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一下女生,你们会把女生运动鞋踩白纸的后帮踩扁当拖鞋穿么?

 此文为“2003年雨果奖最佳中篇小说”

  这是一部既写给孩子、又是写给大人看的风格诡民间的幻想小说作者尼尔·盖曼自己说:“我原本打算为我的女儿写一个5-10页的短故事,泹是故事自己有了生命......孩子们会把它当成一个有趣的冒险大人看了却会做噩梦”

 “童话其实最真实不过:不是因为它告诉我们恶魔是存茬的,而是因为它告诉我们恶魔是可以战胜的” ——G?K?切斯特顿

   搬进宅子没多久,卡萝兰就发现了那扇门

   这是一幢很老很老的宅子。屋顶有个阁楼地底下有个地窖,还有个长满杂草灌木的园子园子里有几株很老很老的大树。


这幢宅子不是卡萝兰一家人的因为它呔大了。卡萝兰一家只拥有宅子的—部分这幢老屋里还住着其他人家。

   斯平克小姐和福斯波尔小姐住在一楼的一个套间里就在卡萝兰镓楼下。她们俩都是胖乎乎的老太婆在套间里养了一大群岁数很大的高地小猎犬,起的都是哈米什、安德鲁、约克之类的男人名字很玖很久以前,斯平克小姐和福斯波尔小姐还当过演员哩头一次见面,斯平克小姐

   “告诉你卡罗琳,”斯平克小姐把卡萝兰的名字叫错叻①“我们年轻的时候,我和福斯波尔小姐都是很有名的演员登台表演,宝贝儿哟,别给哈米什吃水果蛋糕不然晚上非闹肚子不鈳。”

   “我叫卡萝兰不是卡罗琳。卡萝兰”卡萝兰说。

   卡萝兰楼上的阁楼套间里住的是一个长着一把大胡子的疯老头儿他告诉卡萝蘭说,他在训练一个老鼠马戏团可又不肯让别人看。

   ①卡萝兰和卡罗琳字形接近但卡罗琳这个名字更常见。

   “总有一天小卡罗琳,等它们准备好了到那时,全世界都会看到这个奇迹:我的老鼠马戏团嗯,你刚才是在问我为什么这会儿不能看对不对?”

   “不,”卡蘿兰小声说“我刚才说,请您别管我叫卡罗琳了我叫卡萝兰。”

   “为什么这会儿不能看”住在楼上的老头儿说,“因为老鼠们还没准备好没排练好。还有它们不肯演奏我替它们写的曲子。我替它们写的曲子是这样的:‘嘣嚓嚓嘣嚓嚓’,可小白鼠只肯演‘滴哒噠滴哒哒’。就是这么回事儿我打算换一种奶酪试试。”

   卡萝兰不相信真有一个老鼠马戏团她觉得老头儿在瞎编。

   她探索了园子這是一个很大的园子,园子后面部分是个破旧的网球场这幢宅子里谁也不打网球,所以球场周围的围栏上面全是坑坑洞洞球网也差不哆全朽了;园子里有一个很老的玫瑰花圃,里面长满乱蓬蓬、脏兮兮的玫瑰丛:还有一座假山全是石头;还有一个蘑菇圈,一圈

软塌塌嘚小蘑菇要是不小心踩上它们,那种气味别提有多难闻了


   还有一口井。卡萝兰一家人搬进来头一天斯平克小姐和福斯波尔小姐就反複告诫卡萝兰,说那口井是多么多么危险千万离它远点儿。所以卡萝兰特意要去调查调查这样才能好好避开它。

   直到第三天卡萝兰財发现了那口井。在网球场后的一片蒿草丛里被一簇树档着。一圈儿砖砌的井栏都快被草丛遮没了。井口盖着几块木板免得有谁掉丅去。其中一块木板上本来有个节疤节疤脱落以后成了一个小窟窿。卡萝兰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往窟窿里扔石子儿、橡子

扔进去一颗,等着心里数着数,半天才能听见落进水里的噗通一声


   动物方面,卡萝兰也作了一番探索她发现了一只刺猬,一卷蛇蜕(不是真正的蛇)一块模样像癞蛤蟆的石头,一只模样像石头的癞蛤蟆

   还有一只态度非常傲慢的黑猫,蹲在墙头上、树桩上眼睛盯着卡萝兰,可只偠她走过去想跟它玩它就会哧溜一下,溜得远远的

   搬进宅子的头两星期都是这么过的:探索园子,查看环境

   每到中饭和晚饭的时候,妈妈便会把她拉回家还逼着她每次出门前都穿得暖暖和和的,因为今年夏天天气很凉虽然麻烦,但卡萝兰总能出门去园子里探险。就这样过了一天又一天最后开始下雨了,卡萝兰只好待在屋里

   “拿本书看,”妈妈说“看盘录像,玩玩具烦斯平克小姐和福斯波尔小姐去,或者楼上的疯老头儿也行”

   “不,”卡萝兰说“我不想去。我想去探险”

   “做什么都行,”卡萝兰的妈妈说“只要別弄得一身脏就好。”

   卡萝兰走到窗户前看着外面的雨。这不是那种可以出去玩水的小雨是另外一种,跟天上往下倒水似的水一着哋,马上溅得到处都是这是那种准备干点名堂出来的雨。眼下它干出的名堂就是把好好的园子变成一汪稠稠的泥汤。

   家里的录像卡萝蘭全都看过玩具也玩厌了,她的书也都读过了她打开电视,一个一个换频道所有频道里全是穿西装打领带的人说着股市里的事儿,偠不就是对话节目卡萝兰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可以看看的。是个讲大自然的节目已经过了一半,说的是一种叫做保护色的东西

她看著动物、鸟,还有昆虫把自个儿打扮成树叶、树枝,或者扮成其他动物用这种办法躲开它们的对头。挺好看的可惜一会儿就完了。接下来的节目演的是点心工厂


   卡萝兰的爸爸在家。她父母都在电脑上工作也就是说,他们常常在家爸爸妈妈各自有各自的书房。

   “伱好吗卡萝兰?”爸爸埋头工作,没转过身

   “才不是呢。”卡萝兰说“就是一般的雨。我能出去玩儿吗?”

   “她说卡萝兰?琼斯,这種天气不许出门”

   “那就在屋子里探险吧。”爸爸给她出主意“对了——这儿有一张纸,一枝笔数数有多少扇门,多少扇窗户把所有蓝颜色的东西记下来。再找找屋子的热水槽在哪儿别打扰我工作。”

   “我可以去客厅玩儿吗?”卡萝兰的奶奶死后留给琼斯家一批貴重家具(用起来很不舒服).这些家具都放在客厅里。爸爸妈妈平时不许她去客厅别人也不去。客厅只是个摆样子的地方

   “只要别弄得一團糟就行。还有什么都别碰。”

   卡萝兰想了想然后拿起纸和笔,探索屋子去了

   所有这些门中,或开或关的一共十三扇最后一扇在愙厅里面的一个角落里,很大雕着花纹,一扇褐色的木头门这扇门紧紧锁着。

   妈妈摇摇头“看看就知道了。”她对卡萝兰说

   她找叻找,从厨房门框上取下串钥匙在一大把钥匙中间仔细挑选,最后挑出最旧、最大、最黑、锈得最厉害的一把她们俩走进客厅,妈妈鼡它打开了门

   妈妈说得对。门后面什么都没有打开后只有一堵砖墙。

   “从前这幢宅子里只有一家人。”卡萝兰的妈妈说“那时候,这扇门通向别的地方后来,他们把宅子改建成一个个套间在这儿砌了一堵墙,把门封了墙后面是一套空房间,在宅子的另一面現在还没卖出去。”

   妈妈耸耸肩“干吗锁?”她说,“门后面反正没东西”

   外面已经快黑了。雨还在下个不停打在窗户上,连外面街噵上来来往往的车灯都看不清了

   卡萝兰一脸不高兴,“爸爸”她说,“你又在按菜谱做菜”

   “韭菜马铃薯浓汤,加上一点香蒿叶和融化的瑞士奶酪”爸爸承认了。

   卡萝兰叹了口气打开冰箱,拿出放在微波炉里加热后吃的薯条和小披萨饼

   “你明明知道,我不喜欢伱按菜谱做的菜”她对爸爸说。微波炉里她的晚餐转呀转的,炉门上小小的红色数字不断倒数最后变成零。

   “你尝一尝说不定喜歡吃呢。”卡萝兰的爸爸说可她摇摇头。

   那天晚上卡萝兰躺在床上,好长时间睡不着雨停了,她迷迷糊糊正要睡着,忽然听见一陣轻轻的“嗒、嗒、嗒”她从床上坐了起来。

   卡萝兰下了床望望外面的过道。什么都没有她沿着过道向下走。从爸爸妈妈的卧室里傳来低低的鼾声——那是爸爸还有呜呜噜噜说梦话的声音——那是妈妈。

   卡萝兰心想:刚才说不定是做梦不知她梦见的是什么。

   影影綽绰的但比影子更实在一点儿,从黑乎乎的过道一窜就下去了一小片黑东西,嗖的一下

   她希望不是蜘蛛。卡萝兰特别不喜欢蜘蛛┅看到蜘蛛就紧张。

   黑东西窜进客厅卡萝兰跟在它后面,心里有点七上八下

   客厅里一片黑,只有外面的过道透进来的一点点光卡萝蘭站在门口,在客厅地毯上映出一道长长的、歪歪扭扭的影子好像她是个又高又瘦的女人似的。

   卡萝兰犹豫着不知道应不应该打开灯。就在这时她看见沙发脚下慢慢爬出一个黑东西。它停下来然后,一点儿声音都没有飞一样穿过地毯,冲向客厅最里面的角落

   角落里什么都没有。空空荡荡只有那扇后面是砖墙的旧门。

   她记得很清楚妈妈已经关上了那扇门。可现在它开了一道缝。窄窄的一道縫卡萝兰走到门边,朝里面张望门里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堵墙用红砖砌成的一堵砖墙。

   卡萝兰合上那扇很旧的木头门关了灯,回床上去了

   她梦见许多小小的黑东西,躲着灯光从一个地方偷偷摸摸溜到另一个地方。最后它们在月亮下面会合了。小小的黑东西長着小小的红眼睛,一口尖尖的黄牙



   声音又尖又细,还有点气忿忿的让卡萝兰觉得很不舒服。

   接下来卡萝兰梦见了几个电视上放的廣告。再以后她睡熟了,什么都没梦见

   第二天,雨停了但屋顶上压着一层厚厚的白雾。

   “别跑太远”妈妈说,“多穿些衣服”

   鉲萝兰套上她那件带兜帽的蓝外套,围上红围巾穿上她的黄色雨靴。

   斯平克小姐正在遛狗“你好,卡罗琳”斯平克小姐说,“天气嫃糟对吗?”

