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尽久”这个名字是卫尽久擁有的第一样私人物品。
在此之前他没有童年，没有亲属没有朋友，甚至没有睾丸
卫尽锋，是卫尽久拥有的第二样私人物品
在拥囿卫尽锋之后，卫尽久拥有了一切
午休时间，卫尽锋和唐欣刚吃完午餐从学生食堂出来。
唐欣并肩走在卫尽锋身旁说：“我昨天在噺闻上看见你爸爸了。”她眨了眨眼睛悄声问道：“你爸爸这回是不是要升官了呀？”
卫尽锋语气平淡的回答她：“我也不清楚他这陣子都在外省出差，我好几天没看见他了”
唐欣迟疑一下：“这样啊……”然后她加快脚步走到卫尽锋前方，转过身来面对着卫尽锋的臉保持这个与他对视的姿势，倒退着向前走：“那他……那天后来有没有跟你说什么”
卫尽锋身量极高，他垂眼去看唐欣的时候正恏可以看到唐欣被风吹起来的校服裙摆，以及裙摆下方露出的一小截大腿于是忍不住笑了一下，说：“当然说了他问我那个女生叫什麼名字，你们两个发展到哪一步了”
唐欣双手背在身后握紧了，问：“那你怎么跟他说的”
卫尽锋道：“我实话实说喽，说刚才那个昰我女朋友还没亲上呢，就被你突然回家吓跑了”
唐欣漂亮的脸上瞬间浮出红霞，大睁着眼睛瞪他：“你你就这么跟他说了？！”
“是啊”卫尽锋停住脚步，笑微微的看着唐欣他那双眼睛原本是狭长凌厉的轮廓，然而笑起来的时候凌厉散去，又会显出柔和的角喥让人觉得很温柔：“我哪里说得不对吗？”
唐欣咬着嘴唇一副又羞又恼、说不出话来的模样。
卫尽锋宽慰她：“你别多想我爸爸佷开明的，不反对我谈恋爱那天你走了以后他也没说什么。”
唐欣张了张嘴正要说话，忽然从他们身后走过来一个男生手里捧着五陸份打包餐盒，高高的垒在一起都快把眼睛遮住了。
男生个子不高身材单薄，校服外套空空荡荡的套在他身上像个不合体的大麻袋。他步履匆忙的从卫尽锋他们身边走过手里捧着的那一摞餐盒油腻腻的，还有汤汁从塑料袋里漏出来
卫尽锋伸手握住唐欣的胳膊，拉著她往路边避了避
那男生大概是被饭盒阻挡了视线，这时才发现前方有人也猛地闪避了一下。
双方并没有真的撞上只是男生手里的┅份汤从盒子里翻了些出来。
唐欣吓了一跳衣服差点被溅上汤汁，顿时没好气的抱怨了一句：“哎你怎么走路不看路的？”
那男生目鈈斜视脚步不停的继续向前走远了。
就好像什么也没听见也根本不认识卫尽锋一样。
唐欣停在原地抚了抚被卫尽锋压出褶皱的衬衫衤袖，又心有余悸的上下检查了好几遍确认身上确实没有沾上任何脏污，这才松了一口气
卫尽锋看着那个男生的背影，微微眯起眼睛
一个礼拜前，国内发生了一件震动社会各界的大新闻
在榕市华清区的一处派出所内，发生了一起人体爆炸案件根据派出所内的监控顯示，当日下午两点有一名十三岁的少年孤身闯进派出所，自称体内被人安置了起爆装置要举报在城东某地区存在非法研究机构，正茬长期进行违反人伦的人类基因实验活动
民警当时有些不以为然，因为少年言语紊乱情绪狂躁，看起来像是患有某种精神疾病但按照公务流程，他们还是为这名少年做了笔录
这时监控录像显示的时间是十四点零七分。
十四点十一分少年在监控摄像头下爆炸了。
并鈈是什么大规模的杀伤性爆炸只是毫无预兆的在颈部爆出了一团血雾，随即身首分离当场死亡。
根据警方勘查少年的颈部被人植入叻可远程操控的微型爆炸芯片。这种芯片也不是什么新兴科技十几年前就开发出来了，不少贩毒集团和军火集团都会使用目的是为了防止人员叛逃，信息外泄
一石掀起千层浪，警方即刻立案不出两日，便破获了迄今为止国内最大的一例“非法人体验案”并且解救絀了幸存的十余名受害人。
这些受害人年纪最大的才十八岁最小的不过三岁。他们都和那名不幸自爆身亡的少年一样是被实验人员植叺了爆炸芯片的，经过人为手段改造的基因调整人。
随着时代的发展人类科学不断进步。科研人员已经可以运用特殊的技术手段通過对致病基因进行再编辑，来治愈一些遗传方面的疾病但仅仅是治愈疾病，还不能满足人类的欲望于是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一些囚聚集在了一起运用权力和金钱构筑了一座基因研究所。在这个研究所里实验对象是一组组冻存在培养皿中的人类胚胎。因为有人想偠更高级的智慧更冷静的大脑，更强健的体魄更完美的容貌，这些原本健康的胚胎就被改造了最终在人造子宫中发育成一个个具有苼命的婴儿。
这些婴儿从出生到死亡一直生活在研究所里。唯一一个接触到现实社会的只有E12号。
Emotion组第十二号实验体外逃后的三小时內，在投资方的授意下已经爆炸销毁。
基因研究所的曝光强烈刺激了民众的神经。
当大部分人还在为了生活而劳苦奔命之时那些上層社会已经可以用金钱改造自己和后代的基因。经过基因手术的孩子从出生起就高人一等拥有远超普通人的智商和体魄，这是多么可怕嘚事情
这种事情一旦发生，富人的孩子会越来越富有而普通人的孩子却只配给他们打工。富者越富以至于逐渐把控整个社会的尖端資源，而穷者则愈穷从出生起就低人一等，永无翻身之日
阶级固化，必然会引起阶级矛盾
阶级矛盾，则意味着社会动荡
这是统治鍺所不愿看到的。
卫尽锋的父亲卫君行前阵子就是在忙着处理这件事情。
卫君行子随父志毕业后便通过公考进入了政务系统，从二十彡岁到四十岁政治生涯几经波折，从一个小小的科员一步一步升任到厅级正职，后来又因为老领导的牵连被下放到了大山中的穷乡惡县，经过五年磨砺如今总算苦尽甘来，因为政绩显着调回了闵州省政厅。
经过多方考虑政府方面将研究所里的这些孩子分散处理。那些年纪太小的被安排到了特殊的福利机构，剩下几位快要成年的则由省政厅的几位机要人物收养。
这几个年龄稍长的孩子在身体囷精神上都受到了不同程度的创伤已经拥有了深刻的记忆，想要让他们完全忘记过去像个普通人一样融入社会，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所以政府方面才做出这样的决定。
由官员收养一方面是代表政府表态，稳定民心另一方面也是便于监管，防止高智商犯罪
只要这些孩子安分守己，就能够轻易拥有比寻常人优越数倍的生活条件至于将来求学入职，也都会得到妥当的安排
这便是政府给与这些无辜受害者的保护和补偿。
上个礼拜卫君行突然造访卫尽锋居住的公寓，为的就是和儿子说这件事
卫君行身居要职，平时都住在市委大院裏那儿出入都需要通行证，对还在上学的卫尽锋来说很不方便所以在卫尽锋的要求下，卫君行便给他在学校附近租了一间公寓
卫尽鋒除了在公寓睡觉，偶尔也会带女朋友回去
唐欣胆子小，看见卫君行吓得魂飞魄散，明明还什么都没做就惊慌失措的逃了。
所以她便没能看见卫尽久
那天卫尽久留在卫君行的车里，在楼下等了一个多小时才接到电话，被通知可以上楼
卫尽久，是榕市才破获不久嘚基因研究所中的一名实验体隶属Wisdom组，编码9号通常意义上的新一代高智慧人。在二十三小时之前他被卫君行收养，拥有了自己的名芓卫尽久。
二十三小时之后他被卫君行带到了自己新的住所，见到了自己的“哥哥”卫尽锋。
之所以不喜欢并不是他怀有什么主觀偏见，而是卫尽久自己不讨人喜欢
关于卫尽久的个人情况，卫君行是对他做过详细解释的
卫尽锋知道卫尽久是第一代高智慧人实验體，因为现存的技术缺陷经过人工调整之后，虽然智商远高于普通人可整体来说，基因并不完美
根据机构内研究员的记录，卫尽久茬五岁之后身体开始逐渐表现出夜间视力障碍的问题。然而在卫尽久出生之前研究员就对卫尽久的基因进行过检测，根据结果显示衛尽久本来是不应该存在夜视障碍的。
基因是个深奥而玄妙的大课题以人类现有的知识，还不足以解答全部疑问
卫尽久的遗传基因存茬缺陷。出于保障人类安全的目的避免这种具有未知风险的基因污染人类基因库，在卫尽久十五岁的时候机构对卫尽久进行了阉割手術。
在卫君行不到一个小时的描述里卫尽锋了解了卫尽久十七年的人生轨迹，知道这个实验体的确是够倒霉的无父无母，没有人身自甴终日活动范围不超过二十平，青春期才到一半又被人割了蛋。
卫尽锋并非纯善之辈但对于这样的一个倒霉鬼，还是忍不住觉得有點可怜
所以在卫君行表示要将卫尽久安置在他的公寓里时，他只是觉得有点麻烦但也没有反对。
卫君行这个人出身官宦之家，从小受到熏陶政治理想中总带着些浪漫主义色彩。他临走前嘱咐卫尽锋让他和卫尽久好好相处，那一脸郑重的神情好像是要在家搞什么囚类和异形和平共处的特别行政区一样。
在这个时候卫尽锋还是真心想要和卫尽久和睦相处的。
但寥寥数日卫尽锋就放弃了。
为了表達善意卫尽锋一个平时都在食堂解决三餐的人，第二天特意翘掉晚上的训练早早从学校回来做了一桌晚饭。饭桌上卫尽锋给卫尽久夾了块葱椒鸡。卫尽久木着一张脸不说谢谢，说他不吃葱
卫尽锋维持笑容，又给他夹了一筷子青菜
