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图者,我必盗你心尖宠人,梦中卿,脑中娥。什么意思

卿欢_起点中文网_小说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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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雪茫茫,天地间仿佛连成一片,晶莹剔透的世界静谧无声,似昨夜里飒飒的风雪不曾翻卷着乌云袭来。远处巍峨的高山被蒙上了银亮的外衣,极目远眺,雪山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时间仿佛静止。雪地里一道人影,茕茕孑立,伫在浩瀚的天地间,白色的貂皮斗篷下一个纤细的身影被包裹的严严实实,仿佛与这天地溶为一体。  慕紫清目光沉静,容颜秀丽,眉目间透着一种说不出的清致淡雅,如凝脂的肌肤因着寒冷的入侵染上红晕,却显得整个人可爱了起来。藕合色的锦罗裙衫及踝,一双精致雪地履绣鞋装点着细小圆润的珍珠,显得异常别致。怀中抱着的暖炉“滋滋”作响,她正神情专注的盯着一个方向。  不远处不紧不慢走来的银白色的小狐狸,一步一步高昂着头,轻盈端庄,如贵妇一般,可偏偏有那滚圆的小肚子坠着,怎么看,也觉得它可爱的紧。  慕紫清迎向它,等了这几天,今天终于等到了。  待走近,慕紫清蹲下身怜爱的抚摸着它雪白的皮毛,顺滑光亮。雪狐却扁过头,嫌恶的避开慕紫清抚摸它脑袋的右手,虽是如此,可不屑的眼神中却已没有了先前的警惕。  前些日子,一个偶然的机会,慕紫清见到了雪地中敏捷的身影,在与它目光对视的瞬间,她顿时涌一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她觉得,这通体雪白的小狐狸确是天地间一灵狐。瞬间便觉欣喜异常,待要走近它,可雪狐警觉异常,转头看她一眼便疾驰而逝,消失在那片雪林深处。  慕紫清心心念念想要再见到它,于是便日日在它出现的地方等候,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几日前雪狐又出现了,还吃光了她给它的礼物——雪灵芝。于是她和它之间像有约定似的,只要她想见它,便在此处等候。  慕紫清眼瞅着雪狐乌黑的小眼珠,短小的四只,再配上那煞有介事的深沉,不觉轻笑起来:“球球,你迟到了哦!”  雪狐不耐烦的嗯哼一声,像是不可置否,又似在说“我可没让你等我!”  慕紫清微微眯眼,从口袋里拿出一棵灵芝,在雪狐面前晃了晃,“喏,这雪灵芝来之不易,我也是好不容易从别处得来的,本来是想送给你,可我看你也不稀罕,不如,我把它送人好了。”说完,作势要离开。  雪狐“啊呜”一声,敏捷的从慕紫清手中咬下灵芝,瞬息间便吞进了肚子里。  这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引得慕紫清咯咯的笑了起来,“小球球,看来是我高看了你~”  雪狐伸起小爪子摸了摸圆鼓鼓的肚皮,挠了挠头,心满意足的扫了扫它那独一无二,毛绒绒的大尾巴。眼神中却满满的写着三个字“谁稀罕!”  来到这异世整整18年,她不曾忘记幽幽走过的黄泉路,也不曾忘记忘川河岸边盛开的彼岸花,更不曾忘记她的三生三世究竟是如何的活法。  三世时,她为男子,是一位将军,金戈铁马,戎马一生,没有战死沙场,却死于皇权之下,虽受奸人陷害,但因功高盖主,终是皇帝忌惮了他,于是全家老小满门抄斩。  二世时,她是皇帝的宠妃,过着尊贵的宫中生活,鸳鸯红账里的缱绻情深,终抵不过容颜易逝,年华老去,在她三十五岁那年,身边婢女因皇后指使,污蔑她巫蛊诅咒皇帝,后被打入冷宫,终因精神恍惚错乱而死。  前世,她是慕氏集团的接班人,豪门千金,自小就显示出生意天赋,天性顽劣真诚善良,最却被自己的最爱的男人和亲人背叛,在男友生日的前一天,被亲表妹推下悬崖而香消玉殒。  携着三世的记忆,她重新打量着这个世界,竟是超出她的认知,她从不知这究竟是在什么朝代,只晓得周遭四国,而她身处南岳的相府,除了同胞的哥哥,她是相国夫人唯一的嫡女。  思绪飞的太远,雪狐傲娇的昂起头,又引的慕紫清咯咯笑了起来,那清脆笑声回落在空旷的雪地里,如泉水叮咚,原本光洁细腻的脸颊因粲然而笑泛起了点点红晕。  慕紫清纤细如玉葱般的手指轻抚雪狐光滑的脊背,声音中透着无奈,“我越来越喜欢你,啊,怎么办小球球,这可怎么办才好!”  慕紫清并不清楚雪狐是否真的听得懂她的话,自言自语,“我只要能见你这一面就好了,你是灵狐,是属于这冰天雪地的,我知道。”  雪狐不屑的躲开慕紫清的手,天知道,它不仅是一只狐狸,还是灵狐的王,却被这女子起了名叫“小球球”,要让那些狐臣们知道,还不闹了天大的笑话。这叫它怎么见人,着实让狐王生气。但是,这女子手中的灵芝确实是不可多得的人间美味,唉,拿人手短,吃人嘴软,估且就让她叫几天得瑟一下。  慕紫清却不知狐王的辗转腹诽,恋恋不舍的笑道:“小球球,我走啦,下次不要再迟到,还有,记住了,千万不要被人抓住了。”  慕紫清站起身,拍了拍沾落在裙裾上的雪,嫣然一笑道:“小球球,后会有期了!”。正欲转身,却发现它正叼着自己的裙角,这真是前所未有的“恩庞”,要知道,七天以前,她根本近不了它的身。  慕紫清哑然失笑道:“小球球,你这是舍不得我的意思吗?没关系,我一个月后才会离开的。”  雪狐松开衣角,扁扁嘴,眼神中毫不夸张的写着三个字“不要脸!”  慕紫清又是咯咯一笑,回了句“你知道,我不在乎的!”  雪狐“啊呜——”长长的一声,有些焦躁,有些不安。显然,它不愿与慕紫清继续说笑下去,还一直不停的看向远处。慕紫清敛了笑容,抚额顺着雪狐眼神看向的地方,疑惑道:“你要我跟你走?”  “啊呜”  这下慕紫清知道了,雪狐确实能听懂她的话,欣喜之余,慕紫清好奇,“前面有什么?”  这岩尽关万年冰川,常年不化,是南岳的极寒之地,环境恶劣,风雪不停,人类很难生存,却是一些珍禽异兽,奇花异草的天然成长乐园。尤其是西面的那片原始雪林,生长着很多珍贵的药材,可因长年积雪,林中雪深难以估计,若盲目进林,很可能会命丧于此。雪狐却执意要将她引向那片雪林。  岩尽关风雪绵绵,本不适合人类生存,可眼前的这人,怎么会浑身是血的倒在这里。  慕紫清蹲下身,仔细看着眼前的男子,面色苍白,英眉紧蹙,嘴角渗出的血已干涸,虽然双眸紧闭,却也能看出他的俊美。  慕紫清匆匆抬起他的手,脉沉无力,艰涩不通,邪郁于里,观其残破的衣衫血已凝固,若非身经百战,也不会致此地步。此人受了如此重的伤,再加上风寒入侵,能活到现在已是奇迹中的奇迹,甚至现在还有一口气强撑着全凭天意。  “瞿墨,带他回去!”慕紫清对空无一人的雪地沉声吩咐道。
  似是转瞬间,一银发黑衣男子从天而降,来的悄无声息。瞿墨垂手立在慕紫清身后,波澜不惊回应道:“是,主子!”  这座小木屋是慕紫清为每年的小住准备的,共有四五间的样子,为避免寒气入侵,木屋不但离地面较高,而且相当保暖抗寒。虽然外表看起来其貌不扬,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木屋外冰天雪地,屋子里却是温暖如春。  屋子的陈设虽不奢华,却也不会让人觉得简陋,古画、书柜等物什随处可见,让人顿觉清新淡雅。屋中淡淡的药草香若有若无萦绕鼻间,厚厚的长毛地毯踩上去如行云端。  “吱呀——”门口绿萝端着一盆温水进来了,寒风却没有跟进来,原来在门口正对着风口的地方放置了一个屏风,屋外的人看不到里面,而处在屋内的人却将来人看的清清楚楚。  绿萝将水盆放在床边的架子上,又拿了一条毛巾拧干了水,将男子脸上的污血洗净,皱眉疑惑道:“小姐,这人怎么伤的这样重?他是谁呀?”。  慕紫清仔细为男子把了脉,叹了口气摇了摇头,“我也不晓得,绿萝,拿我银针来!”  绿萝将银针盒递给慕紫清,“小姐,您说,他能活下去吗?”  “这人伤的如此重,再加上风寒入侵,怕是凶多吉少,我尽力一试吧。还有,去把我珍藏的冰参拿来。”  在绿萝心里,她家小姐心地善良,医术高超,若连小姐都无法医治的人,怕只能是到阎罗殿去报到了。可是这千年人参本就是万金难求,再加上小姐用珍贵上好的药材给煨着,又必须在岩尽关这样常年寒冷的雪地里珍藏几年,不知费了多大的功夫才得成这一棵,现在要给了他,绿萝心里是万万不依的。  心里这样想,口中便坚决反对道:“那怎么可以!小姐,煨这冰参小姐花了多大的气力别人不晓得,我在小姐身边伺侯着怎能不知?这冰参非有金银能得到,又是救命的良药,怎能这样随随便便浪费给一个连认识都不认识的人呢,而且连小姐都没把握救醒的人我看也是死路一条了,遇到小姐肯救他已是阿弥陀佛,佛菩萨保佑了,若是能救活,就是他的造化,若是救不活,小姐也不必执著,把冰参给他,他怕是承受不起那样的褔德!”  绿萝双拳紧握,因忿忿不平的一连串话让她的语调都带着丝颤抖,慕紫清道:“绿萝,我知道冰参难得,但即便再难,以后还会有,人若死了,便什么也没有了,我尽了力,能不能活下来,皆是天意,你不必多说,我心意已决,快去取吧。”  绿萝知慕紫清决定的事不会再更改,张了张口,把想说的话又咽了下去,只得负气应声道:“是,绿萝晓得了。”  慕紫清微叹口气,伸手掀开他的外衣,怔了怔,突然手猛的缩回来,收了银针,沉声吩咐道:“绿萝,再去准备一套干净的衣衫,没我的吩咐谁都不准进来!”  顿了顿,又道:“瞿墨,你也出去。”  绿萝一急,“小姐,这怎么可以,瞿墨是您的隐卫,他怎能离开您?”  慕紫清肃然道:“去吧,我自有打算。”  绿萝几次看着慕紫清,扁扁嘴,小姐做什么从来都是告诉她的,如今却神神秘秘的,不知道是做什么,心知拗不过她,只得依了,回身轻轻的关了门。  房间里瞬间安静的只有“噼里啪啦”炉火燃烧的声音,慕紫清盯着男子的脸,苍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干躁的嘴唇皲裂着,干皮一动似乎就能裂出血来。慕紫清有些颤抖着将男子外衣解开,胸口硬梆梆的触感让她浑身发冷,如果所料不错,这应该是束胸带。  刚才让绿萝出去,一是现在还不知这女子身份,身受这样的重伤,不是被仇家追杀,她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别的理由。她不能确定仇家的恨会不会牵连到别人身上。慕紫清不能冒险,不能让她身边的人受一点点伤害,有些时候不知道也会保护自己。还有,女子装束奇怪,外衫虽破烂不堪却是上好的质地,尤其是领口被血浸染的祥龙,她知道,这非一般人家敢用的图案,说开了,她自己是不怕的,可是她怕她的家人受到连累,包括瞿墨。  因束胸缠的太紧,慕紫清无法绕解,只得用剪刀一一剪开,所有的伤口在解开胸衣的刹那赫然显现,那原本柔软的胸上布满了伤痕,没有一丝女子该有美丽。即便已经预料女子伤重,即便知道她生经百战,可是在真正看到的一瞬间仍被惊的无以复加,前胸及腹部各种狰狞的伤口如野兽怒睁着眼,咧着嘴,呲着牙,时刻要把人吞没。伤口有的叠加,有的流脓血,伤上加伤,甚至还有未取出的箭头。她再次心惊。  她从未见有人受如此重的伤还能强撑着一口气,看着女子唇上一排牙印,她心下了然,该是痛彻心扉了吗,慕紫清轻轻将全身污血拭净,明知她无法回答,却仍轻声道:“你究竟是何人?”  岩尽关日短夜长,漫漫长夜,没有手机,没有电脑,有的,只有那一摞摞的书。来这异世的十八年,自能自理起,慕紫清的傍晚至就寝前,通常都是手捧书本,懒洋洋的在那里躺着,要么品茶发呆,要么浅酌几杯,要么干脆看月亮星星。毕竟无污染的天空在现代确实很难得,甚至她都找到了地理课本上的各种星座。可这三日来,她都不能合眼,日不能寝,夜不能寐,衣不解带的为女子诊治。显然,她的努力有了成果,女子已然脱离了危险。  冰参熬了汤药已服用,并渐渐发挥了作用,未用完的部分慕紫清掺了些促使伤口结痂及消除疤痕的药,替女子敷在伤口上,相信以她的医术,女子身体上不会留下太多的印迹,对于医者来说,没有什么比救活将死之人更觉有成就感的了,尤其还能将那些伤口消除,还女子一具光洁的身体,这令她开心无比。  屋内的烛火一跳一跳,为了使女子睡得沉静舒适,减轻疼痛,她燃了一把安神香,青烟袅袅中,慕紫清手捧医书全神贯注,清瘦的背影投影在墙壁上,平添了一份恬静。  突然,慕紫清觉得脖子上一凉,甚至能够感受的剑锋的尖锐,她愣了一下,旋即笑了起来:“你醒了?”  身后一个低沉沙哑的声音冷冷道:“你是谁?”
