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古话,棍子如猩猩玩沙子的意思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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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子英】
熊尧老伯年过八旬却依然精神矍铄,思维敏捷,对生活充满激情,对文学一往情深。他花费一年多的时间,不辞辛苦地四处奔走调查,实地采访,收集资料,甚至熬过许多不眠之夜,对湖北襄阳、谷城一带民间流传的故事、传说进行整理、加工和二度创作,终于完成了这部带有地方民间文化遗产性质的《南河古话》。这部书可以说是老人一生痴爱文学的“爱情结晶”,本书的结集出版也是老人的公子熊振宇兄一家献给父亲八旬大寿的珍贵礼物。作为一个文学从业者,我对熊老伯这种执着的精神和创造力感到由衷的敬佩和感动。
我国有丰富的民间文学资源,各地先民在自己生生不息的这块土地上创造了极大的物质财富,同时也演绎、传播着很多优美的传说、故事,它们寄予着人们对于生命、爱情、正义、善良等的美好愿望,也成为留给后人的宝贵精神财富。民间文学早期由民间艺人代代口口相传,在流传过程中不断地被加工、改造,使得这些传说和故事更加生动,更加丰富多彩。其中文化人在传承过程中担当着重要角色。
《南河古话》中的作品具有浓郁的民间文学特征。表现在:
一、作品故事内容的传奇性。如《罗大人的亲家》中的“亲家”原来却是一块大礁石,而且这是一块会说话、有感情、讲义气的石头。《大雁往南飞》中大雁与恶人何缺德斗智斗勇,并且能与人对话,大雁被赋予了人的感情,这样的作品读来亦真亦幻,兼具寓言与童话的艺术效果。《刺猬告状》里,张黑子被四百多只刺猬围住,哀求:“张大哥,救救我们吧!”在这里,动物和人之间的界限消除了,它们和人一样是有生命、有情感的生灵,它们被黑乌梢蛇欺负时会伤心哭泣,当它们得到土地爷的帮助后又高兴地载歌载舞。这些故事的传奇性大大增强了文本的趣味性,使情节一波三折,引人入胜。
二、人物形象的寓意性。这部集子中的大部分作品体现的是传统的伦理道德观,是对中华民族传统思想美德的赞美和褒扬。其中寄予着抑恶扬善、仁义忠诚、扶贫济弱等美好的思想感情。如《牯牛坟》中的牯牛形象就表现了牛对主人的忠诚,《大雁往南飞》表达了对伤害动物的恶人的鞭笞和对美好人性的呼唤。《罗大人的亲家》中通过罗大人断案,表现了罗大人为官的公正严明和勤勉敬业,也表现了“亲家”的忠义之举。
三、语言的民间性。语言借用民间方言、俗语,读来朴实亲切,生动有趣。《牯牛坟》中牯牛被冤死,大伯知道真情之后自责地说:“也怪我老昏君了,犯人问斩也要审个青红皂白才推上法场。唉,我们太鲁莽呀!”又如《罗大人的亲家》中道士为胜吾开光灌顶时口中所念:“天皇皇,地皇皇,朱家有个好儿郎。穷家孩子少读书,积善人家常敬香。道行天下多济贫,老君到处富一方。富一方,带一帮,胜吾心怀百姓利,广为他人嫁衣装。”这些语言形象生动,读来朗朗上口,有很强的感染力。
四、风物民俗的地域性。本集作品中的故事都发生在谷城南河一带。罗大人的亲家是南河洪流中的一柱礁石,也是谷城的一个景观,故事就发生在南河岸边。刺猬告状的故事发生在谷城南山脚下,猴王抢亲的故事发生在南河上游的歇马河,牯牛的故事发生在南河的北岸。《蜘蛛精深潭捞金船》的故事在谷城县城附近演绎。还有《驴头狼》的故事地点在附近的神农架,即鄂西北地区,有显著的地域特征。通过阅读这些有趣的故事传说,让读者进一步了解鄂西北地区丰富的物产、特殊的自然环境和人们的生活、情感、精神面貌,这是有趣且有意义的事情。
现实生活中有人热爱打麻将,有人喜欢太极拳,有人擅长跳舞唱歌,也有人喜欢书法绘画和灯下漫笔。多样的生活造就了多彩的人生,也体现了各人不同的精神追求。熊尧老伯已八十高龄尚笔耕不辍,我想,写作对于他,一定是一件让自己充实和快乐的雅事,是一种美好的精神寄托和价值体现。这样的人生是美好的,更值得我们晚生后辈奉为学习的榜样。
承蒙熊尧老伯和振宇兄信任,不揣浅陋,写下这点阅读感想,也借此机会表达我对老人家的钦敬之情。祝福老人家生命常青,激情常在,以生花妙笔再续华章。
2011年 8月1日
爷爷,我为您祝寿——《南河古话》序趣
64岁,他斥资一年多的退休金买了一台586联想品牌电脑。记五笔、聊QQ、织博客,追求信息技术,紧跟时代步代。老骥伏枥,志在千里。
70岁,他花掉八千二百元,买了两架索尼数码相机。耕耘于鄂西北的青山绿水,穿梭于城市乡间。晨钟暮鼓,青灯黄卷。
80岁,他在耄耋之年,不知老之将至,笔耕不辍,挑灯夜战,历时一年又七个月,完成了民间故事集《南河古话》的素材收集与创作。
他是我的爷爷,这个家族中的长老。睿智、弘毅这些辞藻镶嵌在这位普通老人身上未免显得过于华丽,因为,他毕竟只是一位普普通通的农林科技工作者,但是他长年奔波忙碌在基层生产第一线,勤劳的汗水和农民、工人挥洒在一起。成堆的奖状,来自各方的赞美,不是老人所有的一切,只有《南河古话》,才是他所真正拥有的财富。作家托宾曾说过:“写作者永远‘贫穷’, 一本书写完就失去了他所有的灵感。”故事集《南河古话》不仅沉淀、凝结、消耗了老人所有的灵气和感悟,对年过八旬的身体状况来说也是一次非同小可的考验,难怪奶奶隔三差五就向两位儿子抱怨:“老爷爷晚上都不睡觉了,醒了又继续写,作息时间黑白颠倒,我管也管不了。” 在写作中,爷爷常常上网与我交流,每写完一篇小说,都会发给我们品读,并强调多挑毛病。爷爷如此高龄,仍虚心求教,这种精益求精的完美态度令晚辈在惊叹之余,充满感动。
爷爷很时髦,也很文艺,而这都是建立在坚韧的毅力上的。上世纪五十年代就在《湖北日报》头版和《农业科技报》上多次发表过摄影作品,并自学掌握了冲洗放大整套暗室操作技术。晚年生活中,老人更是相机不离手,罔顾高年腿脚不便,为拍到好的作品而跋山涉水,乐此不疲。爷爷在退休后便在老年大学学了三年书法,阳台的拐角搭起的简陋写字台便成了老人生活中的“主战场”。不管是数九寒冬,还是酷暑盛夏,老人每天都要与笔墨纸砚“亲密接触”,早晨定时练习还嫌不够,就在做饭的间隙也要画上几笔。而在提及练习书法的初衷时,老人平和淡定地吐出八个字,“洒墨养性,挥毫健身”。
近日喜闻爷爷《南河古话》完稿,作为孙辈,我当然要向爷爷表示最诚挚的祝贺。以何种方式祝贺呢?正当本人犯愁时,爷爷在我身边耳语道:“我想请孙子为我作序,如何?”秦汉以降,虽无从考究,孙子为爷爷作序恐寥若晨星。尽管自己才疏学浅,但老人对晚辈格外看重与厚爱,这里由衷感谢爷爷给予我一个向他致敬的机会。
2009年秋,刚刚步入武汉大学攻读博士研究生的我,同父母一道回十堰为爷爷祝贺八十大寿。寿宴间,宾客们献上各自精心创作的生日礼物,类涉书法、国画、摄影作品集、诗歌集等。觥筹交错间,我得知爷爷创作了颇多佳作。其中有一块二十六年前就已经装裱好的“浪淘沙”条幅,现在就放在家中的书架上。玻璃表面蒙满了历史的尘埃,却蒙蔽不了老人智慧的结晶,而这正是即将赠予老友的寿礼。写到这里,突然想起我上小学一年级,爷爷为我写的一首儿歌“我有两个家”:
我有两个家,
一个在城市,
一个在乡下;
三代五口人,
互相都牵挂。
我有两个家,
乡下是爷爷,
城里是爸爸;
不管在谁家,
我都算老大。
我有两个家,
上学在城里,
假期回乡下;
奶奶忙做饭,
爷爷讲古话。
故事出在这个家;
我有两个亲奶奶,
爸爸不叫妈。
心里装个大疙瘩。
爸爸叫我问爷爷,
爷爷两眼闪泪花。
今年大年初一晚上,一家人照旧谈论着一些往事。我打开爷爷的电脑,浏览了老人的摄影作品和为他同学杨光耀爷爷和王启福奶奶七十华诞编撰的藏字对联:
上联:光照王土脚踏山川汗水浇灌五谷丰登荣耀在人间
下联:启明杨家手擎蓝天含辛养育四朵金花幸福颐天年
还有赠送初中同学胡玉生、万家英老夫妇金婚的条幅底稿:
同时我还拜读了他早期创作的电视剧本《汾水湾湾》,而这些作品正是老人长期以来对生活充满积极态度的沉淀。难怪大家看了《猴王抢亲》、《大雁往南飞》后,一致对爷爷的写作水准表示认可和赞许。父亲平日公务繁忙,为此专程赶回十堰鼓励他坚持写下去,提议出一本书,作为老人一生的礼物和诠释。谈笑风生间,爷爷在自酿老黄酒的催化下,创作的积极性一发不可收拾。
多少个不眠之夜,多少条山间小路,多少篇改了又改,哪里是鹤发老人?简直是不知疲倦的小伙子,“夜以继日不辞劳,焚膏继晷不怨悔”,是为老人写作过程的真实写照。妈妈总说,爷爷的血管里涌动着年轻人的血液,总是充满创业、创新和创造的欲望……而爷爷则把这“永动机”般的一股绵延不绝之力归功于两个孙子和孙女。大孙子熊欣,武汉理工大学车辆工程专业毕业后就职于东风汽车公司技术中心,目前已是年轻的技术骨干;小孙子熊燃,目前就读于武汉大学新闻与传播学院,博士生即将毕业;孙女徐柳,湖北汽车工业学院毕业,就职于东风轻型车研发院。按老人家的意思,是晚辈们勤奋用功、积极向上取得优秀业绩的精神,给了他无穷力量和希望。儿孙们则感激老人为晚辈树立的好榜样。教育孩子方面,深谙园艺的他有其独特的呵护之道,我们的成长之路就好比小树苗长成参天大树的过程,每长高一点,都离不开老人的精心栽培。
小时候,我们兄弟姐妹总是结伴到爷爷家玩,老人饱含童心,和我们一起嬉笑玩乐非常开心。随着我们一年年长大,在一起玩的内容也不断变化。从猜谜语、接尾字组句到田间捉昆虫、辨别庄稼和蔬菜品种,再到鼓励我们提问题、谈自己身边的新鲜事,爷爷对待孩子总是和蔼可亲。记得爷爷曾送过我一对雏雕,那时幼小的我,只是把它们当做一份礼物,殊不知那是老人对我的殷切希望,希冀日后孙子能有远大景程。爷爷感慨道:“我是中专,你爸爸是大专,你要更加努力,将来一定超过父辈。”这么多年过去了,爷爷的这句话言犹在耳,时刻鞭策着我。
十五万的文字,散发着纯洁的质朴、老者的智慧,传承的是地方民间文化,而这恰恰是正在我们身边悄然消失的宝贵财富。随着现代生活节奏的日益加快,民间文化和历史的继承现状令人堪忧。当前,寻根问祖式的编撰在民间涌动发酵。尽管爷爷的《南河古话》并非直指宗祖家谱之事,但其内容却是对家乡一带民间文化的深入发掘、整理、加工和二度创作,通过他本人的历史与空间镜头,透视出极强的地域性、民俗性以及趣味性,为后辈能够生动且深刻地了解祖上的这片沃土提供一条时光隧道。《南河古话》不失为一卷厚重的“宗祖记录”,而这一切都归功于我的“智慧爷爷” (“智慧爷爷”来自我的表姐程卓对爷爷的评价。程卓,北京邮电大学毕业,现就职于瑞典爱立信公司,小时候曾探望过老人,并对老人的智慧留下深刻印象)。
立秋后的江城,“火炉天”非但没有降温,反而越烧越旺。前几天动笔写这个序的时候,心情已经不太平静,喜悦之余不免忐忑,想到爷爷如此信任孙儿,而孙儿本身才疏学浅,黄豆般大的汗珠淋漓而下。今天要收尾了,窗外的温度依旧炙热,内心的激动达到了沸点,或许此时我已经领悟到了老人的精神世界,两颗心在产生碰撞的同时完成了心灵的接力;或许我永远都无法降落在老人的内心平台,因为那里有太多的宝藏,需要我们沿着弯弯的南河,逆流而上,慢慢求索。
序之尾,附上孙儿在爷爷八十大寿宴会上的祝酒词,祝老人家在晚年生活中精神矍铄,快乐祥和,幸福至永久!
