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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悬疑小说】《爱的葬礼》【沂蒙山吧】_百度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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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悬疑小说】《爱的葬礼》收藏
内容提要这是描写唐代末年的一个爱情悲剧的中篇小说。作品的主人公冯香罗,是一个心地善良而又异常美丽的女性,在她与表兄即将结发为婚之际,不幸被抢入宫廷,从此遭受了种种磨难,使得她一生爱不遂愿,冤不能伸,最近被亲生皇儿所毒害。临终前,她向上苍哭喊道:“天理呀!天理良心何在?”在那封建王朝的桎梏下,在那皇权主宰一切的年代,哪里还有什么“天理良心”,她只能怀着深仇大恨,痛苦地离开地狱一般的人世间。冯香罗她那对黄儿的真诚母爱,所得到的报应,只是死后一次虚伪的葬礼。本书结构严谨,故事曲折生动,情节起伏跌宕,语言优美流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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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年古墓睡美人号称中华民族文化摇篮的黄河之滨,洛水之阳,出现了一桩令史学大师们百思不得其解的奇事。完全由于偶然的机会,农民们在疏通洛河一条灌渠时,发掘出一座保存得惊人完好的古墓葬。消息一传出,历史学家,考古学家,金石学家,还有医学家们蜂拥而至。地下博物院对他们的吸引力,怕要远远超过现代科学的新成就。然而,当考古队小心翼翼地伐倒墓葬周围的白果树,相思树,一层层破土,露出考究而堂皇的墓道时,无不目瞪口呆,大惑不解。这些善于廊清历史阴霾,还历史于本来面目的史学大师们伤透了脑筋。应当承认,这座气势不凡的古墓葬,无论款式,格局或装璜,葬仪,都非一般贵族所有,更不要说民间了。你看,正殿和东、西侧室中堆满的大量随葬器皿中,诸如九十九件编钟,各种宫廷乐器,各种祭器、烹器,几乎全是宫中御用之物。从玉石供桌上那一尊三尺高的玉雕凤凰来推断,墓里埋葬的肯定是国后或公主,是女性。可是她的身分标志,一点文学资料没有。没有墓志铭,也没有碑文。假如死者具有这样的身价,为什么墓前没有享殿,寝陵前也没有石人,石兽拱卫呢?莫名其妙!史学家们愈是想解开谜团,历史仿佛愈是同他们开玩笑,同他们捉迷藏,使学者们长久地陷在历史陈迹的迷雾中。其实,从墓圹垩质地的壁画和停灵台上楠木棺椁上的彩绘,以及大量“开成”,“会昌”年号的宣窑、定窑陶瓷殉葬品来断定,不难判定死者生活的大致年代是在晚唐,迄今已有一千多年的历史。事情怪就怪在汉白玉供桌前那个男人骷髅上。这个尸骨的两条腿骨是平行伸出的,头骨落在供台上,由此可以断定,这个男性死者是坐在那里死去的,而且左胳膊尺骨上还套着一直蟹黄镯子,工艺粗俗,质地粗劣,纯系民间用物,与其他御用殉葬品无法类比。 这是第一个谜!男人为什么戴女人镯子,而且又只戴一只?这男人是墓主人的殉葬者吗?自从战国时期奴隶制崩溃以后,用活人殉葬的残酷陋规早已绝迹,不但出土古墓没有发现先例,史乘也无从记载。何况,即使这男人是殉葬者,通常只能在侧室墓穴中,断无与女主人同穴而眠的道理。倘若说这男性骷髅当年是与女主人合葬或死后并骨的,更说不清名堂。女主人既然有如此炫赫的墓葬规格,她的合葬者势必是丈夫,那如何连一个棺椁都没有、暴尸于外?又像和尚那样坐化呢?随即,有人得到了新线索,在男性门齿间,发现了一枚玉石图章,显然当年是含到口中的。这原来是一枚阴纹小纂名章。当这枚图章用上印泥,在生萱纸上印出来时,人们发现,那名字是:潞州李上源。一位精通古曲专攻唐宋断代史的学者大叫起来:“李上源?这不是唐代歌仙吗?”一句话提醒了大家。是啊,李上源是晚唐驰名的诗人、乐师,他承袭了音乐家祖孝孙的“大唐雅乐”,曾整理过三十一曲、八十四调,不但精通十五和乐,而且擅长辞令。他的重要功绩还在于他把西谅国传入唐朝的“霓裳羽衣曲”加以传播,素有“歌仙”美号,这是史书有所记载的。史学家意想不到在十多个世纪以后,竟会在地下寝殿里与青史留名的唐代名人幸会!虽然未免对李上源差不多像殉葬者的地位不平。一个史学家毫不费力地查到了李上源的年谱,其卒年虽无详文披载,却大约可断定在后梁开平年间(公元九世纪初)。很快又得到了印证,堆满相思红豆的玉石提供桌香炉旁,有一只没有燃尽的金字红烛,足有胳膊粗细,剥去堆积的蜡泪,分明能辨出“开平大梁”的字样。既不是合葬者,又不是殉葬者,那么李上源是以着什么身份、通过什么渠道进入墓室的呢?人们尽管不愿意,还是自然而然地想到掘尸盗墓者。李上源这样名满天下的儒士名流,会干出这种下流勾当吗?何况,这座墓穴是破顶发掘的,铺得平整均匀的白垩土、木炭、青石都没有丝毫损坏的痕迹。如果说掘墓人是从墓门进来的更不可信,因为厚重的、有消息机关的石门是从里面用几吨重的滑动石杵顶死的。从墓室里陈列的祭器、享器完好无损的情况来看,李上源是盗墓贼的臆想尽可以排除。学者们不得不把希望寄托在开馆。
