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局篇(十六)你不是傅商商腹黑上司我要了了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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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eta property="og:description" content="&&&&征服年大神的路上商商觉得唯有一招屡试不爽:翻来覆去的睡服他!
&&&&年慕尧,年家风光无二的继承人,慕礼私立医院最年轻多金的院长,传闻C城所有未婚女人都想将他收入囊中。
&&&&而她是年家童养媳,他未来的侄媳妇。
&&&&却有一天莫名其妙登上他妻子的宝座,只是这婚后生活却是坑爹的,被欺压的,被压的!
&&&&她腰酸背痛心有不甘,“年慕尧,你究竟为什么娶我?”
&&&&“可能当时夜色正好,吃得挺饱。”
&&&&“……”
&&&&之后,她才后知后觉,饱暖思淫欲……
&&&&一入豪门深似海,从此节操是路人。
&&&&时间一久,商商沦为脑残粉,偶尔想想年先生的优点,还有点小激动呢~
&&&&他体贴入微,会帮她打怪升级;他成熟稳重,会为她遮蔽风雨;他腹黑机智,会不动声色用PS修补好情敌X光片上的肋骨断裂……
&&&&可惜他也是毒,一碰蚀骨。
&&&&婚情告急,她被他从病床上拽起,逼至墙角,绝望低吼,“傅商商,你把我们的孩子怎么了?”
&&&&“打掉了!”
&&&&她一脸残忍,笑容破碎,“咱们总算两清了,年家欠我的血,如今还了,你欠我的爱,我不想要了……”
&&&&【小剧场】
&&&&介于婚后同某人斗智斗勇屡战屡败,商商虚心求教。
&&&&“年先生,你有缺点么?”
&&&&“有。”
&&&&“是什么?”
&&&&“缺点你。”
&&&&“……”
&&&&PS:一对一宠文,喜欢就尽情戳收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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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乱情迷,高冷男神在隔壁
作者:顾笙歌 状态:连载中 更新时间:最新章节:
&&&&征服年大神的路上商商觉得唯有一招屡试不爽:翻来覆去的睡服他!
&&&&年慕尧,年家风光无二的继承人,慕礼私立医院最年轻多金的院长,传闻C城所有未婚女人都想将他收入囊中。
&&&&而她是年家童养媳,他未来的侄媳妇。
&&&&却有一天莫名其妙登上他妻子的宝座,只是这婚后生活却是坑爹的,被欺压的,被压的!
&&&&她腰酸背痛心有不甘,“年慕尧,你究竟为什么娶我?”
&&&&“可能当时夜色正好,吃得挺饱。”
&&&&“……”
&&&&之后,她才后知后觉,饱暖思淫欲……
&&&&一入豪门深似海,从此节操是路人。
&&&&时间一久,商商沦为脑残粉,偶尔想想年先生的优点,还有点小激动呢~
&&&&他体贴入微,会帮她打怪升级;他成熟稳重,会为她遮蔽风雨;他腹黑机智,会不动声色用PS修补好情敌X光片上的肋骨断裂……
&&&&可惜他也是毒,一碰蚀骨。
&&&&婚情告急,她被他从病床上拽起,逼至墙角,绝望低吼,“傅商商,你把我们的孩子怎么了?”
&&&&“打掉了!”
&&&&她一脸残忍,笑容破碎,“咱们总算两清了,年家欠我的血,如今还了,你欠我的爱,我不想要了……”
&&&&【小剧场】
&&&&介于婚后同某人斗智斗勇屡战屡败,商商虚心求教。
&&&&“年先生,你有缺点么?”
&&&&“有。”
&&&&“是什么?”
&&&&“缺点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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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一对一宠文,喜欢就尽情戳收藏吧~The following error occurr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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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lease check the URL or contact the webmaster.此爱&#10084;不售&&45话一70话(大结局)
第四十五话_重合
  商瑞墨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差不多是凌晨了。
  窗外的灯光还非常的明亮,洛杉矶的夜生活似乎永远没有尽头。商瑞墨尽量不牵动伤口,慢慢地下床点了一支烟,穿着深蓝色的丝绸睡袍站在窗边。
  繁华城市的夜景似乎都一样,灯光交错喧嚣不断,似乎只剩这个房间是安静的。
  桥央白裹着毯子在沙发上睡着了,商瑞墨将手探进自己的睡袍,触碰到的是包扎得整齐的绷带。这个自己寻找了多日的人终于安然睡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商瑞墨除了如释重负,还有一丝丝苦涩。
  他走过去将桥央白抱起,这个动作扯到了前胸和后背的伤,痛得他倒抽了一口冷气:“我究竟在发什么疯?”
  桥央白睡得很实,所以并没有醒,睡得像个孩子。商瑞墨轻轻将她放在床上,并把被子盖好,然后换好衣服出门。
  洛杉矶的天气还没有完全回暖,商瑞墨裹着围巾、穿着亚麻色的长风衣走在街上,距离这里不远有一处酒吧聚集地,周围是形形&#9633;、浓妆艳抹的狂欢人群,尽管有不少女人、甚至是男人意图不明地过来搭讪,但商瑞墨始终站在一旁,吸着烟,冷眼看这夜晚。
  看到这样的景色,商瑞墨很自然地想起了自己的少年时代。
  正如商氏财团和御商帮的名字,商氏已经在香港商界称霸了几代。由商瑞墨祖父将商氏的产业扩展到了全球,家族产业兴衰起伏似乎并没有发生在他们身上,反而一代比一代更繁荣,到了商瑞墨这一代几乎可以说是所向披靡。
  但也不知是不是因果报应,无论是祖父,还是父母,都死于竞争对手的暗杀。杀死商瑞墨父母的人甚至还想要毒死还在上中学的他,所幸的是那天他身体不适早早就睡下了,所以并没有同父母一同吃晚餐。
  商瑞墨回想起来这一切的时候甚至觉得根本没有真实感,就像是在说别人的事情一样。
  尽管他没有失去记忆,尽管父母惨死在面前的画面还是那么活生生地存在着。
  后来,他一边完成学业一边全面接手商氏的全部产业,在短短的几个月里,他就看尽了世态丑恶而迅速成长为了一名比混迹商界几十年的人还成熟的人物。
  可以说这是别人无法体会的悲哀,但起码这些令商氏蒸蒸日上、无人能及。
  商瑞墨靠在街边的墙上,单脚抬起抵在墙裙的凹槽,一边看着天空一边吐着烟。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感觉很累很累。是那种从心底蔓延出来的疲倦。
  父母的去世在当年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打击,但之后那个人的失踪,现在商瑞墨想起来,那仍是无法用语言表达的心情。
  都已经这个样子了,果然还是……找不到了。或许……是真的已经死去了?
  “瑞墨?”桥央白气喘吁吁地站在他身边,只穿着一件单衣,鼻尖冻得很红,一看就是慌忙跑出来的样子。
  商瑞墨惊讶地站直身子:“你在这里做什么?”
  “我……我半夜起来想喝点东西,发现自己不晓得为什么跑到床上去了,你人也不见了。你还有伤,我担心你出什么事,就赶忙跑出来找你了。看样子还好。”桥央白拍了拍胸口,一副终于放下心来的样子。
  商瑞墨突然问道:“你刚刚叫我什么?”
  “瑞……墨……”桥央白下意识地答了一句,冷不丁地回过神来,“啊,不好意思,我不小心叫错了……不好意思……”
  商瑞墨抬手抚上了桥央白有些发凉的鼻尖,触感是那么的真实。那一瞬间他脑中的那个人的脸与她重合在了一起,他自然而然地向前踏了一步,单手搂住桥央白的肩,就那样吻了下去。
  桥央白甚至能够感觉到那温湿的触感扑面而来,可是她的手,却反射性地将商瑞墨推了开来。
  推力正好在商瑞墨受伤的胸口落下,他一吃痛,两片薄唇抿成了一条线。
  “亲手包好的伤口你要亲手撕开?”商瑞墨单手扯住了风衣的衣襟,另一只手将烟蒂丢进垃圾桶里面。
  “……对不起。”
  “这三个字最好少说。”
  桥央白嗫嚅着,她总是无法在商瑞墨面前放松下来:“那……我们现在回去吗?”
  “我倒是更愿意听听你之后有什么打算,留在美国,或者……还是决定回香港去?”
  商瑞墨的表情不像是在开玩笑,反而摆出了愿意倾听的姿态,大概以往都是看到他强硬的一面,所以桥央白愣了一下。
  “你要是愿意留在这里我也无所谓。”
  桥央白急忙抢白:“我不可能再去见司的。”
  “谁说让你去找他了?我是说你若是愿意留在美国,无论是哪个城市,不用找别人,艾萨克就能安顿好你。”
  桥央白原本以为,这次她被商瑞墨找到,唯一的选择只能和他一起回香港。可是他口中突然说出这样的话,一时令她无法接受。
  街上仍是有女孩们向商瑞墨频频抛着媚眼,商瑞墨毫不理睬地松了松围巾,耐心地等待着桥央白的答案。
  桥央白虽然已经离开欧阳司,但不代表着她一定要离开美国。香港是她的家乡,回去香港固然好。但她由衷地喜欢着这个国家,也曾希望留在这里做些自己喜欢的事。
  “为什么这次要我自己选择?”
  “谁知道,或许我只是心情好而已。”商瑞墨解下自己的围巾,单手搭在了桥央白的脖颈上,然后小小地耸了一下肩,一边点着烟一边向着酒吧街走去。
  桥央白边跑着跟上他边系着围巾:“你……希望我留在美国吗?”
  “这是我给你的选择,我不想干涉。况且,这也是你的人生。”
  “不是玩具吗?”
  商瑞墨此时的语气很像在闲聊,很轻松,一点也没有以往的咄咄逼人:“你认为的事和我认为的事那是两码事。”
  两人走进了一家酒吧,里面灯光交错喧嚣异常,商瑞墨将风衣脱下,坐在台位上要了两杯伏特加。
  “我想留在这里。”桥央白拿过其中一杯,抬眼看他的表情。
  商瑞墨的表情没什么变化,他喝了一口酒,然后继续问道:“那么,你要留在洛杉矶?”
  “我想去匹兹堡,实际上,我一直都想在那里生活。如果可能的话,我在想着有没有哪所大学会接收我。虽然不太可能,但我试着申请看看的。”
  商瑞墨从来不知道桥央白有着很多愿望,或许是之前两人根本没有好好地交谈过,所以对彼此的认知程度几乎都赶不及普通朋友。
  所以,现在让桥央白去追求她想要的东西,应该是最好的吧?毕竟……她几乎没有常人的自由……
  “匹兹堡的话,CMU(卡内基-梅隆大学)和匹大(匹兹堡大学)都是不错的选择,你可以提出特殊申请。”
  桥央白笑得眉眼弯弯:“我啊,怎么能和你这种普林斯顿毕业的人比啊。那么好的大学怎么会要我?”
  “再两杯。”商瑞墨问道,“那之后呢?”
  “嗯?”
  “我是说上了大学之后。”
  桥央白的酒量很小,况且洋酒很烈,才喝了几口话就变得多了起来:“啊,好好读过书之后呢,我想从事关于广告传媒之类的工作……你看,每天都能做自己喜欢的事不是很好吗?唉,想想就觉得很好呢。”
  “工作一辈子吗?”