日于东湖之滨珞珈山
作者为武汉大学博士研究生
附祝酒词:
各位长辈,女士们、先生们、朋友们:
大家中午好!感谢各位亲朋好友在百忙之中欢聚一堂,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为今天的主角祝寿,主角是谁呢?他是活跃在鄂西北的一只老熊,虽年过八十,身体依然健硕,目前仍穿梭于秦岭一线的山间水中,爱好摄影、书法、写作。他就是我的爷爷,今天的寿星,熊尧老先生,大家鼓掌有请鄂西北老熊出场。
风风雨雨八十年,老寿星阅尽人间沧桑,往日博爱高风,今日慈颜依旧。嘉宾旨酒,笑指青山来献寿。百岁平安,人共梅花老岁寒。老爷爷虽已步入耄耋之年,腿脚灵活度大不如前,但他的心非但没有老,而且永远停留在青葱岁月,如此和谐的心态让他看上去总是精神焕发,活像个老小孩。这里请允许我代表在座的诸位,让我们共同举杯,向这位老小孩送上最真诚、最温馨的祝福,恭祝老寿星福如东海、松鹤长春、春秋不老、古稀重新、欢乐远长!
  南河发源于神农架神农岭南麓,流经八百里房县,横穿谷城县境与北河汇合进入汉江。沿岸群山叠嶂,景色秀丽,蕴育了十分丰厚的地方文化。《南河谣》只是择取了谷城近郊四季景色变化,风土人情,原始风貌。
冰封三百里,烟云水上起,
碧波脚下淌,弯弯有涟漪。
杏花点点枝头笑,
对对鸳鸯偎小溪。
你的春天:
群山笑颜开,苍翠润欲滴
两岸农夫勤备耕,
全年丰收在春季。
碧波荡漾,水清见底。
成群鱼儿躲在石缝里,
渔夫清晨忙撒网,
风张白帆水中移。
你的夏天:
麦粒黄灿灿,村村绿荫地。
青纱帐里汗如雨,
玉米高粱般般齐。
万亩绿洲,芦苇密密集,
鱼鹰野鸭,打架争栖息。
大雁南飞嘎嘎叫,
牧童牛背吹横笛。
你的秋天:
丰收的季节,各业都欣喜。
精壮汉子赛情歌,
挤破头上门做女婿。
霜叶蔽日,北风吹急。
家家猪声叫,户户醇香滴。
大人忙不停,
小孩盼新衣。
你的冬天:
为大年除夕,推着小车忙赶集。
故人坟前灯不熄,
拱手拜年,相互道喜,
祝福来年有个好运气。
  很早很早以前,刺猬身上没有一根刺。
是什么时候长的刺?怎么长的刺?
你可以去问张黑子大哥……
谷城南山的山脚下,横亘一条很长很长的石岗,石岗弯弯曲曲,有头有尾,大家都把这地方叫石龙沟。石龙沟上至山腰,下到河边,到处长满枝叶繁茂的大树,遮天蔽日。一年四季鲜花不断,果实累累。因自然条件优越,逐渐形成了庞大的生物群落。其中尤以刺猬居多。据说当时的刺猬身上没有一根刺,全身是软绵绵的绛紫色绒毛。它们为避免天敌的侵害,只能日伏夜出,悄无声息地觅食地下害虫。遇到天敌只能利用保护色,聚成一个毛球,久久的不敢动弹,用装死的办法躲过劫难。可怜的刺猬啊!那个时候它是所有食肉动物的下饭菜,算得上动物间最无奈的弱势群体了。
某年的一个夏天,乌云密布,雷鸣电闪,像是天崩了一样,整整下了一天的大雨。于是山洪暴发,河水泛滥。黑夜里人们看到两个像灯笼似的亮点游进了石龙沟。天亮了有人喊道:“都来看呀,好大一条黑乌梢(蟒蛇)淹死了!”
黑乌梢有一丈四五,尖尖头,细长的尾巴,肚子有水桶粗,躺在流水中一动也不动。围观的人们站在山坡上用、碎石砸它也不见动静。一个叫张黑子的大汉壮着胆,用手摸摸黑乌梢的尾巴:“凉的,死啦!”他高兴地卷起裤腿,扎紧腰带,动手将黑乌梢扛回家。他抓起黑乌梢的尾巴,人们还没看清咋回事,大汉一个趔趄跌倒在一丈多远的泥坑里。黑乌梢抬起头,看着山坡上站满了人,吐出分岔舌头,连忙游动身躯,像流星一样蹿进了石龙沟里的密林深处。
从那时候起,很少有人再进入石龙沟的沟脑了,连沟里的三户张姓人家也搬出了沟外。
也是从那个时候起,人们慢慢地发现,石龙沟总是雾气腾腾,看不清山峰的原有面目,青松翠柏也笼罩在云雾之中。尤其在夏天或是久旱无甘霖的日子,这一现象看得更加明显。
也是从那个时候起,进山砍柴的、打猎的、采药材的、摘香菇的,再也不敢进石龙沟的沟里了。
也是从那个时候起,谣言满天飞,说什么的都有。什么“石龙沟来了一条黑龙,要和当地的青竹蛇成亲。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儿会打洞”;什么“黑乌梢变成妖精,把几户人家都吓跑了;”还说“一个黑大汉做梦都想发财,被黑乌梢一尾巴扫进泥坑里,半天没有爬起来”。
黑子听到关于自己的谣言并没生气。他非常后悔,当初要是知道黑乌梢还活着,一把捏着它颈脖,喂熟了当猴耍,说不定还真的能挣几个钱呢。至今他还在做这个梦。
第二年八月一天的早晨,他手提一个大布袋,肩扛木叉,挂上腰刀,想进沟碰碰运气。他进沟一里多路,被四百多只刺猬围住了,一片哀求声:“张大哥,救救我们吧!救救我们吧!”
“咋回事?一个一个慢慢说。”
刺猬头领说:“大哥呀!这狗日的黑乌梢,心也是黑的哟!抢占了我们的老窝不说,一口气吃了我们三十多个弟兄。一年下来,我原有三千弟兄,现在剩下不足四百,这样下去咋得了啊!大哥,你一定帮忙给我们想个法子治住它狗日的。”
张黑子听说黑乌梢抢占了刺猬的老窝,吃了三千多刺猬,心里一愣,连忙问:“你们的老窝在哪呀?”
头领答道:“顺沟上一里半,有一大片葛条架,从沟底钻进去就能见到洞口。”
黑子知道确切位置之后拔腿就走。头领一把拉住:“大哥,你不能去呀!”
黑子举起手中的布袋,扬起木叉问道:“你们知道我是干什么去的吗?我去捉拿黑乌梢,给你们报仇去的呀。”
头领连忙说道:“不可,不可,万万不可。”于是众刺猬里三层外三层把大汉围得严严实实。 “大哥,不能小看黑乌梢,它会腾云驾雾,很是有些功夫,吹口气你就会昏昏沉沉,它张开口你会自动往它口里送,吃饱了把你吐出来,抛上半空转几个来回逗着玩。你哪是它的对手啊!”
“我不相信一条长虫会有这样大的本事!是老虎我也要咬它一口,”黑子来气了,“都闪开!我就是不信这个邪!”
一个叫玲子的小刺猬爬到黑子的脚上,眼泪汪汪:“大叔,你不必去冒这个险,我有个好办法可以杀死这个害人精。”
“快说,啥好办法?”
“让我吃一肚子托布津,然后把我送到洞口……”
“当毒饵?毒死它?不行,不行。”黑子连连摇头。
头领说:“前不久玲子和她妈被黑乌梢吸进嘴里以后又吐出来玩,在半空中打转转,突然一阵旋风将她母女俩卷走,玲子挂在树枝上才拣回这条命。她这样做,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呀!”
“大伙动动脑筋想想,还有啥好办法。”黑子也急了。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没到。”
黑子说:“不能再等了,眼睁睁地看到黑乌梢把你们吃光!不行,不行。唉!要不你们都搬到我家去住。”
刺猬头领想了想:“不行啊!大哥,我们拍屁股一走,黑乌梢没有吃的,必定捣鼓得大家都不得安宁。大哥,不再费你的心了,我们生就是别人的下饭菜,命里注定了。”
黑子:“唉!你们去告它呀!”
“我们力单势弱,上哪去告哇?”
“上老君山找土地爷呀!”
“有多远呀?”
“过三道河,翻四座山就到了。”
刺猬头领说:“天啦!我们祖祖辈辈都生长在石龙沟,四门天黑,东南西北都分不清。再说呀,山高路远,我们迈脚不足半寸,猴年马月是个尽头啊!还有哇,白天天上有老鹰、鹞子、猴面鹰。晚上有猫头鹰、长虫、山猫,哪有我们的活路呀!”它痛不欲生,嚎啕大哭。刺猬都跪下,哭声一片。
黑子感动了,抬头看看天,打开布袋放在地上,“要去告状的都进去。”
刺猬头领说:“大哥,你说去几个好?”
黑子说:“三十个吧,人多势众好说话。”
黑子提着布袋试试重量:“再进去十个。”
玲子也要进去,黑子伸手抓起来放在肩上:“你在外面,我还要问你话呢!”
黑子一连翻过三座高山,爬上一个陡坡,站在山峰上,把布袋放下:“都出来看看家乡的田园风光,锦绣河山。”
众刺猬争先恐后爬出布袋,个个啧啧称赞,惊叹不已。黑子口若悬河,滔滔不绝:“我们现在站的地方叫鹞子峰,下面是鹞子眼,再往下那条石岗就是石龙沟。往西看是薤山叠翠,再远些是金顶武当山。正面是谷城县城,三面环水,南北二河交汇流入汉江。襄阳钟鼓楼看见了吧!怎么样?没见过吗!望北看是……”
刺猬头领打断黑子的话:“哥呀!你说的比我们看到的还清楚啊!我们长年在黑夜中生存,你不知道我们是‘猬目尺光’吗?有劳你了。哥呀,你还是早点带我们上老君山见土地爷吧!”
“你们自己去吧!沿坡一直往上,半个时辰就到了!”黑子在生自己的气。
刺猬头领嘿嘿一笑:“老哥,你们大人也耍小孩脾气?和我们小不点生气,不合算,不合算。弟兄们,给黑子哥跪下。”
玲子哭道:“大叔,你看在这荒郊野外,天空中还有老鹰,你放心让他们这样子去吗?做好人不能生气啊!”
“谁说我生气了,你们说,见到土地爷说什么呀?”
玲子:“是呀,这个问题是要好好地商量一下。”
刺猬头领:“玲子,用你《哭我妈》里面的句子,把老天爷换成土地爷行不行?”
众刺猬异口同声:“行啊,行啊,最好不过了。”
黑子:“大家都同意,那就这样定了。快,都进布袋里去。”黑子拎着布袋高兴地上路了。
玲子问:“大叔,天这样大,有边吗?”
“没有边,无限的远。”
“那我妈会被旋风卷到什么地方去了呢?”
“不好说,也许呀,卷上了天成了神仙。”
玲子高兴地站了起来:“我妈成了神仙,我能见到吗?喊得应吗?”