棺椁金碧辉煌,共有三层。外层是矩形黑漆彩绘楠木巨衬,足有三米长,金漆虽然局部剥落,仍能看出许多工笔故事图画,有“天女散花”,有“观音送子”,其中左面一幅最大,是“西域十六国藩王岁贡图”,皇家仪仗,西域胡服使者衣饰历历可见。第二层棺木是朱红大漆的,涂满了笙、瑟、琴、笛和编钟等乐器,还有类似莫高窟壁画风格的舞蹈场面,大约画的是“七德舞”,这是唐代宫廷舞,披银甲执戟而舞,队形多变而整齐,分列两厢的乐工竟达一百二十八人之多。内棺也是朱红色,无彩绘,是卯榫十分严密的紫檀拼成,叩起来叮叮有声,像是盛满了水的木檀。内棺棺盖上覆盖着一块涓地刺绣品,月白色联珠对鸟纹锦上绣了一幅“霓裳羽衣曲全图”,上面的人物舞姿各异、神态栩栩,七彩丝线一点都不减当年色泽。最令人不解的是纹锦上方,绣着一首七言绝句,只是没有署名字。在场的断代史专家们,无不精湛于全唐诗的,可这首诗却在《全唐诗》里不见,是什么人所作,又是什么人精工绣出呢?这首唐诗是这样的:高山流水对谁弹?曲江池畔忍恨眠。莫道人间富贵怨,堪羡嫦卿飞咣寒。这又是一个谜。看这首诗前两句,很像男女失恋后哀叹却知音的心思发泄,玩味后两句,又十足像是看破红尘意欲离群索居者的情怀披露。不管怎样,这首类似春闺怨的诗是出自女人手笔,大家是没有分歧的,那么是不是墓中女主人大作呢?依然不得而知。学者们带着新的谜团要起棺了。有经验的考古学家们从叩棺的实音早已断言,棺内有溶液,是保护性药液。因为墓室内干燥防潮,又没有地下水渗入,不会是外来的水源。果然,内棺一开,一具栩栩如生的女尸随着一种奇香扑鼻的粉红色溶液托出来。不亲眼目睹的人很难置信,中原的黄土竟能如此完好地保存了一具女尸身!尽管历史的脚步走过了一千多个春秋,可却无损女尸分毫,她不是干瘪的木乃伊,她像安静睡去的一样,可以毫不夸张地称她为睡美人。你看,她那端庄秀气的五官,那插满钗簪的、戴着金丝凤冠的乌云般的秀发,那按上去没有失掉弹性的肌理细腻的皮肤......有谁能相信,这是安睡了一千多年的人呢?发棺以后,学者们不但没有寻见打开谜团的钥匙,反倒更加坠入五里云雾中了。谁能推测出这睡美人生前的身份地位呢?如果不是一千多年前主持葬礼仪式的人神经错乱,那这不伦不类、雅俗不分、规格混乱的墓葬简直无法解释。 转自;张洪德吧
睡美人的服饰,可以说是位极人臣的,没有人否认这一点。她头戴一顶金丝栖凤玛瑙冠,周围嵌着七十二颗珍珠,看来是应地煞数;帽顶坠一颗分成五瓣的莲花形红玛瑙顶子,底下托着两片绿翡翠的叶子,周围有三十六颗米粒大小的小珍珠,无疑是应天罡数。她颈上坠着一枚赤金链条的半月形玉,外圈镶着金环,这块绿莹莹的美玉正面,刻有“万寿无疆”四个大篆,底下三个小字是“和氏璧”。学者们稍加坚定,就知道这不是历史上有名的和氏璧,是仿造品,从那玉的质地看,分明是来自西域的“和阗玉”。女尸身上的衣服共有六层,罩在外面的袍子宽而大,绣满金银线的江牙海水、红日华虫,何等辉煌!除了国后,谁能受得了如此隆迂呢?经过医学家们坚定,女尸卒年不过三十七、八岁光景,浑身肌肉白皙、纹理细腻,没有衰老折皱痕迹。史学家们不得不否认她与男性骷髅有什么夫妻关系,医学的鉴定表明,男性尸骨的含碳、含钙量都足以说明,这男人死去时,年龄至少七十岁开外。莫名其妙的事情还在后头呢!这个簪金佩玉的贵妇人左腕上,竟然套着一直蟹黄镯子,与男性尸骨套着的那只恰成一对。你能说这两个人毫无瓜葛吗?这只民间俗器怎么会到睡美人腕上?是那个同穴男人给她戴上的?当然不可能。他纵有天大本事,也没有能力撬开三层巨棺。何况,棺椁是原样密封、从来没透过空气的,卯榫都没有丝毫毁损痕迹。退一步说,即使李上源可能这么作,目的又是什么呢?否定之否定,到了这地步,历史学家们都不难想象,唐代乐师李上源与睡美人是有着暂时无法考究的联系的。发掘、清理工作在深入进行。当医学家们开始尸解这个身段苗秀、体态匀称的睡美人时,人们都期翼找到新的答案。第一项尸解报告出来了:这个女人生育过儿女,但只有一胎。对于解剖者来说,他们更关心的并不是女人的身份、地位,而是一千多年前人的生理、器官以及营养状况,从而推断出食物、医学、药学等。睡美人没有达到发胖的地步,也不是骨瘦如柴,她体态适中,营养状况良好,无论血液循环系统、中枢神经系统,还是泌尿系统,呼吸系统,都没有什么慢性疾病,更谈不上有可以致死的癌瘤了。古医书上常被人称为“暴卒”的绞肠痧、痰堵、中风等病灶也找不出来。那么,她究竟是怎么死的呢?第二项尸解报告证实:女尸的食道和胃粘膜破坏殆尽,呈黑色。感谢我们的化学家和药剂师,他们很快拿出了化验结果。从胃肠粘膜上残留的药液里分离出了一种剧毒药物,但却无法确定什么,既不是常见的砒霜,又不是民间所有的卤水、红矾。幸而在场的一位古生物学家提醒了大家,他说:“很可能是鸩毒吧?”史学家们都默认了,古代有一种大如雕鹏的红嘴鸟,叫鸩鸟,也叫运日,因为专吃蝮蛇,羽毛里分泌出一种毒性极大的鸩毒。古代史书常有这样的记载,将鸩羽泡到酒中,给别人喝下去,必死无疑。据说,想死,喝砒霜、卤碱是容易的,不过是民间的死法。饮鸩而死,又不是常人所能得到的呢,通常是皇上赐死才有。可以肯定,墓主人是在天年未尽的情况下服毒而亡的。那么是自戕,还是他杀?依然是无头案。像对待天书一样难辨的古代甲古文一样,历史家、考古家们有穷本追源的癖好。于是,一场规模空前的联合考证,就在古墓葬地开始了。 ........明天继续更新.....