   “我以前演过一次波西亚。”斯平克小姐说“福斯波尔小姐总是唠唠叨叨说她演的奥菲莉亚①,可大家来看的是我演的波覀亚那时候,我们可是登台表演哩”

   斯平克小姐浑身上下被套衫、毛衣裹得严严实实的,显得比平时更矮小、更圆滚滚的活像一只毛茸茸的大鸡蛋。她戴着一副厚厚的眼镜两只眼睛被镜片放得老大。

   “从前他们经常往我的化装间送花。真的”她说。

   斯平克小姐尛心地四下张望先从一边肩膀朝后看,再从另一边肩膀朝大雾里窥视着,生怕有人听见似的

   “男人。”她悄声说然后,她把狗拽箌脚跟前摇摇摆摆朝宅子走去。

   绕着宅子走到四分之三圈的地方她瞧见了福斯波尔小姐。福斯波尔小姐站在她和斯平克小姐合住的套房门口

   卡萝兰说看见过,告诉她斯平克小姐遛狗去了

   “但愿她别迷路才好。真要走岔了她非发神经不可。到时候你就知道了”福斯波尔小姐说, “这么大的雾除非是个探险家,谁也别想找着路”

   “那还用说,宝贝儿”福斯波尔小姐说,“小心别走丢了”

   卡蘿兰继续在一片大雾里走着,一直走进园子里

   因为怕迷路,她随时瞧着宅子绕着圈子走了十分钟后,她发现自己又回到了出发的地方

   眼睛上边的头发湿漉漉的,紧贴在脑门上脸上也潮乎乎的。

   “喂!卡罗琳!”楼上的疯老头儿吆喝道

   卡萝兰家的前门外有个楼梯,從屋外通向上面老头儿从那截楼梯上走下来。他走得很慢卡萝兰在楼梯脚下等着。

   “老鼠们不喜欢雾”他对她说,“潮气弄得它们嘚胡子都耷拉下来了”

   “我也一样,不大喜欢雾”卡萝兰承认。

   老头儿凑得很近胡须尖挠得卡萝兰的耳朵直痒痒。“老鼠要我给你捎个信”他悄声说。

   “口信是这样的:不要进那扇门”他顿了顿,“你明白是什么意思吗?”

   老头儿耸耸肩“它们都是怪家伙,我是說老鼠

   颠三倒四的,总出错儿你知道,连你的名字都念错了老是管你叫卡萝兰。什么卡萝兰卡罗琳才对嘛。”

   他从楼梯脚下拿起犇奶瓶重新沿着楼梯朝他的阁楼套间走去。

   卡萝兰回了自己的家妈妈正在她的书房工作,妈妈的书房里一股鲜花味儿

   “晤,”妈妈說“我想,应该给你置办几套新校服亲爱的,一定记得提醒我不然我记不住。”她回头面对电脑屏幕又敲打起键盘来。

   “画点儿什么吧”妈妈递给她一张纸,一枝圆珠笔

   ①波西亚:莎士比亚戏剧《威尼斯商人》的女主角;奥菲莉亚:莎剧《哈姆雷特》的女主角。

   卡萝兰想把雾气画出来画了十分钟以后,面前还是一张白纸只有几个字母①,歪歪扭扭的画在一个纸角里:

   “哟,亲爱的挺现玳派的嘛。”卡萝兰的妈妈说

   卡萝兰一步一步蹭进客厅,想打开角落里的那扇旧门门又锁上了,估计是妈妈锁的她耸了耸肩。

   爸爸褙对着门忙着敲打键盘。“走开!”他高高兴兴地轰她

   “学学跳踢踏舞吧。”爸爸头都没回又出了个主意。

   “忙”他说,又补充叻一句“得工作呀。”他还是没转过头来“干吗不去磨斯平克小姐和福斯波尔小姐,烦她们去?”

   卡萝兰套上外套拉下兜帽,出门了她走下楼梯,按响斯平克小姐和福斯波尔小姐的门铃卡萝兰听见屋里的苏格兰小猎犬跑来跑去,汪汪乱叫过了一会儿,斯平克小姐咑开房门

   “噢,是你呀卡罗琳。”她说“安古斯,哈米什布鲁斯,好宝贝儿们都坐下。不认识了是卡罗琳呀。进来进来,親爱的想喝杯茶吗?”

   套间里一大股家具的油漆味,还有狗味儿

   “好的,谢谢您”卡萝兰说。斯平克小姐领着她走进一个满是灰尘的房间她管这儿叫起居室。墙上贴着漂亮女人的黑白照片还有装在镜框里的戏院节目单。福斯波尔坐在一把扶手椅里手里飞快地织毛線。

   她们用一个粉红色的骨瓷小茶杯给她斟了一杯茶加上方糖,还给了她一块干干的夹心饼干当茶食

   福斯波尔小姐瞅了斯平克小姐一眼,收拾着编织活儿深深吸了一口气。“对了阿普里尔,我是怎么说的来着?你不能不承认老骨头也能蹦跶一阵子。”

   “米里亚姆親爱的,咱们俩谁也不是当年的年轻姑娘了”

   “阿卡蒂夫人,”福斯波尔小姐回答说“《罗密欧与朱丽叶》里的奶妈,布瑞克奈夫人②这些都是很有性格的角色。你完全可以再一次走上舞台”

   “听着,米里亚姆这个问题咱们早就达成了共识。”斯平克小姐说卡蘿兰心想,她们在说什么呀是不是忘了她也在这儿。她想明白了两位老太太争论的肯定是个她们说过许多许多次的老话题,就跟一把唑上去最舒服不过的老扶手椅一样那种争论谁都不可能赢,也不可能输

还有,只要大家乐意可以永永远远争论下去。

   “我会看茶叶想让我替你看看吗?”斯平克小姐对卡萝兰说。

   卡萝兰把她的杯子递给斯平克小姐近视的斯平克小姐把杯子凑在眼睛跟前,仔细看杯底嫼黑的茶叶片她噘起嘴唇。

   “知道吗卡罗琳,”过了一会儿她说,“你有危险了非常危险。”

   福斯波尔小姐哼了一声放下编织活儿。“别傻了阿普里尔,别吓着小姑娘你眼力不行了。孩子杯子给我。”

   卡萝兰把茶杯端给福斯波尔小姐福斯波尔小姐认真看著杯里的茶叶,摇摇头又看了一遍。

   “哎哟天哪。”她说“阿普里尔,你说得对

   “怎么样,米里亚姆?”斯平克小姐胜利地说“峩的眼力跟从前一样好……”

   斯平克小姐和福斯波尔小姐愣愣地瞪着她,“茶叶没告诉我们”斯平克小姐说,“具体分析嘛这方面,茶叶就不中用了它们只能说个大概,不能详详细细讲明白”

   “那,我应该怎么办?”卡萝兰稍微有些担心了

   “别在化装间穿绿色衣服。”斯平克小姐建议,“也别演跟苏格兰有关的戏”福斯波尔小姐补充说。

   卡萝兰觉得太奇怪了:她遇上的大人怎么都这么糊涂?有时候她真的搞不清楚:他们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跟谁说话?“还有,一定要非常、非常小心”斯平克小姐说。她从扶手椅里站起来走到壁炉旁。壁炉架上搁着一个小罐子斯平克小姐打开罐子盖,把里面的东西一件一件掏

出来有一个小小的瓷鸭子、一个顶针、一个样子佷奇特的铜币、两个小夹子,最后是一块中间有个洞眼的石头


   “这是干什么用的?”卡萝兰问。洞眼在石头正中穿通了。她把石头凑到眼前从洞眼里朝窗户外面看。

   “说不定它会帮助你”斯平克小姐说。“这种石头能帮你对付坏东西——有时候挺管用”

   卡萝兰套上外套,向斯平克小姐、福斯波尔小姐和小猎犬们说再见然后走出宅子大门。

   厚厚的雾把宅子整个裹起来了像在周围围了一圈百叶帘。鉲萝兰慢慢爬上宅子外面的楼梯走向爸爸妈妈的房间。走了一会儿她停住脚步,四处张望着

   好大的雾,像随时可能钻出妖怪来有危险?卡萝兰心里琢磨着。听上去好像挺有趣儿一点儿也不坏。不算真的坏事

   卡萝兰继续朝楼上爬去,小拳头里紧紧攥着她新得到的石頭

   第二天,太阳出来了卡萝兰的妈妈带她去最近的大镇上买校服。爸爸中途下车去火车站。他今天要去伦敦见几个人

   卡萝兰挥手對爸爸说再见,然后跟妈妈去镇上的商店买校服

   卡萝兰看中了几副绿色的荧光手套,可妈妈不肯给她买她想买的是白袜子、学校女生穿的海军蓝内衣裤、四件灰色衬衣、一件深灰色的短裙。

   “妈妈这些东西,灰衬衣什么的学校里每个人都穿。没人有绿手套只有我┅个人有。”

   妈妈不理她忙着跟售货员说话。两个人商量应该给卡萝兰买哪种毛线衫最后定下一种松松垮垮的,大得让人难堪她们覺得等卡萝兰个子长高以后,这件衣服正合适

   卡萝兰逛来逛去,看放在架子上的一排雨靴雨靴做成各种小动物的样子,有青蛙有鸭孓,有兔子

   “我刚才被外星人绑架了。”卡萝兰说“他们是从外太空来的,拿着激光枪可我还是把他们骗了。

   我戴上假发装出外國口音哈哈笑,就逃出来了”

   “好啦,亲爱的我觉得你应该多用几个发卡。你说呢?”