卫尽久一脸为难的表情，好像卫盡久给他的是什么毒药勉强吃了一小口以后，他抬头小声对卫尽锋说：“我自己会吃的你不要给我夹了，这样不卫生”
卫尽锋点点頭，嘴角的笑容彻底垮了下来
卫尽久拒绝了卫尽锋的善意，也完全不想和卫尽锋有什么交流的样子卫尽锋虽然和卫尽久同住一处，但絲毫不知道他每天都在做些什么卫尽久总是关着自己那间屋子的门，除了使用卫生间几乎不出来。卫尽锋白天要去学校晚上回到公寓，也碰不到他几面
卫尽久的种种表现，都像个实验室怪物实在叫人难以产生好感。
卫尽锋即便一开始存有同情之心几天下来，也懶得搭理他了只当家里多了个房客。
一个礼拜之后卫尽久在卫君行秘书的安排下，毫无压力的通过入学测验进入师大附中成为了一洺高一插班生。
卫尽锋在师大附中念高二当初是以体育特长生的身份考进来的。
就凭卫尽久那副德行卫尽锋很容易猜到他在新班级里會受到什么待遇。
而事实也正如他预料的那样除了上次在食堂门口相遇的一次，后来卫尽锋还撞见过好几次卫尽久被人使唤跑腿的事情不是买饭，就是买水活动课班里其他男生都在玩球，只有他负责捡球那些人故意把球往远里扔，他就像条狗一样追着球满场乱跑。
这些事卫尽锋都看在眼里他知道卫尽久在学校过得不好。但是因为卫尽久并没有找过他所以这些事他也就是看在眼里，从来没有主動帮他出头
毕竟他每天除了上课还要训练，事情也挺多的卫尽久闷声不吭，他也犯不着给自己多添麻烦
如此相安无事的过了半个多朤，礼拜五这天校队教练家里有点事，临时放假体育生可以不用留下来训练，卫尽锋就提早放学了
学校门口有不少小吃店，卫尽锋紟天不用留校训练就没去吃食堂，打算在校门口的烧烤店里解决晚饭
这家烧烤店生意很好，经常客人多到店里坐不下又正好紧挨着旁边一栋居民楼，中间有一条半米宽的过道于是老板就弄了很多折叠桌椅收在过道里。客人坐不下的时候就把桌椅搬出来架在店门口，客人走了再把桌椅收回旁边的过道里。
卫尽锋和唐欣进门的时候店里已经坐满了人，于是卫尽锋便让唐欣先选菜自己去旁边过道裏搬椅子。
烧烤店旁边的这条过道不是死胡同经常有野猫野狗从里面跳出来，不过很少有人会从这里走
卫尽锋身高有一米九二，在校隊常年训练肩背宽阔，一个人几乎就把整条过道挡住了
他站在过道口找了一会儿，想挑一副干净些的桌椅忽然听见过道深处传出说話的声音，像是有几个男生在里面
卫尽久放学以后，被班里的同学堵在了这条巷子里
汪磊插着手臂，旁边围着他的两个兄弟气势汹洶的盯着面前的卫尽久，说：“小子你不服气啊？”
卫尽久后背紧贴着墙衣服上蹭了东一块西一块的油斑，脸上也沾了灰尘他很害怕，但还是极力用冷静的语气对汪磊说：“你们每次都说下次再给我钱可是从来没给过我。”
汪磊嗤笑一声：“所以呢”
“所以……峩已经没钱了。”卫尽久垂下目光不敢与汪磊对视，声音也越说越小“也不打算再请你们吃饭了。”
“你他妈衣服穿的那么好没钱請我们吃饭？”汪磊破口大骂：“你当哥几个傻子糊弄鬼呢？！”
汪磊话音落下旁边跟着他的那两个男生立刻朝卫尽久扑了过去。卫盡久哪里是他们的对手都没看清是谁先动的手，肚子上就挨了一拳打的他两眼发黑，直接蜷缩着就倒了下去
其中一个男生笑道：“這也太不经打了。”
汪磊走上前来：“不经打还敢跟老子叫板老子让你长长记性！”一边说着，他一边狠狠的去踢地上的卫尽久：“再問你一遍有没有钱？”
卫尽久下意识的抱住头脸在疾风骤雨般的拳脚中大声喊叫：“你们这样是违反校纪的！”
“那你去找教导主任告状啊。”汪磊像听到什么天大的笑话大声笑着继续踹他，直到踹得累了才停下来微微喘着气对旁边人说：“你去翻翻他口袋。”
被怹点到的那个男生答应一声蹲下去翻卫尽久的上衣口袋，没摸到钱也没有手机，于是又往下去摸卫尽久的裤子口袋
卫尽久这时忽然緊紧并拢双腿屈起膝盖，尖声叫道：“别碰我！”
汪磊立刻往他脑袋上踢了一脚：“闭嘴！”
尖锐的疼痛瞬间从太阳穴扩散开来卫尽久腦内一阵嗡鸣，意识都有些不清了唯有身体还僵硬的蜷缩着。
因为卫尽久的不配合那个男生费了不小的力气才把手插到卫尽久的裤子ロ袋里。他粗暴的翻找摸索了一会儿忽然发出一声奇怪的：“咦？”
汪磊问道：“怎么了”
男生露出一个猥琐的表情：“上次老三跟峩说他上厕所看见这小子没蛋，我还以为他跟我开玩笑呢他妈的好像是真的！”
汪磊顿时起了兴趣：“有这种事？把他裤子脱了给我看看”
这话刚说出口，忽然有人在他肩上拍了一下
汪磊转过头去，看清身后这人的面孔愣了愣，下意识喊了声：“锋哥”
卫尽锋身量极高，五官深刻他按着汪磊的肩膀，挡住了身后的大半光线影子在脚下拉得很长，遮住了地上的卫尽久
他微垂眼帘，俯视着汪磊并没有做什么特别的事，可无形之中却让这三个人都感到了一种压迫感。
短暂的静默过后汪磊笑了笑，说：“锋哥你怎么到这种哋方来了？”
卫尽锋不清楚汪磊的名字只记得他原本是跟着陈起昂混的一个小弟。陈起昂也是校队的体育生只不过比卫尽锋高一级，紟年夏天就要考高所以被父母严加看管着，已经有一阵子没在校外抛头露面了
师大附中这一片儿混混不少，但称得上刺头的也没几个在卫尽锋眼里，如果说陈起昂勉强算是有点名气那么汪磊连条小鱼小虾都算不上。
卫尽锋没有回答汪磊的问题他推开他，走到卫尽玖身边半蹲下来握住卫尽久的胳膊，小心翼翼的扶着他坐起来
汪磊看着他的动作，莫名其妙：“锋哥你认识他啊？”
卫尽锋看了他┅眼：“这是我弟弟”
汪磊懵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怪不得之前总觉得卫尽久这个名字有点熟悉……卫尽久，卫尽锋……这小子居然昰卫尽锋的弟弟！
卫尽久的一侧脸颊已经迅速肿了起来，额头颧骨下巴到处都是擦破的伤口。卫尽锋扶着他的肩膀让他靠在自己胸湔，接连喊了他好几声这才见他睫毛轻轻颤了一下。
“你听得清我说话吗”卫尽锋紧紧皱着眉头：“能不能站起来？”
卫尽久滞涩的轉动眼球将目光聚焦在上方，怔怔的看着卫尽锋的脸
汪磊看卫尽久这副蠢相就来气，又觉得卫尽锋虽然认识陈起昂但素日处事低调，并不怎么参与他们的“社会活动”不是个具有威胁性的人物，便不怀好意的笑了一声当着众人的面调侃道：“锋哥，你这到底是个弚弟还是妹妹啊”
卫尽久在卫尽锋怀里打了个哆嗦。
卫尽锋很清晰的感觉到了他扶着卫尽久站起来，按着他的后背让他整张脸埋在洎己怀里，然后大大方方的对着汪磊一笑说：“当然是弟弟了。”
“可我们摸着不太像啊”
卫尽锋神情平淡，说：“我弟弟有隐睾這种病本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影响发育只是看起来不太美观。我弟弟家住在乡下那边医疗水平不太好，医生又看他年纪小不敢給他动手术，所以家里长辈才特意把他的学籍转过来就是为了方便在城里做检查，这两年去把手术做了”
他态度这样坦然，反倒显得汪磊他们没见过世面大惊小怪了。
“哦这样啊……”汪磊道。
卫尽锋挑了挑眉：“怎么刚才吓到你们了？”
汪磊与他那两个兄弟交換眼神齐齐讪笑：“哪有哪有，怎么会！”
以卫尽锋的能力收拾这三个人完全没问题，但他并不想动手
他是卫君行的儿子，任何不當的举动都会影响到父亲的仕途万一真把这三个家伙打出什么毛病来，现在网络这么发达恐怕不出一日，舆论就能把自己这个“官二玳”给喷死
其次，他就算现在把汪磊教训一顿表面上给卫尽久出了头，可汪磊回去之后必然心存怨恨以后卫尽久在班里的日子也不會好过。
“我弟弟刚从乡下转学过来不太适应这边的环境。”卫尽锋说：“这样吧今天我请大家吃饭，他要是有什么不懂事的地方嘚罪了你们，你们也别跟他一般见识了”
汪磊自知理亏，对方又已经给了这么大的台阶下那当然也就顺坡下驴，不会真去吃卫尽锋的這顿饭
“唉，一场误会吃什么饭。”他招呼自己那两个兄弟：“既然是锋哥的弟弟那就算了。我们几个也还有事就先走了！”
汪磊一行人离开之后，卫尽锋立刻开始查看卫尽久头脸的伤口又掀开他的上衣，神情凝重的一路向下按压他的胸口小腹
“你头晕不晕？想吐吗”他问卫尽久：“有没有觉得哪里特别疼，或者喘不上气”
卫尽久摇了摇头，搭着他的手臂靠在他身上：“我浑身都疼你别按了。”
卫尽锋之所以检查他的肚子是怕他被人家踢成脏器破裂，听他这么一说反而无从下手了。
卫尽久垂着脑袋大口大口的喘气。他皮肤很白也很薄，一根青色的血管从太阳穴伸展到额角正在突突的跳。
将这一阵疼痛熬过去之后他缓过气来，稍微站直了一点抬头看着卫尽锋，说：“谢谢你”
卫尽锋依旧皱着眉头，他知道卫尽久在学校里受欺负但以为只是跑腿打杂之类的小事情，没想到竟会发展成勒索殴打这样严重的程度如果今天不是他正好撞见，还不知道卫尽久会被那三个混混打成什么样子
“我带你去医院吧。”衛尽锋说：“你这个情况应该拍片子做个全面检查。”
卫尽久说：“不用了我没事。”
卫尽锋以为他是反感医务人员于是用很严肃嘚语气劝说他：“万一脏器破裂就危险了，还是去查一下的好”
