产后气血虚针灸头部后肩膀怕风怕冷是咋回事针眼疼一个星期了还是,扎会了

     >
> 正文
女子会所针灸手部后瘫倒 双肺现惊人针眼(图)
11:45:21 青岛早报
    
常年患有气喘病的张女士经朋友介绍到上清路11号的凤仙阁健康会所针灸治疗,本想治疗后病情能够减缓一些,但奇怪的是,针灸刚刚结束,她就觉得浑身无力。昨天凌晨,感觉浑身剧痛的张女士出门拦了出租车前往青医附院,检查的结果让她大吃一惊,她的双肺都出现针状小孔,幸亏就医及时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针灸过后全身发软
“医院刚刚进来个中年妇女,不知道什么原因已经不能动弹了,你们过来看看她吧。”正在医院买药 的 张 先 生 拨 打 早 报 热 线反映。昨天上午8时左右,记者来到青医附院在急诊室见到了张女士,她躺在病床上,肺部插着塑料管,脸色苍白,看上去十分虚弱,她的女儿在一旁照料。提到针灸一事,张女士十分后悔,她在一家房地产公司做保洁员,一名同事知道她患有气喘病后就向她介绍了这家名为凤仙阁的健康会所,说是那里有一位姓徐的大夫擅长用针灸治疗气喘病。
“听同事讲这个大夫能把喘病除根,我就想去试试。”张女士告诉记者,前天上午10时左右她来到会所找到了这名徐大夫,大夫让她躺上床后便开始下针。大夫的手法看上去很熟练,不一会她的头部、胸部、腹部和腿部都下了针。12时左右,大夫拔除了她身上的针,没想到她反而感觉浑身无力,连站都站不住。徐大夫给她冲了两杯中药,可服下后仍然不见好转,而且身上开始疼痛,就这样一直到下午6时她打车回了家。
凌晨时分“爬进”医院
张女士告诉记者,回到家后她便在床上休息,可渐渐地她身上各个部位越来越疼,尤其是胸口疼得是撕心裂肺。
凌晨2时左右,她实在无法忍受这种剧痛,于是强忍着疼痛到路上拦下一辆出租车。“我当时真觉得自己的生命就到这儿了。”到了医院后,因为浑身绵软无力加上剧痛,她几乎是爬到了急诊室。
“母亲之前虽然有气喘病但身体还算硬朗,从没像今天这样虚弱。”张女士的女儿对记者说,来到医院后母亲已经躺在床上昏迷不醒,医生告诉她母亲的X片显示肺部有针状的小孔,需要马上做手术。“母亲以前从未做过什么肺部手术,哪来的针孔啊,肯定是针灸弄的。”张女士的女儿这才想起母亲针灸一事。
店家称只在手上下过针
上午10时,记者跟随张女士的女儿来到位于上清路11号的这家凤仙阁健康会所,会所的大门紧闭,在门口的宣传栏上并没有任何针灸治疗的字样。
按照宣传栏上留下的电话,记者联系到了负责人钟女士。钟女士告诉记者,张女士来到会所后大夫们看出张女士患有感冒,并且提醒她去医院治疗,而且只是应张女士的要求在张女士的手上下过针,至于张女士肺部为何会出现针孔他们并不清楚。当记者问凤仙阁健康会所是否具有从事针灸治疗的相关资格证时,钟女士表示他们店主营的是推拿按摩,至于针灸只是给亲戚朋友偶尔做做,因此并没有相关的从业资格证。
张女士的女儿表示她已经到附近派出所报了案,目前事件正在进一步处理中,记者将会继续关注此事。 (记者 王晓先 摄影报道)
最新进展 卫生监督局将派人检查
随后记者咨询了青岛市卫生监督局,工作人员告诉记者,用针灸治疗气喘病属于行医,从业人员需要有医师或中医师资格证,从业单位也需要有《医疗机构执业许可证》方可,如果不具备以上证件行医是属于违规经营,卫生监督局将会派工作人员去现场检查。
用户名:  密码:
上一篇:下一篇:百度拇指医生
&&&普通咨询
您的网络环境存在异常,
请输入验证码
验证码输入错误,请重新输入针眼 -- 小飞杨 -- My networks Favorites
&|& & 发现 o 收藏 o 分享
http://www.360doc.com/content/13/02.shtmlUser: &&Tag:&&&&&&&&&&&& 17:27:01.0&&&&&&&&&&&&
不良信息删除举报邮箱:Powered by
Copyright& ICP备案序号:沪ICP备号&&沪公网安备08号针眼-网游动漫-大文学
&&&& &#年初,德国情报部门正在收集有关英国东南部部署大量军队的证据。侦察机带回的照片表明,那一带有军营、有机场,英格兰东岸的沃什湾上有一支支舰队;人们还看到乔治-S-巴顿将军①,他穿着那条不会被认错的粉红色马裤,牵着白色哈巴狗在散步;那儿的部队之间联络频繁,无线电讯号十分活跃;在英国的德国间谍也写出了一份份可作佐证的报告。
&&&&  ①乔治-S-巴顿(Patton,GeorgeSmith,):美国陆军将领。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在欧洲和地中海战区指挥坦克战,功勋卓著。他富有顽强战斗和自我牺牲精神,部下称他为“血胆老将”。
&&&&  那一带当然没有部队。所谓军舰是橡胶和木板拼凑的骗局;所谓军营是道道地地的电影布景;巴顿手下无一兵一卒;频繁的无线电讯号毫无实际意义;那些间谍都有双重使命。
&&&&  上述伪装的目的是欺骗敌人,使他们忙于应付盟军从法国北部加来海峡发起的进攻,从而有利于D日②那天在诺曼底的突然袭击。
&&&&  ②D日和诺曼底登陆:第二次世界大战的形势转为对同盟国有利后,艾森豪威尔将军受命组织历史上最强大的舰队。这一计划在英国制定时,德军司令、陆军元帅隆美尔正在法国的海岸线上构筑“大西洋壁垒”,以抵挡这一预料中的登陆。这次反击是从英国向法国北部进行的,不是按计划人员所拟定的在5月发动,而是在6月6日,即第二次世界大战最著名的“D日”。
&&&&  欺骗敌人的这个计划十分庞大,几乎难以实现。在实施中,投入了成千上万的人力。希特勒的间谍中如果无人能识破,这一欺骗将真的成为奇迹。
&&&&  间谍究竟有没有?战争期间,人们认为他们都处在当时被称做“第五纵队”①的包围之中;战争结束以后,人们渐渐有了另一种说法:军事情报部第五处在1939年圣诞节就把这些人全部围捕。实际情况似乎是:间谍所剩无几,军事情报部第五处几乎把他们一网打尽。
&&&&  ①第五纵队(FifthColumn):从事暗中活动的颠覆分子组成的秘密小集团。他为破坏一个国家的团结而不择手段。
&&&&  但是,只需要一个……
&&&&  人们知道:在东英吉利亚所故意布置的一切,德国人当时已经看到了;人们还知道:德国人当时就怀疑那是一种圈套,并竭力要弄清事实真相。
&&&&  历史仅仅是这些,其余的便是虚构。
&&&&  但仍然要说,人们怀疑这一类的事一定发生过。
&&&& &#年6月
&&&&  于萨里坎伯利
&&&&  “德国人几乎都受了欺骗——只有希特勒估计正确。他虽然有直觉,但在行动上还踌躇不前……”
&&&&  引自A-J-P-泰勒着:《英国历史:》
&&&&  英国的冬天,45年来从未有过如此寒冷。白雪皑皑,乡间的村庄全被封锁,泰晤士河上一片冰封。1月的某一天,在格拉斯哥-伦敦铁路线上,火车晚点24个小时才抵达尤斯顿。由于大雪与灯火管制,汽车行驶充满了危险,车祸倍增。人们戏谑地说,驾着奥斯汀7型汽车晚间在皮卡迪利街道上行驶,比驾着坦克穿过齐格菲防线①还要危险。
&&&&  ①齐格菲防线(Siegftiedline):第二次世界大战前德国在西部边境建筑的防御阵地体系,与法国的马其诺防线相对峙。
&&&&  冬去春来,万物欣欣向荣。蓝莹莹的天空中,屏障式的气球随风飘荡,蔚为壮观。伦敦的街道上,只见度假的士兵与身着短袖衣的姑娘在调情逗乐。
&&&&  作为战争时期的一国之首府,这座城市看上去并不十分相称。战争的种种迹象当然可以看到。亨利-费伯此时正骑着自行车,从滑铁卢车站前往海格特,他已经注意到:重要的公共建筑外面垒起了一袋袋的沙袋;郊区的住宅庭园里筑起了安德森式的掩体②;一幅幅的大型广告告诫人们要疏散,要采取防空措施。在观察种种迹象时,费伯的洞察力比普通铁路职员要深刻得多。他看到公园里有成群结队的孩子,就知道疏散工作没有做好。石油尽管是定量供给,但是他注意到公路上照样行驶着来来往往的车辆;不仅如此,他还看到汽车制造商做的广告,他们在推销新型汽车。他意识到许多工厂拥进了夜班工人有多么重大的意义,因为就在几个月前,这些工厂的日班工人还没有足够的活儿可做。尤其重要的是,他密切注意到大量的军队在英国铁路网上调动。所有调动的文件都要从他的办公室进进出出。人们从这类文件中能了解到许多情况。比如今天,他在一批表格上盖着橡皮图章,就知道眼下又有一支远征军正在结集,而且他还挺有把握地了解到:结集的部队大约有10万人,他们要开往芬兰。
&&&&  ②安德森式的掩体(Andersonshelter):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英国的波纹铁防空掩蔽所。因为是当时的内务大臣约翰-安德森所提倡,故名。
&&&&  有些迹象的确存在,可是都有点可笑。广播节目对战争期间的官方公文加以嘲笑;民众团体的歌声在防空掩体里荡漾;时髦女郎把防毒面具装在服装师设计的袋子里;人们在谈论“令人厌恶的战争”,一会儿富有传奇色彩,一会儿又是平凡琐事,犹如在放电影;凡发出的空袭警报,无一例外地都是假警报。
&&&&  费伯却持有不同的观点——他这个人有点与众不同。
&&&&  他已经到了阿奇维大路,因为是在上坡,身子便稍稍前倾。他两腿长长的,蹬起自行车来就像火车引擎上的活塞一样,从不疲倦。他谎称39岁,但看上去也挺像39岁的样子。在大多数情况下,他都不讲真话,这是为了他的安全。
&&&&  他骑车登坡,来到海格特时渐渐冒汗了。他住的房子在伦敦属于最高地段,他之所以选择这样的住处,也正因为它的地势高。那是维多利亚式的砖房,位于六排房子的尽头。这一带的房子很高大,但又狭窄、阴暗,如同居住者的心情,仿佛就是为他们建造的。每幢房子有三层,另外有一层地下室,仆人从那里进出——在19世纪,英国的中产阶级坚持仆人另有个进出门,即使家中没有仆人也要开出这个通道。费伯对英国人真有点嗤之以鼻。
&&&&  在六号房居住的是哈罗德-加登先生。他曾经有个小小的公司,经营茶叶和咖啡,不过在大萧条时期①早就破了产。加登先生有个人生准则:负债不能偿还便是弥天大罪。他破了产,别无选择,只有一死。他给妻子留下的惟有这幢房子。这位遗憾迫不得已,只好招租房客。她何尝不乐意做个女房东,但是在她生活的圈子里,那种规矩却要求她装得有点羞于去做那个。费伯有间带老虎窗的房间在楼顶那一层。从星期一到星期五,他就住在那房间里。他对加登太太说,他要到埃里斯去和母亲一起过周末。其实,他在布莱克希思那儿另有一个女房东,那位房东称他为贝克先生,并且认为他是个推销员,为一家文具商推销产品,整个星期都在外面奔波。
&&&&  ①大萧条时期[the(Great)Depression]:指1929年到20世纪30年代早期的世界性严重经济萧条。
&&&&  他推着自行车,上了花园小径,只见高大的前厅那些窗户似乎在皱着眉头,显出很不高兴的样子。他把车推进小棚,锁在草坪修剪机上——车子不锁,要以违法论处。小棚四周的箱子里培育的土豆已全部吐芽。加登太太在花园里全都种上了蔬菜,以表示她对战争尽了自己的一份力量。
&&&&  费伯走进屋,把帽子挂在衣帽架上,洗过手以后便去吃茶点。
&&&&  已经在吃茶点的有另外三位房客:一个满脸粉刺的年轻人,来自约克郡,正设法参军;一个头发花白的糖果推销员;另外一个是退役的海军军官,费伯认为此人有点变态。费伯朝大家点头招呼以后便就坐了。
&&&&  推销员正在说笑话:“中队长就对他说:‘你回来得早啊!’那位驾驶员一转身,答道:‘怎么,我把传单整捆整捆地扔了下来,难道错了吗?’中队长说:‘哎呀天啦!说不定你砸伤人了啊!’”
