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喜锅上菜超过2530分钟未上菜会怎么样

重生之欢喜人生_起点中文网_小说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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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大妹抱着个铝饭盒跑到县医院的时候,并没有在病房中看到弟弟宋二柱,倒是看到侄子宋卫国正坐在病床前,紧张地握着双手,眼睛盯着病床上躺着的人眼都不眨一下。  她连忙问道:“欢喜怎么样了?”  宋卫国根本没注意到她来,被突来的声音吓得站了起来,张口要回答,宋大妹却已经顾不上他,自己跑到床边打量起侄女来。  见着才七岁的侄女白着张小脸躺在那,闭着眼睛连点声息都没有,宋大妹顿时便有些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只听人说欢喜掉河里了,还有这额头上是怎么回事?血都把纱布浸透了,过后不会留疤吧?我们欢喜这么漂亮……”  宋卫国张了半天的嘴,愣是没有插上一句话。  回头宋大妹还埋怨他道:“问你话呢,怎么跟你二叔似的,连句囫囵话都不会说?”  见侄子呆木着一张脸,宋大妹叹了口气,耐下心问道:“欢喜怎么会掉到水里的?”  “不知道。”见自家姑姑眼睛已经瞪了起来,宋卫国连忙补充了一句:“爱国敬业他们说是周小宝推的,不过小孩子的话,不一定能听……”  “不能听你个头!”宋大妹一巴掌拍到他头上,虎着脸到:“都跟你说过多少回了,周家那几个孩子都不是省油的灯,欢喜那孩子最是乖巧,你当哥哥的要护着点,结果呢?你就给护到河里了?你还不如为民,他都知道举着烧火钳吓唬周小宝!”  宋卫国张了张嘴,想说自己要上工,但对着自家姑姑一脸的怒色,愣是没能开口。  宋大妹又气道:“这事肯定和那周小宝脱不了关系!”  转头又问宋卫国,“你二叔呢?还有欢喜的情况,医生怎么说的?”  宋卫国挠了挠脑袋到:“二叔去医院食堂打饭了,欢喜的情况不太好,之前发烧烧得脸都通红,还引起了肺炎,挂了盐水烧才退下来,医生还说欢喜的肋骨骨折了,脑袋在水里撞到了石头,醒来大概会不舒服。”  他没说的是,医生说欢喜之前烧得那么厉害,醒来可能会成傻子。  ——自家姑姑虽然看着中气十足,但向来有血压高的毛病,他这会可不敢乱说话。  即便没说,宋大妹的脸色也已经非常不好了。  “周家人呢?就不给点说法?”  宋卫国顿时缩了缩脖子不说话了。  宋大妹没好气地哼了一声,不过却是不意外,那一家子,铁定打算赖账呢。  宋二柱没多久就回来了,抱着两个铝饭盒,脸色却不太好,看到宋大妹,愣了下喊道:“姐你怎么来了?”  宋大妹叹了口气:“你们来县城不是飞龙开拖拉机送你们的吗?他跑我那跟我说了一下。”  宋二柱点了点头,随后拿出饭盒道:“我只打了两份米饭,姐你和卫国先吃,我再去打一份。”  “不用不用。”宋大妹连忙拉住他道:“我在家吃了饭过来的,我还给欢喜带了一饭盒的馄饨,她估计是吃不上了,你们给吃了吧。家里还有,等她醒来我再给带。”  宋二柱正想说什么,宋大妹就阻止道:“别跟我说客气话,好了,我也是抽空回来的,这会要赶去单位了,你们先吃着啊。”  宋大妹向来是风风火火的性子,也不等宋二柱说什么,人就已经窜出门去了。  “二叔……”宋卫国一脸为难得看着满满一饭盒的馄饨。  宋二柱叹了口气道:“你姑心疼你,你就给吃了吧,自留地里的花生再过一个月就能收了,到时候给你姑扛一袋过去。”  听他这么说,宋卫国松了口气,却没有自己吃独食,而是将一半的馄饨都拨到了饭盒盖上,推到宋二柱面前道:“二叔你吃。”  宋二柱意思意思吃了两个馄饨,便将剩下的都推了回去。  “今天米饭带的多,我留点肚子吃饭。”  宋卫国将嘴里的馄饨吞下,道:“我吃不下这么多,这些留给为民吧,那小子喜欢吃馄饨。”  等到叔侄俩吃完饭,正收拾着呢,病床上的小女孩就睁开了眼睛。  宋卫国眼睛一亮,“欢喜你醒了?”  宋二柱也眼巴巴地凑了过去。  欢喜迷迷糊糊地看着病床前的这一老一少,心想这两人是谁?看着不像护工啊……  这样的念头才以上而过,一阵剧烈的疼痛就从脑中传来,她眼前一黑,再次晕厥了过去。  “欢喜!欢喜!”宋二柱吓了一跳,连忙冲出病房去叫医生。  医生没多久就来了,翻了下欢喜的眼皮,又用听诊器在欢喜胸口移来移去半天,才开口道:“病人的情况已经稳定了,肺炎的症状已经消失,接下来再挂一天盐水,烧也就能彻底退下来了。”  “那她刚才醒来又晕过去……”宋卫国一脸担忧。  医生推了推眼镜道:“那大概是太累了。”  宋卫国还想问两句,只是很快就有护士跑进来将那医生叫走了。  欢喜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夜里,若不是察觉到病床边有人守着,她这会怕是会忍不住一蹦三尺高。  在之前的昏迷中,她接收到了一个七岁小女孩的记忆,让她知道自己从杨欢喜变成了宋欢喜。  当然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个小女孩四肢健全,脑子也能正常使用,而且这孩子哪怕因为营养不良面色有些姜黄,还瘦得脱相,但也不难看出是个美人胚子。  至少不比她原来那张脸差,甚至还更精致漂亮。  如此,她就觉得人生都圆满了。  至于这有些糟糕的环境和条件……欢喜好歹想起自己还有一个原来觉得鸡肋的金手指。  而上辈子的事……她没有什么知心好友,唯一能算的上亲人的也就那个暴发户老爹,可惜,早在她嗝屁之前,那老头就得急病先一步去了。  至于被她三两句话气得将她推下楼梯的异母弟弟……想来杨哲修那小子也不会想到才几阶的楼梯她就给摔死了,反正自己重生了,能让那小子去坐上十年八年的牢,倒也是一笔合算的买卖。  至于她的财产……呵,那母子俩怕是不会想到,她早在分到那笔遗产之后的第二天就找人立了遗嘱,无论如何都不会有他们的份。
  怕惊醒床边的人,欢喜不敢动一下,但大半夜的,她却愣是一点也睡不着。  犹豫许久,她到底还是忍不住将手伸到被子里,在自己的大腿根上用力拧了一下。  嘶——  明明很痛,但欢喜却忍不住捂住了嘴巴,以防自己哭出声来,只是眼泪却已经从眼眶汹涌流出,在枕上落下斑斑泪迹。  普通人无法体会数十年只能坐在轮椅上,几阶阶梯就能拦住去路,双腿不但不能行走,还成为拖累,连上个厕所也要人帮助的滋味。  尤其,她并不是生来就是这样的,她也曾恣意奔跑跳跃过。  欢喜就这样睁着眼睛半宿,时不时捏一下自己的腿,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直到天蒙蒙亮的时候,才抵不过困意昏昏沉沉睡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病房里只有欢喜一个人了,宋二柱和宋卫国不知所踪。  ——并不是说她这会住的是单人病房,事实上,病房里有四张病床,只不过除了她躺的这张,其他三张病床都是空着的,连被褥都没有。估计不是医院的病人少,就是这个病房是临时腾出来的。  欢喜正准备坐起身,腹部却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她动作一僵,下意识伸手摸了摸胸口以下的位置……  “欢喜你醒了!”宋卫国抱着洗脸盆和毛巾走了进来,注意到她的动作,连忙道:“你别动,医生说你肋骨骨折了,这会最好躺着不要动。”  肋骨骨折?  欢喜一愣,随即便反应过来应该是闭合性骨折,否则这会哪怕没条件打石膏,也应该有固定的木板的。  然后她的注意力就转到了一旁正将毛巾和脸盆放到脸盆架上的少年身上。  因为有了原身的记忆,欢喜自然是认识宋卫国——今后也会是她堂哥的少年的。  宋卫国长得并不难看,当然也算不上好看,大概也就是五官端正的程度。不过,现今虽然不是农忙,但像宋卫国这样每天都要上工的少年郎,皮肤却是白不到哪里去的。好在这年代乡下都这样,倒也不会被人嫌弃。  欢喜翻了翻原主的记忆,老宋家一共就五人,上头是宋二柱,下头从大到小分别是宋保家、宋卫国、宋为民以及原主——也就是现在的她。  但是除了欢喜这个宋二柱的女儿,其他宋保家三兄弟都叫他二叔,他们是宋二柱大哥宋大柱的儿子。之所以会跟着宋二柱过日子,却是因为宋大柱早年去世,媳妇卷走了家里的钱,抛下三个儿子远嫁了。  那会宋二柱刚因伤从部队退伍回家,便将三个侄子接了过去抚养。  为了减轻宋二柱的负担,最大的宋保家在五年前将年龄改大了三岁,留下一封信跑去当兵了。那会因为原主还小,所以虽然知道有这么一个大哥,但根本就没有印象。  如今家里除了宋欢喜,就只剩下宋卫国和宋为民两个孩子了。  不过宋卫国今年十八岁,已经成年了。按照生产队的规矩,到了十八岁,就能算得上是壮劳力,能够拿满工分了。但是实际上,宋卫国因为力气大,干活快,早在十五岁,其他同龄人还在拿两个半工分的时候,宋卫国就因为干活麻利能拿五个工分,后来更是到了十六岁就拿到八个工分,十七岁就拿了满工分。  至于宋为民,今年十二岁,因为是三兄弟中最机灵的一个,不论是叔叔宋二柱也好,还是两个哥哥也好,都希望他能好好读书。可惜,这人机灵是机灵了,在念书上却并不怎么开窍,每次考试成绩总是中不溜。  欢喜想这些有的没的的时候,宋二柱也回来了,见她醒着,表情一下子放松了下来,又连忙道:“正好有热的白粥,你先吃着,爹爹去食堂买一份炒鸡蛋。”  欢喜还来不及说话,宋二柱就放下饭盒跑出去了。  “爹爹你别忘了再多打点白粥!”欢喜在后面急急喊了一句,也不知他有没有听到。  要说欢喜能这么快对号入座喊人家爹,一来是她脸皮厚,二来就是接收了小欢喜的记忆之后,她对她的感情都能够感同身受,这声爹叫出来自然也就不难了,三来则是她确实蛮喜欢宋二柱这个爹的,除了没钱,各方面比原来的土豪爹都只好不差。  宋卫国倒是不急,“你先吃,我去叫医生。”  医生没多久就来了,量了量欢喜体温,翻了翻眼睑,看了看舌苔,又检查了一下心肺,问了些类似“头疼不疼了”的问题,就表示她基本没问题了。  “那医生什么时候能出院?”宋卫国问道。  欢喜顿时一愣,话说这程序是不是快了些?她那会要是肋骨骨折,少说也得在医院住院观察个一星期的吧?  也不怪宋卫国急,这少上两天工,少拿的可是实实在在的工分。他们一家子总共才只有他和二叔两个人上工,每年换粮食的时候本来就够呛。更别说三叔家的情况更糟糕,少不得要时不时支援一下。  医生闻言也不意外,一边记录病历一边道:“你们要是急的话下午就能出院了,不过病人肋骨骨折,一个星期之内不要下床走动,骨头要完全长好最少也要半个月。”  顿了顿又道:“对了,虽然只有一根肋骨骨折,又是闭合性骨折,但回去后有条件的话找有弹性的布带绑一下,减少肋骨断端活动,减轻疼痛。”  实际上哪有那么简单?  欢喜暗暗叹了口气,她上辈子虽然没有肋骨骨折过,但却是医院的常客,因此这方面的事知道的还真不少。肋骨骨折,哪怕是单发性的闭合性骨折,初步痊愈也要一个月左右,完全痊愈的话则要半年。  不过也不奇怪,她听土豪爹说起过,这年代的人,完全就是女人当男人用男人当牲口用。伤风感冒那都不叫生病,生病动手术能吃上一斤鸡蛋就已经是大补了,女人生完孩子能休息个十天就不错了,可以坐满月子的一个村都找不到一个。  可不像二十一世纪那会,人人都惜命,亏啥都不能亏自己的身体,按她土豪爹的话说,就是矫情得过头。