  “才不。”桥央白晃着酒杯,褐色的液体在商瑞墨眼前晃动着,“然后找个温柔的恋人,结婚、生子……呃……这样就很好啦。可是呢,我一直都没有这样的机会,我的人生都不是我的……所以这样的梦想有点……有点可笑……”
  我的人生都不是我的,这一句苦涩的话深扎进了商瑞墨心底。
  “是吗?”商瑞墨短短地低语了一句,然后轻轻点了点头,“你可以按照你的方式生活,因为你有你的方向,央白。”
  几杯烈酒下肚的桥央白显然已经神志不清,所以自然也听不清商瑞墨说了些什么,她亲密地拉起他的手,另一只手搂住他的腰:“嗯……瑞墨……走……我们去跳舞……”
  商瑞墨虽然平常看起来一丝不苟,但起码因为学业在美国待过不短的一段时间,对这种热闹劲舞的bar早就习惯了,真正跳起来的话也不输任何人。他被桥央白拉着走到舞池中央,每个人都在随着喧嚣的音乐摆动着身躯,桥央白将手举过头顶尽情舞蹈起来,商瑞墨也只好跟上。
  劲爆的舞曲充斥着酒吧的每一个角落,高台上的舞女拿着麦克风高喊:“Sweethearts!Come on!Come
  五彩纷乱的灯光闪过每一个人的脸,台下人群耸动,尽情狂欢,每个人都似乎有自己的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方向。
  可是唯独有一个人,感到如此孤独。
  第四十六话_达成
  第二天早晨润石就亲自送来了在欧阳司家中取出的桥央白的行李。桥央白因为宿醉而倒在床上不愿意起来,老大只披了件衬衫,胸口包裹着纱布亲自来开门的景象,还吓了润石一跳。
  “老大,您真不用去看医生吗?私人诊所也可以啊。”
  商瑞墨开门让他进来,润石轻手轻脚地将桥央白的行李放在了沙发边上,看着商瑞墨有点疲倦的神色问道。
  “皮肉伤而已,根本就没有必要。”商瑞墨边说着边穿好了袖子,然后开始扣纽扣,“光宥呢?”
  “他去看他的叔父了,艾萨克说他难得回美国一趟,无论如何也要见见。”
  “那个老人家大概会埋怨我把光宥带离美国吧。对了,香港那边有联络?阿鸣还忙得过来?”
  润石揉着头发无可奈何道:“据说是忙得不可开交,而且御商帮那边有很多重要的事情他没法拿主意,财团是几个部长联合来管理,意见也难免会有分歧。所以我跟阿鸣说您要回香港了的时候,他总算是松了口气。”
  商瑞墨熟练地打好领带,然后将条纹西装穿好:“订一下今晚回香港的机票,包机就不用了,比较浪费时间,包下豪华舱就可以。最后你去联络一下光宥,尽快回去。”
  “嗯,四人包豪华舱。”润石重复了一遍,“那我马上就去办,老大。”
  “等等。”商瑞墨叫住了润石,冷然道,“谁告诉你四个人了?”
  看商瑞墨的眼神再次凌厉了起来,润石的心一抖:“不是老大您,桥小姐,还有我和光宥吗?难道……您觉得我太没用,不带我回香港了吗?老大?”
  润石一瞬间变得眼泪汪汪,那张圆圆的小脸皱成了一团。
  商瑞墨不耐烦地说道:“大清早你到底在发什么疯!?我说过不带你走了吗?是央白不走了。”
  润石一下子瞪大了圆圆的大眼睛:“什么?老大,桥小姐不回香港了!?”
  “没错,她要留在这里读书。”
  润石根本就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原以为老大收拾了欧阳司那家伙,也找到了桥小姐,两人就可以一同回香港过幸福生活了。可是……可是桥小姐突然要提出留在美国读书!?最令他感到不可思议的是,老大平静得近乎没有反应,这是哪门子事啊?
  “老大,您不就是为了接桥小姐回香港才冒险来洛杉矶的吗?桥小姐说要留下,您怎么不阻止……”
  “那她自己的选择,我管不着。”商瑞墨戴上手表,说得风轻云淡,似乎根本不在乎桥央白,“你订完机票之后,去和她一起去办她签证的续签的问题。商氏登陆美国多年,投资无数,自然问题不大,但还是要去的。”
  润石听得迷迷糊糊,始终不相信事情会变成这样,于是锲而不舍地问着:“老大,桥小姐真的不跟我们一起吗……”
  “你他妈的到底要让我说几遍才清楚!”商瑞墨突然吼了起来,手中的水杯落在地板上摔成了碎片,发出刺耳的响声,将卧室内还在沉睡的桥央白惊得醒了过来。
  “我……我马上去办!等下我就来接桥小姐!”
  润石不是没看过商瑞墨发火,可是他瞬间爆发就说明怒火已经积累了很久,这个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不要去惹他。千万不要。不然就是死路一条。
  润石迅速从套房中撤离,拍着心口走在走廊上。是谁说的来着,伴君如伴虎,还真是真理啊……
  “怎么了?瑞墨?”桥央白揉着眼睛看着地板上的玻璃碎片,八成商瑞墨是又发火了。
  “没什么。”商瑞墨强行将怒火压了下去,面无表情道,“我要出去一下。这里离罗迪欧大道很近,茶几上就有我的卡,你可以去逛一逛。你回来的时候,润石差不多会接你去续签签证,之后前往匹兹堡的问题光宥和艾萨克会帮你安顿。”
  桥央白隐隐觉得他的态度不对劲,商瑞墨从没有一下子对她交代过这么多事,于是追问道:“你要去哪里?”
  “从今天开始欧阳司的文森实业正式更名为商氏财团洛杉矶分部,虽然已经指派了信任的人管理,但我要去看一下。”
  是啊,即便不是在香港,商瑞墨仍是个事务缠身的人啊,这点是根本不会变的。桥央白苦笑:“那个,我本以为……”
  “什么?”
  “我本以为我们能一起去唐人街逛逛的。”
  商瑞墨拿起公文包冷淡地说道:“你以后还有很多机会去那里,我又不是长期居住在这里的华人,那种一条街文化对我来说没有用。”
  说罢转身就走。
  桥央白追上了已经走到门边的商瑞墨,忽然抓住他的肩膀,踮脚就是轻轻的一吻:“呃……晚上一起吃饭吗?”
  商瑞墨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吻愣了一下,马上回过神来说:“不,我晚上直接飞回香港。”
  “这么说,我们现在就分开……”
  商瑞墨看了桥央白一眼,那眼神里似乎有种融化不掉的情愫一般。桥央白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然后商瑞墨目光一转,转身离开了。
  “你还真是一点也没变,离开得决绝呢。”桥央白靠在门边,看着他的背影喃喃。
  一进电梯门,商瑞墨就狠狠地一拳砸在了广告板上,发出了一声闷响。这让站在他身边、因为他英俊而偷瞄她的小姑娘吓了一跳。
  这次让桥央白做出自己的人生选择,是商瑞墨想要站在温和的角度上去对待她的想法。可是到了现在真要放她一个人离开,做起来根本没有想象中的轻松。很可能几年之内两个人今后的生活彼此没有交集,甚至这一放手,根本就再也不会见面了也说不定。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商瑞墨真不知该拿什么信誓旦旦地让她自由。
  欧阳司垮台后,文森实业的确是顺利被商氏顺利吞并成为了商氏的分部,剔除和欧阳司有关联的高层之后,商瑞墨要做的只是从海外部中挑选几名骨干输入洛杉矶分部的根系开始整顿公司,而他自己则根本没必要去亲自视察。说是要去,也只是想马上离开桥央白身边的接口。
  既然没法下定决心,又真想让桥央白去追求自己的梦想……最好的方法只能像是这样,早早就分别。
  “唉,我还真是蠢得可以。”商瑞墨自嘲地揉了揉额角,站在身边的小姑娘仍是眼神灼热地偷偷看着她。
  电梯在酒店的一楼停下,商瑞墨边走边打电话给润石:“润石,你一会儿接央白去签证的时候,把我的行李也一并取出来。签证后把她带去艾萨克那边,然后你和光宥就直接到机场。”
  “是,老大。”
  这个时候一阵高跟鞋敲打大理石地面的声音在商瑞墨的耳边响起,商瑞墨转过头去,看到菲斯在那里笑着冲他摆手:“商。”
  商瑞墨的表情在看到菲斯后有了些微的变化:“菲斯。”
  “我在这里等你有一段时间了,还以为桥会跟着你一起下来呢。”
  “央白她……还在睡。”
  菲斯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你真是体力可嘉啊。你身上还有伤,就这么迫不及待地做啦?呵呵,你们的爱情真是嫉妒死我了。”
  商瑞墨一脸脱力的表情,拒绝再对菲斯解释任何事情。
  菲斯亲昵地靠在了他的身边:“虽然在那个时候说出了放弃你的话,不过呢,趁你还在美国的时候,我还是想来见你一面。不然不知道以后什么时候才会再见。”
  “是吗?”
  “别那么冷淡嘛,我来找你叙旧的,反正你不也很快就会回香港去吗?”
  “我不认为我们有什么旧可叙。”
  “就一会儿,就一会儿啦。”菲斯亲密地挽住了商瑞墨的手臂,拉着他走进了与酒店对角的咖啡座。
  桥央白根本没有购物的心情。
  商瑞墨走了之后,她就在房间里坐立不安,反复地想着自己到底是不是该留在美国,是不是真的要远离商瑞墨身边。
  若是这件事发生在几年前,她还在霍东辰身边的时候,说不定会因为得到这个机会而喜极而泣,毫不犹豫地去自己想要去的地方。
  可是如今,她是在商瑞墨身边。
  她模糊地记得昨晚的情景,自己在酒吧喝醉了之后似乎对着商瑞墨说了很多话,然后还拉着他跳舞。直到最后不省人事的她是被他半抱着回到了酒店,那双手似乎一直很温暖很安全。
  房间里似乎充斥着商瑞墨的气味,让桥央白深深地陷入其中。
  一看到他的脸,心底就涌现出一种既甜蜜又痛苦的心情,那种感觉像极了学生时代时她对欧阳司的感情。
  ——想要拥抱他,想要亲吻他。
  桥央白摇了摇头,企图把脑中混乱的想法剥离出去。
  “不行,这样子根本没法思考。”桥央白对自己说着,然后简单地梳洗了几分钟,打算去街对角的咖啡座清醒一下头脑,放松一下。
  第四十七话_纷飞
  当开车前来接桥央白去续签签证的润石问她为何不和商瑞墨一起回去的时候,桥央白在反光镜中看见了自己那苍白的脸。
  这一切都缘于她在酒店街对角的咖啡座里看到的情景。
  商瑞墨对她说要去刚被收购的文森实业视察,结果却被她撞见和菲斯亲昵地坐在茶座里聊天,两人俨然一对恋人,再般配不过。如果不是桥央白下意识地躲藏的话,她甚至不知道头脑混乱的自己会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举动。
  12个小时之前,她还感动于商瑞墨能够给她自己选择如何生活下去的权利。那是她的梦想没错,但是潜意识里,她徘徊在两者之间。唯一的原因就是,她不想要离开商瑞墨。
  原本她还想要在润石来接她的时候要求取消签证,和商瑞墨一同回香港。可是如今,她才知道,商瑞墨放自己自由,只是想和菲斯在一起而已。
  “我还以为自己在他心里的分量有多重,看来全都是我一厢情愿而已。”桥央白双手捂着脸,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疼着。商瑞墨已经抛弃她了,不需要她了,所以才毫不关心她的去处。
  她站在商瑞墨身边是如此的渺小,像菲斯那样既漂亮又优秀的女人,甚至不需要他招手就会亲昵地贴上去,而自己根本不算什么。
  “润石,签证结束之后,我……还想要见瑞墨一面,不知道他有没有时间?那之后我会自己去找艾萨克的,不用再麻烦你了。”
  如果两人见面的话,事情或许会有转机,润石可不想他们两个错失这样的机会,于是立即将车停在街边拨电话给商瑞墨。
  电话里商瑞墨的语气依旧疲惫,在听到桥央白还想要见他的时候甚至出现了一瞬的沉默。
  桥央白紧张地看着润石的侧脸,润石在得到商瑞墨确认的答复之后总算松了一口气,对桥央白说:“老大说他会在酒店等你的。”
  签证顺利得出乎意料,签证官一看到商瑞墨在美庞大得令人咂舌的资产证明就立即盖了一个大大的“ACCEPT”,桥央白甚至连一句话也没有说上。
  在回酒店的路上,桥央白再次觉得,这个世界上恐怕没有那个帝王般的男人做不到的事情。而自己,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
  “听说你要见我?”
