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看过的一本求古言虐身虐心的小说,内容好像是女主成亲当天丈夫就死了,后来又被迫再嫁,遇到男主。男主其实早就认识女主

求问男女主一起破案的古言,女主好像是一个小姐,男主后来失明了,两_百度知道
求问男女主一起破案的古言,女主好像是一个小姐,男主后来失明了,两
求问男女主一起破案的古言,女主好像是一个小姐,男主后来失明了,两人有个女儿,文中还提到了宋慈的洗冤集录
我有更好的答案
网游之虚幻英雄 作者: 海山 简介: 现实之中有太多的无奈,进入游戏之后,无意之中卷入各大帮派的纷争之中,为了不受人欺负,强势崛起,终成一代霸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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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回答:看过一本古言,名字忘了,内容大概是男主很爱女主,为了得到女主不择手段,男主好像每次都打扮的很华
华丽,最后女主假死以离开男主,男主真的以为女主死了,想随她而去,女主最后发现她爱上了男主又回到了男主身边,求小说名.这是蛮久以前看的一本小说.还有就是貌似男主满变态的。
我有更好的答案
是不是《妃常卧底:卯上恶劣弃妃》?男主颜绯色,女主木莲(暮涟)
应该不是,好像不是穿越小说,而且应该不是新出的小说。
采纳率:70%
《灰姑娘情妇》是吗?女主叫庄棉棉
是四方宇的«与君同梦»
达子的《冷宫囚欢》
盗妃天下,又名侧妃不承欢
嗯,应该是四方宇的小说,女主苏少初,男主朱鋶对吗?
3条折叠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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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生存之压力,无规矩之束缚,混吃等死就是王道,这日子幸福啊!
啊?嫁人?!噢••••••
幸福日子升级为梦想日子••••••
••••••
燕语,来,你我携手,共赏这无边景致••••••
找别人去!
燕语,你怎忍辜负我这一番深情深意?
你竟敢毁了我的梦想日子!!!
一个孤独穿越女的古代爱情故事。
好文!!!
这文真的好看,我已经看了好几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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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虽说已经出了百日国丧,可京师内外,依旧笼着层白茫茫的悲凄,不过几天功夫,这京师内外城,就不知道空出了多少座府邸,那原本远远的虚浮在皇城之上的悲伤阴云,化成雨丝,实实在在的落在了世家大族、文武百官们的心头。
  雨过天晴,整个京师都松了口气时,诚意开国伯夫妇心头,却重重的压上了块巨石。
  诚意开国伯郑安意四十五六岁年纪,个子不高,身形微胖,穿了件灰白色长衫,白净的脸上阴云密布,靠在榻上,一边喝着茶,一边听夫人邹氏说着话,守信那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自小就是个犟筋头,打定了主意,十头牛也拉不回来,他和如烟那丫头又是自小的情份,我看,就算了。”
  “这哪能算了?这可是杀头的事!”
  诚意伯将杯子重重的扔到几上,急的声音也高了上去,邹夫人恼怒的瞪了他一眼,
  “你叫什么?就不能先听我把话说完了?”
  诚意伯闷‘哼’了一声,邹夫人一边用手里的帕子拭着几上的茶水,一边接着说道:
  “我仔细想了一整天,如烟若是给守信做妾,倒也无妨,咱们给守信挑个省心省事的媳妇儿不就行了?”
  诚意伯恼怒的喘着口气,正要说话,邹夫人抬手止住他,“先听我说!今儿下午,我就把这京师差不多的人家,都过了一遍,就是平江侯家最合适不过,平江侯那脾气,心里眼里只有他自己,别说庶出的女儿,就是嫡出的儿子,也是一概不管的,顾夫人,唉,也是个命苦的,亏的两个儿子还算争气,总算没长歪了去,如今……”
  “你又扯远了!”
  诚意伯不耐烦的打断了邹夫人,邹夫人忙将话题扯了回来,“平江侯那十几个庶出姑娘,顾夫人一概是不管的,在家当姑娘时,管个暖饱,出了阁,万事不管,这样的娘家,有也是没有,他家现还有三个末出阁的庶出姑娘,好象都差不多大,还能挑一挑,明天我去一趟,挑个最老实懦弱的回来给守信做媳妇儿!”
 “这可不就四角俱全了?!这事我和守信说过了,他也愿意,就这么定了,明天一早我就去趟平江侯府。”
  诚意伯闷闷的看着邹夫人,果然,又是不等他说话就定了!
  平江开国侯府后园西北角的一个两进院子里,初夏的朝霞穿进敞开的南窗,十二姑娘李燕语一身褪了色的大红衣裤,沐在阳光中伸着懒腰。
  到这个世间快十年了,对一切,她都满意异常,一个小院,虽说这个小院不是她一个人住,早几年,这个小小的两进院子里挤了八九位姑娘,可毕竟一年比一年住的宽敞,如今,这院子里只剩她和十姑娘、十一姑娘了,过两年,就只有她和十一姑娘,再过一年,就只有她一个人了,李家的庶女,十八岁是一定要出嫁的。
  她就可以一个人住这么大一个院子!这可是两进的院子,花木扶疏、古色古香,处处精致,听说这平江侯府还在京师内城,相当于北京二环以内么?这么大的两进院子,几千万呢!
李燕语满足的叹了口气,几千万的小别墅啊,还是在市中心!虽说只能独居一年,就得出嫁了,出嫁?李燕语下意识的摇了摇头,还有四年,四年……早呢,过两年再想这事也不迟。
  居有千万小院,衣食无忧,无生存之压力,无规矩之束缚,一年里,除了年节时排队出去,集体磕个头,平日里,她们的嫡母,平江侯夫人顾氏,连院门也不准她们出,如同圈养的猪,养到十八岁,拉出去,嫁人。
 除了十八岁拉出去嫁人这一项,其它的,还真是完美到无可挑剔!她上辈子起早贪黑,费尽心力的奋斗啊奋斗,不管是阴差还是阳错,反正她这辈子总算是如愿以偿的过上了这等混吃等死的猪日子,嗯,锦上还有两朵花,她还有两个丫头,小翎和小羽,李燕语再次满足的叹了口气。
 小羽提着只两层的黑漆食盒进来,将食盒放到正屋的圆桌上,往外取着李燕语的早餐,一碟子小花卷,一碟子素包子,一碟子香油拌芥菜丝,一小钵煮的极好的白米粥。
小翎用帕子垫着手,从倒座间托了只青瓷炖盅过来,掀开来,取了只碗,将炖盅内的鲜百合银耳羹小心的倒了出来。
李燕语坐到桌旁吃了饭,小羽收拾好,提着食盒送回了大厨房,小翎泡了杯茶端给李燕语,进到里间取了只沉甸甸的小包袱进来,本来就极小的眼睛笑的只有一条细线,
“姑娘,今儿一早,大刘婶子就把这个送进来了,前天那一包东西,足足多卖了五十个大钱,大刘婶子说,大刘叔让告诉姑娘,那个金刚经暗纹的小荷包最好卖,也最能卖得出价钱。”
李燕语一边听着小翎的话,一边欣喜异常的翻着包袱,包里居然有四五本书!小翎看着兴奋的眉飞色舞的李燕语,一边笑一边解释道:
“大刘叔说了,这一阵子相国寺逢五会上,就数这书最多最便宜,就数那平安经平安符最值钱最好卖,听说,”
小翎一脸兴奋,压低了声音,神秘的八卦道:
“光这京师,就不知道抄了多少家。”
李燕语翻着本书,漫不经心的答着话,
“一朝天子一朝臣,变天了么,这是自然。嗯,咱们手里还有多少钱?拿出来些,趁着便宜,让大刘叔多买些书回来。”
小翎长长的叹着气,抱怨起来,
“姑娘现在知道用钱了?哪有余钱?我早就劝过姑娘,得存些钱,多少得存些,姑娘就是不听,天天扣着活做,做够了一天的用度,就懒得一根手指头也不肯抬!这会儿要用钱了,哪有钱用?”
李燕语放下书,面不改色,
“钱这个东西,多少都没个够,我告诉你“
“十二姑娘!”
外头远远一声急促威严的喊声,小翎一下子跳了起来,三下两下拢了包袱,急奔进内屋将包袱藏了起来,李燕语急忙下了榻,迎出了屋。
顾夫人身边的管事婆子黄嬷嬷已经到了门口,皱着眉头看着一身旧衣裤、垂头缩肩的李燕语,不耐烦起来,
“这都什么时辰了?姑娘还穿成这样?真是一点家教规矩也没有!你的丫头呢?”
小翎忙跟在后面曲着膝,黄嬷嬷看着眼睛细小,面容木讷呆然的小翎,叹了口气,转身吩咐着身后的婆子,
“赶紧侍候十二姑娘梳头更衣,夫人还等着呢。”
两个婆子答应着,拖着李燕语进了屋,将她按在妆台前,一个给她梳头,一个转身进去翻了片刻,挑了身鲜亮些的衣服出来。
不大会儿,李燕语就被打扮好拎了出来,黄嬷嬷不耐烦的站在垂花门前,十小姐李燕兰、十一小姐李燕菊各自带着丫头,已经等在外面了。
三位姑娘各怀心思,跟在黄嬷嬷身后,急急的往正院赶了过去。
进了垂花门,穿过挂满了各色鹦鹉画眉等雀鸟的抄手游廊,七八个穿红着绿的俊俏丫头站在正屋前,转头打量着三人,两个丫头上前打起帘子,黄嬷嬷引着三人进了屋,转过架百宝格,黄嬷嬷顿住脚步,声音里满是恭敬的笑意,曲膝禀报道:
“夫人,三位姑娘来了。”
李燕语站在最右边,眼角瞄着黄嬷嬷和旁边的十一姑娘李燕菊,缩手缩脚的跟着曲膝见着礼,跟着直起身子,跟着低头垂手侍立着。
“你瞧瞧哪个好。”
顾夫人温软的声音里透着亲切和熟捻,
“倒是个个都生的极好。”
“我们爷挑女人的本事可是一等一的。”
顾夫人讥笑道,这倒是真的,李燕语心里极是赞同,她对自己的皮囊满意之极,尖下颌大眼睛,眉眼盈盈如春山笼雾,每次看着铜镜里的自己,都移不开眼睛,就是这样,大刘婶子还说她远不及她母亲生的好,十一姑娘眉如弯月,目若点漆,明艳的比画出来的还好,十姑娘清丽脱俗,仿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已经出嫁的八姑娘、七姑娘等等,也个个都是少有的美女,就是顾夫人嫡出的九姑娘,差了不少去。
李燕语悄悄的把肩膀缩了缩,头又往下埋了埋,在把庶女当猪养的顾夫人面前,是越畏缩越怯懦越没出息越好。
诚意开国伯夫人邹氏坐在榻上细细打量了一遍,又站起来,走到三人面前,前前后后、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又看了一遍,才点头示意着顾夫人,顾夫人挥了挥手,黄嬷嬷忙带着三人退了下去。
回到小院里,李燕语一边拔着头上的包金钗,一边低声吩咐着小翎,
“今天这事不寻常,必有缘由,赶紧让小羽悄悄看着去,若看到柳姨娘来了,你就去十姑娘窗户后头听着,看看能不能听到点什么。”
 小翎答应着,急忙出来叫过小羽吩咐了,自己转进来,侍候着李燕语换了家常旧衣服,泡了茶,焦急的等着小羽的信儿。
作者有话要说:
嗯,说什么捏,这是个暖暖的爱的故事,希望大家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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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姑娘内室窗户后头是个三面是墙的极小院子,一面墙正和李燕语这边邻着,墙角原有一只小小的狗洞,后来被李燕语和小翎偷偷抽松了几块砖,那狗洞就能爬得进人了,每次十姑娘的生母柳姨娘过来,小翎就钻过去,偷听些信儿,柳姨娘是个厉害的主,三十几岁的人了,还能笼络的喜新爱嫩的李侯爷一个月往她屋里去个一回两回的。
  这个小狗洞,是李燕语最主要的消息来源之一。
  看着三人出去,顾夫人屏退了屋里的丫头婆子,转头看着邹夫人,
  “看中了哪个?”