  慕紫清没有回头,却拿起桌上的茶杯轻抿了一口,淡笑道:“这话不该是我问你吗?”  慕紫清自觉脖颈上的剑力道又加深了几分,冰冷的声音透着寒冽,“我再问一遍,你是何人?我又为何在此?”  慕紫清似不惧那剑锋,站起来,转过身,平静的盯着对面的女子,眼神中没有一丝波澜,“你觉得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女子冷冽的目光打量着慕紫清,形容尚小,清秀的脸庞虽谈不上国色天香,却见之忘俗,清澈的双眼下有一层淡淡的,若有若无的青黑色,显然那是休息不足所致。再低头看看她自己,虽着一身青布衣裳,却柔软齐整,质地舒适,未有一丝一毫逾矩之处,也未有一丝一毫轻薄怠慢之意。  女子目光渐渐松懈,眼底闪过一丝不安,“我的衣衫……”  慕紫清了然一笑,道:“姑娘莫怕,你的衣衫是我换的。”  颜上略显尴尬之意,女子轻咳一声,“你知道我是女子了。”  慕紫清笑道:“嗯,当然。”  女子咬唇,复又轻吐一口气,“谢谢。”  “那么接下来,回答你的第二个问题。”慕紫清浅笑道:“我叫慕紫清,是慕天齐的女儿,哦,就是南岳的相国大人,我是相府的大小姐。诚然,我不喜欢这个头衔,但这身份有时候会挺有用,可面对朋友时,它只是一个坦诚的要件。至于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个中原由你得问一只小狐狸,是它将我引到雪林边,我才发现了你,后来便让我的侍卫将你带了回来。你现在身处的地方是岩尽关中我的小木屋。好了,答疑解惑完毕,你的剑可以放下了吗?”  女子听闻,“啪”一声,扔了剑,单膝跪地,只手扶膝,脊背挺的笔直,一字一句道:“谢谢姑娘救命之恩,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何况救命乎?刚才多有得罪,还望姑娘宽宥。”  慕紫清忙扶起女子,“快起来,你身体还没有恢复,快到床上躺着吧。”  女子执著的跪在地上,低眉,“不,姑娘不怪罪在下,是心胸宽广,今日我无法报得大恩,待它日我大仇得报,必当结草衔环,再报姑娘恩德。”说完,竟以最隆重的礼节为慕紫清行叩首礼。  慕紫清见她执意如此,一时无法拒绝,也便受了,礼毕,女子起身,说道:“今日就此别过,姑娘在恩,乔逸日后再报。仇人追杀,乔逸不能连累姑娘。”  说完,乔逸抱拳道了一句“后会有期”便转身离开,慕紫清前跨一步拦在她面前,“等等,乔姑娘,现在你勉强捡回一条命,但远没有达到康复的地步,即便你有天大的事,也得等你身体恢复才能去完成,再说,”慕紫清叹了口气,“就算是去报仇,也得先走出这个岩尽关再说,你现在的身体状况莫说走出这风雪弥漫的岩尽关,就是踏出这木屋,也是难成的一件事,不行,你可以试一下。”  慕紫清没有再拦她,似在应验慕紫清的论断,乔逸刚转身走过屏风,便腿一软,一个趔趄,忙用剑撑住身体,喃喃道:“怎么会这样?”  慕紫清一边扶着乔逸一步步到床边,一边说道:“我才刚将你从阎王爷那儿讨回来,你哪里就能这么恢复呢?而且血海深仇,不也得一步步来,不是吗?再说了,”慕紫清眨巴了一下眼,狡黠笑道“我可不想浪费我的冰参。”,又似委屈又似抱怨道:“而且救了你三天,我都没怎么睡觉,还搭上了我唯一一棵千年冰参,现在你再有生命危险,我这不全浪费了吗?”  乔逸听闻,却也不再坚持,只是沉默着,眼底竟弥漫着哀伤,  慕紫清继续说道:“你全身剑伤32处,鞭伤27处,还中了一箭,这样重的伤换作别人早就承受不住,而你却仍然提着一口气撑着,我真的很敬佩。乔姑娘,虽然我对别人的八卦不感兴趣,但你若愿意说,我还是很愿意做一个忠实的倾听者,或者还可以帮助你。”  “八卦?”乔逸疑惑道。  “呃——也就是别人的隐私,隐私。”慕紫清讪讪一笑,都十八年了,有些用语习惯还真是改不了。  乔逸看着慕紫清,清澈的眼底坦坦荡荡,秀美的容颜说不上多么的惊为天人,却让人莫名觉得安心与信任,在那么一瞬间,她突然就想告诉她,告诉她所有的一切。  乔逸轻轻阖上眼,复又睁开眼,注视着慕紫清眼眸,那如一汪清泓的眼眸中是让人信任的诚恳,“我叫乔逸,”  慕紫清点点头道:“嗯,我知道,乔姑娘,你刚才已经跟我说了。”  乔逸咬着下嘴唇,欲言又止,最终像是下定决心,抬起头,“不,我不姓乔,我,姓姬。”  “姬?”慕紫清在脑海中搜索着关于姬姓的相关信息,“确实是少有的姓氏。相传,姬姓出自黄帝出生所在地,为黄帝之姓,那么姬姓的族人可以说是黄帝的嫡系后裔。因为我们的百姓都很注重长子嫡孙,也就是嫡系子孙,所以黄帝的嫡系后裔才能保持着“姬”姓,而其他的非嫡系子孙就不姓“姬”了。而如今在世上,姬姓确实很少见,几乎不曾听闻,但,”慕紫清灵台突然清明,“我记得东华女国的皇族便是姓姬!姑娘莫不是女国的皇族?”  女子赞叹的看了一眼慕紫清,道:“对,慕姑娘说的很对。我便是东华女国的钦国帝姬,也就是你们中原所说的太子,姬乔逸。”  慕紫清吃了一惊,原曾想她是某位皇族的亲眷,却不料竟是东华女国的帝姬,她站起身,对着姬乔逸微微一福,“太子殿下,请恕紫清眼浊,未识太子尊容,今日得见,是紫清三生有幸,还请殿下原谅紫清不识之罪。”  姬乔逸忙虚扶了慕紫清,道:“我虽是钦国帝姬,可落入他人之手,不免残遭毒手,幸得姑娘相救,怪罪之事慕姑娘莫要再提,还未报得姑娘大恩,怎敢受姑娘大礼,请姑娘快莫见外才好!”  慕紫清这才坐在一旁,疑惑道:“太子殿下,恕紫清愚钝,根据史书记载,东华女国是一个以女子为尊的国度,疆域在东海瑶池仙林,与当今各国均没有贸易往来,也久未通关,只有部分得到允许的商人做些小生意小买卖。听说东华女国盛产林木与珍珠,从东华女国得来的特产也是有市无价。女国虽然粮草匮乏,上至将军下至兵者又皆为女儿身,但因其皇族通得奇门遁甲之术,所以无论外界怎样的合并分立,千百年来东华女国竟从未被一国吞并过。您又怎么会重伤至此?