“你晚上仰望北斗七星,大声地喊,哪颗星眨眼,她就是你妈。”
玲子高兴地手舞足蹈:“是真的吗?今天晚上我就站在鹞子峰上喊我妈。”
刺猬领头:“老哥,快到了吗,你先进去禀告一声,我们在外面等着。”
黑子:“已经到了。”他把刺猬从布袋里倒了出来。“你们都跪下大声地哭,要恸天地,泣鬼神,越伤心越好。用孟姜女哭长城的调儿,玲子,你起头领哭。”
玲子立即哀声恸哭道:“土地爷呀,预备——起!”
众刺猬于是也跟着哭声四起:“土地爷啊,你睁开眼呀,看我刺猬好可怜哦。自从黑乌梢进了石龙沟,每天拿我们当美餐。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吃了我弟兄两三千。夫妻阴阳两隔,母子离散。血泪流成河,痛绝肝肠断。叫大地,喊苍天,道路漫漫,流浪荒郊外,有家不能还。夏天烈日烤,冬来无衣衫,忍受饥寒,苦受熬煎。土地爷呀,土地奶奶,万望开恩积善,惩恶徒,济弱小,法力无边,还我尊严。
土地爷和土地奶奶,正在院子里剥板栗,听了这些刺猬遭受如此重大的劫难,撕心割肝地嚎哭求救,心里很不是个滋味,况且这事又发生在自己管辖的十八亩地上,责无旁贷。他俩商量一阵之后,土地爷在庙门口高声叫道:“黑子,你把刺猬都给我带进山门院子里我看看。”
黑子听到土地爷叫声,一阵心喜,他对刺猬们说道:“拉长音,玲子领哭,开始。”众刺猬的哭声立即感天动地,草木肃然。黑子帮助它们翻过门槛,一个个跪在土地奶奶、土地爷脚下泪如雨下,恸哭泣声。
土地爷:“好了,好了,听话,都不哭了。十个一排,打起精神,闭上眼睛。”他吩咐黑子把半圆的板栗包给每个刺猬背上扣上一个。土地爷身穿蟒袍,端碗佛水,手舞足蹈,口念咒语,随后咬破中指在碗中画了三圈,喝上三口喷在刺猬背上:“小子们,睁开眼睛看看。”
刺猬们转眼间个个穿上了带刺的盔甲,高兴极了,立即把土地爷、土地奶奶围在中间,载歌载舞狂欢起来:“土地爷呀,法力大,板栗包,变盔甲。穿在身上多威武,走南闯北都不怕。土地爷呀,智慧高,除邪恶,扶弱小。万古流芳美名传,动物世界添妖娆。”
刺猬们得了天道,个个扬眉吐气,喜笑颜开。唯有刺猬头领愁眉苦脸,又跪到土地爷脚下不愿起来。土地爷说:“还有啥事站起来讲。”
“土地爷啊,你答应了我的请求我才起来。”
“我答应你,起来说话。”
“我们都披上了盔甲,家里还有四百多弟兄咋办呀?”
土地爷搔搔头,“这个……”,他赶快又和土地奶奶商量。
土地奶奶:“黑子,你进来。”
三个人在庙里商量了一气,黑子笑嘻嘻地提了一瓶子佛水出来了,把瓶子举得高高的:“小子们,跟我走。”
众刺猬兴高采烈,叩别土地爷、土地奶奶,钻进了黑子的布袋。
时近中午,阳光高照。黑子万分欣慰,没想到这次引刺猬们来找土地爷告状会是这个结果。正想着在什么地方给四百多弟兄披上盔甲,改变所有刺猬的命运,玲子叫道:“黑子叔,鹞子峰到了吗?我出来等我妈,我要告诉她,我们都穿上带刺的盔甲,从今往后再也不怕别人欺辱了,让她在天上为我们高兴哇!”
刺猬头领:“老哥,让我们出来透透气,有事要和你商量。”
黑子把布袋往地上一放:“都出来吧!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头领说:“老哥,你对我们的恩情……”
“少废话,快说到哪儿找板栗包,在哪做法事?”
“板栗包到处都有,回去了叫他们各人找各人的。做法事只有洞口的场地最好,现在又有荫凉,就怕黑乌梢……”
玲子:“不怕,我们四十个聚成一个大球,把洞口堵得死死的。”
“你咋不等你妈了?”
“消灭了黑乌梢再说。”
家里弟兄们听说自己也要穿上带刺的盔甲,高兴得脸上都挂满泪珠,很快都找来自己满意的板栗包。玲子带领告状的哥姐,早已把洞口堵死。头领指挥大伙,十个一排,按顺序站好,相互把板栗包扣在背上,打起精神,伏在地上。
黑子手拿佛水瓶,学着土地爷的样子,如法炮制,手舞足蹈。嘴里咕咕叨叨念上一阵,瓶子拧开,连喝三口喷在刺猬身上:“小子们起来!”
大伙相互看上一阵,突然爆发热烈的欢呼。把黑子围在中央,载歌载舞唱道:“黑子哥了不起,每人给件防身衣。黑子哥,真是棒,你的恩情永不忘。”
众刺猬一个劲儿地高喊着。这下把熟睡的黑乌梢吵醒了,它睁大眼睛,吐出分岔的舌头,慢慢向洞口游动。玲子听到洞内有动静:“黑乌梢在往外爬。”
“冲进去,扎死它!”
真叫冤家路窄呀,黑乌梢头出来了,肚子被卡住,它拼死挣扎脱身,带着满身血迹,昂着头飞一般地向前蠕动。刺猬头领见状:“快排开,堵住去路,围住它。”
黑乌梢面对披着带刺盔甲的刺猬,心惊肉跳,只能昂着头吐舌头,左顾右盼寻找出路。
刺猬头领下令:“缩小包围圈,扎死它。”
眼看包围圈一步步缩小,黑乌梢已是在劫难逃。这时堵洞的刺猬们已追赶出来,玲子抢上前去,一口咬住黑乌梢的尾巴,黑乌梢突然受到刺激,纵身一跃飞出了包围圈。急得头领大声喊道:“黑哥,黑哥,你快追呀!快呀!”
黑子急得团团转,到处找不到他的布袋和木叉,没办法只有赤手空拳追了上去。高声喊道:“玲子,你松口,有我,它跑不了!”黑子几次出手都没有抓住黑乌梢的尾巴,眼看黑乌梢快出石龙沟口了,突然一个闪电,黑乌梢浑身是火,熊熊燃烧,勇敢的玲子与黑乌梢同归于尽了。村里老少都围着去看这个该死的孽种,大快人心。
黑子脱掉仅有的一件粗布汗褂,包着玲子的骨灰,葬在菜园边上。第二年,那里长出一株紫梅树,早春开红花,深秋结出绛紫色果实,压弯了枝头。
  十六岁的花季少女、大旺的恋人——巧巧,被马啼猴抢跑了。大旺不惧艰险,克服严霜黑夜的困难,两次深入猴穴,斗智斗勇,巧妙周旋。最后是怎样的结局呢?
南河上游接近房县,当地群众把南河叫歇马河。山崖间有一种猴子,叫声和马的叫声差不多,人们都称它马啼猴。它们的猴王高大、漂亮,一头金黄色披发十分耀眼,见到穿花衣服的女孩,就瞪大双眼,一看就是半天。有一天,王山的大女儿巧巧在河里洗衣裳,猴王和几个猴哥们一阵商议之后,悄悄来到河边,乘巧巧不注意,背上就跑,风一般地消失在山野密林里……
中午时分,王山两口子从地里回来,连叫了两声巧巧,没人应声,到厨房一摸,灶台还是冷的,揭锅一看什么也没有。王山大步流星跑下河一看,石磴上有一件没有洗净的衣服,还有两件在岸边。他拉长嗓子喊道:“巧巧……巧巧……”还是没人应声。他定下神来,看看周围,发现对面沙滩上像有一只鞋子,过去一看,果然不错,是巧巧的鞋子,还有深浅不一、似人非人的脚印。他明白了几分,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上了。连叫:“他娘!他娘!巧巧出事了,出事了!被马啼猴狗日的抢走了!”
巧巧妈看到王山飞速往家里跑,急切问道:“咋啦?咋啦?”
王山上气接不上下气:“巧巧出事了,被猴王抢走了。”巧巧妈一下子瘫倒在地上。
消息很快传遍了歇马河上下十几户人家,晚上乡亲们都来到王山家,表示同情和慰问。大家七嘴八舌,众说纷纭,都说不出用什么法子救巧巧回来。
有人说:“转运叔,你打了一辈子猎,两只豹子都倒在你枪口下,猴三总没有豹子厉害吧?你说说该咋办呀?”
转运叔说:“猴子抢亲的事,后坡覃家也发生过,不过人家是三十多岁的妇女,两年后自己回来了。巧巧是个孩子,胆子小,又辨不清东南西北,自己想跳出猴窝困难大呀!照我说,明天咱们先到尖山、石景岩看看情况,再作商议。这事不能急,兔子急了也会咬人的。”
第二天一大早,王山和转运叔就上山了,半晌时分,已登上了尖山,山下白雾茫茫,无边无际,除了几声鸟叫,什么动静也没有。王山喊破嗓子:“巧巧……巧巧……巧巧……你在哪呀?巧巧……你在哪呀?”每喊一声,两只耳朵都要支起来听。王山已是两泪纵横:“转运叔,你放一枪吧!”
“使不得!使不得!激怒猴子会出事的。”转运叔回答:“我们好几辈人都与猴子为邻,它不会危害人的生命,这点你放心。走!翻过苦树垭再说。”
冬天天短,到苦树垭日头已经偏西了。大雾仍然没有散去,什么也看不清,转运叔说:“前面石景岩是猴子的老窝,我估计十有八九巧巧就在石景岩岩洞里,别处没有防寒避雨的地方。”
王山说:“我们快走吧!”
转运叔:“不行,一是时间来不及,二是猴子会和你拼命的,你再喊喊试试。”
王山喊两声,听一阵子,喊两声,听一阵子,重复十多次,始终没有回音。王山嚎哭不止:“儿呀!你答应一声呀!”
转运叔也泪流满面自语道:“应该能听到呀,为啥不应声呢?”他举起枪大声吼道:“猴三!你给老子听好!你要是敢动我孙子一根毫毛(他扣动扳机‘叭’的一声枪响),老子灭你八辈。”
已是秋收大忙时节,王山回来两天了,不见房子冒烟,也不见下地干活,两口子放着到嘴的粮食不收,到底在干啥呢?
忙了一整天的乡亲们,不顾疲劳,不怕天黑路远,都聚集在王山家稻场里。听了王山的哭诉,大家才知道:巧巧妈硬要逼王山去找巧巧,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找不着不准进门。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劝了好一阵子,巧巧妈半句也没听进去,执意明天要亲自上山去找,找不着的话,自己也不活了。
这时,田埂上兴冲冲地过来三个人,打头的是沟脑的田二婶,手里端着一撮箕鸡蛋,中间打火把的是大儿子大旺,最后的是大旺爹。田二婶老远就嚷道:“亲家母,亲家母!”
