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穿越重生耽美古代小说说,攻名义上是王爷的儿子,亲父是皇帝,后来他做了皇帝,受是大臣的儿子

《漂泊负心》———— 桃夭(古装 强攻弱受
攻是王爷 受是戏子,被王爷买了做男宠 有虐情节 )   1  我的名字就叫负心。  才过三十就衰老得如同七十老妪的母亲临走之时,抚摸着我的头,似自言又似嘱咐地地说:「不动情,不动心,也莫负心……」她的手有着临近死亡的冰凉,慢慢地把我所有的感觉统统埋葬。那时,我五岁,那天,天下有雪.  我从没见过我的父亲,我只知道我的母亲在我有记忆的时候就已经急速地衰老。记忆中如雪般光洁清凈的美丽面容在两三年之内变形扭曲得可怕。死亡,时刻笼罩在我们的头上,  撑到我五岁,母亲再也没能撑下去。她走了,遗我于一世是大雪中,只留给我一个无情的名字。  雪下了三天三夜。  雪停的时候,一队走江湖的卖艺人经过我家的小屋,它们捡起了饿得无力动弹的我,于是,我成了戏班的一员。因为我没告诉他们我的名字,他们叫我--小雪。  这是个戏班。他们不收留吃白饭的人,班主上上下下打量我一番后,决定教我唱戏。  十岁那年,我正式登台。一炮而红的结果就是四处传说「喜庆班」里有一个色艺俱佳的旦角,于是,班子开始为赶场奔忙,而班主的钱袋也越来越饱满。  十四岁那年喜庆班奉召入京为皇太后寿诞献艺。在花团锦簇的大戏台上连唱三天大戏后,在一群身着王族服饰的人当中,我看到了他。  一双无情的眼睛,配上狂放不拘又沉稳内敛的气势,绝对是威慑一方的人物。而衣袍上是四爪金龙更证明了他的尊贵--全天下,只有一个男人,可以穿着四爪的龙袍,以为他是当今皇帝唯一的兄弟,天下军功最盛的王爷--朱七。  他看到了我,直勾勾的眼神是极端的放肆--当然,他有放肆的资格。他的薄唇勾起一弯弧线,一种邪恶至极也勾魂至极的魅力,让我的下腹燃起一团火焰。  我知道那是什么感觉。江湖走久了,还有什么东西是我不知道的?我只是沉默,不是没长眼睛啊。  我倒抽了一口冷气。这个男人虽然有一双无情的眼睛,却,极会调情啊,只一笑,便勾起我的欲念。在他的目光注视下,我几乎再也唱不下去。  幸好,常年学戏锻炼了我的耐力。当我终于唱完下台后,薄薄的内衫,已被汗水渗透。  班主看着我,眼里有薄责。我知道我几乎砸了这场戏。但是欲火焚身,我已经无法冷静。  无力排遣,也无法排遣,全身上下火一般的躁热。当我被火焰烧得头昏眼花的时候,传来了太后的口喻。  因为表演出色,喜庆班全体成员被大大地封赏,除金银之外,还有御赐的御酒。顺带,在晚上是皇族夜宴中,加演一场。  加演吗?没问题。反正是最后一场,演完就可以走人了。  夜凉如水。  御花园中挂满宫灯,映出一片繁华美景。  今夜,演的不是大戏,而是一折小曲。优雅娴静的怀春小姐本来是我的拿手好戏,可是在那双无情的眼睛的注视下,我几乎演成了饥渴的荡妇。  老天,班主的眼光已经在凌迟我了。而朱七唇边的轻嘲,更令我第一次有了困窘的羞愧。我竟然忘了,皇族的宴会岂能没有位高劝重的他的参与。  「好好好,不愧是喜庆班子,果然不同凡响。」雍容华贵的皇太后有一种居高临下的赏赐般的口吻,说出她的评价,「小七儿,你觉得怎样?」  一笑,淡淡的声音几乎听不出什么情绪,「母后,我想要一个人。」  「谁?」  「喜庆班的小雪。」  「哦。」不以为意的声音来自太后,我的心却暗暗地揪起,太后转向班主:「喜老板,不会不割爱吧。」  「小的不敢。」班主惶恐地低下头,「可是,小雪是男儿……」  「本王讨他做侍从,不行吗?」  「小的不敢,王爷恕罪。」  「本王要了他,也不会亏待你的。一百两黄金,就当他的赎身钱。」  一百两黄金?我唱一辈子戏也赚不了怎么多,班主的决定如何,不问可知。  一身戏服地跟随朱七回到了他的王府。他骑马,我坐轿。  青布小轿晃晃悠悠,晃不去我的疑惑。他为什么要我?要我干什么?若是看中我的容貌,那么这张涂满油彩的面孔真的能够吸引这样的人?以他的身份地位人品相貌,身边的美人应该只多不少啊。