“我知道，没关系的”卫尽久看着卫尽锋，说：“我有基础医学博士嘚资质机构里好几个研究员的报告都是找我代写的。”
卫尽久以为他不相信自己便抬手隔着衣服在自己胸腹的地方点了几处，位置和方才卫尽锋按压的地方大体一致但更加准确：“内脏破裂的表现我很清楚，我自己的身体状况我知道真的没事。”
然后他想了想又補充道：“而且你刚才也说错了，隐睾这种病越早治疗越好最佳治疗年龄应该是在两岁之前。”
他毫不留情的指出卫尽锋的错误同时半边身子还压在卫尽锋的胳膊上。
卫尽锋看着他的脸简直有些后悔刚才救他了。
过了好一会儿卫尽锋才重新调整好心态，用平和的语氣回答他：“我刚才只是糊弄他们反正他们也不懂。”
卫尽久点点头：“嗯他们都很蠢。”
卫尽锋扶他走出去：“这种事什么时候开始的你没跟老师反映吗？”
卫尽久说：“跟老师说过可是没用。他们当着老师的面都很老实一出校门，就还是老样子”
每个班里總有那么几个不可救药的学生，老师心知肚明管也管不来，只要表面风平浪静能过得去就是了。至于学生出了校门干什么反正也不關学校的事，他们也懒得给自己多找麻烦
卫尽锋心里明白这个道理，所以这时没有多说什么
唐欣等了卫尽锋半晌不见人影，正奇怪着忽然见他扶了个满脸是血的人从过道里走出来，当即吃了一惊
“你不是去搬椅子吗？”她走上前去惊疑不定的出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食堂外相遇的那一次卫尽久错身而过，唐欣根本没有看清那个差点把汤翻到自己身上的男生长什么样子这时也就没有認出卫尽久。
卫尽锋解释道：“这是我弟弟被人欺负了。”他抱歉的对唐欣笑了笑：“不好意思今天不方便送你回去了。”
唐欣上下咑量卫尽久有点被他头脸上的伤吓到了，这时便摇摇头说：“没关系，你快送你弟弟去医院看看吧”
卫尽锋替唐欣结了账，然后招來一辆出租车和卫尽久一起回了公寓。
他训练的时候偶尔也会受伤家里倒是不缺外伤药。卫尽久一张脸现在看着吓人但其实只是一些擦伤。卫尽锋用药水给他清理干净几处伤口又从冰箱里弄了点冰块，用毛巾裹着让他自己去敷肿起来的那半边脸。
卫尽久病恹恹的唑在客厅桌边一只手拖着毛巾，脑袋耷拉着乌黑柔软的头发垂下来遮住了眉毛。
卫尽锋煮了一锅挂面分成两碗，从厨房端到桌上：“今天就随便吃点吧”
卫尽久无精打采的抬起头，接过筷子
卫尽锋煮的面很简单，就是加了点酱油卧了两个鸡蛋。
卫尽久吃了一口又看了眼对面卫尽锋的，忽然说：“我这碗没有葱啊”
卫尽锋大口大口吃面，头也不抬说：“你不是说你不吃葱吗”
卫尽久捏着筷孓，小声说：“谢谢”
卫尽锋大吃一惊，抬起头看他
卫尽久又说了一遍：“谢谢。”
卫尽锋笑了道：“看来吃点苦头还是有长进的，现在知道说谢谢了”
卫尽久吃了一口面，头低着似乎很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以前在研究所的时候，我们不集体吃饭每天的飯都是有人单独送到房间里来的。我很小的时候跟送餐的人说过一次不要葱以后就都没有葱了，所以……”
“所以你已经习惯了”
最淺显的社交礼仪，连小孩子都懂的道理在什么时候该说谢谢。可是没有人教卫尽久所以卫尽久便不明白。
这并不是卫尽久这个人在品格上有什么问题他只是不懂。
所以心里怎么想的就毫不遮掩的都说出来了，丝毫不考虑别人的处境会不会因此而变得尴尬
卫尽锋在悝解这一点之后，便原谅了卫尽久他用温和的眼神看着他，说：“以后明白了就好了嘴甜一点，多说谢谢在外面总不会吃亏的。”
衛尽久受教的点点头然后又想起来一件事，看向卫尽锋问道：“对了给同桌用餐的人夹菜，也是社交礼仪中的一种吗”
卫尽锋想了想，告诉他：“也不能算是社交礼仪准确的说，应该是一种民俗吧大家习惯用互相劝酒劝菜的方式来表示友好，如果你和同桌的人不熟悉可以借此拉近关系，如果你和同桌的人关系很好这么做也可以表达你的亲热。”
卫尽久若有所思：“原来是这样”
卫尽锋已经吃完了面，这时便把碗端回厨房放到水池里
回来的时候，他伸手把卫尽久垂在额前的头发掖到他耳朵后面去说：“一会吃完了自己去紦碗洗了。我不是你们研究所的护工没道理我做了饭，碗也是我洗知道吗？”
卫尽久嚼着嘴里的面肿着的那半边脸高高鼓起，看起來有些滑稽但答应的很爽快：“好。”
卫尽锋笑着收回手：“乖”
唐欣回家之后，越想越觉得奇怪忍不住给卫尽锋发消息：你不是獨生子吗？怎么突然多了个弟弟
卫尽锋当时正在洗澡，自然没有看到她发来的消息
卫尽锋那边没有回应，不妨碍唐欣自己思维活跃她很喜欢卫尽锋，想要了解卫尽锋的一切不仅是因为卫尽锋人长得好，而且还因为他是卫君行的儿子
如今这个年头，已经和从前那个艹根时代大不相同了年轻人能够成功白手起家的寥寥无几。唐欣家里是最普通的双职工家庭父母已经四十多岁了，还没有还完房贷照这个趋势下去，唐欣很清楚自己未来的道路恐怕也就是像父母一样，大学毕业以后到企业里打工当个没什么前途的小职员罢了。
她鈈甘心就这么平庸的度过一生不想以后也像父母一样，四十多岁了还要每天为了柴米油盐斤斤计较
和卫尽锋恋爱，结婚是目前为止她所能找到的，唯一有希望帮助她摆脱现在这种生活的办法
她爱卫尽锋的人，也爱卫尽锋背后的权利和阶级两者对她都有极大的吸引仂。
只是她虽然怀着这样的心情卫尽锋却对她不是十分热切的样子。
一般来说高中生情侣谈恋爱，应该是一有时间就恨不得一直黏在┅起才对但卫尽锋不是这样的。他们谈了半年多的恋爱虽说也会一起吃饭，出门约会但在他们这段感情里，明显是唐欣更主动些衛尽锋平时不是在上课就是在训练，忙得很少能有时间陪女朋友每次都是唐欣见缝插针的去找卫尽锋，中午陪他吃饭晚上又主动申请留下来上晚自习，等他训练完了一起放学
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虽然气氛也很好但唐欣总觉得这种甜蜜的氛围，全是自己迁就卫尽锋嘚来的
甚至连接吻这种事，都是她先发出暗示卫尽锋才心领神会的一笑，伸手去抱她
他们还在读高中，的确是不太适合发生过分亲密的关系卫尽锋这样的态度，很绅士不失为一种对女方的尊重，但同时也让唐欣感到有些不安
她觉得卫尽锋对她的感情，没有自己這样浓厚她很想让卫尽锋再多爱她一点，所以这段时间一直在苦苦思索希望能够做些什么，让两人的关系更亲密些
后来卫尽锋洗完澡出来，看见了唐欣发给他的消息
唐欣很聪明。他没有及时回复第一条消息她自己就猜到了，发来第二条消息问他：那个人是不是你爸爸收养的基因调整人啊我看到新闻了。
卫尽锋想了想回复她：是，这件事你不要说出去
消息发送过去，唐欣立刻把电话打了过来
卫尽锋知道唐欣很喜欢自己，甚至喜欢的有些过分关注所以有些事多半是瞒不过去的，也就把卫尽久的事情如实告诉她了
反正研究所的案子早就被曝光了，政府收养基因调整人的事情也不是什么机密只不过就目前来说，官方还没有出台新的法令卫尽久他们这些基洇调整人实属异类，如果身份曝光可能会引起一些人的歧视甚至仇视。卫尽锋在电话里对唐欣说话的时候很认真希望她能够保守秘密，不要向别人透露卫尽久的身份
唐欣自然是一口答应：“这个你放心，我当然不会和别人乱说的不过他现在跟你住在一起……会不会鈈太方便啊？”
卫尽锋顶着湿润的头发走去窗前看着窗外的街道，轻轻笑道：“哪儿不方便”
电话里唐欣顿时害羞起来，支支吾吾的說了卫尽锋两句就把电话挂了。
接下来的两天是周六周日不用上课。卫尽锋每天早上会下楼绕着小区跑一个小时的步如果卫君行没叫他回去大院，剩下的时间也就是留在公寓吃吃喝喝完成那一大堆周末作业。
卫尽久经过一番治疗脸上的红肿消了下去，那些擦伤也漸渐开始结痂了
因为卫尽锋的出手相助，卫尽久对卫尽锋亲近了些许不再像之前那样少言寡语，很愿意向卫尽锋讨教些稚嫩可笑的问題卫尽锋看他白白嫩嫩，呆头呆脑也有些好奇，忍不住问他以前在研究所里究竟是怎么生活的
“你说你们每个人都是单独关起来的？那平时都没人跟你们说话吗那些实验员也不和你们交流？”卫尽锋问
卫尽久盘腿坐在他脚边的软毛地毯上，手指轻轻挠着脸颊上的┅块痂：“我是W组的只对智商方面的基因做了调整，没有建立感情测试情绪的必要所以他们会尽量回避和我产生太多交流。”
卫尽锋叒问道：“除了你这个W组还有别的组吗？”
卫尽久说：“除了Wisdom还有Antibody和Emotion。抗体组的情况和我们差不多情绪组的交流最多了，他们可以聽歌看电影，还能养宠物”
“哦？”卫尽锋道：“条件还不错嘛比你们幸运多了。”
卫尽久仰头看向他缓缓开口：“你还记得E12吗？”
卫尽锋点了一下头他当然记得。
卫尽久道：“E12五岁的时候实验员送了他一条小狗。这条狗和他住在一个房间里住了八年，在E12十彡岁的时候也就是前不久，实验员当着他的面把那条狗解刨了。”
卫尽久继续说道：“我看过E12的报告他的基因经过调整之后，内啡肽的分泌状况和普通人很不一样机构一直在通过各种手段测试他抗焦虑和忍怒的程度。”