  “就最小的那个吧,看着是个极老实本份的。”
  “你这眼光倒是毒辣,她娘在我们爷那些姨娘里头,倒算是个好的,生的极好,勉强算是官宦之后,也是因为父亲犯了事,才成了官奴,倒也是书香门第出来的姑娘,做的一手好针线,可惜性子过于懦弱,是个极老实没用的,生了她没两年,就一病死了。这丫头跟她娘一个性子,一年到头连丝声响也没有!最是省心不过。”
  邹夫人仔细听着,满意的点了点头,
“那就这么定了,回去我跟我们爷说一声,就把庚帖送过来,你们府上要是来得及,就早点成亲吧。”
  “瞧你说的,我这里哪有什么来得及来不及的,只是丑话说在前头,你也知道,我们爷是个漫撒花钱的,家里早就精穷了,这嫁妆可寒酸,她们姐妹出嫁,都是一人一千两银子,你可别嫌弃。”
 “嫌弃什么?这样最好!那就赶在八月里选个日子,你看呢?”
 “好!”
 两人三言两语间,就说定了亲事,邹夫人神情轻松的起身告辞回去了。
 李燕语和小翎还没等来柳姨娘,隔天一早,黄嬷嬷就进了院子,浮着满脸笑容恭喜道:
 “恭喜十二姑娘!这些姑娘里头,夫人可是最疼十二姑娘,如今把姑娘许给了诚意伯家二公子,啧啧,真是天上掉下来的好姻缘,打着灯笼也难找!”
 李燕语目瞪口呆的看着黄嬷嬷,半晌才挣扎出一句话来,
 “我才……才十四……”
 “我看姑娘是欢喜的傻了!别说十四,就是十一二岁出嫁的,也多的是呢!赶紧侍候姑娘换件衣裳,跟我谢恩去。”
 黄嬷嬷严厉的吩咐着小翎。
 李燕语给顾夫人磕了头回来,十姑娘李燕兰站在院子里,迎着李燕语,愤怒的叫道:
 “大的没出阁,小的倒要先嫁出去了,这是什么理儿?!”
 李燕语正满肚子仓惶、困惑和怒火,哪有心思象平时那样伪装敷衍,也不停脚步,只直直的回道:
  “这话极在理,十姐姐去问夫人去,这是什么理儿!凭什么大的没嫁,倒要我这最小的先嫁!”
 李燕兰半张着嘴,看着满脸怒容的李燕语,眨着眼睛呆在了院子里。
 李燕语摊着手脚趴在榻上,有气无力的吩咐着小翎,
  “你赶紧去找大刘婶子,把这事跟她说了,让大刘叔赶紧去打听打听这个周守信,这门亲事不对劲。”
  小翎答应了,刚转过身,李燕语又叫了她回来,
  “把咱们攒的那点银子都拿上,给大刘叔,打听信儿是要花钱的。”
  小翎奔进里间,叮叮咣咣的取了所有的碎银子,用只小荷包装了,急急的奔往后面针线房找大刘婶子去了。
  小羽倒了杯茶递过来,李燕语摆了摆手,头埋进靠枕里,满脑子的糊涂浆子,她零零碎碎听人说过,这诚意伯夫人是头河东狮,诚意伯连个姨娘也没有,几个孩子都是嫡出的,这嫡出的伯府公子,怎么肯娶她这么个当猪养大的庶女?
  这中间,必有缘故!
  这位二公子快死了?娶她冲喜?这样倒是极好,可是对不上啊,快死了冲喜,应该娶个年纪大些的,说不定还能留下个种,生个一男半女的,自己这小身子实足只有十三岁,可不是生孩子的料!
  这二公子不成器?京师的混帐行子很多,没听说过周守信这号名头啊,再说,就是再不成器,那也是伯府嫡公子,轮不到她嫁!
  李燕语想的头痛,额头上汗都渗出来了,小羽取了把蒲扇过来,一边扇着,一边宽慰着她,
 “姑娘别怕,姑娘这性子,嫁给谁都能过的好。”
“好你个头啊!”
 李燕语翻身坐起来,一把夺过小羽手里的蒲扇,飞快的摇着,
  “日子哪能过先不说,这洞房怎么个洞法?怎么洞?”
  小羽呆着一张大饼脸,看着李燕语,眨着眼睛说不出话来。
  隔天,大刘婶子就来回了话,外头也没能打听出太多有用的东西,只知道这周守信今年二十,是诚意伯府嫡出的二公子,两三岁上生了一场病,一只脚就跛了,原先有过婚约,说的是淮南西路转运使林大人家的姑娘,后来林家获罪,这亲事也就不了了之。这周守信如今没病没灾,除了跛脚什么都好,李燕语想破了头,也想不明白这周家为什么要娶她!
  小翎和小羽紧盯着十姑娘住的前院,总算瞄着柳姨娘四下张望着溜进了十姑娘屋里,小翎急忙钻过狗洞,贴在墙角偷听。
  柳姨娘并没有给十姑娘带来什么喜信,这事,老爷是指不上的,柳姨娘先用一支赤金点翠钗打点了夫人身边的大丫头青杏,青杏透了句话,说夫人说过,嫁过去也不是什么好事,不过守活寡罢了,她到底不死心,又去求了夫人,夫人一口驳回了她,人,是邹夫人亲自挑中的,断没有换来换去的理儿。
  守活寡?这话有点意思,为什么要守活寡?难道那周二公子,是个太监?要不就是个只好男风的主儿?说不定还是只小受!李燕语心思转的飞快,这样的好事,难道真让她赶上了?
  李燕语心里稍稍踏实了点,若是这样,倒是求之不得,若真是这样,倒不如先嫁过去看看再说,毕竟这会儿,要钱没钱,要人没人,别说不一定能逃得出去,就是逃出去了,也是   过了几天,黄嬷嬷特特过来找了她,她的陪嫁仆从,除了小翎小羽,还要再陪送一房家人过去,这一房家人,夫人恩典,许她自己从府里挑,只要人家也愿意陪过去,李燕语更是愕然,这是从来没有的例,在她之前,府里那么多庶女出嫁,没那个是能自己挑陪嫁家人的!   顾夫人和诚意伯府邹夫人,听说是自小的手帕交,顾夫人这样对她,一来是看着邹夫人的面子,二来么,只怕是觉得这门亲事对她实在是苛薄的过份,要给她这么点惠而不费的优待,也好让顾夫人自己更加心安理得些。
  那这嫁过去,到底有什么样的祸事正在等着她?就是守活寡?说不定,那周二公子,真是只太监小受!李燕语恶意的猜想道,天上掉馅饼的好事真又轮到自己了?还是不要净往好处想!不能净想好事!
  李燕语心乱如麻,心里一会儿冷一会儿热,一时没个头绪,送走了黄嬷嬷,李燕语搓着手,没头苍蝇般在屋里乱转了几圈,深吸了几口气,努力往下压着慌乱的思绪,这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古言诚不欺我,要是刚到这儿那年就开始筹划,何至于此?这会儿,手里一没钱二没人,竟是半点法子也没有!
  李燕语长声哀叹着,这当猪,果然是要付出代价的!阿米豆腐,神佛保佑,熬过这一关,再不懒了,一定用心挣钱,用心算计,用心打拼!
  李燕语退到榻前,仰面在榻上躺成个‘大’字,出神的看着雕画精美的屋顶,这会儿正是用人之际,她手里能用的人根本就没几个,大刘婶子一家……嗯,也顾不得许多了,李燕语翻身坐起来,叫了小翎过来,悄悄吩咐她去问问大刘婶子,他们一家,愿不愿跟着她陪嫁过去,小翎刚要出门,李燕语又想起什么,叫了小翎回来,低低的交待道:
  “别说我让你去问的,随便找个由头,嗯,就说问问我的嫁衣是谁在绣吧,装着随口说到这事,府里要再陪嫁一房家人给我,要是她和大刘叔能跟着过去就好了,点一点,旁的,一个字别多说。”
  “姑娘也太仔细过了,大刘婶子对姑娘是真心好。”
  “我知道,知道是真心对我好,才不想让大刘婶子和大刘叔为难,跟着我陪嫁过去,是没前程的事,人家也是有家有室有孩子的,谁不想为自己、为孩子奔个好前程?要是直说让大刘婶子一家子陪嫁,人家若是心里不愿意、不答应,又要伤了这些年的情份,岂不是让人家为难?还是这样透点风好。”
  李燕语声音苦涩的解释道,小翎明了的叹了口气,这陪嫁,也论跟谁,前头那些个姑娘出嫁,点了哪家,哪家不是愁云惨淡,哭爹骂娘的,夫人嫡出的九小姐要出嫁,就一个个削尖了脑袋,到处送礼走门子,拼了全身招数想着陪过去了,可想想也是人之常情,谁不想奔个好前程,倒也怪不得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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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刘婶子原是李燕语生母的婢女,还是从小跟着侍候的,常和李燕语念叨她生母的事。
  李燕语这具身子的生母姓赵,外祖父家大约是个小商人之流,祖坟上冒了缕青烟,外祖父就中了举,授了县令,可刚到任没半年,境内就出了逆伦案,本也是小事,可一来没人照应,二来又不会打点,就成了大事,最后竟然问了流放,妻女没官,外祖母一根绳子吊死了,大刘婶子陪着她家姑娘,还没晕过头来,就被人买下送给了李侯爷。
  没有根基的傻书生当官,那简直就是一脚踩在鬼门关上,成鬼还是做人,只好看运气。
  生母生她时落了病根,在床上苦熬了一年多,就一命呜呼了,大刘婶子因为做的一手好针线,被派到了针线房,到了年纪,就被指配给了大刘叔,这回大刘婶子总算中了根上签,大刘叔没有家人,是外头买进来的粗使仆从,虽说没啥本事,可胜在人老实本份又肯干,也知道疼媳妇,算是门难得的好姻缘,嫁过去没两年,大刘婶子就生了个女儿,隔了两三年,又生了个儿子,如今一家四口,虽说日子过的艰难,倒也和和乐乐。
  大刘婶子回到家里,从隔壁成三奶奶屋里接了儿子女儿回来,生火做饭,大刘回来,一家人吃了饭,大刘婶子摸了摸温热的半边炕,看着儿子女儿睡下,就着豆油灯,一边补着儿子的衣服,一边和大刘商量着,
  “……如今咱们虽说过的苦了点,可总算安稳,过两年,等小玉大点,再领份差使,咱们也算熬出来了,这要跟过去……想想我心里就害怕,要是不跟过去,我又舍不得姑娘,这是大事,还是你拿个主意吧。”
  大刘盘腿坐在炕上,一只手摸索着,从炕席上折了根竹篾,将灯挑得亮些,闷声说道:
 “跟过去吧,诚意伯府跟咱们府上差不多,咱们这样的粗使下人,到哪家不一样,姑娘这些年,全靠卖些针线活度日,咱们不跟过去,谁给她到大相国寺卖针线去?再说,姑娘是个好主子,经手的针线活,让咱们抽三成利,大壮那场病,全亏姑娘当了头面才救回来,这样的主子,打灯笼也难找。”
  开江侯府上上下下都在忙着准备九姑娘的嫁妆,九姑娘许给了安远开国县公齐家嫡长公子齐文靖,明年四月里成亲,这可是门真正的好亲,九姑娘嫁过去,就是当家少奶奶,未来的安远开国县公夫人,这嫁妆上自是半分马糊不得,只有半年多的光景了,时候紧迫,顾夫人全幅心思都在女儿的嫁妆和女儿身上,至于十二姑娘李燕语出嫁的事……反正李家嫁庶女,那早就是熟能生巧的事了,根本用不着顾夫人操心。
  诚意伯周家,对这门亲事比开江侯府还要淡然,邹夫人那是极明理识大体的,国丧未远,不宜铺张。
  李燕语也不知道这六礼究竟行了几件,八月初九,一个闷热的傍晚,她被里三层外三层裹成只红棕子,扔到了花轿上。
  一路的鼓乐听着倒也热闹,李燕语被人撮弄着,这里站一下,那里跪一跪,很快被两个健壮的婆子搬进了一处院子,搬到正屋,在床上盘膝坐了下来。
  李燕语觉得自己仿佛是只快要煮熟的虾子,连脸上都刺刺的难受,肯定是脸上也爆出痱子了,身上脸上已经无汗可出,口干的仿佛一张嘴就能喷出火来,李燕语对着厚重的红盖头,虔诚的祈祷着,快掀盖头,快掀盖头,快快掀盖头!