  姬乔逸靠着靠枕,换了个舒适的姿势,这才缓缓道:“慕姑娘可知奇门遁甲?”  慕紫清起身为姬乔逸倒了杯水,自己也端了一杯,这才答道:“紫清自出生后身体羸弱,几次重症将死,我父母心疼幼女,便请了大夫教习医术及调养身体,也曾跟随师傅云中子学习道法,奇门遁甲我也曾听闻,这门奇术是起源于轩辕黄帝大战蚩尤之时,两部在涿鹿展开一场前所未有的大战。根据记载蚩尤身高七尺,铁头铜身刀枪不入,而且会呼风唤雨,在战场上制造迷雾,因此使得黄帝的部队迷失方向。有一天晚上,三更半夜大家都在睡觉的时候,忽然,轩辕丘上传来惊天动地的声音以及非常强烈的光芒,惊醒了黄帝及众人。于是大家匆匆忙忙的起床,跑过去一看,原来是有一支彩虹自天空中缓缓下降,从中走出一位全身大放光明的仙女,仙女手上捧这一个长九寸阔八寸的玉匣,黄帝接过来打开一看,里面有一本天篆文册龙甲神章,后据书里的记载制造指南车终於打败了蚩尤。这本奇书应该就是记载的奇门遁甲术。”  姬乔逸对慕紫清越来越感兴趣,这个女子的见识却是与一般女子不同,不但对各国的情况了如指掌,而且竟对东华女国的情况也如此熟悉,要知道,很多人连东华女国的存在都不清楚,果然是相府的千金,果然是慕家的女儿,姬乔逸赞赏的目光溢于言表,“慕姑娘博学多闻,传说确实如此,那龙甲神章除了记载兵器的打造方法之外,还记载了很多行军打仗遣兵调将的兵法。于是黄帝要他的宰相风后把龙甲神章演绎成兵法十三章,孤虚法十二章,奇门遁甲一千零八十局,这才有了奇门遁甲的全书。我东华女国是黄帝直系后裔,这书是我女国的传国之宝,只有历代国君才能够修得这奇门遁甲术的全部,部分臣子将军也修得一部分,是我女国赖以抵御外敌的制胜法宝,绝不能落入他人之手。可不知何时,这书竟然落入我姐姐姬美逸的手中,她联合大将军王萨对我展开追杀,软禁我的母皇,意图谋反。所幸我有一批追随我的死忠将士,他们誓死保卫我杀出重围,而她们全都以身殉国,在我出逃时,听闻我姐姐已逼母皇禅位,她登基为帝,并一再对我进行追杀通缉,我大大小小经历几十场战役,所幸得卿所救,总算捡回一条性命。”  姬乔逸将自己受的伤说的云淡风轻,似乎是在说别人的故事,可慕紫清能够想像得到,姬乔逸作为女子,几十场战役,几十场生与死的较量,刀光剑影,虎口脱险,若没有坚定的毅力,没有过人的胆识,也许早还未出得东华女国便被姬美逸擒了,现在也不会跟她谈什么奇门遁甲之术。  一直以来,她的心中对古代女子存有严重的偏见,没有独立的思想,不能保护自己,不能自力更生,只能像藤蔓一样依附于别人而存在,而她从来都不是这样的人,也不屑于过这样的生活,即便她投生于这个时代,对慕紫清来说,不依靠别人,独立的为自己为家人、爱人撑起一片天空,保护她想要保护的人是她的理想、她一生的追求。  慕紫清看着眼前的女子,英气的眉眼中闪现着自信的光芒,虽然身处逆境,可是她不放弃,勇敢自强,这种精神深深感染了慕紫清,慕紫清相信,作为姬乔逸的母亲,更是一国之君,选人的眼光还是独到和尖锐的。慕紫清顿时莫名的生出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仿佛如多年的好友般,可是依姬乔逸现在的处境,有家不能回,明明是一国太子,却被人追杀,这怎能不叫人唏嘘。  姬乔逸看着慕紫清若有所思的双眸,失笑道:“慕姑娘,看你出神,可是想到了什么?”  慕紫清低头轻咬着手大拇指的手指甲沉思了一阵,才抬头道:“我是在想,殿下如今的处境确实不能再露面了,无论怎样,你姐姐已登基昭告天下,而你,则是以一人之力抵一国之力,这种实力的悬殊莫说是你去报仇,怕是一露面便会被斩杀。”  “哈哈……”姬乔逸爽朗的笑声充满了小木屋,她笑的开心不已,让慕紫清有些莫名,“原来慕姑娘竟有咬手指的习惯。”  慕紫清无可奈何一摊手,“全府的人都帮我改过这个臭毛病,甚至我娘都气病了,说女孩子家习惯太坏了,可是我长到十八岁了也还是这样,后来我娘看我实在改不过来,便不了了之。”  姬乔逸笑了一阵才停下来,道:“是在下无礼,慕姑娘这样倒是像个孩子般可爱了。”  慕紫清笑了笑,又叹口气,“依现在的情形来看,殿下现在只能先养好伤再作打算。”  姬乔逸敛了笑意,眉头上涌起一层淡淡的愁绪,“你所说我何尝不曾想过,只是母皇现在生死未卜,怕也是凶多吉少,我怎能丢下她不管。而我现在定也回不了东华,在下心中有些焦急。”  慕紫清正色道:“殿下孝感动天,让人敬佩,可是现在贸然出现,非但救不了您母皇,反而将自己性命搭进去,并非明智的作法。以紫清愚见,您母皇现在最多就是失去自由,生命定然无忧。登基称帝,教化百姓,均以孝道为天,您姐姐若对您母皇不利,便担了一个杀妹弑母的名声,这样的人如何成为合格的一国之君,又以何面目立足朝堂?不若殿下听紫清一句,现在估且养精蓄锐,等待时机,待时机一到,有了跟您姐姐抗衡的实力后便可全力反击,那时候再救您母皇倒胜算大些。”  姬乔逸眼神中有些茫然,“虽然我从未放弃希望,但我现在连跨出这房门都需要别人帮助,谈何与我姐姐抗衡,而且,我现在一无所有,没有一兵一卒,一个被通缉的朝廷钦犯,拿什么去跟我姐姐的几十万大军相抗?所以你说的那些,也只是画饼充饥罢了。”  “殿下千万莫要妄自菲薄,”慕紫清起身慢慢的在屋里踱起了步子,木屋中安静的只有烛火和暖炉的滋滋声,火光映着慕紫清细腻光洁的脸颊,神情虽是淡淡的,可清亮的眼眸透着一股自信,她转过身一顿,盯着姬乔逸,眼神微眯,一字一句的说:“殿下,您现在最大的愿望是什么?”  “愿望?”姬乔逸苦笑,“我的府邸已被查封,奴婢有的被杀头,有的被贬为奴隶或者贩卖青楼,我一心为国,一心为祖宗的江山社稷,一腔抱负尚未施展便落得如此下场。而姬美逸暴虐无情,是乱臣贼子,杀妹弑母,人神共愤,可是她却登上九五至尊,让我如过街老鼠一般无二,我与她不共戴天。若说愿望,我便希望我能够救出母皇,有朝一日君临天下,可以给百姓富足的生活,可是,我无一兵一卒,与她无法抗衡,我好恨!”姬乔逸双拳紧握,骨节咯咯作响。  “上天将将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以志,劳其筋骨,”慕紫清眼神格外的清亮,“殿下莫要苦恼,我想问殿下,为什么非要有十几万的大军才能算是抗衡呢?”
  姬乔逸道:“慕姑娘久居闺阁,对朝堂之事不关注也是情有可原,兵法有云,兵者,国之重器也,若没有兵卒何人冲锋陷阵?若没有兵卒,何人保家卫国?我没有兵卒,便也没有与姐姐抗衡的实力。”  慕紫清轻笑道:“非也,非也。殿下,你可知一国之命脉有多条,比如经济、军事、文化、科技、外交等等。首先,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这句话的意思就是说,一国之发展,经济才是基础,发展了经济,有了钱财,你才能建设你的国家。也就是说,你现在既然没有能力以军事实力对抗,为什么不从经济开始着手呢?若你手中握着一国的经济命脉,你说断,它便断了,你让它乱,它便乱了,当一切都由你作主时,你也拥有了实力,而此时,你若想发展你的军事,招兵买马,那么你就可以保护你想要保护的一切人。”  姬乔逸眼中光亮一闪,“请说下去。”  “若按照您的想法,二十万大军的队伍并非一朝一夕就能建成,这需要时间,少则七八年,多则十几、二十几年,而胜者王,败者寇,历史通常都是胜利者书写的。即便勉强建成后,那时的朝廷有谁知道您才是真正的太子,有谁知道当年您母皇传位的是您呢?说句大不敬的话,此时姬美逸政权未稳,朝堂上还有很多您与您母皇的支持者,百官均知晓您才是太子,她还需要您母皇及百官的肯定,不敢对您母皇怎么样,可若干年后,待姬美逸集权,那么您的母皇便没有了价值,她今日能软禁了您母皇,它日……,而您在那时发兵,便担了谋反的罪名,虽然您可能不太在乎,但您忠诚正直,刚正不阿,见不得阴谋诡计,心中留不得一丝瑕疵,就真的能接受百姓所谓名不正,言不顺的言论吗?若您可以接受,那么今日登基为王的不会是您的姐姐姬美逸。”  慕紫清一直都是淡淡的语调,声音也不高,可是却惊的姬乔逸出了一身冷汗,自宫变以来,她日日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今日不知是否还能见到明日日出,她只知恨,她要报仇,可从未系统想过,她又为什么会流落至此,又为什么会连家都回不了?而这仇究竟如何报法?面对慕紫清的分析,她惭愧不已,这十七八岁的闺阁女子就能将她的个性猜中了七八,将来如何为君?眼前这女子真的只有十几岁吗?为什么她能一针见血,仿佛这种事情对于她而言再也平常不过?  姬乔逸内心挣扎着,她从来不曾想过,她仅是说了几句自己的经历,就有人能够分析的那样透彻,她内心挣扎着,却不得不认可,“是,我是没有办法接受。”  慕紫清很满意这样的效果,她不是要将一个正直的女子教坏,而是对国君来说,在不伤及原则的情况下,有时候迂回曲折的完成一件事是对她非常有利的。慕紫清抬眼,眼神中的自信满满显得格外的有吸引力,轻笑道:“那么,您说,对于东华女国来说,什么是命脉呢?”  姬乔逸沉思了一阵,眼神也慢慢清亮了起来,竟与慕紫清异口同声道:“粮草!”  慕紫清微微一笑,“殿下真是聪慧过人。”  姬乔逸摆了摆手,“惭愧,惭愧,慕姑娘一席话说的在下茅塞顿顿,我从未想到要从这一步着手,可是慕姑娘闺阁小姐,是如何得知这些的?”姬乔逸疑惑道。  慕紫清微微一笑,“经历的多了自然就知道啦。”  姬乔逸却没有过多追问,反而忧心忡忡,眼神再一次暗淡下来,“世上之事,说来容易,做来可堪比登天,远的不说,上哪里去找那么多粮草?”  慕紫清径自端起白玉茶杯,杯中茶叶浮浮沉沉,她轻轻用杯盖浮了浮茶叶,眼神微眯,朱唇轻启,“不如,我供给你。”  “你?”姬乔逸惊愕道。  慕紫清将垂落在肩头的青丝掠向耳后,笑道:“对,我。”  姬乔逸仍然疑惑,“你从哪里得来?”  民以食为天。自古以来,粮食对于上位者来说占有重要的地位,也是一个国家的经济命脉,有了粮食,百姓才有了赖以生存的基础。一般而言,粮食是禁止私买私卖的,但有时官府了为了便于调控,增加税收,对私粮也是睁只眼闭只眼,南岳发展至今日,私粮合法化,故而粮食的贩卖就有了官商跟民商之分。  慕紫清浅饮一口清茶,慢悠悠道,“不知殿下可曾听过瑞欣宝庄?”  “我虽孤陋寡闻,可听说过,瑞欣宝庄主要经营有粮米面,在南岳的全国各地都有分庄,而且口碑很好,算起来应该是南岳属一属二的粮庄了,听说他的慕后老板很是神秘,似乎叫杭佑祈,不怎么轻易露面,也不怎么与人相交,”姬乔逸就自己知道的一些情况告知慕紫清,又疑惑道:“难道慕姑娘跟瑞欣宝庄的老板识得?”  慕紫清微微一笑,“他是我的属下。”  姬乔逸惊的坐了起来,略显英气的五官此刻皆因惊诧而变得更加立体,“你说什么??”  慕紫清冁然而笑,“不知殿下可有兴趣与我这生意人合作?”  姬乔逸不可置信道:“原本以为瑞欣宝庄的老板怎么也是五十岁左右的人,不曾想慕姑娘双十未及却有如此魄力,在下真是不知说什么好了。”  慕紫清从抽屉里拿出一叠银票,轻轻放在姬乔逸手中,“殿下,这是一千两银票,作为您的起步资金。”  姬乔逸忙推辞道:“这怎么使得!”  慕紫清莞尔,“殿下莫急,我这么做也有我的利益所在,殿下可否听紫清一说?”  “慕姑娘请讲。”  慕紫清缓缓道:“当今天下四分五裂,东有东华女国,南有南岳国,北有大漠,西有狄夏,因南岳皇帝东征西讨,领土最广,国力最强,除了东华女国,大漠跟狄夏都觊觎南岳国土,究其原因,北漠缺乏粮食,牧民逐水草而居,入冬后物资匮乏,故而时常掠夺土地肥沃,物产丰富的南岳。我的瑞欣宝庄也时常遭劫,伙计们苦不堪言,这是其一,其二,我虽在南岳有一席立足之地,但在北漠因其战乱而无法入关,如殿下能打通北漠关口,我将粮食官价进价提供给殿下,由殿下将北漠毛皮与南岳粮食进行互贸,我们也可从中牟利,这部分利润我分三成。商人重利,我当然也不例外。”