&&&&  海军军官咯咯笑了起来,费伯也跟着笑了笑。加登太太托着茶盘走了进来。“晚上好,费伯先生。我们没有等你回来就用茶点了,请你别在意。”
&&&&  费伯拿起一片全麦面包,涂了一层薄薄的黄油,立刻又拿起一片大香肠,对加登太太说:“你种的土豆要移植了。”
&&&&  费伯匆匆吃了茶点。那三位房客还在就张伯伦是否应该让位给丘吉尔的问题争论不休。加登太太随时在发表自己的意见,而且总要看看费伯,希望他也有所反应。她是个邋遢的女人,身体微胖,年龄与费伯相仿,但却穿着30岁女人的衣装。他估计,她想再找个丈夫。对于他们的争论,他一言不发。
&&&&  加登太太把收音机打开了,在一阵嘈杂声之后,就听到播音员说:“这是英国广播公司,国内广播节目。现在向您播送的是《又是他》!”
&&&&  费伯听过这个节目,是定时播出的,内容与一个名叫芬弗的德国间谍有关。费伯向大家道了别,就回到楼上自己的房间去了。
&&&&  《又是他》节目播完以后,海军军官和推销员去了小酒店;约克郡的那位小伙子由于是个教徒,便去了祷告会那儿;屋里此刻只剩下加登太太一个人了。她孤单单地坐在客厅里,端着一小杯杜松子酒,对着这光的窗帘发愣,心思便转在费伯先生身上。她希望他别把过多的时间消磨在房间里。她需要有个伴儿,而他正合适。
&&&&  想到这儿,她心里便感到内疚。为了平衡一下自己的心理,她就想想加登先生。回忆虽然很亲切,但印象却很模糊,好像在放一部陈旧的影片,放映机的齿轮破碎了,声带不清晰。若要想像他此刻和她一起呆在屋子里会是什么情景倒很容易,但是若要想像出他的面孔,他会穿什么样的衣服,或者就眼下的战争新闻做出什么评论,那就有难度了。他生得矮小机灵,做生意全靠运气。顺时财源滚滚,背时一筹莫展。在大众面前他感情从不外露,但在床上却有百般柔情。她非常爱他。这场战争要是老打下去,许多女人就会陷入像她一样的境地。这时她又斟了一杯酒。
&&&&  费伯先生个性好静——问题也就在这儿。他似乎没有任何不良习气。他不抽烟,她也从来没有闻到过他身上有酒气。一到晚上,他总是呆在自己的房间里,听收音机播放的古典音乐。他阅读大量的报纸,喜欢长距离的散步。尽管他职业低微,她仍觉得他非常精明。在餐厅里吃饭时,他也和大家交谈,但他的谈吐总比别人显得更深思熟虑。他要是做些努力,一定能找到更好的工作。他似乎并没有得到应有的机遇。
&&&&  在相貌上也同样如此。他生得仪表堂堂:高个子,长腿儿,臂膀结实,但并不胖。他面孔刚毅,天庭饱满,下巴长长的,还有一双明亮的蓝眼睛。虽然不能与电影明星媲美,但仍然为女人所喜爱。只是嘴巴——又小又薄,她可以想像到他性格冷酷,而加登先生却没有冷酷的气质。
&&&&  乍一看,他并不是一个女人看了一眼后还想再看的男人。他穿的裤子很旧,而且从来不熨——她倒是很想替他熨一熨,可是他从来没有那种要求。他总是穿着一件寒酸的雨衣,戴的是码头工人戴的平顶帽。他不蓄胡须,每两个星期理一次发,而且头发剪得很短。他似乎有意要给人以很不起眼的印象。
&&&&  他少了个女人,这一点无庸置疑。她有点儿纳闷:人们说有的男人男生女相,他是不是那种人呢?但是她很快就打消了这种念头。他需要个妻子,使他潇洒起来,使他富有志向。她需要个男人陪伴她,给她——给她——抚爱。
&&&&  可是他从来不主动。有时候她很伤心,真想放声叫喊。她肯定自己会讨人喜欢。这时候她又斟了酒,对着镜子看看自己。她面孔娟美,一头金色鬈发,有某种男人想要的东西……想到这儿她不禁咯咯笑出声来。她一定有了几分醉意。
&&&&  她呷着酒,思考着是不是该由她来采取主动。费伯先生明摆着是害羞——非常羞怯。他不是那种没有性欲的人——他曾有两次看着她,当时她正穿着睡衣,从他那眼神里她能判断出这一点。或许她疯狂一点能使他克服羞怯心理。那么做,她会失去什么呢?她尽量设想最坏的后果,以及在那种情况下自己是什么滋味。假如他拒绝她,那么将是很尴尬——甚至很丢脸的,会打击她的自尊心。可是发生这样的事不会有第三个人知晓。他只会一走了之。
&&&&  一想到对方会拒绝,她便打消了整个念头。她慢慢站起身来,思忖着:我恰恰不是那种疯狂的女人。就寝的时间到了。她要是上了床,再喝点儿酒,就会入睡了。她带着酒瓶上了楼。
&&&&  她的卧室就在费伯先生的下面。她解衣上床,听到费伯的收音机传来小提琴演奏的乐曲。她穿上了一件新睡衣,粉红色,上面有绣花领口,可惜无人来欣赏!她斟了最后一杯酒,琢磨着费伯先生脱光了衣服会是什么样子:他的肚子可能很平坦,下面生着毛;由于他很苗条,一定能看到他的肋骨;他的屁股大概很小。她又咯咯地笑起来,心想:我真不要脸。
&&&&  她把酒带上了床,拿起书来,可是怎么也集中不了精力,一个字也看不下去。再说,对于那种不着边际的浪漫故事她已经有了厌恶情绪。如果你自己与丈夫情投意合,那么阅读冒险偷情的故事当然很妙,但是一个女人所需要的并不止这些。她呷了点儿酒,希望费伯先生关掉收音机。此刻她仿佛置身于茶点舞会上,要想入睡简直不可能。
&&&&  请他把收音机关掉吧,她当然可以那么做。她看一下床头钟,10点已经过了。她可以把那件与睡衣很相配的晨衣穿起来,稍稍整理一下头发,再穿上拖鞋——那双拖鞋非常精巧,上面还装饰着玫瑰花图案——就这样出其不意地往楼上跑,到了另一个楼梯口,好了,就这么敲他的门。他肯定会开门,说不定他还穿着裤子和背心,然后准会打量着她,那眼神正同他往日看她穿着睡衣去浴室时的一模一样……
&&&&  “真是个大笨蛋,”她自言自语,“你想到楼上去,不过是找个借口罢了。”
&&&&  接着,她又感到莫名其妙,她要找借口干什么?她已是成年人,房子是她自己的,10年来她都没遇到合适的男人。管他呢,她需要个强壮的男人抚摩她、压倒她,她要让他一个劲地喘气。因为说不定明天会有德国的毒气弹炸过来,他们都会在呛咳中挣扎,都会中毒死亡,那岂不白白丢失了最后一次机会。
&&&&  她把杯中酒一饮而尽,纵身下了床,穿上了晨衣,稍稍梳理了头发,套上了拖鞋。为了防止因收音机声音太响,他听不到敲门声,她把那一串钥匙也随身带上。
&&&&  楼梯口那儿没有人。在黑暗中她摸索着上了台阶。她本想跨越会发出咯吱响声的那一级,没想到一个踉跄,身子沉重地跌倒在松软的地毯上。但是似乎没有人听到,她继续往上走,敲了敲楼顶那扇房门。她敲得很轻。门已经锁了。
&&&&  收音机声音小了,费伯叫了一声:“是谁?”
&&&&  他声音很悦耳,不是伦敦方言,也不是外国人的腔调——什么都不是,完全是中性的,听起来令人很愉快。
&&&&  她答道:“同你说句话好吗?”
&&&&  他似乎在犹豫,过了一会才答道:“我已经脱了衣服了。”
&&&&  “我也是呀。”她咯咯笑着说,接着就用自己手中的房门钥匙开了门。
&&&&  他站在收音机前,手里还拿着什么东西,像是螺丝刀。他下身穿着裤子,上身赤条条的。他脸色苍白,像是吓得魂不附体的样子。
&&&&  她进了屋,随手关上门,一时不知怎么开口。突然间她想起了一部美国影片中的一行诗句,便说道:“请一位孤独的姑娘喝杯酒好吗?”说这种话真够蠢的,因为她明明知道他的卧室里没有酒,她显然也没有穿上要出门的衣装。不过这话听起来有种勾魂的力量。
&&&&  看来达到了意想的效果。他一声不吭,缓缓地往她那儿走。他果然有那种欲望。她向前移了一步,接着他就把她搂住。她闭着眼睛,仰起了脸。他吻她,她在他怀里微微扭动。突然间,她感到背部一阵可怕的剧痛,她疼痛难忍,张嘴呼叫。
&&&&  他先前已经听到楼梯上有人跌倒的响声。假如她能稍停片刻,他就来得及把发报机收到箱子里,把密码簿藏进抽屉里,也就没有必要置她于死地。但是,他还没来得及收藏这些证据,就听到了钥匙开锁的响声。等到她开了门,他手里已经准备了一把匕首。
&&&&  因为她在他怀里微微扭动,他第一刀没有刺中她的心脏,因此他只好用手指堵住她的喉咙,免得她大喊大叫。他又猛刺一刀,但是她身子还在扭动,刀刃刺中了一根肋骨,但刺得很浅,接着便鲜血四溅。他心里清楚这一次干得很不利索。大凡杀人,第一刀不能刺中,以后就不可能干净利落。
&&&&  由于她在竭力挣扎,很难一刀结果她的命。他一面用拇指紧紧扣着她的下巴,一面仍然用其他手指堵住她的嘴,把她往背后的门那边猛推,她的头撞在门板上,发出一阵阵沉重的响声。他后悔把收音机声音开得那么小,可是眼前的一切他哪儿会料到呢?
