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居两边比我家高,我家盖的三层楼无线覆盖方案起尖,两边盖的小四层比我家的房顶尖高一点,但中间盖的炮楼又高有没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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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你到九十岁,也叫你“小四子”,这个就是弄堂里的人(组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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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邻居们回到了以前永庆里弄堂主弄的位置,今天这里叫长寿新村,他们的身后是沪西清真寺。(前排左起:大宗、伏林、冯扣;后排左起:龙龙、小宗、金根、巧银、巧银老公老万、德国、红根)星期日周刊记者 杨眉
伏林特意带了坛“十年陈”的女儿红来,倒在缸里分给大家。星期日周刊记者 韩小妮  星期日周刊记者 韩小妮
算起来,西康路、澳门路上的永庆里拆迁有三十年了,像这样大规模的聚会是第二次。
去年第一次去安吉,五十多个人塞满了一部大巴士。发车前,余德国特意放了一千响的鞭炮,又拉了条自制红色横幅,颇是引了些路人围观。
喇叭带了伐?
上趟侬喉咙哑得一塌糊涂
讲好的集合时间是早上7点。
韩红根把尼康D700塞进双肩包,手上拎着三脚架,疾疾往外赶。集合点在灵石路上的花鸟市场门口,离他住的小区很近。老远就看到一辆大巴已经停在马路对过了。红根变疾走为小跑,也顾不得绕点路走横道线,径直穿过了马路。
只见小学同学戴忠民站在大巴旁边。戴忠民小名“双海”,个子不高,人长得精瘦而结实,今天穿了件皮夹克,正把手臂举过头顶大力向他挥手。红根跟他打了个招呼,继续向车门跑去。站在门口抽烟的两个开玩笑说:“迟到了迟到了,今朝中午侬请客噢!”
车上的人基本上跟红根差不多岁数,如今都是60岁上下的阿姨爷叔了。他一边向过道两边的人点头打招呼,一边往里走,找了个位子坐下来。
不一会儿,发车了。车前的电子钟上显示的是时间是6点55分。今天,是弄堂里老邻居聚会去浙江长兴农家乐的日子。
“你们老的还在伐?噢,(老人健在)又是福气,又有得忙。像阿拉这一辈,老了啥人照顾啊?”
“坐了第一排的是××对伐?刚刚上车子,伊一直对我笑,我想啥人啊?后头一想,是××啊!”
“侬微信用伐啦?上趟建只群,特为(特意)邀请侬。侬伐响,辰光长了消脱(失效)了。”
车厢里三三两两的交谈声此起彼伏。算起来,西康路、澳门路上的永庆里拆迁有三十年了。像这样大规模的聚会是从去年才开始的,之前都是小范围的联络。
大巴驶过岚皋路桥,沿着中山北路向西,开到金沙江路轻轨站旁边停了下来。这是第二个集合点。当年老房拆迁后,有相当一部分人的新房分在甘泉北块和这边附近,所以集合点就定在这两个地方。当然,也不乏有人一大早从莘庄、丰庄、塘桥赶过来的。
轻轨的高架轨道下面,另一拨人早已在等候了。聚会的召集人余德国和张龙龙也在这边上车,这次他们总共组织了四十多个人。据说去年8月第一次大规模聚会去安吉,德国特意买了人家结婚放的一千响鞭炮。发车前噼里啪啦放了一通,颇是引了一些路人围观。他还专门自制了一块红色横幅,请人用毛笔写上两行大字:“永庆里老邻居相约安吉—乔迁30周年纪念活动”。这次去长兴,是第二次大聚会,准备玩上三天两夜。
“喇叭带了伐?上趟侬喉咙哑得一塌糊涂。”有人笑着问德国。也许是为了方便大家辨认,德国就像旅行团的领队一样,戴了顶红色鸭舌帽。事实上,这一行人中,穿红色衣服的阿姨也不少,红色外套,红色披肩,红色针织衫……还有的涂了红唇膏,看得出都为此次出行的装扮费了番思量。
大巴在这里稍作停留,爷叔们趁机下车抽根烟。两路人马会合,少不了要相互递烟、热络地聊上两句。有些人隔着上街沿的栏杆就开始握手、打招呼,看来是好久没见了。
还是跟小辰光一样,认出来了
德国手上捏着本小笔记本,忙着清点人数。一行人陆陆续续上了车。一个谢了顶的爷叔坐到红根前面的空位上。两人笑着互相看了看,红根先开口:“侬是王勇啊?”见对方有点迟疑,他又自报家门:“我是红根啊!”“噢!红根!长远没看到了。”王勇反应过来,两人都很高兴。
“这是啥人啊?”坐在后排的几个人没认出王勇,都在小声问。“王勇!”红根说,“我先开始也认不得,后来伊一笑,还是跟小辰光一样,认出来了。”
“侬现在长得比较老成嘛。”有人跟王勇开玩笑说。“老了老了。”他憨厚地笑笑。
说话间,大巴正式向长兴进发。车厢里弥漫起一股蛋饼的香味,想必是有人早上急着赶过来集合,没吃早饭。也有人开始打起了瞌睡。更多的人在聊天。
“我上山下乡先去了大兴安岭,后来又调到大庆,到退休才回来。大庆加退休工资没上海快,不像上海,动不动加三四百块。”纪荣生跟坐在他旁边的冯义平说。这样算来,老房子还没拆迁他就离开上海去了外地,一晃好多年了。
“侬基数高呀,阿拉还要眼红唻。赤脚也追不上。”冯义平打趣说。他和老伴带了4岁的孙女一起来参加聚会,她是一行人中年纪最小的。小朋友爬上爬下好不兴奋,还带了一大堆零食。“不敢给伊多吃糖,伊开始换牙齿了。”冯义平说,“像阿拉小学里厢才开始换牙齿,现在幼儿园中班、小班就开始换了,营养忒好了。”
“糖是不好多吃,牙齿老要紧的。”纪荣生接口道,“我蛮欢喜看养生节目的。上趟看到电视里厢一个老先生,九十几岁了,牙口还是老好的。哎呦,我看了难为情。我牙齿现在没力道,弄得来蟹也不敢吃……”
老邻居之间一番东拉西扯,越聊越热络,车厢里的分贝渐渐升高,盖过了司机播放的流行音乐。先开始,大家用的还是上海话,渐渐地,声音里夹杂了一些苏北话。当年他们居住的弄堂原是一个苏北人聚居的社区。
行车将近三小时,进入长兴的地界,离目的地越来越近了,大家也越来越兴奋。
“这边有啥好买啊?”“竹笋,砧板。”“砧板好啊?我也买一只。”
“快要到啦?我好吃茶了。本来我不敢吃,生怕没地方上厕所。”
“等歇分房间,阿拉三家头(三个人)一间!”
大巴从公路转入乡间小道。大家的视线都转向了窗外。到底是春天了,路旁的小树林一片郁郁葱葱。茶农戴着草帽,在茶田里采茶。路边摆出一些大箩筐,兜售刚刚从地里冒出来的竹笋。农家乐两三层楼高的小房子开始一个接一个地出现。接着又经过一个水库,湖水一潭碧绿。有人赞了记:“哦呦,这只河浜嗲伐?!”
弄堂里的“官方语言”
一行人住进之前预定好的三层农家小楼。这一拨人刚到,上一拨人正准备打道回府,两拨人汇在一起,都要先吃了午餐再说。一楼大厅里足足摆了八个圆台面,好不热闹。仔细观察的话,两拨人年龄相仿,席间蹦出的都是吴侬软语。看来都是从上海跑来这边聚会、搞活动的。
弄堂聚会的这拨人坐了四张桌子。有的一桌人当年是住同一条小弄堂的邻居;有的相互之间沾亲带故,当年因为有亲戚关系都住永庆里,现在一起来参加聚会。
红根这一桌清一色的爷叔,都是小时候的玩伴。他们中午就开始喝起酒来了。罗伏林特意带了一坛女儿红过来,号称是“十年陈”。“人家送给我的时候是五年陈,我又放了五年,这不是十年陈吗?”他说。自从生了肺气肿,他烟酒就比较节制了。但是这次出来玩高兴,香烟已经抽了好几根。
热菜一个个端上来。有人帮着伏林分酒,有人默默地把整只的蹄髈、汤里的土鸡拆解开来。大家配合默契,都是居家好爷叔。
冯扣指指小四子,示意帮他多倒点酒:“他酒量好!”如今的小四子头发已经有些花白了,他护住手里的酒杯,面露难色说:“我一顿最多吃两杯黄酒,再多不来事(不行)了。”“瞎讲!”冯扣揭穿他,“我跟你从小玩到大,喝了那么多趟,从来没看见你醉过!”