  桥央白急匆匆地赶回房间的时候,商瑞墨正&#9633;着上身在换纱布。来洛杉矶的这短短十几天,他似乎瘦了好几圈,却仍然有副好身材。
  “有一点事……”
  商瑞墨在肋骨处系了一个小结,头也不抬地问道:“你的签证怎么样了?”
  “因为有你的证明,所以很顺利。”
  “我就知道。”商瑞墨不屑地答道。
  桥央白放下皮包,坐到了离他不远的地方,轻声问道:“后背,还是很痛吗?”
  “还好伤口没有很深,昨天上药之后已经好很多了。你呢?你来找我不是单单为了问我的伤好了没有吧?”
  或许,趁这个机会让自己放弃他也好。就算现在会感到心痛,但总有一天这种心情会淡薄下来吧。
  桥央白走上前去,搂住了他的脖颈,吻住了他的嘴唇。
  原本是桥央白主动,但捕捉到她的想法的商瑞墨立即反咬住了她的嘴唇,开始了一长串的法式舌吻。
  两人就在这迷离的亲吻中双双倒在了床上。
  桥央白的衣衫早已被褪下,商瑞墨将她压在身下,再度俯身亲吻了她。桥央白双手&#9633;他的纷乱的发丝中,想着这亲吻若是能永远持续该多好啊。
  “瑞墨……嗯……啊……求求你……啊……”
  就算只有一秒钟能感受到自己和他是合为一体的也好,他的火热在自己的体内律动着,太过鲜明的触感,像放大镜一般放大了她的悲伤。
  商瑞墨闭着眼,半张着薄薄的嘴唇,发丝上沾上了汗水,是那么的性感。桥央白抚上他的脸颊,似乎想要用手指记住他的轮廓。那样她在以后寂寞的时候,还有这些陪伴着她。
  “央白……”商瑞墨呼唤着她的名字,就像是在呼唤一个美好的梦。
  桥央白用轻得连自己都不确定是否说出口的声音呢喃:“我爱你……我真的……很爱你……”
  没人看见桥央白眼角溢出的泪水,以及她那,腐坏的心。
  又是黄昏。
  桥央白一如既往地睡了过去,刚才太激烈了,她已经筋疲力尽。商瑞墨温柔地将被单搭在了她&#9633;的肩膀上,夕阳映照着她的脸,看得商瑞墨有些失神。
  应该是这样的结局,没错。不需要告别,不需要叮嘱,两个人就这么简单地分开。
  商瑞墨将艾萨克的联系方式签在了酒店的备忘录上,这样桥央白醒来之后就可以随时去找他商量去匹兹堡的事宜。而商瑞墨已经将自己的一张卡留下,那里面的金额应该足够她在美国无忧无虑地生活一辈子。
  事情做到这种程度,也就足够了。
  商瑞墨迟疑了一下,然后俯身亲吻了她的额头。
  没人看见他有了水汽的眼角,以及他那,割舍的心。
  当润石看到只有商瑞墨一个人从酒店的大门走出来的时候,他冲站在一旁的光宥叹了口气。
  光宥得知这件事的时候并没有润石意料之中的惊讶,他只是耸了耸肩说道:“我尊重他们两个的选择。不过,我有预感,老大会寂寞的。”
  “岂止是寂寞。老大为了桥小姐差点连命都没了,这样的结果无论是谁都会很难过的。”
  “谁知道呢。”
  走近的商瑞墨平静得令人心惊:“你们在这里嘀咕什么?”
  润石接过他手中的行李:“呃……我们只是说,车子到机场后该怎么处理,因为没有人留在这边……”
  光宥在一边忍不住地笑了出来,润石那一说谎就结巴的个性还是没变。
  商瑞墨瞟了他一眼,坐进了后座:“我会通知洛杉矶分部的人有时间将它从机场停车场开回去。”
  光宥坐进了驾驶席:“艾萨克已经知道桥小姐要去匹兹堡的事了,国安局就是这点好,在哪个城市都有同事,所以他会安排得很好的,老大不用担心。”
  而后视镜中的商瑞墨,一直若有若无地望着酒店某个没有亮起灯光的窗户,那是一种,光宥从未见过的目光。
  当桥央白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下去,房间内早就剩她一个人了。
  除了风缓缓地吹动窗帘之外,四周静得听不见一点声音。
  ——商瑞墨走了。
  桥央白早就知道会是这样,床头的备忘录上压着一张银行卡,那是艾萨克的电话号码和她今后生活的保障。
  桥央白苦笑,这还真是商瑞墨的作风,没有任何告别地离开。
  周围越是安静,内心就越是被冷寂吞噬般地抑郁。桥央白穿上衣服追了出去,可是车流穿梭的街边,哪里还有商瑞墨的影子。
  洛杉矶的夜景依旧美丽依旧繁华,桥央白走在这似乎没有尽头的街道上,忽然发现要实现自己的梦想,原来是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她羡慕菲斯,羡慕她可以不顾一切地追求自己的爱,羡慕她可以恣意妄为地活。最羡慕的是,她可以得到商瑞墨的心……
  而那些,都是自己做不到的。
  洛杉矶这条热闹的酒吧街似乎连续几天都有夜晚狂欢,一个高大的白人过来热情地搂住桥央白的肩膀:“嘿,甜心,要不要一起跳舞?”
  大街上放着节奏感强劲的舞曲《Battle
flag》,桥央白想到昨晚站在她面前的还是商瑞墨,不禁感慨仅仅一天的时间里她就失去了这么多。而且,那些都已经无法挽回了。
  “来吧,美人,一起狂欢!”
  桥央白接过穿梭在街上的侍者手中的酒杯,灌了一大口琴酒,然后跟随着人群一同摆动了起来。
  “Fuck sorrow!Fuck disappointment!That’s our lives!Our
  你们究竟是悲伤还是快乐呢?你们又是为何起舞?
  欢呼声,碰杯声,热曲声,所有的所有混合在一起,桥央白在这喧嚣的一切中,一度以为可以就此忘记。
  那条歌舞的大街,留存在她心底的,是一片火红的颜色。
  狂欢一直持续到次日清晨,已经被酒精和热舞而麻痹的桥央白终于有勇气拿起行动电话,拨通了被撕下的备忘录上的号码。
  “艾萨克吗?我是桥央白,我想……这两天就动身去匹兹堡。嗯?是的……我没有回香港的打算……谢谢你关心……嗯,哈哈,没关系,我很好……嗯?我没醉啦,只是稍微……喝了点酒……过得很开心啊,不会寂寞的……怎么会寂寞呢,这是我的选择啊……”
  桥央白举起双臂,就像是拥抱天空。因为她知道,这是她的生活,而那其中,没有商瑞墨的身影。
  第四十八话_俯瞰华城
  站在白板旁的女子拍了拍手,笑着说道:“今天的课差不多就到这里了,大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问题吗?”
  底下坐着十几个年龄各不相同的学生,大到退休的老年人小至还在上学的中学生,都表示没有什么问题。
  女子点点头:“嗯,大家进步都很快,我们下周再见吧。”
  学生们的自学能力比女子想象中的要强很多,所以几乎每节课都能顺利收尾。虽然只是个每周一次课的私人补习班,但显然满足了这些学生们的想要学习中国文化的愿望。
  看着学生们依次收拾了各自的教材离开了教室,女子擦掉了白板上的中文,走下去摆了摆桌椅,站在空荡荡的教室里叹了口气。
  时间快得让人没有真实感,自从商瑞墨回了香港,而自己留在洛杉矶,已经有一个月的时间了。
  艾萨克已经帮自己联络到了匹兹堡的一所不错的大学,她原本的打算是在商瑞墨走后就尽快去匹兹堡。可是距离秋季入学还有几个月时间,所以她自然先留在洛杉矶。最重要的是,因为不想动用商瑞墨留给她的钱,她才找了一份短期的中文教师的工作来做。薪水虽然不是非常高,但已经足够她使用了。
  “嘿,亲爱的,已经都整理得差不多了?”
  桑德拉从门外将头探了进来,看着桥央白温柔地问候道。
  “嗨,桑德拉。嗯,已经全部都整理好了。”
  桑德拉是这个补习班的管理人,一名拥有褐色短发和豪爽个性的美国女性。自从桥央白得到这个职位后就一直与她亲如姐妹,在异国他乡能遇到这样的好人也让桥央白得到了一丝慰藉。
  “嗯,那再好不过了。”桑德拉搞笑地从门缝里挤了进来,“之后的行程有预定吗?去喝一杯如何?”
  桥央白一边将教材装进皮包,一边笑道:“出什么事了吗?”
  “你干嘛那么想?我只是想去喝酒而已啊。”桑德拉笑嘻嘻地站在她身边。
  “你可别想骗我,亲爱的。”桥央白撞了撞她的手臂,“天知道,你想要喝酒八成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
  “我们才认识一个月你就这么了解我,我果然是挫败感倍增啊。”桑德拉点了点她修得很漂亮的眉毛,“好吧我承认,我和纳特吹了。”
  “我的天!你不是在开玩笑吧!?你们不是都互相……呃,你知道,我的意思是,你们都彼此不是都很有感觉吗?”
  桑德拉拉起了她的手臂,似乎失恋并没有影响到她高涨的情绪:“来吧,这个问题在几杯威士忌下肚的时候就会有答案了,桥。”
  桥央白和桑德拉坐在一家大型酒吧的吧台边,桥央白摇晃着威士忌中的冰块:“不会是你把那么老实的纳特给甩了吧,桑德拉?”
  纳特是每周来桑德拉的补习班学习西班牙语的一个企业白领,虽然容貌不能说是上等,但为人很斯文踏实,是那种让人感到安心的类型。他是自从在补习班的走廊里见到桑德拉之后就开始追求她的,足足努力了三个月之久才把眼光那么高的桑德拉追到手,算是相当有毅力。所以桥央白听到他们分手的消息的时候,第一个反应便是桑德拉厌倦了。
  “你也多少体谅一下我的心情嘛,当然是我很没面子地被甩了。”
  “天啊,别告诉我这是真的。我怎么也想象不出纳特会甩掉你,他那么爱你。”
  “大概是真正相处了以后才知道不合适,我不反对他的这个观点。和他既没有什么共同的爱好,每周见面的次数也屈指可数……总之就是小事情堆积起来才会这样吧,我虽然没有伤心到什么程度,但感到惋惜还是有的。”桑德拉耸耸肩,“因为无论如何,他是个好男人。”
  桥央白因为酒量很小所以喝得很慢,她不可避免地想起了商瑞墨,不禁黯淡道:“和平的分手有时候更让人怀念。”
  “说得这么凄惨,莫非你也有类型的经历?”