我自己有多少斤两,我自己最清楚。  果然应了我的猜测。他是王府中侍侯他的都是美人。尤其他的总管,那个看来清雅秀丽的男人,更是我毕生仅见的除了早逝的母亲以外最美丽的人物。  朱七把我交给了他,只交代了一句,便不见踪影:「管五,把他弄干凈。」  于是,我被带到一间大房间,抛入一个大大的澡池中。  池水是合适的温度,熏得我全身血脉舒畅。我有多久没那么好好泡澡了?这水,真好。  洗凈后,管五为我送来了干凈的衣裳。  不是顶合身,脱掉戏服后,我矮小的身材便暴露无疑,,相对于同龄的男子,我矮了大半个头。管五看着我,有些惊讶:「小雪……呃,你是叫小雪吧?」看见我点头,他才继续道,「你今年多大?」  「十四,快十五了。」  「相对于其它的人,你矮了一点。」他的目光有些怜悯,「不过,配上你的脸,刚刚合适。」  「我的脸?」我的脸怎么了?平凡普通,戏台上那几分姿色,还是靠油彩堆砌出来的。  「很可爱啊,我很久没见过似这般可爱的孩子了。」他微笑道,「难怪爷会把你带回来。从今以后,你就好好侍侯爷吧,爷不会亏待你的。」  「是。」亏不亏待也无所谓,一百两黄金已经买断了我的一生,他要我干什么,他要把我怎么样,都只能随他,。从今以后,我的主人,就是他.  「洗好了?就随我来吧。爷在青枫阁等你。」  管五在前头带路,我在后头跟着,这王府真的很大,东拐西弯曲曲折折的路径已经走得我分不清东西南北,等走到管五所说的青枫阁,我已经彻底迷失了方向。  「爷就在里面,进去吧。」  伸手,推开门,看到红漆木门在掌下慢慢打开,门后的灯光下,一双无情的眼用那种轻易能挑起我一身欲火目光看着我,我的膝盖忽然沉得抬不起来,然后在我落地之前,一双健臂勾住我的腰……  9:46PM|Edit  2  该怎么形容我的初夜?  噩梦或是酷刑。  对朱七而言也许很享受,毕竟他要了我一夜。而我,却在这之后发了整整七天的高烧。  几乎如死亡的感觉,口不能言,眼不能张,身不能动,只能任凭黑暗将我彻底淹没。  火辣辣沉甸甸的痛苦堵在胸间,令我连呼吸都像在受刑。  很刻骨铭心的熟悉的感觉。  就像四岁那年发病时候的痛苦。  母亲早就告诉,在她怀着我的时候被人下了毒,那种名叫「白发三千丈」的毒药,多多少少也对我产生了影响。只是不知是轻是重。四岁时那次发作,是我生下来十四年中的唯一一次。  而我这一回,我分不清是因为是毒还是纵欲过度。  忘了四岁时怎样熬过发作,只是这一次我想我几乎撑不过去了。  然而无数被灌入我口中又被我吐出来再被灌入的药汁,救了我一命。七天之后我又睁开了眼。  床边,站着朱七。  依然是俊逸挺拔的模样,也,依然一双无情的眼。  「醒了?不错嘛,小命够悍。」他勾起散落在枕上的我的头发,把玩着。漫不经心地。「你的体内有'白发三千丈'的毒素,竟还能不死,你也真神奇。好好睡吧,等你体力之后,告诉我你的来历如何?」看似商量,实则命令,我听到了,正想开口回答,却发现我的喉咙发不出声音。  怎么回事?我哑了吗?  朱七似看出了我的疑惑,道:「你发了七天烧,喝下的药性太强,难免会有暂时失声的情况,过几天会好的,别担心,你还可以唱戏。」  哦,无可无不可,我早就已经习惯了沉默,除了在戏台上和练戏时,平常的日子我几乎不开口的,现在我已经被卖给了他,能不能唱戏,也就无所谓了。  朱七转身,走向门外,边走边说道:「好好休息,我把你买回来可不是只要你一夜。我等你好起来。」  是,我的主人。既然一百两黄金的超值价格买断了我的生命,那么在他彻底厌倦之前,我会乖乖地听命行事的。  我很热情吗?我很淫荡吗?  身体痊愈后,朱七果然把我用得很彻底。  在青枫阁那张大床上,他到底和我厮混了多久?  他的技巧真的很高明啊。我生涩的身体在他的调教后渐渐熟练起来,不只是忍耐地承受他,也学会了如何享受快感。激情高扬的时候,我的声音和动作,放荡得回想起来连我自己都会脸红。而我的十指常会在他坚实的背上留下纵横交错的爪痕。所以,朱七笑着说,我是他见过的最棒的荡妇。  好吧,既然我的主人很满意我的表现,那么我的日子是不是很好过?  