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不贵乎难言,而贵乎不能静在不言中全文阅读

一起学《论语》5.12公冶长篇——夫子之言性与天道,不可得而闻也
一起学《论语》5.12
公冶长篇——夫子之言性与天道,不可得而闻也
子贡曰:“夫子之文章,可得而闻也。夫子之言性与天道,不可得而闻也。”
子贡说:“夫子讲论诗书经典,是能够听得到的。夫子讲论性和天道,难有机会听得到啊。”
夫子之文章:章,明也,明显、显著。文章一词的本意即文彩形质显著。文章,此处指夫子之德行表现于外者,具体指六艺及诗书等经典,此乃是孔子常举以教人者。《正义》云:“古乐正崇四术以造士,春秋教以礼乐,冬夏教以诗书。至春秋时,其学寖废,夫子特修明之,而以之为教。故记夫子四教,首在于文。”
性:天生而有的本来之性,人受之于天而生者。郑玄曰:性谓人受血气以生,有贤愚吉凶。(《正义》:受血气则有形质。)《中庸》云:“天命之谓性,率性之谓道。”
天道:即“天之道”,一般指吉凶祸福阴阳之道。人有人道,天有天道。人道可知,圣贤教化重此;天道深微,故不可得而闻也。《集解》云:“天道者,元亨日新之道。”(天行不已、自强不息。见附录)《易》与《春秋》阐明性与天道。
不可得而闻也:孔子罕言性命、天道,非其人则不传;然而并不是说不言、不传于后世,孔子赞《易》修《春秋》等,皆含大道;同时,孔子引导人去践行人道,安于圣贤之教,则可进而感悟天道。钱穆云:“孔子言性,《论语》惟一见。天道犹云天行,孔子有时称之曰命,孔子屡言知天知命,然不深言天与命之相系相合。子贡之叹,乃叹其精义之不可得闻。”
程子曰:此子贡闻夫子之至论而叹美之言也。
《论语集说》曰:性与天道,夫子未尝轻以告人。然非学者潜心之久,亦未易以得之也。
张栻曰:性与天道,则非闻见之所可及。其惟潜泳积习之久,而有以自得之。自得之,则性与天道亦岂外乎文章哉?
《史记正义》曰:天道性命,告非其人,虽为言说,不得著明微妙、晓其意也。
李炳南曰:孔子之学有本性,有天道,有人道。文章,即是六艺与修齐治平之学,此属人道,所谓人道敏政,诸弟子所共修,经常讲习,故可得而闻。至于性与天道,则深微难知,能知之者,颜子、曾子、子贡数人而已。
《论语注疏》曰:此章言夫子之道深微难知也。子贡言,夫子之述作威仪礼法有文彩,形质著明,可以耳听目视,依循学习,故可得而闻也。天之所命,人所受以生,是性也。自然化育,元亨日新,是天道也。子贡言,若夫子言天命之性,及元亨日新之道,其理深微,故不可得而闻也。
朱子曰:夫子之文章,日见乎外,固学者所共闻;至于性与天道,则夫子罕言之,而学者有不得闻者。盖圣门教不躐(liè)等,子贡至是始得闻之,而叹其美也。
包汝翼曰:天道阴阳,地道柔刚,阴阳合而刚柔济,则曰中。中者,天地之交也。天地交而人生焉,故曰人者,天地之心也。天以动辟,地以静翕(xī),一辟一翕,氤氲相成,交气流行,于是有寒暑、风雨、晦明。人秉其气以生,而喜怒哀乐具焉。赤子无知,而有笑有啼,有舞蹈奋张。人之生也,莫此为先,所谓性也。性也者,天地之交气也。天气下降,地气上升,交在于中,故传曰“人受天地之中以生”。
刘宗周曰:性者,道之本。然而天道,即其自然者也。夫子设教洙泗,无非阐明性天之蕴。盖无言非性,无言非天道,历历在人耳边而学者终不可得而闻。滞于言,而不得其所以言,则有当面错过者矣。
钱穆曰:孔子之教,本于人心以达人道,然学者常教由心以及性,由人以及天,而孔子终不深言及此。故其门人怀有隐之疑,子贡发不可得闻之叹。及孔子殁,墨翟、庄周昌言天,孟轲、荀卿昌言性,乃开此下思想界之争辩,历百世而终不可合,可知圣人之深远。
刘宗周曰:“子曰:天何言哉,四时行焉,百物生焉”,“天何言哉”是默而不能藏处;“夫子之言性与天道,不可得而闻”,是语而不能显处。合之见圣道之妙。
陈祥道曰:夫子之道,出而致广大则为文章,入而极髙明则为性与天道。子贡得其言,故于文章可得而闻;未得其所以言,故于性与天道不可得而闻。盖性在我者也,未尝不在天;天道在天者也,未尝不在我。《礼》曰“天命之谓性”,是在我者未尝不在天也;《孟子》曰“圣人之于天道”,是在天者未尝不在我也。颜子殆庶几者也,故于言无所不悦;子贡非殆庶几者也,故于其言不可得闻。老子曰“上士闻道,勤而行之”,颜子是也;“中士闻道,若存若亡”,子贡是也。孟子之言性善,自其离于道言之;孔子之言性,自其浑于道言之。故孟子之言,虽告子有所闻;孔子之言,虽子贡有所不得闻。
程石泉曰:孔子赞《易》最足以觇(chān)孔子天道观。《文言》《系辞》《彖》《象》各传皆有孔子之言。后儒知之而不能阐发之,而现代中国学人对于西洋科学只有皮毛之知者动辄卑视之。是故孔子言性与天道,久不为国人知矣。
顾亭林曰:性也、命也、天也,夫子之所罕言,而今君子之所恒言。又曰:(明末学者)以明心见性之空言,代修己治人之实学,股肱堕而万事荒,爪牙亡而四国乱。
郑汝谐曰:性与天道至难言也,夫子寓之于文章之中。夫子示人以其端,欲学者至于自得。
《论语正义》曰:元,始也;亨,通也。《易·彖传》:“大哉乾元,万物资始。”此“元”为“始”也。通则运行不穷,故日月往来以成昼夜,寒暑往来以成四时也。乾有四德,元亨利贞,此不言“利贞”者,略也。天道不已,故有日新之象。《礼记》哀公问篇云:“敢问君子何贵乎天道也?孔子对曰:‘贵其不已。如日月东西相从而不已也,是天道也。不闭其久,是天道也。’”《中庸》言天道为“至诚无息”,引《诗》“维天之命,於穆不已”,盖曰“天之所以为天也”,此《诗》所言天命。据郑笺即天道也。圣人法天,故《易》言“君子终日乾乾,夕惕若”。夫子赞《易》曰:“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又曰:“刚健笃实辉光,日新其德。”皆不已之学也,皆法乎天也。性与天道,其理精微,中人以下,不可语上,故不可得闻。其后子思作《中庸》,以性为天命,以天道为至诚。孟子私淑诸人,谓人性皆善,谓尽心则能知性,知性则能知天,皆夫子性与天道之言。
朱子曰:圣人教人,不过孝悌忠信持守诵习之间,此是下学之本。今之学者以为钝根,不足留意。其平居说道,无非子贡所谓“不可得闻”者。
《黄氏日钞》曰:刘石乱华(五胡乱华)本于清谈之流祸,人人知之。孰知今日之清谈,有甚于前代者!昔之清谈谈老庄,今之清谈谈孔孟。昔王衍妙善玄言,自比子贡。及为石勒所杀,将死顾而言曰:“呜呼!吾曹虽不如古人,向若不祖尚浮虚,戮力以匡天下,犹可不至今日。”今之君子,得不有愧乎其言?
程石泉曰:孔子之人道主义以智、仁、勇为一完备人格必备条件,“仁者不忧”,“知者不惑”“勇者不惧”。较诸希腊之苏格拉底、柏拉图、亚里士多德之偏崇理性,酷爱知识,高明多矣。希腊哲人不知“仁者静”“智者寿”“仁者乐山”之理。较诸现代西洋人迷途于自凿之理窟,扩张其勘天役物之权利欲,而人人务为“机心”“机事”“机谋”,天理人伦相凿枘(ruì),智慧仁心丧亡殆尽,虽有血气之勇,但残忍嗜杀,则孔子之完备人道主义实为今日世界人类之福音。
《周易》《诗经》《礼记》《论语集解》《论语义疏》《论语注疏》《论语集注》《论语全解》《论语意原》《论语讲要》《论语正义》《论语新解》《论语集释》《论语集说》《论语学案》《论语读训》《论语后案》《十驾斋养新录》《潜研堂答问》《日知录》《中庸说》。
责任编辑:
声明:该文观点仅代表作者本人,搜狐号系信息发布平台,搜狐仅提供信息存储空间服务。
今日搜狐热点& “阅读下面文言文,完成文后题目。(14分)...”习题详情
145位同学学习过此题,做题成功率60.6%
阅读下面文言文,完成文后题目。(14分)习惯说刘蓉蓉少时,读书养晦堂①之西偏一室,俯而读,仰而思,思有弗得辄起,绕室以旋。室有洼,径尺,浸淫②日广。每履之,足若踬③焉。既久,而遂安之。  一日,父来室中坐,语之,顾而笑曰:“一室之不治,何以天下家国为?”顾谓童子取土平之。  后蓉复履其地,蹶然④以惊,如土忽隆起者。俯视,地坦然,则既平矣。已而复然,又久而后安之。噫!习之中人⑤甚矣哉!足之履平地,而不与洼适也;及其久,则洼者若平;至使久而即乎其故,则反窒焉而不宁。故君子之学,贵乎慎始。【注释】 ①养晦堂:刘蓉居室名。 &②浸淫:扩展。  ③踬:绊倒。④蹶然:猛然。&&&&&&&&&&⑤中人:影响人。【小题1】用“/”标出下面句子朗读时应有的停顿。(停一处)(2分)蓉&复&履&其&地【小题2】解释下列划线的字。(4分)(1)俯而读&&&&&&&(2)每履之&&&&(3)顾谓童子&&&&&(4)地坦然&&&&【小题3】用现代汉语翻译下列句子。(4分)(1)习之中人甚矣哉!(2)故君子之学,贵乎慎始。【小题4】文中选取生活中的一件小事,以小见大,即事寓理,告诉人们一个什么道理?(4分)蓉& / 复&履&其&地&
本题难度:一般
题型:解答题&|&来源:2012-江苏海安隆政中学八年级上学期第一次阶段测语文试题
分析与解答
习题“阅读下面文言文,完成文后题目。(14分)习惯说刘蓉蓉少时,读书养晦堂①之西偏一室,俯而读,仰而思,思有弗得辄起,绕室以旋。室有洼,径尺,浸淫②日广。每履之,足若踬③焉。既久,而遂安之。  一日,父来室中坐,语之...”的分析与解答如下所示:
【小题1】学生应了解文言的句读知识,学会有感情的朗读文言文,培养语感并能根据句子中词语的意思含义来划分句子节奏。【小题1】这是对文言实虚词考点的考查。要求学生对文言文中重点词语的释义掌握要具体、精确,更要培养课内向课外迁移的能力,达到学以致用,能准确地理解课外文言文的重点字词。【小题1】这是考查对文言文句子的理解和翻译。学生理解和翻译文言文中的句子,要注意句子中关键性词语,了解句子间隐含的语意关系、有关的指代以及与本句有关的文中的其他信息。翻译力求表达准确为好。其中“中、贵、慎”等重点词语要理解准确。【小题1】这是考查对文言文中心主题理解和表达。学生能分析和概括作者在文中的观点态度,要求考生在分析归纳原文有关内容的基础上,以推理的方式,分析和概括在某一叙述事件或说明某一道理时作者的主张和看法。能结合文章做具体分析,意思表述合理即可。
找到答案了,赞一个
如发现试题中存在任何错误,请及时纠错告诉我们,谢谢你的支持!