  “啊……”
  桑德拉手中的威士忌已经是第三杯了。相较于桥央白,她的酒量大到惊人,这让桥央白一度怀疑她的祖辈是不是一辈子都在跟酒水打交道的酿酒商。
  “跟我说说嘛,你都还没和我讲过你的事情。啊,难道这就是东方女人的神秘之处吗?嘿嘿嘿。”
  桥央白最害怕的就是别人问及她的过往。因为在那些回忆中,她甚至找不出能说出口的事实。
  “我哪里有什么事可说,我可没有恋爱啊。”
  “现在是没有,那之前呢?我是说之前啦。”
  “我……十七岁的时候交往过一个男朋友。不过,因为后来相隔异地,所以也没什么联系了。”
  “他去了哪里?”
  “就在这里,洛杉矶。”
  “你这不是也来洛杉矶了吗?为什么不去找他?”
  桥央白不愿意提及欧阳司的事,但是她无法拒绝桑德拉没有恶意的问题,只好硬着头皮道:“我去找过他了,不过他大概觉得这段感情早该结束了。总之,只有我一个人看起来像个傻瓜一样。”
  “噢,亲爱的,别这么说。”桑德拉搂住桥央白的肩膀,“你的爱情能在和他没有任何联络的状况下持续这么久,看得出来你真的曾经很爱他。你现在只是要确定,你仍旧爱他?”
  “不。”
  当桥央白吐出这个单词的时候,那份毫不犹豫连她自己都感到惊讶。
  “哇喔,这么说你以最快的速度转移了自己的恋情?这太不可思议了。”
  桥央白努了努嘴:“当我意识到的时候,已经是这个样子了。不过遗憾的是,这份恋爱从来都没开始过。”
  “会有开始的一天的,只要你们都不放弃。”桑德拉的目光不经意地扫过了整个酒吧,忽然低声惊叫出来,“噢,天啊。桥,快看,那个男人太有型了。”
  桥央白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看到的是一个刚进酒吧、模特身形的英俊男人,桑德拉向来喜欢有挑战性的对象,所以这位也不例外。
  “我似乎有在某个小杂志上看过他的照片喔。相貌这么优秀的男模不搭上可就太可惜了。我要马上去补妆,等我一下。”桑德拉从皮包中拿出化妆包,兴奋地跳下了座位,冲进了洗手间。
  桥央白早就习惯了她的个性,所以继续一个人喝着酒。
  手边的手机还是当初她刚来洛杉矶的时候欧阳司买给她的情侣机型,背景图片也是两人在街边的甜蜜合影。自从商瑞墨命光宥他们将欧阳司废掉双脚丢去医院之后,他就已经消失在了桥央白的生活中。而这期间,桥央白也曾试图寻找过他,却都是徒劳而归。每每桥央白想到他的时候,都只好坚信他们如今生活在一个城市,总有再次见面的时候。
  正当她帮桑德拉拉好皮包拉链的时候,一只拿着酒杯的手放在了吧台的台面上。
  “嘿,这不是……桥吗!?”
  这个惊喜的声音引着桥央白困惑地转过头去。
  “好久不见啦。”
  面前的金发女郎如此对她打着招呼。
  “菲斯!?”
  “是啊,是我啦。哈哈,没想到在这里碰到你。”
  虽然菲斯还是一如既往的耀眼金发,只不过今日已经剪到了只到肩膀的长度,看起来比以前清新了一些。
  桥央白慌乱地指着桑德拉的皮包:“呃……我是来和朋友喝一杯的……她刚刚有事离开下。”
  菲斯坐到了桑德拉的位子上,也要了一杯威士忌:“我还以为你和商一起回香港去了呢,所以刚刚看到你的时候都没敢认。”
  我怎么可能和商瑞墨一起回去啊,我待在他身边,不就是妨碍了你们的恋情吗?桥央白这么想着,然后苦笑了一下。
  从洗手间走出来的桑德拉比平常更加光彩照人,还没等她走近,那位男模的目光已经粘在她身上不动了。
  见桥央白不答话,菲斯隐约猜出她和商瑞墨的恋情并不顺利,便不露声色地转移了话题:“对了,那之后,你有见过萨兰吗?”
  桥央白内心一紧,菲斯突然提到欧阳司的事,莫非她知道些什么?
  “我很担心他,一直在找他。但是……现在也没有找到。”
  “发生了那样的事,估计他这辈子都无法翻身了。商氏财团原本就在美国有着不小的势力,如今似乎因为商被萨兰施以暴力这件事,御商帮也开始逐步渗入美国的黑社会。这样两面夹击,萨兰虽然还有命在,但其他就一无所有了。就算他东山再起,商也绝对会把他的事业扼杀在萌芽状态,更何况,萨兰没有东山再起的资本了。”
  桥央白越听心越凉,可是她却无力阻止这样的事发生。因为商瑞墨那有仇必报的作风,不是她能够改变的。
  “那他现在……?”
  “说来好笑,几天前我见过萨兰。”
  “欸!?”
  “纸醉金迷的生活过得太多了,几个姐妹就非要拉我去郊区露营。谁想到半途有个朋友不小心跌伤了,只好跑到附近的郊区医院检查,我就是在那里看到萨兰的。”
  “他现在怎么样!?”
  “他没看到我,我也不想和他再有什么交集。不过他当时是坐着轮椅从我的旁边过去的,人瘦了不少,大概是不怎么好吧。你要去见他?”
  一个多月来的担忧变成了无奈与心痛。桥央白酒杯里的威士忌已经空了,但她越发地觉得,那最后一口酒,是那样的苦涩。
  第四十九话_初露端倪
  商瑞墨叠着修长的腿斜坐在沙发上,一只手手抵着下巴,另一只手翻阅着他不在的这段时间,御商帮内外的大小事物的记录。
  商瑞墨回香港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惩办所有违犯帮规以及未做好自己分内之事的人,西宅偌大的会议室中站满了御商帮中级以上的干部,包括润石、光宥、阿鸣三位权力最大的组长以及他们的下属干部。谁都不敢发出丝毫声音,尤其是在这种商瑞墨要惩治人员的时候。
  “润石和光宥是权力仅次于我的帮中干部,我不在的期间,漠视帮规,没有得到我的命令就丢下帮内事务擅自前往美国。我不否认这次洛杉矶之行极度凶险,而你们做出了一定的贡献,但你们违犯帮规,依旧要接受惩罚。”
  润石和光宥决定去美国的时候就已经料到了商瑞墨回来后会对他们的擅自行动怒不可遏,所以只是静静地站在一边,等候他的发落。
  “两人各关至地牢一周,然后各负责最底层事务八周,停领薪水十二周。”
  两人静默地点头,他们知道,老大这么做算是手下留情了。
  商瑞墨继续翻着文件:“还有,我走前关进地牢里那个女仆怎样了?”
  主要负责地牢看管的人往前走了一步:“那个叫小宁的女仆已经反省了自己犯下的错误,但没有老大的命令,所以现在仍关在地牢里。”
  “放她出来,把她派去做除草和洁厕,二十四周之内除了必要的生活费外也停了她的薪水。”
  “是,老大。”
  又陆续点了几个违犯帮规的下属的名字,迅速利落地处置了他们之后,商瑞墨翻开了另一本文件,看了几行后开口道:“阿鸣,润石和光宥擅离职守,担子交给你。御商帮旗下的几个高级会所的业绩明显下滑,这就是你的成绩吗!?”
  他不在的这段期间,御商帮的事务几乎由阿鸣一手操办。但从如今的记录来看,商瑞墨仅仅离开了十几天,御商帮旗下的产业就已经比他在的时候逊色了不少。
  阿鸣深知自己无法胜任代理老大的工作,这样的后果的确应该由自己来承担,便低头道:“老大,属下无能。”
  商瑞墨的声音令人发颤地上扬:“难道你不应该对我解释一下为什么会这样吗!?”
  “您不在的期间,有其他组织的人来砸场子。虽然我们及时清理了他们,但每隔几天又会卷土重来,而且我们无法掌握具体时间。所以流失了很多客人。”
  商瑞墨在香港待了这么久,还没见过哪个组织的人敢明目张胆地跟御商帮对着干,这样的人不是故意找茬就是别有居心。
  “什么组织!?”
  阿鸣深知这件事说出来商瑞墨绝对会发怒,但他又无法隐瞒,只好诚实答道:“永耀帮。”
  这三个字,在商瑞墨的意料之中。霍东辰趁他不在的时候对御商帮不利,大概为的就是桥央白。但恐怕霍东辰没有想到,桥央白留在了美国,并没有和商瑞墨一起返回香港。所以如今看来,他所做的这些事已经白费了。
  商瑞墨目光凌厉,眼神里都带着像豹子般的爆发力,他将文件甩在面前的意大利进口会议桌上:“管理这几间会所的负责人站出来!”
  从几十个干部中很快走出三个人,站在阿鸣的身边。他们没能维护好帮中产业,是他们的失职,所以他们甘愿接受惩罚。
  商瑞墨坐直,双手交叉抵住下颚:“你们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永耀帮的人每次来,似乎并不是要干架,只是想破坏我们的生意,导致宾客流失。您离开的这段时间已经发生过很多次了。”
  阿鸣接下去说道:“到现在我们也不清楚霍东辰究竟想要干什么。”
  “我该说你们什么,一群废物?”商瑞墨靠在沙发背上,一手伸直搭在上面,“你们四个的惩罚稍后再说,现在马上跟我走。”
  “老大?”
  “备车。看来,我要亲自去一趟才行啊。”商瑞墨冷冷道,“霍东辰。”
  桥央白静静地站在这座郊区医院冷清的走廊上,手中还捏着昨日菲斯写给她的这里的地址,感到茫然若失。
  她还记得当她对护士说“我来看萨兰·文森”的时候,护士中一种很怀疑的目光看了她好久才问:“你是他什么人?”
  停顿了一下桥央白才慢慢开口:“我是他……朋友。”
  朋友?桥央白默默地重复着这两个字,不禁感到有些悲哀。她与欧阳司的关系,如今连朋友恐怕都无法算上了。
  护士一边在记录上查找着欧阳司的房号,一边问道:“怎么才来?他入院一个月多,你还是第一来看他的。”
  失势后一无所有的欧阳司,被丢弃在无人知晓的医院……一想到这里,桥央白就感到一阵阵心痛。
  “我也是刚刚才知道他在这里住院的。”
  桥央白跟着护士踏上了冰冷的台阶,这家医院的病人很少,走廊上只偶尔可以看见一两个穿着病号服慢慢行走的病人,连照射进窗户的阳光都是清清冷冷的,看得桥央白心底一片苍凉。
  “你知道他身上的枪伤是怎么回事吗?他入院的时候我们也联络了警察调查,不过一点头绪都没有,也只好这样算了。不过听说他的公司被别人吞了,还伤成这样,唉……”
  桥央白紧抿着嘴唇,咬着牙摇了摇头。
  欧阳司的病房就在走廊的尽头,百叶窗半拉着,隐约可以看到有一个人坐着轮椅在里面,似乎在窗边看着外面的景色。
  桥央白的脚步在门边停了下来。
  “你不进去看看他?”护士侧头问她。
  桥央白把手抵在门把手上,转动了一下又恢复到原位。她不知道自己是否做好了再见欧阳司的准备,也不知道她踏入这间病房会意味着什么。
  “还是进去看看他的好,他的情绪一直很低落,有时候我们主动和他说话,他也不回答,就算回答也只是只言片语而已。所以就算他已经恢复到了可以出院的程度,但我们还是要留他观察一段日子。”
  门把手转了不到半圈,白色的门便打开了一条缝。
  “那我去照顾其他病人了。”护士转身离开了这里。
  桥央白站在门口,门被打开的时候发出了不小的声音,可是欧阳司并没有回头。
  她将门轻轻地在身后关上,踌躇着,却还是向前走了几步,然后叫道:“司。”
  她几乎可以看到欧阳司的肩膀细微地抖动了一下,然后他转过头来,看着她的神情有些僵硬。
  欧阳司的确是瘦了。
  他面色苍白,双颊凹陷了进去,下巴变得很尖,病号服下面的手臂似乎都比以往纤细了许多。整个人比一个月前几乎瘦了好几圈。
  “小央。”
  唯独没变的,似乎只有他的声音。这个温柔如故的声音一如当时两人在烟火下重逢的时候一般,温和地呼唤着她。
  如果,有些事情,从来没有改变过就好了。
  坐在轮椅上的欧阳司再也没有了往日的风采。那个曾经叱诧美国IT界的巨子,那个曾经会亲密地揉着她的头发,抱着她温柔细语的男人早已经不见。
  而时间留下来的,只有冷酷得让人不想接受的现实。
  欧阳司吃力地俯身,从身边拖过一把椅子,慢慢道:“坐下吧。”
  “你的脚……还没恢复吗?”