衣食无缺,是很不错。只是我的胃口从来就小,吃的东西一向不多,再好吃的东西也只是浅尝一两口;再难吃的东西嚼嚼也能吞下。吃的东西对我而言意义不大。而在一天中大多数的时  间里,我都是光裸着身子,在青枫阁的大床上休息。衣服的质料好坏,车工如何,样式怎样,和我都没多大的关系。只要饿不死,只要冻不坏,就行了。  我到这王府有多久了?  大概半个月了吧。从那夜入青枫阁,我就不曾再踏出房门一步。今天外面的天气好像很不错  ,而朱七也因为公事在忙,没有待在青枫阁。那么,到外面走走,吹吹风,晒晒太阳,透口气吧。  穿上衣服,依然不是很合身。大病一场又让我瘦了很多。原本管五为我缝制的衣衫现在又显得大了。不过也没什么关系,能穿就好。  拉开门走了出去,阳光耀眼夺目。空气中传来花香,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外面就是花园。初夏时候,百花争艳,花园中繁花似锦,绿叶如云,美丽得令人感动。  我怔怔地站在花丛边看着一园的美景,脑海中却闪过一袭绣满鲜花的衣袍。那是母亲少数的珍藏之一,在母亲临走前几个月,她常常拿出那件袍子,看着它,抚摸它,脸上现出回忆的笑容,我不懂那袍子对她而言有什么特别,但是只要她高兴,我就高兴。  我发着呆,直到一声轻笑唤醒我:「小弟弟,你是谁?」  一个蓝衣的年轻人站在我的面前,简单的衣袍却是上好的布料所制。脸上的笑容虽然亲切,身上的气质却很高贵--是个贵人啊。只是我没见过他,不知道他是谁,也不知道该怎么向他行礼。  我低低地开口说:「对不起,我不认识你。」  「不认识我?不要紧,来来,我从没在七郎的府里见过你,你是哪家的孩子啊?」蓝衣人依然微笑着。  七郎?是叫朱七吗?好奇怪的叫法。「我是爷的侍从。」  「侍从?七郎从来不缺侍从的啊?难道他欺负小孩子?弟弟,别害怕,若七郎欺负你,告诉哥哥,哥哥替你出气。」  「呃……」蓝衣人的亲切,令我忍不住皱起眉头。从来没有这么热情地对我,我不知道如何响应。况且,我的身份低微,主人就是要我去死我也不能反抗,何必告诉这个素昧平生的陌生人呢?  「弟弟,我看你很眼熟哦,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也许吧,如果你看过我演戏的话,也许见过我。  「这么可爱的模样,如果我见过,应该不会忘记。到底在哪里呢?」侧过头,他凝神思考。  我便打算趁这机会离开。  「别走。」他伸出手,握住我的手腕。  「请您放手。」不愿意大声地说话,我打算挣开他的束缚,没想到他握得更紧了。  「不放。除非你告诉我你是谁?」他一笑,有些无赖。  「沈放心,你打算一直调戏我的侍从吗?」  斜刺里传来一声懒洋洋的声音,高大挺拔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哎呀,别说得那么难听。我只是在和可爱的弟弟聊聊天而已。你打哪儿找来那么讨喜的孩子?真叫人忍不住好好疼疼他。」  「他的我的人,你可别出手。」  「喂喂喂,我又不是你,我有未婚妻了。」  「你也知道你有未婚妻了?你的婚礼拖了几年?人家贺兰大小姐到变成老太婆了……」  我没见过这么轻松调侃的朱七。与在宫里或床上的表情完全不同的自在姿态令他原本就俊逸非凡的面孔愈发迷人。他现在的样貌,对我产生了巨大的震撼。  心,在一瞬间似乎被什么捏紧,我摇摇头,摇去忽然浮现的怪异感觉,悄悄转身往青枫阁而去。而边还传来哪个那个叫沈放心的人的声音:「……那么可爱的弟弟,介绍给我认识有什么关系?……」  我不知道,我未来的命运和沈放心有着莫大的联系。  9:47PM|Edit  3  一番云雨后,我趴在朱七怀里,喘息着,等待体力的恢复。  朱七的手掌在我光滑的背上移动,不含情欲,只有亲昵,却也勾起了我的笑意。  我低低地笑着,在他耳边道:「爷,别摸了,好痒。」  朱七睁着一双清明的眼看着我:「小雪,你还欠我一个解释。」  「什么?」  