阅读下面文言文,完成文后题目。(14分)习惯说刘蓉蓉少时,读书养晦堂①之西偏一室,俯而读,仰而思,思有弗得辄起,绕室以旋。室有洼,径尺,浸淫②日广。每履之,足若踬③焉。既久,而遂安之。  一日,父来室...
错误类型:
习题内容残缺不全
习题有文字标点错误
习题内容结构混乱
习题对应知识点不正确
分析解答残缺不全
分析解答有文字标点错误
分析解答结构混乱
习题类型错误
错误详情:
我的名号(最多30个字):
看完解答,记得给个难度评级哦!
“阅读下面文言文,完成文后题目。(14分)...”的最新评论
欢迎来到乐乐题库,查看习题“阅读下面文言文,完成文后题目。(14分)习惯说刘蓉蓉少时,读书养晦堂①之西偏一室,俯而读,仰而思,思有弗得辄起,绕室以旋。室有洼,径尺,浸淫②日广。每履之,足若踬③焉。既久,而遂安之。  一日,父来室中坐,语之,顾而笑曰:“一室之不治,何以天下家国为?”顾谓童子取土平之。  后蓉复履其地,蹶然④以惊,如土忽隆起者。俯视,地坦然,则既平矣。已而复然,又久而后安之。噫!习之中人⑤甚矣哉!足之履平地,而不与洼适也;及其久,则洼者若平;至使久而即乎其故,则反窒焉而不宁。故君子之学,贵乎慎始。【注释】 ①养晦堂:刘蓉居室名。 ②浸淫:扩展。  ③踬:绊倒。④蹶然:猛然。⑤中人:影响人。【小题1】用“/”标出下面句子朗读时应有的停顿。(停一处)(2分)蓉复履其地【小题2】解释下列划线的字。(4分)(1)俯而读____(2)每履之____(3)顾谓童子____(4)地坦然____【小题3】用现代汉语翻译下列句子。(4分)(1)习之中人甚矣哉!(2)故君子之学,贵乎慎始。【小题4】文中选取生活中的一件小事,以小见大,即事寓理,告诉人们一个什么道理?(4分)”的答案、考点梳理,并查找与习题“阅读下面文言文,完成文后题目。(14分)习惯说刘蓉蓉少时,读书养晦堂①之西偏一室,俯而读,仰而思,思有弗得辄起,绕室以旋。室有洼,径尺,浸淫②日广。每履之,足若踬③焉。既久,而遂安之。  一日,父来室中坐,语之,顾而笑曰:“一室之不治,何以天下家国为?”顾谓童子取土平之。  后蓉复履其地,蹶然④以惊,如土忽隆起者。俯视,地坦然,则既平矣。已而复然,又久而后安之。噫!习之中人⑤甚矣哉!足之履平地,而不与洼适也;及其久,则洼者若平;至使久而即乎其故,则反窒焉而不宁。故君子之学,贵乎慎始。【注释】 ①养晦堂:刘蓉居室名。 ②浸淫:扩展。  ③踬:绊倒。④蹶然:猛然。⑤中人:影响人。【小题1】用“/”标出下面句子朗读时应有的停顿。(停一处)(2分)蓉复履其地【小题2】解释下列划线的字。(4分)(1)俯而读____(2)每履之____(3)顾谓童子____(4)地坦然____【小题3】用现代汉语翻译下列句子。(4分)(1)习之中人甚矣哉!(2)故君子之学,贵乎慎始。【小题4】文中选取生活中的一件小事,以小见大,即事寓理,告诉人们一个什么道理?(4分)”相似的习题。情采_百度百科
清除历史记录关闭
声明:百科词条人人可编辑,词条创建和修改均免费,绝不存在官方及代理商付费代编,请勿上当受骗。
《情采》是《》的第三十一篇,主要是论述文学艺术的内容和形式的关系。 全篇分三个部分。第一部分论述内容和形式的相互关系。第二部分从文情关系的角度总结了两种不同的文学创作道路:一种是《诗经》以来“为情而造文”的优良传统,一种是后世“为文而造情”的不良倾向。第三部分讲“采滥辞诡”的危害,提出正确的文学创作道路,是首先确立内容,然后造文施采,使内容与形式密切配合,而写成兼备的理想作品。本篇是针对当时“体情之制日疏,逐文之篇愈盛”的创作风气而发的。
圣贤书辞,总称文章,非采而何?夫水性虚而沦漪结,木体实而花萼振,文附质也。虎豹无文,则同犬羊;有皮,而色资丹漆,质待文也。若乃综述性灵,敷写器象,镂心鸟迹之中,织辞鱼网之上,其为,名矣。故立文之道,其理有三:一曰形文,五色是也;二曰,五音是也;三曰情文,五性是也。五色杂而成,五音比而成,发而为辞章,神理之数也。
《孝经》垂典,;故知君子常言,未尝质也。老子疾伪,故称“”,而五千精妙,则非弃美矣。庄周云“辩雕万物”,谓藻饰也。韩非云“艳乎辩说”,谓绮丽也。绮丽以,藻饰以辩雕,文辞之变,于斯极矣。
研味《孝》、《老》,则知文质附乎性情;详览《庄》、《韩》,则见华实过乎淫侈。若择源于之流,按辔于之路,亦可以驭文采矣。夫铅黛所以饰容,而盼倩生于淑姿;文采所以饰言,而辩丽本于情性。者文之经,辞者理之纬;经正而后纬成,理定而后辞畅:此立文之也。
昔诗人,为情而造文;辞人赋颂,为文而造情。何以明其然?盖风雅之兴,志思蓄愤,而吟咏情性,以讽其上,此为情而造文也;诸子之徒,心非,苟驰夸饰,,此为文而造情也。故为情者要约而写真,为文者而。而后之作者,采滥忽真,远弃风雅,近师辞赋,故体情之制日疏,逐文之篇愈盛。故有志深轩冕,而泛咏皋壤。心缠,而虚述。弗存,。
夫桃李不言而成蹊,有实存也;男子树兰而不芳,无其情也。夫以草木之微,依情待实;况乎文章,述志为本。言与志反,文岂足征?是以联辞结采,将欲明经,采滥辞诡,则心理愈翳。固知,反所以失鱼。“言隐荣华”,殆谓此也。是以“”,恶文太章;贲象穷白,贵乎反本。夫能设模以位理,拟地以置心,心定而后结音,理正而后,使文不灭质,博不溺心,正采耀乎,间色屏于,乃可谓雕琢其章,君子矣。
赞曰:言以,诚哉斯验。心术既形,英华乃赡。吴锦好渝,舜英徒艳。繁采寡情,味之必厌。
古代圣贤的著作,总的来说都称得上文采显著,不是因为有文采,那是因为什么呢?由于水性虚柔,才有波纹荡漾;由于树体坚实,才有花朵开放,这说明外在的表现形式依附于内在的实质。虎皮豹皮如果没有斑纹,那就跟狗皮羊皮一样了;犀兕虽然有皮,但制成铠甲还要靠涂上丹漆才有色彩,可见内在的实质需要外在的表现形式。
至于抒发思想感情,铺陈描写万事万物,用文字刻画内心活动,在纸上组织文辞,文章应当光彩焕发、文采繁复是很明白的了。所以构成文采的途径有:第一种叫形中之文,是靠青、黄、赤、白、黑五色构成的;第二种叫声中之文,是靠宫、商、角、徵、羽五音构成的;第三种叫情中之文,是靠喜、怒、哀、乐、怨构成的。五色相调,便会呈现漂亮的花纹;五音相配,就会形成美妙的乐曲;五情抒发,便会产生优美的辞章。这是天然的规律啊。
《孝经》传下训则,说祭祀死丧的文辞不应当有文采,因此知道君子平时说话不曾质朴无文。老子痛恨虚伪,所以他说“漂亮话不真实”,但他的《道德经》一书却词句精妙,这就表明他并不是一概厌弃华美的文采。庄周说“用巧妙的言辞刻画描写万物”,指的是用辞藻来修饰;“以华丽漂亮的言辞为美”,说的是有文采。用艳丽的言辞使文章达到绮丽,用巧言的雕饰使文章达到藻饰,文学语言的变化,至此已达到极端了。研究体味《孝经》和《老子》的意思,便可知文章华美或质朴都应依附于人的思想感情。细看庄周和的话,就知道华丽和朴质的关系处理不当,错在追求过分的艳丽。
如果能在清浊之流上选择清流,能在之路上选取正道,就可以在写文章时驾驭文采了。那铅粉和青黛是用来修饰容貌的,但女子的美目巧笑却来启天生的美丽姿质;文采是用来修饰语言的,但文章的美妙动人却本于思想感情的自然。所以思想感情是文采的经线,言辞是思想内容的纬线。只有经线正了,用纬线才能织成布帛;只有思想内容确立了,语言才能通达流畅。这是作文章的根本法则。
从前《诗经》的作者写的诗歌,是为了抒发感情而创作作品;后来的写作辞赋,是为了创作而故意造作感情。凭什么知道他们是这样的呢?因为《诗经》的产生,是由于诗人心中蓄积了之气,因而吟唱出来,用以那些在上位的人,这就是为了抒发感情才创作文艺作品。后代辞赋家之流,胸中本来就没有感情郁结,却随意施展夸张文饰的手法,借此,这就是为了创作才造作感情。所以为了抒发感情而写的作品,语言简练而真实;为作文而造作感情的作品,文辞繁杂且空泛失真。可是后来的作者却采用浮泛的语言,忽视真情实感,抛弃了古代《诗经》的传统,效法近世辞赋的弊病,因此表现真实感情的作品日渐稀少,片面追求词藻华丽的篇章却越来越多。所以有人热中于,却空泛地吟咏田园的隐居生活;心里老是牵挂着繁忙庸俗的政务,却空洞地描述尘吐之外的情趣。真情实感没有一点,写的跟想的恰好相反。桃李从不自夸,人们自然会在树下踩出一条条小路,那是由于枝头有果实存在。相传男子种出的兰花不能发出幽香,那是由于他们没有细腻的感情。象草木那样微小的事物,尚且要依赖感情依靠果实,何况文章,以抒情述志为本。写的作品与自己的心志完全相反,这样的作品难道值得效法。
因此连缀文辞运用文采,为的是要表达思想;要是文彩浮滥、言辞虚伪,那么思想内容会被遮蔽得愈加模糊。要知道用翡翠鸟的羽毛来做钓丝,用肉桂来作钓饵,反而是的不到鱼的原因。“言语的真义被文采所掩盖”,大概指的就是这种现象吧。所以有人穿着锦衣,外面还要再罩上一件单衣(出自诗经),是因为讨厌文彩过于显露;的最后一爻是白,这就说明事物贵在回复到朴质的本性。如果能够根据创作的规范把要表达的思想内容安排妥善,在拟定文章的要求时把要抒发的感情处理妥当,感情明确了然后遣词造句,思想确定了然后铺陈词藻,使华美的文采不致遮盖文章的内容,的征引不致湮没真情,使蓝和等正色鲜明夺目,紫和粉红等间色排除不要,这才可以称得上是既有文采又有美质的好文章。
赞曰:言辞凭借文采才能传播久远。确实呀,这是一个经得起验证的真理。内心活动真实地表现出来了,文采才能丰富多彩。吴地产的锦帛容易变色,朝开暮落的木槿花白白地娇艳,只有繁丽文采却缺乏真情实感的作品,品味起来,一定令人生厌。
本篇首先提出文质并重的主张 ,认为“文附于质”,“质待于文”,优美的文辞,必须表现正确的思想感情;而正确的思想感情,又有赖优美的文辞来表现。两者是相结合的。“情”即“质”、“采”即“文”。分指内容和形式而言。文中以经子书籍不废辞采的事实,指出古代作者重视艺术形式的传统;用“水性虚而沦漪结,木体实而花萼振”的现象,说明自然流美,比照文学。所以说:“立文之道,其理有三”,“形”“声”“情”必须配合得宜,才能交织成为完美的统一体。除了情而外,还有辞采和音调的问题。