  姬乔逸再是没做过生意,再是没经历过商场也知慕紫清的用意,因南岳的百姓在每年粮食收获季节必须纳粮,官府给的价格也是极低的,民商若想从百姓手中收粮,必须以高出官价很多才可以,而官商与民商出售粮食的价格相差不多,有时官价还会比民商价格高一些,慕紫清不惜高买低卖给她,这份情意怎能教她不感动。从今往后,她定然会做一个好商人。  “慕姑娘,我会的。”多的话不再说,姬乔逸抱拳一礼。  “当然,殿下需隐去你女子与东华女国钦国帝姬的身份,重新开始,不知殿下可否愿意?”  她知道,慕紫清在帮她,也知道,慕紫清怕她不能坦然接受才提出那样的条件,以慕紫清相国府小姐的身份,以慕紫清瑞欣宝庄和实力,她不相信慕紫清会没有办法,能将瑞欣宝庄经营到今天的位置,没有思想胆量是不可能做到的。对方如此了,她还能说什么,当下,便执起慕紫清的手,久久,才道这:“我自是愿意的。你这份恩情,我记下了。我从出现在南岳开始就是男装,在大仇得报前,我也只会是男装。”  慕紫清反握住姬乔逸的手,道:“殿下,一切珍重,若有困难,你便飞鸽传书给我,紫清定当竭力。”  姬乔逸坚定道:“我知道,紫清,我便从今天起改名叫一乔。”  慕紫清微笑道:“那一乔你也不要慕姑娘慕姑娘的叫了,直接唤我紫清吧。”  “好,紫清。”  十五日后  “小姐,京城飞鸽传书——”  慕紫清放下书本,看到绿萝笑吟吟的拿着二个小纸条进来,慕紫清看罢,竟然笑了起来。  “小姐,什么事这么高兴啊?”绿萝好奇的问。  “管家传信,说‘老爷病重,速回’”  看着自家小姐笑盈盈的样子,不仅不着急,甚至连担心的表现都没有,绿萝惊掉了下巴,这小姐是亲生的吗?绿萝苦兮兮道:“小姐,老爷病重,您怎么还笑得这么开心?”  慕紫清将另一个纸条塞给绿萝,“喏,自己的看,南宫俊的。”  绿萝眼睛睁的大大的,拿着纸条抖了抖,“这是什么信呀?”  只见纸条上一个字儿也没有,只画着二只肉肉的白虫子正垂涎欲滴的分抢一块圆饼,那虫子画得活灵活现,就连圆饼也是拟人色彩,圆饼上二个小黑点代表着眼睛,那黑豆豆似的小眼睛似乎表达了它的不满。绿萝将纸条回递给了慕紫清,“这是什么呀?南宫先生想说什么,又与老爷病重有什么关系,我可真是糊涂了。”  慕紫清将纸条收回,顺便烧了,戏笑道:“南宫俊那个人妖,说最近皇宫里臭气熏天,太子和二皇子为拉拢百官,正从官侯家的适龄女子中选妃,而他们都看上了相府家的小姐,所以提前告知了我,让我准备准备。喏,你看,二条虫子是太子和二皇子,圆饼嘛,是我。所以,我猜我那个爹爹呀是只老狐狸,既不想卷入党派之争,又不想我嫁去皇家,而且我又不在,怎么办呢,只能装病呗。”  绿萝听得一愣一愣的,抚掌笑道:“哈哈,南宫先生实在是太好玩儿了,小姐,您可真厉害呀,连老爷装病这事您都猜到了,怪不得您笑的那么没心没肺呢。”  慕紫清敲了一下绿萝的脑袋,“有你这么跟自家小姐说话的吗?快去准备吧,咱们明天就出发回京,好对我可怜的爹爹表示一下孝心。”  绿萝吐了吐舌头,又道:“那一乔公子怎么办?”  慕紫清沉默了片刻道:“你先去准备,我去看看她。”  连日来,慕紫清为姬乔逸调养身体,经过她的不懈努力,姬乔逸的身体恢复很快,也亏得它底子后,基本上已恢复至原先的七八成。  慕紫清敲了敲门,听到里面低沉着声音,“请进!”  慕紫清抱臂打量着姬乔逸,姬乔逸正在擦拭佩剑,一袭白衣显得清瘦飘逸,青丝被高高束起,墨发玉冠,英气的眉眼显得俊秀非凡,腰间一块莹润的玉佩贵气中透着儒雅。  “好一个翩翩佳公子,连我都有些着迷了。”慕紫清戏谑道。  姬乔逸笑道:“你这身衣裳倒颇合我意,我穿走了。”  慕紫清故作可惜,道:“得了,我这身衣服是为了自己看起来更仙气一点,如今穿到你身上,怎么看怎么觉得是为你量身定作的。”  姬乔逸走过去,轻轻拥住慕紫清,“谢谢你!”  慕紫清轻拍了拍她的脊背,又听得姬乔逸说:“我准备一会儿便要离开,今日想向你辞行。”  慕紫清轻声道:“怎么,要走了吗?”  姬乔逸放开慕紫清,这才点点头,“我伤好的差不多了,这些日子时常与你相处,更觉得紫清你博学多才,让我自愧不如,我还记得我们的约定,想尽快重新开始。”  慕紫清笑道,“你这样说倒叫我不好意思了,这样也好,投入到新的环境,你的心情也会好很多,不管怎么样,珍重吧。我明天也要走了,京城里还有些事情需要我回去处理。”  姬乔逸难得露出一丝小女儿的憨态,“紫清,我们是挚交好友,是吗?”  慕紫清失笑道:“倒是难得见你这样的神情,真是难得一见的倾城美人。与你这样的美人成为好友,是我的荣幸。”  姬乔逸脸微微一红,原本英俊帅气的容颜染上另一番风韵,“说什么呢,对了,这块玉佩是母皇留给我的,是我最珍贵的东西,现在我把它转赠给你,视为我们友谊的见证。”  慕紫清接过玉佩,温润的质地,柔亮的光泽,真是一块稀世珍宝,“乔逸,我会将它好好珍藏,待你有朝一日君临天下,我便将它返还给你。”  “好!”姬乔逸目光沉静,看着远方,虽然前路茫茫,但她相信,一切都会好的。  ——  马车平稳的行驶在小路上,还未出岩尽关,刚刚还晴朗的天空一时间阴沉沉的,冷嗖嗖竟刮起了寒风,不一会儿,洋洋洒洒的又飘起了雪花。  慕紫清抱着暖炉闭目养神,突然听到绿萝说,“呀,小姐,你看,那儿有只小狐狸,好美啊!”
  慕紫清抱着暖炉闭目养神,突然听到绿萝说,“呀,小姐,你看,那儿有只小狐狸,好美啊!”  慕紫清一听,睁开眼,忙掀开帘子,不远处的小山堆上一只雪狐迎着漫天的风雪孑然而立,它直直瞅着马车的方向,像是不舍,又像是送行。  是小球球!  慕紫清叫停了车,眼中、心口被感动一一漫过,它这是来送行的吗?  下车,慕紫清立在与它相距不远的地方,就那么站着,风雪中一人一狐,形成一道绝美的风景。  慕紫清蹲下身,“小球球,过来!”  雪狐竟无一丝犹豫,飞奔着向慕紫清跑来,丝毫不畏惧漫天漫地的雪花,敏捷的身影嗖一下钻入慕紫清的怀中,慕紫清开心的抱起雪狐转起圈来,他们第一次离的这样近,雪狐第一次这样亲近她,像老朋友般,雪地里响起了少女悦耳的笑声。  再怎么不舍,终有分别的一刻,慕紫清将雪狐放到地上,向它挥了挥手,“小球球,再见,我会再来看你的。”  谁知,雪狐竟又窜入慕紫清怀中,慕紫清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愉悦笑道:“小球球,你这是要同我回京么?”  雪狐仰头“啊呜”一声,算是回答了慕紫清。  慕紫清捊了捋雪狐柔软的皮毛,笑道:“那我先带你去我家作客,等哪天你玩儿腻了我再送你回来,如何?”  雪狐乖顺的用头蹭了蹭慕紫清,于是,一路的欢声笑语,不必赘述。  ——  岳京的繁华自一入城门便知晓,熙熙攘攘的街道车水马龙,既有小贩沿街叫卖,又有商铺挂牌促销,往来各国的商旅着各色服饰,时而讨价还价,时而高声喧笑,好一个南国之都,好一派盛世之景。  岳京城四方四正,以皇城为中心,分别向四周映射,离皇城最近的莫不是太子、皇子、王侯将相的府邸,其他朝中大员次之,商贾再次,较远一些的便是平民百姓。  此时,绿萝许久不曾回京,此刻一到京城便悄悄儿掀开车帘的一角,吞了下口水,“小姐,您是不是特别想念茗香楼的玫瑰酥、杏仁酥,马记桂花糕、小面皮啊?您放心,待会儿一回府我就和青萝一起出来给您买。”  慕紫清笑道:“就你那个馋样,放心吧,青萝心细如发,哪里像你那样冒冒失失,定早为你备下了。”  绿萝双眼放光,不断的说:“是吗?是吗?”  慕紫清笑了笑,没有再说话,车外已然安静下来,没有了喧嚣吵闹,与刚才的街道恍若两个世界,估计是快到相府了。  果然,才行了约莫一刻钟的时间,车夫便在外面恭敬的喊了声:“小姐,到了。”随后,车夫退下,相府的一应仆人婆子早已侯在府门口,慕紫清听得有人娇笑道:“姐姐路上辛苦,宛如恭候姐姐。”  慕紫清车帘随后便被掀起,一个黄衣少女娇艳红唇,正恭敬的侯在一边,慕紫清淡淡道:“宛如,你怎么来了。”  慕宛如扶着慕紫清笑道:“几月不曾见着姐姐,妹妹甚是想念,这不,听到管家说姐姐不日即到,便日日在府门口等侯,今日终于等到姐姐,妹妹内心喜悦。”  绿萝撇撇嘴,暗自白了慕宛如一眼,咕囔道:“装什么装,平素里也未见你如此恭顺,谁知道又出什么幺蛾子。”  绿萝这话说的巧,声音不高不低,正好能让慕紫清与慕宛如听见,慕紫清淡淡一笑,慕宛如恍若不曾听闻似的,娇笑道:“绿萝姐姐近日越发水灵了,”一眼瞥见绿萝怀中懒洋洋正假寐的雪狐,惊喜道:“哇,好可爱好漂亮的小狐狸。”说着,忙伸手去接。  绿萝一躲,没好气道:“宛如小姐,您小心点,这畜生认生,会伤人,若不小心弄花您的脸,我们做奴婢的可是几条命都赔不起。”  慕宛如恨恨的咬着牙,面上却阴阳怪气的笑道:“是宛如唐突了这个小畜生,畜生的死活么,还不是看主子的心情,也没什么可拿作的,你说是不是,绿萝姐姐?”  “你——”绿萝刚要反驳,慕紫清却淡淡喝斥道:“绿萝,莫要怠慢了客人!”  一句话戳了慕宛如的痛点,慕宛如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因为身份可是她最在乎的事。究其缘由,还得从十几年前说起。慕宛如本姓李,也非慕家小姐,二十年前,慕宛如的母亲文氏还是相府夫人的贴身丫鬟,后被指给了平民做了正妻。虽不如相府位高权重过着人上人的日子,却也是夫妻恩爱,幸福圆满,慕宛如出生时,夫人还送了贺礼。一日,相府夫人突发其想,想要去看看这位昔日的贴心人,不料想在回来途中遭了劫匪,文氏与李保田,也就是慕宛如的父亲,为了保护相府夫人离开,死死脱住了劫匪。故事到了后来,相府夫人得救,文氏死于非命,而李保田也因此残了一条腿。  回府后的夫人日日流泪,觉得文氏有情有意,又搭上了身家性命救了自己,心中无甚感激。过了段时日便将当年已经7岁李玉玲接入府中,因自己女儿被送至云中子处调养身体,并不在家中,儿子又是皇子陪读,也不能陪自己,便索性将李玉玲更名为慕宛如,当作慕家二小姐来养。  慕宛如到相府中生活了一段时间,过惯了十几人伺候的大小姐生活,便再不愿意回原来的家,安心过起了慕府二小姐的生活,索性后来连残疾的爹爹都不愿相认。听闻前些年,李保田来看慕宛如,却被慕宛如撵了出去,反而说哪里来的贱种,不识得此人。此事下人传得沸沸扬扬,虽表面上恭敬有加,可背地里却是深深的鄙夷。  后相府夫人知道了此事,便狠狠的将慕宛如训斥了一顿,又将李保田请了到相府小住了几日,给了些钱财,本想让他在相府颐养天年,但李保田拒绝了,说过惯了一个人的日子,就不给夫人添麻烦了。夫人心善,让他父女团聚共享天伦。  后来李保田回家时夫人又令慕宛如送父亲,在家陪父亲住段时日,并没有让她再回来的意思。可三个月后慕宛如竟又回来了,说是父亲旧疾复发,不幸病重,不治而亡。她无家可归,望夫人收留。夫人唏嘘感叹,又淌了些眼泪,想慕宛如毕竟是故人的骨血,又有恩于相府,于是慕宛如便堂而皇之的以慕家二小姐身份心安理得的住下来。