&&&&  他曾犹豫了片刻,然后才对她动手的。他本以为让她死在床上情况会好得多,因为那样比较容易掩藏——掩藏的办法他已经有所设想——但是那么做要花很长时间,会不会没有动静,他不敢肯定。现在,他把她的下巴紧紧扣住,让她的头仍然紧贴着门板。那是一把锥形匕首,他以宽大的弧形猛劈,结果劈掉的是大半个喉咙,因为匕首毕竟不是劈刀,而他想劈的目标也不是喉咙。
&&&&  他立刻向后退,免得那可怕的血液溅他一身,接着他又跨上前把她抓住,不让她跌倒在地。他把她往床上拖,尽量不去看她的脖子,终于把她安放在床上。
&&&&  他有杀人的经验,现在他在等待亲人以后的反应——他一感到平安无事,总会出现那种反应。他往拐角的洗涤槽那儿走,等待反应。他对着修面的小镜子,看到自己面色惨白,目光呆滞。他一面打量自己,一面思考着:杀人犯。就在这时他呕吐了。
&&&&  呕吐之后,他感觉好些了。现在可以着手处理后事。他明白该干些什么,甚至在行凶过程中他就做好了处理后事的细节安排。
&&&&  他洗了脸,漱了口,还清洗了面盆,然后坐在放收音机的桌子旁。他看着笔记本,找到电文,又开始发报。这份电报电文很长,是关于一支部队集结,开往芬兰的情报。先前只发了一半就被打断了。电文用密码写在本子上。电报发完了,结束语是:向威廉致敬。
&&&&  他动作迅速地收拾好发报机,装进一个特制的手提箱里,把其余的东西装在另一只箱子里。他将裤子脱下,用海绵擦净上面的血迹,然后把全身洗得干干净净。
&&&&  最后,他看着尸体。
&&&&  现在他能静下心来,对此事做一番思考。眼下是战争时期,他和她之间是敌人。他不杀掉她,她就会置他于死地。她的存在是一种危险。他现在惟一的感觉是完全轻松自在,因为危险已经消除。她本来就不该搅得他担惊受怕。
&&&&  但无论如何,他还得完成最后一个任务,一个令他作呕的任务。他把她的晨袍解开,卷起睡衣,一直卷到齐腰。她里面穿着衬裤,他撕扯开,看到了下身的须毛。可怜的女人,她仅仅是想勾引他。但是她出门时不发现发报机是不可能的。英国的宣传机器早就使得这些人对间谍有了警惕。不过那种警惕的程度也未免可笑。假如德国反间谍机关的间谍像报纸上宣传的那么多,英国早就输掉了战争。
&&&&  他身子后退,偏着头对她打量。什么地方出差错了。他尽量想像自己是个性欲狂:假如我疯狂地爱上像尤纳-加登这样的女人,把她杀了便可以对她随心所欲,那么杀了她以后我会干些什么?
&&&&  这类狂人当然想看看她的Rx房。他欠下身来,抓起睡衣领口就撕,一直撕到了腰部,便看到两颗大Rx房垂向两侧。
&&&&  法医很快会发现她没有遭到强xx。但是费伯认为这一点无关紧要。他在海德尔堡修过犯罪学,知道有许多强xx并不容易得手。再说,他作假也不愿到那种地步,即使为了祖国也不肯那么干。他没有加入党卫军。的确有些党卫军为了奸尸而排着队……他把那种念头撂在一边。
&&&&  他又洗洗手,把衣服穿起来。快到午夜了,他想等一个小时再离开。晚些走会更安全。
&&&&  他静心坐下来,认真思索着他怎么会出了差错。
&&&&  他出了错,这是毫无疑问的。如果他的隐蔽工作很完善,他就会完全平安无事;如果他平安无事,那么任何人也发现不了他的秘密。加登太太发现了他的秘密,或者说,她要是多活几秒钟就会发现。这就说明:他的隐蔽并非完善,他并非十分安全,他出了差错。
&&&&  房门该插上门销,他没有插;他给人的印象始终很腼腆,惹得房东太太敢于穿着睡衣用她掌握的那把钥匙开他的房门,偷偷溜进他的房问。
&&&&  这一类错误是看得见的,再往深处找,他根本不适合单身汉的身份。他想到这个问题时,心清颇为恼怒,而不是自负。他知道,像他这样的男人,不仅令人感到愉快,而且有吸引力,但他却过着单身的生活,这显然没有什么理由。接着,他就盘算起另外一种隐蔽方式,那种方式可以解释他是单身的原因,而不会引得加登太太一类的女人去勾引他。
&&&&  他本该能从自己的个性中找到答案。单身是事实,可这是为什么?他心中十分不安——他不想道出真情。答案很简单,他保持单身,这是职业上的理由。如果还有什么更深层的原因,他不想弄清楚。
&&&&  今天夜晚,他想在野外露宿,海格特树林那里倒挺合适。到了早晨,他就把箱子寄存在火车站的行李房。布莱克希思那里有他自己的房间,明天晚上他可以到那儿去。
&&&&  然后,他就以第二种身份露面。他几乎没有会被警方抓获的恐惧。在布莱克希思房间度周末的是个旅行推销员,杀死女房东的是个铁路职员,这两人迎然不同。布莱克希思的这位商人花钱如流水,崇尚浮华,系的是鲜艳的领带,梳的是另外一种式样的头发,还一杯又一杯地酗酒。警方要通缉的是个微不足道的变态小人,一方面对鹅都不敢啐一口,另一方面却是个色情狂。而这个生意人身穿条纹制服,仪表堂堂,谁也不会对他加以注意。那种情欲似火,为了看到女人的Rx房就把女人杀死的歹徒,显然与他毫不相干。
&&&&  他还得设法弄到另外一种身份——在任何时候,他至少具备两种身份。他要有份新的工作,要弄到护照、身份证、定量供应本、出生证明这一类新的证件。这一切办起来都很危险。加登太太真该死,她为什么不像平常那样喝喝酒,醉醺醺地睡觉呢?
&&&&  深夜1点了,费伯对着房间四周最后扫了一眼。房间里处处都留下了他的指纹,对于走以后留下的许多线索,他并不担心。杀人凶手是谁,大家都心里有数。在这房间里住了两年,现在离开了,他也没有丝毫的惜别之情。他从来就没有把这儿当家看待,也没有把任何地方当家看待。
&&&&  但是他将永远记住这个地方,因为正是在这儿他懂得了:门要上插销。
&&&&  他熄了灯,提着箱子下了楼,消失在黑夜之中。
&&&&  亨利二世是个非凡的国王。在他那个时代还没有出现“闪电式访问”这个词儿,他就能在英法两国之间神速地往返,使得人们称赞他富有魔力。对这种传闻,他不加以任何制止,这是可以理解的。1173年——究竟是在7月还是在9月,这就要看各人所喜欢的第二手传闻了——反正他是在那个时候访问了英格兰,然后又返回法兰西,往返之迅速,连当代的作家也无一能了解其内情。还是历史学家后来从财政部大档里发现了经费开销的记载。那时候,他的儿子们正从南北两端——即分别从苏格兰边界和法国南部——攻打他的王国。但是他访问英格兰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呢?他会晤了什么人?当时人们传说他的神速抵得上一支部队的,为什么如此神秘?他究竟完成了什么使命?
&&&& &#年夏天,珀西瓦尔-戈德利曼正在为上述问题而苦苦求索。这时候,希特勒的大军犹如一把长柄大镰刀在横扫法国的玉米地,而英国部队正在一片混乱之中从敦刻尔克的瓶口地带仓皇撤退。
&&&&  对于中世纪的历史,戈德利曼教授比同时代的任何人都更为了解。他的《黑死病》一书推翻了对中世纪研究的一切传统之说,已经成了畅销书,并且作为《企鹅丛书》的一种出版了。在此基础上,他进而对稍早一些的时期进行研究,而那些研究也更加棘手。
&&&&  这是伦敦6月里风和日丽的一天,中午12点30分秘书发现戈德利曼还在伏案工作,他一面在翻译用中世纪拉丁文写的装饰华美的手稿,一面又用他那更加难认的字体记着笔记,工作得十分艰苦。秘书正要去戈登广场的花园吃午饭。她很讨厌这间手稿室,因为里面的气氛太沉闷了。你要进屋,得带上多把钥匙才行。不妨说那就是一座坟墓。
&&&&  戈德利曼站在面板倾斜的立架旁,像栖息的鸟儿一样,一条腿搁在架子上。在聚光灯的映衬下,他脸色苍白——撰写此书的修道士当年正是熬过多少个不眠的寒夜才完成了这部珍贵的史书,眼下仿佛其幽灵再现了一般。秘书清了清嗓子,期待他的注意。在她眼前的那人五十开外,身材矮小,佝偻背,视力差,身穿花呢制服。可是,你一旦让他摆脱中世纪的氛围,他便有十分清醒的理智。她再次清了清嗓子,接着便招呼着:“戈德利曼教授。”
&&&&  他抬头看到了她,笑了笑。此刻他看上去没有一点幽灵的影子,倒像个又好笑又好玩的父亲。“你好!”他招呼了一声,语调是那么惊奇,好像在撒哈拉大沙漠的中心地带招呼邻居。
&&&&  “先前你要我提醒你,中午要在萨沃伊那里与特里上校共进午餐。”
&&&&  “啊,是呀,”他掏出怀表看了一眼,“如果步行,现在就要动身了。”
&&&&  她点头答道:“你的防毒面具我已经带来了。”
&&&&  “你考虑得很周到!”他又面带微笑。她觉得他此刻看上去令人非常愉快。他接过防毒面具又问:“要不要穿大衣?”
&&&&  “今天上午不用穿了,外面天气很暖和。你走后要不要把门锁上?”
&&&&  “谢谢,谢谢。”他把笔记本装进上衣口袋,出了门。
&&&&  秘书朝周围打量了一眼,不禁打了个冷颤,跟在他后面走了。
&&&&  安德鲁-特里上校是苏格兰人,红红的脸膛,平时吸烟很厉害,看上去又干又瘦。头发茶褐色,很稀疏,发油涂得很厚。戈德利曼在萨沃伊便装餐馆里找到了他。他身穿便衣,坐在拐角的一张餐桌旁,桌上的烟灰缸里已经有了三截烟头。他站起身,两人握了手。
&&&&  戈德利曼首先招呼着:“早上好,安德鲁舅舅。”特里是他母亲最小的弟弟。
&&&&  “你好啊,珀西①!”