伏林也劝小四子多喝点:“你看,这个台子上没人叫你名字‘钱咸仪’,都叫你‘小四子’,这个就是弄堂里人。就是你到九十岁,也叫你‘小四子’,老邻居就是这个样子。”
老邻居碰头,大家还是习惯像当年在弄堂里一样,叫小名或绰号。说起来,弄堂里形形色色的名字还真不少:金根,牙根子,庄狗子,牛丫头,三连子,小龙,小牛,小兔,大公鸡,小力士,大头,小头,娃娃,宝宝……
这些小名、绰号的由来五花八门。小四子上面只有一个哥哥,但他叫“小四子”,因为在大家庭里排行老四。金根的本名叫“朱茂银”,大名里有“银”,小名里有“金”。冯扣的本名叫“杨勇”,并不姓冯。叫“冯扣”是因为隔壁冯家多子多孙,取名“冯扣”有“姓冯的人把他扣牢,健康成长”的意思。
“苏北人起小名欢喜起根啊扣啊,狗啊猫啊,好养。”旁边的爷叔说,“冯扣自己大概也忘记脱了,小辰光他到十几岁还留个小辫子,穿了耳朵洞,用来辟邪的。”
还有一些绰号当初究竟是怎么来的,如今已不可考。有人问:“我一直搞不懂,龙龙的哥哥为啥叫牛丫头啊?”“我也不晓得。”龙龙说。
王勇坐着话不多,大家考他:“我们这一桌人,你都认得啊?”王勇笑笑:“有一半人认得出。”
“刚开始不认得是正常的,但是坐车子三个钟头下来了,应该认得了。”“下趟多出来聚聚,不要闷在家里。我们这个岁数,还好聚多少年啊?”大家说。然后一帮爷叔讨论起头发的问题了:谁的头发“好”,头顶依旧茂盛;谁的头发“不行”,发际线渐渐后移或是开始有白头发了。
饭桌上此刻大家使用的是当年弄堂里的“官方语言”:苏北话。但有趣的是,并不是所有人祖籍都在苏北。“我山东人。阿拉从小苏北人圈子长大的。所以苏北言话都会讲。”龙龙说,“现在屋里厢也好,单位里也好,社会上也好,苏北话基本上不讲。但是到了此地,自然而然地就讲了。”
“我宁波人,而且我小辰光宁波长大的。”伏林说,“阿拉屋里厢讲宁波言话,但是跟弄堂里人都讲苏北言话。”
“伊还来得欢喜讲苏北话。”“小辰光白相在一道,侬讲宁波言话,阿拉听不懂,要吃耳光的。”“侬看伊噶瘦,就是因为小辰光吃耳光。‘伲讲什尼东西啊?!”几个爷叔开玩笑说。
“巴敢讲(不敢讲),巴敢讲。”伏林冷面滑稽,用苏北话回应说。
“哎呦,现在做老师了。苏北言话好做老师了。”
“讲啥言话,都是跟着环境来的。”龙龙说,“原来阿拉对过,一家门浙江诸暨人。刚刚来的辰光苏北言话听不懂,后来讲得比我还要好。
“跟伊拉讲上海话犯忌的。在弄堂里侬讲上海话,人家讲:啥地方来的人?”龙龙又说。当年在他们居住的区域,生活的大都是苏北移民和移民后代。讲上海话的反而是少数群体。金根说:“讲上海话,阿拉叫‘讲蛮子话’。上海本地人待的圈子,阿拉叫‘蛮子窝’。”
从“东瀛里”到“永庆里”
酒过三巡,王勇的脸上渐渐有了光彩。他跑过来,拿起一个酒起子,在桌上画出当年弄堂的格局。
“阿拉弄堂叫‘永庆里’,在西康路1371弄,里厢有两个支弄,48支弄跟104支弄。阿拉都是104支弄的。”他说,“侬看,阿拉支弄当中一条主弄堂,两边各有八排房子。阿拉小辰光文化大革命,有两年不读书,一帮人天天在弄堂里蹿来蹿去。噶许多年数了,老多人面孔我已经认不出来了。但是一讲原来住啥位置,我就反应出来了。现在回想小辰光大家一道白相,老珍惜呃。”
沿着现在的澳门路向西行,走到与西康路交界的地方有个加油站。红根记得,小时候这个位置是上海机床铸造厂,澳门路到此就告一段落了。而现在绕过加油站,澳门路在稍稍偏北的地方重新起头,一直延伸到常德路。新延伸的这一段就是当年的西康路1371弄。过去,从西康路上拐进这个门牌,里面有好几个弄堂。这些民宅和工厂混杂在一起。永庆里在走到底、靠近常德路的那一头,弄堂里面有个肥皂粉厂。而正对着弄堂口的是一家织布厂,名叫“色织一厂”。
如今,矮平房都被高楼所替代了。挂着木质门头,上面写着“永庆里”三个字的弄堂口,现在是长寿新村的大门口。对面的色织一厂也变成了美发沙龙、自助烤肉。只有学校和清真寺还在原位。当然,当年他们就读的常德中学旧址,现在已是一所职业学校的校舍了。
“弄堂里年纪大的都晓得,阿拉老早实际上叫‘东瀛里’,后来再改叫‘永庆里’的。”伏林说,“阿拉住的弄堂,最早是日本人给纺织厂工人造的宿舍,是‘沪西内外棉九里工房’之一。”
1911年,日本内外棉株式会社来上海办厂,发现杨树浦沿江一带已为英美等国工厂所占,于是转向苏州河,开设内外棉三厂。此后又陆续在普陀创办了数家纺织厂。
为了安置纺织工人,1913年,内外棉财团建成东瀛里砖木平房12间,砖木2层楼房7幢。之后又建造了南大旭里、北樱华里、北大旭里、锦绣里、南樱华里、梅芳里、东京里等工房。
“日本人跑脱以后,阿拉改名叫‘永庆里’。”伏林说,“旁边东樱华里、西樱华里改名叫‘东英华里’、‘西英华里’。还有一个东京里,改名叫‘正红里’,纪念顾正红。”
当年的“内外棉九里工房”都分布在长寿路(原劳勃生路)、西康路(原小沙渡路)附近。这一带被称为“大自鸣钟”,也与内外棉公司有关。1926年,长寿路、西康路路口中央曾建起一座14米的钟塔,用来纪念已故的内外棉株式会社总经理川村利兵卫。人们称这座钟塔为“大自鸣钟”。当时它在沪西属于第一高层,站在塔顶遥望苏州河,所有的纱厂一览无余。
“老早大自鸣钟在上海蛮有名气的。这只钟楼,阿拉小辰光还有印象。到(上世纪)50年代末把它推掉了。”伏林说。
桌上这些爷叔的父辈、祖辈,当年因为战乱、灾荒,从苏北逃难到上海,沿着苏州河来到沪西一带。他们到日本人开的纱厂、纺织厂当工人,住进了“职工宿舍”永庆里,从此安顿下来,成为来上海的第一代移民。
当然,永庆里的居民也不尽然都是纺织厂里的工人。比如宁波人伏林,家里有人是开烟纸店的。“日本人宿舍造好以后,伊并不了解工人的情况,所以不可能自己来管理,肯定是找下面的中国人去安排。这些人就‘以权谋私’了,把房子再转租给其他人。”他解释说,“阿拉附近有个有名的大流氓,伊不是内外棉公司的,但在永庆里里厢有三套房子。阿拉屋里厢就是用500块银洋钿问伊顶的房子。”
永庆里到底算不算药水弄
永庆里的弄堂走到底,就是沪西清真寺。伏林记得,清真寺有一扇很大的黑漆木门就开在弄堂里。
旁边的南、北英华里住着许多回民,所以附近有回民幼儿园、回民小学和回民中学。伏林、红根他们都在回民小学念过书。开斋节的时候学校里会发一些吃的,清真寺就更加热闹了。“弄堂里厢金海、锦荣、金发是回民,伊拉会带我到清真寺去。”伏林回忆说。
以清真寺为界,往苏州河方向的那一片区域就是药水弄了。事实上,沪西清真寺的原名就叫“药水弄清真寺”。
19世纪末,苏州河渡口附近有几家烧制石灰的土窑,被当地人称为“石灰窑”。1907年,英商美查公司把制造三酸的江苏药水厂迁到这里。到上世纪二三十年代,随着附近工业发展,大量难民进厂做工,并在这里搭建棚户居住。由于那时石灰窑已停业,居民就以药水厂为名,称这里为“药水弄”。后来,该弄被编为西康路1501弄。
虽然都是苏北人聚居的地方,地理位置上又紧密相连,但永庆里的人有意识地要和药水弄“划清界限”。
“阿拉跟药水弄两样的。”伏林说。
“老早谈朋友,阿拉不讲药水弄的。人家问:‘侬住了啥地方?’‘我永庆里的,西康路上的。’‘那边啊是药水弄啊?’‘不是呃,药水弄在阿拉后头!金根说。
他解释说:“老早要到药水弄去,必定要从阿拉这个弄堂的大门进去。前头是阿拉永庆里的地盘。要经过阿拉,里厢一块才是药水弄。严格地讲,永庆里不属于药水弄的真正地块,属于药水弄的边缘。”
“侬讲住在永庆里跟药水弄的人有啥大区别?也不一定的,都是苏北人多的地方。”他继续分析,“但是药水弄里厢私房比较多,棚户、滚地龙,房子比阿拉差一点。而且药水弄比阿拉名声要差。‘三湾一弄’(潘家湾、潭子湾、朱家湾和药水弄),上海滩有名的。”
说到这里,他下了结论:“阿拉不属于药水弄!”
“这个概念侬一定要搞清爽。”双海激动地站了起来,“过了清真寺,才是药水弄。清真寺是一条界限。阿拉相当于在‘内环’里厢,不属于药水弄。”
“阿拉在药水弄口头(外口)……哎呀,实际上也算药水弄圈子里呃,逃也逃不脱。”龙龙坦然说道。
不过讲起小时候“调皮捣蛋”、“打相打(打架)”,几位爷叔齐声表示:“阿拉不比药水弄差呃!”
“文化大革命有几年不读书,阿拉就参加打相打。”冯扣说,“为啥要打啊?比方讲,人家想欺负弄堂里厢的人,出于江湖义气,大家都要帮忙。阿拉这个地方的人呢,一般不去惹人家。但是侬惹了阿拉,也对侬不客气。”
用爷叔们的话来说,冯扣小时候“欢喜闯祸”。冯扣介绍说:“药水弄里厢有几个人,市面上蛮有名气的。伊拉名气响,但是真的要打起来,阿拉永庆里不比伊拉差。啥道理呢?阿拉心齐呀,一帮人拼命打。拿啥打啊?棒头,三角铁。”
“最简单的就是拿学校里的桌椅。凳子敲两记,手一扳,里厢三角铁就拿出来了。”红根说,“常德中学最倒霉。阿拉不读书了嘛,动不动就敲桌椅。”
“侬记得伐?有趟附近流氓头子全部抓进去,关在沪西工人俱乐部里厢的茶室,关了两个多月……”大家回忆起了往昔“峥嵘岁月”。
隔壁桌的李巧银带了老公老万一起来参加聚会,大家笑称他是“永庆里的女婿”。老万退休前是一所重点中学的英语教师。巧银对老公很佩服,夫妇俩总是夫唱妇随,一起出现。不过说到老万的“出身”,巧银开玩笑说:“伊比阿拉还要差,潭子湾的。”
巧银年轻时在上粮一站工作,老万是师父帮她介绍的。“我爸爸妈妈本来不同意的。因为阿拉永庆里的档次比潭子湾要高一点。阿拉1371弄靠近澳门路这里唻,潭子湾要过苏州河了。”她说,“我师父讲,潭子湾是不好,但是他们家三兄弟全是大学生。我就是冲着他是大学生去的,我欣赏有文化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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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信无人,稀禾已枯】原来十年一品温如言还有另外一个版本
2002年夏,Z大医科实验室。
“一系,李艳,唐云,田弓长,二系,张扬,傅三三,温珩。”实验室,一个高年级一边敏捷地脱白大褂,一边熟捻地点花名册。
“到。”六个小兵神情哀婉。
所谓小兵,就是假期开始前选拔出来的,在假期期间分配到各个实验室协助高年级研究员,假期结束后可以领到一笔工作补助的低年级医学生。
“你们收拾实验室。”
“是——”拖长了腔,黄梅戏的曲调。
赵锋套外套,换鞋,笑——“要不要给你们准备一副水袖。”
傅三三长叹——“今天是你值日好吧,郑教授走的时候才吩咐的,赵学长,赵兄长,赵哥,赵大神”
赵锋似笑非笑——“我说三三学妹,你是名花有主,和护理系的陈渊博双宿双飞,就可怜可怜我今年二十有三,还小姑独处,今天好不容易佳人有约,放你哥一条生路,好伐?”
而后,瞥了一眼某人——“更何况,小丫头忒不懂事,大神也是能乱叫的?”
转身,关了实验室的门,离去。
三三咂舌,转身,对温珩汇报——“报告二姐,这人醋意太深,对你家顾郎已经爱到无法自拔,咱们要不要报告大神,让他有个心理准备?”
赵锋和三三口中的顾性同学是宿敌,准确说来,是前者对后者单方面以为的宿敌。
温珩严肃——“所言甚是,不过,此事先行搁置,把地扫完,细菌宝宝器官宝宝们全部催眠了再说。”
田弓长已经嚎了起来——“天杀的老处男们,夭寿哟,怎么能把实验室yin乱成这个样子?侬看,那尸横遍野被先奸后杀的大肠杆菌宝宝们,侬看,那随地乱扔的白色套套们!”
咳,田同学指的是,满地的培养成功后倒掉的大肠杆菌营养液,以及,被诸位五年级老男人们做实验后扔掉的一次性塑料手套。
唐云鄙夷——“爱看充满黄色细菌书籍的用思考问题的男人去死。”
三三接口——“咳,弓长张,请注意普通话的准确使用。普大姨接收你了吗?”
普通话一级乙等,简称——普大姨。
田弓长垂泪——“这也是我一直想不明白的地方,侬说,我普通话这么好,大姨为啥子不要我?”
三三笑——“侬说呢?”