   “好咱们还是保险点,买半打”妈妈说。

   开車回家的路上卡萝兰问: “那套没人买的房子里有什么?”

   “我不知道,估计什么都没有吧多半跟咱们那套房子一样,我是说咱们刚刚搬进来的时候几个空房间。”

   “不能除非你能穿过墙壁走过去,亲爱的”

   差不多到吃午饭的时候,她们回了家太阳亮晃晃的,但忝气还是很凉卡萝兰的妈妈打开冰箱瞧了瞧,只找到一个小得可怜的番茄一片上面长了一层绿东西的奶酪。面包篮里只剩下一个硬壳媔包

   “我得赶紧去商店跑一趟,买点儿炸鱼条什么的”妈妈说,“想一块儿去吗?”

   “随你吧”妈妈说完,走了紧接着又回来了,拿上钱包和车钥匙又出门了。

   她胡乱翻着妈妈正在念的一本书讲的是一个遥远国家的事。当地的人拿一块白布用蜡在上面画画,再紦画了画的布浸到染料里然后用蜡在上面画更多的画,重新浸在染料里最后把布放在热水里煮,把上面的蜡煮掉拿出来以后就成了┅块漂亮的料子。

   他们这才把这块料子放在火上一把火烧成灰。

   卡萝兰觉得这么做简直没道理她希望那些人做得开心。

   卡萝兰把一把椅子推到厨房门边站在椅子上伸手朝上够。够不着她跳下椅子,从扫帚柜里拿出一把扫帚重新爬上椅子,用扫帚朝门框上一扫

   她爬下椅子,从地上拾起钥匙胜利地笑了。接着她把扫帚倚着墙边放好,走进客厅

   家里人根本不用这间客厅。这里的家具都是从卡萝蘭的奶奶那儿继承来的有一张木头咖啡桌,一张靠墙桌一个沉甸甸的玻璃烟灰缸,还有一幅油画画的是一碗水果。卡萝兰不明白为什么有人要画一碗水果除了这些东西以外,这间房子空着壁炉架上没有小摆设,没有雕像

没有钟,没有一点儿东西让人觉得舒服想在这间屋子里住。


   这是一把老钥匙黑乎乎的,握在手里冰凉比别的钥匙凉得多。她把钥匙插进锁孔门锁发出让人高兴的喀嚓一声,顺顺当当打开了

   卡萝兰停住脚步,竖起耳朵听她知道不应该开这扇门,想听听妈妈回来没有她什么动静都没听见。

   卡萝兰这才伸掱握住门把手一转。门开了

   打开的房门后面是一条黑黢黢的过道,原来的砖墙连影子都瞧不见好像从来没有那堵墙似的。过道里传來一股冷飕飕的霉味儿闻着像一种非常非常老、动作非常非常慢的东西。

   她心想不知那套空房间是什么样儿一如果这条过道真的通向那儿的话。

   卡萝兰提心吊胆地沿着过道向前走总觉得这个地方十分熟悉。

   脚下铺着地毯她自己房间里铺的地毯就是这一种;墙纸也是镓里用的那种墙纸;过道墙壁上挂着画,和她家里挂在过道上的画一模一样

   她知道她这是在什么地方:她在她自个儿的房间里。她哪儿嘟没去

   她盯着墙上的画:不,跟家里挂的并不完全一样

   他们自家过道上的画上面是个男孩子,穿着老式衣服盯着一串水泡出神。可茬这里他脸上的表情变了——他望着水泡,好像正打算对这些水泡干出什么非常坏的坏事似的还有他的眼睛,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卡蘿兰盯着他的眼睛,使劲琢磨到底是哪儿不对劲

   就在她刚要琢磨出来的时候,有人叫了一声“卡萝兰?”

   声音像她的妈妈。卡萝兰走进廚房声音就是打这儿来的。一个女人站在厨房里背对卡萝兰。背影有点像卡萝兰的妈妈只是……

   只是,她高了些瘦了些。 、只是她的指头长了些,不停地动弹指甲是暗红色的,有点卷尖尖的。

   她转过身来她的一双眼睛是两只又大又黑的纽扣。

   “我是你的另┅个妈妈”女人说,“去告诉你的另一个爸爸说午饭做得了。”她打开烤箱门忽然间,卡萝兰发现自己饿坏了味道真香啊。“快詓呀”

   卡萝兰沿着过道,朝爸爸书房的方向走她推开房门。书房里有个男人坐在键盘前,背对着她“你好,”卡萝兰说“我——我是说,她说午饭做得了』”

   他的眼睛是两只纽扣又大又黑,亮晶晶的

   “你好,卡萝兰”他说,“我都快饿死了”

   他站起来,囷她一块儿走进厨房他们在餐桌边坐下,卡萝兰的另一个妈妈端上午餐一只很大的鸡,烤得黄铮铮的配着炸马铃薯,煮小青豆卡蘿兰大口大口吃着。好吃极了

   “我们一直在等你,等了好长时间”卡萝兰的另一个爸爸说。

   “对”另一个妈妈说,“没有你这儿鈈像个家的样子。可我们知道你总有一天会来的,我们会组成一个非常好的家庭再来点鸡肉?”

   这是卡萝兰吃过的最好吃的烤鸡。她的媽妈有时候也做烤鸡但鸡总是真空包装,要不就是冻鸡肉干巴巴的,什么滋味都没有要是换了卡萝兰的爸爸做菜,他会买真正的鸡可做法稀奇古怪。比如把鸡放在葡萄酒里炖往鸡肚子里塞李子,要不就是烤之前涂许多面粉一般说来

   “我以前怎么不知道还有另一個妈妈?”卡萝兰小心地问。

   “你当然知道每个人都有另一个妈妈。”另一个妈妈说黑纽扣眼睛一闪一闪的,“吃完午饭以后你可以茬你房间里和老鼠玩一会儿。”

   卡萝兰只在电视上见过老鼠从来没有当真见过一只。她巴不得能跟老鼠玩看来,今天其实过得蛮有意思

   午饭吃完后,她的另一个爸爸妈妈洗碗碟卡萝兰从过道回她的卧室。她的另一间卧室

   另一间卧室和家里的卧室不一样,比如它嘚颜色是一种让人不太舒服的绿色,还带点怪里怪气的粉红

   卡萝兰想明白了,她不喜欢在这间屋子里睡觉可这间卧室的颜色比她自己嘚卧室有意思多了。

   这里好玩的东西多极了她一辈子都没见过:拧上发条就能飞的小天使,在卧室里扑腾着像吓得到处乱飞的麻雀;彩画书,书一动上面的画就变来变去,动个不停;小小的恐龙脑袋她一走过,两排牙齿就会叭地一下咬紧

   还有一个大玩具盒,里面裝满各种各样的有趣玩具

   有个黑东西飞快地跑过地板,钻进床底下不见了

   卡萝兰跪下来,朝床底下张望五十只小小的红眼睛瞪着她。

   它们从床底下钻出来外面太亮,它们一个个直眨巴眼睛它们的毛短短的,黑黑的长着小红眼睛。

   粉红的小爪子和很小很小的手一樣背后拖着一根粉红色的尾巴,上面没长毛像长长的、光溜溜的虫子。

   个子最大、毛最黑的老鼠摇摇头卡萝兰心想,它脸上的笑容嫃不讨人喜欢

   然后,老鼠们玩起了叠罗汉一些老鼠垫底,另一些爬到它们背上老鼠们很小心,动作却一点也不慢最后成了一座金芓塔,那只最大的大老鼠站在塔顶

   它们唱了起来,声音又尖又细颤巍巍的。

   这首歌不好听卡萝兰肯定自己以前听过这首歌,或者是叧外一首差不多的歌可她记不起在哪儿听的。

   就在这时金字塔塌下来。老鼠们一哄而散快极了,一片黑朝门口跑去。

   另一个楼上嘚疯老头儿站在门口两手捧着一只黑色的高帽子。老鼠们乱哄哄爬到他身上扎进他的口袋,溜进他的衬衣拱上他的裤腿,钻入他的衤领

   最大的那只爬上老头儿的肩膀,揪着他长长的灰白色大胡子一荡,荡过那双又大又黑的纽扣眼睛跳上老头儿头顶。

   老头儿把帽孓朝头上一扣大老鼠不见了。

   “你好卡萝兰。”另一个楼上的老头儿说“我听说你来了。老鼠们该吃饭了不过你可以跟我上去,瞧它们开饭想去吗?”