&&&&  ①珀西(Percy)是珀西瓦尔(Percival)的爱称。
&&&&  戈德利曼坐了下来,说道:“我正在撰写一本书,是关于金雀花王朝的②。”
&&&&  ②金雀花王朝(thePlantagenets):又称安茹王朝,指从亨利二世登基(1154年)到理查三世驾崩(1485年)这一期间统治英国的王朝。
&&&&  “手稿还放在伦敦吗?有点不可思议。”
&&&&  “为什么?”
&&&&  特里又点了一支烟,回答说:“稿子转移到乡下去吧,免得给炸毁了。”
&&&&  “有那个必要?”
&&&&  “伦敦国立美术馆有一半的艺术品早就被匆忙疏散到了威尔士,藏在某个大地洞里,年轻的肯尼思-克拉克③比你更能抓住时机。把稿子转走,人也随之转移,这样可能要明智一点。我想,你现在身边不会有很多学生了吧?”
&&&&  ③肯尼思-克拉克(Clark,Kenneth,):英国艺术史家,意大利文艺复兴艺术方面的权威学者。1934年到1945年,曾担任上文提到的伦敦国立美术馆馆长。
&&&&  “是不多了。”戈德利曼接过侍者递上的菜单说,“不要饮料了。”
&&&&  特里并没有看菜单,接着说:“珀西,说实在的,你还在城里待着干什么?”
&&&&  戈德利曼的目光似乎变明朗了,就像摄像机镜头调准焦距后银幕上的图像清晰了一样。仿佛他进了餐馆以后这才第一次认真思考问题。他答道:“孩子们要疏散,像伯特兰-罗素①那样的大人物要疏散,那是应该的。至于像我这样的人,若要走,那倒有点像临阵逃脱而让别人来为你作战。我想这不是严格的逻辑说理,而是感情用事,不是逻辑。”
&&&&  ①伯特兰-罗素(Russell,Betrand,):20世纪声誉卓著、影响深远的思想家之一。在其漫长的一生中,完成了40余部著作,涉及哲学、数学、科学、伦理学、社会学、教育、历史、宗教以及政治等各个方面。1950年获诺贝尔文学奖。
&&&&  特里报以微笑,那是一个人的期待得到满足以后的微笑。不过,他撇开了这个话题,对着菜单看了一会便说:“天哪,有伍尔顿老爷的馅饼啦!”
&&&&  戈德利曼咧着嘴笑。“仍然是土豆和蔬菜,我敢肯定。”
&&&&  点过菜以后,特里问道:“你对新上任的首相有什么看法?”
&&&&  “是个固执的家伙,不过这么说来,希特勒就是笨蛋了。看看他干得怎么样吧。你有什么看法?”
&&&&  “我们可以和温斯顿相处。至少他还是个主战派。”
&&&&  戈德利曼竖起了眉,惊讶地问道:“‘我们’?难道说你又重操旧业了?”
&&&&  “说实在的,你知道,我从来就没有离开过。”
&&&&  “可是,刚才你还说——”
&&&&  “珀西,难道你真的以为,我们有哪个部门的工作人员能说他们的工作与军队没有关系吗?”
&&&&  “哎,真倒霉。眼下这个年代……”
&&&&  第一道菜送来了。两个人喝起了波尔多牌白葡萄酒。戈德利曼吃着听装鲑鱼,面带伤感。
&&&&  特里终于问他:“想着过去的遭遇吧?”
&&&&  戈德利曼点点头,答道:“回想年轻的时光。真是可怕的年代。”但是他差不多带着一种留恋的口吻。
&&&&  “目前的战争完全是两回事。我手下的那些小伙子并不是到敌人后方去数数有多少;临时宿营地,这和你当年干的不一样了。即使他们去干那种事,在这场战争中的作用也要小得多。如今我们只要听听无线电就行了。”
&&&&  “他们播发电文不用密码?”
&&&&  特里耸耸肩。“密码也能破译嘛。坦率地说,现在我们要知道什么就能知道什么。”
&&&&  戈德利曼朝周围打量了一番,没有人能听到他们的谈话。没有必要由他来告诉特里:说话不留神要以生命为代价。
&&&&  特里接着说:“其实我的工作就是确保不让他们得到他们想要的有关我们的情报。”
&&&&  他们俩开始吃鸡馅饼。菜单上没有牛肉供应。戈德利曼一声不响,而特里还在往下说。
&&&&  “卡纳里斯那家伙挺有意思,就是德国情报局长。海军上将威廉-卡纳里斯①。这场战争爆发以前我见过他。他对英国很有好感。据我猜测,他对希特勒不以为然。尽管这样,我们知道他已奉命对我们发动一场大规模的情报战,以便做入侵的准备。但是,他的工作并没有多大进展。战争爆发以后,他们在英国的最优秀的间谍就被我们逮捕,他现在关押在旺兹沃思监狱。卡纳里斯手下的间谍都是无用之辈,像住在管吃的寄宿宿舍的老太婆,疯狂的法西斯分子,小打小敲的罪犯——”
&&&&  ①威廉-卡纳里斯(Canarris,Wilhelm,):德国海军上将,纳粹时代的德国军事情报局局长。日暗杀希特勒的计划失败后,他被捕,并被处死。
&&&&  戈德利曼说:“得了,老伙计,你扯得太远了。”他一方面感到气愤,另一方面也不理解,身子稍稍颤抖着。“你说的这一切都是机密,我不想听!”
&&&&  特里仍然从容不迫。“你还要吃点什么吗?我还要来点巧克力冰淇淋。”
&&&&  戈德利曼已站起了身子。“我什么也不要了。如果你不介意,我要回去干我的事了。”
&&&&  特里态度冷静,盯着他说:“你对金雀花王朝怎么重新评价,世界可以等待,珀西。可是,老朋友,眼下是烽火连天。我想要你来助我一臂之力。”
&&&&  戈德利曼对着他发愣。过了好半天他才问道:“我究竟能帮你什么忙呢?”
&&&&  特里贪婪地笑了:“抓间谍。”
&&&&  戈德利曼在回学院的途中心情很忧郁,尽管天气是那么宜人。对于特里上校提出的要求,毫无疑问他会接受。他的祖国正在打仗,打的是正义之仗。如果说他年纪大了,不能上前线作战,那么从中帮忙还是可以办到的。
&&&&  可是,一想到要离开自己的工作——不知要离开多少年头——他的心里就很不是滋味。他热爱历史,自从10年前妻子去世,他就集中精力潜心研究中世纪英格兰的历史。对于历史中的疑难问题,他喜欢阐释;对于历史上模模糊糊的线索,他喜欢寻找;对于历史上的矛盾,他想去解决;对于历史里的谎言、神话和所宣传的思想,他都想一一揭示其真相。他的新着不仅是最近一个世纪以来论述这个问题的最好的著作,就是在今后100年内也不会有什么论着能和他的抗衡。历史与他结缘已久,现在要放弃它,几乎不可想像。这就如同一个人突然发现自己是孤儿,而且与他一向称之为“爸爸”、“妈妈”的人毫无血缘关系那样令人难以忍受。
&&&&  聒耳的空袭警报声打断了他的沉思。对这种警报他不想理会,现在许多人都是持这种态度。走回学院不过十来分钟,但是他也没有什么实在的理由再回到自己的书房——他知道今天他也不想再干多少事。他匆匆来到地铁车站,与挤成一团的伦敦人拥下台阶,走到肮脏不堪的站台上。他紧靠在墙边,对着一幅浓缩牛肉汁广告发愣,也在思忖着:这样的事我恰恰不能撂在一边。
&&&&  要他重返抓间谍的行列也使他打不起精神。干那种事虽然有他喜欢的地方,比如举轻若重、重视机灵、讲究细节、注重推测等等;但是也有他厌恶的地方,比如敲诈勒索、尔虞我诈、殊死搏斗,以及向敌人背后行刺的老一套手段。
&&&&  站台上的人越来越多,戈德利曼趁着还有空隙便坐下来,正巧和一个身穿公共汽车驾驶员制服的男人靠在一起。那人笑嘻嘻地说:“这儿已是夏天,啊,到英格兰去吧。这是谁说的,知道吗?”
&&&&  “那儿已是四月天。”戈德利曼纠正了他,并回答说,“是布朗宁①的诗句。”
&&&&  ①布朗宁(Browning,Robert,):英国维多利亚时代最杰出的诗人之也是英国伟大的诗人之一。
&&&&  “我听说,是阿道夫-希特勒说的。”“驾驶员”说。坐在他旁边的一个女人突然尖声大笑,引起了他对她的注意。“你可听说过疏散的人对农民的妻子是怎么说的吗?”
&&&&  戈德利曼不再和那人说话,回想起自己有一年4月的一件往事。那是在德军后方的法国领土内,当时他潜伏在一棵梧桐树高高的树枝上,思念着英格兰。透过笼罩在一条溪谷上的寒冷的迷雾,他极力向远方眺望。可是他看到的东西全都很模糊,迷茫不清,即使用望远镜也无济于事。他正想下去往前再走一两英里,忽然有三个德国士兵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坐在梧桐树周围抽烟。过了一会儿,他们掏出扑克牌来玩耍。年轻的珀西瓦尔-戈德利曼知道,他们设法偷偷开了小差,到这儿来消磨时光。他只好待在树上,连动也不敢动,到后来身子发抖,肌肉痉挛,膀胱胀得好像要爆炸一样。这时他掏出手枪,对准凑在一块儿的三颗脑袋,把他们一个一个地崩了。那三个德国兵在赌牌,又笑又骂,就这么送了命。要说杀人,他这是第一次,当时想杀人仅仅是因为他要撒尿。
&&&&  戈德利曼在冰凉的水泥站台上动了动身子,不再回忆那些往事。地道那儿吹来了一阵暖风,接着便有一列火车进了站。下车的人各自找个地方,再静心等待。戈德利曼听着他们的议论。
&&&&  “丘吉尔的无线电广播演说,你听了没有?我们在收听韦林顿公爵的讲话。杰克-桑顿那个老家伙在大声疾呼,真是又笨又蠢……”
&&&&  “牛排那么长时间不见有售的,我都忘了它究竟是什么滋味……葡萄酒委员会预感到战争临头,赶忙买进了两万打,我的天哪……”
&&&&  “对,是一次很平静的婚礼。你要是不知道第二天能给你带来什么,何必要等呢?”
&&&&  “没有,在敦刻尔克大撤退中,彼得根本就没有回来……”
&&&&  “驾驶员”递过来一支烟,戈德利曼没有接受,而是掏出了自己的烟斗。有人在放声高唱:
&&&&  灯火管制人员边走边叫,
&&&&  “妈,赶快拉下窗罩——”
&&&&  “看,你是在暴露目标。”
&&&&  我们呼喊“没关系。”啊!