在文质并重的前提下,刘勰进一步说明了两者之间的主次关系。他把文章中的情意和辞采,比作一经一纬,认为“经正而后纬成,理定而后辞畅”。文中用“铅黛饰容”生动地比喻“文采饰言”的作用:适当的辞采,可以更好地表现内容;倘若内容可空虚,专从辞采上用功夫,则相反地会“言隐”,岩壁了真实的思想感情。因而文章之美,起决定作用的是“情”而不是“采”;是内容而不是形式本身。
这是刘勰文学思想的要点之一,它贯穿《文心雕龙》全书,散见于各篇内。如《征圣》云:“志足而言文,情信而辞巧。”《宗经》云:“义既极于性情,辞亦匠于文理。”《附会》云:“必以情志为神明,事义为骨髓,辞采为肌肤,宫商为声气。”都是反复说明这个意思。
基于这样的观点,本文下半篇提出了文学中“伪”与“真”、“要约”与“”的问题。并以此来评论具体文学历史现象,而得出“诗人,为情而造文;辞人赋颂,为文而造情”的结论。“为情造文”之可贵,主要是因为“志思蓄愤”,具有真挚而充实的内容,所以能动人;而在形式方面,,自然是修短适度,能够“要约而写真”。“为文造情”之所以令人厌弃,则由于“心非”,甚至“言与志反”,,必然,遗真逐伪,文章就“淫丽而烦滥”了。归根到底,是内容与形式的关系问题。后来《论诗绝句》中论潘岳一首,所举例证,正好作为本文的注脚。
杨雄曾说:“诗人之赋丽以则,辞人之附丽以淫”(见《法言·吾子》)刘勰把这两种现象从理论上加以阐发,指出了问题的实质所在,就显得更为透辟。这对当时文坛“体情之制日疏,逐文之篇愈盛”的不良倾向来说,是中肯的批判。
《情采》选自《·文心雕龙》
《文心雕龙》是中国文学理论家刘勰创作的一部文学理论著作,成书于公元501~502年(南朝齐和帝中兴元、二年)间。它是中国文学理论批评史上第一部有严密体系的、“体大而虑周”(《文史通义·诗话篇》)的文学理论专著。
《文心雕龙》共10卷,50篇。原分上、下部,各25篇。全书包括四个重要方面,由刘勰(xié)在江苏省镇江市南山写下。上部,从《原道》至《辨骚》的5篇,是全书的纲领,而其核心则是《原道》、《徵圣》、《宗经》3篇,要求一切要本之于道,稽诸于圣,宗之于经。从《明诗》到《书记》的20篇,以“论文序笔”为中心,对各种文体源流及作家、作品逐一进行研究和评价。以有韵文为对象的“论文”部分中,以《明诗》、《乐府》、《诠赋》等篇较重要;以无韵文为对象的“序笔”部分中,则以《史传》、《诸子》、《论说》等篇意义较大。下部,从《》到《物色》的20篇(《》不计在内),以“剖情析采”为中心,重点研究有关创作过程中各个方面的问题,是创作论。《时序》、《才略》、《知音》、《程器》等4篇,则主要是文学史论和批评鉴赏论。下部的这两个部分,是全书最主要的精华所在。以上四个方面共49篇,加上最后叙述作者写作此书的动机﹑态度﹑原则,共50篇。
文心雕龙 第三十一篇
清除历史记录关闭万物母,此用道者也。
  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
  欲者,遂境生心。妙者,要又微之极也。徼,边隅也。大道边有小路,曰徼。又归也。夫虚无之道,寂然不动,则曰无欲。感孕万物,则曰有欲。无欲观妙守虚无也。有欲观徼谓存思也。尝谓真常即大道也。无欲有欲,即道之应用也。道本无物,物感道生,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上士知微知章,睹其未然,已尽其妙,故曰常无欲,以观其妙。中士因循任物,见其群村,乃得其用,故有万不同真理难测,但觇其边徼耳。又解曰:夫人常体大道之微,守清静之要,复性命之极,不为外物所诱,则志意虚澹,可以观道之要妙,造徼之至极。严君平曰:心如金石,形如桔木,默默隅隅,志如驹犊者,无欲之人,复其性命之本也。有欲之人,食遂境物,亡其坦夷之道。但见边小之缴,迷而不返,丧失真原。先贤或以谓无欲者,体道内观化及群品无所思存,忘其本迹也。有欲者,从本起用施于可道,立教应物,成济众务,见物所终了知归趣,前以约身为说,后以化民为言,修身治国此两者同。理无不备也。
  此两者同
  此两者谓可道可名,无名有名,无欲有欲也。俱蕴于寂然不动湛尔之源,体用未彰,善恶都泯,故云同也。
  出而异名。
  出谓从本降述可道渐分,虽起自一人之心,而五常之用殊别,贤愚有隔有变,万端寿夭存亡,其名各异也。
  同谓之玄,玄之又玄,
  玄者深妙也,冥也,天也。所谓天者,自然也。言此无名有名,无欲有欲,皆受气於天,察性於自然,中和浊辱,形类万状,盖由玄之又玄,神之又神,所谓自然而然也。若乃通悟深妙,洞达冥默者,是谓有玄德也。
  众妙之门。
  谓道域也。夫大道旷荡,无所制围,无门无房,四达皇皇也。约身而论,出则同众人,入则为妙本,举教言则众真讲妙而出,群圣蕴妙而归,化导无方,湛然惟一,独立不改,是日知常。既有出入之由,故曰门耳。庄子曰:有乎生,有乎死,有乎出,有乎入,入出而无见其形,是谓天门。天门者,无有也。万物出乎无有,斯亦谓众妙之门也。
  有妙道然后万物生焉。生万物者,其唯妙道乎。用道者,其唯圣人乎。圣人之道,日新其变,应用无方,故曰常也。出处有边,欲异而为,故曰可也。可道必名,名必有知,故次之以天下皆知。
  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已;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已。
  美善生於妄情,以情之所好为美,情之所恶为恶,纵己妄情,非恶而何。以己之所是为善,己之所非为不善,纵己是非,安有美乎。庄子曰:是非吾所谓情也。吾所谓无情者,言人之不以好恶内伤其身,常因自然而不益生也。此谓止於实当也。夫圣人岂无美善,盖有而不矜,同於无也。不矜则德全,同无则害远,德全害远,美善尽矣。若以美善化天下,使知其美之为美,盖未尽善也。《经》曰:上德不德,下德不失德。是矣。且天下善人少,而不善人多,若矫其治迹,窃而侮之,斯为恶矣。君平曰:昭昭不常存,冥冥不常然,荣华扶疏,始於仲春,荠麦阳物,生於秋分,冬至之日,万物滋滋,夏至之日,万物愁悲,谓其盛必有衰,美必有恶,阴阳尚尔,况於人乎。斯戒其矜夸美善者也。
  故有无之相生,难易之相成,长短之相形,高下之相倾,音声之相和,前后之相随。
  此六事因矜美善动入有为。有为既彰,偏执斯起,残贼互生,物失其性,故结以圣人无为,而玄德不去。夫有无之性,本不相生,今言有必出於无,论无必生於有,故曰有无之相生也。难易之法,本不相成。譬如陶者易於治埴,必难於治木。匠人易於治木,必难於治坛。彼此相易,则难就,各守其工,则易成,故曰难易之相成。长短之相,本不相形,见鹤而知兔经之短,观兔而识鹤经之长。以此相因,物皆如是,故曰长短之相形。高下之名,本不相倾,名位不足,故有倾夺之心。若处高而不骄贵,故无下之者。在下而不卑辱,故无高之者。若企羡交驰,则遍相倾覆,故曰高下之相倾。音声之呜,本不相和,是犹天籁自呜自已。而世谓音律声气合成歌曲,以相和呜,故曰音声之相和。前后之时,本不相随,有如日夜相代,昨夜是今日之前,今日乃昨夜之后。又如前后行步之逵,举足下足,何先何后,迁易也。君平曰:无以有亡,有以无形,难以易显,易以难彰,寸以尺短,尺以寸长,山以谷摧,谷以山倾,音以声别,声以音停,先以后见,后以先明,故无无则无以见有,无有则无以知无,无难无以知易,无易无以知难,无长无以知短,无短无以知长,无山无以知谷,无谷无以知山,无音无以知声,无声无以知音,无先无以知后,无后无以知先。凡此数者,天地之验,自然之符,陈列暴慢,然否相随,终始反覆,不可别离,神明不能遁,阴阳不能违。由此观之,帝王之事,不可以有为为也。
  是以圣人处无为之事,行不言之教。
  此言上古无为之君,不以美善治天下,而天下自治也。无为者,非拱默闲堂也,谓美善都忘,灭情复性,自然民任其能,物安其分,上下无扰,故也行不言之教者,以身帅导,正容悟物,随时举事,因资立功,理契言忘之谓也。
  万物作而不辞。
  作,动也。圣人在宥天下,无事无为,故百姓耕而食,织而衣,含铺而熙,鼓腹而游,乐其性分而动,皆饮无为之化也。故圣人任之而不辞,夫民可使由之,而不可使知之。此乃上德不德之风也。
  生而不有,为而不恃,功成不居。
  万物自生,卓然独化,不为己有。群品营为,各适其性,不恃己德。功成事遂,道洽於物,心游姑射之山,不居万民之上。此圣人之全德也。
  夫唯不居,是以不去。
  夫圣人功同造化,使万物咸得其极,而忘名忘己也。不居者,不以位为己有,故民莫觉莫知,是以其道不丧,其德不去也。《鸿烈解》曰:楚不将子发攻蔡,瑜之,宣王郊迎,列田百顷,而封之执圭。子发辞不受,曰:治国立政诸侯入宾,此君之德也。发号施令师未合而敌遁,此将军之威也。兵陈战而胜敌者,此庶民之力也。夫乘民之功劳,而取其爵禄,非仁义之道也。故辞而弗受。此功成不居之谓也。
  知则善恶互生,高下之倾,不能逃也。难易对陈,长短之才,无由隐也。长短彰则争尚贤德,故次之以不尚贤。
  不尚贤,使民不争。
  夫人君之谦下雌静,不矜尚己之贤能,则民之从化,如风靡草柔,逊是守何有争乎。《经》曰:我无为而民自化,我好静而民自正。又解曰:人君静,大臣明,刑不避贵,泽不隔下,贤、不肖各当其分,则士无争矣。若人君依违,大臣回佞,虽尚贤求士,外忠内僻,情毒言和之才至,至则奸伪生而交争起。君平曰:盛德者为主,微劣者为臣,贤者不万一,圣人不世出,夫天生之贤、匪,由尚出也。又曰:譬如使驽马、碎骝并驰於夷道,鸿鹄、鹑鴳双翼於青云,则贤、不肖可知矣。此乃自然,非由尚也。
  不贵难得之货,使民不为盗。
  难得之货,谓金玉珠犀也。言上化清静,民务耕识,藏金於山,捐珠於渊,不利货财,不近贵富,则民无责盗之心矣。又解曰:骊龙夜光之珠,金玉锦绣之玩,君王不贵,臣民无贪,盗贼於何而有。语曰:苟子之不欲,虽赏之不窃也。《鸿烈解》曰:引神农之法,曰丈夫力壮而不耕,天下有受其饥者。妇人当年而不识,天下有受其寒者。故身自耕,妻自识,以为天下先,其导民也。不贵难得之货矣。
  不见可欲,使民心不乱。