侬字咬得极重。
三三是H市本市姑娘,普通话不错,模仿力很强,一向是临床二系208寝室的小骄傲。
208室则是临床二系的骄傲。出了一个院花,摆脱了临二没的百年诅咒;出了一个神媳,咳,大神的媳妇。
所谓大神,就是指拥有神的容貌,神的智商,神的脾气,神的品格的不能称之为人的人。
十五岁以全校最高分录取到医学院临床一系,二十岁修完七年本硕博,提前毕业,在校期间年年被评为最想亲吻以及最不敢亲吻的神草,目前在Z大附属一院外科临床实习。
至于神媳,一年前,更是轰动一时。
话说,某日,二系的小菜鸟们正在实验课神情紧张地解剖鲤鱼,老师说不碰到血管的才算好同志,当年你们顾学长只用了五分钟就搞定了,众人更加紧张,结果,门外,玉树临风,站了一个少年。
“飞白!!!你怎么来了,论文答辩结束了?”教基础课的女老师泪流满面,看着金光闪闪的昔日得意门生。
顾大神,名飞白。外貌特征,无法言喻的好看。
三三当时记得贼清楚,她当时手一抖,一刀下去,血溅了身旁试验台的温珩一身白衣。
那人,不,那神冷冷地看了她们一眼,只说了一句话。
“温珩,爸让你中午回家吃饭。”
温珩姓温不姓顾,大神说的是爸不是我爸。
“你和顾学长”二系小菜鸟们颤抖之。
“还没结婚。”门外的人,淡淡说完,飘然远去。
大神两句话,某人再无宁日。
**************************************分割线********************************
温珩一众人打扫完实验室,已经八点,天色渐黑。
夏天蛐蛐极多,走一步,路灯下,能看到一群都在蹦,撩拨得人小腿很痒。
“二姐,我回家了,你去不去我家玩?”众人道别完,三三推出自行车,问温珩。
温珩笑——“下次吧,飞白这个点儿,应该还没吃晚饭。我买些吃的,捎医院去。”
三三转转眼珠,笑了——“去吧去吧,这么好个姐夫,可要看牢。丢了,哭鼻子,我可不理你。”
温珩咳,白皙的面孔中有些红晕——“知道了。”
她是步行去的,坐公车路过徐记粥铺不停站,顾飞白只喝这家的莲子粥。
她是粥店的常客,老板量给得很足。温珩尝过这里的粥,莲子是新鲜的,但很苦,去芯似乎去得有些马虎,实在不明白他为什么喜欢喝。
顾飞白是个怪人,很怪。比寝室小四儿常提的那个电台DJ还要怪。
医院早就下班了,只剩下值班的医生和护士。
一般,实习医生轮值的时间比较多,虽然指导医师有锻炼的意思在,但更多的,还是欺生,树立威望。
她走惯这里了,见到熟识的医生护士,打声招呼,把多买的其他口味的粥送出去几份,思揣着,别人喝了她的粥,嘴软,平时,总不至刁难飞白。
除了少数的人,大家不知道顾飞白的顾和顾院长的顾,是一个顾。飞白年少性傲,才名又太盛,想必容易得罪人。
到了外科,值班的小护士正在聊天,看到她了,一个戴粉色护士帽斜刘海的活泼姑娘探了头——“温珩,来找飞白啊?他刚刚去巡房了,你先到办公室等一等。
温珩笑——“卿卿,今天也是你的班?吃饭了吗?”
唤做卿卿的女孩摇摇头,看着她手中的食袋,可怜巴巴地捂着肚子——“好阿珩,还有吃的么?”
温珩看了看食袋,还剩自己的和顾的莲子粥,犹豫了一小会儿,抬头问她——“皮蛋瘦肉粥成吗?”
卿卿姓杜,和顾飞白青梅竹马一块儿长大,父亲是衣院里的副院长,年护校毕业后,被分配到这里。
卿卿亮了眼睛——“我最喜欢皮蛋瘦肉粥,阿珩你真是善解人意。”
温珩含笑递给她,和其他的小护士说了几句话,走到了顾飞白所在的值班室。
环顾室内,干净得没有一丝灰尘,病例整齐地放在桌上,窗台上是新折的一朵芙蓉花。
做这种人的未婚妻,真是让人很挫败,完全没有必须存在的理由。
“温珩?”清冷的嗓音,带着上挑的语调。
温珩转身,看到一身白衣拿着病历本的顾飞白,问他——“病人都还好吧?”
他点点头,嗯了一声,放下病历本,坐在转椅上,神情有些疲惫。
温珩走过去,双手放在他的额角,轻轻揉动,顾飞白微抬眼皮,随即,又沉下,面色没有什么变化。
“很累吗,飞白?”她看着他的眉眼,有些担心。
他不摇头也不点头,淡淡开口——“今天,有几个医师有手术,我是助刀,中间没空休息。”
他在客观陈述,为什么自己会在未婚妻眼中是这样疲惫的状态。
学医的人的毛病,只负责陈述客观状况,至于主观,自个儿判断去。
她拿出粥盒,勺子,摆到桌子上,笑着开口——“先洗洗手吧,喝点粥。”
顾飞白挑眉,看她。
温珩有些讪讪,忘了顾飞白有洁癖,哪儿用得着她嘱咐。
“你的呢?”他看着空空的食袋,嗓音降了几度,冷冰冰的。
“我刚刚在学校吃过了,你吃吧。”温珩笑眯眯,原来不是怪她多管闲事。
“今天是八月十九号,Z大食堂一般开学前十天才开伙。”他轻飘飘戳穿她的谎话。
温珩脸红,有些窘迫——“飞白,你不知道女人的面子重千金吗?”
顾飞白勾了勾嘴角——“原来千金是这个意思,今天受教了。”
温珩皱眉,想了想恋人应该说什么话,不好意思地开口——“讨厌,你怎麽能取笑人家!”
顾飞白刚拿起勺子,一口粥还没到口,听到温珩撒娇的话,慢条斯理地放下勺子,慢条斯理地站起身,眨眼间,疾风暴雨地吻上了她的唇。
软软滚烫的唇,像火一般,要焚烧掉人的心。
这是代表他喜欢她这样说话吗?
四陌的方程式 chapter61
有人握着她的左手,指尖细腻温柔,肤色苍白。
她回头,看不清这人的面孔,却确定是飞白,一年以前的飞白。
因为,这人身上的衣服,颜色很清晰。
只有飞白才会穿这种颜色的衣服。
他拉着她,面孔被黑暗吞噬,一片模糊,像极冬天窗外的人影,雾色朦胧。
两个人,牵着手,一直一直,朝着空白的前方行走。
忽而,父亲出现了,和他们面对面,看着她,面容慈祥。
“阿衡。”
是父亲的声音。
她笑了,“爸爸”两个字刚刚涌入喉间,父亲的身后,却出现一朵硕大妖艳的花朵,狰狞着鲜血的色泽,俯身摇摆,缠住他的身体,花蕊变成一条条斑斓的毒蛇,血口尖牙,对准了颈间的血管
“爸!!!!!!!!”
这样声嘶力竭,空气却像一把把尖细的刺,狠狠地入了喉。
温珩猛地坐起身,环顾四周,却是一片黑暗宁静,月光洒落,柜上的闹钟,指针闪着森然的金属光泽。
手上,额上,全是汗。
突然,门的把手,被转开。
温珩喉咙嘶痛,戒备地看着缓缓打开的门。
“啪”,房间的灯,亮了。
“又做恶梦了?”他看着她,淡淡缓缓的语气。
“我没事。把你和伯父伯母吵醒了吗?”她微微眯了眼,突如其来的光,很刺眼。
顾飞白看了看表,凌晨三点二十,目光清澈——“没有。我在查一些资料,还没有睡,爸妈他们睡觉一向很熟。”
“飞白,我爸有没有和你说,他什么时候从部队回来?”温衡想起刚才的噩梦,心中有些不安。
他盯着她,像是要看穿什么,淡淡开了口——“前几天,温伯父还跟我联系过,你不用担心。”
转身,走出房间,半晌,回来时,细长的颈间挂着听诊器,左手握着一杯清水,右手是两片白色的药片。
“把这个吃了,助眠的。”他把药递给了她。
温珩抽搐,但是好脾气,点点头,吃了药,抬起头,顾飞白却一脸理所当然地戴上了听诊器,黑色的眸,一潭冷静。
“飞白,医之好治不病以为功。”温珩把脸埋在合拢的膝盖间,忍不住,呵呵笑了起来。
她只是做了个恶梦,有这么夸张吗?需要用到听诊器?
莫非,当医生的人都有热衷给人看病的癖好。
还有几天,就要开学,实验室打杂的工作也接近了尾声。
三三领着挣来的钱,喜孜孜地,拉着温珩逛街。
温珩去银行存钱,三三开玩笑——二姐,你的长期饭票都有了,还攒什么钱?
温珩填存款单,认认真真,一笔一划——我想买一部手机,用自己的钱。
三三笑——然后呢?
温珩想了想,低头,微笑——然后,打给飞白。
三三望天——大姐一定会骂你没出息的。
208寝室老大,余无影,二系百年来唯一的院花,s城人,性格飒爽泼辣,是个大姐大脾性,见208的仨姑娘温柔的太沉默,活泼的太缺心眼,懂事的又太爱角色变换,担心外人欺负,挑了大梁,对内,调教仨小的,可惜微笑的装没听见,缺心眼的听不懂,装林黛玉的泪汪汪扶着墙,几度气得背过去,但对外,谁要碰了仨小孩儿一根汗毛,却是个能和别人拼命的主儿。
因此,她是极其看不惯顾大神对温珩的冷漠态度的。
温珩点了点钱,递给银行的工作人员,开口——说起大姐,我倒想起来四儿了。不知道这丫头在家忙些什么。
三三扑哧,笑开——大概还在给那个电台DJ写情书,没有我们帮着改错别字,别人八成看不懂。
正说着,三三的手机响了。
“我和二姐正说着你呢。”三三接电话,朝温珩眨眨眼,示意是四儿。
“嗯,二姐在我身边,我和二姐都挺好,大姐还没返校,什么什么,噢,你要和二姐说话,成,等着。”三三笑意盈盈,把手机递给温珩。
还没开口,就听到小丫头的怪声怪气——“我是机器人四号,接电波,呼叫二号。”
温珩笑,轻咳——“二号在。”
“四号想二号了,二号呢?紧急电波,嘟嘟。”
三三凑着耳朵听到了,嘀咕——“我极度怀疑,这丫头有妄想症。”
疯疯癫癫的小姑娘,从开学时就是这幅模样,陷入不同的角色扮演,活得有滋有味,是个喜新厌旧的个性,前一秒爱某个人爱得海枯石烂,下一秒却忘得一干二净。唯一没变的,就是始终如一的喜欢着一个电台DJ,虽然连对方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但是恋声也恋得哀怨缠绵。
温珩嗯,想你了,想得不得了。
唇角弯弯的。
她很喜欢有些疯狂有些怪胎的四儿,是个真性情的姑娘,不会把自己的性格变得界限分明,毫无余地。
四儿傻笑,二姐,姐,我跟你说,我昨天被选中,排上号了,三号,明天晚上十二点。
温珩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什么。
四儿喜欢的那个DJ,主持的是一档午夜节目,接替了之前的知心交流栏目,很受年轻人欢迎,每天会介绍许多奇特好听的音乐,并且开通了一个地狱专线,零点零分,接听一个电话,两首歌的时间,任何人都可以向他倾诉心中最阴暗的角落,他反对规劝,只教对方,怎样用最简单最有效的方式,发泄痛苦。
从来没有人见过他,也没有人知道他的名字,白日的存在感很弱,被听众戏称为MRHELL。
地狱先生。
温珩并不喜欢这个节目,觉得炒作和不健康的成分太大,但是却十分清楚寝室四儿喜欢这个节目的原因。
鲜明真实的风格,MRHELL的一把好嗓音。
四儿曾经称赞他,赤脚踩过彼岸花的残忍,被地狱慢慢燃烧,明明有着狰狞的伤口,却能一派云淡风轻,引人遐思。
大姐却嗤之以鼻,难得你平常错别字一大篇话还能说顺溜,赤没赤脚,踩没踩过彼岸花,有没有伤口,你都能听出来?
温珩想起来,也是笑,小女生的纯情就是这么骗来的。
她皱眉,想着小姑娘非要接通地狱专线的理由——你有什么阴暗的角落,非要和你的MRHELL说?