  仿佛是响应着她的祈祷,盖头一下子被挑开去,刺目的亮光照的李燕语眯起了眼睛,眼前挡着一片明晃晃的大红,李燕语正犹豫着是抬头好,还是继续低着头好,那片大红转过身,一边往外走,一边冷冷的吩咐着:
  “侍候二奶奶歇下吧。”
  李燕语抬起头,那片瘦高的大红微微跛着脚,已经出了门。
  床头站着的两个喜娘面面相觑,门口的婆子忙笑着招呼道:
 “这大热的天,二奶奶穿的这样厚,一定热坏了,还不赶紧侍候二奶奶更衣。”
  两个喜娘忙放下装满了花生红枣莲子等物的托盘,上前帮李燕语脱着那一层层的喜服,看来这帐,也不用撒了。
  李燕语小心的打量着满脸和善的婆子,怯怯的说道:
 “能不能把我的丫头叫进来?”
  那婆子忙答应着,
  “我真是忙晕了,怎么把这个给忘了?就在外头呢,我这就让人去叫。”
  婆子边说着,边走到门口吩咐了,片刻功夫,小翎和小羽就跟着个婆子进了屋,两个喜娘和婆子不动声色的打量着两人,满眼的怜悯,李燕语迎着喜娘和婆子怜悯的眼神,脸上半丝波动也没有,她的丫头,丑是丑了点,可是内秀啊,小翎虽说眼睛小的只有一条缝,可这小眼睛看人看事准着呢,看着是满脸呆,可心里最精明不过,小羽一张大饼脸,嘴也是笨了些,可手巧啊,没有她不会打的络子,手巧的人,心里哪会不清明?
  别有眼不识金镶玉!
  小翎和小羽侍候着李燕语脱了厚重的喜服,去了满头的珠翠,往后面净房沐浴去了。婆子怜悯的看着背影瘦薄,还是个孩子的李燕语,暗暗叹了口气,这往后的日子可怎么熬?
  李燕语沐浴洗漱干净,换了身崭新的大红衣裤,长长的舒过口气,总算是活过来了,听那跛子说的话,‘歇下吧’,他是不会过来了?看那婆子满眼的怜悯,看来是真不会过来了,这洞房,就那么轻易过关了?那明天的什么元帕呢?
  外面屋里,正中的桌子上已经摆好了饭菜,一碟碧绿的清炒枸杞芽儿,一碟胭脂鹅脯、一碟子香油拌五香大头菜丝、还有一碗酸笋鸡皮汤,旁边备着香稻粳米饭、桂圆香米粥和一碟子做的极精致的小馒头,李燕语饿了一天,食指大动,也不客气,坐下来用酸笋鸡皮汤泡了半碗粳米饭,就着菜,香甜的吃了,又盛了半碗粥吃下,才算饱了。
  婆子看李燕语吃好了饭,忙笑着说道:
  “二奶奶累了一天了,赶紧歇着吧。”
  李燕语心里微微一动,绞着手,怯怯的说道:
  “二爷还没回来,我若是歇下……”
  “二奶奶不用等二爷了,二爷他……还有事,正忙着,今晚上说,说过不过来了,二奶奶累了,赶紧歇着吧。”
  婆子干笑着,尴尬为难的说道,李燕语一颗心算是彻底放了回去,低着头,掩着脸上的轻松喜悦,微微曲了曲膝,
  “多谢嬷嬷关照。”
  婆子急忙深曲膝还着礼,
  “二奶奶这样说,岂不是要折煞奴婢了?二奶奶先安心歇着吧,我姓常,二奶奶往后有什么事只管吩咐就是。”
  “多谢常嬷嬷。”
  李燕语直起身子谢道,常嬷嬷扶着李燕语坐到床沿上,倒了杯茶递给她,温言软语的说了几句闲话,看着两个小丫头收拾好碗碟退了下去,又吩咐了小翎和小羽几句,就告退出去了。
  小翎和小羽曲膝送了常嬷嬷出去,急忙关了门,四下里仔仔细细搜了一遍,又将窗户开了条缝,往外面看了看,见四下无人,才对李燕语示意了下,李燕语长舒一口气,摊开手脚往后仰倒在通红一片的床上。
  歇了片刻,李燕语坐起来,看着屋角的滴漏,才不过酉正刚过……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这桩婚姻,从头到尾,从里到外都透着古怪,要知彼才不会走出错棋臭招,李燕语站起来,慢慢转了几圈,叫了小翎小羽过来,低低的吩咐道:
  “你们两个出去一趟,就说找大刘婶子再拿几个荷包过来,出去探看探看,你听听,外头正热闹的很呢,你们两个记着,能打听就打听,不能打听就赶紧回来,别让人捉了错处。”
  小翎小羽答应着,轻轻开了门出去了。
  李燕语在屋里转着圈四下看着,这是内室,比她原来的屋子大多了,正中靠后放着张满雕富贵花开的架子床,床后放着一排高及屋顶的大柜,床前西边放着梳妆台,东边墙上是一扇对开的大窗户,窗户下放着只半人高的花架,放着盆珠翠碧透、几乎垂到地面的佛珠草,南边地上放着只巨大的黄铜薰炉,铜薰炉后,是一架百宝阁,阁上零零落落的放着几盆盆景和几部新书。
  李燕语眼睛亮了起来,急走两步过去,翻了翻几本书,又恼怒的拍了回去,竟全是四书五经!李燕语转过百宝阁,外间不大,盘着半间暖炕,东墙和南墙上,都开着大窗户,纱帘半掩,窗外的月光清爽明亮,一棵不知什么树随风微微摇曳,李燕语上了炕,膝行到东窗下,轻轻将窗户推开条缝,一阵凉风吹进,纱帘随风柔软的舞动,一阵清清淡淡的花香随风扑到李燕语脸上,李燕语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一张笑脸灿若夏花。
作者有话要说:
抽风的啊,消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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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得其所】
  李燕语在炕上摸了只靠垫枕在头下,跷着腿,吹着花香馥郁的凉风,悠悠然的等着小翎和小羽回来。
  小翎和小羽回来时,李燕语已经迷迷糊糊的睡着了,这一天,她累坏了。两人在外间炕上找到李燕语,推了她起来,三个人挤在炕上,小翎小眼睛里盈着泪光,带着丝哭腔,低低的说道:
  “姑娘,他们欺负人!”
  李燕语吓了一跳,满脑子的瞌睡一下子飞得没了影子,一把拉着小翎的手,借着月光,仔细打量着她,焦急的问道:
  “她们欺负你了?打你了?”
  “不是!”
  小羽声音里满是怒气,小翎抽出手,
  “我和小羽都没事,是他们欺负姑娘!姑娘不知道,他们今天一边娶姑娘,一边还纳了个妾,满府的人都在那边呢,这算什么事?!”
  李燕语眨着眼睛,一下子兴奋起来,拍着小翎的手,
  “你细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我和小羽出去,说要找陪房大刘婶子,那守门婆子就放了,咱们这院子黑灯瞎火的,外头可热闹的很呢!我和小羽就奔着人最多、灯最亮的地方去了,那个院子,又大又新,张灯结彩,那才是新房的样子呢!我和小羽也不敢太往里走,就躲在外头听了一会儿,原来这个二爷,赶着同一天娶妻纳妾,娶了姑娘扔在这里不理不管,却在那边和那个什么林姨娘热闹!”
  “那姨娘姓什么?林?你听清楚了?”
  李燕语急切的问道,
  “听清楚了,是姓林。”
  小羽咬字清楚的答道,李燕语四根手指飞快的交替敲着炕,心思转的比手指还快,姓林!这周二爷原来订的那门亲事,是淮南西路转运使林大人家,都是林!林家前一阵子获了罪,听说女眷也是没了官,没了官就是奴,入了奴籍就不能为妻,难不成……
  嘿嘿,李燕语眼睛亮的几乎放出光来,一定是这样!所以才要娶了她这个无依无靠、当猪养大的庶女回来当正妻,就是找个发不出声音的摆设么!这周二爷倒是个有情有义的!
  只看明天,看看明天的情形,她就能确定自己这个判断的对错了,若是这样,这事就顺理成章,极能说得通了,当真天上又掉了块馅饼,又砸在了她头上!
  李燕语轻轻笑出了声,往后倒着滚来滚去,小翎和小羽毛骨悚然的看着她,姑娘气疯了不成?李燕语笑够了,坐起来,一手按在小翎肩上,一手按着小羽的肩膀,声音里透着浓浓的喜气,
  “原先在李府时,处处都好,就是一想到十八岁要出嫁这一条,就象头上悬着一把刀,到时候就要杀猪啊,是杀头,杀头,现在好了,吃的比在李府好,就刚吃的那些饭菜,咱们在李家哪吃过这么好的?住的……这院子是不是比原来大?”
  “是。”
  “嗯,吃的比原来好,住的比原来好,什么都比原来好,还没有十八岁出嫁杀头这一条,若我猜想的不错,姑娘我往后还不用侍候公婆立规矩,也不用侍候丈夫……”
  李燕语恶心的干呕了一下,这是最重要的,要是经常被人强行那个,这日子再好,也让人时不时的泛点小恶心,李燕语呼出口浊气,接着说道:
 “不用和那些姨娘们斗智斗勇,不用管家事,不用迎来送往,除了混吃等死,什么也不用做,你家姑娘上一辈子高香烧的多,才有这样的福份!”