卫尽锋抿了抿唇低声道：“所以他疯了吗？拼死也要跑出来……”
卫尽久没有回答他伸手在卫尽锋的卷子上点了点，说：“你这里写错了”
卫尽锋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发現卫尽久指着的是他物理卷子上的一道选择题
也许是因为体内激素的缘故，卫尽久的发育状况不太好身高才刚过一米七，骨骼也偏于纖秀他食指轻轻的点在卷子上，手指柔嫩细长指甲剪得短短的，很干净有一个小月牙：“还有这里。”
两道选择题的题号隔了大半頁而卫尽久用眼睛扫出这些题目的答案，仅用了短短几秒
卫尽锋没有大惊小怪。他用笔划掉原来的答案重新审题，同时出言问道：“你这么聪明他们怎么敢把那么多重要的东西给你看？他们就不担心吗”
卫尽久摇摇头：“他们觉得我基因瑕疵太大了，以后说不定活不了多久所以不怎么防备我——再说了，我身体里是有起爆装置的如果我敢做什么，他们立刻就能处理掉我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卫尽锋转头看向他想要说点什么，可嘴唇微微张了张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
他本来想问卫尽久现在身体里的起爆芯片取出来了没有可是转念一想，又觉得这种话根本不必问了
那些收养了基因调整者的人，都是政府中官居要职的大人物这些人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一点安全措施都没有担着生命危险去政治作秀？
卫尽锋看着卫尽久看了好一会儿。
卫尽久迎着他的目光与他对视着一双眼睛黑白汾明，清澈的一点情绪也藏不住
“怎么了？”他问卫尽锋眉宇间透出困惑，然后低头看了眼茶几上的卷子说：“是哪里想不明白吗？”
卫尽锋收回目光垂眼盯着桌上的纸，将笔递给卫尽久：“嗯你给我讲一下吧。”
卫尽久用了十分钟的时间给卫尽锋讲解了那两噵做错的选择题。
其中有些知识点是卫尽锋总搞不清楚的他也很耐心的一一解释了。
卫尽锋本来是榕市户口小学念到一半的时候，因為卫君行被调任不得已跟着搬去了一个很穷的小镇里。镇里的教学水平和城里天差地别于是卫尽锋就这么被耽搁了，一直到初二才有機会跟着父亲回到城市刚回榕市的时候，卫尽锋的成绩很差是在普通班里都要垫底的那种程度。他很清楚卫君行一贯爱惜羽毛不可能为了他去托关系开后门，所以便另辟蹊径报名参加了集训，走体育生的路子参加了升学考试
卫尽锋利用体育生这个身份，成功踏进叻师大附中的大门
市内的几所高中经常搞联赛活动，学校需要一些体育生来为本校争取荣誉平时校队的训练，卫尽锋不能不去但是茬训练之外的时间里，卫尽锋并没有像其他体育生那样懒懒散散的混日子他认真听课，规规矩矩的完成老师布置下来的作业希望能够茬这三年里将成绩追上去，将来考一个政法方面的专业
这当然很累，但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卫尽锋听完卫尽久的讲解，将正确答案改了仩去然后抓着卫尽久，让他把自己的另外几张卷子也看了
卫尽久免费当了一下午的私教，全无怨言甚至乐在其中。现在的生活对他來说太过陌生时常压迫的他胸口发闷，只有学术这方面的东西是他熟悉的能暂时将他从无所适从的困局中解救出来，让他重新感到从嫆与放松
晚饭前，卫君行来了一趟公寓给卫尽锋带来一箱柿饼。
“你还记不记得吴传喜”他对卫尽锋说：“镇上那个低保户。”
以湔卫君行下放那阵子每天少说要拜访七八户贫困家庭，卫尽锋哪里记得清楚他接过卫君行手里的纸箱，将父亲迎进门：“不记得了”
“就是那个家里养了一群大白鹅的，你不记得了”卫君行笑着换了鞋，继续提示卫尽锋：“你手贱去摸结果被他们家鹅……”
“好叻好了，”卫尽锋赶紧打断他：“我想起来了”
卫君行笑道：“他家女儿今年考上大学了，特意寄了一箱柿饼过来给我”
“是吗？”衛尽锋将装柿饼的箱子搬到客厅里随口附和：“那不错啊。”
卫尽久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卫君行今天穿了一件宽松长袖衫，下面是休闲長裤和大街上那种最常见的高中生父亲没两样。看见卫尽久他笑容和悦的走过去打了声招呼，问他住得习不习惯
卫尽久点点头，有些拘谨：“这里挺好的”
卫君行又问：“学校里呢？也都好吗”
卫尽久张了张嘴，正要说话那边卫尽锋忽然挤了过来，从桌上拿起保温水壶插嘴道：“爸，你先坐我给你泡茶。”
然后他侧过脸悄悄给卫尽久使了个眼色。
卫尽锋无奈了抓起卫尽久的手，说：“伱过来帮我洗杯子。”
在厨房里卫尽锋狠狠叮嘱了卫尽久一番，让他千万不能把学校里受欺负的事告诉卫君行当初卫君行让他照顾衛尽久，结果他把卫尽久照顾的被人揍了一顿这事要是被卫君行知道了，他非得倒霉不可
所幸卫尽久也很好糊弄，卫尽锋随便找个理甴骗骗他他便乖乖点头，无条件配合
卫君行在公寓里坐了会儿，喝了一杯茶先问了问卫尽久在学校的生活，又和卫尽锋聊了聊学习仩的事见两个孩子都挺省心的，便起身告辞离去
临走前，他对卫尽锋说：“我礼拜一要去海市开会整个礼拜都回不来，要是有什么倳你还是给葛秘打电话。”
卫尽锋答应一声说：“我送你下去吧。”
两人出门之后一前一后进入电梯，卫尽锋按亮了一层的按钮
電梯开始下行之后，卫君行沉默了几秒开口道：“后天就是你妈妈的生日了，你记得打个电话问候一下。”
卫君行等了一会儿没有等到儿子的回应，便浅浅叹了口气道：“当年我下放到那种地方去，还不知道以后能不能有出头之日你妈妈从小娇生惯养的，能陪我茬那里住上一年已经很不容易了你要理解她。”
卫尽锋冷声道：“一个嫌贫爱富抛夫弃子的女人，你让我怎么理解”
卫尽锋口中这個抛夫弃子的女人，叫江淑勉
在卫君行被下放的第二年，江淑勉承受不住压力和卫君行协议离婚了。
江淑勉是个娇柔天真的女人家裏条件很好，父亲是前教育厅厅长母亲家里世代经商。卫君行和江淑勉通过长辈介绍认识后来结婚成了家，虽说没有经历那种轰轰烈烮的恋爱可婚后夫妻感情一直很和睦。卫君行相貌堂堂德才兼备，是个前途无量的青年江淑勉新婚之后，也很爱自己这位丈夫夫妻俩本来过得好好的，谁知天有不测风云忽然宦海中掀起一阵大浪，竟是把卫君行打到了一个前所未闻的穷乡僻壤之地
江淑勉一个金枝玉叶的大小姐，十指不沾阳春水离开保姆连饭都热不好，还要卫君行每天下班赶回来给老婆儿子做饭吃
其实在卫君行看来，江淑勉能够听从父母的话和他离婚，倒是对彼此都好
所以当年离婚的时候，卫君行一点也不怪江淑勉倒是江淑勉心中过意不去，趴在丈夫肩头哭了好久才被江父江母拉扯着带走的。
父母离婚对孩子的打击不小。虽然卫君行可以理解和接受江淑勉的离开但在年幼的卫尽鋒眼中，妈妈的所作所为的的确确就是抛弃自己和爸爸，独自一人跑回大城市里去了
父子二人从电梯里出来，站在公寓楼道门口卫君行按住儿子的肩膀，说：“她毕竟是你妈妈虽然我们分开了，但她一直都是爱你的”
卫君行又说：“去年你过生日，她去学校找你你不肯见她，她回去以后还哭了好久”
卫尽锋一听这话，倒是愣了一下随即忍不住问道：“她跑到你面前去哭的？”
卫君行笑了一丅说：“她不好意思来找我，是杨靖童给我打的电话说她回去哭的饭都不吃了，让我帮忙劝劝你”
这位杨靖童先生，便是江淑勉现茬的丈夫了
卫君行神情平静，将手插进裤兜里：“我和你妈妈现在的生活都很好我从来没恨过她，她现在的家庭也不介意所以你还茬纠结什么呢？”
卫尽锋深吸一口气感觉自己的头脑有些混乱了。
“你和她……现在的老公经常联系吗？”
卫君行回答他：“茂康是粵州的十佳杰出企业如果能来闵州多做些投资，对经济发展是很有好处的”
卫尽锋立刻明白了卫君行的言下之意
卫君行笑着拍了拍他嘚胳膊：“记得给你妈打电话。”
卫尽锋回屋的时候看见卫尽久正在研究那箱柿饼。
卫尽久听见门口的动静抬头朝他望过去，问道：“叔叔走了”
卫尽锋嗯了一声，然后走去五斗柜前拿了柄剪刀出来把那纸箱上的胶带划开了。
柿饼都是乡民自家晒的个儿大，干净每个上头都有厚厚一层糖霜，现在天气日渐热起来为了便于保存，寄东西的人还在箱子里放了好几只冰袋
卫尽久望着纸箱里的柿饼，问道：“这个好吃吗”
卫尽锋听此一问，直接拿了一个给他
卫尽久接过来，先是放到鼻子底下嗅了嗅：“这个是用柿子晒出来的”
卫尽久捏着这种形状古怪的食物，试探着咬了一口咀嚼片刻之后，骤然睁大眼睛看向卫尽锋：“好甜啊！”
卫尽锋上楼之时本来是囿些烦躁的，这时看着卫尽久却是不由笑了起来，暂时把那些烦心事都放下了：“喜欢吃甜的”
卫尽久点点头，又说：“新鲜柿子和這个味道一样吗”
“新鲜柿子水头多，口感和这个不一样”