&&&&  布朗妈妈,我们高兴又快乐……
&&&&  歌声在人群中回荡,到后来人人都在唱。戈德利曼也跟着唱。他知道这是一个民族打了败仗而以歌声来掩饰其畏惧心理,正如有人夜间经过墓地以吹口哨来给自己壮胆一样。他知道自己对伦敦及伦敦市民突然萌生的感情,正如群众的激动情绪一样,只有短暂的瞬问。他并不相信自己内心里发出的呼唤:“这,这就是战争,这就是值得为之奋斗的战争”;他清楚这一点,但并不在意,因为这么多年来他第一次感到全身激动,是充满友爱的激动,他很喜欢。
&&&&  解除警报声响了以后,人们上了台阶,来到大街上,戈德利曼找了个电话亭,打电话问特里上校他什么时候可以着手工作。
&&&&  费伯……戈德利曼……他们分别是三角关系中的两个角,等到关键的一天,会有主角来完成这个三角关系。而担当主角的戴维和露西此刻正在乡间小教堂里举行婚礼。这是一座古老而又美丽的教堂,墓园一带野花丛生,周围有干砌的围墙相绕。当英国遭到最后一次入侵时,教堂——或者说教堂的一部分就已经存在,至今已有几乎一千年的历史了。教堂中殿的那堵北墙,别看它只有几英尺高,仅仅凿开了两扇小窗户,它却对那一次入侵记忆犹新。在北墙建成的那个时候,人们不仅把教堂看成修炼灵魂的圣殿,也把它当成锻炼身体的胜地。那些圆头小窗户的作用与其说是接收上帝的阳光,毋宁说是为了让人们从那儿对外放箭。地方自卫队的确有过周密的计划,那帮欧洲暴徒一旦越过海峡,他们就要充分利用教堂这块阵地。
&&&&  但是在这1940年的8月,这儿还听不到有军乐伴奏的长统军靴的咚咚声响。那些污迹斑斑的玻璃窗经历了反圣像崇拜的克伦威尔时代①和贪得无厌的亨利八世②时代而幸存下来,依然透射着灿烂的阳光;屋顶虽有蛀虫和腐蚀,仍不动摇,下面照样有琴声荡漾。
&&&&  ①克伦威尔(Cromwell,Thomas,约):英格兰国王亨利八世的主要谋臣,年间英格兰的实际统治者。1536年任掌玺大臣,领贵族衔。早在1532年,他就向国王提出一项完整的行动计划,建议排除罗马人在英格兰的势力,由王室掌握教会的最高权力。1534年他确立了王室的最高权力。到1540年,英格兰的所有隐修院都已经不复存在。
&&&&  ②亨利八世(英格兰的)(HenryⅧofEngland,):英国都锋王朝的第二代国王(150年到1547年在位)。他虽聪明过人、勤奋好学,但性情乖戾、狡诈多疑。他好大喜功,指望通过军事冒险完成霸业。1532年克伦威尔L台,主张英格兰脱离罗马。英国国会于1534年通过“至尊法案”,确定国王代替教皇成为英国圣公会的首脑,提高了王室在教会中的权威。
&&&&  这场婚礼令人赏心悦目。露西自然身穿素白婚服,女傧相是她的五个妹妹,个个都身着杏黄色衣装。戴维穿的是军晚礼服,那是英国皇家空军军官服,崭新笔挺,因为他是第一次穿在身上。他们以克里蒙德的曲调,高唱着《圣经-诗篇》第二十三篇:《耶和华是我的牧者》。
&&&&  露西的父亲看到自己最大的、也是最漂亮的女儿与一个年轻英俊、穿着制服的小伙子结婚,感到很自豪,任何做父亲的在这种情况下都会有这种感受。他本是个农民,但很久都没有开拖拉机了。他租出了可耕作的土地,其余的用来驯养赛马,但是这年冬天,他自然还要翻耕牧场,种上土豆。他看上去虽然不像农民而像个绅士,但毕竟生着黝黑的皮肤,宽阔的胸膛,以及干农活的粗实的双手。教堂里和他站在一边的男人大都与他相似:宽肩粗臂,有饱经风霜的红润脸膛。他们不穿燕尾服,喜爱苏格兰呢服和厚实的鞋子。
&&&&  女傧相也基本相似,她们都是乡下姑娘。不过新娘却像她的母亲。她那深红色的头发又长又密,闪光夺目,漂亮的脸蛋上长着一双琥珀色的大眼睛。她用水灵灵的眼睛直视着牧师,说了声“我愿意”,声音那么清晰而坚定,连牧师也感到吃惊,心想“上帝啊,她说的可是实话!”——牧师主持婚礼时总要产生这样古怪的念头。
&&&&  位于中殿大堂另一侧的那一家,也自有一派气象。戴维的父亲是个律师,由于职业的关系,总是眉头紧锁,掩饰了他那乐观的天性。(在上一次大战中,他当过陆军少校。在他看来,皇家空军。空中作战之类全是一种狂热的东西,一定会成为过眼烟云。)子女们没有一个长得像他,连儿子也不像。儿子此刻站在圣坛旁,发誓爱自己的妻子,至死不渝。这死亡可能为期不远,愿上帝保佑不要发生这样的事。子女虽不像父亲,但一个个都长得像他们的母亲。她正坐在丈夫身旁。她几乎是满头黑发,有深色的皮肤,手脚都很纤细。
&&&&  一家人中,戴维个子最高。他去年在剑桥大学打破了该校的跳高记录。作为男人,他生得过于漂亮,只是小胡子长得浓密,刮过以后仍显出一片难以消除的青灰,否则那副脸庞颇带女性的秀气。他每天修面两次。他睫毛长长的,看上去很聪明,实际上也很聪明,对事物非常敏感。
&&&&  这一对幸福又漂亮的男女,出身在体面又舒适的家庭里,这样的家庭在英国属于中流砥柱一类;在英国最美好的夏天,他们在乡间小教堂里结为夫妇,这一切都充满了田园般的诗情画意。
&&&&  当他们被宣布结为夫妇时,两位母亲都没有流泪,而两位父亲却泪眼汪汪。
&&&&  又一对中年夫妇,用他们被香槟酒弄湿的嘴唇来亲吻她,弄脏了她的面颊,这时露西就想到;亲吻新娘的习俗实在很粗野。这大概是愚昧黑暗的世纪遗留下来的风气。那个时代更加野蛮,部落的男人个个都可以——不管了,反正现在是讲究文明的时代,这些风俗都已经被抛弃了。
&&&&  她早就知道,对于婚礼中的这一环节她很不喜欢。她爱喝香槟,可并不热衷于鸡腿肉,也不喜欢冷吐司上涂的一团团鱼子酱,不喜欢婚礼上的致词、拍照、谈论蜜月的玩笑……可能还有更糟的东西。要是在和平时期,父亲准会租用艾伯特大厅。
&&&&  “愿你们的婚姻一切如意。”迄今已有九个人说了这样的话,到了第十个人,他难得地别开生面地说:“我希望看到围绕你们花园的不仅仅是一堵篱笆。”露西握了无数次的手。“今天晚上要我待在戴维的睡裤里,我一点也不在乎”这样的话,她装做没有听见。戴维曾做了致词,感谢露西的父母把女儿嫁给了他;露西的父亲竟然说,他不是失去一个女儿,而是赚了一个儿子。一切都是客套,毫无意义,但是人们是为了父母才这样做的。
&&&&  一位远房的叔叔从样杆那边微微摇晃着向这边逼近,露西竭力控制着自己别发抖。她向丈夫介绍说:“戴维,这是诺曼叔叔。”
&&&&  诺曼叔叔握着戴维瘦削的手。“啊,孩子,什么时候去执行任务?”
&&&&  “明天,先生。”
&&&&  “什么,不度蜜月?”
&&&&  “只度24小时。”
&&&&  “不过我想,你的训练才结束。”
&&&&  “是这样。不过你知道,我以前就驾驶过飞机,那是在剑桥学会的。另外,目前情况紧急,不能不要飞行员。我希望明天就在天上飞行。”
&&&&  露西小声说:“戴维,别说了。”但是诺曼叔叔仍然在打听情况。
&&&&  “你驾驶的是什么飞机?”诺曼叔叔像个学生似的,情绪很高。
&&&&  “喷火式战斗机。昨天我就看到了,是个可爱的风筝,”戴维谈话时已经用了英国皇家空军的俚语——“风筝”、“板条箱”、“饮料”、“两点钟的土匪”等等①。“机上装有8门大炮,速度是350节②,而且哪怕是在鞋盒子那么大的地方也能调头。”
&&&&  ①上述说法都是军用俗语:风筝(kite)。轻型飞机,“风筝”式飞机;板条箱(crate),老式的、或没有价值的飞机;饮料(drink),落在海中;两点钟土匪(banditsattwoO’clock),“土匪”指敌机;“两点钟”,空中用手表时针表示方向。
&&&&  ②节(knot):航速和流速单位。1节=1海里/小时,350节就是时速350海里。
&&&&  “真棒,太棒了。你们这批年轻人一定把德国空军接得不分东南西北了,对不对?”
&&&&  “昨天干掉了他们60架,我们只付出了11架的代价。”戴维说起来那么自豪,好像敌人的飞机都是他亲手击落的。“前天他们窜到了约克郡上空,我们穷追猛打,他们夹着尾巴逃到了挪威。我们一只‘风筝’也没有损失啊!”
&&&&  诺曼叔叔像是喝多了酒一样,兴奋地抓住戴维的肩膀,带着炫耀的口气说:“那一天,丘吉尔指出:从来没有这么多的人对这么少的人欠下这么多的东西。”
&&&&  戴维咧着嘴笑,尽量以谦虚的口气说:“他一定是在谈伙食账的事吧。”
&&&&  露西有点反感了,因为他们的谈话把流血和破坏当作儿戏一样。她说:“戴维,我们该回去换装了。”
&&&&  他们分别乘车来到露西家里。母亲帮她脱下了婚服,对她说:“亲爱的,我还不太明白你今天晚上还想些什么,可是你该懂得——”
&&&&  “啊,妈,你知道吗,现在是1940年了。”
&&&&  母亲有点不好意思,挺和蔼地说:“那好啊,亲爱的。不过,你要是有什么话要说,待会儿……”
&&&&  露西忽然意识到,母亲说出这样的话也不容易,真难为她了。自己刚才回答得那么尖刻,她感到很后悔。“多谢妈了,”她拉着母亲的手,“我会的。”
&&&&  “那么就由你定吧。有什么事叫我好了。”她吻了露西的面颊,出了门。
&&&&  露西穿着有背带的长衬裙,坐在梳妆台前,开始理头发。她完全明白今天晚上等待她的将是什么。她回忆起以往的事,心中滋生了一阵淡淡的喜悦。
&&&&  那是在6月间发生的事,他们在盛装舞会上相识以后已经一年了。这期间,他们每周都相会。复活节度假期间,戴维和露西家的人在一起待了几天。他生得俊,人又聪明,风度翩翩,她父母对他很满意,再说他们两家也是门当户对。父亲认为他性格有些固执,可是母亲却说,有地产的绅士对大学生都那么评价,都说了600年了。她本人认为戴维一定会疼爱妻子,归根到底,这一点最重要。因此,露西在6月去戴维家度过一次周末。
&&&&  戴维家是一座庄园,仿照18世纪维多利亚式的造型。正方形的房子里有九间卧室,另外还有可以极目远眺的阳台。露西见此便有前人栽树后人乘凉的感想。那天的气氛非常和谐,两个人在阳台上喝着啤酒,沐浴着午后的阳光。正是在这个时候,戴维对她说:他已被录取参加皇家空军的军官培训。大学航空俱乐部还有另外四个小伙子也同时被录取。他想当一名战斗机驾驶员。
&&&&  “我驾驶飞机没有问题,”他说,“只要战争继续,就需要驾驶员——他们说,这场战争的胜负将取决于空军。”
&&&&  “难道你不害怕?”她小声地问。
&&&&  “丝毫也不怕。”他说了之后便朝她看看,又说,“不,我还是害怕的。”
&&&&  她觉得他很勇敢,便握住他的手。
&&&&  稍停片刻,他们穿上了游泳衣,往湖边那儿走。清澈的湖水带有凉意,但是阳光很强,空气也热乎乎的。他们在相互溅水,一片欢乐。
&&&&  “你游泳水平怎么样?”她问他。
&&&&  “比你强!”