  不过这年代的医生还是很热情负责的,临出院的时候,又交代了一遍各种注意事项。  而欢喜个人的感官,和现代医院比起来要说有啥差别,除了硬件设施方面的差距,最鲜明的就是药量的差别的。  要换现代像她这种情况,医生开的药没有十盒也有八盒,但是这会,医生就给开了半板消炎药——你没看错,就是半板,差不多三天的用量。  不得不说,这对于欢喜而言是极为新奇的。  知道今天能出院,宋二柱匆匆吃了早饭,就赶回队里去借拖拉机了。等他回来,已经是下午四点了,宋大妹听到消息也赶了过来。  相比宋二柱和宋卫国,作为女人的宋大妹想到的事就多了。  “医生,我们欢喜头上的伤口以后会留疤吗?”她满脸忧心道。  虽说乡下地头,女孩子脸上有个小小的疤痕也不算什么,更何况欢喜伤在额头,了不起还能用刘海遮住,大家挑选儿媳妇看的可是干活麻不麻利,而不是长得漂不漂亮。  但是宋大妹却一点也不希望漂亮的侄女到时候嫁在农村。  他们欢喜这么漂亮,到时候好好念书,有个初中文凭,再让她家建设走关系在城里找个工作,到时候准有城里的好青年能看上。  对了,最好能找个家里没有老人的,或者是小儿子的,那样说不准还能把二柱接过去奉养。  宋二柱可不知道自家姐姐想得这么远,他这会听了她的话,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虽然不够细心,但宋二柱对女儿向来疼爱,对于这种事不可能不关心。  医生皱了皱眉道:“留疤是肯定的,不过不会很明显,不仔细看的话都看不出来。”  二人闻言顿时便有些不高兴,宋大妹更是道:“周小宝那个兔崽子,等我哪天回去,一定要把他的屁股打烂。”  平时她说这种话,宋二柱即便不训斥,也是要不高兴的,但是这会却是一言不发。以前小打小闹就算了,闺女这回吃了这么大的苦头,他心里如何不恼,周小宝要是个大人,他铁定会把人给打一顿。  拖拉机自然是不如欢喜坐惯的豪华汽车舒适的,加上这会的路况,因此一路极为颠簸,好在欢喜这会因为是病人所以是躺着的,身下还铺了好几条旧被子。担心她不舒服,宋卫国还将她连人带被子都抱在了怀里。一路以来,欢喜愣是稳稳当当的。  路上,宋二柱却懊恼道:“早知道找个轿子了。”  娇子?  欢喜歪了歪脑袋,翻了翻记忆才知道,宋家庄的确是有轿子的,不过一般都是有急病病人的时候才会用到。  即便如此,宋二柱的提议也有些不靠谱,毕竟宋家庄的人生了病基本都去离得近的卫生所,上县医院的话还是要靠拖拉机的。  被宋卫国抱着下了拖拉机,欢喜抬眼打量着眼前的宋家。  ——其实也没什么好看的,这会的宋家庄房子基本都差不多,都是那种泥砖铸就的房子,唯一能够令她庆幸的是家里虽然没有一个像样的女人,但老宋家从大到小的男人都很勤快,因此不论是院子里还是屋里都算得上整洁。  不像后世农村的房子都是好几层的楼房,房间多不说屋子还宽敞。这会的宋家庄都是平房不说,一家也就一两间泥砖砌的房子,住却往往要住上七八个人。  对比起来,宋家的屋子算是大的,因为有宋大柱留下的两间屋子,加上宋二柱后来起的两间,总共有四间屋,住却只住四人。也是因此,欢喜作为家里唯一的女孩,才能早早就拥有一个自己的房间。  听到拖拉机的声音,宋为民从屋中窜了出来,目光第一时间看向欢喜,见她脸色虽然有些白,但看着还算有精神,也不像傻了的样子,不由松了口气,然后开始跑前跑后忙活起来了,又是端洗脸水,又是拿着鸡毛掸子给人拍灰。  “我摘了一把韭菜,还让小婶娘帮我在锅里加好了米和水,我自己烧了一锅米饭,二哥你再炒两个菜就成了。”看了眼欢喜,宋为民又补充道:“今儿我在鸡窝里摸出了九个蛋,比平日里还多了一个,给欢喜做个蒸蛋吧。”  欢喜颇有些稀奇地看着小大人模样的宋为民,在原身的记忆里,对这个小哥的心情有些复杂,类似想亲近却不敢亲近。一来是因为宋为民是宋家庄的孩子王,二来则是宋为民对着这个妹妹嘴上总是很嫌弃,也不乐意带她玩。  不过看这人这会的表现,对着妹妹却显然很关心,只不过小男孩的心思比较别扭。  南方不睡炕,因此欢喜房间里放的是床,而且意外的这张床还不小,目测有一米五的宽度——后来才知道,乡下人家因为人多,买床是宁愿买大也不买小的。  宋卫国将欢喜放到床上,给她盖好了被子,嘱咐道:“欢喜你先躺会,我去帮二叔烧火。”  欢喜点了点头,宋卫国又给她倒了杯水放到手边,就出去了。  房间里只剩自己一个人,欢喜目光扫过头顶的圆木横梁,暗黄的石灰墙,黑色的泥土地面,灰扑扑的账台……她忍不住叹了口气。  虽说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但这环境也实在太糟糕了。  偏偏她现在才是个七岁的女娃,即便想要奋斗一把摆脱目前这种困境,也是有心而无力。  相比农村,她自然是更希望去城市,至少那里再怎么糟糕,屋内的地面也应该是水泥的,房子也会更牢靠。更别说在原身的记忆中,乡下的房子里像老鼠蟑螂的东西根本避免不了。  ——虽说老鼠这东西一旦被乡下孩子看到,铁定是逃不过被抽筋扒皮架上火堆的,遇上个精明点的孩子,比如宋为民那种,指不定就会被一锅端。  可惜,这会想要从农村户口变成城市户口就只有两个方法,一个是在城里买房子,一个是成为工人把户口落到集体。  而这两样,以她这会的小身板……先不说能不能做到,即便能做到,她也不敢这样出风头。  更何况,这年代,某种程度上城里比乡下要危险多了。
  晚餐非常简单,米饭、炒韭菜和红烧螺蛳,以及一碗只属于欢喜的蒸蛋。  ——当然,对于这个时代的人而言,这顿饭已经称得上是丰盛了。  “螺蛳是我前两天去河里摸的,在水里养了两天,这会泥沙都吐干净了。爱国他们也去了,不过他和敬业两个才摸了一点点。我分了一半给他们,小婶娘看了可高兴了。”饭桌上,宋为民颇为得意道。  见着侄子这般,宋二柱也笑:“为民可能干了,居然能自己把螺蛳屁股给剪了。”  螺蛳做之前是要将屁股用剪刀剪掉的,这个活可不简单,宋为民一个孩子能做到也确实了不起。  “那是,我力气可大了。”宋为民得意得扬了扬下巴,转头又盯着欢喜道:“别磨蹭,把蒸蛋都给吃了。”  欢喜眨了眨眼睛。  说实话,眼前的饭菜除了油少了一点,滋味是真不差,关键新鲜。最让她庆幸的是自己重生到了南方而不是北方,哪怕作为北方人的她习惯以面为主食,但让她选的话也不乐意重生到这会的北方。  土豪爹跟她说过,他小时候在乡下,一年都吃不到几次白面,平日里吃的多是割嗓子的粗粮。虽说北方以面食为主,但那年代,吃的不是苞米饼就是野菜窝窝头,面条和饺子一年也吃不上几回。  欢喜上辈子也看过很多重生的年代文,一般只要是六七十年代的背景,基本上都是以粗粮为主,白面大米那都是稀罕东西。  也是因此,她一直以为六七十年代大家都是这样的,但接收了小欢喜的记忆之后她才发现根本就不是这么一回事。宋家庄虽然只是个小村庄,总共才百来户人家,比起土豪爹跟她说过的老家那动辄上万人的村子,宋家庄简直就是个小虾米。  但是,宋家庄所处的位置却是地地道道的江南,这里本来就是鱼米之乡,农民种的最多的就是稻子和麦子。当然,因为有三分之一的旱地,加上这时候田地产量不如后世高,民众的饭量又大,还要交公粮,单种大米吃不饱,这三分之一的旱地就是用来种番薯的。  但是即便如此,南方能够吃到的白米白面还是要远远多于北方。  也是因此,欢喜这会才能吃到白米饭。  宋二柱给欢喜盛了满满一碗饭,欢喜吃得都发撑,好不容易才就着蒸蛋将一碗饭给塞进了肚子里。  “还要给你添吗?”一旁的宋卫国问道。  欢喜连忙摇头,那边宋为民第二碗饭已经吃到一半了,宋二柱和宋卫国更是已经吃到第三碗饭了。这种情况她倒是不意外,土豪爹曾说过,这年代的人因为肚子里油水少,饭量都特别大,据他说自己年轻那会能吃上十碗饭,真实性不可考。  她正在一旁发着呆,就有人来了。  “二哥,在吃饭呢?”宋三柱进门就笑道。  在她身后,冯淑华手里抱着才两岁的宋凤贞,后面跟着七岁的宋爱国,五岁的宋敬业和四岁的宋美贞。  “吃过饭了吗?”宋二柱开口问道。  “吃过了,也是吃的红烧螺蛳,多亏为民,几个小的今天吃了荤。”宋三柱回答道。  “三叔、小婶娘!”宋卫国和宋为民喊道。  欢喜愣了下也连忙喊人,等她喊完,以宋爱国为首的四个小萝卜头也在大人的示意下开始喊人。  “二叔、卫国哥、为民哥、欢喜姐姐。”大点的宋爱国和宋敬业还好,下面两个女孩磕磕绊绊跟着,让人看着都觉得可爱。  “欢喜怎么样了?”冯淑华坐到欢喜身边,抓着她的手,一边打量着她的气色一边道:“周家那小子是在是太不像话了,小小年纪就把人推到河里,那会可正是春寒料峭的时候,欢喜被捞出来的时候,可是差点没气了。”  可不是没气了吗。  欢喜微微垂眸。  闻言,一旁的宋二柱脸色也有些不好,宋三柱不由开口对着冯淑华道:“你少说两句。”  “我说什么了?难道不是事实嘛?”冯淑华气道:“你又不是没看到,老周家那是什么做派?知道他们家困难,但再困难也不能这样颠倒黑白啊?他们还说是咱教爱国敬业他们说是周小宝推的欢喜,为的就是能敲他们家一笔,这种话居然还真有人信了!儿子闺女被人这样编排,你就不生气?”  宋三柱叹了口气,“这事说不清,当时又没有大人在旁边,一个村的,总不好撕破脸皮。”他如何不气,但就是知道这事没法有个交代,所以才让媳妇别提这事,也免得二哥心里不好受。  欢喜观察了一下周围人的反应,四个大人包括宋卫国都沉着脸不太高兴的样子,几个小的一脸懵懂,美贞还爱娇地靠在她腿边,指着她脑袋上用纱布包扎的伤口问她疼不疼了。  倒是宋为民……这小子眼睛滴溜溜转着,明显是在打坏主意。  大人们说着一些闲话,欢喜则应付着几个孩子,等到天色微微暗下来的时候,宋三柱一家就告辞了。离开之前,冯淑华还烧了热水帮欢喜把脚给洗了。  “这一家子没个女人就是不方便,以后要是欢喜这有什么事,卫国你就来叫小婶娘。”临走的时候,冯淑华还交代道。  宋卫国憨厚地点了点头。  第二天,欢喜很早就醒了,她估摸着自己大概是这屋里最早醒的那个,果然,不知过了多久,外面才传来脚步声。  天色越来越亮,宋卫国端着一脸盆热水和一个空盆和牙刷水杯走了进来。  欢喜松了口气,昨儿个没注意,刚刚她就想到牙刷的问题了,听她土豪爹说,他小时候虽然有牙刷,但大家都舍不得花钱买,都是用柳枝凑合着用的,还好还好……  等她洗漱完,宋卫国又将早饭端了过来。  看他一个大男人这么服侍她,欢喜心里怪不是滋味的。只是她虽然自认不是她土豪爹嘴里的矫情人,但自己的身体还是注重的,所谓伤筋动骨一百天,她可不想给自己留点后遗症啥的。  目前看来,短时间内也只能做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废人了。