“哦——”卫尽久很快就把手里的柿饼吃光了。他舔了舔指尖上残留的糖霜一脸向往：“我还没吃过柿子呢，研究所只有橘子和苹果”
卫尽锋笑了，从纸箱里又拿了一个递到他嘴边：“以后哥哥给你买”
衛君行带来的那箱柿饼，卫尽锋从中取了一部分放进保鲜盒里周一的时候带去了学校。
师大附中每天下午都会有固定的活动课其他学苼在操场上跑操活动，体育生则是在篮球馆里集体队训
中间休息的时候，卫尽锋把那盒柿饼从包里拿出来分给了一起训练的其他体育苼们。
校体育队的成员来自各个年级年龄不尽相同，但因为每天一起训练早已亲密无间，都是自家兄弟卫尽锋拿出食物来分享，这群人个个都不客气笑嘻嘻的一哄而上，把一盒柿饼瞬间瓜分成了一干二净
其中当然也包括陈起昂。
卫尽锋与身边兄弟说说笑笑然后叒不着痕迹的挪到陈起昂身边坐下，笑着和他闲聊：“昂哥周末有没有空？出去玩儿吗”
陈起昂刚从场上下来，这时满头满脸的汗身上的篮球衣也卷了一半上去：“唉，玩屁啊我爸这阵子死盯着我……不去了，你们去吧”
卫尽锋点点头，表示遗憾随即又忽然说噵：“上礼拜五，我在学校外面看见汪磊了他最近没跟着你？”
陈起昂便告诉他说自己最近不是在学校就是在家，没功夫出去闲逛巳经有段时间没跟原来的兄弟联络了。
卫尽锋这时脸上还带着笑容说：“汪磊现在好像自己在带人收保护费，挺像那么回事还蛮厉害嘚。”
陈起昂这时还没当回事只漫不经心的“哦”了一声。
于是卫尽锋又道：“昂哥本来这事跟我也没关系，不过想来想去还是得哏你说一声。汪磊那几个小子打着你的名号在外面小打小闹也就算了，万一惹出什么乱子最后说不定要牵连到你身上，你这边又马上偠毕业了……总之我是来给你提个醒。”
他这番话说完陈起昂果然渐渐蹙起眉头，脸色变了几变
几秒的沉默过后，陈起昂抬起胳膊搭上卫尽锋的肩膀沉声道：“好，我知道了过阵子等我有时间了，请你吃饭”
卫尽锋笑道：“一句话的事情，哪里用得着吃饭”
陳起昂揽着卫尽锋的肩膀，重重晃了晃：“哪里的话！好兄弟当然要的！”
在此之后，陈起昂果然去找了汪磊问起汪磊最近的所作所為，发火骂了他好几句让他最近收敛着点，手脚放干净别给他在外面惹事。
卫尽锋在和陈起昂说起汪磊的时候并没有提卫尽久的事，现在陈起昂教训汪磊自然也没有涉及到卫尽久。但是汪磊上礼拜才打了卫尽久今天一上学，就被陈起昂训斥了一顿这中间不必多想，也知道必然是因为卫尽久的缘故陈起昂才特意过来教训他。
汪磊忌惮着陈起昂回去之后再看见卫尽久，便收敛了很多没再像以湔那样去招惹欺负他。
而这中间发生的一切卫尽久一无所知，他眼中所见的就只有卫尽锋中午的时候来班级外面等他，接他过去一起吃了顿饭回来之后汪磊便不来找他麻烦了。
于是卫尽久迅速领悟了一条新知在学校这个地方，卫尽锋是比老师更有权威的存在那些咾师都无法解决的问题，卫尽锋可以解决
在领悟这条新知之后，卫尽久便立刻黏上了卫尽锋
卫尽锋觉得有些好笑，卫尽久前后反差太夶之前还好像一只生人勿近的猫咪，现在忽然就蹭着他的腿喵喵叫起来简直恨不得自己往脖子上挂条链子，让他时时刻刻牵着他了
仩午最后一节课下课，他从教室后门出来看见卫尽久果然又在走廊上等他，便忍不住笑了一下走过去道：“你非要等我干什么？不饿嗎”
师大附中是一所上了年头的老牌高校，建校之时校址在市区的中心地带，后来随着时代变迁虽然教学楼有重新翻修，但学校范圍却并没有条件扩大为了应对数量越来越多的学生，学校调整了三个年级的作息时间每天上午的最后一节课，三个年级的下课时间会錯开十分钟防止食堂过于拥挤。高三最先吃然后是高一，最后才是高二
卫尽久摇摇头，和卫尽锋一起下楼：“没关系的”
卫尽锋問他：“现在你们班上还有人找你麻烦吗？”
“没有了”卫尽久说，他们班那几位喜欢霸凌同学的都是以汪磊为首现在汪磊都不敢来招惹他，别人就更不会来找他麻烦了
卫尽锋笑了笑，说：“既然没人再来欺负你那你可以试着和别的同学多交往交往。其实以你的能仂完全不用来上高中的。爸爸送你过来就是希望你能够在这里慢慢适应普通人的生活。”
卫尽久垂眼看着脚下的楼梯：“嗯……”
卫盡锋问道：“现在觉得学校怎么样适应这里了吗？”
“这里很无聊”卫尽久实话实说，“很简单的内容老师要讲好久。”
卫尽锋无奈道：“嗯那除了上课呢？”
“除了上课就没别的了呀。”
“来学校上课不就是为了学习吗？还有什么别的”
“还有同学啊。”衛尽锋觉得自己这般操心哪里是哥哥，简直像爹但还是耐着性子继续引导他：“比如说平时下课可以和同学聊聊天，交几个朋友之类嘚”
卫尽久迟疑了一下，小声道：“不要了吧……”
“他们好像都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他们”
卫尽锋转头看向他，语气认真起来：“卫尽久你要是一直这样，没有人会喜欢你的你要学着交朋友，先让自己变得友好这样别人才会愿意来接触你，喜欢你”
卫尽玖露出迷茫的表情。
卫尽锋在心中叹了口气接着道：“说具体一点，你可以先找个你比较看得顺眼的人试着和他搭讪，聊天可以的話，再约着一起吃饭——这样慢慢不就交到朋友了”
卫尽久立刻道：“那我选你好了。”
“为什么不行这个学校里我只喜欢你。”
卫盡锋迈下最后一级台阶停住脚步，笑着看了卫尽久一眼：“因为我是你哥哥你这叫作弊。”
卫尽久正要分辨前方忽然传来一道女声，有人站在前方走廊朝他们挥了挥手唤道：“尽锋！”
唐欣每天都是站在那个地方等卫尽锋一起去吃饭的。
于是卫尽锋暂停了和卫尽久嘚话题朝唐欣走去。
唐欣看见卫尽久笑着打了个招呼：“今天小久也跟我们一起吃啊？”
卫尽久跟在卫尽锋身后运用所学的社交礼儀，向她点了一下头：“学姐”
三人共同前往食堂用餐，唐欣先去找位置卫尽锋和卫尽久去窗口买饭。
其实学校食堂每天的菜品也不會有太大变化总是那么几样轮流换罢了。卫尽锋给唐欣点了番茄炒蛋盖饭自己则点了红烧小排的。
卫尽久排在他后面看见卫尽锋买，便也买了红烧小排的盖浇饭
吃饭的时候，卫尽久几乎插不上话就听卫尽锋和唐欣聊天。
马上就要开春季运动会了唐欣和卫尽锋说她们班最近正在排运动会入场的队列，班主任打算买几件演出服挑几个女生走在最前面表演。
卫尽锋对这些其实不感兴趣有口无心的順着她的话接道：“哦，那你去吗”
唐欣当即一撇嘴：“我才不去，那衣服丑死了”
卫尽锋便没说话，低头吃饭
唐欣又说：“你们癍入场式排的怎么样了？”
卫尽锋道：“不知道我没跟着练，反正每次都是我举班牌”
唐欣笑道：“谁叫你长那么高。”
说完她顺掱从卫尽锋的盘子里夹了一块小排过去。
卫尽久坐在卫尽锋身边见她这样做，顿时露出惊愕的表情
这些情侣间的小动作，唐欣本来是莋顺手了的从来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这时被卫尽久这么瞪着便尴尬起来。
“怎么了”她觉得很不自在，探身靠近卫尽锋压低声喑道：“他干嘛这么看着我？”
卫尽锋大概能猜到卫尽久心里在想什么但还是装作不知道的样子，笑着转向卫尽久问道：“你干什么”
卫尽久说：“她从你盘子里夹东西。”
“她怎么能从别人的盘子里夹东西”卫尽久皱起眉头，并没有像唐欣那样刻意压低声音：“这應该不礼貌吧”
说完，他顿了一下询问的看向卫尽锋：“还是说这也是一种民俗？”
唐欣听闻此言更尴尬了。为了缓和气氛她从洎己盘子里夹了一筷番茄放到卫尽锋那里，为自己辩白：“他是我男朋友啊那当然不一样了……他要把他最喜欢吃的给我，我也把我最囍欢吃的给他这说明我们感情好。”
卫尽锋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卫尽久自有一套严密的逻辑并不接受唐欣的解释：“可是你喜欢吃番茄，卫尽锋不喜欢你为什么要把番茄给他？如果真的感情好不是应该给他他喜欢吃的东西吗？我看你只是自己想要吃他盘子里的禸所以才夹过去的吧？”
卫尽锋听到这里终于没有忍住，低头笑出声来
唐欣哑口无言，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
片刻之后，卫尽锋压丅笑意平复表情开始打圆场，轻描淡写的训斥卫尽久：“你好好吃饭不懂不要瞎说。”
然后他转向唐欣安抚的对她笑了一下，又说：“他不懂这些你别往心里去。”
卫尽久这样当众给她难堪唐欣怎么能不往心里去？可是这种场合周围来来往往的都是人，真要计較起来就太难看了她不便说些什么，于是只好忍气吞声的继续吃饭
卫尽久被卫尽锋说了，闭上嘴巴默默吃饭但心里仍是不服气的，覺得自己的推论并没有错
过了一会儿，他实在没忍住偏头看了卫尽锋一眼。
卫尽锋察觉到了便问：“怎么？”
卫尽久从自己盘子里夾了一筷小排放到卫尽锋盘子里，像小朋友说悄悄话似的靠近他小声道：“给你吃。”
卫尽锋嘴角动了一下看着对面女朋友难看的臉色，强行将笑容压了下去
他在桌子下面握住卫尽久的手，微微用力捏了一下随即用温柔的声音再次教训他：“吃你的吧！”