  李燕语极其满足的叹了口气,真有点不知道如何表达自己的喜悦才好,小翎和小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半晌,小羽叹了口气,低低的嘟嚷道:
  “看这样子,姑娘是真欢喜,不是气疯了。”
  “姑娘觉得好就好,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姑娘还小呢。”
  小翎转头看着下巴枕在自己肩上,满脸灿烂笑容的李燕语,她家姑娘什么都好,就是这满脑子稀奇古怪的想头,让人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唉,要是别人摊上这样的事,早就哭死了,姑娘倒好,还能高兴成这样!
  第二天一早,李燕语自然不敢象原来那样直睡到日上三杆,天不亮就早早爬了起来,忐忑紧张的吃了早饭,小翎挑了身大红衣裙出来,李燕语盯着那刺眼的大红,眯着眼睛仔细想了想,低声吩咐道:
  “换一身,什么颜色都行,就是不要大红。”
  小翎转身进去,取了身淡绿的衣裙出来,李燕语皱着眉头看着小翎怀里的一堆淡绿,最好是深紫淡紫,好歹是新婚大喜的日子里,这样清冷的绿,总是不太好,小翎看着李燕语,坦白的说道:
  “姑娘别挑了,统共就没几件新衣服,总不能穿旧衣服去吧。”
  李燕语无奈的垂下头,换了衣服,刚收拾好,外面传来常嬷嬷热情恭敬的见礼声:
  “给二爷、林姨娘见礼,二奶奶早就起来了,正等着呢。”
  李燕语紧张的咽了口口水,忙带着小翎急步出来,恭敬的迎到了正屋门口。
  二爷周守信一身大红长衫,身形高而略瘦,左脚微微有些跛,爱怜的拥着身边一身银红衣裙的丽人,沿着抄手游廊,缓步往正屋走过来,两人低低的说着话,眼中只有彼此,眉间身旁,流溢着浓浓的柔情蜜意。
  李燕语眉梢微微动了动,笑意从心底泛开,果然,是一对有情人。
  周守信揽着林姨娘,警惕而惊讶的看着一身淡绿衣裙的李燕语,李燕语低眉顺目,让着两人进了屋,周守信踌躇了下,空着上首椅子,却坐到了左边扶手椅上,李燕语心底无限感慨起来,这周跛子是舍不得心上人以婢礼受屈,自己干脆不坐上首,也就压着自己不能坐上去,这林姨娘能得周跛子这样用心维护,倒是个有福气的,李燕语不说话,也不让林姨娘,干脆的坐到了周守信对面的扶手椅上。
  周守信和林姨娘同时呆了下,对视了一眼,又一起看着垂头端坐着的李燕语,周守信拧了拧眉头,转头吩咐常嬷嬷,
  “上茶。”
  常嬷嬷急忙接过早就准备好的红漆茶盘,堆着满脸笑容,托到林姨娘身边,微微曲膝举了过去,林姨娘轻轻咬着嘴唇,两只手捧起盖碗,往前走了半步,垂着眼帘正要跪下,李燕语已经站了起来,伸手接过盖碗,掀起碗盖,飞快的沾了下唇,就将盖碗塞回呆在那里的林姨娘手里,又坐了回去。
  常嬷嬷瞪大眼睛,目瞪口呆的看着李燕语这一连串的站、接、喝、坐,片刻才反应过来,急忙上前接过了林姨娘手里的盖碗。
  林姨娘转过身,满眼惊愕的看着周守信,周守信眨了两下眼睛,瞪了李燕语一眼,站起来拉了林姨娘的手,声音冷冷的吩咐着李燕语,
  “走吧。”
  李燕语顺从的站起来,带着小翎,落后周守信和林姨娘身后两三步,跟着往院外走去。常嬷嬷傻站了片刻,将手里的盖碗塞给旁边的小丫头,急忙跟在李燕语身后,一起往正堂走去。
  正堂安静的有些过份,诚意伯周安意拧着眉头,端坐在上首左边的扶手椅上,低头看着手里的茶,仿佛要从几支起伏的叶芽间看出些大道理来,邹夫人满意的看着一身红衣的儿子,和被儿子紧紧握着手,却仍坚持着落后半步的林姨娘,果然是个懂事的乖孩子,邹夫人目光右移,看着落后在儿子另一边,一身淡绿衣裙、低垂着头的李燕语,稍稍皱了皱眉头,昨晚上安安静静的,倒真是个老实省事的,就是这衣裙,这大喜的日……唉,算了算了,不懂规矩就不懂吧,这样也好,嗯,这桩亲事,真是四角俱全!亏得自己心思转的快,邹夫人满意的笑了起来。
  诚意伯府嫡长子周守哲身形微胖,长着一张圆团团的笑脸,烦恼的看着站在正中的三人,这算什么事啊?母亲也是糊涂了,听任二弟这么胡闹,这若是传出去,就是宠妾灭妻,可是大事,唉,周守哲暗暗叹了口气。大奶奶郑氏垂手侍立在周守哲身后,满眼探究的看着落在最后的李燕语,这一身绿衣裙,是不懂规矩还是有意为之?若是有意,这份心思,倒不可小觑。
  三少爷周守礼摇着折扇,满眼不忍的看着一身绿衣、瘦削单薄的李燕语,这身形、这眉眼,也是佳人一枚,奈何,奈何!
  诚意伯唯一的女儿,周大姑娘周清馨站在母亲身后,手里的团扇抵着下巴,满眼羡慕的看着被周守信握着手的林姨娘,二哥对林姑娘这份情意,真是令人心仪。
  李燕语如同影子般,跟在周守信和林姨娘身后,下跪、磕头、起来,再下跪、再磕头、再起来,那杯媳妇茶,没能送到李燕语手里,半路上竟被周守信抢了过去,托起来奉给了父亲,诚意伯恼怒的正要说话,邹夫人瞥了他一眼,
  “还不赶紧接了,我这儿还等着呢!”
  诚意伯满肚皮不满只化成一声闷‘哼’,不情不愿的接过茶,沾了沾唇。
作者有话要说:
一件事,好不好,就看你要的是什么,是不是这样?
&最烦把女主塑造得跟二傻子似的,被这样侮辱还高兴得手舞足蹈,还梦寐以求这种无人理被人欺的生活,这是被欺负的没有还手之力的人的自我安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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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砒霜与蜜糖】
  李燕语再次无数感叹、无数羡慕,这林姨娘,真真是命好,不但这个周跛子是实实在在的真心疼惜她,这婆婆对她,更是贴心贴肉,看来这周家上上下下,也都是真心待着她的,得此有情郎君、有情人家,夫复何求!
  诚意伯和邹夫人的见面礼,自然还是周守信接了,转手递给了林姨娘,林姨娘迟疑着,抬头看着满眼笑意的邹夫人,羞涩的接过,交给了身后的丫头,李燕语低垂着头,仿佛根本没看见。
  李燕语看着周守信的脚尖,随着他脚步的转动而转动着,曲膝给周守哲见了礼,周守哲拧着眉头,转身示意着媳妇郑氏,郑氏瞄了邹夫人一眼,堆着满脸笑容,先将一对赤金点翠镯递到林姨娘手里,又上前半步,将一对同样的镯子塞进李燕语手里,低眉垂手退回了周守哲身后。
  周守礼挑着眉梢,满眼笑意的看着拧着眉头的大哥和低眉顺目的大嫂,‘啪’的收了扇子,站起来,冲着周守信和林姨娘长揖到底,笑嘻嘻的说道:
  “二哥真是好福气。”
  直起身子,转了半转,冲着李燕语揖了半揖,
  “小弟周守礼见过二嫂。”
  周守信拧着眉头,恼怒的盯着周守礼,周守礼打着呵呵坐了回去,
  “大礼如此么,礼不可废,礼不可废。”
  周清馨从后面推着周守礼嗔怪道:
  “三哥就是爱搅局,二哥别理他!”
  周清馨说着,脚步轻盈的转到周守信和林姨娘面前,曲膝行着福礼,
  “小妹给二哥二嫂见礼。”
  安意伯眉头拧得更紧了,不满的看着邹夫人,邹夫人轻轻咳了一声,声音里满透着宠爱责备道:
  “馨儿别胡闹,快给你二嫂见礼!”
  周清馨掂着脚尖旋过身子,转回到母亲身边,伏在母亲肩膀上,声音低低的撒着娇,
  “母亲,我知道谁是二嫂!”
  李燕语眼观鼻、鼻观心,垂手低头立着,心里安宁中不停的冒着喜悦的小泡泡,看到这会儿,这事儿已经极其明白了,果然,果然啊,又被馅饼砸中了!阿米豆腐,感谢各路神佛!
  李燕语迫不及待的盼着这场闹剧赶紧结束,好赶紧回去,回去清点清点嫁妆,查看查看院子,好好盘算盘算往后的日子,刚出来时,隐约看到院里象是有棵枇杷树,要真是枇杷树,那就太让人兴奋了,李燕语只觉得口水涌了满嘴,枇杷啊,让人想到心痛的美味啊!
  邹夫人抿着茶,看着面前一个神清气爽、一个甜蜜羞涩的一对壁人,又转头看了眼离一对璧人两三步远、木然呆立的李燕语,眼底的满意溢出来,满脸都是满意的笑容,转眼间扫见常嬷嬷,忙扬声叫过来吩咐道:
  “赶紧侍候二奶奶回去歇着吧,二奶奶年纪小,身子也弱,你既分到静心院侍候,平日里就多用些心,好好侍候着,先侍候着你家二奶奶好好养好身子,旁的,慢慢再说吧,请安什么的,也不必拘着,总以养好身子为主,好了,赶紧侍候二奶奶回去歇着吧。”
  常嬷嬷恭谨的答应着,李燕语诚心诚意的深曲膝告了退,连请安都替她免了啊!又可以睡到日上三杆了!
  李燕语由着常嬷嬷扶着,往静心院方向走去,原来那个院子,叫静心院,这名字,寄托着郑夫人和周跛子的期盼啊!她也极喜欢这静心二字,不过,照自己的意思,倒是叫养老院更合适些。
  李燕语捏着那对赤金点翠镯转回静心院,大刘婶子站在院门内,焦虑的往外探看着,远远看到李燕语转入视野,急忙跨出院门,急急的迎了上来。
  “姑……二奶奶,您回来了?”
  李燕语满眼笑意的看着大刘婶子,低低的‘嗯’了一声,想了想,低声说道:
  “别担心,你也知道,我生下来就先天不足,身子弱,连多走几步路都受不住,往年在家,母亲怜惜我,连早晚请安都免了的,这会儿头目森森的,只怕是这两天累的很了,这回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歇过来呢。”
  大刘婶子怔怔的眨着眼睛,茫然看着李燕语,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常嬷嬷看看李燕语,又扫了眼一脸茫然的大刘婶子,心里微微一动,这二奶奶,根本就不是传说中的那般呆傻,这身淡绿衣服,只怕也是想着不刺别人的眼才穿的,这一早上,这份明白机敏……只看早上和二爷对坐、喝林姨娘茶那股子爽快劲儿,只怕也不是个真懦弱的,可惜这身边的人,还真是只能粗使!