四儿在电话中嚎——暗恋他暗恋得想听听他在电话中只和我一个人说话的声音,算不算?
四陌的方程式 chapter62
八月二十五号,于无影从S城返校。回到宿舍,第一句话就是——怎么感觉生活节奏忽然慢下来了?
S城是国际大都市,生活节奏很快。H城则不同,漫卷的书香渔歌,舒缓越调。
三三看她脸晒黑了许多,笑着问她——大姐,假期去哪玩儿了?黑了这么多。
无影抱着三三,把头歪在温珩身上,眉开眼笑——暑假认识了一个公子哥,首都人民来着,去夏威夷出差,我跟着玩了一趟。身上现在还留着游泳衣。
无影是个精致的s城女子,爱玩爱闹,长得漂亮,有些小心思,都在男人身上。她家中一双父母都是做投资的,给她提供最优渥的物质生活,让她上最顶尖的大学,然后嫁一个最顶尖的男人,短期投资,获得最大利益,一本万利。
这是一种表象,会引起负面评价的表象。而事实上,于无影只是太懒。
懒得规划人生,懒得和父母对抗,懒得花很多时间挑选一个男人。
宿舍中人人皆知,但是208,除了温珩,人人皆怪,也就不觉得她有什么奇怪。
温珩笑,揉揉于无影刚染的紫发——“快开学了,把头发染回来吧。”
于无影懒懒应了一声好,歪头,捏捏温珩的脸,甲色也是一片暗色挑逗的紫——“温小二,我不在,顾冰脸没欺负你吧?”
温珩笑叹——“无影你对飞白成见太深了。飞白对我很好。”
于无影撇嘴——“你给他一张无上限狂刷的信用卡,他有空时给你仨瓜俩枣,两种感觉能一样吗?”
两人正说着,楼下却出现了一阵肉麻的喊声,大嗓门震得宿舍楼一晃一晃的——“三三,三三,三儿!”
这音量,全院里,只有护理系的陈渊博才有。
唇红齿白的小书生模样,却偏偏嗓门极大。
于无影挑眉——“三八系的陈三八?怎么,三儿,你还没把他踢了?”
三三撅小嘴——“大姐你不要喊渊博三八,学护理的男人海了去了,凭什么我家渊博就成三八了!”
于无影拧三三的耳朵——“傅三三,你还没嫁呢,为个男人就学会和你姐顶嘴了?”
“侬不讲啥子理!”三三捂耳朵,说着方言,一溜烟窜了。
温珩走到窗前,看着楼下卿卿我我的一对小情侣,笑了——“渊博,照顾好三三,今天晚上有雨,出去玩,别忘了早点回家。”
陈渊博和傅三三是青梅竹马,在一家医院出生,两家是邻居,三三妈妈当时奶水不足,三三还是靠抢陈渊博的口粮才没有夭折。俩小孩儿都是贼单纯的孩子,没有什么花花肠子,认准对方,牵着手,从幼儿园一路到大学,感情极好。
陈渊博脸红,笑眯眯地对着温珩挥手——“二姐,我晓得了,你放心。”
这个男人,已经有如此完美的内涵,完美的外延在他身上,根本就是浪费。我相信,他即使长得很平凡,也一定是大街上最引人注目的男人。”
长得平凡,还引人注目,想象无能。
温珩笑,问她——“那你要和他说什么?”
四儿啃指甲,想了想——“不如,我说我想自杀,让他开解开解我?”
温珩抽搐,拿着漱具,上洗手间,关门。
她们宿舍的条件还不错,四人间,阳台,洗手间,该配备的都齐全了。年初的时候,在洗手间,装了一个全身镜,还是温珩拿钉钉上的。
刷牙的时候,口中有些血腥气,张嘴,对着镜子,里面的牙龈,渗出血,泡沫染成了红色。
镜子中,那个人,黑眸黑发,带着福气的远山眉,略薄的唇,似乎一点也没有变化。
隔着门,四儿有些嘶哑的声音,高高低低,听不真切。
她走出去,零点八分,小姑娘脸色煞白着,鼻水留了一嘟噜,呆呆地听着手机。
不该脸红心跳,小鹿乱撞的吗?
温珩站在她的面前,四儿抬起头,看到她,像是吓坏了,害怕地抱着她,眼眶发红,快要哭出来。
她皱眉,拿过手机,放在耳畔。
冰凉的,没有一丝温度的声音,像是从地狱传来,世界的最后一滴水,落在红色妖娆的彼岸花上。
“想自杀,还有最后一个方法。”
“找一个海拔千米的悬崖,跳下去,三十秒后,粉身碎骨,血肉横飞,保证你尸骨无存。”
“运气好的话,会有人给你立一座空坟,年年拜祭。如果有人愚蠢得过分,可能会在零点零分零秒,每天阴气最重的时候,等着你的电话;三更半夜玩笔仙玩碟仙对着镜子削苹果十字路口站上一整夜,想着招魂;每年农历十四,鬼节开放鬼门关,傻到过分,割断手腕,只为了见你一面。”
“而你,没有尸体,没有声音,没有痕迹,没有鬼魂,彻底从这个肮脏的世界愉悦地解脱,怎么样?”
“是不是,很好的方法?”
她的眼前,栩栩如生的画面。
他笑了,在电话对岸,玉碎的声音,割破什么,恶魔一般,堕入地狱。
电话挂断的声音。
温珩手中,全是汗,望向四儿,口干舌燥,哭笑不得——“四儿,四儿,这该不会是个疯子吧?”
四陌的方程式 chapter63
要开学了。一系的田弓长在批发街捯饬了许多生活用品,卖给新生,挣了小千把,抱着一把零钱整天数,美得大鼻子泡都出来了。
温珩和三三一合计,觉得这个挺挣钱,把之前在实验室挣的钱做本,租了一辆小三轮,进了一些薄被,枕头,水壶,折叠桌,蹲在公寓前叫卖。
无影提溜起俩人,笑骂——“瞅瞅你们俩这幅猥琐的德性,二系208的脸都让你们丢完了。”
三三温珩快速蹲进树影,扬起脸,笑容灿烂,骗死人不偿命——“放心放心,没人认识我们。”
话音刚落,左面飘来一群穿白袍的小白脸,和顾飞白是一届的学生,人称白衣帮,带头人是赵锋。
哎哎,那个不是飞白他媳妇儿吗?卖被的那个。
哟,顾飞白养不起媳妇儿了?
毛?顾飞白他家破产了?是他爸贪污还是他妈索贿?
她媳妇儿不是咱院二系的吗,年级第一的那个,听说长得很丑,这个不难看呀。你看错了吧?
p,你们绝对看错了,顾飞白他媳妇儿是个大美女,前两天我才见过,不是这个。
赵锋不语,嘲笑地看着温珩,带着众人,款款白袍地飘走。
三三温珩无影黑线。这群男人,嘴碎八卦之程度让女人汗颜。
无影想起什么,修得精致的柳叶眉皱了起来,问温珩——“小二,顾飞白身边是不是有一个护士,叫什么卿卿的?”
温珩诧异,点点头——“有一个杜卿卿。飞白的发小儿。”
无影含糊开口——“你注意着点儿他们。”
她点头,噢,转身从三轮车上拿出一个水壶,递给无影——咱们寝室不是有一个壶让四儿踢爆了吗,今天晚上我和三三不回宿舍,你把这个拿回去。
无影竖眉——不回寝室,你们两个准备造反?
三三站在三轮旁,刚卖出去一个凉被,把钱展平,放进钱包,开口——我们这里是黄金地段呀,今晚不守在这儿,别人要占走的。
无影大姐情怀泛滥,我家小二又长漂亮了,哦,有色狼怎么办;我家三三越来越缺心眼,哦,有拐小孩儿的怎么办,看着俩小孩儿,越看越纠结。
温珩笑眯眯,说了一大筐好话,最后,磨破了嘴皮,好说歹说,无影才答应,但是表情凝重,有什么情况,一定要立刻打寝室电话,知道吗,你们记住了吗?
三三乖乖点头,温珩偷笑,有人宠着的感觉真好啊真好。
第一天,生意还不错,挣了三百块,三三数钱,傻笑——怪不得弓长张喜欢数钱呢,自己挣的血汗钱,感觉真踏实。二姐,我想给渊博买一件衬衫,他的旧的磨破了。
温珩点头,默默算了算,心中也欢喜,干完这几天,手机应该有着落了。
打电话,打电话,一定要第一个给飞白打电话。
她这样想着,一直想着,快要忘记初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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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晚上的,十点多,俩人铺席,蛐蛐乱蹦,蚊子蛾子在路灯下,一层一层的,看着渗人。
一旁也有其他守摊儿的,不过男生居多。
瞧大门儿的大爷锁了公寓的门,之前,看俩小姑娘被蚊子咬得一身包,给了一盒蚊香,让她们将就着用。
三三往温珩怀里拱,两只手在湿热的空气中群魔乱舞,拍蚊子,打蛾子,一点没闲着。
“行了,别闹了。”温珩无奈,从三轮车中拿出一把蒲扇,给三三扇风,赶蚊虫。
三三嘿嘿笑——“二姐,我有时候感觉,你特像我妈。”
温珩扑哧,想起什么,笑——“很久以前,还有人说,让我做他的女儿来着。”
三三歪头——“多大的人?”
她想了想,新鲜的记忆却带了风化的气息——“比我大一岁。”
三三噢——“他一定很喜欢你。”
她轻轻点头,含笑——“你怎么知道的?”
三三一副虽然你们都觉得我笨但事实上我还是很聪明的表情——“女儿是贴心小棉袄,贴心,离心最近的地方啊。”
她笑三三稚气,指指胸口——“心里也是可以有人的。离心最近的地方,你触碰了,是不会痛的,而剜去心中的一部分,心尖搏动得很快或者很慢,你会痛得无法呼吸。”
三三有些迷糊——“所以,他是把你放在了心里的么?”
温珩摇头,温和开口——“我不是他心里的人,而是流经他心脏的血液,会不停地带走他身体和灵魂中最肮脏的代谢产物,然后带来他最需要最习以为常的氧气。”
三三笑——“可是,触碰了血液,心也是不会痛的。”
她笑着,山水温柔——“血液无法触及心脏最直接的痛觉,永远会流淌,但是,如果心中装的东西太多,太过拥挤,血液连一条细细窄窄的通道都没有,结果会怎么样?”
“或者,血液自我觉醒,凝固了,不再流淌,是不是对心脏最大的惩罚”
她缓缓开口,温柔的眼睛在路灯下,是极浅极浅的泪光。
不易察觉。
第二天上午,新生来得更多,生意出奇得好,大一的小孩子们看起来还很小,学姐学姐这样得喊着,三三呲牙咧嘴,像吃了人参果,飘飘然,对谁都吹学姐我当年怎么怎么牛掰,边装大人边偷笑。
结果,中午的时候,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城管来了!”,温珩极彪悍,把三三扔到车上,骑着三轮儿,飞奔起来,路上又遇到昨天碰到的白衣帮,三三嚷嚷,“师哥,让了啊,让了啊”温珩埋头蹬三轮,从白衣中杀出一条血道,把一帮小白脸吓得脸色惨白。
急着投胎啊,温珩!
赵锋咬牙切齿。
温珩装作没听见——师哥好,师哥您忙啊,不用说,一看您就忙,师哥再见!
后面传来大嗓门,穿着制服,拿着喇叭,前面的,骑三轮儿的,说你们俩呢,跑什么,再不停,把三轮儿扣了!
三三吐舌头——不跑,你们也扣啊,骗人!
城管哭笑不得——谁让你们违法占路的?