巧巧妈听到亲家母的喊声,倍加伤心,嚎啕大哭:“我的巧巧,我的儿呀!你长到十六岁,没有离开过娘半步呀,你在抓娘的心啦!……”田二婶眼泪像断线的珠子,刷刷往地上掉,不少乡亲们也陪着落泪。
田二婶说:“人活在世,都会有个七灾八乱,都会遇到天灾人祸,就是天塌下来,我们大伙也会帮你顶着。别哭了,别哭了。陪老姊妹说说话。”
群众中有人说:“等庄稼收割完了,地里安种好了,我们都进山,一定把巧巧找回来。”
田二婶说:“你听听,大伙多齐心啦!有啥独木桥过不去呢?好了,好了,我们都不哭了,好好活着,等着抱孙子吧。”
田二婶给巧巧妈梳头:“亲家母!我今天来还有一桩事要给你表明:(这时她面向大伙)巧巧和大旺是拿过‘八字’的,已是我们田家的人了,大旺和他爹也来了,在家我们都商量好了,巧巧回来了,到时候,我要把喜事办的热热闹闹,旗锣喇叭,明媒正娶,放万字头鞭炮,热热闹闹把新娘迎进门。”
听了田二婶的一番话,顿时吹走了大家心中的疑惑,乡亲们齐声叫好,有的说帮忙杀猪宰羊,有的说帮忙做嫁衣裳,有的说帮忙抬花轿。原来沉闷的气氛顿时活跃起来。巧巧妈站起来:“乡亲们,请回吧,明天还要忙活,到时候我请各位来喝喜酒。”
忙日子好打发,一个多月已经过去了,秋收完了,种上的小麦、蚕豆已经露出新芽。转运叔、王山们正在商量如何寻找巧巧的事,大旺推门进来了:“爹,娘,巧巧找到了,是在石景岩。”
大家一阵惊喜,一连串问了好多问题。大旺说:“我在苦树垭喊头一声她就听见了,巧巧怕猴子伤着我,叫我不要去。”
巧巧娘喜极生悲,又嚎哭起来,数落着:“儿呀,娘做梦你掉进深潭里,大家伸手拉你,就是够不着,眼巴巴的瞪着,一个劲地喊啦……”
王山喊叫起来:“光哭有啥用,赶快拿个法子,把孩子救出来。”
大旺说:“这事就交给我吧,人多了不好,我是孩子,和猴三好接近。上次去六个猴子围着我上蹿下跳,咬牙咧嘴地吼叫,我不怕。”
转运叔竖起大姆指:“行,好样的!说说你的打算。”
大旺说:“俗话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下次去,我想带点猴子爱吃的东西,和它们混熟了看看情况再说。”
“从苦树垭望过去,石景岩离山梁有十二三丈,像刀削的一样,猴三当大路走,人都没有立脚的地方,不容易呀!”转运叔说完,使劲地吸烟。
大旺说:“我先去探探,回来再作商量。”
第二天一大早,大旺妈准备了四五个胡萝卜和斤把花生,装在一个袋子里。
大旺说:“妈!你多装点嘛,有十多个猴子呢。”
“不能多,叫它狗日的吃了还想吃,馋死它们。你走了还盼你早点再去呢。”
大旺爹说:“你真的叫大旺去呀?”
“舍不得娃子,套不住狼。”大旺妈说:“我和大旺商量了半夜,所有遇到的情况都考虑到了,你放心吧。豺狼虎豹都是怕人的,再狠、再狡猾的野兽都玩不过人,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人,连个猴三都斗不过?我就不信。”
大旺穿了他妈新缝的一套黄色衣服,脚蹬猪娃笼草鞋,绑扎得结结实实,把砍刀横插在腰里,十六岁的孩子,显示出一股英俊男子汉的熊劲。走老远了,当妈的还要嘱咐一声:“放机灵点噢!”
大山的冬天来的要早,将过立冬,就降下一场严霜。大旺口里冒出的热气,使头发、眉毛都挂满了水珠。约摸个把时辰,他已上到尖山梁上,他喊道:“巧……巧……我……来……了……,听……见……没有?”他一路走,一路喊,连续喊了十几遍,只有大山的回声,别的什么动静也没有。他又把可能会遇到的各种情况及应对的办法又细细地想了一遍,再三警告自己:沉着、威武、冷静。
大旺闷着头走了好一阵,突然传来一声尖叫,紧接着前面也传出了同样的声音。哦!他想起转运叔说过的话,这是“哨猴报警”,他下意识地摸摸腰里砍刀,放慢脚步,看看四面八方。对!上次就是在这里被猴子拦住,果然不出所料,两只猴又出现在老地方,只是没有乱叫乱蹿,大旺说:“猴哥,怎么?今天只你们两个?”猴三挠挠痒,没有理会,只是拦住去路。大旺按预定方案,放下布袋,漫不经心,选了个石凸坐了下来,先掏出一个萝卜咬了一口,大口大口地嚼着,不时斜眼瞄下对方,猴哥直眼盯着大旺,有些按捺不住,坐坐站站,站站又坐下,眼睛始终盯着大旺手中的萝卜。这时大旺又掏出花生,慢慢地剥慢慢地吃,猴哥没有耐性了,轻声吼了一声,站了起来,大旺抓了几颗花生扔在地上,猴哥连忙去抢食,接着又扔出半截萝卜,俩猴儿互相追赶抢夺,遍地奔跑。
大旺乘机赶路,猴儿跟着屁股赶上了,他就丢几粒花生,或是半截萝卜,扔得远远的,让两个笨蛋去争斗。他估计这里离石景岩已经不远了,他站在悬岩边大声喊道:“巧……巧……!”喊声没落,只听脚下有人叫道:“长毛,长毛,你,大旺,你小心啦!”说时迟,那时快!一只金色披毛、体积硕大的猴子,三蹦两跳抓住岩边的树枝,纵身一荡,站在离大旺仅丈余远的地方,着实把大旺吓了一跳。
他掏出砍刀退了两步,看看地势,摆出决斗的架势。
巧巧在下面喊:“大旺,你一个吗?它们是一大群,你要吃亏的,赶快跑!”接着喊道:“长毛,长毛,他是我大旺哥,你不能伤害他,你要不听,我就跳下岩去!听到没有?”巧巧急得哭了。
真是冤家路窄,猴王四肢贴地,像是张满的弓箭。
大旺刀握在手,横眉冷对。这时,哨猴也已赶到,看到这架势,不以为然,四只眼睛睁得圆溜溜的乞望着大旺。它们没有为它们的头大打出手,这使大旺一颗悬起的心放了下来。
巧巧在岩下哭喊着:“大旺哥,你快救我呀,好冷呀。还有两步,我,我爬不上去。”
大旺:“你说什么?”
“绳子,绳子……”
长毛发出了马叫的声音,像是阻止他俩的对话,大旺冷不防地扔出一个萝卜,把猴王吓得蹦了起来。两只猴子同时去抢,相互追打,大旺看到这种场景,笑不起来。
  可能是长毛的叫声效应,先后来了几只猴子,其中一只母猴,胸下还挂着一只小猴,看见大旺,发出惊人的怒吼!把小猴紧紧抱在怀里。大旺抓了一把花生抛向母猴,还是两只哨猴带头抢食,其他几只猴也不示弱,小猴挣脱母猴的怀抱,下地拾起一粒花生回到母猴身边,母猴以闪电的速度夺过花生填进嘴里,连小猴都没看一眼。眨眼功夫群猴把花生抢食一光。只有长毛不为所动,保持警觉。
大旺把萝卜分成数段,连同花生一起向长毛和母猴抛撒过去,群猴抢着、吃着,长毛也顺手拾起一段萝卜拿在手里,只是没有当面吃。
大旺说道:“猴儿们,听着,我是虎头山的田大旺,今个是来看我妹子的,按理说你长毛把我妹子抢来了,我们人类有一千个理由,把你们这群没有天性的禽兽统统消灭。(他握住砍刀,做了一个射击瞄准的动作指向长毛。)念起你们也是上帝的造化,我们顺应天意,爱护生灵,共存共荣。你长毛赶快把我妹子平安送回去。否则……”他高高举起砍刀,使劲地砸在岩石上,铿锵一声,火星四射,群猴吓得吱吱乱叫!
巧巧哭了:“大旺哥,我好冷呀!你……”
大旺:“巧巧,你等着。”说完就下山了。
大旺爹妈在半山腰看到儿子下山了,两颗心才落地,夫妻俩仔细打量着儿子,像不认识似的,问长问短。
大旺:“好累啊。”
回到家里,太阳已经落山了。大旺两碗水喝下肚,倒头就睡了。
田二婶捎信给王山,叫他明儿上午在家等着,有事要说。
王山一早就到转运叔家,告诉他昨天大旺到石景岩去了,今儿上午在我家开会,商量救巧巧的事,让转运叔把他的打猎队成员都叫去。
虎头山的乡亲们,听说田大旺一个人,二闯石景岩,大战群猴,毫发未伤地归来,十分敬佩。原计划几个人的会,开成了全虎头山的群众大会。王山家没有几个凳子,石磙、碾盘、扫帚、土坯都成抢手的凳子,黑压压地坐满一稻场,男女老少约摸有四十多人。王山端了一钵子切好的烟丝,挨个请大伙品尝。巧巧妈脸上的愁容也没有了,她把椅子让给远道而来的白胡子老人。
转运叔狠狠地吸了两口烟,烟袋锅在鞋底上磕得梆梆响,站起来说:“乡亲们,我替王山家、田二婶家,谢谢各位对王、田两家的同情,对巧巧的关心。大旺为救巧巧二进石景岩,历尽艰险,出生入死,最后化险为夷。知道了巧巧的下落,掌握一些情况,为营救巧巧逃出猴洞创造了条件。现在让大旺给长辈们说说。”
群众热烈鼓掌。
大旺讲了两次到石景岩的经过,讲到猴三抢食,他模仿猴子的动作赢来大家阵阵笑声,讲到和猴王突然对峙,会场鸦雀无声。
有人问:“万一猴王扑过来怎么办?”
“一个反掌把它打下岩去。狭路相逢勇者胜嘛。”
“一群猴子攻击你一个,怎么办?”
大旺从腰间抽出铮亮的砍刀:“它来多少我杀它多少。”
“你打算怎么救巧巧?”
“怎么救巧巧,问得好。”转运叔说,“现在请大家想办法、出主意,怎么安全地把巧巧救出来。”
打猎队队长陈汉东:“叫我说,很简单,都给它狗日的崩了。干脆‘苞谷粑粑加托布津’(当地生长的一种剧毒药草),不费一枪一弹,一时三刻个个都成一条硬棍。”
一个小伙说:“我小时候给舅舅拜年,手里提了一包果子,冷不防叫猴三夺跑了,走到半路,去也不是,不去也不是,叫人为难死了。”
这样例子很多,听说的,自身经历的,会场响成一片。
最后一位叫李香的妇女说:“我给大家讲个笑话,我和孩子爹都喜欢喝黄酒,他埋怨我舀酒以后不盖酒罐子,我也老埋怨他舀酒后不盖酒罐子,为这事两人老是相互埋怨老抬杠,谁也说服不了谁。有一次我到菜园拔菜,看到地沟里躺着一只死猴子,心里一阵高兴,正是三九天,盘算着剥下皮给奶奶做件背心呢。中午收工回来,他爹问我:‘你出酒了?’
‘鬼话,谁个上午喝过酒?’
他拉我到后檐沟一看,是一摊糯米酒渣。哦!我明白了:‘快跟我来。’
我俩悄悄来到菜园,猴子还是像死的一样躺在原地,我示意丈夫用手中的锄头砸下去,没等丈夫扬起锄头,猴子睁开眼,尖叫一声,从我头顶飞上山岩,吓得我一屁股坐在地上。”众人捧腹大笑,鼓掌,唯有田二婶不动声色,在静静地思考。
转运叔说:“李香说的事,我想起了河南人用酒诱猴子,然后训练几套小把戏,到处耍猴混饭吃。”
田二婶接过话:“李香说的是猴子偷酒喝醉倒在地沟里,我们是否可利用长毛醉倒这个时辰把巧巧救出来呢?”
王山说:“我看行,绳子、黄酒现成的。”
转运叔说:“不容易呀,一是要和巧巧把时间约定好,二是怕长毛识破不上钩,难啦。”
大伙正在纳闷,无计可施的时候,大旺把头拍了两巴掌,说道:“你们看‘调虎离山’行不行?”
转运叔说:“你好好说说,怎么个调法?”