  常嬷嬷越发小心的扶着李燕语,语气里透着怜惜,
  “二奶奶是太瘦了些,气色也不大好,连夫人都看出来了,说起来,夫人也是极怜惜二奶奶,才这么吩咐,可不是这样,什么事都不如二奶奶身子要紧呢,二奶奶先歇着,我这就去禀了大奶奶,请个太医过来给二奶奶把把脉,这就开始慢慢调理起来。”
  “多谢常嬷嬷,我这身子不争气,往后就多麻烦嬷嬷了。”
  李燕语软软的话语里透着亲切,低低的谢道,大刘婶子恍过神来,正要说话,小翎拉了拉她的衣襟,示意着她,大刘婶子到嘴的话忙又咽了回去。
  李燕语扶着常嬷嬷进了东厢,有气无力的歪在外间炕上吩咐道:
  “我得好好歇一歇,嬷嬷辛苦了,也下去歇着吧。”
  常嬷嬷理了理李燕语的衣裙,含笑答应着:
  “二奶奶且好好歇着,我这就去禀了大奶奶,请太医过府,再到厨房去看看,二奶奶身子不好,这医药饮食上头,可半分也马虎不得。”
  李燕语神情恹恹的看着常嬷嬷退了出去,舒服的长出了一口气,摊开手脚躺在炕上,大刘婶子忙挤到炕沿上,忧虑关切的问道:
  “听说二爷昨夜里没在这里歇着?”
  “嗯。”
  小翎示意小羽在门口看着,自己拉了拉大刘婶子,恨恨的解释道:
  “二爷昨天这边娶姑娘,那边纳姨娘,昨天夜里也是在林姨娘那边歇的,今早上,二爷和那个林姨娘,不知道多亲热,就那么搂搂抱抱着进来,也不害臊!刚刚认亲,他们一家人,都把那个林姨娘当正头主子看呢。”
  “这把咱们姑……二奶奶当什么了?”
  大刘婶子声音里带出哭腔来,李燕语长长的叹着气坐起来,拉着大刘婶子和小翎坐到炕沿上,一声接一声的叹着气劝道:
  “你们也不想想,这是堂堂诚意开国伯府!那个二爷,虽说脚是跛了点,可人家是正经嫡出的伯府公子,这门亲事,要是什么都好,能轮得到我嫁过来?府里头嫁了那么多姑娘,不管嫡出子庶出子,可有一个能嫁进伯府侯府的?可有一个嫁的象样的?”
  大刘婶子眼泪一串串往下淌着,
  “姑娘这嫁的更不象样!伯府侯府的咱不要,好歹找个知冷知热的姑爷……”
  “哎!”
  李燕语苦恼着脸,摊着手,无可奈何的说道:
  “这是我能做的了主的?好了好了,咱们不说这些没用的东西,如今最要紧的,一是要在这府里活下去,二是要活得安稳些、舒服些,如今看起来,这日子跟在李府也没什么两样,咱们还是要小心翼翼着,让人家想不起来咱们,就算是做对了,好在跟着我陪过来的人少!”
  李燕语说的有些口喝,示意小翎倒了杯茶,一口喝了,转头看着大刘婶子问道:
  “给你们安置过住处没有?”
  “安置了,在伯府后头,虽说小,倒也算独门独院,什么都是齐全的。”
  李燕语惊讶的挑起了眉梢,这府里管事的是大奶奶,早上看大爷和大奶奶那样子……看那样子,大爷和大奶奶对她,倒是当正经弟媳妇看待的,李燕语从袖子里摸出那对赤金点翠镯,举起来看了片刻,递给了小翎,
  “好好收着。”
  小翎接过镯子,下意识的掂了掂份量,李燕语转头看着大刘婶子吩咐道:
  “你和大刘叔,旁的也别多理会,只管做好份内的事,嗯,”
  李燕语低头沉吟了片刻,接着吩咐道
:  “我的嫁妆里,有一百两现银,虽说不多,拿来做点小生意倒也够的,你回去和大刘叔说,让他留心一二,看看能不能顶间小铺子下来,银子死放着可生不出银子来,大刘叔是个极谨慎的,旁的我也不多交待,你跟他说,只要做生意就有风险,别怕赔钱,只要他觉得好,去做就是,能赚银子是我的福气,亏了,是我没那份福,不是大事。”
  大刘婶子连声答应着,站起来,不放心的看着李燕语,李燕语推着她温声安慰道:
  “我好的很,你放心,甲之砒霜,乙之蜜糖,这事,在我,求之不得呢,只要我好,旁的,你也不用放心上不是?!”
  大刘婶子舒了口气,
  “二奶奶觉得好就好,我这就回去给大刘传话去,要是生意能做起来,二奶奶手头有了活泛钱,这日子就好过,有钱就好过日子。”
  李燕语看着大刘婶子出了门,往后倒在炕上,转头看着窗户上糊着的崭新的碧纱,细长如玉的手指在窗纱上划过,长长的打了个呵欠说道:
  “昨晚没睡好,困了,我睡一会儿。”
&甲之砒霜,乙之蜜糖
是啊 各得其所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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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财了】
  “二奶奶!”
  “好了好了,我知道,没事,能有什么大事,先让我睡一会儿,睡醒了再说。”
  李燕语抬手掩着嘴,呵欠连天,身子扭动着滑下去,挪了挪,把自己放舒服了,闭上眼睛,含糊的吩咐道:
  “给我找个东西盖一盖。”
  小翎无可奈何看着李燕语,重重的叹了口气,到内室取了条薄绸夹被出来,给李燕语盖在身上,片刻功夫,李燕语嘴角往上挑着笑意,沉沉睡着了。
  李燕语睡足了觉,吃饱了饭,决定巡查一下自己的院子。
  这是座精致小巧的三进院子,自己住的正屋在中间一进,三间正房带着耳屋,左右各有两间厢房,中间一个小小的天井,李燕语从前院转了一圈,回到正屋檐廊下站住,看着院子东北角那棵繁盛的枇杷树,满心的失望,这枇杷居然不是那枇杷,居然还有只能看不能吃的枇杷?这世道!
  李燕语正准备转到后园里再去闲逛一圈,一个小丫头奔进垂花门,从天井中间直冲过来叫道:
  “二奶奶,二奶奶,大奶奶来了!”
  李燕语顿住脚步,抬手止住急急的小丫头,温和的低声说道:
  “别跑,也别急,慢慢说就是了。”
  小丫头缩着脖子往后退了退,曲了曲膝,低声禀报道:
  “回二奶奶,大奶奶过来看您了。”
  说话间,众丫头婆子簇拥着大奶奶郑氏,已经转进了垂花门,李燕语忙沿着抄手游廊迎了上去,低眉垂目的曲膝见了礼,让着大奶奶,跟在后面进了正屋。
  李燕语从后面打量着郑大奶奶,郑大奶奶胖瘦高矮适中,骨架略显得有些大,四方脸,宽下颌,嘴唇丰满,看起来极是稳妥可靠。李燕语恭顺的让着郑大奶奶,让着她坐到东厢炕上,郑大奶奶接过李燕语递上的茶,一边抿着茶,一边转头打量着四周,看了一圈,才回过头,笑着让着李燕语,
  “二奶奶坐,早就想着过来看看你这边可少什么,这事那事的绊着脚,这不,刚刚有一点空,我就赶着过来了。”
  “我这里都好,大奶奶费心了。”
李燕语温婉的客气道,郑大奶奶含笑示意着侍立在身边的大丫头秋彩,秋彩将手里捧着的沉甸甸的包袱放到炕几上,解开退了下去,包袱里放着几锭银子和几串崭新的铜钱,郑大奶奶留神着李燕语的神情解释道:
“咱们府上的规矩,每月初一放月银,二奶奶昨天刚归家,这月银只好我先替你收了几天。”
郑大奶奶话里带着笑,李燕语扫了眼包袱里的银钱,跟着微笑着,等着郑大奶奶往下说,
“照咱们府上的规矩,咱们的月银是二十两银子,除了陪嫁丫头外,按例,各有两个一等丫头,月钱一两,四个二等丫头,月钱一吊,四个三等丫头,月钱半吊,还有些粗使丫头婆子,月钱总共一吊,都在这里了。”
李燕语凝神听着,转头看着炕几上的银子,满脸意外之喜,郑大奶奶看着惊讶而喜的李燕语,眼神柔和了许多,挥了挥手,秋彩忙带着丫头婆子退了出去,小翎留意着郑大奶奶,见秋彩退了出去,忙拉了拉小羽,也跟着退出了东厢,大奶奶赞赏的看着小翎,这丫头,面相虽呆,倒是个聪明有眼力的。
“虽说有不少人托到我这里,母亲也问过一两回,可我还是都驳了回去,你这院子,除了放了两个三等丫头,几个粗使的丫头婆子,旁的,统没派过来,我是想着,你的人,还是你自己挑选安置的好。”
郑大奶奶声音低而清晰的说道,李燕语凝神听着大奶奶的话,郑大奶奶抿了口茶,接着说道:
“咱们府里的规矩,这陪嫁的丫头家人,若是归公中派差使,这月钱就是公中出,若是不归到公中,月钱就是自己出。”
郑大奶奶说完,看着李燕语不再说话,李燕语站起来,郑重的深曲膝谢道:
“燕语多谢嫂子,嫂子对燕语这份照顾疼爱,燕语都记在心里。”
郑大奶奶满眼的笑意,不慌不忙的站起来,伸手扶起李燕语,亲热的说道:
“看看你这是什么话?!咱们都是一家人,我不疼你还能疼谁去。”
两人坐回到炕上,李燕语满眼信任依赖的看着郑大奶奶说道:
“我知道嫂子是真心疼我,我的事,也不用瞒嫂子,嫂子知道,我陪过来的,东西就那些,人就这两个丫头,还有大刘一家四口,能当差的,也就是四个人,府里既是这样的规矩,我想着,这两个丫头就顶了那两个一等的缺,大刘一家,就不到公中领差使了,我想让他们去外头找点生意做做,能挣点脂粉银子回来就好。”
李燕语口齿粘连,含糊艰难的说道,郑大奶奶伸手拍了拍李燕语的手,怜惜的说道:
“就是这样,别说嫁妆少,就是再多,坐吃山空也不行,做生意那就是钱生钱,你是个有心的。”
“嗯,谢嫂子,这院子里……就我一个人,我又病着,清静无事的,用不了那么多丫头婆子,我想着,就不用再派人来了,就这些人,也够了。”
李燕语低着头,搓着手里的帕子说道,郑大奶奶皱了皱眉头,
“二爷一个月总要过来个一趟两趟的,他又是个讲究的,若只有你那两个丫头,也太少了些,只怕到时候忙不过来,委屈了你们爷。”
“二爷不会过来的。”
李燕语低声却肯定的答道,郑大奶奶张了张嘴,呆了片刻,才重重的叹了口气,
“你……也是个明白的,你也别急,我和大爷前儿还在说这事,大爷为了这事,正经生了不少闲气,直说礼不可废,你放心,时候长了,二爷知道你的好,这心也就慢慢转过来了。”
“多谢嫂子劝我,我看得出,二爷是个重情有义的人,林姨娘也是极贤惠极好的,若是……倒是对神仙眷侣,唉,这世间事,总没有两全的,这样最好,对咱们家也最好,多谢嫂子。”
李燕语搓着帕子,低低的说道,郑大奶奶满眼惊讶的看着李燕语,呆了片刻,伸手抚着她的鬓角,
“倒真真是个极难得的!是二爷没福,你今年十四?生辰什么时候?”