开着大块头车的城管拿着喇叭,一路飞啸而来,架子车板车三轮都把身下的落后劳动工具当成了别摸我,所到之处,遍野水果尸体,温珩憋足劲飚三轮,三三笑眯眯,挥手,脸上是小小得意的笑容。
俩人一路狂奔,中途跑掉了一个钢饭盒,一双被,三轮车已经很破旧,叮叮咣咣的,似乎是一种匆忙恐慌中的愉悦,逶迤着曲线,最后逃难似地到了NS路。
这个街区聚集的是风格各异的酒吧,咖啡厅,餐馆。三三温珩跑了一路,满头大汗,肚子饿得咕咕叫,买了两盒盒饭,也顾不得脏不脏,一屁股坐在马路牙子上,埋头苦吃起来。
“二姐,你胳膊怎么流血了?”三三塞了一嘴饭,瞪大眼睛看着温珩的手臂。
温珩低头,果然,有一道清晰的血痕。
“没事儿,刚刚骑三轮,不知道碰哪儿了。吃吧,三儿,吃饱了下午咱再进些,多卖一点是一点,新生基本上来得差不多了。”
温珩笑,把手臂上已经干涸的血痕在裤子上淘气地蹭了蹭,埋头,扒米饭,碰到排骨,习惯性地让给三三。
三三撅嘴——“姐,我不吃排骨,排骨太腻了。”
她是南方人,吃不惯油腻的东西。
温珩愣,哦,低头笑了笑,翻了翻,把酱排骨压在米饭下。
“二姐,等以后有钱了,我们去吃哈根达斯吧。”三三眼睛亮晶晶地,嘴角还留着米粒。
对街,有一家哈根达斯店,巧克力色的招牌,窗几明净,温柔内敛。
空气中,似乎也带了冰凉甜软的气息,想一想,口中是融化掉的细腻。
“飞白以前带我吃过。”她脸色微红,呵呵笑了。
她还记得他的手,漂亮纤细的手,食指拇指弯起的圆,银色的小勺子,递到她的唇边。
他说,他讨厌吃甜的,让她多吃一些。
那样温柔收敛了锐气的眼睛,有着隐隐流转的幸福。
似乎,很久了。连飞白当时的面孔都模糊了。
她看着对街,心中隐约温柔起来。忽见有人挽着那个穿着白衣的近乎洁癖的少年,耳鬓厮磨,走出一直旋转着的Haagen-Dazs玻璃门,笑容瞬间,凝滞在唇边。
三三忽然站起身,饭盒中,有些粗糙的米饭洒落在柏油路上。
她捂住了她的眼睛。
“二姐,不要看。”
温珩有些难过,心跳得很快,快要喘不过气,她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明明意识还控制着自己,明明还能克制,双手却使劲地扒开三三的手。
“别碰我!”
三三,不要动,很危险,我很危险。
她握紧了手,看着走得渐远的两人,瞪大了眼睛,仔仔细细一丝不漏地看着。
清秀干净的顾飞白,身边的人,不是她。
很香,浓烈的要刺透骨髓的香味,香得难以忍受,到底是什么味道?
睡梦中,一直有这样的气味,有种想要呕吐的感觉。
她恢复意识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
睁开眼睛的一瞬间,是一个粉色的身影,模糊地,站在窗前,手中摆弄着什么。
“卿卿,你在做什么?”她张口,却吓到了自己。
完全嘶哑的声音。
粉色的人影转身,刘海梳了上去,光洁的额上,恰恰是个美人尖。
“温珩,你醒啦?”这姑娘很惊喜“你等着,我去喊飞白过来。”
杜卿卿脚步轻快,像个纯洁的小鹿,离去,合门。
她走下床,头痛欲裂,脑中一片空白。
昨天发生了什么,杜卿卿挽着顾飞白的手臂离去,然后呢?
她凝神想着,手扶着窗台,那股难以忍受的香味更加浓郁,低头,一枝新摘的木芙蓉。
是它的香气。
她怔怔看着它,花瓣半粉半白,吐着桃色的蕊,冰冷清俊。
这只是一剂可以入药的植物而已,性微凉,味辛。
喉中有些痒痛,她压抑着,呼吸却有些艰难。
“温珩。”身后是冷冷淡淡的嗓音。
她转身,顾飞白一身白袍,松柏般的清傲挺拔。
她指着自己的喉咙,微笑,示意自己不能说话。
其实,她只是不想和他说话。
“昨天下午,你在街头晕倒,是三三把你送到医院的。”他看着病历本上记录的时间,微微皱了眉。
下午两点半。急救电话。
“你现在好些了吗?”他的颈上,松松垮垮地,是银色的听诊器。
她盯着听诊器,轻轻点头。
每一次,都是这个东西,顾飞白肯定不知道它贴在心脏,有多冰。
她指着自己的喉咙,看着他。
她的嗓音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顾飞白微微眯起眼,修长的指在病历本上敲了敲——“感冒,过度疲劳引起的咽喉发炎。你有必要解释一下为什么会过度疲劳。”
温珩微笑,继续指着喉咙,无辜摇头,示意自己不能说话。
顾飞白把听诊器扯下,放在桌上,有些无奈,唇角隐约勾了勾。
温珩望着他,知道他抽调了医生的身份,要以温珩未婚夫的身份和她说话。
“温珩,妈听说你病了,让你回家住几天,给你好好调养调养。”
温珩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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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伯母让她回家吃饭,却不只请了她一个人。
杜卿卿一家三口也是客人。只是说不清比她近还是远。
顾伯母是一个长得很漂亮的女人,身为一个院长夫人,比顾飞白这个院长儿子有亲和力。
她一直在看电视,股伯母说她身体虚弱,不让她去厨房帮忙。而杜卿卿的妈妈却一直在厨房和股伯母聊天说笑。
顾飞白和杜卿卿,杜爸爸在谈论一个病人的医疗方案,杜爸爸是飞白实习的指导医师。
杜爸爸看顾飞白的眼神,像是在看准女婿。
她小心翼翼地偷看着顾飞白的表情,手中是电视遥控器,却无暇顾及生动画面上的《动物世界》。
她觉得自己饿了,很饿,饿得咕咕叫,尤其空气中还漂浮着浅浅的木芙蓉香气。
顾飞白最喜欢的花。
杜卿卿身上经常会出现的味道。
“在想什么呢?”顾飞白微微躬下身,修长的双手覆在膝上,淡淡问她。
“妈妈做了乳鸽汤,汤里放了党参,枸杞,是不是?”她轻轻嗅了嗅,呵呵笑了。
声音很难听,还是嘶哑得过分。
“猜到吃的,你一向最聪明。”他笑了,像了木芙蓉的花色清淡。
顾飞白很少笑。
但他笑的时候,一定会拍她的头,温柔的宠溺的,他一向最喜欢拍她的头。
这次,他却没有拍她得头。
是怕杜卿卿看到难过吗?
转眼,杜卿卿的脸色,依旧有些难看。
温珩也难过。他都已经很久没有很温柔地拍她的头了,他都已经很温柔地牵你的手和你紧紧依偎了,你还担心什么?
吃饭的时候,顾伯母一直让她多吃一点,给她夹了许多的菜,每一样都有,大肆撒网,十足的疼爱。
事实上,顾飞白的妈妈只是单纯地不知道她喜欢吃什么而已,虽然名义上她是她未来的儿媳。
她笑着礼貌着说着温珩,多吃一些,然后,她就微笑,点点头,默默地,不停咀嚼。
一旁坐着的杜卿卿很善谈,讲了许多笑话,说话的时候,眸子闪着水潋潋的光,明艳照人。
顾飞白不爱说话,她也不怎么善谈,两个人在一起,时常是很尴尬的沉默。有时,回想起来,很久以前,似乎又不是这样。
于是,时光大刀阔斧,到底改变了多少。
她们在窃窃私语。
“这孩子可真可怜。”说她吗,她哪里可怜?
“是啊,苦了飞白和卿卿,去年这孩子来之前,我本来就准备让他们俩订婚了,却没想到”为什么飞白会辛苦,飞白一直一直都是和她在一起啊,想要订婚的对象也一直是她,杜卿卿才是突然跑出来的吧?
“她的病情,看起来并不明显,是不是快好了?”当然不明显,因为她本来就是正常人。
“我听飞白说,她的意志力很强,一直能够抑制自己过分的情绪,所以才会不明显。”抑制,咳,错了错了,她一直都是这个样子,没有改变,何谈抑制。
“那飞白和卿卿”
“你放心,她只是一个病人,只是单方面地臆想飞白喜欢着她,而且个性这么懦弱,不会影响到飞白和卿卿的感情。”
“那她犯病的时候,会不会伤害到卿卿?”
“不会,飞白会给她强制注射针剂。”
温珩站在楼道中,手中是杜妈妈离开时落下的钱包。
杜妈妈和顾妈妈一直在窃窃私语。窃窃私语,词典里注释,就是背地里小声地说话,可是她们的声音很大,又让她完全听到,她有些斟酌,不知道这样的形容到底对不对。
她在想,如果温妈妈也在,如果高贵温柔的温妈妈也在,会不会允许她们这么说自己的女儿。
可惜,温妈妈不要她了。
她转身,看到了顾飞白。
漂亮的带着永远不会化的雪色的眼睛。
狭窄阴暗的楼道中,他狠狠吻住了她。
四陌的方程式 chapter65
九月二十一号,AM0:10
“HELL。”
“现在不方便接电话吗?”
“我在考虑,零点十分对你而言,是一个特殊的时间吗?”
“呵呵,没有。零点十分不是刚好是你节目结束的时候吗?我只是在想,这个时间不会给你带来不便。”
“你的行为本身,就是一种打扰。”
“咳,对不起,本来没想这么厚脸皮的。”
“因为寂寞或者愤怒,抓住发泄的线索,无限地扩大自己的情绪,本身就是一种病态的行为。因为你生病了,所以,厚脸皮也就无所谓了。”
“HELL,你在说冷笑话吗?”
“我在消磨你的时间,一分钟十万,不是吗?”
“正常人……即使没有病态,也是需要发泄的,不是吗?”
“好吧,从现在开始计时,之前的算是无偿赠送。”
“昨天,我把他办公室里的木芙蓉扔到了地上。”
“然后?”
“然后,我踩了两脚,很生气地踩了两脚。”
“然后?”
“我发觉自己不生气了,又把花拾了起来。”
“这就是你昨天告诉我的报复?”
“……是。”
“呵,你真的爱你的未婚夫吗?”
“如果是你,会怎么做?”
“我不是女人。”
“那么,如果你喜欢的女人背叛你”
“加倍对她好,让她拥有全世界最好的东西,满足她所有的欲望。然后,把她拥有的的东西一件件拿走,慢慢对她进行社会抹杀。”
“……==你真的做过?”
“没有。费这么大力气,她又不是我的谁。”
“呵呵。”
“况且,我没有喜欢的女人,只有一个很想忘记的女人。”
“很想忘记似乎也代表了一种困扰。那么,你会怎么对待很想忘记的女人?”
“好好看看她,然后亲手摸摸她的头发。”
“然后呢?”
“感谢CCTV,感谢mtv,感谢滚石,感谢索尼,让我还能梦到她。”
温珩在顾家呆了几天,回到寝室的时候,寝室一片狼藉。地上是碎了一地的玻璃和粘稠的金色的耀眼的液体。
是首都公子送给无影的指甲油。
剑弩拔张的,是四儿和无影,两个人,一触即发的微妙气氛。
三三立到角落里,很无奈地叹气。
“她们怎么了?”温珩也溜到墙角,低声问三三。
三三嘀咕——我哪儿知道,刚才大姐涂指甲油,四儿看到了,问她哪儿来的,大姐说是一个B市的男人送的,四儿莫名其妙,变得很生气,把大姐的指甲摔到了地上。然后,俩人就成这样了。
不过,二姐,你的嗓子怎么哑得这么厉害
前天下午,你突然晕倒了,吓死我了,除了感冒没别的事儿吧?