「你身上的毒。」  哦,是这件事啊,我都忘记了。反正也无所谓,我就没把它放在心上。没想到朱七倒还记得。  「爷,别人下毒是我娘,那时她怀着我,所以我天生含毒。」  「据我所知,'白发三千丈'是江湖十大绝毒之一,你娘是谁?告诉我她的来历。」  「爷,我不知道。」,敛起眼,不再多说。江湖走久了,也越来越清楚当年母亲常常挂在嘴边的名字代表的是怎样的一个人物和怎样的一种势力。难免也曾揣测母亲和他之间曾发生过什么故事。但母亲临终前的话,我记得很清楚。所以想想就算了,我没有深究的打算。如今身为娈童,就更没有必要向别人诉说关于自己的一切。朱七对我而言,也只是一个主人而已。  「你不知道?」朱七的唇边挂起一抹笑,「小雪,那是你娘。」  「我娘死的时候,我才五岁。」这个理由,应该足以搪塞一切,「而且娘从不说。」  「你想知道吗?」看着我,微笑,「我有预感,这会是件有趣的事情。」  「不想,也没有兴趣。」现在的日子不错,没必要去翻那些旧帐。忘记了过去是让自己活得平静一些的理由。  「哦,小雪你真的很冷漠。不过,我喜欢。」  抬起头,对上他,「爷,您当初为什么要我?」这是长久来的问题,我问自己好多遍,却始终找不到答案。  「因为你很可爱啊。」似乎理所当然的回答,却让我皱起了眉。又是「可爱」,我这表相,适合那个词吗?「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就觉得你可爱得不得了,就要你了。」  「一百两黄金,太贵了。其实,最多十两就可以买下我这样的戏子。」  「我高兴出这个价,不成吗?」  成,当然成。不只满足了你的猎奇心理,也满足了我的虚荣心。钱是你的,爱怎么花不成?  似这般,侍侯他的日子,我过了多久?一年?两年?三年?  我的身材起了变化,身体,四肢都已经拉长,圆圆的脸渐渐显出线条,眉,眼,唇,鼻都有了明显的变化。从铜镜里看去,越来越肖似我记忆中的母亲。  这可不是什么好现像--对我而言。十六,七岁正是风华正茂青春飞扬的时候,我却有了苍老的心境。足不出户与世隔绝的日子并没有隔绝我的双眼,沈放心的不时来访让我对外面的世界有一定的了解。而王府中争宠夺爱的战争,也让我对人心有了更深的解读。  朱七的身边,少不了美人。他对我的新鲜感,只持续了三个月。然后,他又陆陆续续地买进了不少漂亮的人儿。于是我从青枫阁搬了出去,住进了偏远的院落。  --其实,青枫阁是朱七的寝殿,是他平常休息办公的地方。能住进青枫阁,对他的侍从们来说是一种得宠的标志。  我无所谓,只是让新来的人当成了榜样而已--看到了吧,失宠的人就是这样的下场。我及我之前的失宠侍从的下场,让后来的人不仅警惕,而且想方设法将朱七的宠爱一直保持下去。  但是,这可能吗?  谁不知道,朱七是无法掌握的呢?他是我的主人,我存在的价值只是取悦他,然后在他腻了以后,被他抛弃.所以对于今天的结果,我早就有了心理准备。争宠?这种事情是要留给妻妾们做的。而我,只要做好我的本分就好。  这些日子我并是无所事事。我跟在管五身边学习很多事情,比如读书习字。管五依然美丽秀雅。他说这是少年时被人灌下了驻颜草,从此青春容貌不再衰老,却也终身无法娶妻生子。他说得平平淡淡,我却听出了刻骨的仇恨。管五说那时他只是个文弱书生,无力手刃仇敌,幸好少年的朱七出手,替他报了大仇,也把他带回王府中,当他的总管。  管五和我意外的投缘。于是饱读诗书的他成为我的启蒙先生。早年间在戏班里唱戏,我其实并没有机会识字。但是我喜欢白纸黑字的模样,于是我成为勤奋的学生。  我想日子就这么过下去了。如果没有那场夜宴,没有那个将胡旋舞跳得举世无双的女孩子,我这一辈子,就这么过了。  什么是动心?是双目交接那一剎那的眩晕吗?  什么是动情?是看到她如花笑颜后的惊涛狂喜吗?  冰封了许久平淡了许久的情绪,忽然翻腾起无边的巨浪。我情不自禁地走近她,手足无措地面对她,绞尽脑汁地寻找话题逗她开口,然后沉迷于她笑红的脸庞上那醉人的红晕中,直到双唇感受到她的柔软,而怀中,有她温暖柔润的身体……  在她身上我第一次感受到了女人的柔媚。