“嗯,十月初三生的。”
“你年纪还小,也不急,先好好养着身子,过两年,等你身子好些再说,这样的见识品貌,连我都疼,你们爷哪能不疼爱敬重的,你且放心,旁的话我也不多说,先好好将养着。”
郑大奶奶温言软语的宽慰着李燕语,李燕语抬头看着郑大奶奶,想解释又不敢多解释,连连眨着眼睛,急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郑大奶奶看着她笑了起来,起身下了炕,
“好了,外头还有一堆的事呢,我先走了,你有空就寻我说话去,还有,”
郑大奶奶顿住脚步交待道:
“常嬷嬷是母亲指过来统总管着这院子的,依例不算在你的丫头婆子里头,常嬷嬷是府里的老人了,本份忠厚,倒是个能用的,有什么事,或是少什么东西,只管打发她去找我去。”
李燕语笑着答应着,将郑大奶奶直送出院门,看着她走远了,才转进院子,一边走一边出神的盘算起来。
看来,这个家里,还是各有各的想法,大爷大奶奶这样对她,说起来是真心为她好,可这真心,她如何消受得了?!越是这样对她好,那就越是要害死她啊!这大爷是未来的诚意伯,周家未来的家主,大奶奶别说未来,现如今就管着府里的大事小事,可是万万得罪不得的!她的心思,那更是万万说不得的,唉,这事拧的!
可也不能这样束手等着被人……咳,那个,这可不行!想想就让人恶心,嗯,得好好想一想,好好盘算盘算,二爷和林姨娘两情相悦,也不知道这情是从什么时候悦起的,到底深到什么程度,只看这位跛二爷,肯冒着风险赎了林姨娘出来,为了不让她受委屈,又肯娶了自己这样一个庶女,连敬茶这样的小事,都那样下死力的维护着她,必是不愿意看她受半分委屈的,这情,至少这会儿,浅不了,这人,也是个直肠子不会隐忍的……嗯,得好好打听打听,关键是要知彼,才能百战百胜,情报工作很重要。
李燕语转着心思进了东厢,小羽站在炕前,两眼放光的看着几上的银子,见李燕语进来,兴奋的语无伦次,
“姑娘,这么多,银子!”
李燕语白了小羽一眼,踢脱了鞋,坐到炕上,示意小翎和小羽坐下,指着银子解释道:
“这是咱们的月钱,这府里,我的月钱是二十两,照规矩,我能有两个一两银子的丫头,四个一吊钱的丫头,四个半吊钱的丫头,还有一吊钱的粗使丫头婆子,如今那粗使的一吊钱满了,四个半吊里已经有了两个,下剩的。”
李燕语伸手拨着银子,掂了块沉甸甸的小银锞子托在手心里,仔细看了看,转头看着小翎和小羽接着说道:
“我想着,就不要了,你们两个,就顶了那两个一两的缺,再从我月银里每个月拿二两银子出来给大刘婶子和大刘叔,余下的,都存起来!”
李燕语将手里的银锞子轻轻扔到几上,
“姑娘我就是有钱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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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心坏事】
  小翎和小羽惊喜异常的对视了一眼,小翎咽了口口水,
  “咱们真发财了!姑娘原来一个月才五百个钱!”
  “是啊,五百个钱里,还有你和小羽的月钱呢!”
  李燕语扬着胳膊往后倒去,
  “嫁人这事,嫁到现在,真真是不错!我要好好歇一阵子,歇一个月!不,歇两个月!不做针线了!我要歇着!让大刘叔多多的买几本书送过来,去买新书!买好书!姑娘我有钱了!如今我也是有钱人了!”
  郑大奶奶沿着花园小径,边走边吩咐道:
  “去叫管事嬷嬷过来见我。”
  秋彩答应着,抬手叫了两个小丫头过来吩咐了,紧走几步,跟着郑大奶奶回到了院子里。
  不大会儿,魏嬷嬷等五六个管事嬷嬷进了花厅,垂手立着等着听吩咐,郑大奶奶端坐在上首榻上,看着魏嬷嬷缓声问道:
  “二奶奶这一季的衣服,料子花色可都挑好了?尺寸量了没有?”
  “回大奶奶,已经备下了,明天一早就送过去让二奶奶挑选料子量尺寸。”
  魏嬷嬷躬下身子,恭敬的答道,
  “林姨娘那边呢?”
  “回大奶奶,已经齐了,是奴婢刚刚带人送过去的,一色都是照的二奶奶的例,二爷陪着林姨娘又多挑了两件,奴婢正要请大奶奶示下……”
    魏嬷嬷陪着笑容,殷勤仔细的答道,郑大奶奶将手里的杯子重重的扔到几上,盯着魏嬷嬷,冷冷的训斥道:
  “二爷没得罪你吧?你就敢这样往死里害二爷呢?!”
  魏嬷嬷目瞪口呆的看着郑大奶奶,郑大奶奶由着秋彩擦了手,点着魏嬷嬷,
 “诚意伯府重的是规矩,老爷夫人一辈子爱惜名声,可没让人说出半个‘不’字过!大爷和我也不糊涂,岂能容你这样的奴婢,把主子往宠妾灭妻这样无法无天的事里陷害!”
  魏嬷嬷瞬间明白过来,脸上的血色褪的干干净净,‘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重重的磕着头,
  “求大奶奶恕罪,饶了奴婢这一回,是奴婢猪油蒙了心,晕了头了,奴婢原是……二爷,”
  魏嬷嬷心思转得飞快,
  “求大奶奶饶了奴婢这回,是奴婢存了偷懒的心,原是给二爷看衣服料子的,奴婢就是存了想偷懒的心思,想着少跑一趟,就把林姨娘的一并带过去了,断没有轻慢二奶奶的心思,二奶奶是奴婢正经主子,打死奴婢也不敢轻慢了主子,求大奶奶饶了奴婢这回。”
  魏嬷嬷磕的额头发红,郑大奶奶长长的舒了口气,慢慢的‘嗯’了一声吩咐道:
  “别磕了,起来吧。”
  这几个字听在魏嬷嬷耳朵里,简直是天籁之音,魏嬷嬷又磕了个头,想爬起来,却一阵子腿脚酸软,努力了半晌才颤抖着站起来,小心翼翼的看着郑大奶奶,讨好的说道:
  “料子都备好了,奴婢离了这里就给二奶奶送过去。”
  郑大奶奶‘嗯’了一声,也不看她,只一个个看着垂手侍立着的另外几个管事婆子,一字一句的吩咐道:
  “谁敢存心坏了府里的规矩名声,就算大爷和我饶得过,老爷夫人那里,也难过去!这事,我就说这一遍,大家好自为之,再有下次,哼!”
  几个管事婆子急忙跪倒在地,磕头答应着,站起来,屏声静气的等着吩咐,郑大奶奶慢吞吞的喝了半杯茶才吩咐道:
  “好了,都去忙吧。”
  郑大奶奶走后没多大会儿,小翎和小羽就开始忙得脚不连地,先是魏嬷嬷带着几个婆子,捧着一堆绸缎毛皮,还有几匹新样的缂丝料子,殷勤异常的让李燕语挑秋冬的衣服料子,针线房的两个绣娘给李燕语仔仔细细量了尺寸,直折腾了小半个时辰,魏嬷嬷才带着人退了出去。
  接着成嬷嬷带着花房的几个婆子进来,把静心院摆了个鸟语花香,再接着就是管厨房的婆子,送来了各式新鲜茶叶,大大小小七八个红泥茶炉,明炭、大小铜壶等诸如此类……
 直到晚饭送上来,静心院才算安静下来,李燕语看着桌子上放着的几个菜,满意的点了点头,今天的菜,明显是用了心的,这大奶奶,倒真是对她不错,自己简直是鸿运当头,不过,这大奶奶只怕还要想着好人当到底,硬把那个跛子再推到她院子里来,那可就要害死她了。
  李燕语心思重重的吃着饭,唉,她不怕冷落,最好大家都忘了她,便于她混吃等死,如今这样的盛情,可不是那么好消受的,那跛子真要是被大奶奶说动了,哪天搭错了筋,真要歇到她这里……李燕语放下筷子,两只手捂着额头,陷入了无限烦恼中。
  郑大奶奶忙完了,进到里间,给周守哲换了杯茶,侧身坐到榻沿上,探头看着他手里的书,笑着问道:
  “还没忙好呢?”
  “嗯,有什么事?”
  周守哲抬起头,看着郑大奶奶问道,
  “今天我去看了二奶奶,和她说了一会儿话,二爷真真是好命!”
  郑大奶奶抚掌感慨起来,
  “这佛祖可公平,二爷这脚不好,旁的可件件都好。”
  周守哲眉头皱了皱,郑大奶奶忙将话题拉了回来,
  “二奶奶是个极聪明的,这才进门不过第二天,二爷和林姨娘那点子事,就看的明明白白的了,说二爷是个有情有义的,若不是意外,和林姨娘倒是对神仙眷侣,你听听,这不是猜出了林姨娘是谁?这样的聪明人,性子又极恬淡,二爷偏巧就娶进了门,可不是福气?往常光听人说妻妾相得、齐人之福,我看二爷就有这福气。”
  周守哲脸上露出丝惊讶,沉吟了片刻,看着郑大奶奶吩咐道:
  “不管聪明不聪明,既娶进了门,就是咱们家正经媳妇儿,二弟那里先别管去,日常用度上别委屈了她,还有,你好好敲一敲家里的下人,那些个丫头婆子,最会看人下菜,可不能让下人们作践了她。”
  “瞧你说的,这还要你吩咐?今天下午我已经发作过魏婆子了,你只放心,只是二爷那边,你有空提点提点他,这二奶奶倒真是个好的,生的又好。”
  郑大奶奶嗔怪了一句,周守哲拧着眉头,叹了口气,
  “我明天找二弟说说,大理上不能错了,就是二弟那个脾气,唉,母亲怜他腿脚不便,不能科举、不能入仕的,从小也是太由着他性子,如今惯得这脾气比驴子还倔,我明天找他说说,大理上总不能错了!”
  “你也别急,先说说,他听就听,不听你也别跟他瞪眼,回头母亲知道,又得怪你,好在二奶奶还小,慢慢来也不急,这会儿,二爷和林姨娘正是情热的时候,过一阵子,等这情淡了,也就好商量了,二奶奶那样的品貌,连我见了都爱,往后陪着小意凑过去,二爷也抹不下这个脸去。”
  郑大奶奶忙劝着大爷,周守哲长长的叹了口气,点头答应着,
  “相貌倒在其次,往后你细留心着,看看这二奶奶行事如何,若是个真正贤惠的,我压也得压着老二跟她圆了房去!”
  隔天是三天回门的日子,李燕语可没敢多睡,早早起来等候着,可一直过了辰末,还是一点动静也没有,李燕语舒了口气,懒洋洋的倒在榻上,不回正好,一想到回门,她还头痛呢,那个李府,不是她的家,满府里唯四对她好的人,也都跟着陪嫁过来了,再回去,就满眼都是陌生人了,跟一群陌生人,一群压根懒得理你的陌生人演父慈女孝,实在是件累死人的事,反正李家的庶女,不回门的也不是她一个。
  早上起得早,确定了不用再回门,李燕语放松下来,打着呵欠又补了一觉,起来吃了饭,打发小翎去给大刘送了五两银子,二两是这个月的月钱,三两给他们安家置办些东西用。
  小翎回来,细细描述着大刘一家住的如何,用的如何,大刘叔神情如何,最后总结了一句‘跟原来比,好到天上去了!’