那那顾飞白
他很好,我比他心虚,他比我还光明正大。
俩人正小声嘀咕着,冷战着的另外两个很无奈哀怨地调转目光。
我说,二呀,我和四儿吵架了,你就不能劝劝架?
是呀,二姐,我和大姐都吵架了来着,你还跟没事儿人一样!
温珩微笑——那我和三三先出去,你们吵完了我们再回来怎么样?
三三忙不迭点头——就是就是,你们瞪着眼好恐怖的呀,我要和二姐走!
无影四儿对视,忍不住,笑了起来,歪倒在下铺。
温珩呆呆,三三迷茫。
笑什么笑什么,你们好讨厌,笑毛呀!
四儿摆手,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大姐,我不跟你吵了,一看到二姐三姐,我就特想笑,根本严肃不起来。
无影拧她的脸——哪个要跟你吵了,是你自己发疯,看看地上的指甲油,知道一瓶要多少钱吗?
四儿别过脸——总之,你别和那人来往,要什么指甲油,我给你捎回来,不就是lamer吗,把别人都当成白痴
三三咂舌——你认识首都公子?和他有仇?
无影狐疑——我记得我没告诉你他姓甚名谁。
四儿撇嘴,不吭声。
这个指甲油,这个颜色,这种调教女人的手段,除了他,还有谁?
温珩眉眼温和,食指轻轻触了地上的甲油。
凝固的金黄韶色,像极一大片花圃中,灿烂荼靡的什么。
真的很熟悉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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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看着跟明亮的镜子下安静放着的梳子,犹豫了一下,还是拿走了。
三三问她去哪里,她说要去一趟邮局。
Hell要的第一个抵押物是她的梳子,代替十分钟的一百万。
找到hell,给hell打电话,实在是很奇怪的念头牵引的很奇怪的行为。不是他论调的过激迎合了她心中的一些黑暗面,而是他的声音。
不是四儿说的藏着秘密后的神秘引人遐思,而是一种奇异的熟悉感。
Hell说话是,有许多时候,似乎和飞白的一些声音重合了,而事实上,两个人的声音南辕北辙。
一个,说话时是要融不融的雪意;另一个,是通过呼吸改变了些微的音色,但是现实中应该是个任性孩子气的人,听着他说话,那样听着听着,忽略了内容,高高低低的声音,快要笑出来。
多久违的感觉。
几乎要说出,“好久不见,飞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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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上大课,几个系凑到一起,看不出长相,看人头,过了一个暑假,个个晒得跟黑米汤圆似的。
据说要上尸体解剖课。
然后,就看到一群黑米汤圆抖呀抖的。
教授好笑。怕什么怕什么,一群没出息的,不就是人体十大系统器官的实物标本吗?
汤圆继续抖呀抖的。
老师,那俺们要是不小心破坏了尸体咋弄?
一个河南的孩子特实诚地眨巴着眼睛。
能修补的尽力修补,不能修补的“全身心”赔偿。
教授慢条斯理。
孩子们泪奔。
年纪干部热血沸腾,激动地跟注了鸡血似的——同学们,做好为医学献身的准备了吗?
滚你丫的,要献自个儿献去!
众人拿首都话呸。
教授说院里新买了几具尸体,都新鲜着呢,皮儿薄肉厚,纹理清晰,专门为你们准备的,全力栽培你们这一届,你们可不要党的期望啊。
四儿神游天外,忽而听到皮儿薄肉厚,两眼亮晶晶,摇温珩——说什么说什么呢,是不是提到馄饨小笼啦。那个真的很好吃呀,哎哟那个肉的味道哟,B城都没有的blablablabla
无影铁青着脸——错了,不是馄饨,是没穿衣服的馄饨。
四儿拍手。哦,肉丸子呀。
三三捂嘴——我恶心。
黑米汤圆们齐刷刷扭头,愤愤——我们还孕吐呢!
教授说这么着吧,先分组,一男一女,两个宿舍搭配,抬尸体,实验室**。
用什么抬?
黑汤圆们有了不祥的预感。
孩子们,你们有勤劳勇敢的双手。
上完尸体解剖,二系颇是欣慰。
战果虽然惊人,晕了五个,吐了八个,但总算比一系的死伤无数强。
于是,系主任满意了,孩子们,散了吧,去吃中午饭,今天表现不错。
大家脸都绿了。
无影说,你们几个回宿舍歇歇,中午我有约会。
前脚刚走,四儿拉着温珩三三后脚就跟上了。
温珩很无奈。四儿,我们跟踪大姐算是怎么回事儿?
四儿撇嘴。她今天一直在发短信,八成是B城那个。
温珩无语。那又怎么了?大姐以前和别人约会的时候也没见你管过呀,这是操的什么闲心。
四儿很烦的表情。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就别问了!
三三拉四儿,低声。你瞎说什么呢。
温珩低头,沉默了,再抬头,温和笑了笑,眼眶微红。
那什么,想去就去吧,不要任性,打扰大姐。知道吗?
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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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无影约的不是首都公子,而是顾飞白。
她说,顾飞白啊,每年温家给你们顾家打一百万,麻烦你费些心,别让她看到听到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成不成?
她说,顾飞白,你是个医生。
她说,顾飞白,死了心吧。一个什么都不懂,只会在记忆中循环碰壁的妄想症患者,如果能重新爱上别人,你可以申请诺贝尔医学奖了。
她说,给她个希望,让她活着就行了。温妈妈对我说,愿意养阿衡一辈子,温家不缺钱,阿衡只是什么都不懂,也拜托你别再不停折磨她行吗?
她说,我家小二,以前,是被称作“阿衡”的吧。真温柔,真好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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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珩把梳子寄了出去。
B市的一个电台。
收件人,DJHELL.
寄信人,空白。
想了想,微笑了,又添了两个字。
上有天堂,下有苏杭。
四陌的方程式 chapter66
十月二十号AM0:10
“你好,HELL。”
“东西收到了吗?”
“一个月,你以为是南极到北极的距离吗?二十五天前就到了。”
“呵呵,是啊,好久没打扰你了。”
“你们那里冷吗?”
“呃,不冷。”H城气候宜人,秋季依旧温暖,是旅游居家的宝地。
“身边,有疼你爱你的人吗?”
“有。”无影,三三,四儿,然后要不要加上顾飞白
“会很黑吗?”
“会呀。”现在,窗外就是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原来,天堂也划分许多时区。”缓缓的笑声,断了呼吸的不成音调。
“……”==有什么好笑的?
“下一次,我要围巾。”他轻轻开口,小声地,命令的语气。
“呃我没有围巾。”冬天H市又不冷,这个基本用不到。
“织好了,寄过来。”霸道蛮横,然后是小孩子的固执。
“你今天,想对我说什么?”
“我想到了一个很歹毒的方法。”
“比踩花升级了?”
“咳。你知不知道,木芙蓉的气味伴着红茶,会引起食物中毒。”
“于是,你准备让谁食物中毒?”
“我未婚夫一直背着我来往的那个女人。”
“她怎么你了?”
“我昨天看到她和我的未婚夫接吻来着==”
“所以,你怎么不给你的未婚夫下毒,而是只有这个女人?”
“我舍不得。”
“毫无逻辑的愚昧。”
“可是,他以前不是这个样子的,只是从一年前,出国回来后,才变成这个样子。”
“他以前对你一心一意?”
“不是这样纯粹划定的概念。他以前只吃我做的东西,不管多难吃,只要是我做的,都会吃得很开心。呵呵,像只小猪。”
“你做饭很难吃?”
“也不是。只是,有时候,他贪玩忘了吃饭的时候,我会故意在他最喜欢的食物上放上过多的糖,他虽然最讨厌吃甜的,虽然会皱眉,但还是会笑着吃完。”
“不要抱太大幻想,可能他只是太饿,懒得理会你的恶作剧。”
“我说过的话,每一句,他都会乖乖记住。”
“他只是记性太好。”
“我讨厌的事,他从来不做。我讨厌他在白鞋上乱画,他就在墙上画;我讨厌他吃垃圾食品,他就偷偷背着我吃;我讨厌他熬夜,他会撒娇耍赖到我不讨厌;我讨厌他把牙膏挤在嘴角装白胡子,他就低头把牙膏蹭到我的脸上,让我觉得这原来也是一件很有趣儿的事;我讨厌他穿红色的衣服,他就把我所有的黑色的衣服拿出来,瞪大眼睛,你看你看,红与黑,多经典;我讨厌他总是说我装大人,他就轻轻叹气,我的女儿呀,哎,我的傻姑娘。”
“他或许太寂寞,有一个人对他好,就觉得自己是世界的中心,灿烂无比。”
“他会觉得这个世界上,只有我最好,然后没有原则没有立场地对我好。”
“也许他本来就没有所谓的原则和立场。”
“他说,他和我,没有彼此,大概会活不下去。”
“对,你可以试着自杀,看他会不会为了见你在手腕上每年顽固地划一刀却依旧被救醒,瞧,生命多顽强。”
“他”有很多很多连她都说不出的好。
“呵,我知道你的未婚夫为什么无法爱上你了。”
“为什么?”
“因为你只活在记忆中,没有丝毫长进,一年和一百年没有任何差别。”
“不对。是因为我害死了最疼我的爸爸,我是白眼狼,心肠歹毒。”
“什么?”
“他们对我说的。这个世界上的人,无论是我怎么爱着宠溺着的,都会因为我的恶毒而想要逃离。”
“谁对你说的?”
“很多人,记不得了,很久以前的事情了。”她又不是复读机,怎么可能每个人的话都记得一清二楚。
只是,想起来的时候,心会刺痛。
一直,不停地告诫自己,不要喊谁,一定不要喊谁的名字,醒着还是昏迷,都一样。闭口不提,四万里以外,要谁,不许牵挂。
记不得多久了,只是熬过去了,大病初醒,飞白,终于回来了。
于是,是舍弃生命,用尽一切恶毒的手段,也不想再次失去的飞白。
会选择相信她,即使不爱也舍不得伤害的飞白。
“你怎么了?为什么不开口了?”电话另一端是只剩下呼吸的沉默。
“没事。”气氛似乎冷却下来了,过了许久,HELL开了口“喂,你有没有听到滴水的声音?”
“滴答,掉落的声音,很微弱,应该是没有关紧的水管落下的水滴。”
“我这里,没有水管==”这厮是狗耳朵吗,她正在试管中滴红茶,检验与木芙蓉汁液的反应,这都能听到。
“哦,我听错了。我困了,今天就这样吧,给你打个八折,八十万,连同之前的一百万,一百八十万,别忘了你的抵押物。”
夜幕中,谁缓缓垂头,手中的红色手机,满是水渍。
喂,那个谁,你哭什么,眼睛红成这个样子,究竟,忍了多久。
或许,这陌生人太熟悉听到第一句嘶哑的声音都险些无法呼吸;或许,天堂太遥远你还要装作不知道死亡的距离。
HELL,地狱,一开始就走错方向了吗?
笨蛋,你的傻姑娘,明明在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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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每一天,都像流水一样。她依旧会做恶梦,父亲死的时候,溅在她脸上的鲜血热灼滚烫了心肺,一遍遍倒带。
“阿衡,不要动。听话。”扑在她身上的父亲,紧紧用身躯保护她的父亲。
他的眼睛,一直很慈祥,看着她,轻轻说着——“我的女儿,是世界上最好的孩子。好好活着。”
扑过来的疯狂的失去幼子的野兽,远处鲜血模糊的熊崽子的尸体。
“哥,温衡,你们看,这是什么,好可爱。”
“尔尔,放开它,那是熊崽子!”
瞄准的猎枪。
“思莞,不要开枪!!”