大旺把坐的凳子移动一下,不慌不忙地说道:“两人连夜上山,天亮前赶到石景岩隐藏起来。我在太阳上山的时候诱长毛出洞。有两套方案:一是用黄酒诱它上钩,二是激怒长毛追赶我。双方配合好,见机行事,只要巧巧攀上山梁事情就算成了。”
好一阵子没人发言,陈汉东说:“我俩一块,我躲在暗处,你把长毛诱上梁子,一枪搁倒算了!费这种心思干啥。”
田二婶说:“亲家母,你给巧巧准备一套棉衣、鞋子。这冷的天,孩子出了猴洞会冻坏的。我看就按大旺的计划办,大家分头准备。”
冬月十六日半夜,大旺、转运叔、王山就上路了,神不知鬼不晓地进入到预定地点,大旺把他们安排好后,返回到他的岗位,等待日出。
严冬的清晨特别的冷。刺骨的寒风把手脚都冻木了。大旺不停地跑动,增加自身热量,抵御寒冷,口里还哼哼地唱道:
高山冷啾啾哇,
浑身凉飕飕呦,
想起我的妹子呀,
泪从心底流哇。
高山冷啾啾哇,
手脚像石头呦,
为救我的妹子呀,
我敢撞虎口哇。
高山冷啾啾哇,
朝霞照山头哟,
为接我的妹子呀,
高山迎日头哇。
大旺一边跑着,口里不停地反复唱着。天渐渐地亮了,他看看四周,仔细辨别自己现在所处的位置。不错,这里正是猴儿的第二道岗哨,怎么连个猴毛都不见?正好!于是他快步如飞,直奔石景岩,一边走,一边喊:“猴儿们!听好了,大爷今儿给你们送好吃的来了,来晚了可吃不上啦!”又喊了几声,还是没动静,他感到很意外,下意识地抽出砍刀握在手里,随时提防不测。
王山老远见到大旺的身影,及时发出两声“谷……谷……”的联络信号。
大旺走近王山隐蔽的地方,低声交谈了几句,正要站在岩边,向巧巧喊话,没料到,长毛正慢慢地在往上爬。大旺倒退几步,坐在石凸上,漫不经心地吃花生,嚼萝卜。
崖下传来巧巧的声音:“大旺哥,我和长毛说好了,你们今天来接我回家,你把我爹给我带的衣服用绳拴好给我系下来吧。”
大旺十分惊喜:“巧巧,巧巧……”
“别说了,快把我爹、转运叔叫出来吧。”
“不用叫了,我们这就下山,儿呀,你没事吧?”
“没事,你们一百二十个放心。”
长毛看王山拿着绳子,转运叔背着枪,尖叫一声,跳到树上警惕地盯着他们。
“长毛别怕,他们不会伤害你的。”巧巧说,“你们坐下休息会儿,吃袋烟,我穿好衣服就上来。”
三人面面相觑,心里都在想:巧巧怎么了?
仅是一袋烟的功夫,一个楚楚动人的美少女,像驾云一样出现在人们面前。一只母猴搂着一只小猴紧跟身后。
巧巧未曾开口已是泪流满面,双膝跪在王山面前,磕了一个头:“爹呀,你老多了啊,人也瘦了。我妈还咳喘吗?为我你们操碎了心,孩儿无以报答……”
王山老泪纵横,把巧巧拉起来:“见到你我们都会好起来的,儿呀,你受苦了,我们快回家吧。”
巧巧又给转运叔磕了一个头:“爷呀,在昏迷中听到你的枪声和爹的喊声,我无力回应啊。心想这一辈子也见不到你了。爷,你搬到我家住吧,省得一个人把锅燎灶的,有我爹、妈陪着你多省心呀。唉!”
转运叔乐呵呵的:“还是我孙女心疼爷。我们快回吧,你妈煨的野鸡汤等着你啦!”
巧巧转身叫:“长毛,你下来,这是我爷,你看到他手中的枪没有!你要再敢胡作非为,他决不饶你。”
这时小猴从母猴背上一纵,跳到巧巧怀里,两只小手紧紧地搂住巧巧的颈子,十分的依恋。她把小猴递给长毛:“你要看好小奇子,以后我会来看你们的。”
巧巧盯住大旺,二人拉住手,痛不欲生:“哥呀!今生我俩没有夫妻缘分,来生我……哥呀!我求你一件事,一定要照看好我爹我娘。”她泪如雨下,撕肺割肝地恸哭,泪水渐渐化成朵朵白云。巧巧乘云飞向山涧。长毛、小奇子、母猴齐声尖叫,一起奔下山崖。
大旺像是刚从梦中苏醒,哭喊着:“巧巧……巧巧……你不该呀!不该呀!”
众人的哭叫声,长时间地在山涧回响。
七天过去了,长毛、母猴带着小奇子,坐在王山家门前的碾盘上,拉长嗓子哭唱着:“猴娃妈呀,猴娃娘喔,没妈的孩子断了肠呀,有饭吃不下呀,有觉睡不香喔,日夜要它娘呀,两眼泪汪汪啊。猴娃妈呀,猴娃娘喔,没妈的孩子苦难当呀,没人做饭吃呀,没人洗衣裳喔,日夜要它娘呀,两眼泪汪汪啊。”
王山两口失去独生女,心还在滴血,又碰上这鬼东西找上门来哭丧,真是火冒八丈高。他们使出了各种招术就是赶不走它们。不在家时耳不听,心不烦。一进门它们就嚎哭起来,并且每天准时走,准时来,风雨无阻,从不间断。有一天王山从山里挑炭回来,又渴又饿,担子还没离肩,狗日的又嚎起来了。王山压住怒火告诉它们:“天不早了,回去吧,明天早点来。”
第二天,王山起了个早,用了一挑子炭,前后忙了好一阵子,把碾盘烧得红红的,屋前屋后都清扫了一遍,然后拿着挖锄到门前干活,看他自己导演的这出好戏。
不一会猴儿们按时来了,长毛警觉地四下看看,见王山撅着屁股在挖地,就嚎啕起来:“猴娃妈呀,猴娃娘喔……”这时母猴将小猴往碾盘上一放,小猴“叽……”的一声纵到母猴怀里,连声叫道:“好疼,好疼。”母猴瞧瞧小猴,扭转身往碾盘一坐,“哎哟”一声也跑开了。长毛看此情形,停止了嚎哭,像是在问它们:“怎么啦!怎么啦!”一脸的不高兴。自己一蹦踏踏实实地坐在碾磙上:“哎哟!我的妈呀!”它尾巴翘得高高地逃跑了。
从那以后,猴子的屁股才是红的。
  罗大人在破获一起重大命案,即将结案的关健时刻,归途中突然遭受特大山洪袭击,侦办人员和人质全部落水遇难,唯有罗大人在奄奄一息中被河洪中一柱礁石救助,从此结为亲家;这柱礁石不管河水涨至半山腰或是跌入河底,始终在水面上保持固定状态,成为谷城一大奇观。
现在这柱礁石还有这样神奇吗?……
某年,三月十六清晨,中码头渡船艄公,在沙滩上发现一具尸体。人命关天!他停止了摆渡,一路小跑到衙门去报案。警长陈清华接案后,带了两名警员,跟随艄公快速向中码头进发。围观的人群看到官方来人了,都自动闪开一条道,让他们进入现场。陈清华不慌不忙,围绕尸体转了一圈,戴上白手套,当他弯下腰用夹子揭开尸体脸上一张黄纸时,不自然地惊了一下,他站起来仔细地端详了尸体的穿着、高矮、胖瘦,又拨开尸体嘴唇,一颗闪亮的金牙,进一步证实了他对尸体身份的认定,于是严肃地命令两名警员:“一级警戒!围观群众撤离三丈。”他快步如飞,一口气跑到县政府,县令肖兴忠正在主持会议,他一头撞了进去:“报告县令,有重大案情禀报!”
县令一脸的不快:“非要现在说吗?”
“是的,人命关天!”
参加会议的官员带着疑惑离去。陈清华立即报告:“今天清晨六点,在中码头渡口发现一具男尸。敝人不敢怠慢,亲临现场查验,结果确认,死者是我县田粮处处长任其坤。”
县令惊愕:“他回家了呀!不会搞错吧?”
“千真万确。”
县令道:“暂时保密,由你负责,组织精兵强将尽快破案,所有情况直接向我禀报。”
陈清华组成五人专案小组,开会研究破案具体步骤和分工。一组由法医白定负责,解剖验尸,确定死亡时间和原因。二组由刑警股长李一鸣领导,沿南河两岸,查清案情第一现场,访问目击者。三组陈清华亲自挂帅,直奔任其坤老家走访排查。三个小组经过两天夜以继日地忙碌,三月十九日,各组负责人将掌握的情况,在县令公寓汇报。
法医白定:“经过尸体解剖化验,死者是溺水身亡,除两只脚脖有淤青外伤,全身无明显伤迹,胃部残留物,除酒精外,还有大烟残留异味。打开卧室大门,手提箱开着,衣物取出摆放整齐。室内无打斗痕迹,没有发现其他任何异常情况。”
李一鸣汇报:“田粮处炊事员回忆,当晚十点左右,他发现任其坤卧室有灯光,不一会灯就熄了。”
陈清华:“我先汇报一下任其坤的家庭背景情况,任其坤是盛康一带大户人家子弟,其父任大海中过举人、当过乡长,五年前去世。大哥任其浩,继承父业掌管家产。老三任其君在襄阳府监察署谋事。兄弟之间团结和睦,没有为家产发生过纠纷。妻,周天卉,现年二十九岁,是龙滩县参议周伯明小女,识文断字,颇有几分姿色。名声不错,群众中没有不良反映。现在她分管大海木材公司和大海家具厂,生意兴隆。我们在她家吃过一顿饭,拉扯了一些闲话家常,从中了解到,当天下午三点多钟,夫妻俩发生口角,任其坤带气提着手提箱回县城上班,是丫头翠儿送任走的。我问她:‘翠儿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回来以后说了什么?’
“她说,任其坤走后她就回娘家了,直到第二天下午才回来。”
李一鸣:“问题明摆着,翠儿对任其坤的死一清二白,先收监再说。”
白定:“我分析,这是一起经过精心策划的谋杀案。一个丫头不可能参与杀害自己的主人,她也没这个胆识,即使参与也必定受人指使,那凶手是谁?周天卉!她不可能这样明目张胆地把丫头使出去杀人,那真正的凶手又是谁呢?这是我们将要面对的问题。逮捕翠儿,打草惊蛇,对整个案情侦破不利,我们要从长计议,不能因小失大。”
肖县令:“大家说下一步该怎么办?”
陈清华:“鉴于案情的重要性和复杂性,我建议上报,请求支援。”
襄阳府公检署署长罗大人接到报案,带领相关人员,火速赶到县城,重新验尸。听完汇报后问道:“你们 下一步有何打算?”
“今天下午召开部门领导会议,公布案情,悬赏征求破案线索。不知妥否,请罗大人明示。”
罗大人:“补充两点:一、据你们介绍,溺亡时间是夜间十二点,发现尸体时间是早晨六点,中间有六个小时,你们做个假尸漂流试验,这样能大致确定作案抛尸范围,对案情的侦破有帮助。二、扩大侦察范围,广泛发动群众,对提供重要破案线索者重奖。”
县令:“我们马上落实照办。”
悬赏公告公布之前,县府办事人员计五人,到任家通报任其坤死亡消息。大哥任其浩,笑脸相迎,敬烟倒茶。县令代表:“请问,周天卉夫人在家吗?我们有要事相告。”
天卉穿着浅灰色旗袍,庄重大方,温雅风韵,她扫了大家一眼:“各位稀客。”
一阵难耐的沉默,代表发话:“天卉夫人,其浩大哥,我们代表县府和所有公职人员,以极其沉痛的心情,向二位禀告:你们的亲人,其坤处长,于三月十六日夜遇害身亡……”
天卉睁大双眼:“你们说什么……说……什么?”
“是的,夫人。我们正在全力侦破,绝对不让凶手逍遥法外,血债一定要用血来还!”
天卉瘫倒在地上,嚎啕大哭,天昏地暗……
“夫人节哀,保重金体。我们回去还要给其坤准备后事。”
大哥任其浩已是泪流满面,痛不欲生:“人老归乡里啊!还是接他回家里好,有劳诸位了。”
悬赏公告出现在谷城大街小巷、道口、村庄,一时间成了人们茶余饭后议论的中心。二门子炮响,说什么的都有:“两个腿杆子青完了!别处都好好的,咋回事儿?”“谁叫他走夜路!碰到鬼了!鬼提着两条腿丢到河里往死的捂呀!”“酒喝多了自己掉到河里淹死的,找谁呀!”“可怜啊!年轻漂亮的大美人,一眨眼成了小寡妇。是不是嫌大烟鬼没劲,脊背长茄子——起了外心了?”