&&&&  “那好,和你比一比,看谁先游到那个岛上。”
&&&&  她手搭凉棚,朝太阳那边看去。穿着湿淋淋的游泳衣,她举起双臂,肩膀向后挺着,站了一会,假装并不怎么想和他比赛似的。小岛位于湖中心,离岸大约300码,岛上灌木丛生,树林片片。
&&&&  她放下双手,一声大叫:“开始!”很快就跳入水中,以自由式快速向前游去。
&&&&  戴维手长腿长,当然是他先上了岛。而露西此刻离岛还有50码,游得已非常吃力。她换成蛙泳,但是因为精疲力竭,仍然游不动。她只好仰面躺在水上,任自己漂流。已经上了岸的戴维,正如海象一般在大口大口地喘气,这时又潜入水里,往她那儿游去。他在她后面,以正确的救护方式托起她的双臂,把她慢慢地引向岸边,那一双手正好托在她的胸部下面。
&&&&  “这个样子我非常高兴。”他说。她尽管在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还是咯咯地笑了。
&&&&  稍停片刻以后,他说:“我想,我还是把真实情况告诉你为好。”
&&&&  “什么?”她气喘吁吁地问。
&&&&  “湖水只有4英尺深。”
&&&&  “你……”她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又是溅他又是哈哈大笑,渐渐地站了起来。
&&&&  他牵着她的手,领她上了岸,进入丛林。山楂树下有一条底朝天的小木船,已渐渐破损了。他指着小船说:“小的时候我常常划这条船过来,那时我还带着爸爸的一只烟斗,火柴,还有用卷纸包的圣布鲁诺牌烟丝,我常常待在这儿吸烟。”
&&&&  他们待的地方是一片开阔地,四周被灌木丛围得严严实实。脚下的草皮又干净又柔软。露西扑通一声就坐了下来。
&&&&  “待会儿我们慢慢地游回去。”戴维说。
&&&&  “这事儿现在就别提了。”露西答道。
&&&&  他坐在她身旁,吻她,然后把她轻轻往后推,让她躺下。他抚摸她的臀部,吻她的脖子,她很快就停止了哆嗦。他轻轻解开她的衣带。
&&&&  “别这样。”她说。
&&&&  他整个脸偎依在她怀里。
&&&&  “露西……”
&&&&  “不。”
&&&&  他对她看着。“对于我,这或许是最后的机会。”
&&&&  她挣开了,站起身子。这时,因为是战争时期,因为那年轻的泛着红晕的脸上闪出恳求的目光,因为她内心深处无法消退的激情,因为这些原因,她很快脱下衣服,去掉游泳帽,深红色的头发技散在肩上。她跪下来,双手捧住他的脸,让他紧贴在自己的胸前。
&&&&  她满腔热情,轻而易举地失去了贞操,只是太快了一点。
&&&&  往日的那点儿罪过,如今回忆起来反倒平添了几分欢乐。即使那是一次计划周密的引诱,她也是心甘情愿的,更不用说她的渴望,她的牺牲,尤其是有了现在这样的结局。
&&&&  她开始把全部衣服穿起来,准备走。在小岛上的那天下午,她还干了两件使他吃惊的事。有一次,她想要他吻她的胸部,让他靠着她。这种事显然他没有在书本上读到过。露西像她的许多朋友一样,阅读过D-H-劳伦斯①关于性爱的描写。
&&&&  ①劳伦斯(Lawrence,D.H.):20世纪英国最独特和最有争议的作家之一。他的作品揭示了人性中的本能力量,并辛辣地批评了现代工业社会。他的主要代表作的主题是婚姻中的男女关系,在书中深入而勇敢地探讨了两性关系的现实和意义。
&&&&  戴维比她要显得无知一些,但是他性格温柔,把她的欢乐当成自己的欢乐。她相信,这一点很重要。
&&&&  自从有了第一次,他们后来只发生过一次关系。那是在婚礼的前一周,他们又一次做爱。这次做爱引起了他们的第一次争吵。
&&&&  这一次发生在她父母的家中,是在早上,大家都走了以后。他身穿睡衣,走进她的卧室,睡在她的床上……戴维后来纵身下了床。
&&&&  “别走。”她说。
&&&&  “可能会有人进来。”
&&&&  “风险我担当,回床上来。”她欲望强烈,困倦而又舒服,希望他待在身边。
&&&&  他穿上睡衣。“我感到紧张。”
&&&&  “五分钟前你一点也不紧张,”她伸手拉他,“睡在我身边,我想看看你的身子。”
&&&&  这个要求显然使他感到窘迫,他转过了身。
&&&&  她猛地跳下了床,可爱的胸部急剧起伏。“你是有意要作贱我!”说着就坐在床沿,突然哭了起来。
&&&&  戴维把她搂在怀里,连声说道:“对不起,对不起,真对不起。我也是第一次,也不知道会是怎么样,我感到有点乱……我是说,关于这些事,没有人对你说一说吗?”
&&&&  她又是吸鼻子又是摇头,表示没有人开导过她,同时她也忽然想到,使他感到真正不安的是:他知道八天以后自己就要驾驶吉凶未卜的飞机在高空中殊死作战。因此她原谅了他,他替她擦干了眼泪,双双又回到床上。从那以后,他就非常温顺……
&&&&  她就要出门,先在落地镜前仔细察看一番。她一身服装多少有点军人的派头,衣肩宽,还带有肩饰,但里面的衬衫是女式的,正好起了调和作用;无边平顶的漂亮帽子下面披着香肠状鬈发。出门打扮得过于花枝招展是不恰当的,尤其在战争年头。但是她觉得这一身装扮很实在,生气勃勃,又引人注目,很快会流行起来。
&&&&  戴维在客厅里等她。他一面吻她一面说:“你看上去真美,罗斯太太。”
&&&&  他们乘车返回到招待会那儿,向大家一一道别。新婚之夜将在伦敦的克拉里奇旅馆度过。然后,戴维乘车去比京山,露西再返回家里。她将和父母住在一起——等戴维回家度假时,他们住另外一幢小楼。
&&&&  接吻、握手又半个小时以后,他们才离开众人上了汽车。戴维的几位表亲先前曾上了他的莫里斯牌敞篷汽车。他们在车上放了许多罐头,把一只很旧的行李箱系在保险杆上,将五彩纸屑撒遍了脚踏板,还在“新郎”身上油漆了一身的鲜艳的口红印。
&&&&  他们面带微笑,挥着手,开动了车子,车后的街道上挤满了告别的客人。车子行驶1英里以后才停下来,他们把车子打扫干净。
&&&&  他们再次开车时,已是暮色苍茫。戴维的车灯安装了灯火管制灯罩,但是他依然快速驾驶着。露西此刻心中充满了快乐。
&&&&  戴维说:“仪表板上的贮物箱子里有一瓶香槟酒。”
&&&&  露西把箱子打开,找到了香槟和两只用卫生纸仔细包装的酒杯。天气还很寒冷。酒瓶一打开,就听到砰咚一声响,软木塞子蹦了出去,消失在黑暗中。露西在斟酒,戴维点了一支烟。
&&&&  “晚餐赶不上了。”他说。
&&&&  “有什么关系?”她把酒杯递给他。
&&&&  她非常疲倦,实在不想喝了,只觉得昏昏欲睡。车速似乎太快。香槟酒大都给戴维喝了。他用口哨吹起了《圣路易斯-布鲁斯》的曲调。
&&&&  在灯火管制下的英格兰,夜间开车令人感到神秘莫测。人们想念在战前不为人注意的灯光,比如小别墅走廊和农舍窗户那些闪闪的灯火,教堂塔尖和小酒店招牌上跳跃的灯火,尤其是附近城市中成千上万的灯光在遥远的天幕厂门出的灿烂光辉。现在即使能看得见,也没有路标可看,因为那些路标已经被移走,以迷惑随时可能降落的德国伞兵。(就在前几天,米德兰兹的农民还发现了降落伞、收音机和地图。由于这些东西周围没有人的脚印,因而可以断定没有人登陆。其实那都是虚弱的纳粹分子设下的圈套,想以此来吓唬吓唬老百姓。)但无论怎么样,通往伦敦的道路,戴维是很熟悉的。
&&&&  车子行驶在漫长的山道上。小赛车在这上面开起来灵活又敏捷。露西眼睛似睁非睁,看着黑洞洞的前方。下坡那段路弯弯曲曲的很陡峭。露西听到远方的轰鸣,一辆卡车正迎面开来。
&&&&  戴维拐弯时,莫里斯车车轮嘎吱一阵响。露西温和地说:“我看你的车速太快了。”
&&&&  车后轮在向左打滑,戴维减了车速,但不敢刹车,以免再次打滑。在暗淡的车灯照射下,两旁的树木隐约可见。车子向右急转弯,后车轮再次失控。车轮似乎没完没了地在打滑。车子滑到了人行道上,来了个180°大转弯,好像在倒行。倒行一阵以后才又转回到原来的方向。
&&&&  “戴维!”露西一声尖叫。
&&&&  天空中突然露出了月亮,他们看到了那辆卡车。它在上坡,像蜗牛在爬行,浓烟滚滚。喙形的车头在月光笼罩下泛着银光。露西扫了一眼,看到了司机的面孔,甚至看到了布帽子和小胡子。他正张大着嘴在刹车。
&&&&  小车这时又向前开。如果戴维能重新控制车子,正好有点空隙可以让它从卡车旁边驶过。可是他把方向盘转动过猛,又加大了油门,铸成了大错。
&&&&  小车和卡车迎面相撞。
&&&&  外国人有间谍,英国有军事情报部门。可是这个名称似乎不够委婉,因此便简称其为MI①。1940年时,MI属于陆军作战部。这个组织当时就像野草一样迅速蔓延,这并不奇怪。人们还通过其编号了解各个部门的作用,比如MI9管理集中营战俘从德国占领的欧洲逃往中立国的渠道;MI8监听敌人的无线电通讯,其价值胜过六个团的兵力:MI6把特务派进法国。
&&&&  ①MI即MilitaryIntelligence,(军事情报部门)两个单词的第一个大写字母的组
&&&&  珀西瓦尔-戈德利曼于1940年秋天参加的是MI5。这时候纳粹德国对伦敦的猛烈空袭达到了最高xdx潮,戈德利曼还是消防队的候补队员。整个伦敦东部陷入了一片火海。他扑了一夜的火之后于第二天,即9月里一个清冷的上午来到了位于白厅②的陆军作战部。
&&&&  ②白厅(WhiteHall):英国主要政府机关所在地。
&&&&  军事情报部门在和平时期由军人管辖,戈德利曼认为,间谍工作无论怎么说与其它任何工作并没有什么两样。但是,他现在发现这儿的非专业人员比比皆是;他还高兴地发现,MI5的人,他认识的有一半。报到的第一天,他就碰到了自己俱乐部的一个成员,是出庭律师,以及他学院里的一位艺术史学家,大学里一个档案保管员,还有戈德利曼非常喜欢的侦探小说家。
&&&&  上午10点,有人领他进了特里上校的办公室。特里在办公室已经待了好几个小时,扔进废纸篓的空香烟盒已有了两个。
&&&&  戈德利曼说:“现在该称你‘阁下’了吧?”