  因为离农忙还有一些时日,因此,宋二柱和宋卫国虽然每天要上工,但并不用太早出门,约莫七点出去就成,反倒是宋为民上学要早上一刻钟。  欢喜原以为自己只能一个人闷在屋里养病了,不想家里的人才出门没多久,小婶娘冯淑华就上门了,她手里还抱着一筐花生。  等她坐下来剥花生,欢喜才反应过来,她这是把活给带过来做了?  看这样子,似乎是来陪她的?  “爱国他们呢?”欢喜问道。  冯淑华将剥好的花生丢到一旁的簸箕里,口中道:“还在睡呢,他们几个晚上打闹得太晚,这会还睡着呢。”  顿了顿,她忍不住抱怨道:“那几个皮猴,也就睡着的时候能让我安生点干活。”  冯淑华之所以这样抱怨,并不是没有理由的,宋二柱宋三柱的父母很早就去世了,他们两家,宋二柱家还好,宋保家早年跑去当兵,吃住都在部队不说,每个月还都会将津贴寄回来,宋卫国则已经能上工赚工分了,两个壮劳力的工分分出来多养两个孩子,勉强还能凑合。可是宋三柱家,却是宋三柱一个人的工分养她和四个儿女。虽说身为队里的出纳,宋三柱每年年底都会有一些粮食补贴,冯淑华在家也养猪养鸡鸭种菜有些收成,但这些极为有限,这会孩子小,饭量也小,勉强还能不饿死,等到孩子大了……  而她琢磨着,家里没有老人带孩子,等最小的凤贞上学,至少也要个五年。而这五年里,她都是没法上工的。  其实,她不是没想过让几个孩子在村里自己疯玩,反正村里这么干的人家不在少数,但就在一个月前,附近村里有人家的孩子被拐子拐去了,而且宋家庄的孩子……也不是没有出过事,几乎每隔几年就会有孩子出事,或是淹死,或是跑上山摔死。  这还都是些大事,像小事……前两年有户人家生了个闺女,一家子大人跑去上工把孩子丢摇篮里,结果孩子让老鼠把鼻子给咬掉了一半,自此没了半个鼻子,也多了个老鼠妹妹的外号。还有一户人家,头胎生的闺女,丢给了大哥家的侄女带,他们这边大孩子带不会走路的弟弟妹妹都是将孩子放在背篓中,到了冬天底下塞上旧棉花和稻草,这样就不冷了,结果一个不慎背篓烧着了,九个月大的孩子烧得不成人形,手指都变形黏在了一起,本来特漂亮的女孩,愣是变成了个鬼夜叉……  类似的事屡见不鲜,冯淑华如何放心?便是再怎么饿肚子,她也不敢这么放养孩子自己跑去上工。  尤其,那老周家孩子多,偏还就喜欢欺负他们老宋家的孩子。尤其是那周小宝,之前她一个不打眼,欢喜就差点淹死,要是自己不在了,那还真不好说。  欢喜翻了下记忆,也知道了小婶娘的苦恼。  她想了想道:“小婶娘,爹爹说下半年就让我去上学,到时候让爱国也一起去吧。我听人说上学能带着弟弟妹妹去,到时让爱国带着敬业,我带着美贞和凤贞,这样小婶娘你就可以上工了。”  别觉得奇怪,这会的乡下都这样,上学都带着弟弟妹妹,便是老师都不会说什么。  冯淑华闻言一愣,这还真是解决的办法,相较村里,自然是学校更安全,但是……  “可你和爱国才七岁,人家都是九岁上学的。”冯淑华犹豫道。  南方都讲虚岁,像欢喜和宋爱国,虽然说起来都是七岁,但讲周岁的话一个六岁一个甚至只有五岁,因此这里孩子上学一般都是九岁或是十岁。  “没事,早点上大不了留级。”顿了顿,欢喜抬头看了眼冯淑华道:“大哥每个月都会寄二十几块钱回来,而一年级一个学期学费只要一块。”  冯淑华很容易就心动了,她自然知道二伯不会吝啬这点钱,更别说一块钱的学费她现在还是拿得出来的,倒是以后几个孩子上学,可能需要开口问二伯借钱。  最重要的是,这年头,工分比钱有用啊,工分能够换粮食,有钱可不一定买得到粮食。  不过,关于让欢喜带两个女儿的事,她还是有些犹豫。美贞还好,那孩子向来安静,凤贞现在虽然小,但已经能看出很是调皮了。而且欢喜向来乖巧,她也担心她护不住两个女儿。  可是让为民带的话,那孩子连逃学这种事都做过,先不说他乐不乐意带着两个妹妹,便是乐意,谁知道他会拐带着妹妹去做什么?  欢喜不知道冯淑华的想法,对于她而言,周围的一切都是新奇的,连带着两个小尾巴去上学也是。  ——她上辈子倒是上过幼儿园,但升小学的那年暑假就出车祸双腿瘫痪,一开始土豪爹是打算让她继续上小学的。可惜开学第一天她就因为同学的嘲笑和人打架了,那会她举着板凳把人家的腿都砸断了,代价是自己也进了医院。自那之后,土豪爹就再也没提过让她上学的事,各种各样的家教老师开始在家里进出。  话说上辈子还没变成残废之前,欢喜其实是个很凶悍的孩子。  那会土豪爹在外面打拼,她妈也跟着一起奋斗,就把她丢在了乡下让姥姥带。她姥姥只有她妈妈一个女儿,姥爷又去得早。北方农村的习气向来彪悍,如欢喜和她姥姥这样的老弱势必要被人欺负占便宜。可欢喜向来就是个不服输的,从来不知道怂字怎么写。  那会有一次其他孩子要抢她的八宝粥,她知道打不过,毫不犹豫就将八宝粥给扔河里了,然后拼着头破血流和一群大孩子打了一架,回头对着大人告状他们把她的八宝粥给丢河里了,任那些孩子怎么辩解也没人信八宝粥是她自己丢下去的,还被逼着下河把八宝粥给她捞了回来。  村里总有那么几个喜欢偷鸡摸狗的混混,如欢喜家这样的软柿子自然容易入他们的眼。但欢喜就不是喜欢吃亏的性子,那年月吃鸡的人也少,基本闻着香味就能找到罪魁祸首。欢喜也不理论,直接就逮着机会把人鸡窝里最大最肥的鸡抓回去了。
  欢喜的姥姥是个好性儿的,每次发生这样的事,都会让欢喜把鸡还回去,欢喜却愣是不肯,宁愿挨揍也倔着。姥姥不给她杀鸡,她就自己举着把菜刀气势汹汹地把鸡脑袋给剁了下来。  类似的事情发生了很多次,久了,大家就知道这小女娃不好惹了。  按照土豪爹的话,欢喜是天生的狼性,凶狠又狡诈,像他!  好了,话题过了。总而言之,对于欢喜而言,上学这种事本身就极为有趣。  欢喜本以为这一天会就这样过去,不想没多久,就陆续有人上门了。  来的人几乎都是各家不去上工的女人,或是像冯淑华这样孩子还小的年轻母亲,或是一些年岁大了的老人,几乎每个人都带着活,像冯淑华这样剥花生的不少,其他多是纳鞋底补衣服的。  欢喜有些惊讶,好在她这人天生喜闹不喜静,反正也睡不着,倒是乐意听这些农村妇女说些八卦。  正说得热闹,就出事了。  “这是怎么了?”见宋为民鼻青脸肿地被人拎回来,冯淑华的脸色顿时就变了,欢喜的脸也难看起来。  她看向拎着宋为民的人,那是一个长脸的中年男人,瘦得像根麻杆,本来只是普通的长相,但配上一双好像永远睁不开的眯眯眼,却是猥琐极了。  欢喜目光暗沉,头一次怀疑起原主的记忆来。  因为据说,这个猥琐男是她的亲生父亲。  老周家从周老头周老太往下是四儿一女,他们家也不知道为什么,第三代特别的阴盛阳衰,四个儿子婚后就没有一个头胎生儿子的,最惨的就是二房周大贵和赵秀荷夫妇。除开夭折的不算,她生了六个女儿才生到一个儿子。  而欢喜就是这第六个女儿,儿子就是周小宝。  要说欢喜怎么成为宋二柱的闺女的,这里面还有一段故事。  欢喜出生的时候正是三年大饥荒,而在她之前,因为年景差,赵秀荷生过一个女儿却没能活。  到了欢喜出生,赵秀荷本来是抱着很大的期望,以为这次能生个儿子的,结果……  当时赵秀荷是在山上捡柴的时候生下欢喜的,下了山她就打算把欢喜按到河里溺死,结果被宋二柱给遇上了。  宋二柱这人心好,见不得好好的孩子在自己面前被淹死,便出手将孩子抢了过去。  赵秀荷当时便动了歪主意,耍赖将欢喜过继给宋二柱做闺女,还逼他拿出了十斤粮食。  而小欢喜……不知道是审美有问题还是将亲生父母美化了,总之通过她的记忆,欢喜根本不知道周大贵是这种德性。  如此,对于这个亲生父亲,她是一点也没办法像对宋家叔侄一样和小欢喜感同身受起来。  周大贵可不知道亲生女儿的想法,对他来说,过继出去的女儿就不是自己女儿了。当然,媳妇和儿女能在这个别人的女儿身上沾点便宜,他是乐见其成的。  这会,听到冯淑华的话,他一脸气愤地将宋为民甩到了地上,口中道:“你还来问我,我还想要问你呢?你们老宋家是怎么教孩子的?小小一个人,居然做出这样恶毒的事!”  欢喜脸色微微一变,今年是1966年,她可是知道的,就在下半年,国家的形势就要变了。这会大家不以为意的事,到时候可能就要命了。  无论是出于这个小哥哥对她的维护,还是为了避免被拖累。  她抿了抿嘴,控制住表情,带着一脸担忧和害怕道:“大贵叔,小哥哥到底做了什么,要让你一个大人这样殴打他?”  对于小欢喜而言,她嘴上虽然叫周大贵叔,但心里却是将她看做父亲的,因此,对着周家的儿女退让,并不是她懦弱,而是将他们当做家人容忍。  但对欢喜而言……这种家人,送她都不要!  周大贵撇了撇嘴,指着地上的宋为民道:“这个小兔崽子,居然将陷阱挖到我们家门口,要不是我半路回来看到,家里的孩子都要遭殃了!”  “你们没看到,这小兔崽子在陷阱里放了些什么!”说着,他把一个袋子丢了出来,顿时,伴随着一阵哗啦啦的声响,三五个用木板和生锈的粗长钉做的陷阱工具掉了出来。  “你们看看你们看看,这东西家里的孩子要是踩上去,那后果……”周大贵也不是傻子,该说的话一句也没少说。  众人抬眼看去,表情纷纷有些惊愕。  “为民那孩子……”  “这有再大恩怨,这么做也有些过了……”  “也不怪大贵生气……”  ……  冯淑华又是生气又是尴尬,瞪着周大贵道:“再怎么样,你一个大人也不能打孩子!”  周大贵挥了挥拳头道:“这小崽子欠揍!”  欢喜看向坐在地上垂着脑袋的宋为民道:“小哥哥,爹爹不是让你在后门自留地那里练习做陷阱的吗?你怎么跑到大贵叔家练习了?”  此言一出,现场便是一静,许许多多的目光都看向了欢喜,包括坐在地上的宋为民,只不过他却是满眼惊愕。  “欢喜你的意思是,是二伯让为民去练习做陷阱的?”冯淑华开口问道。  欢喜点了点头,一脸无辜道:“对啊,小哥哥老是想上山打猎,但爹爹说了,小哥哥性子急,让他好好练习做陷阱,做满一千个,就带他上山放陷阱。”  见她说得有理有据,别说冯淑华,便是周大贵有些将信将疑。  宋为民便是再傻也知道这会该怎么做,更别说他一直都很机灵。  “那不是大贵叔家后边就是山吗,我本来打算在山下练习一下,等放了学偷偷上山下几个陷阱的。”说到最后,宋为民的脸都涨红了,“那些陷阱我打算过后就拆了的,但是大贵叔根本就不听我解释,上来就拿拳头砸人!”  他瞪着周大贵道:“我之前有说过后就会把陷阱拆掉的!”事实上,他刚刚完全是疼得厉害了开口讨饶才说出这话。  和两个老实的哥哥不同,宋为民可是很懂得能屈能伸的。  