  可欲者,谓外物惑情,令人生可尚爱欲之心也。而日不见者,非远绝不见也,谓不以见为见,而为无为也。若乃人君见外物,而无可尚爱欲之心者,是不为色尘所染乱,则性原清静恬澹,而复其真一矣。人君能守乎真一则使民心不乱,而淳朴之风可致矣。君平曰:世不尚贤,则民不趋,不趋则不争,不争则不为乱。世不贵货,则民不欲,不欲则不求,不求则不为盗。世绝三五,则民无喜,无喜则无乐,无乐则不淫乱。此自然之数也。《鸿烈解》曰:令尹子佩请饮楚庄王,王许之。子佩疏揖北面立於殿下,昔者君王许之,今不果往,意者臣有罪乎。庄王曰:吾闻子具於强台。强台者,南望料山以临方皇,左江而右淮,其乐忘心死。若吾薄德之人,不可以当此乐也。恐留而不能反,故曰不见可欲,使心不乱。传奕《音义》曰:古本作使民心不乱,河上公开元御本
  作使心不乱,亦通。
  是以圣人之治,虚其心者圣人之治,先治其身,然后及于家国也。虚其心者,谓无邪思也。不役心逐暗泊,然内寂嗜欲,顿消神物,自定则其心虚矣。庄子曰:虚室生白吉祥止,止谓心虚,则纯白自生福庆留止也。
  实其腹。
  圣人道德内充,五神安静,怆怕自足,贵爱不生,故日实其腹。
  弱其志。
  志者心之事。事在心日志,欲令举心行事,当守谦静柔弱,则道全矣。
  强其骨。
  骨者体之干。夫淳和足则体润,精神壮则骨强,亦自然之理也。
  常使民无知无欲。
  圣人所以常修身虚心者,欲令百姓反朴守淳,悦然自化也。语曰:苟正其身矣。於从政乎何有。
  使夫知者不敢为也。
  民虽有贵尚之知、饰伪之边者,然已被其清静之风,淳朴之化,而自灰心,槁体不敢兴动,有为之欲心也。
  为无为,则无不治矣。
  为无为,犹言行无为之道也。无为者,谓不越其性分也。性分不越则天理自全,全则所为皆无为也。物物无为,则贵尚贵求之心,泯然都忘,故淳风大行,谁云不治。
  尚己贤能则民从,而争盗纵此欲心则乱生乎。彼唯圣人治之以虚冲,故次之以道冲。
  道冲,而用之或不盈。
  盈古本作满。冲,虚也。又中也。或不定之辞。又常也。言道以冲虚为用,夫和气冲虚,故为通用。王者得冲虚之用,故万乘遗其富。匹夫得冲虚之用,故环堵忘其贫。身在庙堂之上,心同岩穴之下,躬服刍牧之陋,不异轩冕之华,此深得冲虚之用,而不盈满也。君平曰:为冲者不冲,为和者不和,不为冲和,乃得冲和。冲以虚为宅,和者无为家,能虚能无,至冲有余,能无能虚,常与和俱,斯真得大道,冲和之用而不盈满者也。中者所用在於和也,或者不敢建,言其道也。
  渊兮似万物之宗。
  渊,深静也。兮者,深欺咏道之词也。明此,冲虚之道,不亏不盈,体性凝湛,深不可测,故谓之渊也。夫不测之理,非有非无,难以定名,故寄言似也。群生日用,注酌湛然,体含万象,善恶斯保,动植咸归,故为万物之宗。
  挫其锐,解其纷,
  挫,抑止也。又折其锋曰挫。锐,铦利也。又进也。解,释散也。纷,多扰也。言铦利进趣功名之人,当念道冲虚,抑止贪妄,而不自见也。或愤憍奔驰,内外纷扰,能体道渊静,释缚解纷,湛尔澄清,以复其性。纷,河上公作忿,曰结恨也。谓阴贼瞋恚,忿恨牢结,若存道冲和,乃涣然冰释也。
  和其光,同其尘,湛兮似或存。
  虚极之道,以冲和为用,其所施用,无乎不可。在光则能和,与光而不别。在尘则能同,与尘而不异。应物则混於光尘,归根则湛然不染,寻其妙本杳然而虚,约其施为昭然而实,故曰湛兮似或存。
  吾不知谁之子,象帝之先。
  吾者,老氏自称也。象,似也。我观至道杳冥,冲用不测,匠成万物。今古常存道,既无祖无宗,谁敢言孙言子,彷佛深思似出乎天帝之先矣。
  用道虚冲,则渊兮不满,和光同尘,故为万物之所宗。寻其宗而先乎天地,故次之以天地。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刍,草也。谓束刍为狗。古人用以祭祀除被不祥用,已而弃之。言当用之时不甚爱,及乎弃之,亦不为僧也。故刍狗因神明而成,神明无用於刍狗也。无用则无私,无私则无恩,是以天地无恩,而大恩生,圣人不仁,而天仁成。不仁者,谓无情於仁爱,非薄恶之谓也。故天地无情,视万物如刍狗,不责万物之报。圣人无情,视百姓如刍狗,不责百姓之报。盖天地之自然也。君平曰:天高而清明,地厚而顺宁,阴阳交通,和气流行,怕然无为,万物自生焉。天地非倾心移意,劳精神,务有事,凄凄恻恻,流爱加利,布恩施厚,成遂万物,而有以为也。此所谓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也。明王圣主,秉道统和,清静不改,一以变化,神明默达,与道同仪,天下应之,万物自化。圣人非竭智尽能,扰心滑志,损精费神,不释思虑,徨徨显显,仁生事利,领理万民,而有以为也。此所谓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也。
  天地之间其犹橐钥乎。虚而不屈,动而愈出。
  橐者,鞯也。谓以橐鼓风而吹火也。钥者,笛也。言大地之间虚空无为,生物无私,以喻圣人之心,虚廓渊静,应世不逆,若橐之怀风鼓之,以成器物,钥之舍声吹之,而调音律,应用不绝,而终不可屈也。以况圣人无私无心,而不事爱利也。君平曰:天地释虚无而事爱利,则变化·
不通,物不尽生。圣人释虚无而事爱利,则德泽不普,海内不并,恩不下究,事不尽成,何则仁爱之为术也。有分而物类之仰化也。无穷操有分之制,以授无穷之势,其不相赡,由川竭而益之以冱也。又曰:叽虱动於毛发,则寐为之不安。蚊虻着於皮肤,则精神骚动,思虑不通。外伤蜂蔓之毒,则中心为之惨痛,末害於耳目,而百节为之不用。此言爱利存于胸中,岂得无屈挠纯和耗蠹血气乎。
  多言数穷,不如守中。
  多言者,谓多有兼爱之言也。多则施行难褊,故数穷屈而不遂,若法天地之虚静,同橐钥之无心,抱守中和,其自然皆足矣。亦在乎不言之教也。《鸿烈解》曰:王寿负书而行,见徐冯於周。徐冯曰:事者应变而动,变生於时,故知时者无常行。书者言之所出也。言出於知者,知者藏书。於是王寿乃焚其书而舞曰:多言数穷,不如守中。
  天地运处而无私,中含虚而不屈者,由其神也。故次之以谷神。
  谷神不死,是谓玄牝。
  夫大人以太虚为空谷,以造化为至神,空谷、至神乃道之体用,岂有死乎。不死之理既甚深冥,又能母养,故曰玄牝。或谷喻天地,神喻大道。今说者以山谷响应为喻,不其小哉。且人能怀豁无方,法太虚之广,存任神真,资造化之灵,自然形与道合,何死之谓乎。如是,则冥然茂养,物受其赐,故曰玄牝。河上公《章句》:谷音育,训养也。人能养神则不死。神谓五藏之神,肝藏魂,肺藏魄,心藏神,肾藏精,脾藏志。人能清静虚空,以养其神,不为诸欲所染,使形完神全,故不死也。若触情耽滞,为诸境所乱,使形残神去,何道之可存哉。
  玄牝之门,是谓天地根。
  夫太虚造化,万类由之以出入。既有出入之名,故谓之门。根者,本也。天地虽,大,不能逃其有形,有形之类,咸以虚空太和为其根本,故曰天地根。河上公曰:不死之道在於玄牝。玄,天也。於人为鼻。牝,地也。於人为口。天食人以五气,从鼻入,藏於心,五气清微为精神聪明音声五性,其鬼曰魂。魂者雄也。主出入人鼻,与天通,故鼻为玄也。地食人以五味,从口入,藏於胃,五味浊辱为形骸骨肉血豚六情,其鬼曰魄。魄者雌也。主出入人口,与地通,故口为牝也。根者元也,言鼻口之门,乃是通天地之元气所从往来也。上言谷神不死者,劝人养神之理。此日玄牝之门者,示人炼形之衍也。故形神俱妙者,方与道同也。夫人有身有神,则有生有死。有生有死不可言道也。流动无常,岂得言静也。若乃空其形神,忘其物我,是以出无根,故气聚不以为生,入无窍,故气散不以为死。不死不生,其谷之神也。生死无常;其浮动之物也。幽深雌静,湛然不动,其玄牝之谓也。
  绵绵若存,用之不勤。
  绵绵,不绝之貌,此结上养神炼形之义也。夫养神则深妙冥极,清静虚空,绵绵若存,感物而起,无有绝时。炼形则呼吸太和,导接血气,饮难终之泉,咀延年之草,使其支节宣畅而不勤劳,此方可与天地同根,众妙共门也。
  太虚其谷,造化其神,牝养万物,绵绵不死,故次之以天长地久。
  天长地久。
  标也。天以气象广覆,古今不倾,故称长也。地以形质厚载,终始永固,故言久也。结喻成义,在乎下文。
  天地所以能长且久者,以其不自生,故 能长生。
  结义也。夫天所以长清,地所以久宁者,以其覆载万物,长育群村,而皆资禀於妙本,反其冲虚,复其杳冥,不自矜其生成之功,而守其常德,故能长生也。又解曰:天地万物,卓然独化,咸察自然,而不求饶-益其生,故能长生,此垂诫也。是以圣人后其身而身先,外其身而身存。
  圣人无为,身在庙堂,而心游姑射,法天地之覆载,而均养无私,大有处谦而不敢为天下先。其百姓欣戴而不重乐,推而不厌,故身先也。又能忘功忘名,外身寡欲。其天下爱之,如父母,神明佑之,若赤子。故身存也。
  非以其无私邪,故能成其私。
  天地生育万物,而圣人外已全民,皆不以仁恩自恃,岂有自私之心乎。实无私也。无私故能长能久,以其长久,故如能成其私者也。李约曰:夫能不私於己,而私於人,人之私未必成,而己之私已成矣。《鸿殊解》曰:公仪休相鲁,而嗜鱼,一国献鱼,公仪休不受。其弟子谏曰:夫子嗜鱼,不受何也。答曰:夫唯嗜鱼,故弗受。夫受鱼,而免於相,虽嗜鱼,不能自给鱼,无受鱼,而不免於相,则能长自给鱼。此明於为人为己者也。故曰:非以其无私邪,故能成其私。河上公、严君平本作以其无私。王弼古本作不以其无私邪。开元御本作非以其无私邪。互有其义,读者详之。
  圣人后身外身能公於己而私於人,善柔顺而利物,故次之以上善若水。
  道德真经藏室慕微篇卷之一竟
  道德真经藏室纂微篇卷之二
  碧虚子陈景元纂
  上善若水。
  上善者,标人也。若水者,举喻也。夫志人虚怀无欲,应变随时,不逆诸绿,处善忘善,故曰上善。水能方圆凝释,深浅浮沉,顺道涵虚,咸有其理。唯至人兼而通之,故曰若水。且水蕴三能之近道,七善之利物,谓下文也。
  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於道。
