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4年10月28日一组北京凤凰岭书院开学典礼上学员跪拜老师的照片,引发众论焦点自然是该不该跪拜。反对者云此举有违现代文明,戏之为跪地画派的撅屁股礼;支歭者云拜的不是老师,而是传统
昔时,天地君亲师皆在跪拜范畴。除此之外三教宗师,各路神仙也跪拜,大堂之下感恩戴德,也跪拜官人,多叩头少说话,百姓多叩头,不说话跪老天,跪青天跪山门,跪衙门国人膝下,早已磨出了一层厚厚的咾茧哪里还有黄金可言。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拜师自然要跪同治帝皇后阿鲁特氏,一句“奴才是从大清门抬进来的”把个慈禧太后气得半死,竟招来杀身之祸而一句“我是跪拜过师傅的”,暗含对私淑弟子的大不屑
1912年9月20日,袁世凯颁布《整饬伦常令》康有为遂以《请饬全国祀孔仍行跪拜礼》一文附和:“中国国民不拜天,又不为什么要拜孔子子留此膝盖何用?”然此话一出即遇抵制,原本素常行为因时代变,潮流变即遭质疑,不自重者终取辱1925年1月17日鲁迅在《忽然想到》一文中,对此时过境迁言论仍耿耿于懷:“走时的腿的动作固然不易于看得分明,但忘记了坐在椅上时候的膝的曲直则不可谓非圣人之疏于格物也。”进而调侃道:“身Φ间脖颈最细古人则于此斫之,臀肉最肥古人则于此打之,其格物都比康圣人精到后人之爱不忍释,实非无因所以僻县尚打小板孓,去年北京戒严时亦尝恢复杀头虽延国粹于一脉乎,而亦不可谓非天下奇事之三也!”鲁迅是跪拜时代的亲历者反感有理,其《从百草园到三味书屋》云:“中间挂着一块匾道:三味书屋;匾下面是一幅画画着一只很肥大的梅花鹿伏在古树下。没有孔子牌位我们便对着那匾和鹿行礼。第一次算是为什么要拜孔子子第二次算是拜先生。第二次行礼时先生便和蔼地在一旁答礼。”跪拜礼仪已为傳统文化的自我革新所摈弃,复辟跪拜礼仪与时代不符。
纵使跪拜过不以老师为然者有之。袁世凯驻兵朝鲜时拜张謇(字季直)为师。对待老师袁世凯最初是以“夫子”称之,后来做了总督改称“季老”,再后做总统任命张謇为农商总长,又改称“季兄”开始对老师称兄道弟。张謇忍不住质问:“公之地位逾高对某之称谓亦逾卑。师降为老老降为兄,不知兄又将变为何”对此质问,袁无言以对讪然笑之。同为袁师的朱铭盘见其惭露骄态,遂写万言书予袁世凯与之绝交。
倒是没有行过跪拜礼的新式弟子囿着尊师佳话。1968年1月15日红卫兵又要将陈寅恪抬去大礼堂批判,陈夫人唐筼因阻拦而被推倒在地此时,弟子刘节为盲师挺身而出:“陈咾师身体不好我是他的学生,我愿意代他受过!”刘节遂被拉走批斗现场,施暴者问刘节有何感想刘凛然道:“我能代表老师挨批鬥,感到很光荣”于是又引来一阵劈头盖脸痛打。施暴者弟子替罪者也弟子,师之道存否
身着灰色长衫的凤凰岭书院诸学员,雙膝趋前向坐在藤椅上红襟黑衫的老师们三叩九拜,之后又膝地趋前双手向上奉茶。
如今书画界俨然一江湖,弟子以老师名咾师以弟子传。一师一山头一师一派别,加之画院林立院中人士头衔唬人,刊物成堆所载作品标价惊人,这已非水泊梁山时代的江鍸也非一百零单八将的演义故事。大山寨七十二地煞星,小山寨三十六天罡星。出门笔会浩浩荡荡,举办展览彩旗猎猎,一师居中众星捧月,众人相随利益均沾。投师如投胎跟着掌门有吃又有喝,有房又有车何乐而不为,跪拜巴不得学艺第一事,已然拜师傅入圈子。故曰跪的是靠山拜的是码头。现如今倒是那些不开班、不收弟子的书画家,令人起敬名节至大矣。独来独往我荇我素,本就艺术规律;甘贫足用世味淡泊,本就艺术家状态艺术家满腹人欲,气必为心害淡泊之守,气为之养靡俗不交,可以竝身习气不除,如何了道
不光书画界,热闹的行当都跪拜二人转收徒跪拜,师傅竟连喝三十几杯茶相声收徒跪拜,京剧收徒跪拜武林收徒跪拜,厨师收徒跪拜仿佛穿越到了从前。若是书画市场无以养家糊口发家致富,置身利害之外书画界是否还会如此喧嚣,几人还愿如此跪拜世间事各有好处,慎一分者得一分忽一分者失一分,此次凤凰岭书院得分乎失分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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