  周大贵直觉有什么地方不对,瞪着宋为民道:“你练习做陷阱不会去山脚,做什么跑到我家门口?”  闻言,欢喜也有些紧张了,就怕宋为民回答不好。  就听宋为民道:“那不是山脚那里的土都有石子,不好挖坑吗?我想早点练习满一千个陷阱,所以才在大贵叔家门口挖陷阱。”  顿了顿,他又道:“而且我是在屋后挖的陷阱。”他自然不会说他知道周小宝每回回家都喜欢走后门。  宋为民这话不是没有道理的,宋家庄各家分到的自留地基本都是在屋旁和屋后,而开垦过的土地,自然要蓬松一些,里面的石子也多被检出来了,因此好挖坑。  周大贵眉头都皱了起来,他倒是没注意自家儿子回家是走大门还是后门的,但他却依旧觉得有问题。  更何况,他人都打了,便是人家不是要害人,也一定要是,否则宋家岂不是要问他要赔偿?  这样想着,周大贵索性耍无赖道:“我不管,反正宋为民把陷阱弄到我们家后门,就是不怀好意,被我揍也是活该,别想要我赔钱。”  说着,生怕再有人与他分辨,转身就溜了。  ——在场一众农村妇女原本还有些疑虑,见他这么一副心虚的模样,立刻便把心偏向了宋为民。  “这个周大贵也真是的,我看他就是故意冤枉孩子。”  “就是,这么大一个人,居然对个孩子动手,也真是不要脸。”  “上回他们家小宝把欢喜推进河里愣是不给个说法,这回可不能再让他们家赖了。”  ……  欢喜松了一口气,总算给糊弄过去了,至于一旁小哥哥探究的目光,那完全可以忽略。  冯淑华还真以为宋为民是无辜的,顿时气道:“这个周大贵也太气人了,不行,这回说什么也要上门要个说法。”  说着,她弯腰将宋为民扶起来,看着他满脸的肿胀乌青骂道:“天杀的,对个孩子也能下这种狠手!”  其他人也纷纷帮着讨伐,冯淑华还从家里摸出药油给宋为民揉,直把他揉得龇牙咧嘴,没空再用目光去打量欢喜。  爱国几个过来的时候,来窜门的妇女们都回去做饭了。  “怎么睡到这么晚?”正在淘米的冯淑华对着几个孩子埋怨道。  爱国抓着脑袋嘿嘿笑道:“我们早起来了,玩了一会觉得肚子饿,才又起来吃早饭,听到这里有很多说话声,就晚了会过来。”  小孩子都这样,不喜欢被大人逗弄,尤其是像爱国敬业他们,正是可爱的时候,大人遇上免不了捏把小脸亲上几口。  冯淑华哪有不知道自家儿子的,又问道:“给美贞刷牙洗脸了吗?”  之所以不问凤贞,是因为孩子还小呢,不过长了两个牙尖尖,根本就不用刷牙。  ——这里说一下,凤贞虽然说起来是两岁,实际才八个月大,刚刚断奶。  “洗了洗了,美贞很乖,但是凤贞不乖,还来抢我的牙刷。”爱国趁机告状道。  一旁,小小的凤贞趴在小八仙桌上,并不知道自家大哥正在告状,正乐呵地直吐口水,一旁的美贞拿着块手帕正在给她擦。  冯淑华有些无奈地看了眼小女儿,这孩子也不知道像谁,打生下来就不是个安分的,上面三个加起来都没有她难带,只要醒着,她就干不了活。好在有上面三个大的陪着,否则她还真的只用应付这个小祖宗了。  欢喜打量着眼前的一群孩子,却只觉得这些孩子都怪可怜的,别说婴儿肥,看着眼窝都有些下陷,一个个面黄肌瘦,看着都是营养不良的主。当然,这里面也包括现在的她。  不由地,她心里琢磨起自己那个鸡肋的金手指。  她当然知道自己的金手指跟着一起来的,这点事她早就在第一时间确认过了,但是,怎么运用却是要好好想想。  宋二柱宋三柱和宋卫国回来的时候,冯淑华已经把中饭给烧好了,混了点白米的番薯粥,放到欢喜面前的番薯粥特意挑了都是软糯的黄心番薯。  ——两家一直都是这样,早饭和晚饭各自吃,中饭在宋二柱家吃,米粮各家出一半。  而在宋家庄,平日里基本吃粥的时候多,便是烧了白米饭,也是只有壮劳力能够吃到,这一点在哪一家都一样,像昨天那样完全就是因为欢喜刚出院的特殊待遇。  吃饭的途中,冯淑华将之前发生的事说了一遍,对着宋二柱和宋三柱道:“这事可不能这么算了。”  宋三柱还好,宋二柱却是已经皱起了眉头,别人不知道,他会不知道吗,自己根本就没有让为民练习做陷阱,他铁定是真出了坏心思,不是被人冤枉的!  他倒不是认为侄子不能去找周小宝算账,在他看来,他作为大人不能对孩子出手,但为民同样也是孩子,虽然是以大欺小,但为妹妹出气又是另一回事。  他气的是,哪怕明火执仗干一场也比这样挖陷阱阴人要好!  正要发火,一旁的欢喜却是拉住了他的衣角,开口道:“爹爹,不管你在家里怎么惩罚小哥哥都好,但在外面,却绝不能让小哥哥成为别人口中的阴狠小人。”  宋二柱顿时皱起了眉头,“对就是对,错就是错,这样遮遮掩掩算什么?只要为民诚心认错,之后又改好,就是个好孩子。”  欢喜闻言苦恼了,自家爹爹为人也太正直死板了,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变通?  她当然也知道宋为民干了蠢事,别说他被人抓了个正着,即便没有这事,过后周小宝出了事,旁人难道猜不到他?  要知道整个宋家庄会挖陷阱的人也只有宋二柱这个从部队队伍回来的老兵。  当然,宋二柱的想法肯定和她不一样。  不过欢喜认为,只要让孩子改好就成了,至于坏名声,能不背的话还是不要背为好。  要是二十一世纪还好,这个时候,坏名声有时候是要人命的啊。  她正头疼要怎么说服自家爹爹的时候,一旁的冯淑华和宋三柱却是反应过来了。
  “欢喜你的意思是,为民并不是被冤枉的?”冯淑华瞪大了眼睛问道。  欢喜点了点头,她之前那话之所以不避讳三叔和小婶娘,就是不把他们当做外人。  通过小欢喜的记忆,她知道自家爹爹和三叔的关系一向很好,三叔打小身体不好,干不了农活,小时候是爹爹将念私塾的机会让给了三叔,现在三叔才能做队里的出纳。三叔快三十才结的婚,建新房的时候自家爹爹也出了钱。  现如今两家关系更是紧密,说句不好听的话,将来若是两家有谁被抓住把柄抓去批斗,另一家也不能独善其身,理由都是现成的——同流合污。  欢喜有些担心三叔和小婶娘的想法会和爹爹一样,不想冯淑华又道:“别管是不是被冤枉的,反正你们一定要上老周家讨说法。”  见自家男人和二伯一脸莫名,她恨铁不成钢道:“即便为民今儿被打并不冤枉,咱欢喜呢?欢喜就不冤枉了?趁着这个由头,怎么也得让老周家恶心难受一回才是!”  这话……好像还挺有道理的。  两个男人顿时面露犹豫。  欢喜正琢磨着要不要加一把火,一旁的冯淑华就道:“再说了,刚刚欢喜可是没少帮为民遮掩,这会你要带着为民上门道歉,人家怎么看欢喜?说谎精还是心机鬼?以后欢喜长大了还怎么说亲?”  闻言,宋二柱彻底歇了带儿子上门道歉的想法,但是……倒打一耙这种事,像他这样脸皮薄的人实在做不出来。  这边欢喜已经用崇拜的目光看自家小婶娘了,看不出来啊……  似乎看出宋二柱的顾虑,冯淑华开口道:“到时候你上门也不要说话,冲上去就把周大贵往死里揍,嘴上的事交给我们家三柱!”  旁边宋三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对这事却没有推诿。  别看是兄弟,宋三柱的心可比宋二柱黑多了,要不然也没法和冯淑华成为两口子。  宋二柱还有些犹豫,“这不太好吧?”  “怎么不好?”冯淑华道:“这世上不单有父债子偿的说法,还有养不教父之过的说法,二伯你既然没法对个孩子下手,那为什么不拿罪魁祸首出气?”  欢喜明显感觉到,自家爹爹心动了。  “这事宜早不宜迟,吃完了吗?吃完了咱就去!”冯淑华紧接着道。  小婶娘简直有毒!  可惜自己不能去看热闹。  眼见着三个长辈连带着宋卫国出门,欢喜满心遗憾地想到,转头就对上了宋为民古怪的目光。  “你不去看热闹?”欢喜奇怪道。  闻言,宋为民看她的目光更奇怪了,“你怎么转性了?”  “什么?”欢喜一脸纳闷。  宋为民扬起下巴道:“以前我要教训周小宝,你不是总当和事佬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惦记着周家。他们有什么好的,周莲花周荷花根本就不把你当妹妹,周小宝就更别说了。他们就会欺负你,从你手里抢东西。你自己说说,二叔省给你的鸡蛋,大哥寄回来的红糖,二哥上山给你采的枸杞子,还有上回我给你的桃子,哪次不是被他们抢去了?还有那赵秀荷,上回你在河边洗的衣服是她硬塞给你的吧?你是不是榆木脑袋?我跟二叔二哥都舍不得让你干活,那女人凭什么让你帮她洗衣服?就凭她生了你吗?可是她当时都要把你溺死了,是二叔用十斤粮食换了你!”  一口气把话说完,宋为民难免有些喘,他却顾不上这些,目光直直地看着欢喜。  这些话他原来从没有说过,不是不想说,而是他觉得说了欢喜听不进去,反而还可能伤心难过。他是知道的,因为他总是为了她亲近周家人对她生气,她是有些怕他的。  但是这会,他却没理由的知道,欢喜能够将自己的话听进去。而之前她的行为又让他觉得,经历过周小宝将她推入河里的事之后,她对周家人或许已经冷了心了。  欢喜的脸都黑了,说实话,她虽然得到了原主的记忆,但这记忆其实是非常片面,或者极具主观性的。更别说小孩子的记忆力本来就不好,记忆中又很多断层。  恰巧,刚刚宋为民说的那些,她就没有从小欢喜的记忆中得知。或者说不是没看到,而是在小欢喜眼中,那些鸡蛋、红糖、枸杞子、桃子,都是她出于自愿送给周家姐弟的,就连帮赵秀荷洗衣服,也是她自愿的。她的记忆中根本就没有旁人哄骗的话语,以至于欢喜虽然觉得原主有些傻,但也没觉得那几个周家人有问题。  毕竟要是换她自己,有人傻乎乎将好吃的送上门,还给白干活,她要还是富二代的时候自然不稀罕,但要是个在宋家庄糊口的农民,那自然是求之不得,所以也不能怪周家人占原主的便宜,谁让她傻。  ——以上,是她在见过周大贵之前,听到宋为民这番话之前的想法。  还有亲妈曾打算把自己溺死这种事,小欢喜也是不知道的。  回过神对上宋为民执拗中带着忐忑的目光,欢喜心中一叹,开口道:“我以前不是傻吗?都死过一次了,难道还能继续傻下去吗?”  周家人吗?  占了小欢喜那么多便宜不说,她可没有忘记,虽然她现在好好活着,但小欢喜却是切切实实死了!  那些人,怎么可以一点代价都不付出?  欢喜微微勾起唇角,眼底划过一抹幽暗的光芒。她这人,最喜欢让做错事的人付出应有的代价了。  宋为民不知道为什么,这会突然觉得特别冷,看了看四周,自然是什么都没有发现。  “对了,你赶紧回屋躺着,我要赶紧去上学了。”宋为民突然开口道。  他不傻,等到二叔从周家回来,铁定会想起自己干的事,到时候自己肯定要倒霉。虽然知道逃得了和尚逃不了庙,但能躲一时是一时。  走出家好长一段距离,宋为民才突然反应过来自家欢喜刚刚说了什么。  她说以前是傻,以后不会再傻下去了!  以后欢喜就不会理周家那些人了,他再也不用担心周家人把他妹妹抢回去了!
