意让出新娘子，可我并不想她一辈子守着一个刀口上舔血的男人过担惊受怕的日子。我想，大哥你大概也不愿意当一辈子杆子吧？我想让你带着她远走高飞，找一个偏僻的地方，过那种男耕女织的太平日子。她家可是安陆府城里有名的富豪，不愁钱用的。”&&斜眼骡品味着他的话，歪起脑袋问：“你的意思是……”&&“你还不明白啊？快把包头巾给我，我帮她绑好夹板，趁他们这时都不在此处，你赶快带着她骑上大白马，去你自己想去的地方呀！”&&张崇武说这话之时，有意识地将目光投向了大白马，没想到，不知是什么时候，先前被风涛用判官笔刺伤的大红马竟然自己回来了，紧紧地傍在大白马的身边，头挨头地好象在倾诉着什么。&&张崇武若有所思，正值凝视大红马之时，喜不自胜的斜眼骡已解下包头巾，递到他面前。&&张崇武接过包头巾，抖开看了看，说：“这头巾怕是短了点，大哥，请你再把缠在腰上的布腰带解下来给我接起来看看怎么样。”&&“好。”斜眼骡这次倒是毫不怀疑地立马解下腰带，递给张崇武。&&张崇武接过布腰带，与包头巾联结打了个死疙瘩，两条带子结起来有一丈多长了，他在这条长带子的两端，各打了一个活绳套，随即将包头巾扎的活绳套套在大红马的脖子上。&&斜眼骡在一旁感到奇怪地问：“你不是要给新娘子绑夹板吗？怎么做个套子套到了马脖子上呢？”&&张崇武右手拿着腰带结的活绳套，左手抚着大红马走到马屁股后面，停下来向斜眼骡招招手：“大哥，你过来，听我告诉你。”&&斜眼骡不知他的葫芦里卖的啥药，鬼使神差地走到他身边。&&张崇武左手向前一指：“大哥，你快看马屁眼里是什么怪东西？”&&马屁眼里能有什么怪东西呢？斜眼骡很好奇，立即伸长脖子去看，一眼看到了马屁眼内的判官笔。&&就在此时，张崇武突然抬起右手，将活绳套套进斜眼骡的脖子，使劲一勒，同时抬起右腿，狠狠一脚踢在大红马的屁眼上。&&大红马旧伤新痛，猛然失惊，撒腿便跑……&&斜眼骡猝不及防，被大红马脖子上的套绳一下子拽倒，拖着飞跑。&&活绳套越勒越紧，勒得斜眼骡喊不出声，喘不出气，突然昏厥……&&许是斜眼骡身体太重，加上包头巾太旧的缘故，大红马拖着他没跑出几步，包头巾从中裂断，他被撂下了。&&张崇武原想让马拖死斜眼骡，自己乘机带新娘逃跑，没想到出现了意外，毋庸置疑，这家伙若是脱险，定会反扑。&&张崇武当机立断，赶紧上前，趁斜眼骡一时昏厥，扯下自己肩披的胸花绶带，将其手脚交叉反捆背后，随即捡起斜眼骡摔落的鬼头刀，本想一刀杀死，临时又想弄明真相，于是改变主意，将刀架于其脖。&&斜眼骡很快缓过气来，张崇武立即低声喝问：“你们为什么救我们？快说实话，你若胆敢骗我，我一刀宰哒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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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李代桃僵
& & 斜眼骡急忙摇头，“啊啊”连声，却说不出话来。& & 张崇武明白是斜眼骡脖子上的腰带勒得他讲不出话，便伸手帮他松开，警告说：“我问你话，你回话时小点声，若是胆敢喊叫，招来你的同伙，我首先一刀杀了你！”& & 斜眼骡连连点头：“嗯，嗯……”& & 斜眼骡脖子上的腰带被彻底松开了，他好不容易才喘出了一口长气，随后出语艰难地说：“张、张——少、少爷，你、你莫误会，我们救你并无恶意，只是想、想请、请你上山寨，给我们……当、当军师。”& & 张崇武好生惊奇：“什么，请我上山寨给你们当军师!?”& & 斜眼骡：“是啊！这都是我们二架杆风涛使的计谋，一片好心。”& & 张崇武：“什么一片好心的计谋，你说详细点。”& & 斜眼骡犹豫地：“这……”& & 张崇武将刀口在他脖子上狠按了一下：“老实说！”& & 斜眼骡痛得呲牙裂嘴，忙答：“我说，我说！”& & 于是，斜眼骡讲述了风涛在山寨设计赚张崇武上山落草的经过。& & 张崇武这才明白，泄露他参加义军和回家消息的是他的救命恩人——风涛的大师兄，也是朱元璋部下的总兵甄青凌。听说自己的救命恩人甄青凌现在已落入官府死囚大牢，他更是惊出意外，按理说自己是应当设法去搭救的，可自己如今也是他人笼中之雀，网中之鱼，要想救人，还必须先救出自己才行。& & 至于杆子想请他上山当军师，他觉得这事既荒唐又可笑，怎么可能呢？不过，杆子这“断后路”“逼上梁山”的一招的确太过阴毒了。在山下火风军伏击官军救他和新娘子之时，他还以为是哪股替天行道的绿林好汉碰巧救了他，现在才知道并不是那么一回事，原来这内中包含着一个巨大的阴谋。& & 想到阴谋，忽然勾起他心中那个尚未解开的谜团，一个可怕的设想从脑海中一闪而过，忍不住开口诈问斜眼骡：“这么说，那几个到我家杀人抢劫绑票的官军都是你们火风军冒充的？”& & “这个……”斜眼骡欲语还休。& & 张崇武又用力按了一下刀口，恨恨地：“你要不想死就快说实话！”& & “啊哟！我的小祖宗，求你轻一点好不好？我说，我说。”斜眼骡不敢继续隐瞒：“是的，是我们火风军派人冒充的！”& & 张崇武的猜测被证实，心头一凛，紧接着追问：“那你们的官军服装是从哪里来的？”& & 斜眼骡哀声求道：“小祖宗，我求您把我脖子上的刀拿开再听我说好吗？您不知道，我这鬼头刀刀锋锋利得很，我担心万一您老人家听到生气的地方，这手头上稍一用劲，我这脑袋和脖子就被切开哒，这可不是接骨斗臼，哪怕您医祖张仲景再世，也是斗不还原的了。”& & 张崇武听他说得似乎有点道理，想想这小子手脚都被捆在背后，沟里的泥鳅翻不起大浪，也就将刀拿开了，不过他并没有丝毫放松警惕，将刀紧紧握在手中，随时准备应付不测。& & 斜眼骡见张崇武拿开了刀，也不等他再发问，自己就一五一十地开始说官军服装的来历。& & 斜眼骡说：“我们在山寨计议去店子岭绑票的最后时刻，二架杆风涛对火土夫说出了他订下的一条毒计。”& & 张崇武：“什么毒计？”& & 斜眼骡：“二架杆担心直接打着火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