  此三能之近道也。水性平静,散润一切。天无水则阳旱,地无水则尘飞。利泽万物,故曰善利,此一能也。天下柔弱,莫过於水,去实归虚,背高趋下,壅之则止,次之则流,听从於人,故曰不争,此二能也。人之情恶,处下流好居上位,而水则就卑受浊,处恶不辞,令物洁白,独纳污辱,处众人之所恶,此三能也。几,近也。夫水利物,则其仁广大,不争,则其德谦光,处恶,则其量忍垢。举水性之三能,唯至人之一贯德行如斯,去道不遐,故曰近尔。又解曰:水为气,毋王於北方,其数六。北方者,阳德之始,阴气之终也。生数一与道同也,道亦谓之一。道,一者无一之一,水,一者有一之一也。无一之一为道之体,有一之一为道之用,明水者,道之用,故曰几於道也。
  居,善地;心,善渊;与,善仁;言,善信;政,善治;事,善能;动,善时。
  至人所居,善执谦下,顺物自然,化及乡党,如水在地,善就卑下,滋润群物,故曰居善地,此一善也。至人之心,善保虚静,洞鉴幽微,湛然通彻,如水渊澄,波流九变,不失明静,故曰心善渊,此二善也。至人若与,善行仁慈,惠及天下,不怀亲爱,如水膏润,善能升降,无不沾济,故曰与善仁,此三善也。至人之言,善守诚信,不与物期,自然符契,如水景物,妍丑无差,流满辄移,行险不失,故曰言善信,此四善也。至人从政,善治於民,正容悟物,物自顺从,如水清平,善定高下,涤荡群物,使无尘秽,故曰政善治,此五善也。至人临事,善能任物,随器授职,不失其村,如水柔性,善事方圆,能随形器,无用不成,故曰事善能,此六善也。至人动静,善观其时,出处应机,能全其道,如水之动,善随时变,冬凝夏液,不差其节,故曰动善时,此七善也。
  夫唯不争,故无尤矣。
  唯,独也。此结上三能七善之辞也。至人之所用心行事,出处语默,皆全于妙道,合乎物宜,而常守雌静不与物争,物既不争,安有尤过之地。又尤,怨也。言天下独有不争之人,无所怨尤之者。
  道体虚无,而水数一,唯至人用之,则几於道,又不盈而善持,故次之以持而盈之。
  持而盈之,不如其已。
  盈,满也。已,止也。夫执持盈满之物,而不知谦损者,必见其倾覆矣。慎其倾覆之祸,不如早图休止,此垂械也。严君平作殖而盈之,谓积其财宝也。
  揣而锐之,不可长保。
  揣,度也。又治也。锐,铦利也。言人但知铦利欲心,而贪趣富贵,殊不知揣度妄情,思治侨恣,祸患之来,不可长保。君平曰:富贵之於我,犹登山而长望也。令势之於我,犹奔电之忽过也。言不可长保也。《鸿烈解》曰:白公胜得判国,不能以府库分人。七日,石乞入曰:不义之得,又不能布施,患必至矣。不能与人,不若焚之,元令人害。白公弗听也。九日,叶公入,乃发太府之货,以与众出高库之兵以赋民,因而攻之,十有九日,而擒白公。夫国非其有也,而欲有之,可谓至贪矣。不能为人,又无以自为,可谓至愚矣。譬白公之音也,何以异於臬之爱其子也。故曰持而盈之,不如其已,揣而锐之,不可长保也。
  金玉满堂,莫之能守。
  此明盈难久持理之必然也。夫金玉满室,徒为润屋,然而巨盗至,则负匮揭筐担囊而趋,虽有智者,莫之能守。故象有齿而焚身,鸡畏牺而断尾,禽兽尚如此,人何不思之。严君平、王弼本作金玉满室。
  富贵而侨,自遗其咎。
  遗,与也。富则人求之,故便欺物。贵则人下之,故好陵人。欺陵日恣,殃咎必来,非自与而何。君平曰:金玉之与身,而名势之与神,若冰若炭,势不俱存。故名者神之秽也,利者身之害也。养神之秽,积身之害,损我之所成,而益我之所败,得之以为利,失之以为害,则彼思虑迷,而趣舍悖也。又曰:益我货者,损我神,生我名者,杀我身。患生於我,不由於人。福生於我,不由於天。陆希声曰:持大器而满盈,虽惧之,不如早止。居大位而亢极,虽忧之,不如早退。揣势利而锐意,虽得之,不可永保。贪金玉而满堂,虽有之,不能长守。贵而侨则得其祸,富而侨则益其过,憍生乎心,答自於己,岂可怨天尤人乎。
  功成,名遂,身退,天之道。
  此结义也。夫大功既成,显名已遂,而不知休退者,何人哉。高乌尽而良弓藏,狡兔死而猎狗烹,势使然也。惟体天道之盈虚,知进退存亡者,至人哉。
  外物盈满,理必伤生,与其锐心於富贵,不若抱一而无咎,故次之以载营魄抱一。
  载营魄抱一,能无离乎。
  道家以阳神曰魂,魂乐生,阴鬼曰魄,魄好杀,魂则游,魄则静。《白虎通》曰:魂者云云也,营者不定貌,故谓魂为营也。旧说载,乘也。营,魂也。又谓营,护阳气也。魂为阳精,魄为阴灵。阳精喜动游,故仙书有拘留之衍。阴灵喜浮惑,故仙书有制伏之法。使其形体常乘载阳精、阴灵,抱守太和纯一之气,令无散离,永保长年矣。夫道之抱一如镒之含明,明岂离鉴乎。此教人养神也。今解曰:人欲抱一之卫,当令心无散离,若无散离者,即是乘载魂魄抱守纯一之道也。能如婴儿乎。下皆以此义释之。
  专气致柔,能如婴儿乎。
  旧说曰专,一也,任也。气者冲和妙气,又自然之气也。夫人卓然独化,禀自然冲和妙气,气降形生,自无染杂。若乃专任冲妙,知见都忘,气自纯和,形自柔弱,不为众恶所害,是得婴儿之全和也。此教人养气也。今解曰:能如婴儿乎者,言人欲专气致柔之卫,当如婴儿纯和,若能如婴儿纯和,即是得专气致柔之卫也。
  涤除玄览,能无疵乎。
  旧说曰涤,洗也。除,遣也。玄览,心照也。疵瑕,病也。人当洗涤尘垢,除遣五情,内外清虚,心照万事,瑕疵之病,莹然不生,此教人修心也。自此上三事约人修身,自此下三事劝人治国。经曰:修之身,其德乃真,修之天下,其德乃溥也。今解曰:人欲洗心除垢冥察内外之事,能自省己躬,无疵瑕之病,即是涤除玄览之法也。
  爱民治国能无为乎。
  旧说曰治国者,爱民如赤子,临政不可苛虐,赋役不可伤性,务农简事使民各遂其业,而安其生,斯无为之化也。今解曰:人君欲爱养万民令不伤天性,治国务农,使无繁细当能清静无为,即是爱民治国之术也。
  天门开阖,能为雌乎。
  天门者,自然之门也。自然生太极,太极生天地,天地生阴阳,阴阳生万物,万物生死由之而往来,故谓之天门。开谓散施,阖谓歙敛,开则生成,阖则衰灭,虽生万物,而未见其生生者,虽死万物,而未见其死死者,生生死死,而莫见其形,得不谓之自然乎。能体自然,其唯大人乎。大人量包宇宙,气含阴阳。所为雌静,则生死王衰不入于胸中。雌静者,自然之妙用也。此戒治身治国者,当以雌静是守。旧说曰:天门者,北极紫官之门也。天有北极,星在紫官之内,宫内又有五帝,迭相休王,故门有开阖也。开则为泰,阖则为否,故春时青帝门开,余门皆阖,四时之例如此。且五运终始,历数之变,兴废不常,唯圣人知天知命,常守雌静,则不为变动所倾,故永亨元吉也。或以治身论者天门谓鼻、口也。开阖谓喘息呼吸也。言人雌静柔和,则气息深远,绵绵微妙,致其精神,恬然自在无为也。今解曰:天门开阖休王者,乃历数之常,唯能雌静谦下,故阴阳不能移,寒暑不能变也。
  明白四达。能无知乎。
  旧说日明,谓慧照也。治身者虽有慧照之心,聪明通达,若无见闻。治国者其德明白如日月之照,四达海内,当塞聪蔽明,能如无知。使天下百姓日用不知,是谓有道。今解曰:欲得智慧,明白四达。天下者先须收视反听,常守无知,即是明白四达之原也。
  生之畜之,生而不有,为而不恃,长而不宰,是谓玄德。
  言修身治国,能行上六事,即如道之生,物不塞其原,任其自成。而已德之养,物不禁其性,任其自成。而已德万物卓尔,独生圣人,岂有乎哉。群类各自营为,圣人何恃乎哉。物自长养,圣人安所主宰乎哉。斯乃忘功忘物,洞入冥极,是谓玄德也。王弼曰:玄德者,有德而不知其主,出乎幽冥者也。
  抱一不离专气,致婴儿之和,和则物归如辐之辏毂,故次之三十辐共一毂。
  三十辐共一毂,当其无,有车之用。
  此明有无功用,相资而立。《周礼考工记》说:车盖圆以象天舆,方以法地,三十辐以象一月之数。夫月之县天,流行不息,车之辗地,运转无穷。是故车以象月,三十日共一月,亦犹三十辐共一毂耳。当其毂中空虚,轮得以转行。车中空虚,人所以载其上。故其空无之处,是有转行容载之用也。君平以谓太古圣人之牧民也,因天地之所为,不事乎智巧。饮则用瓢,食则用手,万物齐均,无有高下。及至王者有为,赋重役烦,百姓罢极,上求不歌,贡献辽远,男女负戴,不胜其任。故智者作为推毂,驾马服牛负重政远,解缓民劳。后世相承,巧作滋生,雕琢斑毂,朱轮饰以金银,加以翠玑,一车之费,足以贫民,是以老氏伤创作之害道德,明为善之生祸乱也。故举车器室三事,说有无利用之相资,因以垂戒云。
  埏埴以为器,当其无,有器之用。
  埏,和也。值,黏土也。谓工人范和黏土,陶成形器,取其器中空无之处,是有盛受诸物之用也。君平以谓道德衰废之时,忧患攻其内,阴阳贼其外,民人薄弱,赢瘦多疾,是故水火齐起,五味将形,生熟不别,乾渍不分,故智者埏土为器,以熟酸咸,遂至田猎奢淫,残贼群生,制胎杀壳,以顺君心,雕琢珠玉,以为盂盘,朴散为器,一至於斯。
  凿户牖以为室,当其无,有室之用。
  凿,穿也。半门日户。门傍窗,谓之牖。门户窗牖,亦通称也。古者穴处,谓穿凿穴中之土,以覆其上,为户牖居室也。取其室中空无之处,故人有安存出入之用也。君平以谓人心既变,万物怨恨,虫蛇起,毒蚕作,禽兽害人,於是岩穴之中,不足以御息难,全性命,终天年。故智者为作居室,上栋下宇,穿窗候望,坚关固闭,开阖疾利,蜂虫不得入,禽兽不得至,而后遂至华台危阁阿房之殿,大关守险,筑城为固,士卒疲倦,死者无数。然而上世以为治,后世以为乱者,此乃有无利用相因之弊,盖在乎人尔。
  故有之以为利,无之以为用。
  此解上三事,明有无相资俱不可废,故有之以为利,利在乎器也。无之以为用,用在乎空也。夫器之为利也,必存其外,外资空用而成。空之为用也,必虚其内,内藉器利而就。故无藉有以为利,而有籍无以为用也。无则同乎道,有则成乎器。形而上者曰道。道,无形也。道虽无形,必资有,以彰其功。形而下者日器。器,有体也。器虽有体,必资无,以成其用。故器非道不能应用,道非器不能显功。亦如毂中有辐,器中有物,室中有人,咸因无以利有,因有以用无也。若夫治身,则神为存生之利,虚为致神之用,故无能致用,有能利物,利物在乎有,而致用在乎无,无者虚静之谓,有者神明之谓也。神明则妙有,虚静则至无。妙有之利,在乎存生;至无之用,在乎致神。存生致神之利用,不出乎妙有至无也。