专家们的长处在于科学性、准确性。但相对来说,形象思维的翅膀却张不开,他们有时未免拘泥于科学的逻辑中。有那么一位罗曼蒂克式的作家,被一个史学界的朋友所煽动,居然不远千里来到了洛水之阳墓葬区。不知是作家生活领域的广阔性的需要,还是睡美人的神奇引起了他的兴趣,他居然混迹于史学家们当中整整一个月之久。他拍照,他记录,他品评壁画,他甚至孩子气地扛起五尺多长的大木棒,敲起铿锵和鸣的编钟取乐。谁都顾不上理他,纯粹是出于礼貌,史学家、考古学家们才不得不在百忙中回答他提出的许多近乎荒诞的问题。这以后,这位文学家跑到西安历史博物馆去,在资料典籍中埋了一个星期,很有点像雨果写《巴黎圣母院》那样神奇,他杜撰了一部“历史推理小说”,兴趣盎然地跑回古墓葬地,无论如何要给忙得寝食俱废的史学家们讲故事。依然是出于礼貌和对文学家想象力的尊重,史学家、考古巨匠们放下手里的工作,在一个月淡星稀的夜晚,围坐在墓葬前古老的白果树下,听这位作家讲了一段天方夜谭式的故事。学者们听过,无不讶然失色,继而大哗!文学家讲的故事,虽然叫那些治史一丝不苟的学者们啼笑皆非、不敢苟同,却也挑不出纰漏来,他编得真圆!他杜撰的故事,尽管不好写到正史里去,却是有声有色、入情入理,有前因、有后果,不但紧紧抓住了听众的心,而且催人泪下,使得历史学家们不得不暂时忘却自己是史学工作者。文学家口中流出来的美好而凄凉的故事,形象地再现了睡美人的音容笑貌,如见其人,如闻其声,不由得你不同情她。大概这就是艺术的魅力吧?这使得那些学者们不得不在非科学的前提下默认了他的推理,而且不得不发自内心地赞许作家非凡的想象力。在侦探、破案推理小说圈子以外,大概读者还没有听说“历史推理小说”这个名目吧?如果有这个雅兴,不防让作家飞翔的想象之翼把你带回一千多年前历史的风云中去,去领略一下睡美人当年的欢乐与悲伤......
人面桃花何处寻故事发生在“四方儒士云会京师”的唐代都城长安。时值农历三月三,是民间传延下来的曲水流觞节。多少年来,每逢这一天,人们总要到郊外去踏青,在河川之上流送酒杯,为九泉下的亲人招魂续破。这种民风,长安尤盛,在城里住了一个冬天的人们,都想趁大好春光出城一游,看看坝柳风光、听听雁塔钟声,观览草滩烟雾、沐浴骊山晚照。这一天,年方二十却名重一时的儒士名流李上源也决定出城春游。他不喜欢偕朋啸友侣,往往都是一个人赏春。可能是由于身世和经历所致,他讨厌城中艳丽浮华的牡丹花,却独爱郊外萋青的春草。李上源一清早出了国子监广文馆,在东市场雇了一条毛驴,沿着朱雀门大街南行,斜穿过安邑坊、青龙坊,从启夏门出城,向城东南曲江池走去。李上源原是潞州人,六年前流落京师,孑然一身。由于他在偶然的机会得识了长安右教坊乐曲大师万年咏,从此学起了琴音歌咏。这万年咏是隋代著名乐师万宝常的嫡系玄孙,承袭祖业,很有造诣。这以前,李上源本来已经进了国子监当上了博士,自从攻习乐章,倒把国子监的事情一天天谈了下去,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由于他聪明过人,不上三年工夫,游燕吟咏、琴棋书画无所不能,他不但深谙中原乐曲,还常把来自西域的胡乐、胡曲摹拟演奏,把燕乐、清乐、疏勒乐、龟兹乐加以演化,传布教坊歌女,深为宫廷喜欢。李上源是袖着一只笛信步出城的,他杂在仕女游人的车马轿车行列中,侧坐驴背,独得其乐。他从来不给驴儿轻易加鞭,他无意到曲水上去放杯,他在这苍凉人世间无亲无故,也没有替故人招魂的习惯。他所以有兴出游,不过是散散胸中的郁闷,顺便想采集一点民间俚俗散曲。文明昌盛的关中,向来民风淳厚,俚俗市井之中常有高雅不俗之曲,尤其在曲水流畅觞节,曲江池畔更是长歌短调不绝于耳的时日,是采风的良机。李上源的长处就在于不拘泥宫中陈腔老调,常从民间曲乐中汲取精英。 出了启夏门,繁喧的市声渐渐淡去,李上源觉得烦心顿释。他笨驴缓行,展现在眼前的是望不尽的绿色田野,这时节桑叶绽绿,牡丹飘香,曲江池水汨汨有声地流淌,倒映在漩水中的丛丛新绿一波三折,十分惬意。路旁麦田中麦苗青青,像一床铺展开去的绿色茵褥,徐缓的坝上,柳丝挪动,几个牧童吹着牧笛,几个村姑在坡上坡下挖着野菜,一派安逸的田园风光。李上源觉得农家风味恬淡而和谐,远比市井喧嚣的都城要清幽爽人。李上源是个闲人,无可无不可,说不上什么目的,因此也不像别人那样着急赶路。他骑个小驴在茂草萋萋的羊肠草茎走了一程,曲江池在望了。这曲江池不过是一条小河,当时号称八水绕长安,形成一道道河网,使帝王古城有舟楫之利、鱼米之丰,曲江池不过是八水之一浐河的一条小支流而已。小小的曲水所以吸引游人、称为圣地,就因为这条河清澈见底,团团缓流,远远看去,河面上像绣出的云字卷,又像官员袍子上的江牙海水图案。李上源来到曲水左岸,把驴拴到一颗青桐树上,任它去啃吃树下的嫩草,自己则背起双手,顺着九曲十八盘的曲水步去。曲江池畔到处是三三两两吊祭故人的场面,间或听到凄伤的悼歌......李上源受不了这种刺激,便远离人稠的地方,溯水而上,来到一片桑林茂密的所在,这里是曲水拐个急弯的地方,水声格外洪大。他正想钻出桑林走到水边去小憩,忽闻一阵悲悲切切的声音从河湾那里飘来,这悲切的声音是有旋律的,是没有词的曲子,可是李上源觉得这曲子比有词的还有胜几分,凄伤,但不哀绝;婉转,但不落俗;动人,却无香艳之风!这是什么曲子呢!它比亢扬慷慨的燕乐要委婉,它比轻柔优雅的南乐要悲壮,它比欢快奔放的龟兹乐要清新、健美,这不是祭曲、享曲,也不是宫中典礼乐,这到底是什么曲子呢?一时,李上源几乎听呆了,他恨不能三脚并做两步奔出桑林,跪拜在唱咏者面前,拜她为师!相比之下,他觉得自己从前自视清高的宫中十乐,一点光彩都没有了。可是他一走出桑林,却不由得犹豫起来。果然是个女子,不过从她的打扮和韶秀的体态推测,她是个窈窕淑女,自己怎么好唐突呢?他这一犹豫,就站在桑林边上了,远远地瞧着那女子。