二十多人的专案组轰了十多天,搜集了一百多条线索,一查都是空的、假的。经过分析筛选,只有两条有参考价值。一条是陆洼渔夫厉二狗提供的。他说,那天下午太阳快落山了,我网住了一条大鱼,收网的时候网被挂住了,怎么也扯不起来,我想脱裤子下水,看看岸上有人没有,一抬头看到两男一女从柳家桥下来,三人走到跟前看我忙乎,停下问道:“怎么,挂住了?”
我自言自语:“一后晌没网一个鱼,刚网上一条大鱼,网又给挂住了,真是邪气!”
“你把网绳甩上来,从上面拉试试。”
“我把网绳甩上去,他轻轻一拉网动了,鱼扑咚一跳。我只顾高兴收网,抬头一看三人不见了。”厉二狗一再说拉网绳的男的三十七八,高高的瘦瘦的像个当官的。女的二十出头,不像农家妇女。另一男子没啥印象,手里提了一个小箱,像是个勤护兵。
第二条是炊士员胡进宝提供的,他说:“十点钟的时候,正准备睡觉,听到有人说话,心想这么晚处长回来可能没有吃饭,我又去看,一个女的正从他屋里出来,我没好问回来就睡了。”
时间过去了一个半月,这起骇人听闻的谋杀案,总算理出了一点头绪。今天,陈清华等人向县令汇报案情。他说:“这起谋杀案是有预谋的、精心策划的,作案手段非常高明,用心也特别险恶。现在可以锁定作案人就是任其坤回县城的同路人,一对男女。根据假尸漂流测算,作案地点在土地岑一带。半路杀人之后,可能一时疏忽,尸体漂了起来,致使计划败露。同路女子,在夜深人静之后将任的手提箱返还到任的卧室,制造日后任的失踪是在单位走失的假象,以达到混淆视听、嫁祸于人、开脱罪责的目的,其险恶用心非同一般。”
县令:“你们分析一下,他们如此地费尽心机铤而走险,目的何在?”
“我们也讨论了这个问题,没有形成统一的意见,分歧很大。最终认定有两种可能,一是兄弟之间的利益冲突,矛盾激化,为达到独霸家产的目的,精心谋划这场悲剧。理由是:老大任其浩跟随父亲艰辛创业,并供养两个弟弟读书成家。现在家大业大,不甘心自己创下的家业,拱手让给他人,才下如此毒手。可能还有其他目的。据说,老大听到噩耗不为所动,只挤两滴眼泪。”陈清华望着法医白定:“第二种可能你说说。”
“是猜测,拿不准。案发后的第二天下午,我们见到任的妻子周天卉,是以给我女儿看婆家、了解男孩为借口到她家去的。对周天卉的第一印象是,温和、大方、有礼,不失大家闺秀的风范。出于职业的敏感性,我也注意到她的另一面:一是过余庄重,话语不多,出言谨慎;二是精神疲惫,睡眠不足。中码头发现尸体,这样大的事,风刮不过来?!她能睡得安稳吗?她能不作思想准备?”白定说到这里停了下来,想让大家对他的分析判断重视。“我敢说,同路女人就是周天卉,男的跟她有染,共同作案。”
县令:“敢于想,敢于怀疑,也要敢于否定自己,案情才有突破的可能。但是大家不能把问题说死,要确立长期战斗的思想准备,不管罪犯隐藏多深,一定要把这对男女挖出来。同时要提高警觉,注意人身安全。”
在取证的日子里,专案人员风餐露宿,风雨兼程,想尽各种办法,以大海捞针的韧劲,追寻任其坤的同路人。渔夫厉二狗化装成有钱人,以给女儿定嫁妆为名,见到了周天卉,他思考再三,摇摇头:“不像,不像。”
白定:“哪里不像?”
问急了他戗上一句:“不像就是不像,人命关天的大事,你们逼我说假话!”至此案子再无进展。
转眼间任其坤逝世一周年的祭日到了,老三任其君从襄阳府公检署回家了,祭祀后,弟兄俩、周天卉三人在客厅议事,任其浩破口大骂:“这帮王八蛋,怀疑老子霸占家产把老二谋害了,放他奶奶的屁,老子们兄弟和气不和气跟你球相干,拿百姓俸禄没事干,到处找事。老子要用棍子揍那个姓白的,狗王八蛋。”
周天卉:“大哥,你别生气,真金不怕火炼,死猪不怕开水烫。是真说不假,是假说不真。这样也好,事情弄清了省得世人说闲话。”
任其君:“我回来的时候,专门问了署长罗大人,关于二哥的事,他摇摇头什么也没说。我转身走了几步,他突然叫住我说:‘其君,回去给你大哥、二嫂说,安心操持家务、做好生意,一些不愉快的事不要放在心上。’看来这个案子会不了了之。”
周天卉掏出手绢擦了下眼窝,欲言又止。
其君想了想:“要不你跟我一起去找罗大人,问问情况,催催他们?”
“我已心灰意冷,不抱任何希望。也不给上面出难题,就是找了他们也不会办的。”
“为啥呀?不行,往省里告。”
“去年五月下旬,专案组的陈清华、一个姓白的,还有一个女的,先后到我家来过三次,姓陈的是个处长还不错,那个姓白的不是个屌,每次来不说一句话,也不搭话,都是眼勾勾地盯住我,有一次我发毛了,骂了他几句:‘怎么不认识老娘!没见过我这样的美人吧!需要什么?说话,我都给你。’他站起笑笑走了,从那以后再也没有来过。”
“姓陈的来过吗?”
“来过几次,他好像调离了专案组,给我讲了一些事情,叫我不要找,找也没人管。”
任其浩:“老三,你直接去找罗大人,问问他们管不管!”
周天卉忙着说:“陈处长还说县里经费紧张,他们办案生活费都没发,说不定还要我们自己拿钱。”
其君:“可以,叫他们写个字据,保证什么时候破案。”
其浩:“使不得的,花一撮箕银子,最后老和尚帽子——平铺塌。案没破你找谁去?”
“咋办?”
“我把丑话说在头里……”任其浩欲说又止。
“是我把那个姓白的得罪了,听说是他在管这个摊子,年把了,什么动静也没有,弄不好又是一宗无头案。”
果真会成为无头案吗?
冬去春来,日月轮转,又是一年芳草绿。一天中午时分,大海家具厂来了二位客人,男的三十多岁,女的四十挂零,操武汉口音,很有派头,像是一对情侣,要找厂长谈生意。主管杨建成不敢怠慢,急忙将周天卉请来介绍给客人:“这是我厂厂长周天卉。”
女的瞟了周天卉一眼:“不,我要见任大海先生。”
“对不起,家父五年前过世了,这个厂,还有一个木材厂由我管理经营。”
女的起身和周天卉握手:“我姓谢,名露,汉口家具总厂厂长。慕名而来,没想到我俩都是女人,又经营同一个行业,幸会,幸会。”
周天卉笑容可掬:“缘分,缘分。这位?”
“噢!我的业务经理兼设计师,张锐先生。”
天卉主动伸出手:“欢迎,欢迎。”将客人领至厂办公楼上就坐。自己转身下楼,忙前忙后,似乎有点措手不及。她和杨建成一阵私语之后,满脸陪笑,上楼来:“这里离集市远又没准备,中午先凑合一顿,晚饭我亲身下厨。”
宾主坐下,杨建成倒茶奉烟。谢露问道:“周厂长贵庚?”
“壬午,属马,今年整三十二。”
“我是甲午。大你一龄,幸好我们都是母马,要是公马呀,非打架不可。”
“为啥呀?”张锐插话。
“一个槽上不能拴两匹叫驴呗。”宾主都笑了。
说话间任其浩在楼下嚷道:“来的客人哪去了?”
杨建成:“楼上,楼上。”
他一边上楼一边咕噜道:“成何体统,这是招待贵客的地方?嗯。”
“大哥,你先进去见见面再说。”周天卉给双方作了介绍。其浩听说大地方来的,又是同行大厂,马上赔笑拱手:“有失远迎,失礼,失礼。请问夫人,你们咋会知道我们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厂呢?”
谢露笑答:“是你们任大海老先生引我们来的。”
任其浩、周天卉很是惊愕,一时摸不住头脑,傻愣着。
“你们听说过襄阳府的米洪勋吗?”谢露喝茶,“他是我舅爷,三月初二是他九十大寿,我发现他家一乘雕花悬额牙床和相配套的家具,很是不错;在雕刻技法和油漆色彩调制方面,都在我厂之上。一问舅爷,才知道,是二十年前任大海先生赠送的。还说你们的木材厂规模很大,有许多珍贵、稀有木材。我们是慕名而来啊!总的说,是来学习、取经、寻宝的呀。”
任其浩听说米洪勋三个字,一种荣幸感油然而生。马上接口说道:“洪勋老先生,中过秀才,任过湖北巡抚,是全国知名书法大家,我家里还藏有他的手迹‘依山望远’四个字,鼓励我们后人努力上进,事业有成。今天在寒舍见到谢夫人,双方老人为我们结下情缘得以延续,这是上天的安排,万望夫人多些照料,生意上给些指点。”
杨建成告诉天卉:“饭菜已经做好,下楼吃饭吧。”
周天卉:“夫人,请。”
宾主谦让客套一番,谢露在上席就坐。杨建成执壶给客人斟酒。周天卉:“大哥,你说两句。”
任其浩:“今天夫人造访寒舍,我们甚感荣幸,二位翻山越岭,风尘仆仆,虚心求教的精神,我们很受启发,很值得我们学习,希望夫人、张先生多给我们一些帮助、指导。薄酒一杯,请。”
天卉:“请用菜,这是野山药炖鸡,这是干竹笋焖野猪肉,这是熏腊肉。跟回家一样随便吃。”
谢露一边吃一边点头称赞:“好吃,味道不错。”
其浩端起酒杯:“夫人,为你洗尘,先干为敬。”不等谢露答话,仰起脖子一饮而尽。
酒过三巡,菜进一半,谢露略带酒意说道:“俗话说,有缘千里相会,无缘同路不识。我们的前辈是多年的故交,现在我们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又走在一条道上。同船过渡,八百年修行啦。我们这次巧遇,是天作之合,是天赐的机缘。天卉说得好,要让我们跟回家一样随便,这句话十二分的亲切。”她端起酒杯:“我提议,从此时此刻起,我们以兄弟、姊妹相称,你们说好不好!”
大家齐声叫:“好,干杯!”
任其浩动情地说:“妹子,你的话算说到我心坎里去了,我妈干干净净地生了我弟兄仨,上无姐,下无妹,一家人缺了一半烟火,没有一个叫舅的,你说这人生在世少个啥心里都不舒服。把我当成你大舅哥,这里算你第二个娘家行吗?”
  “行,行,行啊。明年春节,我们全家你的两个外甥和一个外甥女都来给你大舅、大舅妈拜年,你可要准备好压岁钱啊!”
谢露站了起来,双手举杯:“大哥,咱们兄妹俩,喝!”
任其浩打个趔趄差点没站住,一杯酒撒了一大半。叫了一声:“妹子!我命苦呀!”就嚎哭起来。
谢露擦了一把眼泪:“大哥,这是为啥呀!你这样我心里也不好受,心里有啥事说出来。噢,别憋在心里。”
杨建成背其浩下楼,他倒下就睡着了。
一场欢乐的宴席就这样中断了,谢露疑惑地问天卉:“咋回事呢?”
“酒喝多了些,乐极生悲,也可能是触景生情啊!”
“触的什么景吗?”
“你不是提到你的儿子,姑娘给他拜年嘛!他想到自己的儿子是个麻痹症患者。”
谢露点头,沉思了许久。
张锐推开窗户,伸出头看看天:“姐,起风了,把日程安排下吧!谷雨节雨水多,到时候回不去事就大了。”
天卉偏着头,盯住张锐笑里带着甜意:“我咋称呼你呀?”
“叫我大哥。”
谢露:“锐子属龙,大属马两岁。”
张锐:“快叫我哥呀。”他看天卉笑眯眯的不好意思,也不勉强,收起笑容:“趁天好,该去的、该看的先安排,需要坐下来商讨的,往后安排或安排在晚上。”
“行,现在就看家具厂。卉妹前面引路。”谢露说着起身就走。
三人同行,一边看一边听天卉介绍情况。
张锐在雕刻车间,发现一块方方正正红色磨刀石,掂在手中左看右看,似乎有些爱不释手。他问天卉:“磨刀石的主人哪去了?”