满眼的鲜血,幼小的逝去的生命。
远处凄然哀嚎的大熊,跌跌撞撞。
她抱着小熊的尸体,思尔思尔,你既然欠我一条命,要代我向父亲母亲尽孝,知道吗?
她转身,朝着所有人的反方向,悬崖的方向,云烟渺渺。
小熊的身体逐渐变凉,没有温度。
身后是穷追不舍嚎啕的悲伤的孩子的母亲。
以前,为什么没有发现这里的悬崖,这样接近,天堂。
“阿衡,记住,你的父亲你的爷爷都是军人,你的骨子里,是军人的血。”
“阿衡,忘了那个孩子吧。江南顾氏,军营中的小白,紫毫水砚,还记得吗?”
“阿衡,爸爸明天带你和思莞思尔一起到明山打猎,哈哈,我的小阿衡,见过猎枪吗?”
“阿衡,爸爸命令你,好好活着。”
“好好活着。”
“妈妈,爸爸是为了救阿衡才死的。”
“妈妈,和尔尔无关。”
于是,从梦中惊醒后,所有的画面,从脑中闪过,然后,消失。
顾飞白继续给她注射抗精神病的长效针剂,然后,残留的记忆苟延残喘,划破人的骨,疼入骨髓。
飞白,我说我记得和你在一起的所有情景,包括你爱穿的粉色的衬衣,低头时浅浅的黑发,你还会以为我有妄想症吗?
飞白,我说我记得我把父亲害死的全部过程,包括他心跳停止的那一分一秒,再也没有呼吸的最后一抹笑,你还会以为我有妄想症吗?
飞白,我说,医之好治不病以为功,病不在纹理,不在肌肤,不在骨髓,而在心脏,你如何去医?
呵呵,无药可救。
四陌的方程式 chapter67
十一月二十号AM0:10
“HELL。”
“呵呵,那个,围巾你想要什么样式的?”
“随便。”
“颜色呢?灰色的可以吗?”
“还有针脚,是用细的勾还是用粗的织?”
“你到底想说什么?!”
“咳,我又失败了==”
“怎么,是不是红茶配木芙蓉颜色太怪,是人都不会喝?”
“切,本来也就没期待你能成功。”
“于是,我又想出一个更更更加恶毒的方法!”
“我决定,把我未婚夫办公室的桌子烧了!”
“为什么?”
“他们每次接吻都靠着那张桌子来着。我要把罪恶的温床烧了,让他们无法滋生病毒。”
“或许,在那个女人眼中,你才是病毒。”
“咳,其实说实话,我伤感的只是他们为什么每次偷情都让我撞见”于是,会不会长针眼&-&
“喂,我说,你这种状态,明显是懦弱胆小死不瞑目的类型,当时是怎么进天堂的?”
“可能是阿弥陀佛,我主仁慈”HELL的冷笑话好冷,一张车票就能解决的问题。
“你现在在哪里?”
“我偷偷配了钥匙,现在在他的办公室,然后点了蜡,准备烧桌子”值班的小护士们昏昏欲睡,丝毫没有怀疑她的动机,轻易放了行。
“从现在开始,在桌子上滴蜡油,滴在同一个地方,不要动。”
“干什么?==”滴蜡油?跟烧桌子有关吗?
“按我说的做。”
“然后,把凝固的软的蜡脂拿起来,在手中团成球形。”
“嗯?”团成球形????
“再然后,继续滴蜡油,凝固了,再团一个小的,和大的粘到一起。”
“在小的上面捏两个耳朵,大的上面捏四个小爪子。办公室应该有笔吧?在小球上刻上眼睛,嘴巴。”
“这是什么,兔子?”她无语地望着手中的蜡偶,白耳朵,圆滚滚的小肚子,俏皮滑稽。
“蜡用完了吗?”
“用完了。==”
“折腾这么长时间,困了吗?”
“困了。”
“所以,洗洗睡吧。”
“呃……”她本来想干什么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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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六的时候,顾飞白电话打到宿舍,让温珩回一趟顾家,临了,说了一句话,意味深长。
“订婚的戒指,别忘了带。”
这话一说,温珩就明白怎么回事了。
噢,顾伯伯来了。
她父亲最好的朋友,曾经在南方军区热情款待他们父女的人。
也就是那一面之缘,他强行让顾飞白和她订了婚。
订婚戒指还是这位慈祥大嗓门的长辈给买的。
顾氏,最有地位的人。顾飞白的父母也不得不言听计从的军政显贵。
订婚宴上,把她当成了自己的女儿,当场给了自个儿的弟弟弟媳一个下马威。
“要不是我没有儿子,我们温珩这么好的孩子,怎么舍得给飞白?”
言下之意,顾飞白配不上温珩,
言下之意,顾飞白捡了大便宜。
于是,温家伯母嘴上不说,心中却耿耿于怀了很久。
这么一个有病的孩子,她好端端聪明英俊家世一流的儿子怎么就配不上了?!
事实上,她并不知道温珩的温是哪家的温,家中大伯又不肯轻易泄露,只是为温姑娘改了名,换了身份,户口下到了顾家,独揽大权,完全没把弟弟弟媳放在眼里,一掌定下乾坤,你们喜欢这个媳妇儿最好,不喜欢和我理论,于是,顾家再没人敢拿捏温珩。
所以,温珩在顾家是有靠山的,而且这个靠山了不得,泰山石敢当,谁敢小瞧?
温珩翻箱倒柜,扒了很久,才找到戒指。里三层外三层,包裹的干干净净的红色首饰盒,镶着一排钻的戒指。
耀眼的,真好看。
她戴在右手,白皙的指,映着温柔的色泽,似乎就是一个女子最完全的幸福。
她的顾伯伯,给她买了戒指,大嗓门降了几分,轻轻揉她的脑袋,眼眶红得厉害——“我们的小阿衡,要幸福,是不是?”
于是,她想,这泪水,有百分之九十九,是给了让父亲操心的那个小女儿。
然后,她微笑——“伯伯,我很幸福啊,谁说我不幸福我跟谁急,真的。”
虽然,会很孤独地想到婚礼上没有一双大手把她带向另一双手,但因为承接了两份温柔而惨痛的父爱和善意,所以必须很幸福。
她挑了件颜色明亮的衣服,平时穿的暗色系衣服去见长辈着实不妥,又让无影帮忙化了淡妆,端的幸福少年不知愁的模样。
“二姐,你真好看。”三三笑。
四儿从首饰盒中拿出一对珍珠耳钉,帮她戴在耳上,轻描淡写——“二姐,南海产的珍珠,我爷爷专程让人给我买的。”
四儿家境颇好,在家中,万千宠爱在一身,外祖父家里,权势更盛。她不爱提这些,她们也是听听就过。
“依我看,好好在顾大伯面前告顾飞白的状,看他以后还敢,还敢”无影开始中气十足,到后来,顾忌着温珩,气短了些,终究说不出顾飞白和杜卿卿的长长短短。
她倒宁愿,温珩从来不知道。
顾飞白在学校门口等着她,一身白衣,毛衣纤尘不染,不知道又吸引了多少人的目光,或爱意,或妒忌,盛名之下,必有所累。
看到她,伸出了手。
指尖有温柔闪烁的光。
她愣了愣,微笑着,抬起手。
双手交握。
他的手心竖起蔓延的手纹贴在她的手心。
现在的顾飞白比她温暖,她比以前的顾飞白温暖。
于是,他紧握了,是不想放手的姿态。
“飞白,顾伯伯在附近吗?”
顾伯伯有一个坏习惯,最爱突击检查,看他们有没有很恩爱甜蜜,顾飞白有没有欺负她。
顾飞白这番主动,很难让她不生出联想。
他从来没有牵过她的手,没有拍过她的头,没有拥抱过她,以前的顾飞白会做的一切他都不做,从很久以前到现在,只有一件,亲吻。
带着愤怒,燃烧着痛苦的亲吻,只有这时才能看到他真正的情绪。
是对婚姻巨大的不满吗?
“没有。”他淡淡回答“你结婚了,还预备和丈夫连手都不牵吗?”
温珩皮笑肉不笑。
这话真扎耳,明明是你不牵我的。
她是不是还要回敬一句,你结婚了,还预备让杜卿卿做见不得光的情妇吗?
可惜,温珩气量宽厚,是做原配的材料,硬生生忍住了,微笑——“这不是牵了吗?”
她还不能适应他的步调,两个人牵着手,不同的步调,实在别扭。
“温珩,你想过我们的将来吗?”他问她。
温珩老实——“想过啊。我想当贤妻良母来着。”
就看你给不给机会了。
“我想当一个很好的精神科医生。”他的脸上,是淡淡的微笑——“我想让,我的病人无法离开我。”
她想了想,轻轻笑开——“飞白,我估计你并没有专门研究过神经病人的心理。”
她这个伪精神病人的辛酸史,真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泪都说不完。
哪有病人一天到晚讨好主治医师,猜医生的心思的?
“你还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顾飞白想起什么,目光深邃,望着前方,似乎没有什么目的,却依旧专注了。
“很久以前了。”她轻咳,脸色微红。
顾飞白重重呼出一口气——“你果然,不记得了。”
东寺门前,夜影雨落,揭开了谁的面具。
那一瞬间,恍惚,想起了新娘的红盖头。
艳红的绸,软滑入骨。撩开了,世界只剩下那一双眼睛。
泼墨山水,清平小调,温柔得让人忽略了性别,合该如此。
他一辈子,都记得。
对不起,你认错人了。
顾伯伯还是和往常一样的大嗓门,只是,抽烟比起以前,更加厉害了。
想要喝酒,却没有酒友,于是戒了,倒算可喜可贺。
他看到她,快五十岁的人了,却欢喜得像个小孩子,把她拉到身边,连珠炮似的问她吃得好不好缺不缺钱花身体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和朋友相处得好不好,上了什么菜,他不动筷,顾家没人敢动筷,而他动筷,又必定是夹给温珩的。顾家一大家子人苦笑,这叫什么事儿,他们一桌长辈还要看一个外姓媳妇的脸色了?
顾家伯母的脸色也是不豫到了极点,她身旁坐着杜卿卿,想必是特意安排的,希望能入大伯的法眼,曲线救国。
顾家家长扫了一眼,语气不咸不淡——“听说,这个是杜安家的孩子?长得倒是不错。”
顾家伯母眉开眼笑——“不止,个性也是很温柔懂事的。”
她想着自家大伯能看上温珩什么?还不就是那个性子吗?好性子的姑娘多了去了。
杜卿卿也笑,气度益发温柔可亲。
顾家长皱着剑眉——“听说小姑娘和飞白一个科室?”
顾妈妈点头,笑道——“他俩从小感情就好,飞白爸爸想着让两个孩子彼此扶持,就把他们安排到了一个科室。”
顾爸爸讪讪,看看大哥的脸色,没吭气。
温珩拿起筷子,又放下,有些心不在焉。
彼此扶持,这个词,究竟是什么关系的男女才能称得上。
温珩抬头,顾伯伯又开口——“飞白,你说说。”
顾飞白面无表情——“我和卿卿,感情确实很好。”
温珩愣了。
然后,又笑了。噢,这话是说给她听的。
他和杜卿卿感情好,就是和她感情不和反衬的结果。
低下头,不作声,眼睛只瞄向一桌好菜。
未料想,顾家大家长掀了桌子,盛怒之下,咬牙切齿。
“顾飞白,你个小兔崽子,当初是怎么跟我说的!”
满桌人,鸦雀无声。
顾大家长本来怒不可遏,转眼,看到温珩落了空的筷子,小姑娘正呆呆地看着他,哭笑不得。
“傻孩子,怎么还想着吃呢。”
温珩纠结——“我刚刚看到排骨,想给飞白夹来着,结果,伯伯你掀了桌子。”
其他人也纠结。
这到底,是个什么孩子呀。
顾大家长言听计从,哄着温珩——“好好好,伯伯让他们再上一盘排骨,让飞白陪你吃。”
顾飞白本来很淡定,结果,脸色瞬间变黑,也咬牙切齿起来。
“我不吃!”