那女子是背向桑林的,她身着月白裙,罩一件青边桃红坎肩,乌云般的秀发瀑布样披在肩后,头上没有一件首饰,既没有华贵的金银珠翠,也没有民间的粗俗钗簪,只见这女子蹲在一泓漩水旁,把一只用金银箔迭成的纸船送到水波上,箔船上放着一只黑漆方杯,显然盛着酒。那女子仍在浅吟低唱,像是怕惊动了亲人在冥冥中的魂灵……李上源叹息地想:“这女子显然是不幸的,走上地狱的亲人,听到这一曲高雅绝伦的曲子,也该得到慰藉了吧……”渐渐地,流送酒杯的纸箔船被漂向远处了,那女子停止了歌唱,缓缓站起身,流连不舍地凝望着越飘越远的酒杯。不知为什么,李上源盼望她偶然回过头来才好,可是那女子始终没有回头,他恍惚觉得这身材、轮廓是那么眼熟,包括那轻盈、令人销魂的歌音,多像表妹冯罗香啊!但李上源马上自我否定了。这是不可能的,况且表妹从来不会这支曲子。一想起冯香罗,李上源的心都要碎了,像是曲江漩水团团转一样,又把他卷回到往事痛苦的漩流中去。六年前,李上源与表妹冯香罗相依为命逃难关中,却不料中途失散,彼此不知死活。假如冯香罗侥幸还活在世上,不也有这娇艳女子这般大了吗?在李上源独自嗟伤、叹惋的当儿,那女子仿佛觉察到了桑树下有一个陌生男人在看她,就提起江边一个圆顶穹窿盖的竹篮,沿着曲水滩走去了,始终没有正眼看他一次。、李上源不免有些怅惘,怎样才能接近这个女子,求得妙曲佳音呢?他一时想不出主意,眼睁睁看着那桃红色坎肩、月白裙子的俏丽身影消失在万绿丛中。他很纳闷,这年轻女子为什么敢只身来到曲江池畔祭吊亲人?她为什么不走大道进城去,反倒向隔岸的桃花村走去?难道她是一个只会桑麻耕织的村女?李上源无论如何要向这姑娘采到沁人心肺、娱人耳目的清乐,既然已经知道这姑娘的住处,便不着慌了,他忽然觉得饥肠辘辘,就信步向桑林后面临近大路的一户酒家走去。 这户酒家门面不大,却有一间雄浑古朴的长亭屹立在酒家前方,亭前有三间石牌坊,正中题了“太白醉酒亭”五个斗方大字,涂了朱漆。李上源知道这个典故,据说当年李太白被杨国忠、高力士等人排挤出宫廷,一气之下决定长行远遁。几个朋友赶出长安在这十里长亭处为他设酒践行。那一天李白喝得酩酊大醉,酒至半酣,长安城中跑来几个骑士,是奉唐玄宗御旨挽留这位才子的。但李白这个狂士早已勘破官场炎凉,乘酒兴,竟敢违旨佛袖离去。后来杜工部在《饮中八仙》的诗里才有“天子呼来不上船,自称臣是酒中仙”的名句。应当说,酒家的老板是很懂点生意经的,就在“太白醉酒亭”后面盖了两间草舍,挂起“太白酒肆”的罗圈儿幌,终年买卖兴隆。由于谪仙诗人的轶事,引得大江南北的文人骚客纷至沓来,凡出入长安的无不以到太白醉酒处喝上三杯为荣,他们在酒店里沽上几斤酒,浅斟低唱,仿效谪仙李太白的旧事,到处挥笔题咏,竟把醉酒亭的四壁、柱石题了个满满登登。也因为这个“太白醉酒亭”的缘故,酒家常年是高朋满座、座无虚席。那会赚钱的店主人,不知烦了哪个半瓶子醋的无聊墨客,仿照王羲之的草书,在酒家门前大匾上题了个“太白酒肆”字样,而且落款式王羲之手书。晋朝的草书圣手居然为几百年后的诗人李白题匾,未免滑稽!李上源一遍喝着稠米酒,吃着腊牛肉,一边看着这不伦不类的题字。三杯酒落肚,李上源走出“太白酒肆”,牵着驴儿,沿着乡间田塍小路,向一座绿荫环合的幽静村落步去,那正是桃花村。 这时天已向晚,雁塔的影子拖得老长,兴教寺的暮钟声悠悠传来。曲江池畔过曲水流觞节的人们都往回赶了,显得路广人稀。李上源心事未了,正好借着酒兴去桃花村登门求救,他已经想好主意在胸中。走进村边,一块歪斜的青石半截埋在地里,上面粗犷地刻这“桃花村”三个棣书大字。掉头向左看,李上源立刻被一片眩目耀眼的桃花吸引了。那是一户农家小院,疏落的篱笆墙上,栽满桃树,这早晚正是争芳斗艳的时候,把三进草舍都染红了。一弯小溪从篱笆墙外涓涓流过来,清亮的溪水中漂泛着灼灼落花。李上源一时停下脚步,不禁对这碟舞蜂喧的农家小院流连忘返。突然,在一片悦耳的蜂蝶嘤嘤声中,传出几声优雅的丝弦之声,内行人一听便知是琵琶。果然,主人在品调了一回弦以后,轻舒漫卷的琴声动人心弦地越过桃花丛,在天宇间弥漫开来。李上源大喜过望,这不正是方才在曲江池畔听那妙龄女子唱的雅调吗?不用寻问,这夹在桃红一片的农舍,必定是那姑娘的家了!李上源不忙叫门打断这仙乐般的琴音,一边拿竹笛扣击手心击暗记,一边努力辨听。突然,他击着节拍的手停下,张大了眼睛!这会不会是失传了多年的“霓裳羽衣曲”呢?他觉得十有八九十这支曲子流落民间!他简直为自己无意中的发现快乐得发狂了!当年唐明皇所钟爱的神曲果然藏在草莽之中,这是李上源渴求了多年的啊!据传说,唐玄宗当年随同术士罗公远到月宫,几百个仙女一律穿素练霓衣,在广寒宫墀前边唱边舞,其曲调极其动听,沁人心肺。唐玄宗用心默记,回到宫中后,马上召来乐工,凭回忆记录曲牌,可惜他已经忘却了一半。就是这幸存的半部曲子,后来在安禄山、史思明叛乱时,由于叛军攻下京都,教坊被洗劫一空,乐工歌女大半死于非命,从此霓裳羽衣曲也就湮没无闻了。当他走进半开半合的柴门时,忽听有一个高亢圆润的少女歌喉伴着激越的琴音飞出院来。李上源细细听去,只听那女子唱道:柳是绿,桃是红,点点落红付东风,一年一度春风过,花开能有几日红?绿是碟,黄是蜂,春来蜂蝶闹盈盈,采花莫过春盛时,花开能有几日红?