&&&&  “在这儿工作没有多少废话,珀西。叫‘安德鲁舅舅’就行了。快请坐。”
&&&&  特里身上有那么一股生气勃勃的精神,那天在萨沃伊餐馆吃午饭时,他并不像现在这样神气。但是,戈德利曼注意到,他面无笑容。书桌上还有一堆没有看过的电报,他的注意力一直集中在那儿。
&&&&  特里看看表。“我要让你熟悉一下情况。简单说吧——上次我们吃午饭时谈的话只是个开头,现在把话谈完吧。”
&&&&  戈德利曼笑着答道:“这次我不会摆架子了。”
&&&&  特里又点了一支烟。
&&&&  卡纳里斯打进英国的间谍都是无用之辈(距他们上次谈话已经有三个月,而特里重新谈起时,那口气仿佛是只隔了五分钟)。多萝西-奥格雷迪就是典型。在怀特岛上,她正在割军用电话线,我们当场把她逮住。她写信寄往葡萄牙,用的是隐显墨水,你在玩具店里都能买到。
&&&&  遣送间谍在9月又掀起了一阵浪潮。他们的任务是在英国搞探察工作,为入侵做准备。工作内容包括:把适合登陆的海岸、运载部队的滑翔机能使用的场地和道路、坦克陷阱、道路障碍、铁丝网障碍等都绘制成图。
&&&&  他们在人员选派上似乎很不像样子,选派的人被仓促召集起来,缺乏应有的训练,装备也很差。9月2日至3日夜里潜入的四个人便是典型。这四个人是:梅尔、基布姆、庞斯和沃尔德伯。基布姆和庞斯黎明时分在海斯镇附近登陆,被萨默塞特郡的轻步兵团的托勒维二等兵抓获。
&&&&  沃尔德伯正设法向汉堡发信号,内容竟然是:
&&&&  安全到达,文件已毁。离海岸200米有英国巡逻队,海滩设有褐色通信网,铁路枕木在50米外。无雷。几无士兵。碉堡未完工。新建公路。沃尔德伯。
&&&&  情况很清楚,他不仅不知道自己位于何处,而且连代号也没有。他的汇报的质量能通过下面的事实说明问题:他根本不了解英国的许可证法,早上9点钟就去了一家酒店要买1夸脱苹果酒喝。
&&&&  (戈德利曼听到这儿哈哈大笑。特里说:“先别笑,更好笑的还在后面呢。”)
&&&&  店老板叫沃尔德伯10点再来,并建议他到乡村教堂那儿看一看。令人惊奇的是,沃尔德伯在10点整准时赴约。骑自行车赶来的两名警察把他逮捕了。
&&&&  (戈德利曼插话说:“这就像《又是他》广播节目里播出的片段。”)
&&&&  逮捕梅尔是在晚几个小时以后。各地后来又陆续逮捕了11名间谍,其中大多数踏上英国国土只有几个小时便落了网。他们几乎全都上了绞刑架。
&&&&  (“几乎全部?”戈德利曼问道。特里说:“是这样,不过有两个移交给了我部的B-1(a)。待会儿我再谈这方面的情况。”)
&&&&  还有一些间谍降落在爱尔兰境内。有一个名叫厄恩斯特-韦伯-德罗尔,是个很有名的杂技演员,在爱尔兰有两个私生子。他在那儿的许多音乐厅巡回表演过,号称“世界上最强健的人”。加德-西奥查纳的人把他逮捕,罚了他3镑后,也把他交给了B-1(a)。
&&&&  还有一个叫赫尔曼-戈茨,不是降落在爱尔兰,而是误落在北爱尔兰的乌尔斯特。他遭到爱尔兰共和军的抢劫,便穿着皮内衣游到博伊恩河,最终吞下了自杀药丸。他带了个手电筒,上面标有“德雷斯顿造”的字样。
&&&&  (特里说:“既然逮捕这帮笨蛋这么容易,为什么还要派遣像你这样有才能的人去抓他们?有两个原因。第一,漏网的间谍是多少,我们还不知道;第二,如何处理那些没有绞死的间谍,事关重大。B-1(a)正是负责这项工作。不过,要把这事讲清楚,我还得从1936年谈起。”)
&&&&  阿尔弗雷德-乔治-欧文斯是一家公司的电子工程师,那家么司与政府签订了几份合同。他在30年代先后几次去过德国,在那儿收集了一些零星的技术情报,并自愿提供给海军部。海军情报局后来把他转给了MI6。MI6便着手对他训练,让他当一名间谍。他们后来截获了一封信——那是他寄往已经查明的德国秘密地点的——他们这才发现:德国反间谍机关也在大约同一时期接收了他。像这样的人显然谈不上忠诚。他只是想当一名间谍而已。我们称他为“雪”,德国人称他为“约翰尼”。
&&&& &#年1月,“雪”收到了一封信,信里有(1)一架无线电发报机的使用说明书;(2)维多利亚车站行李寄存处的一张寄存票。
&&&&  战争爆发的第二天,他被逮捕,人连同发报机(他凭行李寄存票取了一只箱子,发报机就在箱子里)都被监禁在旺兹沃思监狱。他与汉堡方面仍然联系,不过一切电文均由MI5的B-1(a)代写。
&&&&  德国反间谍机关让他和在英国的另外两名德国间谍取得联系,我们立即把那两个人逮捕。他们还给了他一套密码和一份无线电举报机的详细操作程序,这些东西都极为珍贵。
&&&&  “雪”后面相继出现了“查理”、“虹”、“夏天”、“饼干”,到后来敌人的间谍已形成了一支小小的部队。他们和卡纳里斯都有定时的联络,显然受到信任。但是英国的反间谍机构完全控制了他们。
&&&&  事态进展到这个地步,MI5已隐隐约约看到一个令人畏怯而又引人入胜的前景:要是稍有好运气,德国在英国的整个谍报系统将会完全听从他们的摆布。
&&&&  “把间谍变为双重间谍,而不绞死他们,这样做有两大好处,”特里一面上手表的发条一面说话,“敌人由于以为自己的间谍仍然在发挥作用,他们就不会再派别的间谍来代替,而另派的间谍我们未必都能抓获;另外,由于这些间谍向上司报告的情报均由我们提供,就可以蒙蔽敌人,导致他们战略上判断失误。”
&&&&  “这可能不大容易办到。”戈德利曼说。
&&&&  “是不大容易。”特里开了一扇窗户,以驱散室内浓密的烟雾。“要想办得到,我们这套系统一定得没有丝毫破绽。要是这儿真正有一些名副其实的间谍,那么他们发出的情报与双重间谍的就会发生矛盾。这样德国反间谍机构就会有所怀疑。”
&&&&  “听起来很令人鼓舞。”戈德利曼高兴地说。他烟斗里的烟丝已经燃尽了。
&&&&  整个上午,特里第一次露出了笑脸。“这儿的人会告诉你,我们的工作很艰苦,工作时间长,高度紧张,而且常常碰到挫折。当然,干起来也很令人兴奋。”他看看表,接着说,“哦这儿有个年轻人,非常机灵,我想让你见见他,现在就带你到他办公室去。”
&&&&  他们出门上了几层楼;经过几道走廊。特里边走边说:“他名叫弗雷德里克-布洛格斯。你要是拿他的名字开玩笑,他可要发火的。我们从伦敦警察厅擅自把他要了过来——他本来是政治保安处的监察官。你要是缺少人手,就可以用他。至于军衔,你当然比他高。不过,我不该多谈这种事——在这儿工作的人都不介意这种事。我想,我也没有必要同你谈。”
&&&&  他们走进一间没有装饰的小房间,这儿的窗子面对着一堵光秃秃的墙。室内没有地毯,墙上悬挂着一位很标致的姑娘的照片,衣帽架上有一副手铐。
&&&&  特里说:“弗雷德里克-布洛格斯,这位是珀西瓦尔-戈德利曼,你们谈谈吧。”
&&&&  坐在办公桌旁的那人白肤金发碧眼,生得很结实,但身材矮小——戈德利曼思忖着:他那个身高怕是才勉强达到能进警察机关的标准。他的领带虽有点刺眼,但坦诚的面孔令人感到很舒服,笑起来很有吸引力,握手也很有力量。
&&&&  “同你说些什么呢,珀西——我正要赶回家吃午饭,”他说,“跟我一道吃饭去不好吗?我妻子做香肠、油炸土豆条的手艺不错。”他的伦敦口音很重。
&&&&  戈德利曼并不喜欢吃香肠和油炸土豆条,但还是跟他走了。走到特拉法尔加广场,他们乘公共汽车去霍克斯顿。布洛格斯说:“我娶的姑娘没话说的,就是不会做果仁。香肠和油炸土豆条倒是天天有得吃。”
&&&&  由于前天晚上的空袭,伦敦东部此刻还在冒烟。途中,他们看到一队队消防人员和志愿人员,有的在瓦砾里翻找东西,有的用水管扑灭残火,有的在清扫街道。他们还看到一个老人拖着一架很值钱的收音机从半坍塌的房子里跑出来。
&&&&  戈德利曼打开了话题:“看样子,我们俩要作搭档去抓间谍了。”
&&&&  “是要试试,珀西。”
&&&&  布洛格斯住的街道上,全是一色的半独立式的住宅,他的家有三间卧室。房前的小花园里全种上了蔬菜。布洛格斯夫人就是办公室墙壁上那幅照片中美丽的姑娘,名叫克里斯廷。她很有倦意。布洛格斯说:“遇到空袭时,她就开救护车。是不是,亲爱的?”他为她感到自豪。
&&&&  她说:“每天早晨回家,我都疑惑着我们的房子是不是还安然无恙。”
&&&&  “你看,她心里装的只有房子,可没有我啊。”布拉格斯在打趣。
&&&&  壁炉架上的礼品盒子里装有一枚奖章,戈德利曼拿起来问道:“这是怎么来的?”
&&&&  克里斯廷代答道:“有个歹徒正在抢劫邮局,他把那家伙的滑膛枪给夺了过来。”
&&&&  “你们俩真是天生一对。”戈德利曼称赞道。
&&&&  布洛格斯问了一句:“珀西,你结婚没有?”