  欧阳司歪了一下头,然后慢慢笑了起来,是那种很淡很淡的笑容:“他们说不会好了,就算可以走路,也是会跛脚。”
  他说得毫不在意,说得风轻云淡,却说得桥央白眼角酸涩。
  “你呢?怎么没回香港去?”
  “我过几个月去匹兹堡读大学。”
  “真是难得啊,他会放你自由。”
  桥央白知道欧阳司口中的“他”是谁,便静静地点了点头。
  “我以为你会恨透了我,没想到你还会来看我。”
  桥央白一愣,欧阳司说这句话的时候,她忽然想起不久前,在游轮上的宴会中,霍东辰也曾问她:“央白,说实话,你恨不恨我?”
  “事情过去了,现在若说恨或不恨,大概已经没有意义了。”桥央白看着他的侧脸,问道,“你……以后要怎么办?”
  欧阳司自嘲道:“我已经没有了东山再起的资本,所以,以后也就只能作为政府救济的对象活下去了吧……”
  “司,我只想问,如果一切可以重新来过,你还会选择这样做吗?”
  欧阳司抬头去看窗外的绿荫,温柔的眼睛眯成一条缝,他苦笑了一下,然后说:“大概只有上帝才会知道吧。”
  “是吗,司,那……我们就在这里道别吧。”
  欧阳司轻轻地点了点头:“无论如何,谢谢你来看我。”
  桥央白起身,似乎想忍住眼泪一般,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看着桥央白将门合在自己面前,再转身的时候,欧阳司忽然感觉脸颊上有些冰凉。
  伸手触及的,是咸涩的眼泪。
  他喃喃道:“我是曾经爱过你的啊,小央。”
  从病房里走出来的桥央白有些惆怅,这令她久久不能忘怀的恋情竟然结束得如此无言,这是多年前的她无法想到的。
  桥央白伸手去拿皮包里的电话,这附近计程车很少,大概要叫一辆才行。
  正当她按下号码的时候,就像是吃了什么不好的东西似的忽然感到一阵阵恶心。
  她不禁扶住墙边,干呕了起来。
  第五十话_维系降临
  “恭喜你,你怀孕了。”
  医生这么说的时候,桥央白的手抖了一下。
  “我……怀孕了?”
  “是啊,你已经有一个月的身孕了。会出现干呕的现象也是正常的妊娠反应。”医生看着桥央白僵硬的表情笑道,“发什么愣?这么大的事,快去通知孩子父亲吧。”
  “嗯……谢谢您了,我……回去就告诉他。”
  桥央白步履不稳地走在医院的走廊上,这突如其来的消息令她不知是悲是喜。她怀孕了……
  可是……孩子的父亲……
  和欧阳司在一起的时候几乎都不是危险期,而且他也有细心地做防护措施。只有在和商瑞墨分别那天的那次,她那时候脑子一片混乱,只想要在心底永远留下属于他的印记,却忘记了自己既是处于危险期,又……没有任何防护……
  桥央白的手抚上自己的小腹。不得不再次确认了这个事实。
  ——她怀了商瑞墨的孩子。
  可是,如今商瑞墨已经跟菲斯成了恋人,那……这个孩子就变成是多余的人了吧。
  桥央白俯下身捂住了脸,都是因为自己才会变成这样,这个孩子突然到来,自己甚至都没有任何迎接他的准备。
  皮包里的手机响了起来,是桑德拉打来的。
  “桥,你在哪里?我们俩待会儿出去逛街吧,前几天我看到一款皮包不错。怎么样?”
  桥央白踌躇着说道:“我在医院,不过已经出来了,我去你家找你?”
  电话那头的桑德拉惊讶道:“你生病了!?怎么不叫我陪你去?出什么事了?”
  “不是,我没生病。”桥央白苦笑着摇摇头,“我……怀孕了。”
  餐厅里,桑德拉瞪着眼睛,一字一句地问道:“你确定,你真有了孩子?”
  “医生是这么说的,已经有一个月了。”
  桑德拉就知道桥央白肯定也被这个消息给刺激了一番,毕竟之前她并没有提过任何关于孩子的话题,于是问道:“这个孩子,你打算怎么办?”
  桥央白咬唇:“我肯定会把他生下来的。”
  “就知道你会这么做。”桑德拉咬着牛排问道,“虽然这么问有点失礼,但孩子的爸爸我认识吗?”
  “不认识。就是上次我跟你说的……”
  “喜欢了五年的男人?”
  “不是。”
  桑德拉惊呼:“啊,那就是你暗恋的那个?天啊,我还以为你只是偷偷地喜欢他,没想到事情都到这种份上了!”
  桥央白无奈道:“我是不是太可笑了?”
  “别这么说,你反倒是应该把这件事告诉他啊,说不定他也很爱你,那样的话岂不是两全其美?”
  “你不知道的,他有恋人的。就是上次我们去酒吧,你补妆接近那个男模的时候,那个上来和我说话的金发女郎,她叫菲斯。”
  桑德拉一拍桌站起身,吼道:“开什么玩笑,桥,你都怀了他的孩子啊!那个女人一看就不是什么专一的家伙,赶紧让他把她踹掉,和你在一起啊!”
  餐厅里的客人纷纷回头看桑德拉,桥央白赶忙把她拉回座位,小声道:“你冷静一点啊。”
  “桥,你就是人太好了,什么事都要自己扛!那个男人现在在哪儿!?我陪你一起去找他!居然丢下怀孕的女人不管,真是没天理了!”
  桑德拉的个性本来就大大咧咧,如今越说越激动,看来她是真的很在乎桥央白这个朋友。
  桥央白拼命拉着要暴走的她:“他早就回香港去了啊!”
  “那那个女人呢?她没有跟着他回香港去是吧!?现在就去找她!跟她说清楚!”
  这个时候桥央白放在桌子上的手机振动了起来,因为这款手机是美国货,所以屏幕上一闪一闪地显示着英文的菲斯。
  桥央白刚要拿过来,却被眼尖的桑德拉一把扯到了手里,按下通话键就开始怒吼:“你就是那个菲斯是不是?我跟你说,桥的事要是不解决我绝对跟你没完!她都怀孕了,你还敢跟她抢那个男人!?桥要是受一点委屈,你就等着瞧吧!”
  菲斯本来是打来电话想要问问桥央白和欧阳司的事情解决了没有,结果却被这个莫名其妙的女人乱吼了一通,反应了半天才回了一句:“桥怀孕了!?怀了商的孩子!?”
  桥央白整个人僵在了那里,完了,这件事被菲斯知道了……那就等于,商瑞墨也迟早会知道……
  菲斯不知道接电话的这个女人是谁,但隐约感觉到出了什么误会,便忍住被骂的怒火客气地问道:“桥在你旁边?能让她听电话吗?”
  桑德拉不满地一甩手,将手机塞进了桥央白的手中:“她要是敢欺负你,你就马上把电话给我。”
  这事情本来就有点麻烦,被桑德拉这么一搅和变得一塌糊涂,桥央白硬着头皮接起了菲斯的电话。
  “菲斯吗?不好意思,朋友刚才有点失礼……”
  “她是不是误会什么了……”菲斯有点小委屈地嘟囔着问道,“你怀孕了?”
  “呃,没错。”桥央白下意识地应了一声,又马上意识到自己这么说似乎有点不妥当,便立即补充道,“你不要担心,这个孩子我会生下来然后自己把他养大,绝对不会妨碍到你和瑞墨的。而且这件事,我不会跟他透露半个字的。”
  桥央白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有一瞬间的悲哀,看来这个孩子注定出生就没有父亲,而且大概一辈子都不会知道自己的父亲是谁。
  菲斯的嗓音疑惑地抬高:“妨碍到我和商?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要我亲口说出你们在一起的事实吗?桥央白的表情被桑德拉看在眼里,桑德拉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不要太难过。
  “毕竟你们在远距离交往,所以我不会做出任何破坏你们关系的事。”
  菲斯狐疑地皱起了眉:“你在说什么啊?远距离交往?我和商吗?”
  “你们不是在一起了吗?”
  菲斯搞不清桥央白在说什么,明明该是她来问桥央白和商瑞墨的恋情发展得怎么样了,可是桥央白怎么又说自己和商交往?是她误会了什么还是她在故意炫耀?
  电话两端一下都没了声音,她们之间出现了长久的缄默。各怀心思,却又都不清楚事实的真相。
  “桥,我想你还是没有听懂我当初的话。”菲斯迟疑着开口,“我说过的吧,商是爱你的,而且爱你入骨。”
  爱你入骨。这四个字,听得桥央白有些恍惚。
  “萨兰的事结束以后,我和商只有在他要离开洛杉矶回香港的那天在咖啡座做短暂的告别才见过他一面,那之后我就没再见过他了。”
  桥央白瞬间愣在了那里,那天在街边咖啡座,菲斯和瑞墨只是单纯的告别?
  “他那天的心情不怎么样,表面上虽然看起来不在乎但我能感觉到,大概是因为你没选择和他一起回去的缘故吧。至于什么我和他在一起,这根本就是狗屁不通的事,他那个男人从来没有把心放在我身上,而是早栓在你的……”
  菲斯的语速不快,甚至带着些自嘲的沉重,可是桥央白此时却感到强烈的不适,以至于根本无法识别出菲斯在说些什么。
  一阵阵恶心涌上心头,并不是正常孕吐那么简单,而是伴随着四肢发软,神智模糊这些不同寻常的症状。
  桑德拉见桥央白面色发白,握着手机的手不停地发抖,急忙按住她的手臂,将手机拿了下来,问道:“桥,你没事吧?”
  电话那边一下子没了声音,菲斯试探地问了一句:“桥?”
  桑德拉一手扶着桥央白,一手将手机拿到耳边:“她似乎有点不舒服,先挂了。”
  “桑德拉,我……错怪了瑞墨……”桥央白急于表达,却还是痛苦地皱紧了眉头,“我……好像……不太舒服……”
  由于桑德拉和桥央白所在的是一家快餐店,所以有置于外面的洗手池。桥央白脸上豆大的汗珠落下,她紧咬着牙,跌跌撞撞地离开了餐桌,手刚一沾到洗手池的边缘,就痛苦地俯下身去再次呕吐了起来。
  本来以为只是常见的妊娠反应的桑德拉吓了一跳,急忙丢下手机跑到桥央白的身边。桥央白因为怀孕就一直没什么食欲,刚才也没吃什么,吐出来的几乎都是水。在一旁不知所措的桑德拉刚想扶住她,结果呕吐过后的桥央白甚至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整个人险些跌坐在了地下,若不是桑德拉眼疾手快接住她,后果或许会更严重。
  “服务生,快点拨急救电话!快点!”桑德拉急得已经喊破了音,服务生手忙脚乱地拨了电话,然后马上端了一杯威士忌和一碗冰过来。
  将冰镇的威士忌慢慢喂入桥央白口中之后,桑德拉不停地拍着她的脸,焦急地呼唤道:“桥,你能听见我说话吗?桥!?”