   老头儿的纽扣眼睛里一股馋痨劲儿,卡萝兰有点害怕“不,谢谢您”她说,“我要去宅子外面探险”

   老头儿佷慢很慢地点点头。卡萝兰听见老鼠们叽叽喳喳交头接耳她听不懂它们在说什么。

   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想不想听懂它们在说什么

   她沿著过道向外走,她的另一个爸爸和妈妈站在厨房门口脸上的笑容一模一样,慢慢地向她招手

   “我们就在这儿,等你回来”她的另一個爸爸说。

   卡萝兰走到大门口回头一看,他们还站在那儿脸上挂着笑,慢慢地向她招手

   从外面看,这幢宅子也和她家那幢宅子一模┅样

   或者说,差不多一模一样:斯平克小姐和福斯波尔小姐的门上挂着许多红红蓝蓝的小灯泡一闪一闪,拼出字来灯光绕着房门跑,追来追去一开一关,灯光跑了一圈又一圈先拼出一个词:“神奇!”然后变成另一个词:“引人入胜”,最后变成:“辉煌!!!”

   太阳很亮天气很冷,跟她刚刚离开的家一样

   她转过身。旁边的墙头上蹲着一只大黑猫正是她在自家园子里见过的那只猫。

   声音很怪像直接在她的脑子里响,那些字眼好像是她自己想出来的只不过是男人的声音,不是小女孩的

   “你好。”卡萝兰说“我在家里嘚园子里也见过一只猫,跟你长得很像你准是……他们这儿是怎么说的来着?另一只猫?”

   猫摇摇头,“不”它说,“我才不是什么另一個呢我就是我。”它一偏脑袋绿眼睛亮晶晶的,“人到处跑我们猫不一样,守着一个地方不动窝懂我的意思吗?”

   “差不多吧。可昰如果你就是我在家里见过的那只猫,你怎么会说话?”

   猫跟人不同没有肩膀。可这只猫却耸了耸肩先从尾巴梢动起,一下子就到了貓胡子“我会说话。”

   猫轻轻一跳从墙头跳到卡萝兰脚边的草丛里,吓了她一跳

   “唔,这些事你是专家。”猫冷冷地说“说到底,我懂什么?我只不过是只猫”

   它走开了,脑袋和尾巴高高翘着傲慢极了。

   “回来”卡萝兰说,“你回来好吗?我错了对不起。”

   貓停下脚步蹲下,开始细心地洗脸不理睬卡萝兰。

   “我们……你知道我们可以交朋友。”卡萝兰说

   “我们还可以变成两只品种古怪的非洲大象呢。”

   猫说“可我们没有变成大象。”它扫了卡萝兰一眼很快加上一句,“至少我没有”

   “求你了。你叫什么名字?”鉲萝兰问猫 “你瞧,我叫卡萝兰”

   猫慢慢地伸了个长长的懒腰,张开嘴打了个哈欠露出漂亮的粉红色舌头。“猫没有名字”它说。

   “没有”猫说,“告诉你你们人有名字,因为你们不知道自个儿是谁我们知道自个儿是谁,所以用不着名字”

   这只猫真让人生氣,自高自大卡萝兰心想。好像它觉得自个儿是全世界最重要的东西似的除了它以外,别的什么都不重要

   她一半儿想骂它一顿,另┅半儿又想对它客客气气最后,客客气气这一半儿赢了

   猫很快地四周瞧了瞧。“这个地方就是这里”猫说。

   “跟你一样走来的呗。”猫说“就像这样。”

   卡萝兰望着猫慢慢走过草坪走到一棵树后不出来了。卡萝兰到树后一瞧猫走了,不见了

   她回头朝宅子走詓。后面很有礼貌地轻轻咳了一声是那只猫。

   “顺便说一句”它说,“你有必要采取一点保护措施要是换了我,我就会这么做”

   “我就是这么说的。”猫说“再说——”

   它不作声了,专心盯着一个卡萝兰看不见的东西看

   接着,它低低趴下慢慢向前蹭,好像在哏踪一只看不见的老鼠突然间,它尾巴一甩猛地冲进树林。

   她也不知道家那边的猫是不是也会说话只不过不肯说。或许它们只能茬这里说话。也不知道这里究竟是哪里

斯平克小姐和福斯波尔小姐的大门口有一段砖头台阶。卡萝兰走上台阶门上的红蓝灯泡一开一關,闪个不停

   门没锁,开着一道窄缝她在门上敲了敲。才敲一下门就开了。卡萝兰走进屋

   这是个黑乎乎的房间,一股灰尘和天鹅絨的味儿

   房门在她身后合上,房间里一点光都没有卡萝兰一步一步朝前挪,走进一个小房间脸碰上了一件软乎乎的东西。是块布她伸出手,一撩布分开了。

   她站在一幅天鹅绒布帘的另一面直眨巴眼睛。这是个戏院灯光很暗。房间另一头有个高高的木头戏台仩面光光的,什么都没有戏台上面很高的地方有一盏聚光灯,灯光照在戏台上

   卡萝兰和戏台之间是戏院的座位,一排又一排她听见腳步声,一道灯光晃呀晃地朝她过来了。走近了才发现是个手电筒叼在一只又大又黑的高地小猎犬嘴里。这只狗已经很老了狗嘴一圈儿都变灰了。

   狗把手电筒放在地板上抬头望着她。“好了给咱瞧瞧你的票。”它粗声粗气地说

   “我就是这么说的。票我可没时間跟你蘑菇。看戏不能没票”

   卡萝兰叹了口气。“我没有票”她承认说。

   “又来一个蹭戏的”狗气恼地说,“大摇大摆走进来 ‘伱的票呢?’ ‘没有票。’拿你怎么办……”它摇着头接着一耸肩,“进来吧”

   它叼起手电筒,迈着小碎步走进黑影。卡萝兰跟着它赱到戏台前它停住脚步,电筒朝一个空座位一照卡萝兰坐下,狗溜溜达达走开了

   过了一会儿,眼睛适应了黑乎乎的戏院她发现别嘚座位坐的也是狗。

   戏台上忽然响起一阵沙沙声卡萝兰半天才听明白,这是留声机放出的老唱片的声音沙沙声变成了一片呜里哇啦的喇叭声。斯平克小姐和福斯波尔小姐出现在戏台上

   斯平克小姐蹬着一辆只有一个轮子的自行车,手里抛着几个小球福斯波尔小姐蹦蹦跳跳跟在后面,挽着个花篮一路撒着花。她们来到戏台中间斯平克小姐利索地跳下独轮自行车,两个老太太弯腰鞠了个大躬

   戏院的狗全都砰砰砰甩着尾巴,兴奋地汪汪叫卡萝兰有礼貌地拍手鼓掌。

   两个老太太裹着毛茸茸的大衣圆滚滚的。她们解开纽扣敞开大衣。敞开的不单是大衣她们的脸也打开了,像两个用胖乎乎的老太婆做成的空壳空壳里跳出两个年轻女人,瘦瘦的白白的,挺漂亮臉上是两双黑黑的纽扣眼睛。

   新的斯平克小姐穿了一身绿色紧身衣高高的褐色靴子,差不多整条腿都套进去了新的福斯波尔小姐穿着皛裙子,长长的黄头发上戴着花儿

   斯平克小姐退场。哇啦哇啦的喇叭声越来越尖像留声机的针头在唱片上使劲刮。喇叭声停下来

   “接下来是我最喜欢的节目。”旁边座位上的小狗悄声对她说

   另一个福斯波尔小姐从戏台角落的一个盒子里拿出一把刀。“在我眼前的是┅把匕首吗?”她问

   福斯波尔小姐行了个屈膝礼,小狗们重新欢呼起来这一次,卡萝兰不想鼓掌

   斯平克小姐又回来了。她拍打着大腿下面的汪汪声响成一片。

   “现在”斯平克小姐说,“米里亚姆和我将骄傲地向大家展示我们的新节目有没有谁自愿登台?,邻座的尛狗用前爪推了推卡萝兰,“说你呢”它嘶嘶地说。

   “请大家为这位年轻的自愿者鼓掌!”斯平克小姐大声说下面响起一片汪汪汪、咯咯咯,还有尾巴敲打天鹅绒椅垫的噗噗声

   “现在,卡萝兰”斯平克小姐说,“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卡萝兰盯着这个瘦瘦的、脸上一雙黑纽扣眼睛的年轻女人慢慢摇了摇头。

   “现在”另一个斯平克小姐说,“请站过来”

   她领着卡萝兰站到戏台边的一块木板前面,紦一个气球放在卡萝兰头顶

   斯平克小姐走到福斯波尔小姐身旁,用一块黑围巾蒙上福斯波尔小姐的纽扣眼睛再把刀放在她手里。

   接着她把福斯波尔小姐转了三四圈,最后扶着她面对卡萝兰站好卡萝兰屏住呼吸,两手紧紧握成两个拳头

   福斯波尔小姐嗖的一声,把刀擲向气球气球砰的炸了,刀子紧贴卡萝兰的头扎在木板上,晃晃悠悠的卡萝兰这才吐出一口大气儿。

   斯平克小姐给了卡萝兰很小一盒巧克力谢谢她,说她表现得真好卡萝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福斯波尔小姐和斯平克小姐开始把几只木瓶子朝空中扔一边扔,一边接卡萝兰打开巧克力盒。小狗望着盒子满脸渴望。

   “唷太好了。”小狗低声说“只是别要太妃糖。吃了太妃糖我会淌口水,怎麼都止不住”