&&&&  “我丧偶了。”
&&&&  “对不起。”
&&&&  “1930年,我妻子死于结核病。我们没有孩子。”
&&&&  布洛格斯说:“我们也还没有。眼下的世界这个样子,我们也不想要孩子。”
&&&&  克里斯廷说:“弗雷德①,这不是他感兴趣的话题。”她说着便到厨房去了。
&&&&  ①弗雷德(Fial)是弗雷德里克(Frederick)的昵称。
&&&&  吃饭时,他们围坐在屋子中间的方桌旁。他们夫妇俩及其家庭的欢乐气氛深深感动了戈德利曼。他不知不觉地回想起亡妻埃莉诺。这是非同寻常的事,因为他好些年来都没有再伤感了。战争很可笑,居然使人的情感神经又复活了。
&&&&  克里斯廷的烹调真是糟糕透顶,香肠烤焦了。布洛格斯往食物上涂了些调味番茄酱,戈德利曼也兴致勃勃地跟着那么做。
&&&&  他们返回白厅以后,布洛格斯拿出敌人间谍的档案给戈德利曼看。这些间谍尚未查明身份,但被认为仍然在英国从事间谍活动。
&&&&  有关这些人的资料来自三个方面。
&&&&  第一是来自内政部的移民档案。护照早就由军事情报机关的职能部门管理。他们有一份清单,列出了自一战以来进入英国的侨民的名字——他们没有离开英国,但又没有说明理由:比如死亡,或是加入了英国国籍。战争一爆发,特别法庭审讯了他们全部人员,并把他们分为三类。其中“A”类外国人,一开始就被拘留;到了1940年7月,由于新闻界散布的消息骇人听闻,“B”类和“C”类的外国人也都被拘留。还有一部分移民下落不明,他们当中的一些人很有可能当了间谍。
&&&&  这些人的档案全在布洛格斯的卷宗里。
&&&&  第二是来自无线电传播。MIS的C科每天晚上都对无线电电波进行监听,凡被确定为不是自己电台发出的电波,便被录下来,送往政府管理的密码破译培训班。那其实根本不是培训班,而是国际象棋冠军、音乐家、数学家以及字谜爱好者等人集中的场所。这些人坚决相信,既然有人能发明密码,就一定有人能破译密码。他们集中的场所原未在伦敦的伯克利人街,最近已经迁移到布莱切莱公园附近的一幢乡间房子里。英伦三岛上发出的电波,凡国内电台均不能确认的,就作为间谍的电报处理。
&&&&  这些破译的电文也在布洛格斯的卷宗里。
&&&&  第三是来自双重间谍。不过这些间谍并没有什么实际价值,主要还是对他们有所期待。德国反间谍机构已向他们发出了电文,提醒他们警惕几个入境的间谍,并且无意间暴露了一个侨居的间谍——住在伯恩茅斯的玛蒂尔达-克拉夫特太太。她曾通过邮局给“雪”汇款,现在关押在霍洛韦监狱。有些职业间谍不声不响地在活动,很有成效,他们对于秘密情报组织价值极大,而双重间谍无法搞清他们的身份,也不知道他们的驻足点。这些职业间谍的确存在,任何人都不怀疑这一点。不过线索还是有的——比如说,有人从德国带来了发报机给“雪”。机子存放在维多利亚车站的行李寄存处,让他去取。但是,无论是德国反间谍机关还是职业间谍自己都非常谨慎,双重间谍很难抓到他们。
&&&&  这些线索也同样在布洛格斯的卷宗里。
&&&&  目前,其它方面的线索正在扩充:对三角划分的方法(无线电发报机定位的一种方法),专家们正在研究,设法改进;欧洲的间谍网在希特勒大军的浪潮下已经沉沦,现在MI6正设法把他们重建起来。
&&&&  在布洛格斯的卷宗里,有关这方面的情况实在太少。
&&&&  “有时候真叫人恼火,”他对戈德利曼说,“你看看这样的电文。”
&&&&  他从卷宗里抽出一份截获的无线电电文,是有关英国要派遣一支远征军去芬兰的计划。“今年年初我们截获了这份电报。电报提供的情报准确得无可挑剔。我方人员正要测出他的方位,那人却突然中断了发报,找不出什么明显的原因——可能他受到了干扰。过了一会,他又接着发报。我们的人还没来得及接通电源,他已经发完了电报。”
&&&&  戈德利曼说:“这是什么——‘向威廉致敬’?”
&&&&  “对了,这是个很重要的情况。”布洛格斯说。他渐渐兴奋起来,“这是另外一份电报,最近刚刚发出的。你看——‘向威廉致敬’。这次有了答复,对方称呼他为‘DieNadel’①。”
&&&&  ①德语,意思即“针”。
&&&&  “针!”
&&&&  “这人很老道。你看他的电文:文词简约,内容详实,而且表达得毫不含糊。”
&&&&  戈德利曼仔细看看第二份电报,就其中的片断评论说:“这地方似乎报告有轰炸的效果。”
&&&&  “他去过伦敦东区,这是明摆着的。行家,行家啊。”
&&&&  “有关针的情况,我们还了解哪些?”
&&&&  布洛格斯脸上那种年轻人的热情顿时消失了。他说:“恐怕只有这些。”
&&&&  “他的代号是‘针’,发电报以‘向威廉致敬’结尾,是个行家——只知道这么多?”
&&&&  “恐怕是。”
&&&&  戈德利曼坐到了办公桌的边缘上,向窗外凝视。他看到对面楼房一个装饰华丽的窗台下有个紫燕窝。“凭这些线索,有逮住他的可能吗?”
&&&&  布洛格斯耸耸肩,答道:“根本不可能。”
&&&&  “凄凉”这个词之所以被创造出来,就因为有了类似这样的一片地方。
&&&&  这是一个荒岛,岛上都是大块大块的J字型石头,赫然耸出了北海海面。从地图上看,它就像一根断了的手杖的上半截,与赤道平行,只是它的位置在遥远的北方。这半截手杖弯弯曲曲的手柄正对着阿伯丁,而残破不全、如锯齿一般的另一头则虎视眈眈地指向遥远的丹麦。岛的全长有10英里。
&&&&  小岛四周的海岸,大都是悬崖峭壁,高耸在冰凉的海面上,丝毫没有海滩的那种殷勤。被这种粗野激怒了的海浪正猛烈地撞击着岩石,可仍然无能为力。一万年来,小岛对这种暴戾已习以为常,并具备了免疫力,抱着听而不闻的态度。
&&&&  在J型小岛那萼片状的海湾上,大海显得比较平静。这一带为人们提供了较为舒畅的憩息场所。由于潮起潮落,这儿涌来了大量的沙粒、海藻、浮木、鹅卵石及海贝,因而在悬崖脚下和海水相连的一片月牙形地带就很像陆地,多少可以叫做海滩。
&&&&  悬崖顶端的一片植物,每到夏天总会向下面的海滩撒下一小撮种子,仿佛大亨把几个零钱丢给乞丐。如果这年冬天比较暖和、来年的春天又到得早,那么一些种子就会扎下纤弱的根;可是,这些根从来没有健康地生长过,不能自己开花结果,而使得海滩年年靠施舍生存。
&&&&  在小岛的本土上,由于悬崖阻挡了海水的冲击,绿色的植物便能茁壮成长。这些植物大多是粗实的野草,仅仅能喂养一些皮包骨头的羊群。但是它们却生得坚韧,使得岩石表层的泥土得以凝固而不致于流失。还有一些多刺的灌木丛,为野兔提供了栖息的场所。小岛东头的山丘上,背风坡一带傲然挺立的是一些针叶松。
&&&&  地势较高的一带,欧石南比比皆是。每隔几年,那个男人——不错,这儿的确有个男人——就纵火烧掉欧石南,草儿就生长出来,羊群也就有可吃的东西。但是过两年以后,天知道欧石南又从哪儿生长出来,驱走了羊群,等那人又开始放火烧它们,羊群才回来。
&&&&  这儿有兔子,因为它们就在这儿生长;这儿有羊群,因为有人把它们运来了;那个男人到这儿来正是为了牧羊;不过鸟儿飞到这儿来,却是因为它们爱上了这个地方。来这儿的成千上万的鸟儿当中,有长腿的石鹦,它们展翅腾空时便发出唧唧啾啾的叫声,当它们在阳光中俯冲时,就像喷火式战斗机直追梅塞施米特式战斗机一样①发出扑-扑-扑-扎的鸣叫;有长脚秧鸡,那人并不常见到,但知道它们确实存在,因为那叫声弄得他彻夜难眠;有渡鸦、小嘴乌鸦、三趾鸥以及无数的海鸥;还有一对金雕,那人一见到它们就开枪射击,因为他知道——不管爱丁堡的博物学家或是专家怎么说——这种雕所捕食的不仅是动物的死尸,还有活生生的羊羔。
&&&&  ①喷火式战斗机(Spitfire):第二次世界大战中英国空军使用的飞机;梅塞施米特式战斗机(Messerschmidt):第二次世界大战中德国空军使用的飞机。
&&&&  风是岛上的常客。在大多数情况下,它来自东北方向,那里有峡湾、冰川和冰山,是个真正寒冷的地方。它来的时候常常给小岛带上不受欢迎的礼物,像大雪、凄雨和冰雾;有时候,它空手而来,只用呼啸与怒吼连根拔起灌木丛,吹弯树木,鞭打着翻腾的海洋,掀起一阵又一阵的巨澜,使得白浪滔天。风这么不知疲倦地刮着,这正是它的失误。如果它偶尔吹来,可以给小岛以突然袭击,这可能会引起真正的损失。但是,它来得如此频繁,小岛已经懂得了如何适应它。植物深深扎下了根;兔子往丛林深处藏身;树木在生长过程中就把腰弯下来,时刻准备对付巨风的袭击;鸟儿把窝筑在有遮挡的岩脊处;人呢,那人为了免受风灾,以精湛的手艺把房子造得低矮而坚实。
&&&&  建房子用的是大石头和石板条,其颜色像大海一样灰暗。房子窗户小,门很严实,上面有烟斗似的烟囱。它建造在小岛东端的小山顶上,靠近断手杖的开裂的残端。房子耸立于山顶,不怕风吹雨打,倒并不是摆出什么气势汹汹的架势,而是便于那人照看羊群。
&&&&  相隔10英里远的小岛另一端,靠近那个类似海滩的地方,也有一幢相似的房子,彼此遥遥相对。但是那里面没有住人。往日倒有个人住在里面。那人自己觉得对小岛非常熟悉,以为可以种燕麦和土豆,还可以饲养几头牛。他不畏狂风和寒冷,在土地上苦苦奋斗了三年,终于承认自己想错了。他走了以后,谁也不想要他的房子。
&&&&  这是个艰苦的地方,在这儿生存的只有那些具有顽强生命力的东西:坚硬的岩石、粗壮的野草、吃苦耐劳的羊群、凶猛的飞鸟、坚不可摧的房子以及意志坚强的人。
&&&&  “凄凉”这个词被造了出来,也正是因为有了类似这样的一片地方。
&&&&  “人们称它‘风暴岛’,”艾尔弗雷德-罗斯说,“我看这样的地方你们会喜欢。”
&&&&  

我要回帖

更多关于 脖子怕风是什么原因 的文章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