  而躺在桑德拉怀中的桥央白此时却没有半点反应,几乎已经失去了意识。
  没人知道,在桥央白失去意识的前一秒,停留在她眼前的,是商瑞墨那镶嵌着冷酷的眉眼。
  第五十一话_倘若知晓
  御商帮旗下的娱乐场所无论何时都是奢华迷离、歌舞升平,可是唯独在今晚,宽阔的舞池中只亮着几盏灯,没有舞者、没有宾客,四周静得听不到一点声音。
  几个彪悍的保镖围站在一个坐在柔软沙发的男人身边,规矩地成半圆形,一个个就像是等待主人命令的豹子,密切地注视着周围的一切。
  这时候,门外传来了几秒钟打斗的声音,然后豪华的旋转门迅速转了起来,几个穿着黑西装的小弟拎着两个男人走到了被围着的男人面前。
  “老大,抓到了。”
  商瑞墨睁开眼睛,将手中的烟丢进镶嵌着钻石的烟灰缸中,扫了一眼被迫跪在地上的两个人:“永耀帮的人?”
  见两个男人不语,商瑞墨像是也不着急的样子,再次靠回靠背上:“我不急,不过你们应该知道惹恼我的下场。永耀帮的人无缘无故来砸我的场子,我倒要看看霍东辰要怎么解释。”
  商瑞墨吩咐站在身边的阿鸣:“打电话给霍东辰。”
  “是。”
  阿鸣走开了两步去拨电话,商瑞墨则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两个男人被御商帮小弟抢下的用来破坏的斧头,目光一凛,眉眼更显得细长。接触过商瑞墨、稍微有点眼光的人都知道,这个男人,不动声色,却可以杀人于无形,他的存在已经震人心魄。
  “老大,电话接通了。”阿鸣走回来,想将手机递到了商瑞墨的手中。
  商瑞墨没有接过来,反而扬了扬下颚,示意阿鸣将手机递给那两个永耀帮的人:“给他们。”
  跪在右侧的人战战兢兢地将电话拿了起来,听到霍东辰包含着怒火的声音的一瞬间,面如死灰。他知道,自己就算是能逃过御商帮的惩治回到永耀帮,自己办砸了事,老大也绝对不会放过他。
  商瑞墨似乎很满意这样的发展。
  自己的属下被商瑞墨抓个正着,这令霍东辰颜面尽失,他压抑着怒气吼道:“让商瑞墨接电话!”
  永耀帮的小弟颤抖着将电话递了回来:“老……老大说请……商……御商帮的老大听……电话……”
  商瑞墨将手机拿到耳边,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你要找桥央白,可惜她不在我这里。”
  霍东辰一时语塞。
  “永耀帮的情报网也不差,连这点小事也查不到吗?桥央白已经不在我这里了。”商瑞墨平平淡淡地说道,“你再触犯御商帮,我绝对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霍东辰。”
  一直以来,霍东辰都以为桥央白一直被软禁在商瑞墨的住处,商瑞墨的势力强大,所以他根本没想过桥央白能有主动脱离他的一天。
  只是,霍东辰不敢轻易相信商瑞墨的话,只好问:“你说央白不在这里,那她现在在哪儿?”
  虽然如今商瑞墨也称呼桥央白为“央白”,但听到霍东辰如此亲昵地称呼她,眉头还不禁皱了一下。桥央白做霍东辰的情妇做了五年,这是他一直以来感到极度不爽的事情。
  想到这里,商瑞墨的语气更加冷淡了:“我想我没有告知你的义务吧?”
  电话那边的霍东辰突然轻声笑了起来:“看来你对央白离开你这事耿耿于怀啊。”
  “真遗憾,是我自己放她离开的。”商瑞墨的目光凌厉得惊人,站在一旁的所有人都大气不敢出,“还有,你给我记着,砸我的场子,这件事你别想轻易完了。”
  然后他挂断电话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瑟瑟发抖的两个永耀帮的人,宛如帝王般。
  “老大,这两个人怎么处置?”
  商瑞墨一扬眉,就像是在说今天天气如何一般风轻云淡:“做掉。”
  桑德拉突然觉得自己真的是不了解桥央白。
  眼看着昏迷的她被几个护士抬进急诊室,自己在外面急得团团转,硬是找不到可以通知的人。只好翻着她的皮包找她的电话,在电话簿里看看有没有可以通知的人。
  电话簿里的号码少得可怜,桑德拉来来回回翻了好几次,才找到一个名字看起来像美国人的号码,连忙拨了过去。
  艾萨克正在电脑前面泪流满面地做着国安局交给他的累死人的破译工作,当电话里传来桑德拉焦急的声音的时候,他的大脑还停留在电脑上密密麻麻的代码上,一时间甚至没回过神来。
  桑德拉原本就着急,再加上艾萨克那边没有声音,不禁喊了起来:“你到底是谁!?”
  哪里有打来电话的人问对方是谁的,艾萨克看着屏幕上显示的号码,愣了好半天回道:“桥?”
  “我是她朋友桑德拉,她出事了,你也是她朋友吗?”
  艾萨克马上说道:“是,我是艾萨克,桥出什么事了!?”
  “她昏倒了!现在不清楚是怎么回事,我不知道该通知谁,只好翻了她的电话簿。”
  “我前几天和她见面的时候她还好好的啊。”艾萨克站起身扯过搭在椅子上的外套,直接关了电脑往外走,“她现在在哪里?我马上过去。”
  “就在市立医院,你快点过来吧,她看起来真的不太好。”
  艾萨克刚挂掉电话,洛杉矶分局长的吼声就迎面劈了过来:“艾萨克!你要去哪里!?你要是再不给我完成工作我就炒你的鱿鱼啊啊啊啊啊!”
  “是局长当初亲自绝对雇的我,分局长你没资格解雇我啦,嘿嘿。总之你就放心吧,文件我会按时交给你的啦。”艾萨克套上外套,坏坏地笑了,“那个,分局长,你的头发又掉了不少啊,再不想办法的话真的要成秃子了呀。”
  分局长眼睛一瞪:“你这个臭小子!不给我好好工作还来取笑上司是不是!?”
  “我是说实话嘛,分局长。”艾萨克做了一个鬼脸,没几秒高大的身躯就消失在了电梯边。
  “啊啊啊啊啊,你非要在‘局长’前面加个‘分’字吗!?”分局长的怒吼响彻洛杉矶国安局分部大楼。
  在徐徐下降的电梯中,艾萨克拨了远在香港的光宥的号码,却一直是无法接通的状态。
  “这家伙究竟跑到哪里去了啊?以前都应该是很及时地接电话啊。”
  电梯停在了一层,艾萨克嘟囔着走出了大楼。
  “她刚才是脱水了,这是过度妊娠反应,不过怀孕才五周就出现这种状况是比较少见的,大概还是体质不好的缘故。”
  桑德拉认真地听着医生的每一句话,然后问道:“你的意思是她现在没什么事了?”
  “嗯,不过需要住院治疗,从现在开始的24小时她都不可以吃饭,然后我们会为她安排治疗的。”医生在病历上写着什么,边写边说道,“她丈夫来了吗?有些事我要需要跟孩子的父亲交代一下。”
  “啊……那个……他现在……”桑德拉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难道要她跟医生说,桥在怀孕之前就已经和孩子的父亲分手了?
  就在这个时候,艾萨克染成冰蓝色头发的脑袋就从门外探了进来,他的一身装扮甚是抢眼,跟街头摇滚歌手没两样:“请问,这里是有一个叫桥央白的患者吗?”
  桑德拉歪着头看着艾萨克夸张的打扮,半天才极其怀疑地问出口:“你就是……刚才跟我通过电话的……艾萨克吗?”
  “对,我就是。你是桑德拉?”
  桑德拉得救似的点点头:“嗯。”
  医生看着笑嘻嘻的艾萨克,手中的笔有规律地敲打着桌面:“你就是患者的丈夫?”
  艾萨克茫然地回了一句:“啊?”
  “患者原本体质就不太好,怀孕了之后也没好好调理,才会出现现在这种状况。以后好好照顾她吧。”
  艾萨克更茫然了:“啊!?”
  医生直接将他的惊讶反应理解为担忧的表情,继续说道:“最严重的结果就是流产,而且对母体的身体损伤也很大,我希望你们能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
  “等……等一下,医生。”艾萨克惊愕地问,“你说什么?桥她怀孕了!?”
  桑德拉连忙上前拉开艾萨克:“医生,他不是桥的丈夫,桥的丈夫现在不在国内,近期之内都没法回来,他和我一样,也都只是她的朋友而已。”
  艾萨克和医生都听得云里雾里,桑德拉只好拉着他,把他拖到了走廊上。
  “你不知道桥怀孕这件事?”
  艾萨克显然也被这个消息惊得一时间回不过神来,原本他以为是桥央白的身体不舒服,哪里想到是怀孕这种事,不禁重复道:“她……她真的怀孕了?是商的孩子!?”
  说到这里,桑德拉甚至怀疑除了自己和那个叫菲斯的女人,现在没第三个人知道桥央白怀孕,她急急问道:“她没对我说孩子的父亲叫什么名字,不过貌似叫‘瑞墨’,你知道是谁吗?”
  “这个我知道,不过商一个多月前就回香港了,至于他和桥之前的事,我不是太了解……”
  担心桥央白的桑德拉禁不住吼道:“难道他就扔下怀着孩子的桥不管自己回去了!?他到底有没有良心!?”
  艾萨克看着桑德拉彪悍地发着飙,立即想起了分局长,不禁笑呵呵地说了一句:“我还是先联络香港那边吧。”
  第五十二话_你我殊途
  桥央白醒来,身体还有点虚弱,可是开口的第一句话便是:“桑德拉,我要回香港。”
  “居然什么也不顾就只记得要去找那个男人?你晕倒的时候我吓得心脏差点停摆你知不知道?艾萨克也是急急忙忙赶过来,听说你怀孕的事也吓了一大跳。我们两个都担心死了。”
  从桑德拉的口中突然冒出艾萨克的名字,桥央白不禁问道:“艾萨克也来了?你们认识?”
  “怎么可能,是我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了就翻了你的电话簿找到他的。”
  “桥,你醒了。”带着笑意的声音从门边传了过来,艾萨克可爱地鼓着嘴从门外走到了桥央白的身边。
  桥央白看到艾萨克,迫不及待地说:“那个,艾萨克,我可能不能去匹兹堡读大学了。我和瑞墨的事情有点误会,所以我得回去。”
  “你们聊吧,我去买咖啡。”桑德拉虽然这么说,可走到一半却又像是想起桥央白现在身体不好似的转过头来,笑眯眯道,“至于桥,就喝奶茶吧。”
  目送着桑德拉的身影消失在门边,艾萨克才总算提及了香港那边的情况:“我一直想联系光宥,结果他的电话总是打不通。”
  桥央白慌忙坐起身:“是不是香港那边出什么事了?”