  留在屋中的欢喜一脸若有所思,对于这个小哥哥,看来自己需要重新评估一番了。  哪怕是在刚刚得到小欢喜的记忆的时候,其实她也能看出来,这个孩子对于所谓的亲生父母怀抱着很深刻的期望。  宋二柱不是不爱女儿,甚至哪怕和几个亲侄子相比,欢喜在他心中的地位也极为特殊重要。  当初,他为了照顾几个侄子,从而将自己的后半生都搭进去,十里八乡再没有姑娘能看上有几个侄子拖累的他,为人正直重情的他从不曾有过后悔,一心一意抚养侄子。  但侄子再怎么亲,到底不是儿子。人到了一定的年纪,总是会想要拥有自己的孩子。而欢喜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出现的,一个不是叫他二叔,而是叫他爹爹的闺女。  对宋二柱而言,欢喜虽然和他没有血缘关系,但过继给了他,那就是他实实在在的亲闺女。  ——当初赵秀荷虽然有心占便宜耍赖,但宋二柱要真心不乐意,她难道还能逼他?  不单是宋二柱,三个堂哥对她也极为疼爱。在部队的宋保家除了每个月寄回来的津贴,隔上两三个月还总是会寄个包裹回来,小到各地的特产干货,大到棉花布料,但每次总有一两样特地为她准备的,像红色的头绳、难得的水果硬糖、漂亮的糖纸。宋卫国是三兄弟中最木讷的,但哪怕是他,上山砍柴的时候总也不忘给欢喜采些枸杞子蛇莓野板栗。宋为民就更不要说了,嘴上别扭,实际比谁都疼妹妹。  再来说宋三柱一家。  欢喜刚来宋家的时候,是冯淑华照顾的。那会她刚刚怀孕,正是母爱泛滥的时候,对着漂亮乖巧的欢喜不知多喜爱疼宠。后来虽然爱国出生了,但因为是个男孩,一点也没有分薄冯淑华的注意力,说她将欢喜当做亲女儿看待也不为过。  受到宋二柱和冯淑华的影响,宋三柱对着欢喜也从来当做自家闺女看待,以宋爱国为首的几个小不点对欢喜更是亲近得当做自家姐姐一样。  可以说,欢喜除了没有母亲,她的际遇其实非常好,至少比周莲花周荷花他们要好。要知道在周家,周莲花和周荷花姐妹俩有干不完的活,有好事却从来轮不到她们,从来只看得到周小宝穿新衣服吃好吃的。  但是小欢喜却并不是这么想的。  或许是因为总有人跟她说你是你妈不要的,甚至还有人不怀好意地说她是宋二柱买回去给侄子做童养媳的关系,欢喜总是对周家人抱有不该有的期望。  这种事情放在一个孩子身上其实并不算错,如果小欢喜能够好好活下去,她总有一天能够看清谁才是真正对她好的人,看清谁才是真正的家人。毕竟,这其实是一个温柔善良的好孩子,下雨天会惦记着爹爹的腿伤,会在弟弟摔跤的时候小声哄,会在有事的时候挡在弟弟妹妹面前。  但是,因为周家人的自私自利,这个小女孩的生命就这样半路夭折了。  欢喜之所以惊奇,是因为原主这样的心思藏得很深,宋家上下不管是宋二柱几个长辈也好,还是宋卫国这个二哥,都没有发现。  她以为除了自己并没有其他人察觉原主的这点小心思,但却没想到,宋为民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居然看出来了。  不但看出来了,他还一直憋着没有说出来。  聪明细心又沉得住气,欢喜这下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家里人都认为宋为民应该好好读书。  正想着事呢,以宋二柱为首的几个大人就回来了。看冯淑华的表情欢喜就知道,这一行应该很是顺利。  她倒是好奇想要问,可惜想也知道大人不会将这种事告诉她。不想等到大人们又去上工之后,爱国却是凑过来道:“姐姐,我们今天看到了,大贵叔被二伯打得都哭了。”  欢喜眼睛一亮,“你偷偷跟去看热闹了?”难怪刚刚几个小的不见踪影,还以为是和凤贞一样去午睡了。  爱国点了点头,“我一个人去的,敬业留在家里看美贞和凤贞。”  说到这里,他忍不住笑了,抿起两个酒窝道:“还有我爹爹,他可厉害了,周小宝他阿婆还想要撒泼,但我爹爹一开口,把她气得都翻起眼白了。”  “还有周小宝他阿娘,她想拉二伯的衣服,但被我阿娘啪地打掉了手,你都不知道,我阿娘的力气可大了,我看周小宝她阿娘的手肯定红了。”  在小孩子眼里,大人从来都是小伙伴的谁谁谁。哪怕周小宝再怎么讨厌,宋爱国也会记得他的名字。  虽然有些遗憾爱国的语言能力和记忆力还不足以将发生的事情一一道来,但即便如此,欢喜也非常满足了。  只要知道周家人不好,她就高兴了。  倒不是她对周家人有多大仇恨,讨厌是有的,但要说她这么惦记他们也不可能。  实在是……这不无聊着吗?  欢喜倒是想要趁机去厨房看看,可惜,有小婶娘盯着,她实在找不到机会。  更何况,自己这会可是肋骨骨折呢,她是不矫情,但也不想要瞎折腾自己的身体。  没事,估计自己再有十天半个月就能下床走动了,到时候机会多得是。  正在欢喜琢磨着怎么改善家里的伙食的时候,接下来几天却发现自家爹爹和二哥突然开始忙碌起来了。问了宋为民,才知道这是农忙要到来了。  “清明过了就要开始播种,然后去年霜降种的小麦要在小满芒种节的时候收,夏至的时候则要插秧,每年双抢的时候都是最忙的时候,也是最不能错过的时候,因为这时候工分给的多。我们家有两个壮劳力,每天最少能得四十个工分,二哥力气大干活快,说不准还能一人得二十五个工分。”宋为民说得头头是道。  听着那些节气,欢喜只觉得头晕,同时又疑惑道:“双抢?”  “抢收和抢种啊。”宋为民一脸理所当然道  欢喜皱起眉头,开始算起时间来,按照小哥哥说的,所谓的双抢应该是从芒种开始的,估摸着离现在也有两个月了,自己的伤势虽然没有好全,但也差不多了,应该能帮上些忙了。
  “你今天不用去上学?”这天,欢喜正打算让小婶娘教她生火,就发现宋为民居然在家。  “你什么你,叫哥哥!”宋为民瞪了她一眼,然后道:“双抢最忙的几天,学校会放我们回来帮忙。”  欢喜恍然,是了,好像是听土豪爹说过,他那会农忙学校是放假的。不过土豪爹自己才总共上了两年小学,连字都认得不全,这事说得不多。  有宋为民在家看孩子,冯淑华就也去上工了,双抢不比平日,虽然累,但得的工分多,便是女人每天也能有十几个工分。  到了这个时候,哪怕宋为民平日里再怎么活泛不听话,这会也是不敢给大人添乱的,每天按时把早中晚三餐给做好,白天也不一个人出去疯玩了,老老实实在家里看孩子,便是再怎么不耐烦,也没撒手不管。几次小伙伴来喊他出去玩,他也按捺住了。  这一日,却是宋大妹带着儿子李建设和闺女李玉珍大包小包跑来了。  “你小婶娘呢?”看到门口坐在小板凳上发呆的宋为民,远远的宋大妹就问道。  宋为民一愣,随即咧开嘴笑了,高兴地喊道:“姑姑!建设哥!玉珍姐姐!”  等走近了,宋大妹拍了拍他的脑袋,又问了一次:“你小婶娘呢?”  “今年小婶娘去上工了,我在家里看弟弟妹妹。”宋为民颇为得意道。  宋大妹果然一脸惊喜,“真的?我们为民真厉害!”  “姑姑你怎么这时候来了?二叔这会没空招待你。”宋为民高兴过后,就为难了。  “招待什么?就是知道这会正双抢我才回来的。”进了屋,宋大妹一边指挥李建设和李玉珍把带来的东西拿出来,一边道:“建设和玉珍这些年没少吃他们舅送来的粮食,今天刚好他们两个都有空,我就带他们过来帮忙。”  宋大妹其实也有自己的想法,前些年闹饥荒,乡下都差点饿死了,城里的日子就更不好过了。那会大哥刚得病去世,江雪仙那女人就丢下三个侄子,卷走家里所有钱粮远嫁了。那时候她婆婆还在,她根本就当不了家,更别说家里也真没有粮食,三柱那会也还没当上出纳,又是光棍一个,眼见着三个侄子要饿死了。他们没办法,才寄信给在部队的二柱求救。  后来二柱就伤退回来了,还带回来两袋用退伍津贴换的粮食,靠着那两袋粮食,宋家和李家的人度过了那段艰难的时期。之后,二柱也将三个侄子接过去抚养。  也是后来保家去当兵,写了信回来,他们才知道,二柱当时虽然伤了一条腿,不能在部队待下去,但他的老上司赏识他,将他介绍给了一位首长当司机,这事本来都已经定下了。偏偏当时他们的信寄过去,二柱才放弃了那么好的机会,选择退伍回乡。  只要一想起这事,宋大妹就觉得对这个弟弟亏得慌。以前便算了,有她婆婆在,她是一点也做不了家里的主。但是现在是她当家作主,能帮衬的就帮衬一把。  李建设和李玉珍对于被老娘拉过来干活倒是没有意见,对于舅家他们一向亲近,不说二舅舅三舅舅,便是当初大舅舅对他们也极为照顾。再者,别看下乡干活辛苦,但回头把这事往单位里一报,好好运作一下,对于以后晋升可是不小的助力。  把儿女赶去干活,宋大妹就开始忙活起来,她先是取出一罐麦乳精,“这东西可是好不容易弄到的,听说可有营养了,给欢喜喝,让她身体快点好起来。对了,她人呢?”  宋大妹这才反应过来,进屋还没看到欢喜呢。  “在睡呢。”宋为民小声解释道:“二叔和二哥三四点就起来了,欢喜被吵醒了,天亮之后就又睡着了,我没叫她。”  “那爱国他们呢?”宋大妹点了点头,又问道。  “在屋后玩泥巴呢。”宋为民道:“二哥拿废木料将后院的自留地围起来了,他们在那边玩也走不远。”  宋大妹点了点头,又从包裹里取出一块青布和一块花布,“天快热起来了,这两块布虽然不大,但做个褂子还是够的,你和欢喜一人一块,等以后还能留给爱国美贞他们穿。”  欢喜听着声音出来,就听到了这样的话。  想想就明白了,虽然原身没有穿过姐姐的旧衣服,但那是因为她上头没有姐姐,宋为民可是没少穿宋保家和宋卫国小时候的旧衣服,就是美贞和凤贞,现在穿的也多是欢喜的旧衣服。  “姑姑!”欢喜喊了一声。  宋大妹回头看到是她,连忙招呼道:“赶紧坐,你怎么自己走出来了?”  欢喜抿嘴笑道:“这都两个月了,我早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宋大妹闻言就笑了,然后将那罐麦乳精塞给欢喜道:“给你的,赶紧回去藏好。这可是给你补身体的,可别因为爱国他们嘴馋给分出去了。”  欢喜低头看到铁皮罐上的“麦乳精”三个字,顿时便眼睛一亮,这可是好东西!  虽然她上辈子那会,大家对热量和蛋白质避之唯恐不及,但是这会,这两样哪样都是大家需要的。  一罐麦乳精当然解决不了根本性问题,关键是,有了这个,自己的金手指才有操作空间啊。  宋大妹不知道她的想法,见她高兴,开口道:“这东西不好弄,不过我跟你玉珍姐姐说好了,以后再有的话再给你送来。”  欢喜抿嘴笑,也不解释。  宋大妹来了,这做饭的事儿自然也轮不上宋为民了。她今天还带了一斤肉和五斤馄饨皮,来时就准备好包馄饨。  当然,她知道五斤馄饨皮包出来的馄饨这么些人是不够吃的,所以还买了几斤面。  欢喜好奇地打量了一下那面,她是第一次看到这种面店里买的面条。上辈子她吃面都是吃的手撖面,后来倒是用过面条机,超市里的挂面偶尔也买过,眼前这种团成一团晒干的面条倒是没有看到过,看着倒是像压面机做的面条,就是不知道好不好吃。