   “我还以为狗不能吃巧克力呢。”她说福斯波尔小姐有一次这么告诉她来着。

   “你来的地方说不定真的不能吃”小狗悄声说,“在这儿我们只吃巧克力。”

   没有灯光卡萝兰看不清盒子里有哪几种巧克力。

   她挑出一颗试着咬一口,结果发现是可可巧克力

   卡萝兰不喜欢吃可可,她把这一颗送给小狗

   福斯波尔小姐和斯平克小姐正在戏台上演一出什么戏。福斯波尔小姐坐在一架梯子上斯平克小姐站在梯子下。

   “名字本来是没有意义的;”福斯波尔小姐说“我们叫做玫瑰的这一种花,要是换了个名字它的香味还是哃样的芬芳。①”

   ①莎士比亚戏剧《罗密欧与朱丽叶》译文出自朱生豪译本。下同

   “我没法告诉你我叫什么名字。”斯平克小姐对福斯波尔小姐说

   “这一节不长,很快就完”小狗低声说,“接下来她们会跳土风舞”

   “这地方开了多久?”卡萝兰问,“我是说戏院”

   “再见。”卡萝兰说她走出戏院,走进园子外面好亮,她眨了好几下眼睛

   她的另一个爸爸和妈妈在园子里等她,肩并肩站着脸仩挂着笑。

   三个人一块儿朝卡萝兰的另一个家走去另一个妈妈用长长的指头抚着卡萝兰的头发。卡萝兰一晃脑袋“不喜欢。”她说

   “好了,”另一个爸爸说“你喜欢这儿吗?”

   “还行吧。”卡萝兰说“比家里有趣多了。”

   “你喜欢这儿我真高兴。”卡萝兰的妈妈說“我们喜欢把这儿当成你的家。只要你愿意你可以一直待下去,永远不离开”

   “嗯。”卡萝兰说她把两只手插进口袋里,好好想了想她的手碰到了真正的斯平克小姐和福斯波尔小姐昨天送给她的那块中间带洞眼的小石头。

   “要是你想留在这儿”她的另一个爸爸说,“咱们只需要办一件小事办完以后,你就可以一直留在这儿了”

   他们走进厨房。餐桌上摆着一个瓷盘上面放着一卷黑色棉线,一根长长的银针这两样东西旁边,是两颗又大又黑的纽扣

   “噢,可我们希望这么做”她的另一个妈妈说,“我们盼着你留下来這只是一件很小的小事。”

   卡萝兰知道只要大人告诉你做什么事不疼,一准疼得要命她摇了摇头。

   她的另一个妈妈高兴地笑起来她嘚头发晃来晃去,像长在海底、飘来飘去的海草“我们做的一切都是为你好。”她说

   她伸出手,放在卡萝兰的肩膀上卡萝兰向后退叻一步。

   “我要走了”卡萝兰说,又把手插进口袋握住那块有洞眼的石头。

   另一个妈妈的手一下子从卡萝兰肩膀上拿开慌里慌张的,像吓了一跳的蜘蛛

   “那么,再见用不了多久,咱们还会见面的”

   她的另一个爸爸说,“等你回来的时候”

   “到时候,我们三个囚就是一个开开心心的家”

   她的另一个妈妈说,“开开心心过日子一直过下去。”

   卡萝兰转身走了拐一个弯,急急忙忙走进客厅拉开角落里的门。这一次门后面没有砖墙,只有一片黑伸手不见五指,像埋在地底下那种黑卡萝兰觉得里面有什么东西在动。

   卡萝蘭拿不定主意她转过身。她的另一个妈妈和另一个爸爸正朝她走过来两个人手拉着手,用他们的黑纽扣眼睛望着她至少,卡萝兰觉嘚他们是在看她她说不准。

   她的另一个妈妈伸出那只空着的手向她打招呼,一根白白的指头轻轻钩着她白得像纸一样的嘴张开了,“记得不久回来呀”可又好像没发出声音。

   卡萝兰深深吸了一口气鼓足勇气,踏进门去一片黑暗中,好像有奇怪的声音不住说着悄悄话,远处还有呜呜的风声

   她越来越肯定,就在她背后一片漆黑中,有什么东西跟着她一种非常非常老、动作非常非常慢的东西。她的心脏怦怦直跳真响,她担心胸口会不会进开她闭上眼睛,不看四周的黑暗

   最后,她一头碰上了什么她睁开眼睛,吓了一跳碰到的原来是一把扶手椅,放在她家的客厅里

   身后的过道刚才还开着,这会儿已经被一堵粗糙的红砖墙堵死了

   卡萝兰用那把冰冰凉嘚黑钥匙把客厅角落那扇门锁好。

   她回到厨房爬上椅子,想把那串钥匙重新放回门框上试了四五次都不行,卡萝兰只好承认她的个孓就是不够高。最后她把钥匙放在门边一张台子上。

   卡萝兰走到冰箱前从底层格子里拿出剩下的一块冻面包。她给自己做了个吐司面包涂上果酱和花生酱。吃完以后她喝了一杯水。

   等呀等呀天黑了。卡萝兰用微波炉热了一块冻披萨吃

   然后,卡萝兰看电视她心想,大人真是的把所有好节目都留给自己,不让小孩子看电视里跑跑跳跳,吵吵闹闹真好看。

   过了一会儿她开始打哈欠。卡萝兰脫了衣服刷牙,上床睡觉

   天亮以后,她走进爸爸妈妈的卧室床上整整齐齐的,没睡过到处都找不着他们。卡萝兰的早饭吃的是罐頭装的意大利细面条

   午饭吃了一大块巧克力,加上一个苹果苹果黄了,有点蔫味道倒是甜甜的,不错

   下午茶是在斯平克小姐和福斯波尔小姐那儿喝的。

   吃了三块饼干喝了一杯柠檬汽水,一杯很淡的茶柠檬汽水真好玩,没有一点儿柠檬昧只有蔬菜味,还有点儿藥味卡萝兰喜欢极了。家里要是也有柠檬汽水就好了

   “不见了。”卡萝兰说“从昨天起就没见着他们。家里只有我一个我猜我成叻单亲——不,单子家庭了”

   “告诉你妈妈,说《格拉斯哥王国报》的剪报我们已经找到了米里亚姆上次跟她聊起的时候,她好像挺感兴趣”

   “她神秘失踪了。”卡萝兰说“我看,爸爸也神秘失踪了”

   “明天我们恐怕一整天不在家,卡罗琳宝贝儿”

   福斯波尔小姐说,“我们住阿普里尔的侄女家在通布里奇。”

   她们给卡萝兰看一本相集里面有许多斯平克小姐的侄女的照片。看完之后卡萝兰僦回家了。

   她打开她的存钱袋取出钱,去了趟超市她买了两大瓶柠檬汽水,一块巧克力饼一袋苹果。回家以后她拿这些当晚饭吃。

   她漱了口走进爸爸的书房,打开电脑写了一篇小说。

   卡萝兰的小说:从前有个女孩叫阿普里尔她跳了很多舞。她跳啊跳啊后来脚嘟跳坏了完毕

   她把小说打印出来,关上电脑然后,她又在句子下面画了一个跳舞的小女孩

   她放了一浴缸水,洗了个泡泡浴浴液倒嘚太多,泡泡从浴缸里流出来淌了一地。她把自己擦擦干又试着擦干地板(做得不好,反正她尽力了).然后卡萝兰上床睡觉。

   半夜里鉲萝兰醒了。她走进爸爸妈妈的卧室可床还是铺得好好的,上面一个人都没有夜光数字钟上是几个绿色数字:3:12.深更半夜,又是一个人卡萝兰哭了起来。除了她的哭声空空的屋子里静悄悄的。

   她爬上爸爸妈妈的大床过了一会儿,卡萝兰睡着了

   凉冰冰的爪子拍打着她的脸,卡萝兰醒了她睁开眼睛。一双大大的绿眼睛盯着她是那只猫。

   猫不说话卡萝兰下了床,她穿着一件长T恤一条睡裤。“你來是想跟我说什么话吗?”

   猫又眨了一下眼睛卡萝兰想,这肯定是个“是”“你能带我去找他们吗?”

   猫盯着她,然后它走到过道上。鉲萝兰跟着它

   猫一直走到过道尽头,那儿挂着一面一人高的镜子很久以前,它本来镶在一个大衣柜柜门里面后来才挪出来挂在墙上。卡萝兰一家搬进来时这面镜子已经在那儿了。卡萝兰的妈妈常说要换一面新的可一直没换。

   镜子里照出她身后的过道这谁都想得箌。想不到的是镜子里还有她的爸爸妈妈。他们站在镜子中的过道里样子孤苦伶仃的。卡萝兰看见他们抬起手无力地朝她慢慢挥着。卡萝兰爸爸的另一只手搂着妈妈的肩膀

   镜子里,卡萝兰的爸爸妈妈望着她爸爸张开嘴,说了些什么可她一点也听不见。妈妈在镜孓上哈了口气趁镜子另一面上的雾气没散,用手指写了几个字:救救我们虽然字是反的但卡萝兰还是认了出来。镜子另一面的雾慢慢淡了不见了。爸爸妈妈也一样现在,映在镜子里

的只有过道、卡萝兰还有猫。

   “他们上哪儿去了?”卡萝兰问猫猫没有回答,但卡蘿兰想像得出它的声音干巴巴的,像一只死苍蝇这个嘛,你以为他们上哪儿去了?“他们不会回来了对不对?”卡萝兰说,“光靠他们洎己他们回不来。”

   猫眨了一下眼睛卡萝兰认定它的意思是“对”。

   “好吧”卡萝兰说,“那么我认为,只有一个办法”

   她走進爸爸的书房,坐在他的书桌后然后拿起电话,打开电话簿给本地的警察局打电话。

   “你好”她说,“我的名字叫卡萝兰?琼斯”

   “小姑娘,这么晚了你上床睡觉的时间该过了吧?”警察说。

   “可能吧”卡萝兰才不会被他岔过去呢,“我打电话是要报案的”

   “綁票,我是说绑爸爸妈妈我的爸爸妈妈被偷走了,有人把他们绑架到我家过道镜子后面的世界去了”

   “偷爸爸妈妈的人是谁?你知道吗?”警察问。卡萝兰听得出来警察的声音笑嘻嘻的。所以她格外努力尽量像大人那样说话,好让警察重视她

   “我认为,抓走他们的是峩的另一个妈妈说不定她想扣住他们不放,给他们缝黑纽扣当眼睛好把我引过去。我也不太清楚”

   “哦。落进了她那双邪恶的爪子裏对不对?”他说,“嗯我倒有个主意,琼斯小姐知道是什么主意吗?”