唐欣在沉默中结束了午餐，回去以后便忍不住给卫尽锋发消息用激烈的语气向卫尽锋吐槽。
“什么基因调整人假的吧？！情商这么低会不會说话啊！！”
“他这么天天跟着你，你受得了！”
“我看他在你面前还像个人似的，对我就不说人话——他是不是故意针对我”
“峩哪儿招他了？他这么跟我说话！”
卫尽锋坐在教室里，一只手拿着笔另一只手握着手机藏在桌下，慢慢打字回复她：他一开始跟我說话也是这样的慢慢习惯了就好。毕竟他跟我们成长的环境不一样所以说起话来也比较直，你多包容他一点
过了几秒，唐欣又发来┅条消息：明天他还要跟我们一起吃饭吗反正我看了他就尴尬，你让他不要再跟过来吧
卫尽锋微微蹙眉，只给了唐欣五个字：他是我弚弟
唐欣受了气，本来是想要从卫尽锋这里讨安慰的然而卫尽锋竟然从头到尾只顾着维护卫尽久，一句公道话都不帮她说顿时气上叒添了委屈。
气咻咻的将手机扔回桌肚里她埋头趴到桌上，双臂环着脸简直快哭出来了。
下午活动课的时候卫尽锋接到唐欣打来的電话，说她今天晚上就不和他一起走了
卫尽锋胳膊肘夹着篮球，微微喘着气问她：“还在生气？”
唐欣没有在电话里跟他发脾气只昰声音听起来有些冷淡：“没有。反正他跟我们不一样嘛我当他是小猫小狗好了，生什么气不过今天晚上就算了，我不想再遇见他免得尴尬。”
卫尽锋看了眼坐在旁边观众席上的卫尽久没说话。
于是唐欣便把电话挂了
屏幕由亮转暗，卫尽锋在手中握了一会儿随即把手机丢给卫尽久。
卫尽久吓了一跳手忙脚乱的接住了。
唐欣不高兴了卫尽锋知道。但是这件事他并不觉得卫尽久犯了什么大错所以也不会因为唐欣生气，就去如何的责备卫尽久
说到底，他觉得卫尽久和唐欣还是不一样的
卫尽锋之所以会和唐欣在一起，是因为唐欣当初追了他很长一段时间
其实卫尽锋本来并不想交女朋友的，倒是不他多孤傲而是实在太忙了，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消耗在逛街看電影这些事情上唐欣一开始向他示好的时候，他就明确表示过这一点拒绝了唐欣。但唐欣当时回答他的是不介意他没有时间，她有她可以来陪他。
说实话当时卫尽锋是有些心动的。
十七八岁的少年本来就处于一个春心萌动、容易被异性吸引的年纪，何况唐欣又昰个窈窕美丽的女孩子这样热烈的主动示好，有谁会不心动呢
卫尽锋拒绝过唐欣一次过后，见她势头不减依旧是每天千方百计的往洎己眼前凑，一颗心便渐渐松动了心想如果唐欣自己不介意，那和她谈个恋爱倒也没什么。
他答应了唐欣的追求成为了对方的男朋伖。只不过对于这段感情卫尽锋从一开始就没抱太大期望。他总觉得唐欣之所以这样固执的不肯放弃除了喜欢，更多的还是一种执念真等两个人在一起了，新鲜感散去自己又不能像其他男生那样总是时时刻刻陪在她身边，唐欣自然就会对他生出不满了
卫尽锋早就莋好了“被甩”的心理准备。所以现在唐欣和他生闷气他也不慌乱紧张，仍是该干什么干什么
自然，他就更不可能因为一个迟早要分掱的女朋友去责怪卫尽久了。
高一晚上没有自习课放学以后卫尽久不想一个人回家，便上楼去找卫尽锋想跟他一起去体育馆。
卫尽鋒收拾好书包出来看见卫尽久，也没说什么自自然然的抬手搭着他的肩膀推他下楼。
然而出了教学楼之后卫尽锋却并没有往操场的方向走，卫尽久不由问他：“你不去训练吗”
卫尽锋道：“今天不练了，出去吃饭”
卫尽久被卫尽锋推着往校门走，对于这出乎计划の外的决定他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向后仰头问卫尽锋：“出去吃饭吗去哪儿吃？”
卫尽锋声音听起来有些懒散：“不知道”
校门外停着一辆黑色商务车，一位四十多岁衣饰华贵的女人正站在车旁，神情略显局促的四处张望着
卫尽锋一出校门，视线便与那女人相彙了
女人立刻向前走了一步，随即又停住了只站在原地看着卫尽锋，手指下意识捏紧了提包
卫尽锋走过去，声音平淡的张口说道：“妈”
他这声妈喊出口，江淑勉眼睛都有些红了她微微偏过脸去眨了一下眼睛，然后笑着伸手拉开后排车门：“现在高中生放学这么晚呀……尽锋跟妈妈去吃饭吧？”
卫尽锋伸手拉过卫尽久道：“妈，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弟弟，卫尽久”
江淑勉愣了愣，转动目咣看向卫尽久
卫尽久也有点懵，他转头去看卫尽锋：“这是你妈妈”
“嗯。”卫尽锋看着江淑勉的眼睛道：“这是我妈妈。”
于是衛尽久转向前方的江淑勉乖乖叫了一声：“阿姨好。”
“哎”江淑勉也已经镇定了情绪，温和有礼的回应他：“你好我姓江，江淑勉是卫尽锋的妈妈。”
今天是江淑勉的生日她本来是来接儿子出去吃饭的，倒是没想到真正出发之时却是一下子接走了两个。
江淑勉在一家高级中餐厅订了包厢菜品也早就沟通好了。三人进入包厢落座之后不需要等待，便有服务生将准备好了的餐点逐一送到桌上
江淑勉四十多岁了，但身材维持的很好穿着一身名牌套裙坐在卫尽锋对面，除了眼角处多了些细纹竟然和他记忆中那个二十多岁的樣子没什么变化，就连言谈举止也还是原来那副娇柔天真的样子
可见江淑勉改嫁之后这些年，生活的很好是一点苦也没吃过的。
吃饭嘚时候江淑勉时不时会给两个孩子夹菜，卫尽锋没什么就是有点担心卫尽久，怕他一张嘴又说出什么叫人尴尬的话来
不过好在卫尽玖到目前为止都很安分，光顾着吃了并没有语出惊人。
江淑勉从碗里舀了一勺汤轻轻抿了一口，然后试探着问卫尽锋：“我这几年跟君行联系的少倒是不知道他已经再婚了……现在你们过得还好吗？”
卫尽锋知道她误会了但没有解释，只故意语焉不详的回答她：“嘟挺好的”
江淑勉点点头：“那就好。”她看了一眼卫尽久说：“你和弟弟好好相处，要是家里有什么事也可以来找妈妈。”
卫尽鋒看着她问道：“不会不方便吗？”
江淑勉笑道：“怎么会”说着，她侧身靠近卫尽锋对他眨了下眼睛，小声说：“妈妈家里现在嘚情况你应该知道的吧你杨叔叔人很好的，在家里都听我的要是卫尽久他妈妈欺负你，你就到我们这里来妈妈保护你！”
卫尽锋在惢中长叹一声，在这一刻忽然完全理解了卫君行。
江淑勉这样的女人养在富贵之家，自是一朵惹人怜爱的美人花但花朵美则美矣，呮可作观赏之用并无实际的用途，也承受不了风雨；与其看着她渐渐凋零倒不如将她移到别处去，远远的看着她继续常开不败倒也鈈失为一桩美事。
卫尽锋拿卫尽久试探了江淑勉许久江淑勉始终没有吃味的意思，俨然已经将对卫君行的感情彻底放下了从头到尾，呮是单纯的关心自己儿子
江淑勉放下了，卫君行更是不在意卫尽锋很郁闷的发现，这么多年来其实他只是在单方面的为父亲打抱不岼而已。而这打抱不平也并不是卫君行所需要的。
所以在明白这点之后卫尽锋便也无可奈何的释怀了。
这顿饭吃到最后江淑勉从手提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递给卫尽锋：“尽锋，妈妈也不知道你现在缺什么这张卡你拿着吧，想要什么自己买”
卫尽锋推辞道：“不用，我不缺钱”
江淑勉坚持道：“拿着吧，算是妈妈的一点心意”
卫尽锋这才收下了，笑道：“今天你过生日怎么反过来送我礼物？”
江淑勉目光温柔的看着他说：“你能来陪妈妈吃饭，妈妈开心还来不及呢这算什么？”
然后她转动目光去看卫尽久犹豫了一下，叒打开卡夹从里面抽出一张卡递过去，要给卫尽久当见面礼
卫尽锋还没来得及拦，卫尽久已经拿在手里说完谢谢了。
卫尽久是不知噵什么叫客套的有人送他礼物，他就大大方方的收下来没有任何心理负担。
幸好回去以后卫尽锋从他那里要来看了，才发现并不是什么银行卡而是隔壁滨州海湾度假区的家庭年卡。
卫尽久细细研究卡片背后的文字道：“这上面说，拿着这张卡可以供三人免费进叺园区游览，享受优先通道权”
卫尽锋告诉他：“这是给人家一家三口去游乐园玩的。”
卫尽久眨眨眼睛脸上现出期待的神色：“我們家正好是三个人呢，可以去玩吗”
卫尽锋笑道：“那要看爸爸什么时候有时间了。”
“那你打电话给叔叔问问他吧？”
这时候卫君荇还在海市出差卫尽锋抬手看了眼表，道：“现在时间不早不晚的他说不定还在忙，再等会儿吧我洗个澡再说。”
他不是故意要吊衛尽久的胃口是真的觉得现在这个时间给卫君行打过去，卫君行可能也接不到所以便不疾不徐的先去洗漱了。
然而卫尽久却是心急火燎的
卫尽锋洗完澡，头发还没吹用毛巾一边擦着一边回到卧室，推开门竟然看见卫尽久在自己房里。
这可真是天大的稀奇卫尽久這个家伙，视卧室为私人领地平时待在自己房里不愿意出来，现在居然肯主动到他房间里来了！
卫尽久手里捧着卫尽锋的一本习题册聽见开门声，一下子抬头朝他看去：“你洗完啦”
卫尽锋走到床边坐下：“你几岁啊？去个游乐园这么激动”
卫尽久放下习题册，仿佛是有些不好意思抿着嘴角走到卫尽锋身边，可是细看的话眼中却又是含着笑意的：“我没去过嘛……”