  去地里割了几把韭菜,洗好切碎和剁好的肉以及调料拌好,宋大妹就招呼欢喜和宋为民包馄饨了。  馄饨倒是不难包,别说欢喜有原身的记忆,便是没有,也难不倒她,除了一开始包的几个被宋大妹指出馅有些少,后面是越包越好,和宋大妹包的放一起都分不出来了,惹得宋大妹直夸她手巧。  五斤馄饨别看多,但几个人没一会就包好了。刚好这会爱国把水烧开了,宋大妹便将包好的馄饨分两次下了下去。  因为天气热,所以宋大妹做了冷面。这会的冷面自然不可能像欢喜印象中那样有许多配料,甚至按她的想法,要做冷面就应该用凉开水,可是宋大妹却是直接将煮熟的面条放到了冷水中。  ——别怀疑,这里的冷水就是井水。  要换个讲究的,说不准根本就吃不下这面。好在欢喜别看长着一张精致漂亮的女神脸,上辈子坐在轮椅上的那些年,也一直是个似模似样的名媛,但她骨子里却依旧是那个漫山遍野疯玩的假小子。  更何况,仔细想想,这会不比后世,在小欢喜的记忆中,别说井水,便是路边随便一条水沟里的水也是干净清甜的,指不准比她上辈子喝过的冷开水要干净许多。  弄好了面,宋大妹就开始弄油头汤。  欢喜一开始还闹不明白什么是油头汤,后来才明白所谓的油头汤就是面汤。不过,这个面汤却是简单的很,烧开的热水里面放点猪油、酱油、麻油,再切点香葱也就成了。  午饭做好了,宋大妹又决定去送饭,欢喜一听顿时来了兴趣。说来到这么多天,她还从来没出去过呢,天天躲在房间里练习走路,都快闷坏了。  于是,宋大妹拎着两个大篮子,宋为民拎了一个大篮子,篮子上又用布盖好,一行人浩浩荡荡去送饭了。  “欢喜你小心点,田埂上的路窄,可别给摔了,爱国,扶着你姐。”一边在前面走,宋大妹还不忘招呼道。  爱国脆生生应了一句,便过来扶她,但是却被欢喜拒绝了。  “爱国你去抱凤贞吧,敬业他力气小,可别把凤贞给摔了。”欢喜颇有些心惊胆颤。  话说这会的人实在是太大胆了,居然敢让爱国敬业这么大的孩子抱婴孩。还有美贞,说是4岁,其实周岁才两岁多点的孩子,走在田埂上,已经好几次摔了,她自己不哭,爬起来拍拍膝盖继续走,旁的人也不以为意。  若不是这时候欢喜才刚刚练习好走路,在田埂上有些自顾不暇,否则她早就忍不住去牵着她走了。  宋家庄的地离得有些远,欢喜一行人走了十多分钟才到地头。路上,他们还遇到很多同村和他们一样来送饭的人,宋大妹和这些人都熟,打起招呼来一点都不含糊,很快就亲亲热热说起话来。  “欢喜也出来了?”很快就有人发现了欢喜,然后上来关心道:“如今身体可好?”  “好着呢。”欢喜笑眯眯道。  大家看着这样一点阴霾都没有的欢喜,倒是都笑了起来。  “对,小姑娘就该这样,你以前是太腼腆了,周家那几个孩子才总是欺负你。”一个大娘开口道。  “没错,小姑娘可不能太腼腆,在自个儿村上还好,等上了学,那可是要受欺负的。”  “就是,我们欢喜这么漂亮,皮小子就会挑你这样的捉弄。”  ……  大人们你一句我一句地调笑起来,欢喜知道大人逗弄小孩子的心思,倒是不生气,一直笑眯眯的。见她这样,本来准备跳起来反驳的宋为民倒也按捺下来了。  很快,宋二柱宋三柱等人的身影就出现在了视线中。  “阿娘!”李玉珍最先发现他们的到来,远远地就对他们挥起手来。  “出息!”宋大妹瞪了闺女一眼,“怎么就你在休息?”  李玉珍吐了吐舌头不好意思道:“这不是太累了吗?”  “你两个舅舅都从早上忙到现在了也不累,怎么就你累?”宋大妹白了她一眼,转头喊道:“二柱、三柱、淑华、建设,都快来吃饭!”  回头,她还不忘埋汰自家闺女道:“连你哥都坚持住了,你呀,真是被我惯坏了。”  李玉珍赔笑,见她这样,宋大妹倒也不好再继续说下去。而这会,宋二柱等人也已经回来了。  看到自家爹爹黝黑的脸上淌满了汗,连脖子上挂着的汗巾都湿哒哒的能滴出水,欢喜顿时心疼坏了。可惜,她倒是想要给他打盆水擦个脸,可惜没有盆也没有水。  宋二柱却是习以为常地扯了脖子上的汗巾擦了把脸就坐到了田埂上,拿起一旁的搪瓷杯咕噜咕噜灌下半杯水。  欢喜揭开竹篮上的布,盛了满满冒尖的一碗馄饨递过去,宋二柱接过一言不发地吃了起来,等一碗吃完,才缓过气来,对着一旁正在吃冷面的欢喜道:“欢喜,吃一碗馄饨吧,爹爹吃这一碗就够了,你的冷面给我。”  在乡下,一般有好吃的都是紧着家里的壮劳力吃的,农忙的时候尤其如此,因此才又宋二柱这样的话。  欢喜闻言摇了摇头,“不用了爹爹,你吃馄饨吧,那个有肉,吃了你才有力气干活。我又不上工,吃冷面就行了,冷面也很好吃。而且我在家的时候已经吃过两个馄饨了,不信你问姑姑。”  她不是孩子,虽然这两个月天天番薯粥吃得都要吐了,馋肉更是馋得做梦都想到,但他知道自家爹爹上工有多累,冷面虽也不错,但却容易饿。  “就是二柱,你自个儿吃吧。”宋大妹也开口道。  她不是不心疼侄女,但她也心疼弟弟,她未出嫁前是做过双抢的,知道那有多累,也是因此,她今天包的馄饨,连自己和儿子闺女也没算在内。  宋二柱犹豫了下,到底还是妥协了。他的年纪虽然不大,但伤了的那条腿到底还是拖累,平日里上工还好,双抢的时候其实颇有些吃不消。只是再怎么吃不消,有侄子和闺女要养,他也要咬牙做下去。
  吃过饭,宋二柱就赶欢喜回去了。  “这会日头大了,你赶紧回去。”  欢喜皱了皱眉,“爹爹你不回去睡一会?”要知道以往再忙,自家爹爹也会在中午回去睡一会的。  宋二柱摇了摇头,“不成,队上的老人说了,后天可能要开始下大雨,所以有才哥说了,这两天要赶着将麦子收起来,今明两天要开夜工。”  他口中的有才哥是宋有才,也是宋家庄所在的第十一生产队的队长,和宋二柱宋三柱是堂兄弟。  这事欢喜等人却是刚知道,顿时便有些懵。  “不是……白天干得这么累,晚上还不让休息?”欢喜呐呐道。  “这是没办法的。”宋二柱抹了把脸道:“要是麦子不收起来,被雨淋了,就要影响收成了。”  宋大妹本来是打算当天来当天回的,闻言却道:“那我今天就不走了,留下来帮你们干活。”  别看她这样,年轻时干活也是一把好手,虽然这么多年没下过地,但至少比起李建设和李玉珍要强上许多。  众人闻言一愣,冯淑华开口道:“大姐你别啊,你如今又不是宋家庄的人,过来干活不是做白工吗?又没有工分拿。”  至于李建设和李玉珍来的时候她为什么没说这话,那不是……在她眼里,哪怕是努力坚持的李建设,干的那点活也不值几个工分。而且兄妹俩也不傻,自己下地干活的时候不忘让舅舅舅妈趁机歇一歇喝口水。  “我去找有才哥。”说完,宋大妹就转身走了。  没多久,她就跑回来道:“我跟有才哥说了,我留下来割麦子,赚得工分就算在二柱身上。”  冯淑华倒是没在意这工分算在谁头上,反正以二伯的性子,她家困难他总不会不伸手帮忙,只是……  她皱了皱眉道:“就怕队上那些长舌妇嚼舌根。”  “让她们嚼,我怕她们?”宋大妹撇了撇嘴道:“她们有意见,让她们来找我。”  说来兄妹四个中,她其实是最彪悍的,要不是嫁到城里底气不足,当初婆婆便是再怎么刁钻她也是不憷的。  打小的时候,她的胆子就最大,什么都敢说什么都敢做。那会,整个宋家庄的人都知道,宋家三兄弟虽然都好欺负,但宋大妹却是只母老虎。  转头,宋大妹对着李建设和李玉珍道:“对了,我跟有才哥说好了,你们两个算添头。”  啥?!  李建设和李玉珍纷纷瞪大了眼睛,却是拿自己阿娘没办法。  一旁的冯淑华却是心疼孩子道:“大姐你这又是干嘛,割麦子多累啊,白天就算了,就当锻炼孩子。这大晚上的不睡觉算怎么回事,孩子明天还要上班呢。”  “没事,建设明天要出差,到时候上了火车什么都不用做,可不就能用来睡觉了?至于玉珍,她明天没有课,可以在办公室睡觉。”宋大妹心里早有了打算。  李建设是县政府的办事员,平时时不时地要跟着领导出差,虽然累,但总有好处拿。李玉珍是县城中学的老师,不过因为是新人,学校只让她教了一门历史课。虽说要教整个年级的历史课,但相较主课老师到底要轻松许多,工资也要少一些。李玉珍教的初一,总共才六个班,基本每天只要上一节课,要批的作业也要远远少于那些主课。当然,作为新人老师,在办公室难免要被指使着多干些杂活,但别看李玉珍在自己阿娘面前没脾气,在外面可不是吃亏的主。  要是旁人儿女工作这么轻松工资又高,怕是会高兴得不行,但宋大妹却不这样。在农村出生的她看来,儿子还好,东奔西走的也不容易,但闺女的日子就过得太堕落了,让她报名去乡下开扫盲班也不肯,上回学校组织下乡劳动,也给避开了。  她觉得过日子不能这样懒散,所以才把闺女给带到乡下进行“改造”,至于儿子则完全是附带的,就怕闺女找借口不肯来。  既然决定要帮忙,宋大妹也不是含糊的,将带来的篮子和碗碟都带回去,自己就返身去割麦子了。  至于李建设和李玉珍,鉴于割麦子这种事不是一时半会能够适应的,宋大妹和宋有才说好了,让他们兄妹俩去晒麦子和油菜了。  宋家庄的油菜每年都是和小麦一起收获的,晒的时候也是一起的。