  三年前,慕紫清回到了相府,慕紫清的同胞哥哥慕承熙也被皇帝额外恩宠允许其回家居住,上至太夫人下至奴婢仆役都浸润到合家欢乐、温暖祥和的氛围里,当然,这当中不包括慕宛如。自她七岁入府的八年里至慕紫清回府时,阖府上下只她一个女孩儿,夫人待她又如亲生女儿般。有那么一刻,她真的以为她是身份尊贵的慕府嫡出二小姐,待下人尖酸刻薄,动辄非打即骂,仆役们多多少少都受过慕宛如的训斥。甚至有时还会给夫人使点小性子,而夫人多是睁只眼闭只眼就过了,而那些关于李玉玲的前尘往事都如做梦般,待睁开眼,全部烟消云散。她母亲文氏以己之死,换得女儿无尚的尊荣生活。她就这样过了八年这样衣食无忧、丰衣足食的千金小姐的生活。  可自从慕紫清回来,一切都变了,夫人不再让她日日侍奉跟前,也会皱着眉头说她尖刻了些。仆役们全都夸赞大小姐冰雪聪明,待人宽和,谦谦有礼,有时,奴才们生病,大小姐还会给他们看病,嘱咐他们休息,真真是菩萨心肠。而慕宛如几次还有意无意的在夫人面前贬低过慕紫清,说奴才就是奴才,主子也没有主子样,把奴才惯的跟主子似的。  绿萝听到这些编排她的话,气不打一处来,慕紫清却云淡风轻一笑而过,让她说去吧,又不影响什么。  夫人听到慕宛如一再贬低自己女儿,心中甚为不满,女儿有一半的血液是从自己身体里流出来的,说慕紫清不就等于说她么,难道她还对慕宛如不好吗?几次下来便对慕宛如生出间隙来,甚至几次还将慕宛如狠狠训斥了一番,慕宛如哪里受得如此挫折,对慕紫清是又恨又嫉妒。  相国大人及夫人看着自已的女儿出落的亭亭玉立,气如幽兰,眉眼间皆是二人的影子,那骨子里渗出来的大度、贵气却非慕宛如可比,有了对比,便更加的欢喜异常。本就是心尖尖上的肉,现在更是捧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化了,尤其是太夫人,更是心肝儿肉宝贝的叫,每次慕紫清请安,都搂在怀里不松开。慕宛如是恨的牙痒痒,可是今天,她怎么会如此乖顺,连绿萝都有些好奇。  慕宛如脸上阴晴不定,皮笑肉不笑道:“姐姐,都是一家人,瞧你还这么客气。”  本来已经跨过门槛儿的慕紫清,这时停下了脚步,盯着慕宛如,似笑非笑道:“你这声姐姐我真是不敢当,我记得我母亲只生过我和哥哥,难道母亲又为我添了一位妹妹?”说完,也不等慕宛如说话,便头也不回走了。  慕宛如银牙咬着嘴唇,绞着手帕,凭什么慕紫清一生下来便是相府的大小姐,而自己只能是下人的女儿,瘸子的丫头?总是有朝一日,我得让你跪下来求我。  绿萝抱着球球,愉悦的笑了起来,“小姐这几句话说的,让她几天都吃不下饭。”  慕紫清失笑,“你这丫头,这么着就高兴了,我只是不想再和她争论而已,”想了想又道:“她若安分守己便罢,若还仍挑拨离间,惹的全府上下不宁,我也不会留她。”  慕紫清走远了,并不知晓慕宛如那一番内心的斗争与她眼中凌厉的刀子,不过,她也并不关心。目前,她必须先去看看她的父亲,毕竟,父亲生病了么,慕紫清莞尔。  水精帘动微风起,满架蔷薇一院香。穿过一条抄手游廊,走过小桥流水,对比岩尽关的风雪弥漫,岳京城却是榴花似火的小赤城。  夏季的相府满园绿色,鲜花着锦,绿树成荫,慕紫清早已脱下厚重的冬装,换了清薄的衣衫,轻快的走向相府的后园。  相府后园起先并非现在的格局,三年前在慕紫清回到相府后,根据她的提议对部分进行改建,又对假山假石小溪水进行了装饰,倒显得在雍容大气中更凸显了些精巧与奇特。其实,究其真正的原因,慕紫清只是嫌园里弯弯绕绕,太麻烦。  府里花圃里的花儿们早已争相斗艳,爬山虎也相舒展着它们绿色的身体,可此刻,慕紫清却没有心情欣赏府中的好景色。  父亲房门紧闭,慕紫清轻轻敲了敲门,没人应声,索性推了门进去,进了里间,慕紫清看到她的父亲慕天齐正双目紧闭的躺在床上。她悄悄走近,坐在脚凳上,单手支颐爬在床边,就那么看着慕天齐。  慕天齐仍旧闭着眼。  慕紫清换了个姿势,双手捧着脸,轻笑道:“装,还要继续装下去吗?”  听到熟悉的声音,慕天齐猛的睁开眼睛,映入眼睑的是慕紫清调皮的小脸,定定愣了会儿神,蓦地坐起来,千年冰山的脸上绽开了笑容道:“臭丫头,你回来了!”  慕紫清看着眼前这个中年男子,虽然还未至知天命的年岁,可两鬓的头发已经斑白,朝堂的事有哪些他不曾过问,又有哪些不是他兢兢业业的管理。也因此皇帝越来越器重他,也越来越倚重。这些年更是因着皇帝的几项改革弄的心力交瘁。  他不再年轻,可是岁月在他沧桑的面容上沉淀下来的却是睿智与沉稳,他不苟言笑,可那锐利如鹰的眼神将仿佛能看透人心,这也是他屹立朝堂几十年的原因之一。在宦场沉浮的几十年里,他的经历早都可以编成一本书,也早已练就了喜怒不言于色,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本领。  是这个男人在过去的很多年里,给予自己最大的关爱,养育她,宠溺她,甚至纵容她上树捉鸟,下河摸鱼,偷偷看着她蹑手蹑脚的趁着他睡觉给他画花脸,画胡子,然后假装不知。  也是这个男人却在看到女儿的那一刹那笑的像个孩子,笑意自唇角渗到眼角,又渗透到他的心里。  慕紫清心内百转千回,有一种想哭的冲动,她很想告诉父亲,她很想念他,很在意他,可是话到嘴边,却成了,“爹爹,我再不回来,您的戏就演不下去啦。”
  慕天齐哈哈大笑,自小这丫头便与他人不同,聪明的很,就连自己装病这件事都看了出来,便存了逗一逗她的心思,“你这个鬼灵精,你躲在外面不回来,回来后又不对你重病卧床的爹爹嘘寒问暖,衣不解带的关怀照顾吗?反而还说爹爹装病,是什么居心呀?”  慕紫清一寸一寸的挪过去搂住慕天齐的胳膊,轻轻摇了摇,晃了晃,“爹爹,女儿这不是回来了么~我爹爹身体那么健康,长的又英俊潇洒,风流倜傥,貌似潘安,要是出去溜一圈,保管能迷倒一大票青春美少女呢,哪里来的重病卧床呢?呶,这不好好儿的嘛!”  正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即便是慕天齐这样一人之下万人上的重臣也不例外,尤其是面对女儿时,慕紫清糯糯的鼻音,又拖着长长的语调,再加上胳膊又被摇来摇去,实在是让人受用的很,慕天齐捂着头,“哎哟,哎哟,快别晃了,我晕——”  慕紫清满足的笑道:“爹爹,您病好些了吗?”  慕天齐又是爽朗一笑,“爹爹确实没病。”  慕紫清低声嘟囔一句,“真是狐狸。”  “你悄悄嘟囔什么呢?”  慕紫清赶紧摆摆手,赔笑道:“没有没有,我什么也没说,您听错了。”  看着慕紫清清澈的眼睛,仿佛一泓清泉,慕天齐叹了口气,“丫头,你可想嫁入皇家?”  慕紫清直起身,摇了摇头,正色道:“不,爹爹,女儿不愿意。”  慕天齐饶有兴趣的问道:“哦,丫头,你可知道很多人那都是挤破了脑袋想往皇宫里钻,你为什么不愿意?”  突然想起二世时,她是皇帝最宠爱的贵妃,刚刚入宫的她也如现在般有美好的年华,与皇帝的相遇也颇为传奇,那时的她便单纯的以为皇帝是她此生的良人,她将她的初恋,她一生的爱情全部给了皇帝。谁知,区区不过几年的光景,便恩宠不再,她抑郁病重,皇帝却连看都懒的看她一眼,终于在死的那刻才知晓,皇帝的爱如镜花水月,空中楼阁,她一生的爱情如竹篮打水。死亡到来时,她喃喃自语,若有来生,她绝不会再爱上皇家之人,更不会嫁入帝王家,那是她的誓言。  此生,所幸她记住了前世,所幸她有爱她的父母,所幸相比其他女子,她能选择她想要的生活。“一饮一啄,莫非前定”。她相信,世间的一切都有其因果循环,她愿意忘记过去的仇恨,在这一世,只做一个精彩的慕紫清。  可心中的话却不能对父亲讲出,收回了思绪,慕天齐并未错过她眼底一闪而过的哀伤,看着他,又似看着远处,声音也飘缈起来,“爹爹,一入侯门深似海,多少的闺阁女子,纯真年华,娇俏无邪,莹润如珍珠一般,可自在皇宫那大染缸里浸染几年,珍珠蒙尘,更有甚者,迷了珍珠的本性,便与鱼眼睛一般无二。自古以来,宫廷倾轧不弱于官场,白日里阳光明媚,一派祥和,可是夜幕降临,难道就听不见那死在皇宫里冤魂的哭喊?而那些冤魂又何止一、二?”  仿佛是应着慕紫清的话,风突然吹着帘幔,影影绰绰,让人心生恐惧。明明是六月的炎热夏季,却恍如冬天,慕天齐一层凉意自脚底涌上心头。他又何尝不知慕紫清所说,前朝后宫,从来不是分离的,这些年的如履薄冰,他怎能不明白其中的厉害关系。只是他从不知晓女儿竟是看的如此清楚。  慕紫清声音低沉,“自古皇家多薄情,政治联姻比比皆是,尤其对皇子来说,真情又能有几分?我虽是个普通女子,但我不愿意自己的命运掌握到别人手中,我想要,一生一世一双人的爱情,就算他一无所有,可我愿意陪他吃糠咽菜,陪他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若他战斗,我便站在他身边一起作战,作他的臂膀,他的支撑,我不是只站能男人身后躲风避雨的女子。”  好一个一生一世一双人,慕天齐怔怔的听着慕紫清如潺潺如流水般的语调,她虽是淡淡的,语气却是异常的坚决,心下感慨,“丫头,我何尝不晓得你的性情。我朝皇上自登基到现在,为后代立下了千秋基业,虽未一统天下,却也是四方朝贡,但北漠、狄夏等一批好战的人虽不敢明着打过来,却经常骚扰的边关的百姓,皇上为国操劳,客观评价来说,也算得上是一代名君。