如果有人说歌音能醉人,怕不令人相信。可是此时李上源却在柴门外真的听醉了,如醉如痴。这是河汉地区民间的小调,所谓“俚俗之音”,民间青年男女都喜欢唱的。李上源也会唱,但不是用具有仙乐魔力的霓裳羽衣曲配词就是了。这首歌把李上源心头久已封闭的回忆之门打开,把他带回到不堪回首的童年。在潞州的乡梓故里,如今已经是一无亲人故友了,家乡那伞冠祥大桑树下,石臼旁,却印着他与表妹冯香罗青梅竹马的影子。李上源的父亲是个穷儒生,一生不得志,晚年只靠教书设塾过活,他几次到长安区考取贡士,场场落第,终于彻底失望了,他想把全部才学都传给爱子李上源,由于对妻侄女冯香罗的偏爱,这个女孩子也得以熟读经史。李上源十四岁那年,潞州节度使因与掌握朝政的宦官集团争权,起兵谋反,一路烧杀,弄的潞州地面民不聊生,许多百姓仓皇逃命。就在这乱离岁月中,李上源的父母被乱兵杀死,逃难路上,唯一可以照顾他温饱的舅舅又被叛军抓去背粮草,抛闪下李上源带着比自己小两岁的表妹冯香罗,夹在难民群里向长安逃去。谁知祸不单行,有一次,他们兄妹夜宿石关村大雄寺中,不料哪里囤积着叛军大量辎重,粮草,夜间官军射来火箭,引着柴草垛,大雄寺一片火海,这兄妹俩从睡梦中醒来,手扯着手撞开窗户逃命,天黑路滑,又得防着被叛军捉住,等李上源跑出山门时,却不见了表妹冯香罗,他扯破了喉咙喊叫,他几次冲回到黄烟辣雾的火海去寻觅,到底没有找见表妹。 他们就这样失散了。六个年头过去了,李上源每逢仲秋月圆时节,总免不了伤感落泪,他不知道香罗还活在人世还是已经命染黄泉。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真情虽然不等于情爱,但事过多年回想起来,往往要比爱情更甜蜜,因为它纯真、无邪,不带有半点杂质。李上源无论如何忘不掉,在冯香罗做八岁生日的那天,李上源随着妈妈坐着大篷车到冯家去送贺仪祝贺,两个孩子竟然跑到花园中效仿起大人成亲吃合卺酒的样子,香罗弄了一张大荷叶盖着头上当盖头,对这天地合拜呢!这事当时被大人传为笑谈。但李上源的妈妈却真的动了心,她向娘家嫂子说:“姑舅作亲,亲上加亲,这两个孩子倒是天生的一对......”有谁会料到,这天生的一对却被拆散了呢!正当李上源在桃花树下长思绵想的当儿,琴声早就停歇,歌声也没有了,只有潺湲的水声。他摇摇头笑起自己来:这是想到哪去了!他本是进桃花村借讨杯茶吃为名来寻那唱歌女子的,此时肚子里的酒真的闹起事来,他感到口干舌燥。他把毛驴儿拴到篱笆墙上,让驴儿能喝到流出院墙的溪水,自己走到缠满牵牛花的柴门前,伸手拍了几下,叫道:“有人吗?”没有回音。过了好一会儿,一阵很轻很轻的脚步声响近,柴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拉开,开门人轻盈地一闪,闪到了柴门后。这一瞬间,李上源仿佛模糊地看到了那姑娘的身影,月白裙子、桃红坎肩,油长的黑发松松地披在肩后,没插金钗凤簪,没有一点人为的矫饰,那样的娇好!李上源不敢去看那有意隐在牵牛花绿叶后头的女子,抱拳说:“对不住,我是出城踏青的行路人,因为口渴,特相烦来讨碗水喝。”那姑娘打量来人一眼,似乎神情为之一震,呆了一下,才点点头,风摆杨柳地在前头走了,始终没把脸让看清楚。 ........明天继续更新.....