天卉盯住一个小伙:“朱胜吾,你爹呢?”
“上漆去了。”
“快去喊,过来跟张经理说说情况。”
张锐见到胜吾爹,主动介绍自己。他紧握朱师傅的手:“见到你的磨刀石,就知道你是雕刻行家,我们是同行,也是一家人,是来专门拜访你们的啊!”
胜吾爹受宠若惊,憨笑着,一时说不出话来。
张锐:“最近有啥作品,拿来我见识见识。”
“这东西卖不出价钱,出力不讨好,今年还没摸过刀呢。有时只能在家戳上几刀,练练手劲。”
“走,上家里看看。”张锐和谢露招呼一声,三人沿河岸向胜吾家走去。他们慢走慢谈,十分投机,像是多年不见的老朋友。
胜吾:“爹,我先回去了。”说完,一路小跑直奔家中。
张锐:“我看你儿子很机灵,是个好苗子。”
“有人说,在娘肚子多呆两个月的孩子特聪明,这话在胜吾身上验效了,儿子真的不笨。”
张锐:“朱师傅,今年五十多了吧?”
“属龙,整五十六。”
“唉!朱师傅,任大海先生二十年前,赠送襄阳米洪勋老先生的雕花牙床,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你的杰作吧!”
胜吾爹猛地一愣:“你咋知道的!”
“我俩风尘仆仆,就是追寻这乘雕花牙床的制造者而来的呀!”张锐看路边一片青草地,“来,坐下咱们好好聊聊。”
“快到家了,我们边喝茶边聊,这儿不是个款式啊!”
“没关系,坐下。我想了解一下你们厂的一些情况,这儿说话方便。”
“啥事?你说吧!”
“你先说说近几年厂里的生产、经营情况和职工的思想反映,不拘形式,你知道的、看到的、听到的、想说啥就说啥。”
“你们来谈生意,管这事儿干啥呀!”
“我们厂高档家具市场需求量很大,由于木材价格贵,成本高,制约了生产的发展。相反,你们有技术优势,木材价格便宜。我们有个想法……”张锐打住了。
“明白了,你们想从这里订货,转个手。”
“你是个聪明人,真是响锣不需重槌敲啊!”
“你们直接找杨建成谈不就得了!”
“杨建成?厂长不是周天卉吗?”
胜吾爹搔搔头很是为难:“你们不知内情啊!”
张锐思考片刻:“能给我透露点详情吗?”
胜吾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你们从襄阳大老远来到这山圪垯里,是和任家做生意而来的,可是……”他抱着头没言语。
张锐:“老哥,有啥难处尽管说,天大的问题我给你作主。”
“说的倒轻巧!我说了真话,这大一笔生意没做成,你们拍拍屁股走人了,我一家老小日子咋过呀!”
张锐思索片刻:“老哥,我们不谈生意上的事,你说说你家里的事行吧?”
“行啦,走,回家慢慢地说。”
胜吾已经把家里封存多年的雕刻作品都搬了出来,收拾得干干净净,一字摆开,堂屋放不下就靠在外边墙上。有四块梅、兰、竹、菊屏风十分抢眼。张锐连连点头,称赞不已。问胜吾:“哪些是你的作品?”
“你看的就是我的,前年十八岁那年雕的。”
胜吾爹带着笑意:“你看哪些是我的。”
张锐一一点了几块。望着他俩,等待回话。
胜吾爹肃然起敬:“行家,行家,眼力不错。”
胜吾:“老师,你凭什么看出我们的差别呢?”
“你们说呢?”
父子二人答不上来,咧着嘴直笑。
“你说嘛,老师。”
“我会算啊!”
“真的吗?”
“真的。”
“老师,请你给我妈算个命。”
胜吾妈:“客人,坐下喝茶,金银花泡的。”
张锐笑着:“大嫂,今年多大啦?”
“五十八。”
“照我看啦,你是劳累过度,是因劳成疾呀!加上有点小病没有及时看,小病拖成了大病。有时候处处担心害怕睡不好觉。我看你起、坐、走路,腰还有点毛病。”
胜吾爹盯住张锐:“真还让你说对了,真有几把刷子。”
胜吾也埋怨:“我妈也是的,不管再忙再累,刮风下雨,每天面朝石佛寺早朝晚拜个把时辰,雷打不动。有两次都晕倒在紫檩树下。”
“客人,你说,我这怏怏病能好吗?”
“能好,能好。吃几付中药都好了。”
胜吾拿来一个胡桃木雕刻的佛爷:“老师,你看看这个物件咋样?”
张锐将佛爷拿在手翻来覆去看了又看,从油漆色调,面部表情和一些细微的技法来看,古今中外也算是一件精品。他问道:“哪来的?”
“你算呀!”
“看这光亮明暗的油漆,应该是你爹的早期作品。”
“你再仔细看,用的啥油漆?”
张锐仰着头想了一阵:“应该是你父子俩新研制的,其他油漆决没有这个效果。”
胜吾爹:“别卖关子了,跟师傅说说。”
“我要师傅答应我两件事再说。”
“哪两件?”
“一,收我为徒。二,带我进你们大厂。”
“等我把事办妥了,带上你的四块屏风跟我走。先上三年美工大学,一切费用我包了。”
胜吾纳头就拜:“谢过恩师!”
这样天上掉下来的好事,胜吾爹妈没有一点望子成龙的感觉,都低着头没言语。张锐的满腔热忱挨了一顿闷棍,一时很是感慨:“大哥,好坏你说句话呀!”
“你们生意人是来发财的,好事轮不着我们啊!”
张锐:“大哥,你们的想法我理解,初来乍到,相互都不了解,今天晚些我在厂办公室等你,我们再商量好吗?”
“我们父子俩都去吗?”
“是的。先在车间等着,我来了叫你们。”
胜吾送张锐没走多远,天卉、谢露向他们走来。张锐:“她们接我来了,胜吾,好好的和爹说说,我的话是真的,不管今后如何变化。我会请最好的老师帮助你。回去吧!”
天卉见到张锐,一直含情地笑着,张锐点头作答。谢露:“妹子,你回去做饭,我们看看这夕阳西下的美景吧!”
张锐将胜吾爹说的话和他的思想顾虑,向谢露作了汇报,并道出了自己的分析和看法。他说:“这个厂的实权,十有五六掌管在姓杨的手中,听老朱话音,此人民愤很大,到底是些什么问题,急需进一步弄清。胜吾爹认为我们是生意人,是来发财的,一时很难沟通。你说咋办呀!哦!对了,米洪勋的雕花牙床就是他做的。”
谢露:“你了解的情况非常重要。杨建成的问题一定要弄清础,吃了晚饭你再去,我想你是会有法子的。”
“万一不行呢!”
“拿出证件,道出我们来的真正目的。请他提供情况,暗中协助我们。”谢露斩钉截铁地说道。
晚霞的余辉,将河谷照得十分亮丽,预示着明日将是一个晴朗的好天。
谢露、张锐并肩走着,有说有笑。情意绵绵。不时驻足看看归巢的鸟儿和叠翠的群峰。其浩突然出现在他们面前:“天卉的饭早好了,吃了早点歇着,今天你们一定够累的了。”
“行,早点吃饭,把事商量了再说。”
天卉的几个家常菜做的很地道。一盘椿芽鸡蛋,张锐吃了一大半。其浩劝他喝酒,他一面嚼着菜一面说:“今晚有事不喝酒。”
天卉:“有事也放下,看也看了,听也听了,总该说个意见吧!东边的太阳一大堆,慌啥!”
“是呀!”谢露盯住张锐:“有个想法还没和你商量呢,你不在场,这个事就决定不了。”
“行,听领导的。”张锐端起酒杯:“大哥,我敬你一个。”
张锐一沾酒,整个席上都活跃了,碰杯罢盏,欢笑起伏,气氛很是热闹。天卉喝了几杯酒,白净的脸上泛出红映,显得更加出众。她端起酒站起来,冲着张锐:“哥,咱俩喝。”
张锐半醉不醉:“你先说清,我是什么哥,说清了再喝。”
“哥就是哥。”
“有几种哥?”
“娘家哥。”
“还有。”
“瓢把子哥。”
“还有。”
“叔伯哥。”
“还有。”
谢露:“你这个锐子,还有,还有,你说是啥哥呀!”
张锐瞅着谢露:“我是你啥?!”
谢露打了张锐一拳:“鬼东西。”
天卉来劲了:“行,只要姐点头,我就叫你情郎哥。”
谢露:“别闹了,各扫门前雪,喝了吃饭,还要商量事呢。”
天卉沏好茶,规规矩矩放在各人面前:“姐,张哥,你们都看了,也了解了一些情况,我们厂就是这个模样,请你们多加指点。”
谢露、张锐咬耳交谈了一会儿,她喝了两口茶:“我们这次来呀,是见物起意,临时安排的。时间很紧迫,锐子一会还要去找胜吾爹了解油漆的一些技术问题,我就开门见山,长话短说。总的讲你们厂的技术力量很雄厚,特别是雕工、油漆工这两个关键工种的技术都很过硬,家具的样式也还可以。唯一不足的地方就是管理欠缺一些。咋办?一家人不说两家话,我们想两个厂优势互补,共谋发展。我们商量一下采用什么方式实现这一目标。”
其浩:“妹子呀,你的话算说到老哥我心里去了,照我说呀,干脆,两个厂合并,你们统一管理。”
张锐:“你们先讨论,我找胜吾爹去。”
“不行,不行。”天卉双手卡住张锐的肩膀,使劲按倒在座椅上。“问题将开个头,你溜之大吉,想逃避责任不是?”
“不是,不是。他家有四块屏风,雕刻、油漆非同一般,我想掏他的家底……”
其浩:“那是他家祖传绝招,不会轻易给你说的。”
“我们约好了今晚再交谈的呀!”
谢露:“这样吧,把你的意见说出来再去。天卉,这样行吗?”
天卉盯住张锐:“留得住人,留不住心,也是枉费心机啊!”
张锐从椅子往起站差一点歪倒了。他说:“你们还有一个优势就是木材。到汉口又是下水,这对我们汉口厂是个有力的支撑。如何实现双嬴,共同兴旺,我说两个意见供你们参考。一,两厂合并,统一核算,保留你们优秀名牌,按市场要求安排生产。二,盘点双方资产其中包括你们的木材,实行股份制,每年按销售利润扣除公基金和生产再投入经费,按双方所占股份多少进行分配。这里面具体问题很多,如何解决,要很好的讨论。”张锐说完拔脚就走,正好遇上杨建成开门进来。
天卉:“建成,你送张哥到厂里去,安排好了再过来。”
张锐有些酒醉的样子,杨扶着他跌跌撞撞来到办公室。张锐:“你去吧,他们正商量我们两厂合并的事,你是个聪明人,讨论细一些,你作好记录,以后整理成文书是个依据。把你的寝室门打开,你回来我们睡一床。”
“这大的事你不参加行吗?啥事这样急呀!”
“胜吾他们有一个油漆祖传秘方,我正在研究彩色油漆,想和他们共同探讨一下。”
“明天不行吗!”
“你快去吧,他们正等你呢。”
杨建成走后,张锐在车间见到朱家父子,他对胜吾说:“我和你爹在办公室商量件事,你先回去。
二人走进办公楼,胜吾爹四下打量一阵:“哎呀!一年多没进这屋了。唉,杨厂长呢?”
“谁封他厂长?”
“他自己呀,你叫杨管,他爱理不理,你叫杨厂长,喜笑颜开。”
“那你叫他啥?”
“喜欢叫声老杨,不喜欢就‘唉’一声。他人呢?”
“上老屋去了。”
“经理,有啥事,你快说,生意不成仁义在嘛。”
“你看我像生意人吗?”张锐移动一把椅子,让胜吾爹坐在自己身边:“是从哪些方面看出来的?”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不为财,我敢说八抬轿也请不来你们。”
“真的吗?”
“我相信自己的眼力,决不会走眼。”
“既然你看出来了,我们买你们厂的家具是件好事,你为啥闷闷不乐呢?”
“要是周天卉真的能当家,我全力举荐你们把生意做成,双方都能赚钱,我们工人也会得点实惠,现在不是那回事。”
“啥回事呀?你说说看。”
“说了也没用,你们也解决不了。有人知道了,穿小脚鞋不说,弄的不好,脑袋还会搬家哟!”