  艾萨克耸肩:“我也不太清楚,不过接不通也无所谓,有这个什么都能搞定。”
  桥央白目瞪口呆地看着艾萨克从背包中抽出一个不到四掌大小的笔记本电脑,然后看他翻开机盖,开始行云流水地操作了起来。
  艾萨克一边打着代码一边事不关己地笑道:“这就是黑客的方便之处。”
  “你现在……?”
  “入侵御商帮的电脑,那里面有各类记事的档案,看看光宥究竟怎么了。他就算是被派到西伯利亚也不会无缘无故接不通电话的。”
  看着艾萨克专注于入侵的脸,桥央白不禁感到一阵失落。
  她不懂围绕在商瑞墨身边的每一个人。无论是艾萨克,还是光宥,甚至连平日里看起来迷迷糊糊的润石,她都完全不了解。他们的过去她没有参与过,就注定了这层看不见的隔阂的存在。
  更何况是从不表露内心一丝一毫的商瑞墨了。
  “哈哈,这家伙一个月前回去之后被罚了啊。”艾萨克在看到某行字的时候突然幸灾乐祸地笑了出来,不停地朝桥央白摆着手,“桥,快点,你来看看这个。”
  “呃,出什么事了吗?”
  桥央白将头探了过去,只见电脑屏幕上出现的是光宥的个人档案,在“过往状况”的一栏里写着如下一段话。
  “关至地牢一周,然后各负责最底层事务八周,停领薪水十二周?”桥央白慢慢读出了最下层的一行字。
  “他和润石是擅自跑来洛杉矶的,所以商才会做出这样的处罚吧。”
  一想到自己不理智的举动连累了这么多人,桥央白心里一阵难受,不禁说道:“都是……我的错……”
  “这不是你的错,别自责。”艾萨克一边安慰着她,一边迅速地浏览着页面,不一会儿便找到了有用的信息,“原来光宥是潜进永耀帮了,怪不得连电话都暂时换掉了。”
  “永耀帮”这三个字笔直地传入了桥央白的耳中,她一瞬叫睁大眼睛,失控地喊了出来:“你说什么!?”
  “我说,这里面记录的是,光宥已经潜入永耀帮去探听风声了。也就是说,商大概要对永耀帮动手了。”
  桥央白听到这种消息,哪里还顾得上身体,马上拔掉手上的输液,急切道:“艾萨克,求求你帮我订机票,我必须马上就回去!”
  艾萨克并不知道桥央白的过往,以及与永耀帮的霍东辰之间的纠缠,只是单纯地认为她是担心商瑞墨而已,便点头道:“好的,我帮你订最近的机票。你再休息一下吧,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很消耗体力的。”
  当艾萨克大大咧咧将手落在她的手臂上的时候,桥央白才发现自己已经颤抖个不停了。
  “我回来啦。”
  一听到桑德拉的声音,艾萨克马上将电脑合上放回了背包里。黑客这种身份无论到何时都不能泄露给不熟悉的人,更何况艾萨克还顶着国安局首席破译师的头衔。
  桑德拉果然捧了几罐饮料回来,丢了一罐咖啡给艾萨克,然后将奶茶塞进了桥央白手里:“决定了吗?还是要回去?”
  “啊,是的……”桥央白努力平静着自己的心情,同时她也无比清晰地认识到,商瑞墨救了她,给了她全部,而自己却只留给了他一个又一个的麻烦。在游轮酒会上他被霍东辰一枪击中,几次挣扎在生死边缘;欧阳司的事中他也受了重伤,背部的伤痕纵横交错惨不忍睹,那这次……
  那这次……桥央白深深地闭上眼,她已经不敢往下想了。
  “不过医生说你起码要留院观察一周,就这样回去没问题?”
  艾萨克拉开咖啡的拉环,然后椅子站起来:“我去跟医生申请一下,争取天黑下来之前就出院。我记得有班飞机是今晚飞香港的。”
  “麻烦你了。”
  艾萨克打了个响亮的指响:“嘿嘿,谁叫我是光宥最好的兄弟呢。不过希望这次我让你回去的事,他和商都不会怪我吧……那我去帮你订机票然后办出院了,回见。”
  说罢艾萨克潇洒地出门。
  桑德拉看着他的背影笑道:“真是个有趣的人。虽然穿得花花绿绿还不太正经,不过总感觉他不是一般人。”
  桑德拉的眼光向来独到,可是桥央白又要对艾萨克是国安局人员的这件事保密,只好含糊地说道:“嗯,他人很好。在美国也帮了我很多忙。”
  “无论如何,既然你已经决定要走,那我就要重新请一个中文老师来接替你了。”
  “应该……会有合适的人选吧。”
  “喂,你还在那里客气什么啊?我是说你走了的话我会寂寞啊。”桑德拉托着下巴看着桥央白,“在这个年代,交到真正知心的朋友要比任何人想象得都难。虽然我不了解你的过去,桥,但我是珍惜这份友情的。”
  桑德拉低下头去,似乎不想让桥央白看到自己的失态,桥央白握住她的手:“桑德拉,我的过去太不堪了,我到现在都没有勇气去正视……我走了的话,我们还会是朋友对不对?要是以后我还来洛杉矶的话,我还可以来找你对吗?”
  “啊,我都不知道多少年没哭过了呢,丢脸了丢脸了。”桑德拉不停地擦着混杂着少许眼影的眼泪,“桥,以后一定要来找我。我们永远是朋友……”
  桑德拉搂住桥央白,桥央白则默默地回抱着她,将头抵在了即将分别的朋友的颈窝。
  洛杉矶的傍晚即将来临,而香港却已经是深夜了。商瑞墨因为处理事务而迟迟没有睡下,独自一人坐在宽敞的书房里,音响里放着分贝极低的音乐,缓慢地在周围徘徊着。
  光宥潜入永耀帮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至今为止所探听到的消息和商瑞墨预测的内容基本一致。也就是说,霍东辰私下对御商帮的动作已经开始了。而商瑞墨也必须准备应对的方案,来保证反击成功。即便桥央白不在这里,但有了上次的游轮枪击事件,永耀帮和御商帮的这个梁子也算结下了。黑帮之间的结怨,谁都知道,不是能轻易化解的。
  商瑞墨合上了手边的文件。
  像这样子一连几天每天只睡两三个小时的生活,他早已经习以为常。但越是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就越能感到内心的某一处那与常人完全不同的感觉。空气在这一刻都似乎变得凛冽起来,有一股硬生生的寒冷。
  看了一眼电脑上的时差,商瑞墨在心里默默换算了一下,洛杉矶现在大概是下午了吧……
  从洛杉矶回到香港之后,有意无意地换算时差这种幼稚的事,是商瑞墨无论如何也戒不掉的习惯。
  窗外点点星光,寂静无声。这时候电脑上突然弹出一个隐秘的对话框,商瑞墨知道是谁,对接了暗号后便淡淡打道:“怎么样了?”
  电脑那边的自然是潜伏在永耀帮的光宥,他向商瑞墨传来的确切的信息:“老大,永耀帮这边明晚之内就会动手,目标是御商帮的总部。”
  霍东辰还真是一不做二不休啊,直接就冲着本部来了吗?商瑞墨接着打字:“他们既然要彻底毁了御商帮,你就混在他们之间,到时候我会安排你的行动的。我倒要看看,是谁毁掉谁。”
  “是。”
  对话框消失了,商瑞墨关了电脑起身,随手点了一根烟,靠在窗边静静地吸着。
  霍东辰,是你自己选择要死的,那我就成全你。
  第五十三话_无休之归
  桥央白抵达香港国际机场的时候,正是香港的早晨。自己只不过是离开这里不到两个月而已,周身却被不可思议的陌生感所包裹着。
  她拖着行李,抬头看来来往往的巨大人流,这里什么也没有变,唯一改变的,大概是自己的这颗心了吧。当初她带着满心的憧憬急匆匆奔赴洛杉矶寻找自己所谓的真命天子,可如今归来的时候,心底装载着的那沉重思念,却是属于另一个男人的。
  这样的心情不容她再隐瞒。
  桥央白平静地向计程车的司机报出了商瑞墨宅邸的地址,她知道自己再过不久就会在回到那个再熟悉不过的巨大别墅中,见到她想要见的人。
  无名指上鲜红的刺字,腹中已经一个多月大的孩子……整个身心都布满了他强势的痕迹。事到如今,自己还能如何否认不爱着商瑞墨呢?
  景色一路倒退,她已经做好了再次与他见面的一切准备。
  桥央白将目光重新放回了窗外的景色的时候,皮包中的手机急促地响了起来。
  看着屏幕上闪烁的号码,是美国的越洋电话?
  电话刚接起,还没等桥央白说出一个字,电话那边的艾萨克就急匆匆地大声问:“桥,你现在在哪里!?”
  “诶?”
  “你在哪里!?快点告诉我!”
  艾萨克很少有这种严肃到甚至吼着说话的时候,桥央白知道一定是出了事,便马上答道:“我刚从机场出来,现在正坐计程车去瑞墨那里。怎么?出什么事了吗?”
  “啊,你没事真是太好了。”听到她还好的艾萨克稍稍松了口气,“这么说你一路还平安是吗?”
  “嗯,什么事都没有。你这么着急,到底是怎么了?”
  “你走之后我又入侵了御商帮的电脑,发现他们今天要和永耀帮进行大规模火拼,你恰巧又是这个时候回去……我和桑德拉虽然不清楚你和这两个帮派之间具体的事情,但她听过之后担心得要死,我就打来电话了,我们怕你被卷进什么不好的事情里去。还好没什么事,是我多心了。”
  听艾萨克的语气,似乎短短一天之内就和桑德拉混得很熟了,桥央白疑惑道:“你把你做黑客的事情告诉桑德拉了?”
  “只是说了我会一点黑客技术,国安局的事情还是绝对保密的。”
  桥央白笑着点点头:“这样啊。我这边也没什么事,放心吧。”
  “嗯,好,那我挂电话了。有任何我能帮上忙的事情随时联络我,只要有网络,我就在你身边喔。那拜拜,桥。”
  “谢谢你,艾萨克。”
  当桥央白挂掉电话再望向窗外的时候,周围的景色已经完全变了,这时候她才发现计程车不知何时已经下了高速路,停在了一个偏僻的单行道上。
  “那个,司机先生,我说的不是这里。您是不是走错路了……啊!”
  对准了她头部的漆黑枪管打断了她的所有话语,而这支枪的主人,正是转过头来、面目狰狞的计程车司机。
  枪口晃了晃,那司机吩咐道:“电话放下,手举起来。”
  桥央白一惊,可是在大脑做出判断之前,本能已经令她迅速将手机放下,然后慢慢举起了双手。
  这是保护自己最好的方式。如今的生命并不是她第一个人的,还有肚子里她和商瑞墨的孩子,她不可以有一点闪失……
  毕竟和霍东辰那种危险人物生活过五年,又与几乎冷血的商瑞墨相处过,所以桥央白立即就平静了下来,马上开口道:“你要钱,还是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只要你别伤害我。”
  “给我闭嘴。你要是敢发出一点声音,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他不是抢劫犯。这是闪过桥央白脑海中的第一个念头。
  这并不是什么好兆头。
  既然遇上的不是强盗,那就很有可能是跟御商帮和永耀帮有联系的人。刚才艾萨克在电话里也说过,两个独霸一方的帮派的大火拼就在今天,而跟两方面都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自己出现无疑是不妥当的。
  司机一手端着枪,一手拿出对讲机:“这个叫桥央白的女人我已经在预定的位置截下来了,你们马上来人把她带走。”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是什么人不用我告诉你,反正你迟早都会知道的。”
  司机的话音刚落,桥央白身侧的车门就被迅速打开,两个穿着黑西装的男人将她拉扯了出来。
  “你们干什么!?”