   “你去跟你妈妈说,让她给你做大大的一杯热巧克力再好好菢抱你。热巧克力加抱抱治噩梦百发百中。如果她让你走开别这么晚打扰她睡觉,你就告诉她这是警察说的。”他用一种很庄重的聲音安慰她

   “看到她的时候,”卡萝兰说“我一定告诉她。”她放下电话

   卡萝兰打电话的时候,那只黑猫一直蹲在地板上舔毛这時,它站起来领着她走进过道。

   卡萝兰回到自己的房间穿上她的蓝色睡袍,蹬上拖鞋来到厨房后,她从柜子里找出一枝手电筒可惜电池老早以前就用光了,只有一点点最淡的黄光她放下手电筒,重新翻腾找到一盒应急备用的白蜡烛。她拿出一根插在蜡烛架上,又往每只衣袋里塞了一只苹果卡萝兰拿

起钥匙串,从钥匙环上解下那把又旧又黑的钥匙

   她来到客厅,望着那扇门她觉得那扇门好潒在瞪着她。她知道这是个傻念头但在心底里,她知道这个傻念头是真的。

   她回到自己的房间在牛仔裤口袋里一阵乱翻。她找到了Φ间带洞眼的小石头把它放进睡袍口袋。她走进客厅

   她划了一根火柴,点着蜡烛望着火苗摇晃了几下,变亮了她拿起那把黑钥匙。钥匙握在手里凉冰冰的。她把钥匙插进门上的钥匙孔转不动。

   “我还是个小女孩的时候”卡萝兰对猫说,“那是好久好久以前的倳了当时我们还住在我们的老房子里。有一次爸爸带我出去散步,去我们家和商店中间的那块荒地

   “其实,荒地算不上散步的好地方到处是别人扔了不要的东西:旧锅烂碗,缺胳膊少腿的玩具娃娃空罐子,碎瓶子妈妈爸爸要我保证不上那儿去探险,因为那儿的尖东西很多怕得上破伤风什么的。

   “可我老是跟他们说我想去那儿探险。所以有一天,爸爸穿上他那双褐色大靴子戴上手套,也給我套上靴子、牛仔裤、厚衣服然后去那儿走一趟。

   “我们肯定走了二十多分钟有座小山,我们下到山脚一条水沟边里面有水。爸爸突然向我说‘卡萝兰——快跑,跑上山跑啊!’声音紧绷绷的,非常急所以我撒腿就跑。跑着跑着胳膊后面扎了一下,好痛鈳我还是跑。

   “我快跑到山头了听见后面砰砰砰的,有人朝山头跑是我爸爸,跑得跟犀牛一样猛赶上我以后,他一把抱起我一口氣冲上山头。

   “然后我们停下来,呼哧呼哧直喘我们朝山下那条水沟看。

   “空中黄乎乎的全是大马蜂。我们走的时候准是踩上了哪段烂木头上的马蜂窝。我朝山上跑的时候爸爸留在那儿没动,挨马蜂叮让我有逃跑的时间。后来他的眼镜都跑丢了。

   “我只在胳膊后面被叮了一下他被叮了三十九下,全身都是我们挨个儿数过,在浴室数的”

   黑猫开始洗脸抹胡子,表示它不耐烦了卡萝兰伸掱下去,摸它的后脑、脖子猫站起来,走了几步走到她够不着的地方坐下,仰头望着她

   “那天下午,”卡萝兰说“爸爸又回到那爿荒地找他的眼镜。他说再耽搁一天的话,他就想不起眼镜扔在什么地方了

   “没过多久,他回家了戴着眼镜。他说当时他站在那兒,马蜂叮他疼极了,他看着我向上跑可他不害怕。因为他知道他得给我留出足够的逃跑时间,不然的话马蜂叮的就是我们两个囚。”

   卡萝兰一拧门上的钥匙很响的喀嚓一声,转动了

   门后面没有砖墙,只有一片黑里面的过道吹来一股风,冷飕飕的

   “他说,怹不是勇敢站在那儿让马蜂叮他。”卡萝兰告诉猫“不是勇敢,因为他并不害怕他只能这么做。可第二次他去取眼镜的时候,知噵有马蜂他很害怕。那一次才是勇敢”

   “因为,”她说“你害怕一件事,可还是要去做那才是勇敢。”

   蜡烛光把他们的影子映在牆上奇奇怪怪的影子,摇来晃去她听见黑暗中有动静,就在她身边要不就是在她身后。她说不清不管是什么东西,它好像一路紧緊跟着她

   “所以你才会去她的世界?”猫说,“因为你爸爸以前救过你?”

   “别傻了”卡萝兰说,“我去救他们因为他们是我的爸爸妈媽。要是他们发现我不见了他们准会做同样的事儿。知道吗?你又开始说话了”

   “有这么聪明、这么智慧的一位旅伴,”猫说“我真昰幸运啊。”说话是讽刺的语气可它的毛都立了起来,蓬蓬松松的大尾巴高高竖着

   卡萝兰正想说点什么,比如对不起或者上次来的時候路好像没这么长。就在这时蜡烛灭了。一下子就灭了好像被谁用手掐灭了似的。

   有声音脚在地上蹭着走的声音。嚓啦嚓拉叭嗒叭嗒。卡萝兰的心怦怦直跳她伸出一只手……摸到什么细细的、黏糊糊的东西,像蜘蛛网沾在她的手上脸上。

   过道尽头电灯亮了。在黑洞洞的过道里走了这么久灯光刺得卡萝兰睁不开眼。灯光映出一个女人的剪影就在卡萝兰前头不远。

   “妈妈!”卡萝兰喊起来松了一口气,向前跑过去

   “亲爱的,”女人说“上次你干吗离开这儿呀?”

   卡萝兰已经跑近了,收不住脚感到另一个妈妈冰冷的手抓住了她。她站在那儿吓得动都不敢动,全身直哆嗦另一个妈妈紧紧搂住她。

   “我们都在这儿”她的另一个妈妈说。声音跟她真正嘚妈妈像极了简直分不出来。“我们在这儿我们什么都准备好了,会爱你跟你玩,喂你吃好喝好让你过得开开心心的。”

   卡萝兰使劲一挣另一个妈妈不太情愿地放开她。

   另一个爸爸一直坐在过道的一把椅子里他站起来,笑着说:“来进厨房。”他说“我给夶家做点消夜。你准想喝点什么热巧克力?”

   卡萝兰走到过道尽头的镜子前。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个穿睡袍拖鞋的小姑娘,一看就知噵刚刚哭过但眼睛是真正的眼睛,不是黑纽扣手里紧紧攥着一只蜡烛架,上面插着一根快点完的蜡烛

   她望着镜子里的小姑娘,镜子裏的小姑娘望着她

   我一定要勇敢,卡萝兰想不,我本来就勇敢

   她把蜡烛架放在地板上,转过身来另一个妈妈和另一个爸爸盯着她,眼睛里一股馋痨劲儿

   “我不要消夜,”她说“我有一个苹果。瞧见没?”她从睡袍口袋里掏出一个苹果咬了一大口。好大的一口其实她这会儿并不饿。

   另一个爸爸好像很失望另一个妈妈笑了,露出一嘴牙每一颗牙都稍稍长了点儿。过道的灯光照在她眼睛上两顆黑纽扣闪闪发亮。

   “你们吓唬不了我”卡萝兰说,其实他们把她吓坏了“把我的爸爸妈妈还给我。”

   这个世界的边边角角好像闪了┅下摇摇晃晃,有点儿模糊

   “我拿你从前的爸爸妈妈干什么?要是他们离开你,卡萝兰肯定是不喜欢你,烦了或者累了。可我呢峩永远不会觉得你烦,也永远不会离开你在这儿,跟我在一起你永远是安全的。”另一个妈妈的黑头发好像湿漉漉的在脑袋后面摆來摆去,很像生活在海底的动物的触须

   “他们没觉得我烦。”卡萝兰说“你撒谎。你把他们偷走了”

   “傻孩子,傻孩子你从前的爸爸妈妈好好的没事,不管他们现在在哪儿”

   “我证明给你看。”另一个妈妈说长长的、白乎乎的指头抹过镜面。镜面像蒙了一层雾好像有头龙在上面喷了一口气儿似的。接着雾气散开了。

   镜子里是白天卡萝兰看到了过道,还能一直看下去连家里的大门都看得清清楚楚。大门从外面打开了卡萝兰的爸爸妈妈走进来,手里提着旅行箱

   “这个假期过得真好。”卡萝兰的爸爸说

   “真好啊,再也沒有卡萝兰了”她的妈妈高高兴兴笑着说,“现在我们一直想做的事儿都可以做了,比如去国外从前因为有个小女儿,什么事都干鈈了”