这个活比起收割自然要轻松许多,一般都是那些上了年纪的老人和还没成年的孩子干的。  欢喜并没有立刻回去,而是跟李建设和李玉珍一起去晒场那边了。  ——其实宋家庄并没有真正的晒场,只是每家每户的房子前都有一片空地作为晒场,各家条件不同,晒场的情况也不同,有的抹了一层薄水泥,有的则是红砖,也有的是压实的泥地。  路上,宋为民还念叨了两句,让欢喜赶紧回去。欢喜却不以为意,这会日头确实晒,但她又不干活,加上之前春寒料峭的时候掉进河里对她的身体还是有影响的,这会大热的天走在日头下,她愣是一点汗意都没有。  而她之所以倔着要晒太阳,其实只不过是想要补充一下维生素D,毕竟她也是伤到了骨头,补充维生素D总是没错的。  虽说,维生素D能够帮助吸收钙,而她这会的问题是根本就没有钙给她吸收……  然后,欢喜就看到了一个奇怪的木头机器,看了会儿才看出来这个是脱粒机,不过是人力运作的。  真先进……  她记得土豪爹说他小时候给谷子脱粒根本就没有这东西,只能靠用木桶摔。  另一边,李建设和李玉珍虽然觉得不好意思,但还是到负责晒场的妇女队队长那儿去报道了。  欢喜正打算坐下,一旁的宋为民却是捅了捅她的腰,小声道:“我们去捡穗头吧。”  捡穗头?  欢喜上辈子到底是在农村生活过的,想了想也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她眼睛一亮,轻声问道:“捡了就能拿回去,归我们自己了?”  宋为民点了点头,“那当然。”  和李玉珍道:“对了,我跟有才哥说好了,你们两个算添头。”  啥?!  李建设和李玉珍纷纷瞪大了眼睛,却是拿自己阿娘没办法。  一旁的冯淑华却是心疼孩子道:“大姐你这又是干嘛,割麦子多累啊,白天就算了,就当锻炼孩子。这大晚上的不睡觉算怎么回事,孩子明天还要上班呢。”  “没事,建设明天要出差,到时候上了火车什么都不用做,可不就能用来睡觉了?至于玉珍,她明天没有课,可以在办公室睡觉。”宋大妹心里早有了打算。  李建设是县政府的办事员,平时时不时地要跟着领导出差,虽然累,但总有好处拿。李玉珍是县城中学的老师,不过因为是新人,学校只让她教了一门历史课。虽说要教整个年级的历史课,但相较主课老师到底要轻松许多,工资也要少一些。李玉珍教的初一,总共才六个班,基本每天只要上一节课,要批的作业也要远远少于那些主课。当然,作为新人老师,在办公室难免要被指使着多干些杂活,但别看李玉珍在自己阿娘面前没脾气,在外面可不是吃亏的主。  要是旁人儿女工作这么轻松工资又高,怕是会高兴得不行,但宋大妹却不这样。在农村出生的她看来,儿子还好,东奔西走的也不容易,但闺女的日子就过得太堕落了,让她报名去乡下开扫盲班也不肯,上回学校组织下乡劳动,也给避开了。  她觉得过日子不能这样懒散,所以才把闺女给带到乡下进行“改造”,至于儿子则完全是附带的,就怕闺女找借口不肯来。  既然决定要帮忙,宋大妹也不是含糊的,将带来的篮子和碗碟都带回去,自己就返身去割麦子了。  至于李建设和李玉珍,鉴于割麦子这种事不是一时半会能够适应的,宋大妹和宋有才说好了,让他们兄妹俩去晒麦子和油菜了。  宋家庄的油菜每年都是和小麦一起收获的,晒的时候也是一起的。这个活比起收割自然要轻松许多,一般都是那些上了年纪的老人和还没成年的孩子干的。  欢喜并没有立刻回去,而是跟李建设和李玉珍一起去晒场那边了。  ——其实宋家庄并没有真正的晒场,只是每家每户的房子前都有一片空地作为晒场,各家条件不同,晒场的情况也不同,有的抹了一层薄水泥,有的则是红砖,也有的是压实的泥地。  路上,宋为民还念叨了两句,让欢喜赶紧回去。欢喜却不以为意,这会日头确实晒,但她又不干活,加上之前春寒料峭的时候掉进河里对她的身体还是有影响的,这会大热的天走在日头下,她愣是一点汗意都没有。  而她之所以倔着要晒太阳,其实只不过是想要补充一下维生素D,毕竟她也是伤到了骨头,补充维生素D总是没错的。  虽说……维生素D能够帮助吸收钙,而她这会的问题是根本就没有钙给她吸收。  然后,欢喜就看到了一个奇怪的木头机器,看了会儿才看出来这个是脱粒机,不过是人力运作的。  真先进……  她记得土豪爹说他小时候给谷子脱粒根本就没有这东西,只能靠用木桶摔。  另一边,李建设和李玉珍虽然觉得不好意思,但还是到负责晒场的妇女队队长那儿去报道了。  欢喜正打算坐下,一旁的宋为民却是捅了捅她的腰,小声道:“我们去捡穗头吧。”  捡穗头?  欢喜上辈子到底是在农村生活过的,想了想也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她眼睛一亮,轻声问道:“捡了就能拿回去,归我们自己了?”  宋为民点了点头,“那当然。”
  每年收割的时候,孩子们就会往收割完的地里去捡穗头,捡到的穗头拿回家,脱粒去壳后,即便只有一两斤,也是不错的收获了。  不过,这个一两斤可不是那么容易弄到的,一般有些家庭十几个孩子也只能弄到这么多。没办法,这会割麦子都是人力而不是机器,漏在地里的自然不多。  更何况,地就那么些,捡的孩子多了,自然就少了。  果然,等到宋为民带着欢喜以及爱国几个到地里的时候,穗头已经被其他孩子捡得差不多了。  宋为民想了想道:“我们去姑姑那边,村里的孩子都怕姑姑,姑姑割的麦地他们不敢去。”  说起宋家庄的孩子怕宋大妹,也是有缘故的。当年宋保家三兄弟父死母走,刚好赶上三年大饥荒,别说大人之间,便是孩子和孩子之间关系也紧张。  别以为孩子就只有天真,该看人脸色的时候,他们比谁都会看人脸色。至少那会其他孩子就都知道,宋保家三兄弟没爹没妈了,是能够欺负的。  宋保家三兄弟再能耐,在以寡敌众的情况下,难免要吃亏。而偏偏,这样的事情却让宋大妹赶上了。宋大妹那个气啊,拎着那些孩子一个个上门找家长,硬是逼着所有家长都把家里的孩子给揍过一顿才罢休。  自此之后,宋家庄的孩子就开始怕起宋大妹来。  一行人到了宋大妹正割麦子的那块田里,果然,旁的大人割麦子的时候身后都跟着一群孩子,这儿却是一个孩子都没有,远远地倒是能看到几个拎着篮子的孩子看过来。不用想也知道是在望风,等到宋大妹割完这块田的麦子走人,他们就会赶过来。  不过,轮不到他们啦!  宋为民对着其中玩得好的两个小伙伴得意地抬起了下巴,把人给气得……可惜碍于宋大妹不敢过来。  看到欢喜一行人拎着篮子过来,宋大妹就知道他们是干啥来了,有心想赶人,毕竟这会日头实在是晒,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老宋家代代都宠孩子,但她更清楚,如今这年月,可不能把孩子给惯懒了。否则,父母能养一时,难道还能养一辈子?  别的不说,等孩子长大是要说亲的,懒汉也好懒姑娘也好,都找不到好对象。  捡穗头这种事,便是凤贞这样大的孩子也是有能力做的,唯一要担忧的是她能不能理解。小孩子嘛这头还在往篮子里捡,回头说不准就忘了自己的目的,又给丢出来了。或者不单是穗头,连泥巴草根都往篮子里丢。好在也没指望她,有人带着,她一个人在旁边玩泥巴也很高兴,只要不来添乱就成了。  哪怕宋大妹刚割过的麦地还没有其他孩子光顾,但穗头是真不多,他们这么多人都不够捡的。最后,宋为民索性提议大家分头行动。  而趁着没有人发现的时候,在没有人看到的角落,欢喜篮子里的穗头悄无声息地多了起来。  于是,等到会合的时候,宋为民发现,自己捡到的穗头居然不是最多的!  “你到哪捡到的这么多的穗头?”他瞪着欢喜问道。  欢喜无辜地眨了眨眼睛,“小哥哥你离我不是一直不远嘛?”她心想幸好自己没贪心,篮子里的穗头只不过是比自己捡的多了两倍。  即便如此,也已经足以令人吃惊了。  连宋大妹也瞪大了眼睛,难不成她是太久没割麦子,手生了?不对啊,即便手再生,她眼睛没花啊,明明漏的穗头她都回头捡了。  虽然想不明白,但宋大妹还是开口道:“你们把穗头并到一个篮子里,为民你动作快些送回家,可别让其他孩子给抢了。”  捡穗头这种事,本来就不是常规收入,因为说起来是占公家便宜,大人都不放在明面上讲,可以说是孩子们的事。  而孩子办事,自然不可能太讲究,别以为穗头捡得多就是好事。村里就有一些半大的孩子,专门找他们这样的下手。反正即便抢了,大人也不能出面讨说法。  宋大妹这么一说,宋为民就明白了,二话不说把包括自己在内的篮子里的穗头都检出来塞到欢喜篮子里,然后夺过篮子开始进行夺命狂奔。  欢喜却是愣了下才,然后下意识追了上去。  “欢喜,让为民去就成了,你别去……”宋大妹在后面喊,可欢喜哪里顾得上她。  她不但没把欢喜叫回去,宋爱国和宋敬业也跟着追了上去,等她反应过来,也只不过是拦住了两个小的。  宋为民到底要比欢喜大好几岁,又是男孩子,而欢喜腿短体力差不说,她连走路都是刚刚上手,更别说是狂奔了。  麦田离家的距离又不短,跑了一段路,欢喜都快要把心肝肺给跑出来了,前面的宋为民却越来越远。  就当她犹豫要不要放弃的时候,对面左侧方的斜里却是有几个半大少年走过来。宋为民和欢喜的情况一下子引起了他们的注意,看到宋为民抱着的满篮子穗头,他们顿时眼睛一亮,想也不想就冲了过去。  “宋为民,你给我站住!”  宋为民哪可能站住,他不但没站住,脚下还跑得更快了。  只是他的运气不好,那几个少年在他斜对面,却不是他跑得快就能避开的。  眼见着双方就要撞上的时候,突然,一块石头砸了过来。  “啊——”拳头大小的石头砸到了一个少年的肩膀,他一边伸手捂住肩膀,一边疼得呲牙咧嘴。  其他几个少年也愣了,还没反应过来,却又是一块石头砸了过来——  然后是第二块,第三块……顿时,一阵人仰马翻的惨叫声响了起来。  宋为民顾不上回头去看发生了什么,撒丫子往家跑去。  “死丫头,你胆子肥了?”那几个少年终于发现是谁在作乱,领头的人对着欢喜恶狠狠看过来。  本以为小丫头会被吓到,不想对方连回答的话都没有,直接接过一旁宋爱国递过去的石头对着他们砸去。  那双眼睛,黑沉沉的从头到尾没有半分变化。