  李燕语暗暗舒了口气,他们跟着自己过来,若是不好,她这心里总难安宁,如今这样,她这颗心也就好放下来了。
  过了几天,周守哲寻了个空,把周守信叫到内书房,拧着眉头问道:
  “昨天是十五,你歇在哪里了?”
  “我歇在哪里还要跟你说?”
  周守信仿佛被踩了尾巴的猫一般炸了毛,周守哲闷闷的‘哼’了一声,
  “二弟,你成亲前,我就跟你说过,就算林家没赶上这档子事,你三媒六聘的娶了林家姑娘,再要纳个通房姨娘什么的,也是常事,也不能一个月三十天,天天在一个屋里歇着!如今静心院那个,可是你花轿抬进来的正妻!你就是再不喜欢,初一十五这两天,也得敷衍过去吧?这事,往大了说,就是宠妾灭妻!这在哪家也容不下!”
  “我的事不用你管!”
  周守信涨红了脸,猛的站了起来,转身跛了出去!周守哲恼怒的盯着周守信的背影,手指点了半天,也没说出话来,这老二,真是被母亲宠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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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守哲气乎乎的回到院子里,郑大奶奶劝了半天,周守哲才消了气,周守信是个倔脾气,这事,也只好慢慢来,周守哲喝着茶,拧着眉头交待着郑大奶奶,
  “二奶奶那边你经心着些,别让人委屈了她,这是一,二来,家下人等,你要再敲打敲打,内言不出,外言莫入,才是兴旺之法,昨儿王爷跟我说了,差使的事已经有个八九分准了,这个时候,可出不得半分差错,这位子不知道多少人死盯着呢,要是在这个结骨眼上,传出老二宠妾灭妻的闲话来,可就是功亏一篑!唉!老二也真是不懂事!”
  “爷放心,这事我盯得紧着呢,断不能让家里传出这样的闲话,误了爷的前程,爷放心就是。”
  郑大奶奶眼睛亮闪着,连连保证道,周守哲‘嗯’了一声,
  “我知道你是个谨慎的,不过多嘱咐你一句,今天早上在东远楼碰到了大哥,他问起这差事的事,因为还没定下来,怕生枝节,我也没敢跟他多说,这事,你心里有个数。”
  “嗯,爷想得是,这事还没定下来,哪里说的?我知道了,爷放心。”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闲话,才歇下了。
  九月初,皇上传了旨意,委了诚意伯长子周守哲为吏部员外郎,诚意伯一辈子没领过什么差使,如今儿子头一份差使竟然是吏部员外郎这样的紧要去处,直高兴的不知如何是好,邹夫人喜的连声念着佛,从接了旨,这嘴就没合拢过。
  周守哲接完了旨,贡到了正堂,就忙着换了衣服,去福宁亲王府致谢了,这差使,要不是福宁亲王,哪里轮得到他?!
  一朝天子一朝臣,新皇登基后,和皇上自小交好的福宁亲王,顿时变得炙手可热,福宁亲王是皇家嫡支,大周朝开国皇帝只有两个儿子,一个做了皇帝,一个就封了世袭罔替的福宁亲王,如今繁衍到这一支,算起来,倒是皇上的叔伯辈,可年纪却和皇上差不多大,自小一处读书淘气,情份极好,到了成亲的年纪,自己看中了李太后、当时还是李嫔最小的妹妹,夫妻两个成亲后极是相得,只可惜到现在还没个孩子。
  周守哲因和他在太学一处读过几天书,照周守哲的说法,一来是仰慕他人物风流、学问难得,二来是因他为人谦和,所以一心交往,其实吧,是这福宁亲王看着周守哲倒也算本份老实,一团和气,没嫌弃他是个没用的闲散子弟,时常搭理搭理他,周守哲能攀得上,自然是要极力往上攀的,这交往也就一直交往了下来。
  后来皇上竟然既了位,连带着周守哲也走了运,得了这吏部员外郎的好差使。
  周守哲从福宁王府回来,严厉交待着家人,切不可带出轻狂样儿来,诚意伯连连夸着大儿子‘有先贤之风,有名臣气度’,邹夫人忙着将儿子的话再严厉的转交待下去,周府上下,个个绷着脸,装着若有其事的压着喜气,可喜气还是溢满了周府内外。
  静心院,小翎侧着身子坐在炕上,手里做着针线,瞄了眼懒懒散散躺在炕上,两只脚抬在窗台上,悠悠然看着本书的李燕语,叹了口气说道:
  “二奶奶真打算就这么过一辈子?”
  “嗯。”
  “就这么守一辈子活寡?”
  “嗯。”
  李燕语漫不经心的答着小翎的话,小翎放下手里的针线,伸手将书从李燕语手里夺了过来,
  “姑娘,我跟你说话呢!”
  “我听着呢,听着呢!你要我守一辈子活寡,守就守吧,求之不得呢,把书给我!”
  小翎把书放到背后,看着李燕语,认真的说道:
  “二奶奶先跟我说完了话,书再给你。”
  李燕语长叹着气,摊着手说道:
  “你看看,我连你都管不了,还能做什么?就这么着吧,我跟你说过多少回了,现在这样的日子,别再生出什么枝节来,我就满意的不能再满意了,那些什么夫唱妇随啦,封妻荫子啦,子孙满堂啦,有什么意思?到头来,不还是一抔黄土,然后化成了土?把书给我!”
  “二奶奶!哪有你这样的!”
  “小翎,咱们一处处了这么些年,你怎么还不明白我的心意?”
  李燕语坐了起来,看着小翎,叹着气认真的说道:
  “咱们也打听明白了,那个林姨娘,就是二爷早先定的那位林姑娘,和二爷是姨表亲,自小青梅竹马的情份,那林姨娘又是个才女,性子又柔顺,知书达礼啊,这周家上上下下,没个不喜欢她的,你说,我能压得过她?”
  “又不是让你压过她。”
  小翎低低的嘀咕着,李燕语斜睇着她,轻轻笑了几声,
  “唉,小翎,你看,我要是压不过她,就得和她分享一个男人,这事,就算她肯,我也不肯!这个世间,别的都可以,就是这一件,不行!”
  李燕语断然说道,小翎无可奈何的看着李燕语,
  “我的姑娘,您这不是说笑话么?哪家没个三妻四妾的?这男人,姑娘一个人也侍候不过来不是,这女人来了月事,怀了孕,还怎么侍候?”
  李燕语盯着小翎看了一会儿,突然绽放出满脸笑容,摊着手说道:
  “所以啊,就这样最好,这一世,我就是要好好享受享受这份清闲无事,有美食,有闲书,春看叶夏看花,秋吃果子冬睡懒觉,就这样,好好的舒舒服服的享受了这一辈子,哪里不好?”
  “那姑娘百年之后呢?”
  “百年之后?哈,我都成土了,还管它百年不百年的呢,再说,我告诉你,人吧,真百年了,还不知道哪能呢,反正那些个什么三牲祭祀,都是活人想出来的!我只顾今生,不管百年!唉,说不定百年之后,我又回去了呢!”
  李燕语探过身子,从小翎身后夺了书过来,往后靠到大靠枕上,正翻着书,小翎上前按住李燕语手里的书,
  “可二奶奶也不想想,这样的日子,真能过长久?”
  “能!我不是跟你说过么,一,林姨娘是官奴,这奴籍一旦入过,就算有一天林家翻了案,林姨娘脱了籍,也断做不得正妻,这是律法上明明白白写着的,二,林姨娘哪怕是清白出身,一旦为妾,妾不可以为妻,这也是大周朝律法里写明了的,三,我这个正妻,可是夫人千挑万选选出来的,休了我,再想找个我这样省心省事的,可不容易,咱们只要安安份份的守着,好好的做好这个影子二奶奶,求个安稳的终老,还是求得到的。”
  李燕语顿了顿,看着满脸认真的小翎,重重叹了口气,这事,一定得和小翎说透了,不然往后这丫头若是照着她自己的想头,觉得是为了她好,做出点什么事来,自己可就真要被她害死了!李燕语坐起来,看着小翎,郑重的说道:
  “小翎,你听着,如今这样的日子,是我做梦都想过的日子,那个二爷,挂个名也就罢了,若是真让我陪他过夜,我宁可一头碰死!也不让他碰我的身子,你可听明白了?”
  小翎机灵灵打了个寒颤,
  “姑娘……二奶奶这是说的什么话?我知道了,姑娘我知道了,唉,姑娘这性子,也不知道到底是个什么性子,只要姑娘觉得这样好,那就这样好,我知道了,姑娘别再这么说话,怪吓人的。”
  小翎有些语无伦次的说道,李燕语舒了口气,往后仰倒躺下,晃着脚,看着屋顶的雕花承尘,想了一会儿,又坐起来,看着小翎吩咐道: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这回这门亲事,简直就是撞天星撞到了大运,往后可不见得次次都有这样的好事,咱们得用心谋划些才行,我上次跟你说的事,做的如何了?”
  “嗯,顺当的很,我和小羽,照着二奶奶的吩咐,隔个两天三天的,就拿些钱出来,只看哪个小丫头有门路,能办来什么样的吃食进来,来来往往买了这一个多月,这几个小丫头,也就摸得差不多了。”
  小翎小眼睛闪着光,眯缝成了一条线,笑眯眯的说道:
  “春杏的老子娘在大厨房专做酱菜腌菜,头一回就是她出的头,拿了五十个大钱,到大厨房生生弄了十来碟菜过来,还有两坛子上好的黄酒,听她说,老爷最爱吃她老子娘做的香油拌五香大头菜。”
  李燕语忙点了点头,
  “大厨房送过来好几回,是好吃得很。”
  “文杏是这五个小丫头里最老实的,是个没嘴的葫芦,春杏说她能一天不说一个字,也就是她,一回也没出头承过事,她从小死了亲娘,她爹是府里的外管事,倒也算得势,一年得有大半年是在外头的,她娘死后没多长时候,她爹就又续娶了一个,她和她继母形同陌路,她继母如今管着夫人院子里浆洗的差使。”
  小翎掰着手指头,一个个说着,
  “三个粗使小丫头里,小桃的娘会种花草,在后面园子里当差,小桃闲话最多,也最爱往外跑,和谁说不上三两句话,就亲热得象是认识了八百年,府里有点什么动静,就数她知道的快,不过照小羽说,她的话,七成假,最多只有三成真,小芳是个憨的,上回也不知道冒了股什么傻气,出头要买咸炒蟹去,我还以为她有什么路子,结果她竟是拿着钱,自己走出去买了,被守角门的婆子拦回来交给了常嬷嬷,吓得我生生出了一身冷汗!”
  李燕语挑着眉梢,失声大笑起来,
  “这小芳,倒是有趣!”