那女子在前头走,李上源款步跟在后头。她那纤细的腰间扎一条双穗条青丝带,没有结系环佩。李上源认出来,这就是日间在曲江池桑林下头吊祭亲人的村姑,原来她就住在桃花村,那么,方才的调弦轻唱,是不是也是她呢?走过一丛小桃树旁,那姑娘顺手掐了一枝桃花,左手在黑缎子似的秀发上轻轻一簪,那朵娇羞的桃花酒簪在云簪处了。这情景,几乎使李上源要叫出声来了!这动作,他多么熟悉啊!从来,他每次陪着表妹冯香罗春游,她不都是这样采一朵野花轻轻簪到鬓角马?也许是幻觉在欺骗他吧?有好几次,他都觉得那引路的少女好像有意回眸看他,但始终不给他正脸。这越发使李上源发痴了。难道真的是她?她难道已经认出了自己,却故意不急于点破?李上源这样胡思乱想着,随那姑娘走过一段桃花加峙的石板路,绕过三间草屋的正房,来到第二进小院。院中别是一番天地。菜畦里新韭抽绿、菜花飘香,紧靠篱笆有一株合围粗细的白果树,繁茂的枝像支撑起来的伞骨,只是嫩绿的叶子还没有把蓝天遮严。树下有一口用青条石砌起来的深水井,左边是一架爬满葫芦叶子的凉席棚,底下是一张织机,一匹没有织完的布还挂在机上。姑娘让客人坐到菜畦旁的一张石凳上,头也不回地奔向井台。她背向李上源,双手轻松地摇着轱辘,从深井里提上一柳罐斗清水,用下颏点了点挂在白果树上的葫芦瓢,闪到轱辘后,对李上源说:“庄户人家,没有香茗好茶,喝一点井水权当解渴吧。”李上源连忙称谢,却没有立即去舀水,侧目去看那姑娘面容,可惜被轱辘挡住,看不清。这姑娘放佛有意同他捉迷藏、不露真面似的。方才李上源一听她开口,心里不禁一动,尽管说的是长安话,他却敏感地听到了没改尽的乡音,而且那音色,与表妹冯香罗何等酷似呀!李上源拿起葫芦瓢,在柳罐斗里舀了一点,连喝了几口,故意用潞州乡音连连夸道:“好甜的水,好甜的井水啊!”姑娘笑道:“客官,会说话罢了。”这回,姑娘也是用纯潞州腔说出来的。不知她是有意无意,引得李上源心一阵狂跳,他向少女揖了一揖,说:“谢谢。听小姐口音,好像是潞州人吧?”姑娘沉吟了一下,从轱辘后闪身出来,第一次把眉眼全露出来。她盯着李上源,意味深长地说:“祖籍潞州,避难来到此地。”李上源心里猛地一动,尽管时过六个年头,女大易变,他还是认出来,这个妙龄女子,就是他的失散的表妹冯香罗。错不了,那一双弯弯的柳叶眉,那一双细长的含笑的眼睛,那一对碧漆似的瞳仁,这是不会随着年月的流逝而改变的,是她!可是他不敢贸然相认。他正要答话,只见那女子款款走上织机,撩起月白裙坐下,把侧影对着他。好像有意又像无意,她揎揎宽大的袖子,露出了套在左腕子上的一只蟹黄镯子!李上源再也不用犹豫了!这只蟹黄镯子,难道天下也有两对吗?退一万步说,既或有两对,她为什么偏偏带一只呢?这也会是巧合?读书人总是以稳妥为上。李上源抑制着猛烈的心跳,还是这样问了一句:“小姐,令尊大人可是被皇上诏封为内阁大学士,却因不愿与奸佞之徒同流合污而拒不出山为官,宁可在家乡老守田园的冯永业?”姑娘闪了他一眼,手里拿着织布梭子,已经走下织机了,却又停住,她说:“家父是个卖字为生的人,姓陈。”李上源大失所望地叹了一声,却又不甘心,又鼓起余勇试探说:“在下也是潞州人,逃难避兵祸到此。可惜全家死于非命,只携表妹出逃,却又在中途失散......”姑娘问道:“这么多年,一直没有找到吗?”李上源叹道:“已经失散六年。如果她活在世上,今年该有十八岁了,她叫冯香罗。”姑娘终于走到他面前来:“那么,你叫什么?”李上源答道:“小可李上源。”姑娘又问:“令尊大人贵干?”李上源道:“家严旧日不过是落第儒生,靠设塾教书度日。”姑娘问道:“你有什么信物为证吗?”李上源从怀里摸出一只与姑娘腕子上恰成一对的一只蟹黄镯子,在她眼前一举。姑娘顿时泪流成河,双膝一屈,扑通一声跪到李上源面前,凄切地叫了一声:“哥哥!恕妹妹相认之迟......”呜呜地哭了起来。其实,姑娘在门口相见之初,她就一眼认出了李上源来,女孩子的持重不允许她贸然行事,她有意让李上源先认她。现在,她再也忍不住了,她作梦都想着李上源,可作梦也不曾料到,兄妹这样奇迹般的相逢啊!李上源心里又是喜又是悲。他流着泪扶起冯香罗,两个人不禁诉说起这六年来的离乱日子。原来自从那天夜里大雄寺起火离散,冯香罗赤脚奔出庙外,又冷又怕,喊哑了喉咙,也没有找到表哥,正在哭叫,却意外地碰上了被抓了夫的父亲,他是趁乱从叛兵中间逃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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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此,这爷俩隐姓埋名,来到长安城外的桃花村落了脚,改名陈永业的父亲干起卖字的营生,冯香罗则在家织布、种菜......