  宋为民从家里跑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一群少年被自家妹子用石头砸得惨叫连天,却是傻愣愣的不知道做反应,连逃跑都不会的场景。  “欢喜?”他有些搞不懂怎么回事,忍不住开口喊道。  欢喜拍了拍手,对着身边的宋爱国和宋敬业道:“走啦,我们回麦田那里继续捡穗头。”  宋爱国和宋敬业连连点头,看向欢喜的目光里满是崇拜。  直到走到地头,宋为民才反应过来,抓住欢喜问道:“刚刚……你拿石头砸那些家伙了?”  欢喜瞥了他一眼道:“不然呢?你打得过他们?”  “不是……”宋为民瞪着眼睛道:“你怎么敢……”  在周家之外的人面前,欢喜算不上懦弱,但也是个腼腆胆不大的小女孩。而普遍,小姑娘都会害怕比自己大的男孩子。  以往,欢喜在村里那些半大小子面前可是拘谨得很,更别说拿石头砸人了。  欢喜知道宋为民的狐疑,但她并不打算解释,反正他也猜不到自己借尸还魂了。至于伪装成原身的性子,这种事儿她连一秒都没想过。  两辈子以来,生活的残酷也只让她学会迂回地达到自己的目的,却从来没想过去改变伪装自己。  宋为民虽然还有很多疑惑,但到了地头,也只能老老实实捡穗头,倒是时不时把目光看向欢喜。  欢喜被烦得不行,本来就不好做手脚,这人再怎么冷不丁看一眼,她都不敢把穗头变多了!  忍不住,她转头狠狠瞪了他一眼。  直到她转头了,宋为民还有些懵,刚刚……欢喜瞪他了?  而且,表情还很凶?  到了日头落下,一行人就回去做晚饭了。依旧和往日一样,欢喜烧火,宋为民炒菜。  ——其实欢喜上辈子就会烧火,她小时候烧过,只是她那会烧的是苞米杆和高粱杆,但宋家庄为了省麦秆稻草,都会去山上捡干柴,尽可能烧干柴,而只把麦秆稻草用来引火。省下来的麦秆稻草能用来灌枕头铺床,冬天棉花不够的话这些能起到老大作用了,还有牲畜冷的话也要给它们铺这个。干柴比苞米杆经烧,尤其宋家的干柴都是宋卫国上山砍的,他还专捡了粗的砍,丢一把干柴能好几分钟不管事,但干柴烧起来不好掌控火候,炒菜煮粥还好,烧饭的话总容易烧焦,虽然锅巴也很好吃,但烧过头成黑乎乎的……那味道就不怎么样了。偏偏这时候大家舍不得粮食,便是烧成焦炭那也要吃下肚子。  问宋二柱和宋卫国他们,他们也说不出个所以然。今天欢喜特意向姑姑请教了一下经验,可算知道怎么才能不把饭烧焦了。  宋为民的厨艺也就那样,油少盐多——因为菜少人多,所以为了能多下点饭,大家都习惯把菜给炒咸一点。欢喜来这两个月,对着一碗炒韭菜吃饭这种事早就习以为常了。  她觉得最神奇的是,从来只见过油越用越少的,但她家里的油却愣是越用越多。后来才发现,家里人炒菜只用纱布占了油抹一下锅,回头炒菜的时候也不加水,等到菜盛起来了,会将带油的菜汁再倒回油钵里。  欢喜对此无语极了,她都顾不上干不干净的问题了,只一心想着,难怪家里的菜总有干巴巴的!  “小哥哥,你炒的菜好难吃,以后我来做饭吧。”饭桌上,欢喜提议道。  “没有肉当然不好吃了。”宋为民瞪了她一眼道:“你能够得上灶台吗?”  欢喜也不理他,直接到:“反正以后我来烧菜你来烧火。”  宋为民本来还想恁她两句,但想到白天的事,又歇了心思,转头对着宋二柱道:“二叔,今天欢喜用石头把宋刚他们砸了?”  闻言,宋二柱一愣,“为啥?”  “他们抢我们捡的穗头。”欢喜回头道。  “那该砸!”宋二柱开口道。  “不是。”宋为民道:“不是二叔你想的那样,宋刚他们还在追我,还没来不及抢,欢喜就拿石头把他们砸了。”  “那不是挺好?”宋三柱咽下嘴里的饭,开口道:“等被抢了再砸就来不及了。”  宋为民只觉得心累,“不是……”但是他都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好像该说的自己都说了?  怎么总觉得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对?  “欢喜姐姐今天可厉害了!宋刚他们后来看到我们都不敢来抢穗头。”一旁宋爱国开口道。  这是好事啊。  乡下地头,大人并不禁孩子打架,尤其是事出有因的架。欢喜这样在他们看来最好不过了,女孩子太好欺负了也是不成的。  此时此刻,宋刚等人有了和宋为民类似的遭遇,当他们向家长告状的时候,无一不是没有得到重视,反应大概是这样——  “被个小姑娘砸,你还有脸说?”  “你告诉我干什么?难不成还想要老子给你去找场子?”  “看你们这点出息!”  “活该被砸!”  ……  比起宋为民,他们的心情……更加生无可恋。  胳膊都被砸青了有没有!感觉肚子都被砸了个洞有没有!  现在回想起那小丫头的眼神都觉得心里发怵,简直邪门了!  吃过晚饭,宋二柱等人稍稍休息了下就继续去上工了,临走前,欢喜烧了大锅的水,让每个人都泡了脚去了乏。  宋大妹嘴上说浪费柴火,脸上的笑意却怎么也掩不去。  等大人们都走了,欢喜和宋为民一起收拾好碗筷,锁了大门让爱国几个在堂屋玩,就自个儿回房间了。  将房门插好,她将藏在床底下的麦乳精给拿了出来,就着灯光把盖打开,然后,诡异的一幕出现了,只见原本只有八九分满的麦乳精蹭蹭蹭开始变多,直到都冒尖了才停下。  欢喜觉得脑袋有些晕乎,不得不坐下歇了会才继续做打算做的事。  将一旁早就准备好的六个碗都一个个摆开,欢喜就开始泡麦乳精。  别说,热水一泡开,属于麦乳精的香甜味就止不住地散开来了。欢喜什么好东西没吃过啊,这会却忍不住开始分泌口水。  没办法,换谁两个月吃着没滋没味没有肉的饭菜,这会也会嘴馋,她这段日子看到白糖都想沾点往嘴里去。
  宋为民早就闻到了麦乳精的香味,不但是他,堂屋里的宋爱国等人也早已经闻到了,凤贞已经馋得吧嗒吧嗒淌起了口水。  见欢喜用木托盘端着六碗麦乳精出来,宋为民咽了口口水道:“姑姑不是说了这是给你补身子的吗?你自己吃就成了。”  欢喜也不理他,直接将六碗麦乳精往桌上一放,对着宋爱国等人招呼道:“爱国、敬业、美贞、凤贞,快过来喝麦乳精。”  爱国几人到底还小,即便听到了宋为民的话,这会还是忍不住凑了过来,端起麦乳精小口小口喝了起来。  几个大的都只顾得上自己,美贞还好,勉强能抱着碗喝,凤贞就急了,她扒在长凳上,连桌子都够不到,更别说是桌子上的麦乳精了。还是宋为民看她可怜,拿了个勺子开始喂她。  因为凤贞还小,欢喜只给她泡了半碗麦乳精,即便如此,宋为民也喂了十多分钟才喂完。  这边欢喜早已经小口将一碗麦乳精喝完了,爱国几个也是一脸餍足,不由地,宋为民的目光落到了剩下那碗麦乳精上。  “你要是不喝的话,冷了就没有营养了,到时候倒掉吧。”欢喜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宋为民一脸纠结道:“你再喝一碗?”虽然麦乳精已经温了,但那股香甜味儿却在鼻尖萦绕不散。  欢喜摇头,“我喝不下了。”  一旁的爱国和敬业倒是想说自己还喝得下,不过到底是懂事的孩子,知道为民哥还没有喝。  纠结半天,宋为民到底还是端起碗喝了起来。但是很快,他脸上的纠结就变成了享受,眼睛更是亮得惊人。  半夜里,听到外面的动静,欢喜就爬起来了。  “欢喜,你别起来!”宋二柱满是疲惫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这个年代的电费都是实行的包灯制,所谓包灯制,就是安装几个灯泡,一个月就要交多少电费,用多用少都是那么多。也是因此,各家都尽可能少装灯泡。  宋家有四间屋,但是却只有两个灯泡,却是兼顾到了所有房间。至于方法也很简单,就是将相隔两间屋的墙壁挖个洞,把灯泡安装在洞里,相邻的两个房间就都有灯了。  欢喜房间的灯泡刚好是跟堂屋共用的,因此,欢喜先一步开灯,宋二柱就知道她起来了。  见到欢喜出来,宋二柱皱眉道:“不是让你别出来吗?”  欢喜也不理他,将泡好的一大杯麦乳精塞了过去。  麦乳精这东西,宋二柱从来都只听说过,这会闻着香味有些莫名,但他也只愣了下,就猜到了。  “这是麦乳精?不是你姑给你补身子的吗?”  “这会你和姑姑还有建设哥玉珍姐姐更需要补身子。”欢喜回道。  因为只有一个搪瓷杯,欢喜递给宋大妹、李建设和李玉珍的麦乳精是用碗装的。  李建设和李玉珍也不客气,接过就喝了起来,他们实在是累坏了,尤其是李玉珍,这会整个人都累瘫在椅子上,一口气喝完麦乳精就开始打起瞌睡来。  宋大妹犹豫了下,也接过去喝了起来。  见状,宋二柱叹了口气,也只能低头喝了起来。  “好了,欢喜赶紧去睡吧,明天的早饭只能你和为民起来烧了。”宋大妹开口道。  “那我去睡了,灶上烧了热水,灶膛里我放了很多干柴,这会水应该还很烫,爹爹姑姑你们洗了澡再去睡。”欢喜嘱咐了一句,便回房睡了。  因为堂屋里还有人,所以这会欢喜房里的灯也还亮着,她一时间却是有些睡不着,想起了自己那个金手指。  这个金手指是在上辈子车祸数年之后出现的,原因未可知,她只是在某一天发现自己竟然将一条手链变成了两条。  一开始,她以为自己就像某些小说中写得那样,拥有了复制能力。但是很快,她就发现并不是这样。  当那条手链不在自己手边,自己想要再“复制”出一条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做不到了。  她当时还以为那种复制能力只是一时的,但是后来却发现,只要是手边有的东西,她都能够将之变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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