  “二奶奶还有趣呢,差点被她吓死!三个人中间,就数小叶是个好点的,倒有点象小羽的性子,看着嘴笨脸迷糊,其实心里清明得很,她们几个,当着小叶的面,什么话都敢说,就跟原来在李府,那些人当着小羽的面,什么话都敢说一个样,这个倒是个能用的,往后我和小羽在她身上多用些心,对了,她娘在茶叶库里当差,她还有个姨母,派在林姨娘院子里当差,管着林姨娘那一处的鸟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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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燕语仔细听着,悠然的慢慢晃着上身,凝神想了想吩咐道:
  “春杏是个能干、也愿意出头的,这院子里的粗使丫头婆子,就交给她管着,把文杏调进屋里来侍候着,帮帮你和小羽,那个小桃,不要约束她,只管让她到处跑去,咱们就靠她传话递话了,小芳别让她再出去了,就在院子里做些粗活吧,小叶倒是个难得的,你对她好些,这个先留着,再看一阵子,能用也不可轻用。”
  小翎抿嘴笑着,
  “我和小羽也是这个意思呢,我知道了,二奶奶放心,我听了什么好玩的事儿,就回来说给二奶奶听。”
  这小桃果然是八卦之王中王,整个周府,简直就没她不知道的八卦事儿!李燕语天天听着小翎转过来的桃氏八卦,只听得乐不可支。
  什么二爷的好学有才啦,若不是跛了脚,考状元那简直就是探囊取物,什么大爷能做吏部员外郎靠的是福宁亲王啦,什么三爷的亲事又黄了啦,不过这回是夫人不肯了,什么老爷昨晚上又被夫人骂啦,什么夫人最喜欢吃林姨娘亲手熬的莲子茶啦,什么大奶奶娘家兄弟又纳了个姨娘啦,什么大奶奶又要克扣哪一处用度啦,什么茶水房的莲花儿被她娘许给外院的如喜,她死活不愿意啦……
  这八卦从周府一直八到京师,福宁亲王妃又到抱朴寺求子去啦,这福宁亲王妃事事如意,就是生不出孩子,李燕语听到这里,就笑喷了,这个时代的女人,又是亲王妃,生不出孩子还能叫事事如意?
  还有什么鲁国公家六少爷跟人打赌输了,在万花楼扮女子唱戏唱的满城哄动啦,左丞相家四少爷骑马摔断了腿啦,府尹家大少爷养的外宅被大奶奶带人砸个稀巴烂啦,什么宁海侯赵家七少爷捧花魁,说好的亲事被人家退回来啦……
  李燕语兴致十足的听着种种八卦,原来这个世间,民风如此开放,并不是她想象中的那般刻板保守。
  日子在八卦中欢快的滑过,大刘经过一个多月谨慎的不能再谨慎的细看打听,终于看中了东榆林巷里的一家针线铺子,主家年纪大了,想把铺子顶出去,老俩口回乡养老,这针线铺的生意虽说不是十分的兴旺,可也很说的过去,铺子后头还连着座一进的小院,三间正屋,左右各两间厢房,价钱极是公道合适,李燕语听了大刘婶子的描述,也不多问,她连大门都没出过,对外头一无所知,问也是白问,只立即让小翎开箱取了银子出来,交给大刘婶子吩咐道:
  “大刘叔是个极谨慎的,他既说好,那就必定不会错,既是针线铺子,不如你也跟过去看着去,针线绣样什么的,你倒比大刘叔更懂些,跟大刘叔说,放开胆子做就是了,还有,”
  李燕语顿住话,仔细想了想,看着大刘婶子接着说道:
  “那铺子后头既有院子,你看看,要不就搬到那里去住,一来照应生意便宜,二来你也好时时看着孩子。”
  大刘婶子绽放出满脸欢喜,一时欢喜的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只连声答应着,收了银子,突然跪在地上磕了个头,爬起来刚退出了门,又急忙奔进来,满脸笑容的说道:
  “看看我,欢喜的糊涂了,大刘说了,每月初一让我进来和二奶奶报一报帐上的事。”
  “倒也不用每个月报,跟大刘叔说,把帐做清楚,半年报一趟就够了。”
  大刘婶子连声答应着,抱着怀里的银子,如同抱着刚出生的婴孩般小心的出去了。
  李燕语躺在炕上,悠悠闲闲的晃着脚,细细思量了半晌,这针线铺子倒是正好,虽说挣不了大钱,可胜在稳妥,她不想发大财,也不能发大财,她得处处低调着,太出彩了,就出事了,就是祸端,就这么着,安安份份的过日子,细水长流的挣些小钱,低调是王道啊!
  周守哲自从领了差使就忙碌得不堪起来,连带着整个周府都忙碌无比,大奶奶和夫人外面的应酬也骤然多起来,可虽说忙,一家人的精神却好的不行,老爷开始以老太爷自居,琢磨了一阵子,让人买了几笼子画眉、鹦鹉回来,看样子是要做个爱鸟的老太爷了,夫人让人添了不少时新的衣服首饰,她如今应酬多了,可不能失了体面。
  大奶奶里里外外的忙着,打点着大爷外头应酬的衣饰、赏人的荷包,上官、同僚、下属间要过往的礼节礼物,既不能显得张扬,又不能露了寒酸,这中间极费心思,家里大大小小的事也多出不少,里里外外要整肃,正厅偏厅、里厅外厅、书房暖阁都要重新安置布排,又要体面又要雅致,还要透着世家的底蕴,仆从们要再□,要不亢不卑、要言语雅致……
  整个周府上上下下忙得谁也没空再想起李燕语来,至于周守信,因了周守哲的教训,对静心院恨不能听也不要听到,更不会靠近静心院半步了,李燕语这日子过得越发舒坦。
  既有了每个月二十两银子的月钱,就不用再自己挣钱贴补日常用度,无论小翎怎么说,李燕语再也不肯掂针拿线,每天吃饱睡足了,就是看闲书,看书的时候多了,这书就不够看了,手里的书翻来覆去的看了几遍,李燕语越来越无聊,要再拿钱去买,李燕语肉痛着不大愿意,这书,一来极贵,二来么,周府必定存着不少书的,自己再去花银子买,那也太亏了!
  李燕语和小翎小羽叽咕着,让两人去打听这周府藏书的事。
  这事简单,又有小桃在,没两天,这事就打听清楚了。
  周府里,三位爷院子里设的都有书房,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内书房,一个外书房,内书房名义上是老爷用着的,其实老爷一年到头难得过去几趟,唉,原来这诚意伯周老爷,是个不读书的!
  外书房说是书房,却是几位爷说话待客之处,三位爷自己的小书房不说,内外书房,都放了些书,不过照李燕语看,这些书,都是用来充门面的,必定都是些经史之类最没意思的东西。
  除了这些个书房,周府里果然是有个藏书楼的,叫玉枕阁,在前院最靠近内院的一个偏僻角落里,这玉枕阁共有三层,说是里面的书极多,三层都堆的满满的,由一个姓马的婆子领着差使,每天带人打扫除尘,这玉枕阁是周府最寥无人寂的去处,除了这姓马的婆子,平时根本就没人过去,真让人想不懂,这周二爷连书楼都不去,好读书好的哪里?
  李燕语大喜,细细盘算了两天,掂量了无数回,叫了小翎进来,吩咐她悄悄去趟大奶奶那里,若找得着没人的空儿,就请大奶奶示下,自己想去玉枕阁找些书看可合适,若是有人,只说过去给大奶奶请安就是。
  郑大奶奶听了小翎的话儿,未置可否,只笑着将小翎打发了回去,晚上和周守哲道:
  “……就让她去吧,总得有点事做做打发打发时候,再说,二爷是个爱读书的,若是她能多读几本书,往后也能和二爷说到一块儿去,你说,她这要去玉枕阁看书,是只想着打发打发时候,还是……有旁的心思?这二爷爱读书,可是满府都知道的事!”
  “不管哪样,都好!让她去吧。”
  周守哲翻看着手里的公文,随意的挥着手说道,郑大奶奶笑着应了,细细盘算了一晚上,拿定了主意。
  第二天一早,郑大奶奶侍候着周守哲出了门,才带着丫头婆子,往正院给邹夫人请安去了。
  正屋里,林姨娘早就到了,正侧身坐在榻上,侍候着邹夫人喝莲子茶,郑大奶奶上前请了安,满脸笑容的赞叹道:
  “姨娘这份孝心,真是让人心服,这莲子茶可是极费功夫时候的,又要现做现吃,姨娘这么早就送进来了,岂不是半夜就得起来熬上了?!若是一天两天也就算了,竟能天天如此,真真是难得!”
  林姨娘脸上闪过片红晕,正要说话,邹夫人将手里的莲子碗递给林姨娘,看着郑大奶奶,笑着说道:
  “孝不孝顺的不在这上头,她也没别的事,就熬个莲子茶,能有什么难得的?!倒是你,又要打点守哲里里外外的事,又要管着家,还要带孩子,这是大孝顺。”
  “母亲夸的我都站不住了。”
  郑大奶奶接过丫头手里的湿帕子递过去,笑着答道,林姨娘悄悄站起来,往后退了半步,郑大奶奶侍候着邹夫人净了手,笑着说道:
  “说到守哲,正要和母亲商量件事,昨天守哲让人去玉枕阁寻本书去,找了半天,竟乱得没能寻出来,说是玉枕阁里头的书都堆到了一处,乱的没个法子,守哲昨天生了半天气,我想着,这玉枕阁里的书,得寻个识字读过书的人,好好花些功夫理出来才好。”
  “这是正理!守哲往后看书用书的地方多得很呢,那个书楼,多少年也没人管过了,你细细挑个人,花些功夫,好好的理一理去。”
  “嗯,昨晚上我细细想了一遍,下人里头,又要识字又要读过书,还真没个合适的人,我想着,要不让二奶奶过去理那书楼去,二奶奶也读过几本书,她也正好空着,母亲看呢?”
  邹夫人微微拧着眉头,细细想了想,慢慢点了下头,
  “也好,玉枕阁是个安静的地儿,离静心院也近,那书楼,就交给她管着吧,也不用添人,不急,慢慢理起来就是,她也有的是时候。”
  林姨娘看了看郑大奶奶,又转头看着邹夫人,笑着说道:
  “我以前听父亲说过,这理书,可不是件容易的事,要很有些学问才成呢,不然把经书归到集部,把史书放到子部,可就越理越乱了。”
  “这理书还有这许多讲究?倒是我没想周全,我还当识字就行了呢,说到很有些学问,这可就更难了,满府里,有很多学问的,除了老爷和三位爷,也就是姨娘了,老爷和三位爷都忙的不行,自然没空理那书楼去,若是照姨娘这说法,这书楼就只好交给姨娘去整理了,要不姨娘看……”
  郑大奶奶看着林姨娘,似笑非笑的说道,林姨娘红涨着脸,求援般看向邹夫人,嘴里急急的解释道:
  “我不过听父亲说过一回,许是我听错了,还是大奶奶想的周全。”
  “好了,她哪有空儿去理那些书去,守信是个难缠的,他的事儿又多,就让二奶奶去吧,她理的,她能找到就行了,不用那些讲究,以后守哲要找什么书,你就打发婆子让她去寻出来就是了。”
  大奶奶也不看林姨娘,笑着应了,陪着说了几句话,就告退出来,带着众丫头婆子,往前面议事厅去了。
  出了正院,秋彩上前半步,挨着郑大奶奶,低低的说道:
  “刚库房的宋婆子说,昨天大奶奶出去的时候,夫人让人开了东库,抬了两只装着古玩字画的大箱子,放人送到了林姨娘院子里,晚上夫人又把她叫进去,让她把这两箱东西从帐上消了,添到林姨娘嫁妆单子里去了。”
  郑大奶奶猛的顿住脚步,脸色冷冷的站了片刻,低低的‘哼’了一声,才缓步继续往前走去。
&邹夫人真不是聪明的 她是想老大老二起嫌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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