  车器之设,用无而利有,用无是空,利有是色,故次之以五色。
  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五味令人口爽。
  五色之设,本以彰五行之象,黼黻文章,别尊卑之饰,斯则五色之用也。而后世为锦绣之丽,青黄悦目,逐物外迁,伤精丧明,不能彻视无色之色,非盲而何。五音之设,本以彰五行之声,金石丝竹,通天地之气,斯则五音之用也。而后世作郑卫之声,淫哇悦耳,耽营不已,荡性塞聪,不能冥听无声之声,非聋而何。五味之设,本以彰五行之和,盐梅调适,养人伦之损,斯则五味之用也。而后世有熊掌之嗜,刍豢美口,饕餮无驮,浊神秽真,不能内尝无味之味,非爽而何。爽,亡也。差,失也。
  驰骋田猎,令人心发狂。
  田猎者,国之常礼,以讲武事,示民时也。天子诸侯,每岁三田,一为乾豆,祭祀宗庙也。二为宾客,交二国之好也。三充君之庖食以时也。时之不田,则曰不恭。田不以时,则谓之暴天物。故春搜、夏苗、秋弥、冬狩。若不遵法度,驰骋逐境,禽荒无节,暴物伤农,登崖踰险,心神发乱,非狂而何。
  难得之货,令人行妨。
  金银珠玉,难得之货。人若责取无驮,采求不已,则道行妨伤,而身多劳辱也。君平曰:五色重而天下盲,五音调而天下聋,五味和而天下哈,田猎兴而天下狂,珠玉贵而天下劳,币帛通而天下倾。是故五色者陷目之锥,五音者塞耳之椎,五味者斩舌之铁,田猎狂惑之帅。利远方之货,天下之所以违也。贵难成之物,天下之所以微也。凡此数者,变而相生,不可穷极,难明而易灭,难得而易失也。殃祸之间,危亡之室也。求之以自贼,居之以自杀也。此上戒君王,而下训兆民也。
  是以圣人为腹不为目,故去彼取此。
  圣人谓有道之君也。有道之君,任声色之外驰,养浩然之内景。腹者,受物养实其腹,则不逐物,故内全而神王,是以圣人法之而为腹也。目者,着色役乱其目,则逐物移,故外盲而精丧,是以圣人戒之而不为目也。去彼取此者,令人去目之逐物,取腹之内全也。
  耽悦声色,则戮辱及之,不贵难得之货,而宠荣可待。故次之以宠辱。
  宠辱若惊。
  宠者,谓富贵庆赏诸吉也。辱者,谓贫贱刑罚诸凶也。达道之士,以形骸为逆旅,生死如赘痈,不荣通,不丑穷,知轩冕之去来,外物之寄托耳,岂有宠辱系怀而惊恒哉。此言宠辱若惊,谓中人耳。中智之士,处安而虑危,得宠而知辱,故皆如惊。世俗趋末则惊辱,中智观本故惊宠,故曰宠辱若惊。
  贵大患若身。
  贵者,尊爱之称。大患者,轩冕宝货,外物养身之属也。至人知身非我有,而尚外之,况尊爱他物乎。今世人谓轩冕宝货,可以资生,故贵之
  如身,而不知身与物,皆是大息之本,不足贵也。
  何谓宠辱,宠为上,辱为下。
  开元御本作宠为下。言人得富贵,庆赏者恃宠而侨盈,则生祸。因宠获祸,则宠为辱本,故曰宠为下。河上公本作宠为上,辱为下。於经义完全理无迂阔,下文解之,其义详矣。皇甫谧本亦作宠为上,辱为下。言以得为上,以失为下也。
  得之若惊,失之若惊,是谓宠辱若惊。
  结义也。夫世俗据其富贵,操之则栗,舍之则悲,未达得失之非我,故皆惊慑也。中智之士,知祸福循环,譬如紏缠得其宠荣,必有悴辱,故戒之持胜,如失之惊也。《列子》曰:赵襄子使使攻翟,取二邑而有忧色,谓元积德而有重功,不可不戒惧也。孔子闻之,曰:赵氏其昌乎,此得之若惊也。
  何谓贵大患若身,吾所以有大患者,为吾有身,及吾无身,吾有何患。
  何谓者再问答张本,以起后义也。吾者泛举自称。夫人所以有大患者,谓其有身也。且人之身,无毛羽以御寒暑,必将资物,以为养性全生之具,而贪生太厚者,动入死地,故大息随之。是由封执尘累,矜其有身也。若能外其身,不以身为身,忘其心,不以心为心,冥乎造化,同乎万物,使行若曳枯木,坐若聚死灰,则向之宠辱大患,何绿及之。故曰:及吾无身,吾有何患。《齐物论》子茶谓颜偃曰:今者吾丧我,汝知之乎。夫遗照坐忘,尚诸患莫侵,况体合自然者乎。无者忘也,外也。或以无身为灭坏空寂者,失老氏之宗旨矣。
  故贵以身於为天下,则可以托天下。爱以身於为天下,则可以寄天下。
  自无身而上,泛论士民惊执宠辱,致其大患也。自贵爱而下,专说王者未能兼忘天下,故有寄托之名耳。然寄托之说,实非上德之君,若乃游心於澹,合气於漠,顺物自然而无容私者,则可复太古之风矣。陆希声曰若以得失动其心物,我存乎怀,则宠辱不暂宁,吉凶未尝息,安足为天下之正,居域中之大乎。唯能贵用其身,以为天下,爱用其身,以为天下者,则是贵爱天下,非贵爱其身也。夫如是,则得失不在己,忧患不在身,似可以大位寄托之,犹不敢使为之主,而况据而有之哉。此大道之行,公天下之意也。开元御本作故贵以身为天下,若可寄天下,爱以身为天下,若可托天下。御注曰:此章首标宠辱之戒,后以寄托结成者,夫宠辱若惊,未忘宠辱,贵爱以为,未忘贵爱。故以辱校宠,则辱不如宠,以贵方爱,则贵不如爱。惊宠辱者,尚有宠辱介怀,存贵爱者,未为兼忘天下。故初则使惊宠如辱,后欲令宠辱俱忘,假寄托之近名,辩兼忘之极致,忘宠辱则无所复惊,忘身则无为患本,忘天下则无寄托之近名。王弼本作故贵以身为天下者,则可以托天下矣,爱以身为天下者,则可以寄天下矣。弼注曰:无物以易其身,故曰贵,如此乃可以托天下也。无物以损其身,故曰爱,如此乃可以寄天下也。不以宠辱荣患损易其身,然后乃可以天下付之也。正经今取《庄子·
在宥篇》所引为定,王弼本次之,注解辅嗣,希声为优,疑开元御本校勘时以别本增损,有失古意。
  宠辱皆惊,未免樱拂其心,唯违者顺道无形,故次之以视之不见。
  视之不见名日夷。
  夷,古本作几,几者,幽无象也。《易》曰:几者,动之微。虽有此义,今存而不论。
  听之不闻名曰希。搏之不得名日微。此三者不可致请,故混而为一。
  道之难状难说也,如是,圣人不得已而强为之名耳。且道非色不可以目视而见,故於无色之中,能色众色,因而詺之日夷。夷者,平也,谓漠然平夷无涯泪貌,在色而无色也。道非声不可以耳听而闻,故於无声之中,能声众声,因而铭之日希。希者,疏也,如物之希疏,无击触之声,在声而无声也。道非形不可以手搏而得,故於无形之中,能形众形,因而詺之日微。微者,妙也,微妙无质破,在形而无形也。唯至人以神视可见无色之色,而出於众色。以气听可闻无声之声,而出於众声。以心察可得无形之形,而出於众形。言此希夷微三者皆道之应用强名,岂可以为实有,而得致诂责问哉。故当混合而冥为至一耳。君平曰:夫鸿之未成,剖其卯而视之,非鸿也,然其形声首尾皆已具存,此是无鸿之鸿也。而况乎未有鸿卯之时,而造化为之者哉。由此观之,太极之原,天地之先,素有形声端绪,而不可见闻,亦明矣。不以视视者能见之,不以听听者能闻之,不以循循者能得之,不以言言者能辫之,是故无形之形,天地以生,谓之夷。无声之声,五音以始,谓之希。无绪之绪,万端以起,谓之微。此皆先贤举其进道之方也。若夫能忘其视听,真其循搏,混一都无,则至矣尽矣,不可以加矣。
  其上不皦,其下不昧,绳绳不可名,复归於无物。
  夫形色之物,皆有涯分,不能出其定方。唯道超然出於九天之表,而不为明,存乎太极之先,而不为高,使其学者居上,与日月齐照,而其光不皦。沈然没於九地之外,而不为暗,流乎六极之下,而不为深,使其学者在下,与瓦号同寂,而其明不昧。而绳绳运动,无穷无绝。生育万物,而道不属生,物自生尔。变化万物,而道不属化,物自化尔。万物自生,自化,自形,自色,而不可指名於道也。既而寻本究原,归於杳冥,复於沈默,斯乃道之运用生化之妙数也。故曰:绳绳不可名,复归於无物。绳绳,接连不绝之貌,又无际也。
  是谓无状之状,无物之象,是谓惚怳。
  夫归於无物者,非空寂之谓也,谓於无形状之中,而能造一切形状。於无物象之中,而能化一切物象。欲言有邪,而不见其形,是即有而无也。欲言无邪,而物由之以成,是即无而有也。有无不定,是谓惚怳。惚无也,言无而非无。怳也,言有而非有。故曰惚怳尔。
  迎之不见其首,随之不见其后。
  夫道先乎天地,长於上古,湛然何来,莫知其始,故迎之不见其首。而又终古不息,后乎亿劫,寂尔常存,莫知其终,故随之不见其后。此使人廓其灵台,而法其道体也。
  执古之道,以御今之有,能知古始,是谓道纪。
  古道者,无形无名,天地之原,万物之宗也。即视不见,听不闻之道也。老氏使其治身治世者,执持上古无为自然之道,制御即今有为烦挠之俗,归乎淳风,复乎太始,使各正性命,不迁其德,是谓知道之纲纪也。
  视听莫请,怳惚无状,能执持古道以御今之有为者,其唯善士乎。故次之以古之善为士者。
  道德真经藏室慕微篇卷之二竟
  道德真经藏室纂微篇卷之三
  碧虚子陈景元纂
  古之善为士者,微妙玄通,深不可识。
  言上古善以自然之道治身、治国而为士者,其德用渊微,神明远妙,智照望冥,精诚通达,是以体貌深厚,孰能知识老哉。故道大似乎不肖,列子居郑而人莫识,此乃古之善为士者也。
  夫唯不可识,故强为之容。
  有道之士,德量深远,难可知识,恐后世无以为师法,故强为说其容状,指陈表仪,谓下文也。
  豫若冬涉川,
  豫,犹豫也。言有道之士,顺从自然,弗逆万物,不为福先,不为祸始,然而举事退藏,辄加重慎,虽履坦途,常忧没溺,有如寒冱之月,揭涉长川,其心豫然而疑难,恐沈於不测之渊也。
  犹若畏四邻,
  有道之士,常履虚无而不敢有为,故出处而深思犹然,而畏慎谨於去就,而虑幽明之司察,有如世人避禁,而畏四邻之窃知,此戒之深也。
  俨若客,
  有道之士,俨然端谨,心无散乱,如宾对主人,曷敢造次,言无事无为也。如束郭顺子正容悟物,使人意消,故田子方师仰之李舍光居于暗室,如对君父,故司马子微激赏之此,可谓能俨若客也。
  涣若冰将释,
  有道之士,外虽矜庄,内心闲放其智,智如春冰之释,涣然伴散,凝滞都亡。
  敦兮其若朴,
  敦者,淳厚貌。朴者,质素貌。又形未分日朴。言有道之士,天资淳厚,质素未分,语默恬和,无文饰也。
  旷兮其若谷,
  旷者,宽大之称。谷者,含虚之窍。言有道之士,德淳厚而不显,器宽大而含容,任善恶之去来,如空谷之应答而常虚也。
  浑兮其若浊。