那种身心俱醉的感觉,让我渴望能持续到天荒地老。可是,一切仅仅持续了三天。  那天夜里,我被召进了青枫阁。  朱七在那里。大床上,衣衫不整。他的身边,有一具晶莹柔白的女体横陈,低低的啜泣,是我熟悉的声音。  「轰」的一声,双眼发黑,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我的身体在颤抖,连声音也破碎得不成样子:「爷,您……找我……有事?」  朱七不答,只是扳过她的身子,让她哭红的眼面对我,邪邪地笑道:「是不是他毁了你的清白?」  她只啜泣着,红肿的眼睛看向我竟然带着怨恨,是我看错了吗?  「真可惜,所有的舞姬中你长得最好,跳得也最好。我原本打算挑个好日子纳你为妾的,现在……你自己说怎么办吧,我不要破鞋。」淡淡的声音似乎勾起她所有的情绪,她浑然「哇」地大哭起来,一面哭,一面冲着我直嚷嚷,「都是你,都是你害了我。你赔……赔我的荣华富贵来……呜……」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原来一切都是我的自做多情,原来我竟然天真到这个地步。那只是情不自禁的欲望游戏而已,我却当真了。  心,好痛。不知道为什么。拼命掩饰眼中升起的水雾,努力把眼前的她看清楚,声音去是意外的平静:「你要我怎么赔?」  「拿命来换。」她的唇边显现一丝恶毒的丧心病狂的笑容。歇斯底里的女人,就是这样吗?  「好,命给你。」这个声音是我的吗?我一向善待自己,什么时候有了送命的觉悟?  「你的命可不归你所有。」轻轻的一句话,却生生拉回我即将涣散的神智。我的主人正瞇着那双无情的眼,看着我,「为这样一个女人丧命,这可不是你的性格。」他拍拍她的肩膀,道:「下去,今晚不要你侍侯了。」  「爷……」她抬头,惊骇。  「下去!」沉声,有说不出的威严尊贵,把她吓得惊惊忙忙滚下床,胡乱套上衣服,匆匆从我身边擦过,消失在门外。  青枫阁里,只剩下我和朱七。  9:47PM|Edit  4  朱七看着我,清亮的眼中隐含着一丝怒气。真奇怪,为什么我总会从他那双无情的眼中读出一些奇怪的东西。是我太多心吗?  「小雪,你有多久没入青枫阁了?」  「回爷,我不记得了。」是不记得了,没有必要啊。  「不在我身边的日子,你过得很好嘛。」朱七走向床,走近我,捏住我的下巴,让我低垂的头对上他的眼,「告诉我,府里的歌伎舞姬丫鬟,你碰了几个?」  「小雪知罪,请爷责罚。」原来是这样,是怕我毁了他的人的清白啊。  「在我身下扭曲跳跃的身子,怎样去拥抱女人?真令我好奇。」他是手一紧,巨大的力量几乎捏碎我的骨头。「不过在这之前,我要你好好记住一件事情。」  忍着痛,我艰难地开口:「什么?」  「你是我的,没有我的允许,你谁都不能碰触。」话音才落,他的嘴已经堵上我的口,那双有力的大手,已在我的身上游移,点燃我沉寂许久的情欲……  是的,我是你的,你是我的主人。如果没有你的允许,我再不会碰触任何一个人。碰一次,好伤。怪不得,母亲说,莫动心。因为动一次,好痛!!!  天亮的时候,我醒了。  朱七睡在我身边,绵长的呼吸显示了他的沉眠。  他累了。昨天与那女人玩过之后,又整整要了我一夜。再强的体力也撑不住了。  我的身体很痛。带着怒气抱我的他,下手并不温柔。仿佛被撕裂的感觉,一直伴随着我,我要咬紧牙关才能忍下那阵剧痛。  轻轻下床,穿衣,打开门走了出去,替朱七准备早上的洗脸水和早膳。这是管五给我这名义上的侍从唯一的工作,我不想失职。  当我端着早膳回到青枫阁时,朱七已经起了。  服侍他沐浴更衣后,他告诉我,从今天起,要我搬回青枫阁。  我重回青枫阁的事情,不久之后就传遍了所有人的耳朵里。很多人都在惊讶,连我自己都不清楚究竟是为了什么。但是,主人的命令,是不能不从的,这是身为下人的本分。  我的工作也多了很多,除了在早上服侍朱七沐浴更衣早膳外,我还得时时待在他身边等候他的召唤。从这个角度来说,我几乎真的成了他的侍从。  几乎而已。本质上我仍然只是个娈童。