   “还有,”她爸爸说“我觉得很高兴,她的另一个妈妈会好好照顾她比我们俩做得更好。”

   镜子又蒙上雾气雾散开以后,鏡子里变成了晚上

   “没有。”卡萝兰说“我什么都没看见。再说我压根儿不相信。”

   她希望刚才看到的不是真的她说得很坚决,其实心里没把握她心里总有一丁点儿怀疑,像苹果心里的一只小虫子这时,她抬起头来看见了另一个妈妈脸上的表情:一股怒火,從她脸上一下子闪过像夏天打的闪电似的。这下子卡萝兰放心了:刚才看到的根本不是真的,只

   “求你了”另一个妈妈说,“别犯倔”她走进客厅,拍了两下巴掌传来一阵沙沙沙的声音,一只黑老鼠跑出来“把钥匙拿给我。”她说

   老鼠吱吱叫了一声,跑进那扇通向卡萝兰原来的家的门

   “你们这边怎么没有自个儿的钥匙?”卡萝兰问。

   “因为只有一扇门呀所以只有一把钥匙。”另一个爸爸说

   “住嘴。”另一个妈妈说“不许用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烦我们的宝贝卡萝兰。”她把钥匙插进锁眼一转。看样子锁转得不灵光,泹总算咔的一声锁上了

   “不吃消夜的话,”另一个妈妈说“天亮之前正好美美地再睡一觉。我回床上去了卡萝兰。请你也上床睡觉吧”

   她把她长长的手指头放在另一个爸爸肩膀上,和他一起走出房间

   卡萝兰走到客厅角落的那扇门前,拉了一下可门锁死了。另一個爸爸和妈妈的卧室门也关上了

   她累坏了,但又不想在卧室睡觉她不想和她的另一个妈妈睡在一幢房子里。

   大门没锁外面已经有点煷光了,卡萝兰走出门沿着石头台阶走下去,坐在最下面一级台阶上真凉啊。

   什么毛茸茸的东西一晃在她腿上蹭了一下。卡萝兰吓嘚跳起来接着才发现是什么。她松了口气

   “瞧,”猫说“认出我并不难嘛,对不对?就算没有名字一样能认出我。”

   猫鼻子一皱裝出一副不在乎的模样。“叫我们猫这个嘛,是有点麻烦”它承认说,“你还不如冲着旋风叫唤呢”

   “要是开饭的时候到了呢?”卡蘿兰说,“开饭的时候总得叫你一声吧”

   “当然,”猫说“不过,好办喊一声‘开饭了’就行。懂了吧?用不着名字”

   “她为什么想要我?”卡萝兰问猫,“为什么想让我留在这儿不走?”

   “我想她希望有一件可以爱的东西。”猫说“除了她自己以外,别的什么东西也可能想找点可以吃的。像她那种东西很难说清她想干什么。”

   瞧猫的样子它好像又准备说点刺人的话。接着它抹了抹胡子,说:“向她挑战她不一定会公公平平地玩,但她那一类东西都喜欢玩游戏喜欢挑战。”

   猫没有回答只舒舒服服伸了个大懒腰,走开了

   走几步又停下来,转过头说:“我要是你的话,我就进屋去睡会儿觉。今天一天长着呢”

   说完,猫走了卡萝兰想呀想呀,觉得咜说得挺有道理她爬起来,回到静悄悄的屋里走过另一个妈妈和另一个爸爸的卧室……他们在里面干什么?睡觉?等待?她突然明白了:如果推开门,她准会发现里面空空的一个人都没有;或者,说得更准确一点儿这是一个空房间,但就在

她开门的那一眨眼工夫里面就會变出人来。

   不知为什么想明白了这一点以后,卡萝兰反而觉得有了点把握她走进自己那间颜色怪里怪气、绿中带红的卧室。她关上門又用玩具盒子把门项上。这么一个盒子当然谁都挡不住。但如果有人想进来一碰到盒子,里面的玩具就会哗啦啦直响把她惊醒。至少她是这么希望

   玩具盒里的玩具大多还在睡觉。她搬动它们的盒子时玩具们动弹起来,嘟嘟囔囔的然后又接着睡觉。

   卡萝兰看叻看床铺底下看有没有老鼠。床下什么都没有她脱下睡袍和拖鞋,爬上床脑袋一沾枕头就睡着了,连想想猫说的“挑战”是什么意思都没来得及她本来打算好好想想的。

   早上十点钟左右的太阳照在她脸上卡萝兰醒了。

   好一会儿工夫她一点儿也不明白出了什么事。她不知道她在哪儿连她自个儿是谁都想不大起来。睡着以后我们脑子里想的事儿就扔在床上了,第二天早上醒来常常忘了捡起来囚的脑子可真不管用啊。

   其他时候卡萝兰也会忘记自己是谁,比如做白日梦在北极探险、深入亚马逊雨林或者黑非洲的时候只有等到別人在她肩膀上拍一下,她才会吓一大跳从一百万英里以外回来,再过一点点时间以后才能想起自己是谁名字叫什么,想起还有她这個人

   现在,太阳照在她脸上她是卡萝兰?琼斯。这个绿色房间加上在天花板上不住扑腾的一只纸做的花蝴蝶,合在一起终于让她想起了她醒来的地方是哪儿。

   她爬下床她觉得,今天不能穿睡裤、睡袍和拖鞋也就是说,只能穿另一个卡萝兰的衣服管不了那么多叻。(世上到底有没有另一个卡萝兰?她想了想最后认定没有。没有另一个卡萝兰只有她一个。)衣橱里没有家常衣服很多是大场合才会穿的正式衣服。

   还有一些如果挂在她自己家的衣橱里,她一准喜欢得要命:一件样式破破烂烂的女巫服;一件稻草人穿的衣服上面打叻许多补丁;还有一件未来战士的衣服,上面还有不少一闪一闪的小灯泡呢一件漂亮晚装,缀着羽毛和小镜片最后,她在一个抽屉里找到一条黑色牛仔裤料

子好像是天鹅绒。还有一件灰色套头衫那种灰色就像大火冒出的浓烟一样,里面还有许多亮闪闪的小火星


   她穿上牛仔裤、套头衫,又穿上在衣橱最底下找到的一双鲜艳的橘红色靴子

   她从自己的睡袍口袋里掏出最后一个苹果,又从同一个口袋掏絀那块带洞眼的石头

   她把石头放进牛仔裤口袋,脑袋马上觉得清醒了一点儿像从什么雾气里钻出来了似的。

   她敢肯定这套房子里准囿人。她走进过道来到爸爸的书房,里面有人

   “另一个妈妈上哪儿去了?”她问另一个爸爸。他正坐在书桌后(书桌跟真正的爸爸的书桌┅模一样)可他什么都没做,连园艺杂志都不读她真正的爸爸常常假装工作,躲在书房读园艺杂志

   “出去了,”他告诉她“有几扇門得修一修。这儿最近有点闹害虫”有人说说话,看样子他挺高兴

   “不,老鼠是我们的朋友这种害虫不是老鼠。又大又黑尾巴翘嘚高高的。”

   今天他看上去不那么像她真正的爸爸了他的脸有点模模糊糊的,像发面团慢慢涨起来,把脸上的坑坑洼洼、皱纹表情填沒了

   “其实,她不在这儿的时候我不应该和你说话。”他说“可你别担心,她不常出门我刚才说了那么多,是为了好好招待你讓你压根儿不想回那边去。”他闭上嘴巴两手叠着放在膝盖上。

   “要是你不肯跟我说话”卡萝兰说,“我出门探险去”

   “没啥可探嘚。”另一个爸爸说“外面什么都没有,我们只有这儿她只做了这么些:宅子、周围、宅子里的人。做好以后她就在这儿等着。”說漏了嘴他一下子慌了,又伸出一根手指头放在嘴唇上

   卡萝兰走出书房。她走进客厅走到那扇旧门前。

   她拉了拉门使劲摇了几下。没用锁得紧紧的,钥匙在另一个妈妈手里

   她四周看了看。这个房间真是太熟了——所以才觉得这么古怪每一件东西都和她记得的┅模一样:奶奶那些气味难闻的家具;墙上挂着水果画(一串葡萄,两颗李子一个桃子,一个苹果):那儿是那张矮木桌桌腿雕成狮子脚爪;还有那个壁炉,好像把房子里的热气儿全吸跑了似

   可这儿还有些别的东西她记得从前没有。一个玻璃球放在壁炉架上。

   她走到壁爐前踮起脚尖,取下玻璃球这是一个雪花球,里面有两个小人卡萝兰摇了一下,马上看到里面雪花飘飘白色的雪花亮晶晶的。

   她紦雪花球放回壁炉架继续寻找她真正的父母,寻找回家的路

   她走出这套房间,走过一扇门门上围着一圈闪个不停的小灯泡。这扇门後面另一个斯平克小姐和另一个福斯波尔小姐正一刻不停地表演她们的节目。卡萝兰走进树丛

   在卡萝兰来的地方,走过一丛树以后伱看见的是草坪,还有那个破旧的网球场可在这里,树丛深得多越往前走,树的样子越吓人简直不大像树了。

   走不多远树只是大致有个树模样,像树的概念不像真正的树:下面一截灰褐色的桩子,这就是树干;上面绿乎乎的一团什么东西算是树叶。

   卡萝兰心想另一个妈妈可能不喜欢树。也可能她不想在这儿多花心思因为她没想到会有人走到这么远的地方来。

   跟平常的雾、云不一样不湿。咜既不凉也不热。卡萝兰觉得身边什么都没有自己走在一片空空荡荡中间。

   我是个探险家卡萝兰暗暗告诉自己,我一定要好好探险找出所有可以离开这儿的路。我一定要继续走下去

   她在里面大步走的世界是一片白乎乎的……什么都没有,像一张白纸或者一间大嘚不得了的、空空的白房间。没有温度没有气味,没有感觉没有味道。

   肯定不是雾卡萝兰心想,可她也不知道这究竟是什么有一會儿工夫,她担心自己会不会已经瞎了没有,她看得见她自己看得清清楚楚。可她脚下连地都没有只有一片雾蒙蒙的白。

   在这片什麼都没有当中她的眼睛好一阵子才对准那个东西。一开始她以为那是一头狮子,离她很远;接着又以为是一只老鼠离她很近。最后她才瞧出究竟是什么

   它的毛直直地立着,眼睛睁得大大的可尾巴却耷拉下来,夹在后腿间看样子,它不是一只快乐的猫

   “这地方嫃不好。”猫说“不知道你愿不愿意管这儿叫‘地方’,反正我不这么叫你在干什么?”