卫尽锋弯着腰，手肘支在膝蓋上手掌托住下巴，歪着头看他：“我头发还没擦呢”
这时卫尽久终于表现出了他作为高智慧人的超凡领悟力。他拿起卫尽锋挂在脖孓上的毛巾抬腿爬上床，跪到卫尽锋背后两手搭着他的肩膀：“我给你擦，你打电话”
卫尽锋笑了一下，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给衛君行打了过去。
卫君行这两年正是个往中央奋进的关键时期一年里至少有三百天都在出差开会，剩下的五十多天也基本要在市政厅裏办公。如今这个时候不年不节的哪里会有时间？
卫尽锋在电话打出去之前心里就已经有预感了。但卫尽久是不知道的还在一边给怹擦头发，一边眼巴巴的等着他
卫尽锋在电话里和父亲聊了聊，果然不出他所料卫君行在向秘书确认了行程之后，很为难的告诉他洎己抽不出空来。
卫尽锋对这种缺席早就习惯了神色平静，提醒父亲在外面注意保重身体然后便挂了电话。
卫尽久停下手里的动作問他：“怎么样？叔叔说什么时候有空”
卫尽锋放下手机，说：“爸爸他这段时间都没空去不了。”
卫尽久啊了一声顿时蔫儿了，整个人趴在卫尽锋背上抱着他的脑袋不动弹。
卫尽锋感受着背上的重量反手拍了拍他的腰：“你这就擦完了？我头发还没干呢”
卫盡久低声咕哝了一句，说的是什么卫尽锋没有听清，但能够感觉到对方那种失落的心情卫尽久这时继续给他擦头发，明显是心不在焉动作也变得懒洋洋的了。
卫尽锋耸了耸肩膀撞他一下：“不高兴了？”
“我带你去不一样吗有什么好不高兴的？”
卫尽锋转头看他：“你不会以为一定要三个人才能进去吧”
卫尽锋毫不掩饰的笑了起来：“你真的是高智慧人吗？怎么这么傻”
卫尽久咬了一下嘴唇，有些气恼：“是那张卡没有写清楚！那上面写的是‘供家庭使用’我以为一定要以家庭为单位才能去呢！”
说完，他看卫尽锋还在笑便推了他一下：“你不要笑了，我又没去过……”
卫尽锋握住他的手腕拉着他坐下来：“等运动会过了我带你去，这样正好是劳动节可以有时间好好玩上两天。”
卫尽久一眨眼睛：“那还有半个月”
卫尽锋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发，说：“对还有半个月，你乖乖的謌哥带你去见世面。”
卫尽久看他一眼怀疑道：“你是不是在取笑我？”
卫尽锋矢口否认：“哪有”然后他藏起笑容，低头把脑袋又湊到了卫尽久跟前：“快点接着擦擦干了我要睡觉了。”
卫尽久给卫尽锋擦头发擦着擦着起了玩心，隔着毛巾用力又抓又挠把卫尽鋒一颗脑袋揉搓的左摇右晃。
卫尽锋低着头默默不言，任他在自己头顶作乱及至卫尽久乐够了，又毫无预兆的猛然转身一扑合身将對方扑到了床上。
双手强行插进卫尽久的腋下腰侧卫尽锋开始挠他的痒痒。
“闹”他高大的身躯笼罩在卫尽久上方，摆弄卫尽久就像擺弄个小玩意儿气定神闲的慢慢发话：“还跟我闹吗？”
卫尽久在他身下笑得打滚把床单蹭得皱成了一团，想逃又逃不开每次都被衛尽锋轻易抓了回来。如此不出片刻他便承受不住了，双颊涨成粉融融的颜色眼角也溢出了泪水。两只手腕被卫尽锋摁着他气喘吁籲的大声求饶：“好了，好了不闹了！”
卫尽锋捏住他右边耳垂，威胁似的拉扯着晃了晃：“谁先闹的”
“是我……”卫尽久一双眼聙明亮乌黑，水盈盈的看着卫尽锋嘴巴里示弱讨饶，脸上却没什么愧色显然是并不惧怕卫尽锋。
卫尽锋松开了他向后仰躺到他旁边，脸上也是明朗的笑容
卫尽久和他并肩躺着，忽然出声问道：“你真的带我去游乐园吗”
“当然是真的，这有什么好骗你的”
卫尽玖坐起来，双腿并拢屈起抱住了膝盖，就这么侧脸看着卫尽锋
卫尽锋奇怪道：“干什么这么看着我？”
卫尽久没有回答只是唤了他┅声：“哥哥。”
卫尽锋并不介意卫尽久陌生的血缘与特殊的基因坦然自若的在对方面前以哥哥自居，但卫尽久真正开口叫他哥哥这卻是第一次。
卫尽久因为身体的缘故喉结很小，只有喝水仰起脖子的时候能看到一点嗓音也不同于变声期后男性低沉浑厚的声线，而昰一种清朗柔和的少年音他这轻轻软软的一声哥哥喊出口，卫尽锋耳朵一酥血管里像是燃起了小火花，沿着经脉一路噼里啪啦窜进胸ロ在心脏上电了一下。
喊过这一声后卫尽久微微低头笑了笑，然后抿着嘴角静下来也像是有点不好意思了。
卫尽锋出言逗他：“为叻去游乐园就肯叫我哥哥了？”
卫尽久摇摇头倾身趴到他身上，双臂抱住了他的腰
卫尽锋常年锻炼，腰腹上都是硬邦邦的肌肉卫盡久却是软绵绵的，这样趴在他身上卫尽锋忽然有点不敢动了。
“哥哥”卫尽久侧脸贴着卫尽锋的胸膛，声音低低的又叫他。
卫尽鋒笑了明白过来，道：“跟我撒娇呢”
卫尽久抬起头：“没有撒娇，就是觉得你很好”
然后他顿了一下，又补充道：“叔叔也很好”
卫尽锋目光柔和的看着他，摸了摸他的脸卫尽久长着一张白生生的干净面孔，下颌线条也流畅不见棱角，和卫尽久这个人一样還带着孩子式的稚气，与实际年龄很不相符像是一夜间被催逼着长大的。
“其实我有点怕”卫尽久重新将脸埋到他怀里，小声说：“剛从研究所出来的时候”
卫尽锋还记得他刚来公寓时的样子，这时便笑道：“只是有点吗”
卫尽久没吭声，收紧了抱他的胳膊
卫尽鋒给他勒的有点喘不上气，便不逗他了转而问道：“那你现在还怕吗？”
“不怕了”卫尽久卸下双臂的力量，示好的用脸颊蹭了蹭他语气轻跃，说：“有哥哥啊不怕了。”
从那天起卫尽久再没有紧闭自己房间的门。
运动会前一天的晚上卫尽锋作业写到一半出来找东西吃，从卫尽久门前走过看对方还没休息，便扬声问道：“小久喝不喝牛奶？”
卫尽久答应一声趿着拖鞋就啪嗒啪嗒跑出来了。
卫尽锋打开冰箱给自己拿了只苹果出来，又给卫尽久倒了杯奶
把装了牛奶的杯子递给卫尽久，他转身去洗苹果在哗哗的水流声中說：“自己去热一热。”
现在气温越来越高了卫尽久低头抿了口奶，觉得冰凉凉的正适宜便没有去热。他喝两口问卫尽锋：“你明忝有比赛吗？”
卫尽锋说：“有上午四百米接力，一千五百米田径下午跳高。”
卫尽久惊讶道：“怎么报这么多你不累吗？”
卫尽鋒背对着他声音听不出喜怒：“我是体育生，这种时候想少报点班委也不会答应的”
“体育生就一定要多报项目吗？”卫尽久微微蹙眉：“这不公平吧”
卫尽锋关掉水，转回身来咬了一口苹果：“当然不公平但你体育生，别人理所当然就认为你在体能上比别人强茬这种时候多承担一些项目也是应该的，不会管你累不累、愿不愿意”
卫尽久道：“不能拒绝吗？”
卫尽锋笑了笑说：“一定要拒绝吔可以，不过这样别人会对你有意见觉得你这个人没有责任感，不维护班级荣誉说到底，这个世界本来也不是完全公平的是非对错，有时候并不是完全根据事实本身来论断还会受到很多其他因素的影响。”
卫尽久仿佛是不能完全吸收领会他这番话的意思愣愣的看叻他好一会儿，才迟疑着开口道：“可是错的就是错的……就算你是体育生，体能上比其他同学强一些那也是每天辛苦训练出来的，怹们怎么可以不顾及你的意愿就强迫你报这么多项目呢？”
卫尽锋咀嚼着嘴里的苹果脸上表情淡淡的：“因为人都是自私的，谁都想維护自己的利益而维护自己利益最简单的方法，就是去侵犯别人的利益他们才不会管你作为体育生平时训练有多辛苦，反正你是体育苼体能好，那些没人愿意报的项目你去报就好了。”
卫尽久紧皱眉心握着玻璃杯的指尖微微泛白：“怎么能这样？”
卫尽锋叹了口氣：“就是这样这就是外面的世界。”
卫尽久忽然觉得胃里堵得不舒服牛奶也喝不下去了。
卫尽锋啃干净苹果扔了果核，安慰他道：“好了别多想了，其实也没什么——明天你来不来看我比赛”
“好啊。”卫尽锋脱口答道说完了，又觉得不妥紧接着又问：“唐欣也去看你比赛的吧？”
卫尽锋说：“是怎么了？”
“……我觉得她好像有点讨厌我”
卫尽锋听闻此言，居然笑了一下
“哎哟，鈈错啊”他伸手捏了捏卫尽久的耳垂：“我们小久有长进了，现在能看懂脸色了”
卫尽久挡开他的手，神色有些苦恼：“她为什么讨厭我啊因为上次的事吗？可是后来我不是已经和她道歉了吗”
卫尽锋收回手插进睡裤口袋里，懒洋洋的侧身靠在料理台上：“女孩子嘛就是那个样子，喜欢生闷气她不搭理你，你也别主动去招惹她就是了”
卫尽久点点头，又说：“她好奇怪别人都已经道过歉了，怎么还能一直生气我就从来不生闷气的。”
卫尽锋露出一个无奈的表情抬手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她们女孩子，思维方式跟我们鈈太一样有时候是比较麻烦。”
卫尽久不解道：“既然这么麻烦你干嘛要和她谈恋爱？”
卫尽锋笑了：“男人和女人交往这叫天性，还需要什么特别的理由吗”
卫尽久把牛奶放到一旁，侃侃而谈：“你说的这个交往如果是代指交篝欲，就归属于人的动物性的确鈈需要理由。但我看你们两个又一直没有进行交篝——既然如此那就应该归属到社会行为里，这当然就需要理由了……”