我最根本的任务,仍是在床上取悦他。我的存在价值,也只是如此而已。  两年多来,除了管五,和我接触最多的,是沈放心。  他是个有趣的人。听说是江湖中鼎鼎大名的某个家族的少爷,同时身上有皇家的血统。在江湖中是人见人惊的酷厉人物。只是在我的面前,他只是个喜欢开玩笑的朱七的好朋友而已。  打从当年中花园第一次相见后,他就缠住了我。他说没见过我这么可爱的人,所以一定要好好聊聊看看。  他的缠功了得,我躲不过他。于是在那两年中,他常常来到王府,拉着我和管五,趁着朱七不在的时候,泡茶聊天。  他给我讲了很多关于江湖的事情。那种高来高去的飞天遁地的飞花摘叶伤人于无形的世界,是我不曾经历也不敢想象的。他的故事说得很精彩,我神往,但不想一试。  他看着我渐渐长大。然后有一天,他问我:「小雪是你的本名吗?」  我看着他,不解。  「小雪,你知不知道你很像一个人。」  谁?我像谁?我微微侧着头看向他。  「对,这个角度尤其像。」他的眼中有一丝激动。「当初第一次见你的时候我就觉得奇怪,现在我几乎有些肯定了。小雪,告诉我你的本名是什么。」  本名?那个十多年没用过的除了我和母亲外没人知道的名字吗?说有什么用?不说有能如何?我摇头,拒绝他的问题。  「那么,告诉我你母亲的名字。」  还是摇摇头。不是我不知道,只是我不愿意说。  沈放心似乎认为我不知道。他说:「是不是你不记得了?这样好了,我说几个名字,如果你稍微有点印像的话,那就点点头表示吧。」于是,他念出了一大串名字。  雪千寻,雪九音,雪流裳,雪曲铃,以及雪幽明。  听到最后一个名字,我无法自禁地震了一下。有多少年没有听过那么熟悉的名字了。我的眼前,闪过那个如雪般光洁美丽的女子。  母亲。母亲。您有多久未曾入儿的梦里来了?  「是吗?是雪幽明吗?」沈放心一直注意着我的表情。然后他舒了一口气,苦笑起来,「怎么偏偏是最麻烦的孩子。」  「呃……」什么意思?我不懂。  「我想你是对的。没把她的名字公诸于世是明智之举。小雪,如果这是你故意的,那么我只能说,你比我想象的聪明多了。」沈放心拍拍我的头,道,「江湖中谁会想到大名鼎鼎的'罗剎公主'雪幽明的独子,竟然是朱七王府中的侍从呢?」  晚膳时,朱七意外的留在青枫阁中。  最近的他很忙。大概是出了什么事吧,他常常要东奔西走。拜访,接待,派遣,命令,忙得连吃饭睡觉的工夫都没有。  他并不是一个吃白饭的王爷。四爪金龙的袍子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披上的。他的忙,与社稷有关,天子对他的倚重,非别人能比拟。  因为忙,他这些日子就很少留在府中吃饭,难得依次,就让毫无思想准备的我措手不及。幸好管五老练,很快把饭菜摆到青枫阁中,才有了我替朱七添饭的画面。  「今天,沈放心告诉我一件事。」吃饱后,他啜饮着香片,淡淡地说。  我抬起头看向他。最近的我又沉默了许多,除非必要,我绝少开口。也许是外面关于我搬回青枫阁的原因有太多太多的话可以说,所以我愈发不愿说话。这样的我,在很多时候与一个哑巴没什么差别。  「你到府中有两年了吧。当年那个瘦瘦小小的娃娃,倒也长大了。这么俊俏的模样走在街上不知该引起多少注目呢。所以沈告诉我说,最好把你好好地锁在府里,别让你出门。小雪,你觉得有这个必要吗?」  「爷,小雪不知道。」现在这种生活与足不出户有什么差别?我只是一个小小的王府侍从,谁会注意我呢?就算我是雪幽明的儿子,那又怎样?  「沈放心不是一个闲着没事乱说话的人,他会这么说,八成在你身上有些有趣的东西可以发掘。可惜我现在太忙,没时间掺和。这样吧,小雪,这半个月来你给我安安静静地待在府里哪里也别去,。等我忙完了这一阵后,再亲自查查看有什么好玩的事情。」  「是,爷。」朱七的表情像是个找到有趣玩具的孩子,那种带一点点狡猾一点点期望一点点天真的微笑,俊朗得令我不敢直视。心脏扑通扑通地漏跳了两拍。一时间,不舒服的感觉令我皱起了眉毛。  9:47PM|Edit  5  千算万算,抵不过天算。  我还是出了王府。  