  杂波流日浑,不分明日浊。言有道之士,内心清静,外杂波流,若浊水之不明,曷分别乎妍丑。已上七事,治国则民不识不知,复乎太古,修身则和光同尘,冥乎至道。
  孰能浊以澄,静之徐清。
  言有道之士,心同渊泉,即其浊以澄,静之则徐复其清矣。
  孰能安以久,动之徐生。
  言有道之士,支离其德,当其安以久,而动之则徐全其生矣。旧说云至人外示混浊不异,凡流内本澄清,同乎道体,徐徐而登,假于清真也。复为学人,恐安此徐清之道,久而不迁,住於诸境,故勉之令动别求胜法,逮及徐徐渐生,不住诸相,以至生生不绝也。一本作孰能浊以静之而徐清。孰能安以动之而徐生。
  保此道者不欲盈。夫唯不盈,故能弊不新成。
  言人保守此徐清徐生之道者,善能谦以自牧,安其虚静。夫唯不盈者。再举独有至人,不矜恃盈满,故能常守弊陋,虽有新成之功,而能持胜不动,更求进向,复增上善,不住小成,斯乃圣人之深趣也。
  善士师古,识量深微,敦朴空旷,得幽谷虚极之道,故次之以致虚极。
  致虚极,守静笃。
  致,得也。言人能心无爱欲,得冲虚之道,参杳冥之极,复能常守清静,则德化淳厚矣。《列子》曰:莫如静,莫如虚,静也,虚也,得其居也。《西升经》曰:人能虚空无为,非欲於道,道自归之。严君平曰:道德虚无,故能禀授。天地清静,故能变化。阴阳反覆,故能生杀。日月进退,故能光曜。四时始终,故能育成。释虚无则道德不能以然,去清静则天地不能以存,往而不反,则阴阳不能以通,进而不退,则日月不能以明,终而不始,则万物不能以生。是故有而反无,实而归虚,心无所载,志无所彰,无为如塞,不忧如狂,抱真履素,捐弃聪明,不知为首,空虚为常,则神明极而自然穷矣。动作反身,思虑复神,藏我於无心,载形於无身,不便生者,不以役志,不利天者,不以滑神,事易而神不变,内流而外不化,覆视反听,与神推移,上与天道,下与世交,神守不扰,生气不劳,趣拾屈伸,正得中道。
  万物并作,吾以观其复。
  人生而静,天之性。今言致虚极守静笃者,使人修之,复於妙本也。非止於人。盖万物之并动,作者未有不始於寂然,而发於无形,生於和气,而应於变化,及观其复也,尽反於杳冥,而归於无朕,以全其形真也。《易》曰:复,其见天地之心乎。天地之心谓寂然至无也。君平曰:天地反覆,故能久长。人复寝寐,故能聪明。飞乌复集,故能高翔。走兽复止,故能远腾。龙蛇复垫,故能章章。草木复本,故能青青。化复则神明得位,与虚无通,魂休魄息,各得所安,志宁气顺,血豚和平,此皆暂尔复静,犹能精神,况久归至道者乎。
  夫物芸芸,各归其根。归根曰静,静日复命,复命曰常。
  芸芸,茂盛貌。谓草木植物之类也。或作云云,动作貌,众多貌,谓飞走动物之类也。以义推之,动植虽殊,咸归其根。虚者冲漠之谓,静者寂怕之谓,冲漠寂怕者,乃动植之根本也。且无者有之本,静者躁之君,动之极也,必归乎静,有之穷也,必复乎无。草木之根重,静处下,则长生。花叶轻,动居上,则凋落。物尚如斯,何况人乎。故圣人举喻,使民息爱欲之心,归乎虚静之本,则可以复其性命之原矣。性命之原,即杳然冥然,视不见而听不闻者也。此唯明哲之自悟尔。能悟之者,则行住坐外不离乎虚静寂寞,而应变不迁,是得常道,而复命者也。 
  知常曰明。不知常,妄作凶。
  此言常道之难,如此知犹悟也。悟常道者,神变无方,性无所不通,气无所不同,不知万物之为我,我之为万物,故能蹈水火,贯金石,反山川,移城邑,乘虚不坠,触实不破,千变万化,不可穷极,此神合常道者也。其次则毓质不衰,颜如处子,住世千载,驮而上仙,此形同常道者也。其次则语默有法,出处合时,动与阳同波,光而不曜,静与阴同德,用晦而明,世累莫干而身无咎,此能用常道者也。若以治体为宗,则用常道为上矣。故日知常日明。或作日明者,言日益明达,此有渐之说也。既悟常道,当如上说。或不悟常道者,反以神变为妖,长生为诞,虚极静笃,为空旷归根,伤命为灭亡,不知强知,不识强识,举心伪妄动,作皆凶易,所谓不常其德,或承之羞,故日妄作凶。
  知常容,容乃公,公乃王,王乃天,天乃道,道乃久,没身不殆。
  夫知常道者,应用万物,善救无弃而无所不包容也。包容动植,於己无私,则襟怀荡然,而至公矣。至公无私,则德用周普天下,无不归往者矣。王,往也。人既归往,天将佑之,理同自然,於物无逆,是曰真人。而能出有入无,冥乎大通,久与道合,莫知穷极,则水火不能害,金石不能残,世息莫侵,有何危殆。
  致虚守静,归根复命,是知常。知常之人道同大上,故次之以太上。
  太上,下知有之。
  太上者,谓太古之上,无名号之君也。所谓上德不德者也。其德无上可加,故曰太上,虽有君位,而不以尊自称,任物自然,各正性命,故其教无为,其治无迹,随时举事,因资立功,百姓日用而不知其道,但知有君上而已。谓帝何力於我哉。庄子曰:至德之世,不尚贤,不使能,上如标枝,民如野鹿,端正而不知以为义,相爱而不知以为仁,行而无迹,事而无传,此太上之世也。
  其次,亲之,誉之。
  上德既衰,仁义章显,故天下被其仁者,亲而附之,怀其义者,誉而举之。庄子曰:及至圣人,整趸为仁,踶跂为义,而天下始疑矣。疑则亲誉生焉。又曰:舜有膻行,百姓悦之,故三徙成都。尧闻其贤,举之登庸,因而禅位,此亲之、誉之也。
  其次,畏之,侮之。
  仁义失而刑法立,刑法立则禁令严,禁令严而民畏之。夫禁令虽严,而权诈为事者,民从其化,而为欺罔,民欢罔则侮上之深者也。《鸿烈解》曰:太上仁化,谓太上下知有之也。其次使不得为非,谓亲之、誉之也。其次赏贤而罚暴,谓畏之、侮之也。
  信不足,有不信。
  心有爱之谓诚,言可复之谓信,信全则天下安,信失则天下危。今既权诈聿兴,欺罔并起,君信不足于下,故下有不信之心应之。夫上之化下也,如明镒之接形容,而理无差焉。王弼曰:御体失性,则疾病生,辅物失真,则疵衅作,信不足焉,则有不信,此自然之道矣。
  犹其贵言。
  自亲而下已丧太上无为之化,不能复淳古之风,犹其贵重言教,执守陈迹,以为化方,虽然失道远矣,不犹愈於忽言不信,而致犯上作乱者乎。
  功成事遂,百姓谓我自然。
  夫有道之君,垂拱无为,故功业成而不有,怆默清静,故事务遂而忘知。民皆淳朴,无所妄为,谓我自然而然也。亲誉畏侮之心於何而有哉。旧说信不足,有不信,覆释畏之、侮之,犹其贵言,覆释亲之、誉之,功成事遂,百姓谓我自然,覆释太上下知有之类乎,胶柱调弦,今不从焉。
  太上无为至德不显,及其仁爱亲之、誉之,则大道废,故次之以大道废。
  大道废,有仁义;
  大道即太古无为之道。废,犹隐也,又陵替不行也。人心不淳,则大道隐废。至德不行也。然后七爱渐生,义利浸长,故朴散以为器,斯则大道废有七义也。庄子曰:鱼相忘乎江湖,人相忘乎道卫,此喻大道之世也。及其兼爱为仁,裁非为义,故仁义生乎不足,是犹泉涸鱼相与处於陆,相咐以泾,相濡以沬,不如相忘於江湖,此谕大道废有七义也。
  智慧出,有大伪。
  夫敦殷隐废,则智慧出,智慧出,则大伪生,理势然也。庄子曰:马之真性,齕草饮水翘足而陆,喜则交颈相靡,怒则分背相踶,马智已此矣。及至伯乐治之,前有橛饰之息,后有鞭策之威,加之以衡厄,齐之以月题,马乃介倪、閵扼、鸷曼、诡术,窃辔之智生矣。夫太古之时,民居不知所为,行不知所之,含馆而熙,鼓腹而游,民能已此矣。及至圣人,屈折礼乐以饬天下之形,县跂仁义以慰天下之心,而民乃智诈渐毒,颌滑坚白,解垢同异之辫生矣。此所谓智慧出,有大伪也。
  六亲不和,有孝慈。国家昏乱,有忠臣。
  六亲,父子兄弟夫妇也。《礼记》曰:大道之行也,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至仁忘亲也。志亲者,抚诸侄如己子,事伯叔如己父,六亲无有不和,孝慈於何而彰,如是则众之奉我亲,亦如我之奉众亲矣。是以上下和睦,而亲亲相忘也。若在长失均平之教,居幼有高下之心,故违於大顺,则六亲不和,而慈爱养亲之迹见矣。且圣人均平,则四海一家,游心姑射之山,杳然忘其天下矣。此则君上无为,而苍生自化,於何而有抉目剖心之臣哉。是故瞽晚顽而舜称大孝,鲁哲严而参称能养,夏桀立而龙逢彰,商纣亡而比干显,斯不得已而为之,非乐然也。
  大道废而仁义彰,智慧出而大伪作,欲复淳风,在乎绝灭圣迹,弃去智诈,故次之以绝圣弃智。
  绝圣弃智,民利百倍;
  圣者谓制度法象功用陈迹之圣也。绝之者欲复其浑朴也。河上公曰:五帝画象,仓颌造书,不如三皇结绳无文之治也。智者谓权变谋虑揣摩纵横之智也。弃之者欲归於无为也。经曰:以智治国,国之贼。夫不显功用陈迹之圣,不用揣摩纵横之智,则奸完不生,祸乱不作,民如童蒙,专事农业,则利民何止乎百倍。庄子曰:去小知则大知明。又曰:善人不得,圣人之道不立。盗跖不得,圣人之道不行。故须绝弃之民,始获其利也。
  绝仁弃义,民复孝慈;
  仁者爱物,则人亲之。义者宜物,则人誉之。而仁义之弊在乎亲誉,亲誉既行,则趺尚奔竞之心生,而性命之和失矣。性命之和失,则孝慈之行何由而有。今使绝而弃之,是欲人全性命,而复孝慈也。
  绝巧弃利,盗贼无有。
  巧者雕斯刻削机械扃鐍之谓也。利者珠玉斗斛权衡符玺之谓也。夫机械扃鐍权衡符玺之属,於小则能守备,於大则不可御寇。今日绝弃之者,是犹擿玉毁珠焚符破玺,使民朴鄙,而盗自止也。
  此三者,以为文不足,故令有所属。
  属,继也。三者谓绝圣弃智、绝仁弃义、绝巧弃利。言此三者虽欲不用,而复其淳古之风,然纪之为文,垂之为教,尚未明白於理不足,故人多有疑难之者。别令有所属继,使韦心涣然如冰之,释在下文。
  见素抱朴,少私寡欲。
  见素谓守其纯素,不杂文饰,圣迹智谋,自然绝矣。抱朴谓归其朴厚,不徇矜夸,仁义之情,自然弃矣。少私谓守分至公,不好外美,而机巧自然绝矣。寡欲谓节俭制情,泊然安静,而浮利自然遗矣。夫圣智之迹,可以救近而不知伤远,仁义之情,可以济急而不知违真,巧利之器,可以助小而不知害大,故圣人明而不显,知而不用,唯以见素抱朴为怀,少私寡欲为念,如是治国而民跻富寿复于古风,修身则槁体灰心咯然丧耦矣。圣边绝则机智自忘,仁义绝则慈孝亲睦,斯由学者之弊,故次之以绝学无忧。
  绝学无忧。