兄妹俩一只谈到月上树梢,香罗才想起下灶去收拾菜肴,她死也不肯放表哥回城。掌灯十分,肩背文书褡子的冯永业从外面回来。他眼下成了个没有固定职业的走方人,走长安、下洛阳,随遇而安,遇到兵荒马乱年头,他便带女儿躲在桃花村里种点蔬菜糊口,倒也能马马虎虎混个温饱。冯永业一跨进院门,见桃树下有一条小毛驴拴着,那毛驴不老实,把桃树啃去了一大片树皮。冯永业有点心疼,一边拿起一根荆条吓唬小驴,一边向院中叫道:“香罗!这是谁家的驴,这么讨厌!”老头吆喝了半响,不见女儿出来,就亲自解开驴缰绳,重新拴到篱笆桩上,刚转过身来,见女儿风摆杨柳地走出来,脸上笑得如同一朵桃花。冯永业道:“香罗?门前时谁的坐骑?看你这么高兴,莫非来了贵宾?”冯香罗笑吟吟地向旁一闪,道:“爸爸,你看是谁来了?”冯永业举目一望,只见房子夹道处转出一个头戴黑纱唐巾风雅俊秀的儒生来,还没等他辨出是谁,李上源早大步迎上前,跪地便拜。冯永业吓了一跳,放下褡子,赶忙双手去扶那人:“这是从何说起!在下与客官萍水相逢,安敢当此大礼?”冯香罗在一旁光是笑。李上源拜道:“舅舅不认得外甥了?大难不死,天意使我得与舅父重聚啊......”冯永业这才认出来,面前这个儒生就是他失散六年、朝夕访求的外甥!他一时悲喜交集,说:“苦尽甘来,贤侄总算安在.......”他眼里滴下热泪。女儿在一旁说:“爸爸,莫光在外面说话呀。”经女儿这一提醒,冯永业才如梦初醒,拉着外甥进了屋子,点上棉籽油灯,特地又点燃几根蜡烛,一边同李上源喝茶,一边从头到尾问个仔细,那高兴劲自不必说了。这当儿,冯香罗扎上围裙亲自下到灶间,炒了几样潞州乡土味的菜肴,摆放到白果树下的方桌上,捧出一坛子陈年米酒来,给父亲和表哥各倒了一大碗,自己打横作陪,三个人边喝边唠起来。月儿已经升到白果树梢上,冯香罗喝了几口酒,不禁面带桃红,躲到一边去了,冯永业和李上源还在畅饮。帝王之都的人们饮酒,果真有“太白遗风”,不用杯盅小器盛酒,而是用大木碗,舀起稠米酒,海量豪兴叫人吃惊。因为高兴,李上源也喝得极多。打横作陪的冯香罗应表哥所请,从房中取出一面琵琶,在月色下又弹起了令人心痴心醉的霓裳羽衣曲。待她弹罢,李上源忍不住问道:“霓裳羽衣曲虽不见得是唐明皇月宫所得,毕竟是从西凉传来,此曲本来没有流行,又失传多年,宫禁中久寻不见,贤妹是从何处名师学来?”冯香罗手抚琵琶,目视冯永业,笑而不答。冯永业喝干一杯稠酒,长叹一声道:“不瞒贤甥,是我教会她的,不过只鳞片爪,并不是全曲。”李上源不觉好生奇怪,在他的记忆中,舅父虽善丝竹,却以书画为专长,向来不曾听说他会宫中妙曲。冯永业似乎看出了外甥的疑问,就说:“我也是半路学来的。逃到这里后,结交了一个老琴师叫秦梦淮,早年是宫中教坊的乐师,因为得罪了阉人马妙良,险些丧了命,后来改名更姓流落民间。他临死前怕这只古曲失传,就传给我了......”原来是这样!李上源心头甜滋滋的,真是喜上加喜,他乡与亲人重逢,又得佳曲,一时高兴,又接连喝了几碗稠酒。冯香罗见李上源喝多了,就走过来替他藏过木碗,嫣然一笑,劝道:“酒大伤身,并不是什么好东西,不可贪杯呀!”冯永业是个明白人,他冷眼过去,分明看得出这对表兄妹间旧情重温的喜悦。从前妹妹和妹丈活着的时日,曾为儿女订了婚约,妹妹拿出她出嫁时的陪送镯子,给侄女戴上一只,做为信物。可惜,女儿长大成人,他们却命染黄泉,叫人好不凄伤。如今,只有自己替孩子们操办婚事了,难道好让孩子们自己启齿吗?想到这里,冯永业借酒盖脸,一语道破了三人心事:“虽说你们命途多舛,毕竟天道自然,命里注定你们兄妹白头偕老。如今,你们都到了佩冠、及笈年岁,我有心在年内替你们完姻,不知你们意下如何?”冯香罗一听父亲提到婚事,羞红了脸,用袖子遮住脸,悄悄躲到厨房去烧菜。李上源巴不得冯永业提及此事,口中虽说了几句“老大无成,抱愧不敢娶置妻妾”的客气话,那冯永业岂有不明白他心的道理?过了一会,冯香罗捧上茶来,冯永业刚端起茶碗要喝,一眼瞥见这兄妹俩四目相视又羞涩又真情的样子,心里也分外甜蜜,为了给这对青年人一点畅叙别情的机会,他推开茶杯,故意向竹榻上一歪,闭起眼,挥挥手说:“都下去吧......我醉了......”趁这机会,李上源也起了身,替舅父盖上一件披风,独自走出屋门。厨房里、院子里和白果树下,到处都没有冯香罗的影子,草丛中刚刚苏醒过来的小虫唧唧呤呤地鸣叫着,桃花树一片安适恬静气氛。月华如水,洒在琵琶上,树影重重,晚香玉、桃花的芬芳把夜间的空气都染得浓郁了。冯永业的话,拨动了李上源心坎上的琴弦。他兴奋,又有点惴惴不安。尽管儿时与表妹柔情蜜意,女大十八变,谁知她现在心里怎么想呢?还像从前耳鬓厮磨那般娴静、甜蜜吗?他觉得,在他和表妹见那折断的长桥在一瞬间又搭起来了,两个人各在桥一端,谁有勇气第一个跑上这座彩桥呢?