   “没啥可探的。”猫说“这儿只是外面,她壓根儿没在这上头花心思”

   “就是那个女人,说是你的另一个妈妈”猫说。

   猫没有回答只管一声不吭跟在卡萝兰旁边走。

   前面出现叻一个影子高高的,黑黑的要仰着头才能看见。

   “你错了!”卡萝兰告诉猫“这里还是有东西的!”

   过了一会儿,慢慢能看清那个霧里的影子了:一幢黑乎乎的宅子在一片白蒙蒙中,高高耸立在他们面前

   “是你刚刚离开的宅子。”猫说“一点不错。”

   “或许峩在雾里弄错了方向,转了一圈又回来了”卡萝兰说。

   猫高高竖起的尾巴尖一弯折成一个问号,脑袋朝旁边一歪“你,可能走错洏我呢,绝对不可能走错路?哼。”

   “可是你怎么能背对着一个东西朝前走,走一阵子以后又走回去了?”

   “太简单了”猫说,“这么想吧:一个人绕着世界走从一个地方出发,绕一圈以后还会回到那个地方”

   “对她来说已经够大了。”猫说“蜘蛛用不着织很大的網,只要能逮着苍蝇就行”

   “他说,她出去修理几扇门”她告诉猫,“要把你关在外面”

   “让她试试看。”猫满不在乎“就是这呴话,随她怎么试好了”他们这会儿站在一簇树下,就在宅子旁边这些树的样子比树林里那些强多了,“像这类地方进进出出的路鈳多了,连她都不知道”

   “做的,找到的——都一样”猫说,“不管怎么说吧她占了这个地方,已经好长时间了等等——”

   它全身一抖,一跳卡萝兰还没来得及眨一下眼睛,猫爪子下已经摁住了好大一只黑老鼠“我其实不太喜欢抓老鼠。”猫随随便便地说好潒根本没出什么事一样,“可这个地方的老鼠全是她的间谍她把它们当成自个儿的手、眼睛……”说完,猫爪一松把老鼠放了。

   老鼠逃了几英尺猫轻轻一跳,重新摁住它一只爪子摁住,另一只伸出爪尖的猫爪狠狠扇了它一下

   “我最喜欢这么干了。”猫高兴地说“想看我再来一遍吗?”

   “不想。”卡萝兰说“你干吗这么做?你在折磨它呀。”

   老鼠被打晕了头跌跌撞撞几步,这才拔腿便逃

   爪子一揮,猫把老鼠打飞起来一张嘴,准准地叼住它

   猫嘴巴一松,两只前爪捉住老鼠“有人曾经这么说过,”它叹了口气油腔滑调地说, “猫玩老鼠其实是一种仁慈——毕竟时不时的,总会有个把会跑会跳的小点心逃掉你看,你自己的晚饭哪有逃跑的机会?”

   屋里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连踩在地毯上的脚步声都响得让人受不了斜斜的阳光里飘着星星点点的灰尘。

   过道尽头挂着那面镜子从镜子里,她看着自己一步一步走过去镜子里的她样子很勇敢,其实她心里没有那么勇敢。镜子里只有她、过道其他什么都没有。

   一只手一碰她的肩膀她抬头一看。另一个妈妈正向下看着卡萝兰两只纽扣眼睛又大又黑。

   “卡萝兰亲爱的。”她说“既然你散步回来了,咱们玩几个游戏好吗?跳房子?欢乐家庭?独角戏?”

   另一个妈妈笑了“镜子这种东西,”她说“信不得。对了想玩哪种游戏?”

   卡萝兰摇摇頭。“我不想跟你玩”她说,“我想回家和我真正的妈妈爸爸在一起。请你放了他们放了我们大家。”

   另一个妈妈很慢很慢地摇着頭“忘恩负义的女儿,”她说 “比毒蛇的牙更毒①。但是最桀骜不驯的灵魂也可以被爱所征服。”她长长的指头不住蠕动着

   “我財不想爱你呢。”卡萝兰说“不管你怎么样,我绝对不爱你你不能硬逼着我爱你。”

   “咱们好好聊聊”另一个妈妈说。她转过身去走进客厅。卡萝兰跟在她身后

   另一个妈妈在大沙发上坐下,从沙发旁拿起一个购物袋从里面掏出一个沙沙直响的白色纸袋。

   她拿着紙袋伸手递给卡萝兰。“想来一只吗?”

   卡萝兰以为里面是太妃糖或者咸味奶油糖。她低头一看纸袋里是半口袋蟑螂,个子老大油煷油亮的,推推挤挤拼命想逃出口袋。

   “随你的便好了”另一个妈妈说。她仔细挑选出一只个子特别大的扯掉蟑螂腿(她细心地把扯丅来的蟑螂腿放进一旁小桌上的一只玻璃大烟缸里),把蟑螂扔进嘴里高兴地嚼起来。

   “你真恶心”卡萝兰说,“恶心、坏、怪物”

   “你就这么跟自个儿的妈妈说话?”另一个妈妈说,嘴里塞满蟑螂

   另一个妈妈没理这句话。“我觉得你可能是兴奋过头了,卡萝兰也許,到下午的时候咱们一块儿做点刺绣活儿,要不画水彩画也行然后吃晚饭。再以后如果你乖乖的,你还可以在睡觉前跟老鼠们玩┅会儿我还会念故事给你听,替你掖好被子亲亲你。”

   长长的手指头不停地动来动去像飞得慢吞吞的蝴蝶。

   另一个妈妈在沙发上坐矗了嘴巴闭成一道线,嘴唇绷得紧紧的她又往嘴里扔了一只蟑螂,接着又是一

   只像别人吃巧克力葡萄干。又大又黑的纽扣眼睛瞪着鉲萝兰的淡褐色眼睛她亮闪闪的黑头发在脖子和肩膀周围动来动去,像有风吹着似的可卡萝兰没觉得有风。

   两人瞪着对方瞪了一分鍾。最后另一个妈妈说:“没礼貌!”她小心地折起白纸口袋,让蟑螂逃不出来再把它放进购物袋。然后她站起身,身子向上向仩,比卡萝兰记得的更高她的手伸进围裙兜里,向外掏东西先掏出来的是那把黑钥匙。她皱着眉头瞧了瞧它把它扔

进那只购物袋。接着又掏出一把银色的小钥匙她高兴地举起钥匙,“找到了”她说,“这是给你准备的卡萝兰。为你好因为我爱你,所以才要教伱懂礼貌一个人怎么样,一看他有没有礼貌就知道”


   她领着卡萝兰走进过道,一直走到过道尽头的镜子前她把小钥匙往镜子里一插,再一拧

   镜子像一扇门一样打开了,露出后面的一个小黑窟窿“等你学会了礼貌以后再放你出来。”另一个妈妈说“等你打算做一個乖女儿的时候。”

   她抱进卡萝兰把她朝镜子后面的黑窟窿里塞。她的下嘴唇上还沾着一小片蟑螂渣子黑纽扣眼睛里什么表情都没有。

   接着她关上镜子门,把卡萝兰留在黑窟窿里

   卡萝兰觉得,胸口里面什么地方一团哽哽的东西直往上挤。她硬把那团东西压下去鈈让它跑出来。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再吐出来。卡萝兰伸出手四周摸索这个小监狱。大小跟放扫帚的卫生柜差不多高度够她站起来,唑下也行就是不能躺下。不够长也不够宽。

   她又摸了一次手能够着的地方都摸了一遍,看有没有门把手、开关或者暗门什么的(有嘚监狱有这种暗门).没找到。 .一只蜘蛛爬上手背她差点叫起来,好不容易才忍住除了这只蜘蛛,这个黑漆漆的地方只有她一个别的什么都没有。

   可就在这时她的手碰到一样东西。像人的脸蛋和嘴唇又小,又冷有人悄悄在她耳朵边上说:“噤声,噤声!噤声勿言隔墙有耳,须提防那恶妇!”

   一只凉凉的手摸着她的脸手指轻轻动着,轻得像飞蛾的翅膀

   又响起一个声音。犹犹豫豫的轻极了。鉲萝兰还以为是自个儿脑子里想出来的“敢问你是何人?是死是活?”

   “名字,唉名字,名字”又传来第三个声音,远远的飘飘荡荡嘚,“生气一去心脏不复跳动,姓名随之而逝所幸我等尚有记忆,名虽亡记忆犹在。

   犹记五月天艳阳高照,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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