四陌的方程式 夏的番外
我叫夏,是夏天出生的女孩,我妈说我生下来的时候,家中院子里的小猪叫得很欢畅,然后我爸见我是个丫头,懒得想名字,说取个小名,就叫小猪吧。
我妈哭了。这叫什么名儿呀,孩儿他爸,你连上姓念一念。
我爹一念,脸果然绿了。
他上过高中,文化水平着实不俗,在村中算是顶尖的,看到窗外的太阳正是灿烂,过了过脑子,给我取了现在的名儿。
希望我永远像夏天一样灿烂。
我是我们村子里最争气的孩子,从小学拣我哥的破衣服开始,就是第一,初中是镇上的小状元,高中是县里的大状元。
二零零一年,我考上了T大,结束了浅水困蛟龙的命运,终于走向了梦想中的地方。
B市人民和新闻联播里面的不太一样,没有我想象的那么热情,也没有我想象的那么幽默。不过好在够正直,没有心机,也有足够的老城的气度去接受像我这样的异乡人。
当然,这样的气度,有时候,在很大的程度上,是漠视,就像家中一直养着的芦花大公鸡被我妈炖了给我哥补身子的时候,我眼中出现的东西。
因为,是死是活,完全和你没有关系嘛。
至于我自身,最大的改变,就是从以前的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到现在的学会了掂量自己。
我的专业是法律,以前听说当律师,很赚钱,我一直在想,如果我要洗去与B市人不同的气息,大抵需要许多钱。
许多钱,能让许多人觉得你的命很贵很贵的份量。
可是,在还没钱的时候,却也不想让自己变得丝毫没有存在感,于是,很努力地学习,游刃有余地结交年级干部,总是很谦逊适时地让各个教授记得我是谁。
最重要的是,不吝于表现自己的聪慧精明。
而这个,就是价值,这所大学法学精英在选择朋友时最看重的东西。
当然,只要是有人的地方,就有例外。
我认得系里的所有人,除了一个像阴影一样的人。
每次上课,都坐在角落,沉默寡言,看着黑板,头发很长很长,遮住了眉眼,看不出轮廓。
穿的衣服倒是很好的牌子,但只是洗得干净而已,看起来,是旧年的老款式了,来回只有那么几件。
同寝室的人说了,她们只是笑。
夏,这么上心,想必是动心了。
什么话!只是好奇而已。就像当然母亲把芦花大公鸡杀掉的时候,我一直盯着看,想要找到它的眼泪而已。
结果,喝汤吃肉的时候,还不是忘得一干二净。
我想知道他的名字。可是,在系里,他从没有说过话。
于是,上课的时候,我故意坐在他旁边隔着过道的座位,很近很近,可是,这人,目光只盯着黑板,没有丝毫反应。
快到运动会的时候,学生会主席动员大家报项目,一张表格,从讲台传向最后一排,每个人填报基本信息和擅长的体育项目。
然后,到我的时候,名字写了三分之二,想起什么,故意把表格撞到了地上。
“同学,帮我拣一下吧。”
天衣无缝不动声色的开始,多自然,多完美。
我是这样想的。
他默默躬了身子,细索的蝴蝶骨,瘦骨伶仃。
这么瘦,没吃饱过吗?
我觉得自己在看非洲难民,可是,他伸出的手,却让我小小诧异了一下。
白皙细长,线条利落。
意外的好看。
他捡起表格,定格在某一点,僵硬了很久,才抬起头,静静看着我。
我发誓,我从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脸。
然后,很没出息地看呆了。
很久很久,他指着最后一行字——“这是你?”
原来不是哑巴呀。
我点了点头。
然后,他笑了,浅浅的温柔,眉眼都舒展了。
“很好听的名字。”
而我,嗅到了他身上的味道,是小娃娃经常喝的牛奶的清香,混着阳光的干净温暖。
当我以为这会是一场很好的开始时,他又回到了自己的世界,静静默默地望着黑板,目中无人。
我说喂,你们知道吗,教室角落里的那个人长得很好看。
然后,所有人都迷惑地看着我,教室角落?没注意过。
是啊是啊,法学精英团什么时候会注意这样不会发光的人。
于是,我是怎么了?
年级榜的第一名,永远是言希。
言希言希,何方神圣?总是在最顶层,踩着我等成就光荣。
我的朋友们不耐烦了。
大概是哪个死读书的书呆子。我们要的是所有的最顶尖,综合NO1,知道吗,夏。
我当然知道。他们总是有一大堆的借口来稀释自己的弱势。
和稀泥的本事,法学生都得学。
不过,这似乎并不影响我看着角落里的那个人,目光益发温柔。
因为,我知道,我对于他是不同的,他每次看到我,都会微笑。
似乎很笨啊,当时为什么没有问一句,怎么你只对我这样善意。
于是,后来深陷了,后悔了,却似乎迟了。
我经常看到他不断地穿梭行走,在一条弄堂,小路,广场,十字街口。
广场的老钟在年初的时候卸下,换了新钟,声音震耳,却不再古朴。
十字街口,有一家浆子店,他经常光顾,头发太长,低头的时候,常常会不小心沾上奶白色的豆浆,发现时用一块素色的手帕擦干净,有条不紊,却像极小孩子。
大多的时候,他会静静地坐在公车上,抱着画夹,专注地画一些素描,从起点到终点。
他发现我的存在,会迅速地合上画纸,安静平淡地微笑。
“出来吧。”
我只得装得很窘迫,事实上,偷看着他的愉悦,已经抵消了所有的不自在。
法律上,经常讲利益权衡。如果认为守法的成本大于犯罪,犯罪获得的利益大于守法的话,那就去犯罪吧。
于是,我很怡然自得地犯罪了。
“你好,言希。”第一次喊他的名字,很别扭。怎么会有父母给自己的孩子取这样的名字。
“为什么跟踪我?”他会直截了当地问我,手上的画笔快速利落地转动着。
我却想起了另一回事儿,答非所问,又反问——“言希,既然你这么喜欢画画,为什么会选法律?”
他的语气很平淡——“我没有必要告诉你。”
然后按了铃,在公车的站台,下了车。
他的左手腕,有一道清晰的红痕,嫣红狰狞。
夏天的时候,没有回到家乡,托同学介绍,在B市的王牌电台打了一份工,打稿子,复印一些资料,虽然很忙碌,待遇却是难得的好。
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只有先学会做牛做马,以后才会使唤牛马。
但是,在我看到言希的时候,我以为自己神经错乱了。
他竟然也在这里,自然地和工作人员点头打招呼,举止有度,温和有礼貌。
他有自己的办公室,有独立的空间,有固定的信箱,有专门的助理。
这是一个一流DJ才有的待遇。
他的固定主持时间,零点前后,所有的人都休息的时候。
我和别的助理换了班,好奇地看着玻璃窗内戴着耳麦的那个人。
像是重新认识过,这样认真犀利。
我买了一个收音机,每一天准时听他的言论,仿佛,谈笑间,一座城池已经被推倒,换上他的坚固长城,长驱直入人心的最深处,而我,溃不成军。
他的身上有很多谜。我开始学着其他的听众,给他写信,然后第一次没有利用一些好用的人生技巧,只是安静等着他挑中。
我知道他一定会选我。
不是自信,而是我,似乎发现了什么规律。
然后,鬼节的前一天,他挑中了我。
我问他,是不是幸运观众,什么问题都可以问。
我说,而你,是不是都会回答,无论是什么问题。
他说是,请问吧。
我笑,好吧,你告诉我为什么要转系学法律。
言希大一下学期才转到法学院,所以,大家都对他十分陌生。
他沉默了很久,才开口,我想知道,哪一部法律规定了,我的女儿天理不容。
我的手颤抖了一下,他的女儿?
有人会用这样温柔而带着绝望的语气提起一个人吗?像是攥住了心脏,下一步,一块块,残忍地剜掉。
我觉得自己快疯了,听到他这样说话的时候,竟然难过得难以自持。
“她现在在哪里?”
他却笑了。
我不知道。
第二天,言希失踪了。
再出现的时候,是五天之后。
他的脸色苍白,又瘦了许多。左手裹着白色的绷带。
电台中午的饭一律是盒饭,荤素搭配,味道很好。
里面有一道酱排骨,我很喜欢吃。
言希却吐了个精光。他的助理张姐很生气地问送饭的人,明明点的是其他的饭,怎么送来的却是排骨的。
这个时候,我才知道,他不能吃排骨,一吃就会吐。
好挑剔的人,怪不得会那么瘦,感觉,好像每一天都处在饥饿的状态。
下午的时候,来了不速之客。一男一女,都很年轻漂亮。女孩子,看着,眉眼有些像他。
他们走进他的办公室。
然后,不知道打翻了什么,很响很剧烈的声音。
我慌忙打开办公室的门,却看到他攥着那个少年的衣领,赤红着眼睛,满是恨意。
“温思莞,你妄想,别说我没死,就是我死了,也不会原谅你!”
那个女孩子吓哭了,抓住他的手——“言希哥,我错了,都是我的错,我应该在阿衡一早逗小熊的时候,就劝她的,都是我的错。”
他甩掉她的手,大笑起来,眼中噙着泪——“温思尔啊温思尔,阿衡是那样的人吗,蠢到去逗一头由母亲跟着的小熊?她四岁的时候,就懂得跟着养父上山采药了,那么傻那么乖的孩子,会做出这种事吗?!你四岁的时候,在干什么,玩布娃娃还是过家家?!”
那个女孩子哭得更加厉害——“你以为我想吗,爸爸本来就是被她害死的,如果我照实说出来,妈妈一定不会原谅我的。她是妈妈的亲生女儿,我怎么知道,她会想不开!哥,我是你的亲妹妹呀!”
“要是你姓言,我宁愿无名无姓,言家谁欠你,你找谁去还!”言希掐住她的脖子,眼中的血丝更盛。
“言希,住手,看清楚你面前的是谁!”那个少年也着急了。
言希愣了愣,松开手,指着她,忽然笑了——“对,你不能死,阿衡看到你,会不高兴的。”
而后,跌坐在地上,干呕起来,攥住桌脚,指节上浮动着青筋,左手腕的白色绷带处,渗出了殷红的血迹。
那个少年想扶他,却被他用力甩开。
“言希,够了!你不就是想折磨我和尔尔吗,何必作践自己!”少年的表情很难堪。
他却笑了,泪在红色的眼眶中,像是染了血,凄厉而绝望——“温思莞,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你顾念着你的尔尔,又把我的阿衡放在哪里!温思莞啊温思莞,人人都有心头肉,你的肉掉了,会痛,别人呢?别人的心不是肉做的吗!”
“滚!你们给我滚,我这辈子都不要再看到你们!
他站起身,把桌上所有的书籍资料砸了过去,漫天的纸,终于,一无所有。
我辞掉了电台的工作,回到了学校。
不为什么,主要是开学了,要继续精英继续强势了。
一直很喜欢一款高跟鞋,却始终觉得太贵。
这下,狠了心,暑期赚的工资去除了一半,想要买一双适合自己的高跟鞋。
每一个女人,都会想要一双完全属于自己的高跟鞋,站在自己心爱的男人面前,和他平视。
言希有一米七九呢。我却只有一米六八,十一公分的距离。
可惜,那双心仪的鞋,只有六厘米的跟。
当我犹豫着放下,转身离开,有一个人却轻轻开了口。
“这双鞋,能让我看看吗?”
忽而心酸,想流泪,转身,不远处,那个少年站在我刚刚站在的橱窗下。
头发很长,遮住了眉眼。
我一直在想,一个男人为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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