这一天朱七要和某个重要人物约谈,时间到了人也到了他却把一件要紧的物品忘在了府中。忙得脱不开身的管五伤了半天脑筋后把他交给了我,让我把它送到「万花楼」。他说,因为我的口风最紧,不会随便把这件事告诉别人。  看来是秘密呀。我怀中的它用油纸布包得严严实实的,看那谨慎的样子,怕是很重要吧。出门前管五叮嘱我,要我一定把东西亲手交给朱七。然后塞给我一顶纱帽,就让我随着赶着来报信的小厮出了门。  说实在的,对于京城我是完全的不熟。当年入宫献艺时走的路在脑海中已经模糊,而两年足不出户的生活更令我对这个地方极其陌生。若不是有小厮带路,我怕永远找不到万花楼这地方。  我头上顶着纱帽,安静地跟在小厮后面走着。一边走,一边好奇地打量着街边的景色。虽然透过纱层看得不太清楚,但我仍然牢牢记着管五的嘱咐「不可以把纱帽取下来」。直到,我的身子突然撞到一个人,随即纱帽也滚落在地。  一声低呼响起,一个男人抓住我欲捡纱帽的手,用充满猥亵的声音说道:「好漂亮的小妞,来,让爷好好瞧瞧。」然后一张放大的老鼠脸挤进了我的视野中。  老天,长成这样还敢出来见人?尖嘴猴腮黄牙鼠须也就算了,大蒜鼻子旁还长着一颗紫色红的大肉瘤。这两年我在王府中尽看了一些美丽端正的的人,一时间竟然无法接受如此恶心的容貌。于是我撇开视线,看着被抓住的手,道:「请放开我的手。」  「哟,声音也很好听嘛。若是去唱戏,倒也有可能大红大紫。来啊,小妞,让爷教你两招。」  唱戏还用得找你教?你这副尊容没哪个戏班会收留的。我仍然看着我的手,道:「请放手。」  「你这小妞很不识好歹哦。」老鼠脸不但没放手,倒是捏得更紧了。以我的力气,无论如何是挣不开的。「老子我是城东贾大户的内弟,看上你是抬举你,还不跟我走?」  当街抢人?还有没有王法了?贾大户是谁我不知道,但我知道我如果在这里耽搁了,朱七绝对会很生气。于是我更用力地挣扎,边道:「放开我,我不是女人,你凭什么要我跟你走?」  「不是女人?」老鼠脸打量着我,笑出一口黄牙。「不是女人更好啊,男人玩起来更痛快。爷最爱你这样的美人了。」说着,他硬拽着我,就要离开。  「放手。」挣不开,我只能另外想办法。嘴一张,我咬向老鼠脸的手腕。然后随着一声惨嚎,我的脸重重地挨了一巴掌,直把我轰向路边的水果摊。「贱人,敢咬我!」  我被打得晕头转向,原以为会重重的跌倒在地上,没想到却跌进一个温暖而坚硬的怀抱里。  是个男人,个子很高,有坚实的双臂和温柔的声音。他扶住我,问道:「你没事吧?」  我晃晃头,晃去眩晕。好半天后才能回答:「还好。谢谢你。」说话间,嘴里有浓浓的血腥味。  「那好。」他扶着我,转向一脸狰狞的老鼠脸。「阁下为何当街打人?」  「我教训我的娈童关你什么事?」老鼠脸一脸恶霸。狠狠地道,「臭小子,你竟敢插手本大爷的是,活得不耐烦了?」  男人的目光转向我,有些迟疑:「你是他的娈童?」  「不是!!」赶紧撇清。老天,我虽然可以接受男人,但是我的主人若是这副德行,我情愿去死。  「他说不是,而我相信他。所以不管你是什么人,这事我插手定了。现在你有两个选择,要么现在转头就走,要么待会变成猪头。你选哪个?」  「本大爷要好好教训你!」狂吼中,老鼠脸挥舞双拳扑向那男人。那架势倒颇有看头。可惜嘴里的疼痛让我分了神,看不到男人的回击。  只一瞬间,老鼠脸倒在地上,真真正正变成了猪头,倒在地上的姿势更是扭曲得怪异,但是从另一个角度来看,还颇有艺术感。  男人似乎也很满意自己摆设的造型。他微笑着替我捡起了纱帽。对我道:「我打断了他的所有骨头,他不会再缠着你了。你要去哪里?我送你。」  我倒抽了一口冷气,忍不住道:「好狠。」  「是吗?我不觉得。」他一笑,一脸的阳光灿烂。「对付这种人,只能用这种手段。我最看不得美人受到惊搅了。似你这样的美人,不应该没有护花使者便出门。你去哪里?我送你。」  「不劳关怀,我有人送。不过,还是要谢谢你替我解围。」  「谢倒不必。但是如果你说的陪同是他的话,他早就被人打昏了。」  黝黑修长的手指指向倒在一旁的小厮,我楞住了。  「他没事,只是昏倒而已。」