可是皇子们大都不太争气,太子好女色是人尽皆知的事情,正妃未立,却已有五六位侧妃,因着皇后的原因很多事情被压了下来,可近几年越发的胡来,皇上也几次训斥,虽表面上有所收敛,可私底下也还是老样子。二皇子呢,平心而论,饱读诗书,人才武功皆是上乘,只是心机太重了些,喜玩弄权术,皇位的争夺中他是最近的一个。至于九皇子,”  慕天齐仿佛不知该如何评价,认真的考虑了一番,才道:“九皇子,看起来是最无心皇位的一个皇子,与你哥哥关系最好,生性洒脱,落拓不羁,却是不适合官场。此番太子与二皇子明里暗里的暗示要求皇上指婚,明显的就是想让我做出选择。以我自己的想法,哪怕是平常人家,只要我姑娘幸福就行,我不能在他们当中作出选择,所以只能是装病拖着,皇上定也是知道我的心思,竟准了我的告假,并严令让我休息,不准任何朝臣来探望,我这才躲了一个月。”  “因我一直病着不见客,再加上下个月中又是皇后娘娘的寿辰,二人皆为皇后寿诞绞尽脑汁,所以他们倒是没有再问继续逼问婚事。可是躲的过初一,躲不过十五,该来的总会来,我本着能拖一天是一天的想法,足足拖了一个月,没想到我姑娘回来的及时。”  说着宠溺的摸了摸慕紫清的头发,“只要我姑娘不想嫁的那个人,就是谁指婚也不行,皇上也不行,”话头顿了一下,接着道:“哪怕拼上我这条性命。”  一句话平淡无奇,可是听在慕紫清耳中,却是振聋发聩,父爱如山便是如此吧,她那不会表达感情的父亲,只会用这样的言语支持女儿,保护女儿,怎令人不感动?  慕紫清泪水蒙上了双眼,忍着不掉下来,“爹爹……”  慕天齐轻轻将慕紫清拥了一下,笑道:“我的傻姑娘,快去见你娘亲吧,她想你想的又哭了几次。”  “嗯!”慕紫清乖巧的点点头。
  自与父亲谈过之后,慕紫清心情愉悦,连脚步也轻快了许多,天空湛蓝,白云悠悠,一丝微风吹来,平添了夏日的凉爽,阳光透过柳枝在地上投下斑驳的树影。看着流水中鱼儿们游来游去,好不欢乐。  “小姐,小姐——”  突兀的哭声打破了这片刻的宁静,慕紫清循声望去,却是绿萝小跑了过来,“咚”一声跪在了青石子的碎石路上,早已哭成了泪人,连发丝也是乱糟糟的,慕紫清惊道:“绿萝?出什么事了?”  绿萝早已哭的说不出话来,断断续续的边哭边说,“我姐姐,青萝她不在府中,青萝,听说青萝被撵出府,卖了,我不知道怎么回事,求小姐救救我姐姐,求小姐救救我姐姐——”  慕紫清扶起绿萝,“绿萝,你说清楚,青萝怎么了?什么被卖了?”  绿萝擦了眼泪,泣声道:“我回了咱院子,叫青萝,可是没人回应,这时候小叶子出来了,她红着眼睛,我问青萝去哪儿了,小叶子不肯告诉我,我感觉她好像有什么事瞒着我,所以就连哄带逼,小叶子这才告诉我青萝姐姐被夫人撵了府,后来听底下的小厮说,她竟被卖到了青楼,小姐,您可一定得救救青萝姐姐,我爹娘死后,我就这么一个姐姐了,她若有什么三长两断,我也活不下去了,呜呜……”  绿萝说的语无伦次,慕紫清皱眉,自己二、三个月前出门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回来就出了这事,还与母亲有关,不行,她得去问问。  慕紫清安慰绿萝道,“绿萝,先别哭了,放心吧,一切有我呢。”  慕紫清加快了脚步,才到母亲院门口的小亭子,母亲的贴身丫鬟秋苓就笑呵呵的迎了上来,微微福了一福,“大小姐,您可是回来了,夫人正等你呢!”  慕紫清笑道“苓姑姑,又劳烦您在这里迎我了。”  “大小姐说哪里的话,夫人日思夜想,总算把您给盼到了,快进去吧。”秋苓引着慕紫清进了屋。  慕紫清前脚才踏进了正堂,后脚夫人闵氏便一把搂过慕紫清心肝儿肉宝贝的哭了起来。原本准备先行跪拜礼的慕紫清膝盖还没着地,早已被拉坐到床塌上。  闵氏的房间中清凉舒爽,全因着外面装了“天女散花”,这名字是慕紫清起的,装置也是慕紫清想的,她十五岁刚回府那一年,因母亲难捱夏季的炎热,便想了将府内荷花池中的水引出来喷洒屋顶的办法,驱走了闷热,人待在屋里一整天也不会觉得不适。这“天女散花”整整修建了二个月才好,就连慕天齐夏天也老爱睡这间屋子。  慕紫清轻轻拍着闵氏的后背,感受着母亲怀里的心安,淡淡的香味环绕在鼻尖,她窝在闵氏怀里,唤了声,“娘亲,我这不回来了嘛!”  不说还罢,一说,闵氏哭的更厉害了,伸手在慕紫清臀部轻轻拍打了几下,又哭又笑,“你这个鬼丫头,又偷偷跑出去,害的为娘的担心。”  慕紫清揉了揉眼睛,糯糯的鼻间拉的老长,“娘亲~我错了,您别生气了,要不,再给您打几下,解解气。”  闵氏“扑哧”一下笑了出来,“这个鬼机灵,快,让为娘看看。”  闵氏捧起慕紫清嫩光洁的脸,仔细端详了一阵,眼泪又掉下来了,“怎么清瘦成这样了,”像又想起什么来,蕴着怒气,“绿萝那丫头是怎么伺候的?”  慕紫清赶紧接着话茬,“没有没有,娘亲,我主要是不给粮食长光,呶,肉肉都在身上呢,没有瘦,反而还胖了呢。”说着还煞有介事的在纤细的腰肢上拧了一下,“看吧看吧,肉肉全在这里。”  闵氏拉起慕紫清的手,语重心长道:“清儿啊,为娘老了,管不了你了,你看你现在年纪也不小了,别整天老往外跑,也该是说个人家的时候了……”  “呃……娘亲,娘亲,咱今天先不说这个,我有件事情还想问问您呢。”慕紫清讪讪笑道,打断闵氏的话,要不今天准没完没了的婚姻大事。  闵氏嗯了一声,问道:“你要给我说什么?”  慕紫清笑道:“我想问问娘亲,青萝怎么不在?”  闵氏愣了一下,突然一拍坑桌,“你还问起那个小蹄子来了,不说还罢,一说真真让我生气。我瞧着那丫头年纪不大,心眼儿不小,脸皮也够厚。看在她自小儿跟着你的份儿上,犯了那样的事,我也只是撵出府了。”又叹了口气,道:“清儿,我知道,你重情重义,舍不得那丫头,可是,那样的人不能再留你身边了。我寻思着,再给你物色个丫头,正瞅着,宛如那丫头倒有心了,听说我把青萝撵出去,便把自个儿身边的丫头给了你,我瞧着模样也周正,人也老实,比青萝那丫头不知好了多少。唉,这青萝平时看着也老实,怎么那样的下作。”  慕紫清心下腹诽,怎么又跟慕宛如牵扯到一起了,口中却道:“娘亲,您先别生气,青萝再怎么着也是我的丫鬟,我就是想知道她到底怎么了,犯什么事惹得您这样生气?”  闵氏这才缓缓道:“半个月前,宛如的首饰丢了,派了下人找也没找到,后来听说是你屋里的哪个丫头捡了去没还,便去找那丫头索要,可是,真真是丢人现眼,首饰没找到,宛如竟从你床垫下发现一下鸳鸯交颈的荷包,哎哟,我真真是气极。当时你不在家中,就青萝在,宛如说,像你的针角,我说不是,我清儿怎么可能绣那样不知廉耻的东西,宛如找你屋里的其它丫头辨认了下,说这荷包看起来像是青萝绣的,只是你不在,藏你屋里了,你说,我能不生气?我好好儿的女儿万一被那丫头带坏了,怎么办。”
  听到这里,慕紫清总算是明白了,慕宛如领着下人,以“发现”自己床铺下的荷包为籍口,想在下人面前害自己清白尽失,名誉尽毁,可是夫人不信,眼看自己好不容易排演的戏目的没达成,便将目标转移到自己贴身丫头身上,又将自己的丫头作为心腹安排在慕紫清眼皮底下,真所谓一出好戏。  心中“腾”升起一股怒火,这种陷害手段太过拙劣卑鄙,她在前世看过太多太多。在极重名誉的古代社会,这种做法不但能把一个女子名誉毁个干净,更有甚者,女子不堪受辱,导致自杀的皆是。与其异曲同工的还有诬陷女子的巫蛊之术,在某人的房间里藏个诅咒他人的布娃娃,上面扎满了针,便会有人“恰巧”带着人来找东西,又“恰巧”找到了布娃娃,她前世不就是因此而被打入冷宫的吗?  她即便再平静,再不怨恨,可是面对这种一而再再而三的陷害,她心中愤恨难平。  “娘亲,宛如丢了东西上我房间搜什么?我不在,她一个外人随便进我闺房合适吗?即便青萝与我一个房间,她翻我床铺又想干什么?还诬赖说是我的针角,她原本是在说那荷包是我绣了送男人的?让大家都看清楚我慕紫清是什么样的人吗?”  闵氏愣了愣,神色凛然一变,“这丫头!当初她拿了荷包来见我,只顾生气了,倒是没想到这一层,不过,算是宛如她无礼,随便翻了我女儿的房间,我自会训斥她的,但她也算是为我女儿揪出了老鼠,也算是功过相抵吧。”  什么叫功过相抵?!这根本就是慕宛如自编自导自演的一出陷害大戏!可是,慕紫清深知此刻若没有证据,她再辩解下去,只会是火上浇油,认为青萝挑唆她们母女,以母亲对她的感情,是容不得任何人破坏她们的母女感情。闵氏对青萝的看法已经是根深蒂固,她这样子再辩解下去,只会让母亲更恨上了青萝。  “那青萝现在去哪里了?”  “撵出去了,去了哪里我也不知道!”闵氏没好气道。  “娘亲,娘亲,我知道我娘亲人漂亮贤惠,又是菩萨心肠,青萝犯了这么大错都才是被撵出府,真正是善良的好娘亲,您就告诉我嘛,我又遗传了我娘亲的善良,青萝毕竟从小儿跟着我,我得知道她去哪里了啊!”慕紫清拖着闵氏的胳膊摇来摇去,把撒娇耍赖一并用上,把自己腻的心中一阵抖。  果然,这招不论是对付父亲还是母亲都管用的很。闵氏转怒为喜,瞅着自家女儿憨态可掬的可爱模样,闵氏心都融化了,哪里还生什么气,用指尖戳了下慕紫清的额头,“好了好了,你这个小马屁精,再让你夸下去我都成了仙女了。”  “您本来就是天女下凡,要不怎么生得这样美丽,还把爹爹迷了一辈子,就娶了您一位夫人。”  说起这事儿,可真是说到闵氏的心坎儿里了。莫说官宦人家三妻四妾五姨太,就是平常人家有个姨娘侍妾的,都是再稀松平常的事。可是慕天齐一生却只娶了闵氏一位夫人,而且夫妻恩爱,就连皇帝有时候都拿这事开玩笑,说“闵氏善妒,宰铺懦妻”,可这又怎么样呢?慕天齐往往一笑而过,皇帝有时候兴趣来了,要为慕天齐再选一位夫人,慕天齐死活不同意,后来皇帝也无趣了,便不再要求。几十年过去了,慕天齐与闵氏竟传为朝堂的佳话,引得那些个夫人们羡慕嫉妒恨呐。  慕紫清知道父亲是母亲的骄傲,对于女人,无论哪个时代,都希望自己心爱的人永远只爱自己一人,闵氏也不例外,这不,一片红晕悄悄飞上了闵氏双颊,让她眼角那若有若无的皱纹都舒展了好多。  闵氏确实是位美人,即便年近五十,也是风韵犹存,皮肤还细腻白皙,优雅的举止,得体的言谈,又把家管理的井井有条,怪不得父亲一直视母亲为宝。  慕紫清捕捉到了母亲眼底的羞涩,“你这丫头,真是,”  慕紫清小嘴一呶,“娘亲,快点告诉我嘛,人家着急”  “好吧好吧,真是拗不过你,这事儿我让慕季海去办了,你一会儿去问他吧——”  闵氏话还未说完,慕紫清一阵风似的就跑出了院子,身后传来闵氏又气又笑的喊声,“哎呦,我的小祖宗唉,慢点儿跑,慢点儿……”  ——  翠微憩园  慕紫清微眯着双眼,清秀的脸宠看不出喜怒,她轻咬着右手大拇指指甲,左手在桌子上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屋中是死一般的沉寂,空气仿佛凝结,气氛诡异到了极点。  除一位银发黑衣男子默然而立外,屋中再无第三人。  “你是说,青萝被慕宛如卖到了怡月楼?还找了几个混混轮流糟蹋了她?”她的声音幽幽的,甚至没有一丝蕴怒,好像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可是瞿墨听来却是脊背发凉,生生打了一个冷颤。  瞿墨忍不住,瞅了眼慕紫清,复又低下头去,他看不懂她今天的神色。自七年前相遇,她还是云中子的唯一的女徒弟。在一次赌约中,他竟然输给了一个小女孩,后来便做了她的隐卫。他眼中的慕紫清,常常是云淡风轻的,或者是自信的,或者是善良的,或者是娇俏的,偶尔也是顽皮,面对父母时甚至是撒娇耍赖。  可是他从未见过这样的慕紫清,坐在书桌前一下午不说话,除了他,谁也不见。从午后一直坐到日落,不发一言,明明是怒极的事情,可是她竟然这样的平静。但,似乎又有哪里不一样。明明只是个十八岁的小姑娘,可是她此时却给人一种深深的压迫与恐惧,这种感觉压抑着他,快让他透不过气来。他们就这样一坐一立一下午。刚才好不容易听她又重复了一遍他中午调查的情况,现在反倒老半天没反应过来。