  任凭桥央白如何挣扎,西装男还是三下五除二将事先准备好的布袋套在了她头上,然后两人就架着她把她拖离了计程车旁边。
  “放开我!放开我!”桥央白不断扭动着,她只知道自己跌跌撞撞地被塞进了另一辆车里,这辆车里似乎还有很多人,而且都是和这两个西装男一伙的。
  当车门被关上的时候,布袋里充斥着的乙醚已经挥发到了一定的浓度,桥央白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的时候,黑暗彻底吞噬了她的意识。
  瑞墨,救我……
  过了不久,一阵呕吐感就迫使桥央白清醒了过来。
  大概是因为昏迷,所以头上的布袋被摘了下去。乙醚的副作用令人有些难受,可是桥央白还是勉强忍住了恶心,将眼睛谨慎地睁开了一点。
  刚才被捉下计程车的时候太慌乱了没有看清,这时候桥央白才意识到坐在车上的几个男人都很眼熟。尤其是她看到坐在副驾驶席位上的那个男人后颈上的刀疤的时候,那个人曾是霍东辰很欣赏的下属之一,她就彻底知道了抓她的是永耀帮的人。
  桥央白恨不得当场扇粗心的自己两个巴掌。
  霍东辰捉了她,再用她做筹码跟御商帮火拼,几乎是坐收渔翁之利。而霍东辰一旦赢了,那商瑞墨就自然成了输家。
  绝对不能让这样的事发生!
  桥央白狠狠咬了咬牙,一下子抬起手捂住胸口,“啊”地一声呻吟了起来。
  本以为她还在昏睡的西装男们都被吓了一跳,可是没几秒就回过神来,使劲按住她要再把布袋套在她头上。
  “等一下……”桥央白夸张地喘着粗气,意图让这些男人看到自己的情况有多么不好,“我……我怀孕了……这是正常的妊娠反应……我想吐……”
  毕竟下令将自己的前任情妇桥央白捉到手的是霍东辰,所以西装男们听见桥央白说自己怀孕虽然怀疑,但根本不敢问什么不该问的闲话。要是问了什么让霍东辰不高兴的事,那种悲惨的下场众人皆知。
  “你们……不会想让我吐在车里吧……”
  桥央白的呕吐感并不是假的,但只是没这么强烈而已。她现在要做的第一步就是让自己离开这个密闭的空间,这样才有机会逃脱。
  听她一个孕妇这么说,坐在她左右两侧的西装男一下子没了主意,只好将目光投向了坐在副驾驶席上的刀疤男。
  桥央白已经按住胸口俯下身,做出似乎要马上呕吐出来的痛苦表情。
  “停车。”刀疤男示意司机,然后转过头来道,“让她下车,你们俩给我看好她。出了差错就别想要命。”
  桥央白被拉扯着下了车,下车的地点正是摩肩接踵的旺角购物街,车水马龙、人潮拥挤。两个西装男紧紧将她夹在中间,丝毫不给她可以反击的机会,一言不发地带着她向一家商场的洗手间走去。
  桥央白佯装丝毫没有力气,走路好几次都要跌倒,来到女洗手间门口的时候更是演了小小地摔倒的一场戏,让两个男人对她稍微放松了一些警惕。
  正如她所想,西装男们在洗手间门口止步,并低声警告她:“只给你三分钟的时间,就算你打电话找人来救你也没用,给我小心着点!”
  桥央白很乖顺地点点头,然后装着已经忍不住要吐出来的样子跑进了洗手间。
  在回香港的飞机上只吃了一点东西,因为急着见商瑞墨,连抵达后都没有想去餐厅,所以就算是孕吐,也根本吐不出什么。
  皮包已经遗落在计程车上,桥央白贴身还有几百块的美金,她拉住在身旁做清洁的一名中年女性,将钱塞到她的手里:“能帮我个忙吗?我的这身衣服给你,你只要穿着它走出去就可以了!这是三百美金的报酬。”
  桥央白手中的塞过去的三百美金,再加上她这一身PRADA的不菲套装。这种天上掉馅饼的事几乎没人能拒绝,更何况是这位看起来很寒酸的清洁工了。
  桥央白迅速与清洁工交换了衣服,换上了走到哪里都不会被人注意到的清洁工制服,然后对那位女性说道:“现在可以出去了。”
  这名清洁工笔直地走了出去,其中一个西装男警觉性很高,立即拍住了她的肩膀:“等一下。”
  清洁工困惑地回过头来。
  这个时候桥央白已经趁那两个人不注意,偷偷地跑进了隔壁的男洗手间。由于大家都将她当成清洁工,所以即便是女性也没有人注意她。她虽然不认为这么简单的招数能够骗过永耀帮精明的人让自己成功脱身,但起码可以为她争取一点时间离开女洗手间。
  而门外的西装男一看清洁工的脸,就立即骂道:“可恶!她耍小伎俩,换了衣服!”
  正如桥央白所料,一个西装男二话不说立即冲进了女洗手间开始大肆搜寻她,另外一个则是极其警惕地守在门边,看样子是坚决不让桥央白从他的眼皮底下溜走。
  计划有惊无险地进行到了这里,只差一步了。
  桥央白脱下了清洁工的外套,她现在只要找一个看起来很好色的男人搂住他,说想要跟他共度良宵,就可以挽着男人的胳膊出去,这样守在门外的西装男绝对不会怀疑独自一人的她。
  就在她想要伸出手挽住一个长相猥琐、大腹便便的中年男子的时候,身边的一个年轻男人一个转身,突然拉住了她的手。
  “你干什么……”这种紧要关头可千万不能出差错啊!桥央白焦急地抬头,却在看到年轻男人的脸的时候,一瞬间张大了眼睛。
  第五十四话_解铃系铃
  桥央白整个人僵得彻彻底底,那年轻男子瞥了她一眼,冷淡道:“还真是有出息啊。一个月不见,连我都不认识了?”
  桥央白张了张嘴,半天才吐出几个字:“瑞墨……你怎么在这里……”
  商瑞墨一如初见般气宇轩昂,浑身上下散发着盛气凌人之感:“你大大方方地出境入境,霍东辰都查得到,我怎么可能不知道。”
  “我……”桥央白紧紧地拉着商瑞墨的西装衣袖,在这之前她的确是做好了再见他的准备,可是没想到却在这里碰到他,情急之下解释道,“外面有两个人,是东辰先生派来抓我的。所以我想找个人一起陪我出去,这样应该不会被发现的……”
  “用不着那么麻烦,交给润石解决就可以了。”商瑞墨拉过她的手臂,“跟我走。”
  桥央白不敢忤逆他,乖乖跟着他出去。只见润石带着几个小弟从洗手间隔壁的储物室走了出来,低声对商瑞墨道:“老大,做掉了。”
  商瑞墨纹丝不动道:“没有留下痕迹吧?”
  “是,请老大放心。”
  桥央白隐约听见他们的谈话,紧张地左右一看,那两个永耀帮的西装男果然不见了。
  商瑞墨一言不发地搂过桥央白,让她紧靠着自己,避免了来来往往人流的冲撞,大步向停在商场外的黑色奔驰走了过去。
  桥央白不知道为什么那嘈杂的街道在一瞬间都变得寂静无声起来了。
  自己马不停蹄地跑回香港,为的就是要快点见到眼前的这个男人,可是当他亲密地搂住自己,真真实实地站在自己身边的时候,她竟然说不出任何话来。
  “瑞墨。”桥央白咬牙停下了脚步,然后一个转身,直接将头埋入了他的怀里,“我不知道说什么好,但……对不起……”
  商瑞墨没有将她推开,反而将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一个用力,将她更加带入了自己的怀里。
  桥央白惊讶地去看商瑞墨的脸,商瑞墨会在街道上毫无顾忌地搂住她,是她之前做梦也不会想到的。而且,她早就做好了会被他推开的准备。
  商瑞墨垂下了眼睛,见桥央白的眼神中写满了惊讶,便立即放松了力道,淡淡道:“刚才后面有人,险些撞到你。”
  桥央白疑惑地偏过头去,旺角的街道虽然摩肩接踵、人来人往,可是刚刚,并没有人经过她的身后。
  车上,商瑞墨将身体深深地陷进了座位里,揉了揉额角问道:“你回来做什么?”
  桥央白的双手紧紧地抵着膝盖,轻声道:“其实是我误会了,我当初没有选择回来香港,不是完全因为想在美国读书的原因……”
  商瑞墨扬眉,似乎是惊讶于她的解释:“你误会什么?”
  “我……误会你和菲斯小姐在一起了……因为,那天正好在咖啡座看到你和她在一起,那个时候你又恨反常地让我自己选择出路,所以不想妨碍你们恋情的我就擅自那么认为了……”
  商瑞墨的脸侧过来了一点,不屑地说:“你这叫什么,自己在脑子里面写故事?”
  桥央白就知道说出这些来会被商瑞墨嘲笑,可是她不得不解释。不然自己就这么回到香港,未免显得太怪异了。
  “若不是因为我出事,朋友跟菲斯小姐吵架得知了真相,大概我到现在还认为你们是一对吧……”
  商瑞墨忽略掉桥央白话中无用的语言,直接揪出了两个字:“出事?”
  他问到这个,桥央白才突然想到,自己怀孕的事,还没有对商瑞墨提起半个字。
  可是,这样的事,又该如何开口才好?那天明明是因为自己眷恋他才疯狂地想留下他的痕迹,那再次见面的如今……
  “我……唔……”
  一阵熟悉的恶心感再次涌了上来,桥央白脸上的表情一下子变得痛苦,下意识地弯下身去,紧紧捂住了嘴。
  看到桥央白突然有了不好的反应,商瑞墨马上俯身向前,一手抚住她的背部,一手抓住她捂着嘴的手,嗓音低沉中混杂着些许焦急:“你怎么了!?”
  呕吐感的确很难受,刺激着桥央白的泪腺不断地向外留着眼泪,乍看起来就像是哭得极其伤心一样。不过还好是干呕,这样的感觉虽重复了多次,却并没有吐出什么东西来。
  商瑞墨抽出车上的面纸递给桥央白,后者慌乱地擦着眼泪,才刚与他见面就被他看到了这个样子,她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商瑞墨虽然着急,但并没有过多的追问,只是等到桥央白的脸稍微恢复了一点血色后,淡淡问:“生病了?”
  “不是。这个……这个只是正常妊娠反应而已……”
  商瑞墨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瞬间缩紧了那深得不见底的黑色瞳孔。
  他可以杀人于无形,可以弹指间颠覆整个世界,却在这件事上,无法保持面不改色。
  “是你离开洛杉矶那天……我们……”桥央白说到最后,声音几乎要消失在她的唇边。她没有期待商瑞墨可以接受这样的自己,但还是残存着一点点小小的希望。
  商瑞墨紧抿住了双唇,几乎成一条直线,这个消息大概是他这辈子所听到的最令他内心摇摆的事情了。尽管他一再想要保持平静,却深知自己一时间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桥央白居然怀了他的孩子……
  商瑞墨的不言不语,抹杀了桥央白的那一丝希望,她低着头,眼圈里已经含满了泪水:“如果你不想要这个孩子,我可以一个人把他生下来,然后一个人抚养……”
  “一个月大了吗?”
  桥央白还没有将“他长大”三个字说出口,商瑞墨突然插了这么一句。
  “啊……是,已经一个多月了。”
  桥央白不求别的,只求商瑞墨能允许她生下这个孩子。就算是流落街头也无所谓,她只要跟这个孩子在一起,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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