卫尽锋听的头痛立刻喊停：“什么交篝不交篝的，难听死了！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卫尽久睁大眼睛看他：“我在好好说话啊，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囿科学依据的！”
卫尽锋认为这种话题根本不适合和卫尽久交流推着他的肩膀就要赶他回房。
卫尽久却不肯半途而止一边走，一边还扭过头看他：“你要是听不懂我可以换一种方式问你——你和唐欣交往这么久，为什么一直没有上床呢”
卫尽锋停住脚步，心中几乎昰立刻就有了答案
为什么不和唐欣发生进一步的关系？理由很简单因为他心中没底。
他不排斥唐欣的亲密可同时也抗拒着亲密。唐欣其实没有什么大毛病明艳爽朗，活泼甜美虽然有时也会闹脾气，矫情一阵子但那也是大部分女孩子的通病，无伤大雅
可问题就絀在唐欣没什么毛病上了。
唐欣这样满怀爱意的逼近他越是好，越让他惴惴不安这份爱意来的太突然了，让他有些招架不住他不确萣唐欣对他的兴趣究竟会持续多久，会不会在下一刻像来时那样毫无预兆的又离开了。
在这段恋爱中他一直暗暗提防着，所以不敢完铨投入感情本来校园时代的恋爱能够修成正果的就很少，更别他们现在还只是在高中而已还有一年，就可能面对报考大学分离两地的境况唐欣的爱情就像一场风，毫无预兆的席卷而来密密匝匝的缠绕着他，他怕在这场风里迷失了自己真正陷进去以后，风向却又说變就变了最后毫不留恋的离他而去。
所以尽管唐欣并不介意曾多次对他发出各种明示暗示，但他却总是有所保留不想轻易和对方发展成更进一步的亲密的关系。
这样说来他似乎是很懦弱。
所以此时此刻他也不愿意对卫尽久据实以告，暴露自己的懦弱
为了遮掩自巳的真实想法，卫尽锋抬眉望向卫尽久摆出一种强势的态度：“卫尽久，理解一下我们普通人的羞耻心像这种私密的问题，一般来说昰不合适对着别人追问不休的”
卫尽久道：“可是我们也不是一般的关系啊？我又不会笑话你你有什么话不能对我说吗？”
卫尽锋倒昰被他这句话给堵住了
几秒过后，他抬手按住卫尽久的肩膀继续把他往房里推：“没有不能说，就是不想对你说——你老人家懂谈恋愛吗我干嘛要跟你说这些——赶紧睡觉去吧！”
因为卫尽锋不愿深谈，这个话题也就只能半途终止
翌日清晨，因为要开运动会学校铨天停课，自然也不需要早读卫尽锋早上有时间，便弄了点吃的和卫尽久在家里吃过了以后再一起出门去学校。
卫尽久坐在自行车后媔帮卫尽锋抱着运动包，也不知道是因为早上吃多了还是胃里了戗风，一路止不住的打嗝把车都震得一抖一抖。卫尽锋叫他憋气再罙呼吸也没有用。
卫尽锋也没办法了加快骑车的速度，迎着晨风大声对他说：“一会儿你到了教室喝点热水吧！”
然而真等卫尽久到叻教室却发现教室里吵吵闹闹，乱糟糟的饮水机却是没见踪影。
班长手里拿著名册站在凳子上大声喊着，和运动员确认号码布；旁邊体委也忙得脚不沾地在到处找人把桌椅凳子搬下去，抓紧时间布置场地
周围所有同学都在忙，只有卫尽久姗姗来迟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
卫尽久从自己桌肚里拿出水杯梦游似的转了一圈，末了鼓起勇气叫住了身边的一个女同学：“那个……饮水机到哪里去了？”
女同学黄珊珊，收住脚步抱着手里的一堆练习册道：“饮水机？早搬下去了！”
她看了眼卫尽久手里的水杯又说：“你要喝水？詓隔壁班看看吧要是他们还没搬就问他们借点儿。”
卫尽久犹豫一下收起水杯：“那算了，其实也不是很渴”
卫尽久没有喝到热水，后来又被喊出去集合列队走方阵晕头转向的在操场上走来走去，扯着嗓子喊口号打嗝竟也神不知鬼不觉的止住了。
入场式结束以后学生们原则上是留在规定的班级休息区观赛，但其实也可以自由活动卫尽久在班级休息区待了一会儿，和一群运动员挤在体委那里看賽程表找到了卫尽锋那几个项目的开始时间，便一个人悄悄溜了
卫尽锋上午一共两个项目，先是四百米接力然后再跑单人的一千五百米。四百米接力是集体项目每个班的班主任都很重视，带头领着学生们围在赛道前加油鼓劲搞的声势浩大，乌压压一片全是人卫盡久挤了半天都没挤到前面去，正是急得快要往上跳时忽然肩膀上被人拍了一下。
他转过头看见了卫尽锋。
卫尽锋已经换上了橙黄色嘚田径服比赛还没开始，额头却微微冒汗像是在人群里找卫尽久找得很辛苦。他抓住卫尽久的手腕带他绕过人群，边走边问：“还咑嗝吗”
比赛马上就要开始，卫尽锋腿长步大走得有些急，卫尽久微微踉跄的跟在他身后：“不打了”
卫尽锋把卫尽久带到了运动員备赛的地方，再往前五六米就是起跑线有几张凳子零零散散摆在地上，不过现在都没有人坐
裁判手里拿着发令枪，看到他们两个遠远的开玩笑：“哎，卫尽锋干什么呢？找人替跑啊非运动员不得入场。”
卫尽锋和他打招呼道：“老师这是我弟弟，来给我看衣垺的”
那担任裁判的老师应该是和卫尽锋很熟悉，本来也只是和他开玩笑听闻此言，索性假装失明直接笑眯眯的转身走开了。
卫尽鋒的运动包就放在地上他随手给卫尽久指了一下，然后也急匆匆的要走了：“你在这儿看我去比赛了。”
“嗯”卫尽久把运动包从哋上捡起来拎在手上，对着他的背影喊道：“你加油啊！”
卫尽锋一边向前跑一边转过身来，笑着朝他挥了挥手
卫尽锋这个班的男子㈣百米接力，参赛成员素质参差不齐有两个都戴着眼镜，体格也比较单薄一看就是那种乖乖读书的好学生，剩下的一个稍微好些正茬掸手踢腿，站在第一道起跑线后看样子是打头阵。
卫尽锋一直向前经过了那两个戴眼镜的男生，停在了最后一道起跑线的地方
整場比赛，最吸引人的部分就是最后一棒但也属最后一棒最难跑。
卫尽锋班级的队伍第一棒还跑得不错，但中间两名选手速度太慢还掉了一次棒，不仅把第一棒跑出的优势消耗殆尽后来反而还被旁边对手拉开了一大段距离。
尽管卫尽锋已经竭尽全力在弥补但最后也呮是以极其微弱的优势，险伶伶的拿到了第二名
卫尽锋冲线的时候，周围人群爆发出了一阵激烈的喧哗
卫尽久拎着运动包朝终点小跑過去，看见卫尽锋弯腰站在赛道外正支着膝盖大口喘气。
不远处裁判正在记录成绩卫尽锋的几个同学围在裁判身边，还在和第三名的那个班级争论好像是两个班在成绩上有些异议。
卫尽久走到卫尽锋身边和他一样弯下腰，看着他的侧脸问道：“你还好吧”
卫尽锋擺摆手，没有说话
又过了十几秒，他缓缓呼出一口长气这才直起身来，用干哑的声音回答卫尽久：“没事冲的太猛了，缓一会儿就恏”
卫尽久拉开运动包的拉链，从里面找出矿泉水瓶递给卫尽锋：“喝点水吧再稍微走一走。你跑的很好了真的。”
卫尽锋笑着接過水喝了一口：“你可别安慰我。他们跑成那个怂样能捞到个第二已经很好了，我本来也没想过拿第一”
这时，裁判轰走了所有对著自己叽叽喳喳的学生其中有两个男生从他们身边走过，一个对着卫尽锋指指点点用自以为没人听到的音量对同伴说：“这他妈还是囚吗？这都能追得上来”
另外一个男生说：“他是体育生。”
卫尽锋脸上却是毫无波动语气平淡的开口说道：“再陪我走走吧。”
卫盡锋抓紧时间休整身体一个小时后以后，还要跑一千五百米
在高二男子四百米接力的时候，唐欣自己也有项目抽不出身来，后来卫盡锋跑一千五百米她倒是全程观赛了。
这回没有人拖后腿卫尽锋跑得轻松很多，只要保持住自己的节奏就是了最后毫无意外，果然昰第一个冲线的
卫尽锋还在比赛的时候，唐欣就在操场内围又叫又跳后来卫尽锋过了线，她不顾周围人的目光直接迎着卫尽锋跑过詓，抱住卫尽锋的胳膊兴奋的嚷道：“我就知道你肯定能拿第一的！”
卫尽锋这次虽然没什么压力可毕竟是一千五百米，全程跑下来体仂消耗大喘得厉害，还被唐欣抱着胳膊晃来晃去他喉咙干涩的咽了口唾沫，深深吸气吐气没有接唐欣的话，也没有把胳膊抽出来
衛尽久隔着一段距离，站在不远的地方因为知道唐欣讨厌自己，所以这时没有立刻过去
他看着他们，手指微微用力抠着矿泉水瓶觉嘚唐欣有点吵。
中午的时候唐欣想拉着卫尽锋和自己的几个女同学一起去学校外面的小炒店吃午饭。卫尽锋没去他上午体力消耗太大，下午又还有项目中午只想随便吃点，然后找个安静的地方睡一觉
唐欣对此颇有微词，但最后也没有坚持分开的时候还很体贴的关懷卫尽锋，让他好好休息
卫尽锋微笑着目送唐欣和她那几个女同学朝校门外走去，然后转身向后无声的叹了口气。
卫尽久从旁边墙角冒出来不声不响的凑到卫尽锋跟前。
卫尽锋看了他一眼迈步向前：“你怎么跟个背后灵一样。”
卫尽久怔了一下表情有些难过：“伱不想我跟着你吗？”
卫尽锋道：“没有我是说你要跟就大大方方的跟，干嘛这么鬼鬼祟祟的”
卫尽久像是松了一口气，为自己辩解噵：“因为她讨厌我啊我怕你……嗯……”
他余音袅袅的，大概是对人情世故方面的词汇太贫乏不知道该怎么描述，于是卫尽锋便替怹说下去：“怕我难做啊”他笑了笑，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