  他低低的回应,“我查过了,是被卖到了怡月楼,吴妈说,青姑娘被绑着去的时候,人是昏迷的,衣衫也是破烂的,她检查过,青姑娘的身体很明显,被糟蹋过。吴妈告诉我,送去的人说,是被几个混混一起……。后来,我去找过那几个人,他们说找他们的人是慕家的大小姐慕紫清,因为这丫头得罪了慕家小姐,所以慕家大小姐给了他们一贯钱,让他们几个人替那丫头破身。我一路跟踪他们,找到了他们住的地方,等着来复命。”  瞿墨平静的将调查来的情况一一汇报。悄悄抬眼,对面的女子面色平静如水,明明是夏日的炎热,可在此刻,瞿墨觉得比严寒的冬天还要冷上百倍。  良久,慕紫清才道:“青萝现在怎么样?”声音仍然是幽幽的,让人听不出来一丝的喜怒。  “不太好,神情恍惚,几次寻死被吴妈救下,吴妈知道青姑娘是小姐的人,便索性在玉蝶姑娘的房里照顾着,等小姐回来再做定夺。”  慕紫清终于动了动,冷冷道:“吩咐吴妈好生照顾着,这几日我便过去。还有,”  慕紫清附耳对瞿墨说了几句,瞿墨点头称是,只一个转身的功夫便不见了人影。  慕紫清推开房门,院子里的昙花、月季、玫瑰散发出沁人心脾的香味。她抬头仰望着星空,天上繁星点点,黑幕上一条银河奔泻而过,慕紫清唇角噙出一丝笑意,目光却是冷冷的,“慕宛如,因果循环,报应不爽,自己做的事只能来自己受报,希望你自求多福。”  怡月楼是岳京城里最大最豪华最雅致的青楼。若说消息的灵通处,青楼排第二怕是没人敢排第一。这里接待各色人等,上至王侯将相,下至平民百姓,有慕名而来的各国人,也有常客。与其它青楼不同,女子皆卖艺不卖身。有些贫苦家的女儿,只要肯吃苦奋斗,肯认真读书学艺,会慢慢的出人头地,成数一数二的艺伎。成名的艺伎们在这里会受到尊重,有独立的住所,会有专人侍奉,若有幸遇得有情郞,老鸨会象征性的收些赎身费,毕竟培养一个艺伎并非一朝一夕就可得。因为收入可观,又皆以自愿为原则,那些个无家可归或者是受人遗弃的女孩们根本不愿意离开,而且成为头牌艺伎便成了她们奋斗的目标。  因着怡月楼独特的定位,也吸引了许多达官贵人的注意,他们看到的是一个毫无情色意味的青楼,这成为青楼届的一股清流。成名艺伎们才情了得,善解人意,往往要比一般女子成熟稳重且见解独到,许多人愿意与她们成为红颜知己,甚至成就了许多才子佳人的故事,在社会上广为传诵。在岳京怡月楼中有红颜知己,成为了当时的一种时尚潮流。无疑中,岳京城的怡月楼成为了南岳一道独特的风景,更吸引着各国的商旅、使节,还有慕名而来的才子们。  黄昏时分,怡月楼已是人声鼎沸,红灯高挂。今日,是头牌艺伎白玉蝶在本月的第一场演出,这是一位集美貌与才华于一身的女子,不仅舞蹈翩若惊鸿,更是才华横溢,才思敏捷。很多人为了一睹芳容,早在半个月前就已订好了位置。  一身白衣的慕紫清带着绿萝出现在怡月楼,眸若星辰,面如冠玉,腰间挂一块莹润的宝玉更显风度翩翩。年少的翩翩佳公子带着容貌俊秀的小厮,这对组合确实吸引人注意。  绿萝左右瞅瞅了,哭丧着脸小声道:“主子,咱来这里合适吗?咱不是要找青萝吗?要让夫人知道我带着您逛青楼,非扒了我的皮不可。”  慕紫清“啪”打开折扇,微微一笑,“是本少爷慕名而来,有什么不合适的。”遂又压低声音道:“咱们就是来找青萝的,你别嚷嚷。”  绿萝张大了嘴巴,吃惊道:“青萝在这儿?”  慕紫清不理会绿萝,径直走了进去,绿萝愣愣的站在原地,一抬眼,慕紫清已经消失在大厅里,绿萝拔腿就跑,“小,哎,主子,等等我呀——”  怡月楼共三层,大厅宽敞明亮,灯火通明,舞台被装饰的金壁辉煌,二排旋转楼梯通往二楼的雅间,这些雅间天字号有二间,地字号三间,人字号五间,整栋楼奢华中却又透着远离世俗的典雅之气。  仔细一看,原是大厅墙壁上装裱着名人才子们的字画诗词。这里是文人雅士们的聚集之所,相互间评字论词,有时还会邀上楼中的才女白玉蝶来评判一番,公认优秀的作品会在这一面墙上展出。  慕紫清并不知道,自己刚踏进大厅的那一刻就已经成功的将几人的目光吸引过来。  二楼雅间的二个男子正饶有兴趣的观察着大厅里的各色人等,突然,慕承熙“倏”的站起来,目光紧紧盯着下方的白衣公子,失声道:“清儿!”  随行的着青白衣衫的男子,半阖着双眸,懒洋洋的顺着慕承熙目光所至之处眺望,一个清瘦的少年映入眼帘,他特立独行,恣意洒脱,在人群中格外显眼。  青衫男子似笑非笑,“认识?”  慕承熙眉头像拧成了一股绳,气呼呼道:“那是舍妹,慕紫清!”  青衫男子“哈哈”一笑,赞叹道:“原来舍妹有这爱好,啧啧!”  慕承熙白了青衫男子一眼,“什么叫有这爱好,她肯定是凑热闹来了,不行,我得让她赶紧回家,免得母亲担心。”  青衫男子伸臂一挡,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讨打模样,“哎哎——你这人真是扫兴,人来都来了,就看看呗,一会儿,咱去跟她碰个面,看她是什么反应,会不会惊惶失措的吓成了小兔子,哎呀,我怎么有点迫不及待了,哈哈!”  慕承熙着急的直跳,“仲文,我妹妹才十八岁,一个女孩子家到这种地方成何体统。”
  景衍站起身,将慕承熙一把摁到座位上,笑嘻嘻道:“你这人,一点儿都不稳重,人家这是穿男装来的,你要是这会儿过去把人家拆穿了,小姑娘脸往哪儿搁。其实可以理解嘛,小姑娘有好奇心,满足一下不就行了?你那些条条框框的规矩可是从老夫子那里学了个十足十,规矩嘛,懂就行了,照不照做还不是看你心情了,好了,安心看戏,别一张苦瓜脸。”  慕承熙唉了一声,“仲文,这——”  景衍忙给慕承熙倒了杯水,“来来来,喝口水压压惊,瞧把我们的慕少爷吓的。”  ——  慕紫清缓步走向二楼一间隐蔽的雅间,远远的,怡月楼的主事吴妈就迎了上来,“哟,公子您来了,”  慕紫清朗声道:“预订的雅间在哪儿啊?”  吴妈笑的一脸褶子,“在里边,里边请,里边请公子——”,说完将她引至一间不起眼的雅间。  这间不隔断是专门为慕紫清留的,隔音效果很好,从外面看起来很普通,可是里面却是精致宽敞,从这里看下去,大厅的情况一览无余,视线也是最好的。  吴妈一边吩咐小厮准备茶点,一边将隔断的帘子放了下来。待雅间只剩下慕紫清与绿萝时,这才小心翼翼的问:“这位公子?”  慕紫清落座,微微一笑,“放心吧,绿萝和青萝一样,是我信任的人。”  吴妈一改职业微笑的模样,凝神正色,叩首行礼,“吴敏给主子请安!”  慕紫清伸手虚扶了一把,“吴妈妈,不必多礼,快起来吧,这段时间我不在,你辛苦了。”  绿萝睁大了眼睛,吃惊的问道:“主子??小姐,这怡月楼也是您开的啊!”  “嗯,对!”慕紫清淡笑道。  绿萝惊的半天回不过神来,又震惊又感动。震惊的是她知道自家小姐厉害,瑞欣宝庄便是小姐一手经营的,就连老爷夫人都不知道。她也知道,南宫先生的丝绸庄和护肤品铺也是小姐开的,但不知道,小姐竟然还开了一家青楼,天呐!她都不知道要说什么好。而感动的,却只为小姐一句话,“绿萝是我信任的人!”  绿萝与青萝是一对同胞姐妹,自小便没了父母,是一对流浪的孤女。青萝比慕紫清虚长了一二岁,绿萝却是比慕紫清小二岁。她们都是慕紫清六岁时自云中子处学艺归来回家省亲时,半路上救下的孩子。两姐妹一直做为贴身丫鬟伺候着慕紫清,与其说伺候,倒不如说相互陪伴来的贴切。慕紫清待她们就像亲姐妹,从来也没摆过小姐的架子。绿萝知道,她的性子急躁,也是因为小姐一直护着她,她才没有责骂过,心中感动,“小姐——”  慕紫清道:“吴妈,青萝怎么样了?”  吴敏叹了口气,摇了摇头,“已经很多天不说话了,主子,您还是看看亲自去看看吧。”  绿萝一听,急道:“你是说青萝在这里??”  “绿萝,不可无礼,这是吴妈妈!”慕紫清低低斥了一声,才道:“吴妈莫见怪,绿萝是青萝的妹妹,青萝不见她也是着急,没有青萝的消息她也已几日睡不好了。”  吴敏忙道:“主子您说哪里的话,绿萝姑娘我自是知道的,从小儿跟着您,您看,青萝您是现在要去看还是?”  慕紫清沉声道:“现在就去。”  穿过一条长长的甬道,此刻已听不到大厅内的喧闹声,耳边只有三人“橐橐”的脚步声。  绿萝听到慕紫清和吴妈的谈话,知道青萝可能状态不好,紧张的手心攥出了冷汗。  纵然慕紫清已想到青萝会想不开,纵然,她猜得到她心思重,可是,在见到青萝的一瞬间,她的眼泪再也止不住流下来,而绿萝早已扑了上去,嚎啕大哭,“姐姐,姐姐你怎么成这样了啊,姐姐,你看看,我是绿萝啊,我们回来了,姐姐——”  床上的人苍白脸颊,干枯的没有一丝光彩,双目空洞无神,嘴唇皲裂,一层干皮稍微一动就裂出血来,身体消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原本那个青春美丽的青萝怎变成今日这老太太一般模样?  慕紫清走过去一把握住青萝的手,泪眼朦胧的问道:“青萝怎么变成这样了?”  吴妈抹了把眼泪,“青姑娘是被人绑着送过来的,送来的时候人已经是奄奄一息,还剩半条命,我吃了一惊,忙问送来的人是怎么回事,听说是得罪了慕府大小姐慕紫清,所以被撵出府,后来被几个小混混一起,糟蹋了……”  “你胡说!”绿萝一听,泪眼瞪的锃圆,又听青萝被糟蹋了,哭的更凄厉了,“小姐一直跟我在岩尽关,怎么可能是小姐!这种卑鄙无耻的手段只有慕宛如使的出来!”  吴妈又抹了把泪,才道:“我何尝不知,这根本不是主子,应该是有人冒充主子来做这事的。”  绿萝抱着青萝,哭道:“我姐姐安分守己,话都不多说一句,若小姐不出府,她也不会踏出憩园一步,她怎么会招惹上那些小混混,肯定是有人故意害她,我一定要杀了他们,我要杀了他们!”  慕紫清安慰道:“绿萝,你先平静些,我来看看青萝的身体。”说着,慕紫清的手便探向青萝的手腕。  青萝手一缩,看着慕紫清突然尖声高叫起来,整个身体全部萎缩在床角,抱着头大哭:“不要,不要——”  慕紫清柔声安慰,“青萝,我是紫清,我是清儿,你睁眼看看清楚,是我回来了!”  绿萝泣道:“姐姐,我是绿萝,我和小姐回来了,你看看。”  看着青萝的样子,慕紫清心如刀绞,青萝和绿萝自她六岁起便与她形影不离,绿萝年纪稍小,便放纵了些,而青萝一直沉稳有礼,此番去岩尽关前,因青萝身染重疾,无法陪伴,慕紫清才留了她在相府,没想到,她一去回来,竟是这样的光景。她心中难过的无以复加,哽咽道:“青萝,你别怕,坏人都被打跑了,没人伤害你了,你安全了,青萝,我是紫清,我真的是紫清——”