  夫道者杳然难言,岂学者可得而进,故可传而不可授,可得而不可具。轮扁之侠,非不传也,盖无受侠之质也。况圣人之道乎。今之学者,但糟粕而已矣。所言绝学,非谓其绝灭不学也,谓守自然之性,不越分外而学也。犹如凫经虽短,续之则忧。鹤经虽长,断之则悲。夫离朱师旷,天生聪明,后之学者,或政眇塞性之长短,岂跂慕矜夸所能逮哉。去其跂慕,则无忧乐,盖禀其自然之气,得乎圣人之心,是以真曷足求而妄不足除也。世之务学而有忧者,垂首剌股,所趣不过虚名,映雪聚萤,所逐止存浮利,以政宠辱皆惊,忧乐两陷,何其迷哉。
  唯之与阿,相去几何,善之与恶,相去何若。
  唯者,恭膺也。阿者,慢应也。以名教言之,则唯恭而阿慢,以诚理论之,唯阿皆膺声也。而世之执者,使变阿为唯,或以唯异阿,是未明唯阿之同出乎一声,相去何远也。若忘世之执,则无唯阿之分。善者,吉之称。恶者,凶之名。学而履之者,善也。不学而悖之者,凶也。夫道杳然虚极,渊兮沉静,岂系学与不学哉。今为善者无近名,名极则害身,为恶者无近刑,刑极则残生,放善之与恶非道之实,乃外物耳。既皆外物,则相去奚异哉。唯其绝学者,虽有圣智,而不自知,况善恶唯阿乎。或说云:变俗学为真学,变阿为唯,变恶为善,如反掌耳。上之言至理也。此之言世教也。若以此辩,又何以异乎唯阿哉。古本作美之与恶,如上章,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已。
  人之所畏,不可不畏。荒兮,其未央哉。
  至人真心妙道,绝学无忧,虽忘善恶於胸中,必顺唯阿於形外,善恶之戒,不敢不畏,其唯蕴道之深者乎。小夫则不然,慕善而不行善,畏恶而不去恶,驮溺世学,往而不反,荒废真性,未尝有中止之时。央,中也,止也。
  众人熙熙,如飨太牢,如春登台。
  熙熙,悦乐之貌。春台,时物之华。此举俞也。世人因学政伪,逐境失真,汨没於爱欲之波,熙熙悦乐,如饿夫之临飨太牢,志无肌足,驰聘乎许冕之途,欣然观望,若游子之登赏春台,心迷不反也。
  我独怕兮,其未兆,如婴儿之未孩,乘乘兮,若无所归。
  怕,寂也,又安静无为貌。兆者,形状之初。孩,笑貌。乘乘,运动貌。夫至人之心,寂然安静,无为虚怆,莫知其形状之迹,虽处乎嚣尘之间,观物之迁变,瞳然若婴儿之不能分别笑耦也。既而随世混迹,与物同波,乘众人之所乘,行不崖异浩然都任,若无所归趣也。又解乘乘,若虚舟之东西,而,无所归止也。怕,一本作魄。王弼作廓。乘乘,王弼作儡儡,一本作魁魁。
  众人皆有余,而我独若遗,我愚人之心也哉,沌沌兮。
  沌沌,不分貌。夫人心有所系,触境如归,饕餮於富贵之间,谓其心有余乐矣。是以至人枇糠世务,缠缴绅修,知轩冕之去来,如寄故独忽之若遗忘耳。此乃心宇沌沌而莫分,磅砖万物以为一愚人之心,固欲辫其美恶矣。一本作纯纯者,质朴无欲貌。我愚人之心也哉,犹云我岂愚人之心也哉,言非愚人之心,实无分别,则至人之心险然若此也。
  俗人昭昭,我独若昏。
  昭昭,光耀自街貌。夫世俗为学,而日益浮丽,自谓昭昭,光耀街常才艺,是以至人智周万物,未尝矜夸,如同昏暗也。
  俗人察察,我独闷闷。忽兮若海,漂兮似无所止。
  察察,严明貌,又苛急貌,又矜持貌。闷闷,宽裕貌。或作惛惛者,昧昧貌。夫世俗因学为政,制度严明,立法苛急,矜持有为,故民不聊生,是以至人体天法道,因循任物,在宥天下宽裕昧昧,民乃全其真也。庄子曰:至道之极,昏昏默默,然虽昏默不分,晦冥难测,而万物归之,莫知其所往,百姓用之,不知其所竭,善下广纳,莫测其深,故曰若海。而又应变之道,莫定其方,若流波漂扬,无所止着。一本作忽若晦寂兮似无所止,言至人容仪忽然晦昧,尸居其心,寂静无所击萦,此壶丘子林之波流九变也。二义俱通,今从上说。
  众人皆有以,我独顽似鄙。我独异於人,而贵食母。
  以,用也。世人崇尚学业,不能无为,而有所施用,故曰有以。至人行若曳槁木,居若聚死灰,不外饰其形,故独似顽鄙尔。夫至人出处,语默非欲异於人,而自然与人异,何也,贵用其道尔。用道者,体与造化冥,故曰我独异於人,而贵食母。食,用也。母,道也,本也。或说食,养也,母,神也。神能生身,故曰母。世人贵有欲以丧形,至人贵无欲以养神,故异於人。又曰:母,气也。世人嗜好滋味,而至人贵食和气,所以异於人也。或曰老氏以和光同尘为务,此篇何独彼我之说云云,曰此岂至人之本意哉,盖不得已而言也。夫至人所行,.何尝有异,自是世俗动静相反,因垂言立教,故有彼此云尔。
  失礼之忧因学而有沌沌若昏,德容光大,故次之以孔德之容。
  孔德之容,唯道是从。
  孔,甚也,大也。容,状也。从,顺也。至人冥於道者也。常道无名,唯德以显之,至德无本,顺道而成之,夫大德之人於诸相,岂可见邪,唯有顺道之容,髡髴是其状矣。
  道之为物,唯倪唯惚。
  夫道杳然难言,故纸听不能闻见,何物之可谓邪。今言物者,盖因强名以究妙理也。夫大德之人,能从顺于道,道既无形,何从之有。既无其形,又不可名,当何以为从乎。唯叩其怳惚者,则可以影响,其象罔耳。怳似有也,在有非有,惚似无也,居无非无。居无非无,即空是色也。在有非有,即色是空也。有无不可测,复假借于象物,以明道也。
  惚兮怳,其中有象,怳兮惚,其中有物。
  象者,气象。物者,神物,即庄子之所谓真君,今之所谓性者也。夫道,怳惚不定,谓其无邪,惚然自无形之中,悦尔变其气象,将为万物之朕兆也。谓其有邪,怳然自有象之初,惚尔而化归於无有也。然而至无之中,有神物焉。神物者,阴阳不测,妙万物以为言者也。千变万化,无所穷极,经营天地,造化阴阳,因气立质,而为万类,治身治国,炼粗入妙,未有不由神物者也。
  窈兮冥兮,其中有精。其精甚真,其中有信。
  窈,深远貌。冥,寂墨貌。夫道,怳惚不能定,象物不能见,又窈兮深远,冥兮寂墨,问者不知其体,应者不明其理,然而中蕴纯粹之精,畜乎自然之信。其精非伪,故曰真。其化应时,故曰信。犹乌足之为跻螬,人血之为野火,朽瓜为鱼,贤女为石,虽动植之类万殊,未有不精感而变信至而不化者也。非至德,孰能通於此。
  自古及今,其名不去,以阅众甫。吾何以知众甫之然哉,以此。
  阅,度也,又披也。甫,本始也。夫道,上自往古,下及来今,湛然常存而不去形,虽不见名常在焉。以喻至人得道长年,故能阅度万物之本,始知其皆始於道,故阅之以成其形质也。又设问我何以知万物皆资禀於道,生死终始之然哉。答以道之怳惚窈冥,常在不去,故能应变为治,清静无为,度阅万物之迁移,未有不资禀于道者,以此也。
  大德之人,从顺於道,顺道则曲全,故次之以 曲则全。
  道德真经藏室慕微篇卷之三竟
  道德真经藏室纂微篇卷之四
  碧虚子陈景元纂
  则全,枉则直,洼则盈,弊则新,少则,多则惑。
  夫圣贤之士,博通古今,钩深致远,廓然见独,而蟠曲才能,未尝显耀者,欲远害全身也。聪达明察,功业显着,心直如矢,志端如弦,常枉己屈伏,而不自伸者,此则大直之士也。又解至人不与物逆,物来枉已,则屈伏以受之,彼必内省知非,则直自归之,故曰枉则直也。夫陵原川谷之变,高下不常,川谷洼下则水就而满之,陵原高峻则雨剥而颓之,人之谦下则众仰而归之,以致其光大,故曰洼则盈。人有贤才而能支离其德,弊薄其身,则众共乐推,而其道日新矣,故曰弊则新。夫少者简易之谓。《易》曰:易简而天下之理得矣。《西升经》曰:子得一,万事毕。多者博学之谓。庄子曰:文灭质博溺心。《列子》曰:路多岐则亡羊,学多方则丧道也。
  是以圣人抱一,为天下式。
  《经》曰:道生一。一者,道之子,谓太极也。太极即混元,亦太和纯一之气也。又无为也。圣人抱守混元纯一之道,以复太古无为之风,可以为天下法式。何以谓一,为无为也。《经》曰: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宁。庄子曰:天无为以之清,地无为以之宁。以此可明矣。自曲则全下六事,尚有对治之迹,此云抱一,无为,可以兼包之,故为天下式。
  不自见,故明。不自是,故彰。不自伐,故有功。不自矜,故长。
  此四事,皆无为之识。夫圣人无为,何尝显见己之才能,则天下自然称其明矣。河上公曰:圣人虽明,不自见千里之外,乃因天下之目以视之,故能明达。夫能用天下之目者,亦不自显见之意也。音训虽异,其旨略同,且圣人虚静,何尝自是而非人,盖彼我都忘,则天下自然称其是,而其德彰矣。圣人恬怆,何尝自伐取其德美,则天下自然称其功业矣。圣人寂莫,何尝自矜大其贤贵,则天下自然称其有道而长存矣。
  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
  《鸿烈解》曰:赵简子死,未葬,中牟入齐。已葬五日,襄子起兵攻之,围未合而城自坏者千丈,襄子击金而退。军吏谏曰:君诛中牟之罪,而城自坏,是天助我,何故去之。襄子曰:吾闻之叔向曰:君子不乘人於利,不迫人於险,使之治城,城治而后攻之。中牟闻其义,乃请降。故曰: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
  古之所谓曲则全者,岂虚言哉?诚全而归之。
  夫圣人纯一,无为,何尝有争竞之心哉。《经》曰:含德之厚,比於赤子,毒虫不螫,猛兽不据,攫乌不搏,虫兽尚尔,况於人乎。然而上古有此曲全之语,岂今日之寓言哉。人能行之,诚有全德之美,而归之于身,此再三劝励之深旨也。
  曲全抱一,不矜不伐,不矜伐则希言,故次之以希言自然。
  希言自然,飘风不终朝,骤雨不终日。
  《易》曰:吉人之辞寡,躁人之辞多,贵其希疏而戒其不常也。言希疏则合自然。夫至人有问即应,接物即言,动静以时,故合自然。以谕风雨时若,则利乎万物,暴卒不常,则为害。飘,猛烈也。骤,暴急也。从旦至哺,为终朝。自早及暮,为终日。夫山泽相通为此飘风,阴阳喷激作此骤雨,盖由阴阳失节,和气不洽而致此,故不能长久也。以况於人,语言违戾,喜怒不常,其於纯和,宁不丧乎。
  孰为此者,天地。天地尚不能久,而况於人乎。
  设问谁为此飘风骤雨者乎。答是天地之所为也。夫形之大者,莫过乎天地,气之广者,莫极乎阴

我要回帖

更多关于 桃李不言gl全文百度云 的文章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