远远地传来雁塔寺的暮鼓声声。李上源如醉似痴地走在落红无数的石板小径上,正在独自思忖,从桃花深处又透出一片幽雅的琵琶声,那琴声里饱和着绵长的情义、述不尽的往事......李上源轻轻地拂开桃花走过去,只见月色下,冯香罗斜倚柴门,一双纤细灵活的手在琴弦上滑动着,她那眉宇间藏着深情。在离开冯香罗十步远的地方,李上源悄然站住,静静地谛听。弹了一阵,冯香罗望着天上白璧般的明月叹息一声,琴音嘎然而止。李上源轻声道:“夜深了,外面风大,妹妹该歇息了。”冯香罗没有作声,她仿佛早就知道李上源你在偷听似的。李上源轻轻折下一朵桃花,背在身后,走过去,问道:“你为什么叹息?”冯香罗道:“琴音虽有,知音何在?”李上源心里一动,说:“妹妹弹的是阳春白雪,自然曲高和寡,世人不识了。”冯香罗嫣然一笑:“这么说,我只得摔琴了?”李上源知她说的是俞伯牙、钟子期摔琴谢知音的故事,就趁机表白道:“有一天我躺在黄土垄中,能有人在我坟前摔琴,就死而无憾了。”这句话说得冯香罗心里甜丝丝、热乎乎的,她害羞地垂下头,喃喃地说:“表兄言重了,妹妹哪有那么高雅?不过是农家村女......”李上源把那朵桃花轻轻簪到她那乌云般的云鬓上,她没有躲闪。两个人对视一下,又都慌忙避开目光。不知为什么,冯香罗忽然记起了儿时两个人“拜天地”的恶作剧,不觉一阵心跳耳热,头垂得更低了。一时两个人都没有话说,可是寄托在琴语中的心声早已深入彼此的心田了,这是无须多说的。“乐不思蜀”这句话或许有道理。李上源一连在桃花盛开的幽静村落住了三天,如果不是冯香罗赶他回城,他压根儿没有去意,仿佛京城教坊里没他差事似的。这一天,冯香罗牵着毛驴儿送他上路,送了一程又一程,一直送到明德门,才把毛驴缰绳递到他手中,站在城门外,看着李上源快进城了,她忽然叫住了表哥。她有几分担忧地嘱咐他:“别忘了我的话,你记住了吗?”李上源说:“注意起居饮食......”冯香罗叹了口气:“不单是这个。你千万不要在教坊中提起霓裳羽衣曲的事,你答应吗?”李上源觉得冯香罗过虑,而且毫无道理。他只是为了不伤她的心,才心不在焉地点头允诺:“我记在心上了。”李上源回到教坊,乐不可支,他仿佛是刚从天国里做客回来,眉眼里都含着幸福和甜蜜。他像所有酷爱音乐的大师一样,一经听过不同凡响的曲子,不但过耳不忘,而且非把它整理出来传世便安不下这颗心。他连日来荒疏了教习,躲在后花园中又弹又录,想凭记忆尽量把霓裳羽衣曲回想得周全些。有一天,他把另一个琴师吴浚人找来,两个人就着一碟盐卤蚕豆,喝了两杯酒,李上源操起琵琶美滋滋地说:“近日来,我得了一部神曲,你须洗耳恭听。”吴浚人饮了一口酒,说:“莫非你得了霓裳羽衣曲的真传不成?乐成这个样子?”李上源笑而不答,轻抚琴弦,优扬婉转地弹了一回,竟把吴浚人听得瞪目张口,连叫好都忘记了。直到李上源挂起了琴,吴浚人才讶然地叫道我虽没有耳福,听这不凡的曲牌,大有仙风神曲之功,莫不真的是失传多年的“霓裳羽衣曲”?李上源喜不自胜地频频点头:“正是。”吴浚人在他背上拍了一掌,恍然大悟道:“难怪你踏青一去五、七天不归,原来是得了真传。快告诉我,名师安在?你我教坊中热衷乐律的,岂可不拜见名师?”李上源想起了冯香罗送别时的叮嘱。他懂得,表妹所以不让自己提起霓裳羽衣曲的来历,并非不愿此曲流传天下,她是不愿抛头露面罢了。倘若宫中得知有冯香罗这样一个绝世佳人,既擅名曲,又有美色,岂不有招至教坊供宫中驱使之理?她和她父亲冯永业一样,满腹经纶,宁愿自食其力过着田园生活,却不愿与乱世一道沉浮。想到这一层,他本想不吐真言的,但是李上源是个谦谦君子,平生没说过谎话,况他与吴浚人是推心置腹、夜食与共的挚友,不忍心欺骗,就说出了实情,不过一再叮嘱勿泄他人。吴浚人一听,起身拱手向他道喜,又从身上摸出几钱散碎银子,非拉他到安邑坊顺天酒馆去畅饮作贺不可,李上源推不过,只得听凭他。一个多月以后,时近端阳节。李上源向教坊领班太监孙麻天告了十天长假,推说去看一个亲戚,准备出城践约。只有好友吴浚人知道底细,为了祝贺李上源到桃花村舅父家入赘,吴浚人特地把历年积蓄的二两纹银端出来,算是自己的贺仪。李上源百般不要,吴浚人都快急了,他只得收下。分手时,李上源说:“家道清贫,婚事实在不敢张扬。端阳拜天地之日,还望贤兄能屈尊草舍,略备村酒三杯酬劳。”吴浚人道:“你怕我不去吗?不喝个酩酊大醉,岂能甘休?”两人笑了一回,李上源换上一套簇新的唐衫、唐巾,背了一个盛了些头面手饰的包袱,就上路了。曲水流觞节时,李上源侧坐驴背,缓步出城,不过是散步闲走罢了,并不觉得路途有多长。今天他借了一匹沙青马,一路加鞭急走,却还觉得那马走得太慢。坐在马背上,他仿佛看见了表妹那艳冠桃花的面孔,仿佛看见她倚在牵牛花缠满的柴门旁翘首凝望通往帝都的大路......总算望见了绿荫重重的桃花村。
当他策马腾过曲水的木板桥,走近冯家那青翠幽静的草屋前时,他吓了一跳,险些从马背上翻落下来。李上源跳下鞍鞯,望着柴门,怔在原地,他还以为作了一场恶梦!一个多月前争芳斗艳的桃花散落净尽,好像经历了一场苦霜,一切都凋零了。没有蝴蝶,没有蜜蜂,只有绕墙而过的小溪发出凄凉的抽泣声。李上源仿佛预感到厄运临头了!在他来不及细想时,他已经麻木了,他分明看见了爬满牵牛花的柴门一色用白色麻刀纸糊过,这是凶信,是标志死人的噩耗啊!桃花谢尽,佳人安在?曾几何时,怎么就人事皆非了呢?李上源渐渐清醒过来,飞也似地推开柴门跑进院子。草舍门窗俱白,窗扇在风中凄凉地摇曳,一切都是满目荒凉的感受。正在李上源凄惶不安的当儿,一位暂时看房产的老人扶藜走出草屋,问明了他的身份,叹息地说:“客官来迟了一步。唉,天有不测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好端端一个人家,如今......”李上源痛心地抓住老人的手,一迭声问道:“老人家,到底出了什么飞灾横祸?快告诉我啊......”老者不忍地侧头过去,说:“可怜冯永业......已于上月二十四下世了。还是街坊邻居筹资出力为他操办的后事。”至于病因,他没有说。那么,我表妹香罗呢?“那老人凄怆地把头连摇三摇,什么都没有说,李上源百般追问,他都不肯吐露半个字,只推说下落不知,看他那神态,生怕祸从口出似的。那老人劝慰他几句,扶着藜仗笃笃地叩着石板路,走远了。剩下李上源孤零零地呆在白果树下。他只觉得一阵阵眩晕,眼前的桃树、草舍、石井台和没有剪断布匹的织机......还有音犹在耳的霓裳羽衣曲,全都像过眼烟云,顷刻间飞逝了。天哪,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他摇摇晃晃地摘下挂在树上的那面琵琶,一时觉得心里堵得慌,哇得吐出一口血来...........转自;张洪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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