  青萝闻言,缓缓抬起了头,目光渐渐聚集,她呆愣着,看着慕紫清伸出的双手,“哇”一下,哭了出来,哭的撕心裂肺,慕紫清轻轻将青萝揽在怀里,拍着她的后背,“好,好,哭出来就好了,青萝,一切都会过去的,会的,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一切有我在,我在——”  这一哭,便哭了好久好久,慕紫清替青萝穿好衣衫,整理好一头青丝,将她引至铜镜前,轻声道:“青萝,我知道你难过,可是,你再难过也不能放弃自己的生命。你知道吗,人的生命只有一次,是很珍贵的,我们不论经历过什么,都不要被打倒,你还有我们,还有我们这些爱你的人,别再让亲者痛,仇者快。天理昭彰,报应不爽,那些害你的人必不会有好下场。青萝,你要振作起来。知道吗?”  “小姐,我已经是残花败柳了,根本没脸活下去。”多日来青萝不言不语,此刻听起来嗓音沙哑,像完全变了一个人。  慕紫清摇了摇头,道:“青萝,什么叫残花败柳?那是专门约束女子的东西。你根本没有必要在意。你知道吗,到了我们的子孙后代,一千年以后,是没人会在意这个的,只要两人真心相爱,什么都不是问题,而且,这不是你的原因造成的,你为什么没脸活下去?拿别人的错误惩罚自己不是愚蠢是什么?而且,只要你活着,你就有可以看着那些伤害你的人的下场,难道你真的想放弃活着吗?”  青萝嘴唇嗫嗫而动,二行清泪自眼角流出,“我可以看到这一天吗?小姐,您会帮我吗?”  慕紫清微眯着双眼,握着青萝的手,“我不会让那些害你的人好过的,青萝,你放心。”  三人又一起说了话,用了点心,青萝脸上终于有了笑容,慕紫清道:“青萝,你先安心住在怡月楼,吴妈是我的管事,她会帮我照顾好你的,我要替你洗刷冤情,然后刚刚光光的接你入府,你再等几天,等我消息,好吗?”  青萝点点头,躺回床上,绿萝帮她掖好被角,正准备离开,只听得房门外小厮惊慌失措的声音,“吴妈妈,不好了,有几个穿着漠北人衣服的人闹事,非要让玉蝶姑娘陪他们喝酒,姑娘不乐意,他们这会儿正砸东西呢!”  吴敏一听,朗声道:“嚷嚷什么,我这就下去看看。”  转身对慕紫清福了福,“主子,我先下去看看。这是玉蝶原来住过的房间,并无人打扰,您可安心和青姑娘说话。”  慕紫清娥眉微蹙,“不,我跟你一起去。”  慕紫清转身向绿萝交待了几句,让她好好陪陪青萝,自已随着吴敏去了前厅。  待慕紫清自二楼向下看,一堆南岳人围着三四个袒胸露怀的人看热闹,其中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彪形大汉正不断叫骂,“你是个什么东西,敢拒绝我们爷,我们爷让你陪是给你面子,你别以为躲在后面装清高,不就是个千人骑万人跨的婊子嘛,想当婊子还想立牌坊。告诉你,你今天陪也得陪,不陪也得陪,否则,老子砸了你这什么破楼。”  大汉旁边的是一个女子,帽子上插着几根精致的羽毛,头发被编成若干小辫子,一身艳丽红衣,手持长鞭,抱臂讥笑,“本姑娘今日就是看你们怡月楼的头牌**的,怎么,虚张声势,骗钱的?”  “快出来陪爷喝一杯,爷赏你几量银子,哈哈……”  白玉蝶稳稳的坐在珠帘后,平静道:“玉蝶先为各位弹奏一曲……”  红衣女子怒吼道:“你是没听清楚本姑娘说的话吗?”说着,她一纵跃至舞台中央,“本姑娘今天就让你看看忤逆我的下场!”,话音一落,她扬鞭一挥,一条长鞭像蛇一样突然就有了生命力,眼看着就要从白玉蝶脸上抽过。说时迟,那时快,“噌”,红衣女子脸颊被什么东西打中,捂着脸怒喊,“谁,是谁偷袭本姑娘?出来,有种跟本姑娘痛痛快快的打一架!偷袭别人算什么英雄好汉?”  “主子,小心暗器有毒!”彪形大汉忙挡在红衣女子身前,大吼:“谁,出来?”  下一刻,人群中突然“哄”发出了一阵笑声,大汉低头一看,原来,袭击红衣女子的并不是什么暗器,而是吃过的红枣核。  “好好的一姑娘,张扬跋扈,野蛮无教养,可怎么嫁的出去!”慕紫清折扇一挥,轻盈的自楼梯上走下来,笑盈盈的说道。  “滚开!”红衣女子一把将大汉推搡开,站在慕紫清面前,单手叉腰,另一只手用皮鞭指着慕紫清气极败坏的质问:“你是谁?就是你袭击了本姑娘吗?你可知道用暗器伤了本姑娘是什么下场?”  慕紫清笑呤呤用折扇扇了几下,“哪里有暗器,枣核而已。莫非你们漠北将枣核当作暗器吗?真是俭省节约,毫不浪费,资源循环利用呢。”  人群中又是“哄”笑了起来,怡月楼作为岳京排名第一的青楼,存在自是有它的道理。刚开业那些年,有人为了见姑娘,闹事的人还真不少,什么权贵才子的,他们已经见怪不怪了。但奇怪的是,怡月楼一直开的好好的,也没有说谁把牌子给砸了,那些个闹了事的人要么再不来,要么都安分守己。这几年已经很少有人在怡月楼闹事了,所以这些吃瓜群众们,藏不住一颗颗八卦好奇的心,像是在观看一场好戏,有的竟索性坐下来吃瓜子喝茶,吆喝着鼓起掌来。  红衣女子脸上一阵红,眼中闪出凌厉的杀机,“找死!”说着,皮鞭便劈头盖脸的朝慕紫清劈来,这一皮鞭,倾尽了红衣女子的全力,丝毫没有留下任何迟疑的余地,皮鞭带着风,慕紫清甚至都听到了它的声音。  就在皮鞭将要落下的一刻,一个青白衣衫的男子仿佛从天而降,一把握住了皮鞭。一刹那,所有人的目光皆被其吸引。
  青衫男子丰神俊朗、明眸隽秀、风度翩翩,盯着他看的时候,双眸深遂有神,像一池时时刻刻要把人吸引进去的深潭一样。可待细看,那眼底却透着处处狡黠和戏谑。他墨发并未束冠,而是用一根明黄色的细带束着,有几缕发丝似挡住了视线,他用手轻轻一拨,轮廓倒在此时显得不那么分明,青衫飘飘,落拓不羁中却突兀的映出那么一点儿温文尔雅的感觉。他突然临空而落,青衫飘逸,若不是那懒洋洋的神情,众人将他当做天将也是未可知的。  红衣女子呆呆愣愣的直瞅着,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他却转过头,笑嘻嘻瞅着慕紫清,问道:“清儿,对我的出场你还满意否?”  慕紫清点点头,“还行!”  青衫男子假意皱眉,微抿双唇,“清儿不满意,这可不行。”口中说着,却一把将皮鞭连同红衣女子整个儿扯过来,单手揽腰,轻轻托住,围观的都来不及反应,红衣女子便斜斜躺在青衫男子的左臂弯里,姿势暧昧,只见她脸颊通红,双眼迷离,痴痴的看着他。可是他却看着慕紫清,眼中含情,“清儿,这回呢?”  慕紫清点点头,“尚可。”  “清儿还未满意,那,换个姿势。”  众人皆以为他又要近一步,鼓掌喝彩,红衣女子脸早已红到了耳根,心快跳出喉咙了,可是,青衫男子却突然放手,红衣女子“扑通”一声,摔了个四仰八叉。  众人在短暂的一愣后哄堂大笑,彪形大汉忙扶起呆呆愣愣的红衣女子,怒骂了句,“¥你他娘的——”就亮出了大刀,杀了过去。  刚迈出脚,身后一直沉默的漠北男子突然低喝了声,“丢人显眼,还不快滚。”  慕紫清这才注意到他们身后还有一个漠北男子,刚才只顾着红衣女子,却一直没有注意他们身后的才是主子。这个漠北男子有着与南岳人明显不同的五官特征,棱角分明如风雕雨刻般,眉若刀,眼如鹰,脸色虽黢黑,却也是干干净净没有胡茬,一身绣着暗纹的黑衣,看不出神情,只是不知道为何前一刻他还在纵容红衣女子,后一刻却突然转了性。  只见他对着青衫男子和慕紫清抱了抱拳,道了声“刚才多有得罪!抱歉。”说完,便转身携着红衣女子向大厅外走了去。  围观众人都有些不明所已,好戏不才刚刚开始吗?怎么就完啦?  慕紫清一个健步,拦在他们面前,“等等!”  漠北男子深深看了一眼慕紫清,声音低沉,“阁下,得饶人处且饶人,我等已经道过歉了,莫非阁下仍揪住不放?”  迎着漠北男子的眼神,慕紫清心中“倏”地没来由一紧,他的眼神太过霸道,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那是什么呢?她却想不出来。但面儿上却是淡淡一笑,“公子此言差矣,有些事并非一句‘抱歉’就能解决得了的。俗话说入乡随俗,你到我南岳的地界,不说是随俗,也该安分守己,可你的属下却扰乱秩序,毁损平民财物,将这里搅的乱七八糟,与强盗无二,你当我天朝的律法是做样子的吗?”  围观之人原本抱着看戏的心态,却被慕紫清几句话说的群情激奋,激起一腔一腔的爱国之情,尤其是一句“与强盗无二,你当我天朝的律法是做样子的吗?”,更是豪情万丈,南岳人怎么能不一致对外,怎么能像现在这样围观。  “对呀,你都来南岳了还这么张狂,当南岳没人吗?”围观群众七嘴八舌的议论纷纷,叫器着要将他们赶出南岳。  青衫男子折扇一挥,半阖着双眸似笑非笑的瞅着交锋中的二人。是他火上浇油的,反倒现在倒成了局外人。  漠北男子紧握了双拳,眼底的凌厉一闪而过,“那你想怎么样?”  慕紫清呵呵一笑,眼底的精明一览无余,“赔偿。”  彪开大汉吼道:“小白脸,你别给脸不要脸,信不信老子今天就拆了这座破楼!”  漠北男子喝斥道:“住口!”  慕紫清眼神微眯,看到漠北男子双拳松了紧,紧了又松,终于,扯出一丝看不懂的表情,从怀里掏出一锭金子,扔给慕紫清,道:“这么多,足够了吧!”  慕紫清接过转身将金子交给吴敏,“拿去再买些桌椅,还有那些被毁损的书画,都重新购置吧,毕竟请名家作画也是耗费精力财力的事!”  吴敏千恩万谢的谢过慕紫清,又将众人遣散,小厮们迅速的将桌椅整理好,邀了看客继续歌舞。  漠北男子深深看了一眼慕紫清,便转身离去。  青衫男子不知何时,悄悄来到慕紫清身后,“在下想邀请清儿一叙,清儿能否赏光?”  慕紫清打量了一眼青衫男子,微眯了眼,“能。”  一间不大的雅间,二个男子正将慕承熙强摁到座位上,慕承熙白着脸,“小四,你放开我,我要去救清儿!清儿哪是他们的对手,她会吃亏的。”  正挣扎间,景衍推门而入,慕承熙一看,紧道:“仲文,快放开我,我要去救清儿。”  景衍嗤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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