“那么严重!只我俩,说出来我听听。”
胜吾爹一直摇头,起身要走:“深更半夜,我没说啥,也会有人怀疑的。少惹是非,求个平安。真是对不住啊。”
“我猜到了,你是怕杨建成是吧。”
“我可没有提他的事。我没有啊!”说完非走不可。
张锐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给你看件东西,看了再走不迟啊。”他不紧不慢从内衣里掏出一个硬壳小本递给胜吾爹:“你看这个。”
胜吾爹接过本本,“湖北省公检厅”六个宋体字映入眼帘。
“翻开看看。”
胜吾爹翻开本本念道:“姓名,张锐。性别,男。年龄,三十六。职务,刑侦科长。”他微笑着打量张锐:“你们是为任家二少爷来的吧?”
张锐严肃地点点头:“人命关天啊,决不能局外透半个字。”
“能扳倒他吗?”
“杨建成呀!”
“案件跟他有关?”
“不敢说,只是猜测。”
“根据什么?”
胜吾爹思考着,迟迟不吐一个字。张锐问道:“他是什么时候进厂的?”
“原来呀,在木材厂看厂子,任老先生看他过年过节都不回家,会打算盘识几个字就让他在木材厂管帐当会计。五年前周天卉才让他管我们这一摊。”
“具体管啥?”
“啥都管,这两年连周天卉都管。”
“说具体点,别急,慢慢地说。”
“原来我们厂一直执行的是基本工资加计件工资,多劳多得。他嫌麻烦,自己另搞一套,没和任何人商量,实行三级工资制,黄鳝泥鳅一般齐,连我们五个老技工的津贴也没有了,闹得三天没开工。”
“他和周天卉的关系咋样?”
“两个人的事,没有人看见可不敢瞎说,隔壁是杨的寝室,两人一起出出进进,看见当成没看见,小秃头上的虱子——明摆着。”胜吾爹以期盼神情盯住张锐:“那你带胜吾进大厂的事算吹了!”
“怎么会吹呢。先考美专,万一考不上,投靠名师,专攻雕刻艺术。”
“唉!还有一件事,你想知道不?”
“啥事!你说。”
“这事呀,闹出来以后我们才知道。去年八月,杨找了一班子人,说河南有个地方需要大量木材,有多少要多少。半年时间,不知道运走了多少木料,结果一分钱也没见到。这事被大掌柜知道了,大吵了一架。大掌柜说,他胳膊肘往外拐,吃家饭屙野屎,家贼难防。非要杨卷铺盖走人,杨也不示弱,对着吵寸步不让,扬言,走人可以,我到任家做牛做马十二年,给他一笔一笔算清了他才走。你说这人癞皮不癞皮。”
“以后呢?”
“周天卉将瓢把子哥拉走了。”
“以后呢?”
“没有以后了。唉!还有一件事。”胜吾爹眯着眼想:“今年正月十八,厂里开工那天,跟着杨建成一起来了两个彪形大汉,提着果子糖,说是给大掌柜拜年,他们走的时候,专找厂里一个青工,用棍子敲他的头,放出狠话:‘小心你的脑壳。’”
“为啥欺负一个工人。”
“他顶撞过杨建成呗!”
“你说他怎么管周天卉?”
“周天卉说话不算数,不依他的不行。”
“上面不还有大掌柜吗?”
“从过年到现在,大掌柜没有来过了。”
“这几年厂的经营咋样?”
“麻绳拴豆腐——不能提。我敢说不要两年,这个厂非关门不可,现在已有三个职工,两个月的工资没结就走了。”
“万一厂子关了,你咋打算。”
“田没一分,地无一垄。咋打算,听天由命。”
“谢露家真是开的家俱厂,别人我不敢说,大哥,你,我包了,像你这样的顶尖技术,工资翻一番没一点问题。”
“胜吾妈一身的病,我哪也去不成啊!”
“这样吧,我和谢露打个招呼,把他们厂需要的雕件产品给你一部分,双方协商,签定合同,你在家做好后,成批的给他们运去,你看行不行。”
“唉呀!老弟,你想得太周到了,我现在就不给他们干了……”
“别急呀!等等再说。也许这个厂能起死回生呢。”
“回生不到哪里去,人心都散了哟,女人还是差呀!”
“大哥,你反映的情况很重要,有新的问题,想起来了随时跟我说,今晚就到这里。你要有思想准备,杨问你该怎么回答。”
“套我的油漆秘方呗。”
二人一阵好笑。
胜吾爹走后,张锐在杨建成寝室门口,吐了一摊污秽,酒气难闻。他斜靠在床上,思索着胜吾爹说的一些事情。
杨建成没上楼就闻到一股酒气,他走进了自己的卧室,点着灯一看,张锐四仰八叉倒在床上。杨建成给他脱掉鞋,把两腿抬上床,刚要盖被子的时候张锐醒了。他长长地伸了一个懒腰,打着哈欠坐起来:“怎么?讨论完了。”
“没有。”
“你怎么回来了?”
“回来叫你去呀。”
张锐穿好鞋子:“走。”
“我是外人。”
“谁说的!”
“任其浩。”
“两厂合并也好,产品代销也好,这台戏没有你杨兄唱不圆啊,走!”张锐推着杨建成走出寝室。
快到门口了,杨说:“经理,需要我参加,你叫一声,我在门口等着。”
周天卉、任其浩见张锐进来都起身让座。张锐随手就近拎把椅子坐在天卉身边,他扫了大伙一眼,看其浩气色不好,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就把耳朵贴近天卉嘴边,听天卉诉说一阵之后,他随机走出门去,小声跟杨建成说:“老弟呀!你别急,他们的工作我来作,这里少你不成,你放一百二十个心噢!”
“经理,我等你吧?”
“等着,个把小时就去。”
张锐进屋还没坐下,任其浩站起来盯着张锐:“老弟呀!你给我评评理,我们任家自己的事,他狗日的跳出来反对。茶壶、夜壶,你王八蛋算的哪一壶!”任其浩将久久积怨在心底的、无处倾诉的苦水,见到亲人,敞开心扉,声泪俱下向外倾注:从老父亲撒手人圜当家难,老婆体弱多病,儿子看病跑遍半个中国;两个弟兄读书成家,老三一心从政,老二遇害,滔滔不绝。最后,他长叹一声:“我已是五十四了,千斤重担压在我一个人身上。偏偏遇上这个混账王八蛋!妹子,老弟,你说这日子我该咋过呀!”
“哥,真的,你是够苦的了,我很同情你。别怕!天塌下来,妹子给你撑着。”
“到底为啥呀?”张锐问:“啥事让你气成这个样。”
“你叫天卉说。”
天卉:“大哥说两厂合并,一步到位省事。建成不同意,股份制又怕自己吃亏,还提出要到你们厂看了再说。两人就吵了起来。”
张锐问天卉:“你是什么想法?”
“拿不准,咋弄都行。”
“墙上草,两边倒。我猜测你是支持杨建成的,是不?”
谢露将张锐叫到一边,两人小声交谈了一会。张锐:“大哥,走,到外边消消气。”
二人坐在天井院里石鼓凳上,其浩大声说一阵子,小声嘀咕一阵,张锐不住地点头,细心琢磨,关键的地方追问几句:“拜年果子盒里装的什么?”
“一个泥人,心口窝里扎了一个铁钉。”
“他们说了些什么?”
“编的鬼话一大套,说上次六吊排出了事,死了人,赔了不少钱。这次打欠条,回来就结算。我没有答应,一个五大三粗的小伙子掏出钢刀在袖子上擦了擦,斜望了我一眼,我看二人来者不善,把事推给天卉了。”
“以后呢?”
“我给老三其君写了一封信,没几天他回来了,我们弟兄俩唠到半夜。第二天,他找天卉又问了一些情况,随后我们仨一起见到杨建成。”
其君问:“杨建成,前几天是哪里的野种,跑到我家耍狠?姓什名谁,家住何处?都给我说清楚。”
杨建成埋着头,屁都没有一个。
“二嫂,拿纸来。姓什名谁,家住何处,都给我写上。”
杨建成像钉子钉住一样,不答话也不动弹。
其君:“你在想我没资格问你是不是!那好。”他从口袋掏出一个小本放在杨的眼下,他看后低一下头,随后把头抬得更高了。
其浩又来气了:“杨建成,叫你说你不说,叫你写你不写,本本上的‘湖北省襄阳专区公检署’你该认得啥,”他翻开首页,“你再过细看看。”
杨建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三少爷,任处长,我错了,我有罪,有罪。我一定改,一定改。”
其君:“你们给我大哥送个泥人,心口扎上铁钉是什意思?”
杨建成给其浩磕头:“大爷,大爷。对不住,对不住。我是被逼的呀,请你高抬贵手,大人不见小人怪,以后我改,坚决改。”
其君像是命令:“杨建成,你站起来!我问你,你们这一系列的动作,知道是什么性质吗?运走我们二百多方木料,一个子不给,还敢亲自引上门来进行威胁、敲诈!”他把手铐往桌面上一砸,提高声音:“这和土匪有什么区别!你们脑子里有没有王法!你引狼入室,沆瀣一气。按律,我现在就可铐上你关进大牢,念起老父招留你重用你,就暂且放过你。但是,你必须将那两个人给我供出来。尔后,我家人身、财产安全,你必须负责。”其君吼道:“你听清楚没有?”
“听清楚了。”
“把木料款如数付清,少一个子都不行。”
“以后呢?”张锐问。
“钱付了一半,剩下的打有欠条,杨也老实多了。这回又暴露出他的野心,要不是……”他朝屋里看了一眼,没有下话。
张锐静静地思考其浩反映的问题。
其浩看张锐半天没有言语:“老弟呀,明天看木材场,你得去啊!”
张锐笑笑:“进屋,我还给你们出个题目。”他让其浩走在前面,还是挪个椅子坐在天卉身边。问:“你接手家具厂几年了?”
天卉盯住其浩:“整四年吧!”
“每年的纯利润是多少?”
天卉满头雾水:“做啥呀!”
“每年的结算杨建成那里都有吧?”
“有啊。”
张锐:“好,我找他去!”
谢露紧跟张锐身后,把门掩着,二人小声交换了情况,张锐点头离去。
谢露回到屋,取下手表:“哥,这个洋玩意给你留下,见物思人,有啥不愉快的事,看看表,妹子就在你身边。记住,不要动怒哦!”不容分说,她已将手表戴在其浩的手腕上:“你看十一点半了,回去睡吧!”
其浩两眼含着泪花,呆若木鸡:“妹子,你多玩两天,我心里还有话呀!”
天卉:“明天上木材厂啥?”
“下午我都安排好了,你陪你姐,我随船上。”
张锐快步回到杨建成寝室:“建成呀!委屈你了。你有话说在当面,意见也在理,照我看还是肺腑之言,没有不妥,不要自责。我也是从你这个位置走出来的,深知‘寄人篱下’的难处。明天见了大掌柜赔个不是,完事。”
杨建成长叹一口气:“做人难啊!”他提一壶烧好的热水:“张经理,擦把脸洗个脚,跑了一天该休息了。”
“建成,你把这四年年终结算找出来我看看。只要纯利润数字。”
杨建成连忙打开木柜,抱出一摞帐本,抄了四组数字,双手捧给张锐。
张锐扫了一眼,递给杨建成:“加起来除上四。”
杨建成拨动算珠,口中念道:“逢十进二,四一二十二,四二添作五,平均每年纯利润:二千二百五十大洋。”他不解地望着张锐:“经理,你要这个数字做啥?”
“这是我刚想起来的,他们说你这里有帐,所以才过来找你。什么用意他们都蒙在鼓里,我想先征求你的意见,你看行不行。”
“经理,你高抬我了。”
“我是这样想的,我们两个厂合并也好,实行股份制也好,都有大量的前期工作要落实,加之双方缺乏了解,一些认识问题短时间也难以统一,所以我想呀走个捷径路。”
“这个捷径路咋走啊!”
“按你们四年平均纯利润,承包这个厂。也就是说一年向你们缴纳二千二百五十大洋,原班人马不动,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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