他看着我,「你要去哪里?我送你吧。」  一叹,没办法了。没人带路我真的没办法到达目的地。于是我吐出三个字:「万花楼。」  「万花楼?」他挑起眉,「呵呵,你也是个男人嘛。」  我知道这个救了我的男人为什么笑得那么奇怪了。  「万花楼」是间妓院,而且,是间很大的妓院。  至少在我行走江湖的日子里,我没见过那么大的院子。  我捏着纱帽站在门口冲着门楼上那两盏大红灯笼发呆。而他,就站在我的身边。  妓院里,摇摇摆摆晃出一个浓妆艳抹满头珠翠的老女人。她冲着我打量了半天,然后冲他一笑,张开血盆大口道:「这位爷,五十两银子如何?」  什么意思?我看着他。  他笑了,一脸阳光闪动。大笑中,道:「老鸨,他不是要卖的人。看清楚,他是男人,是你们的客人。」  我明白了,心里充满了无力感。虽然早知道我越来越肖似母亲,但没严重到连性别都分不出来吧,我并不娘娘腔啊。  我看向老鸨,她也正一脸惊讶地看着我:「这位……真的是男人?大爷,别开玩笑了。这等绝色,怕是找遍京城也再无分号。」  是,我是男人,不可以吗?  按耐住无力感,我开口问她:「我要找人,请你告诉我朱王爷在哪里?」  「七王爷?」老鸨的脸色凝起来,「你是什么人?找他干什么?」  「我是七爷府里的侍从。总管派我来给七爷送东西。」我亮出管五给的身份证明,在老鸨眼前一晃。  「是王爷府上的人啊。王爷在软红阁,请随我来。」老鸨一脸的职业笑容,在前面带路。我跟着走,却意外地发现他也跟在后面。  「你干什么跟着来?」  「呵呵,我找你们家七爷有事。」  6  软红阁是一幢独立的小楼,据说是万花楼头牌花魁惜柳姑娘的香闺。惜柳姑娘号称京城第一名妓,她的身价、眼光都是第一流的,不是当代的豪杰,进不了她的门。  但,再高的架子,高不过王爷。在「安国王」朱七的面前,她温顺地像一只小猫。  我走进软红阁的时候,朱七正做在桌边喝酒。的确美艳照人风姿媚人的惜柳姑娘柔若无骨地依偎在他的身旁,斟酒,布菜。他身边的其它座位上,还坐着一个陌生的男人。  看着我走入,漫不经心的朱七睁大了眼睛,道:「你怎么出来了?」  「爷,总管要我给您送东西来。」我把东西掏出来,递到朱七面前。  朱七接过,一边拆开,一边问道:「小黄呢?我叫的应该是他吧?」  小黄是小厮的名字,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他昏倒了。」  「唔?」朱七抬头看我,忽然眼中闪出锐利的光芒。「你脸上的手印哪来的?」  「路上被人搭讪。」  「谁?敢动我的人?」他伸手,捏住我的下巴,细细打量我的脸。「下手很重,是哪个不长眼的家伙?」  「他说他是城东贾大户的内弟。」  「唔……破邪,城东贾大户是谁?」头也不回,朱七的眼仍然放在我的脸上。  那个坐着的男人开口了:「一个薄有祖产的富户,颇有恶名。」  「挑了他,连同那个内弟。」  「不必了,已经有人给他教训了。」我赶紧开口。不知道为什么,此刻朱七看似平静的表情却让我害怕。  「谁?」  「是我。」身后走出一个男人,正是救了我的人。  「雪千层,你迟到了。」叫破邪的男人,淡淡地开口。  「如果我没有迟到,朱七的人早就出事了。」他--雪千层微笑,对朱七说道:「算你欠我一个人情,不过分吧。」  「可以。」朱七不在意地说,顺带吩咐惜柳姑娘:「去把冰块拿来。」  「爷,他是……」惜柳姑娘站在朱七的身后,不动,她的眼睛看着我,里面有很多情绪。  「叫你去你就去,少罗嗦。」沉声喝道,声音里的怒气叫我吓了一跳。  「是。」惜柳匆匆退下,在一瞬间,我看到她的嘴角,闪过一丝恨意。  朱七继续检视我的脸,甚至要我张开口检查我的牙齿。然后,他点点头,道:「只是咬破了皮,牙齿没事,很好。」  一边,雪千层自顾自地落座,一边倒酒,一边道:「朱七,他是谁?从没见过你这么关心一个人呢。」  「他是小雪,我的侍从。」朱七接过惜柳姑娘送上的冰块,敷在我的脸上,于是原本火辣涨痛的脸开始缓和过来,我终于可以放松下来,不必再强忍了。  「小雪?就是当年喜庆班的头牌小雪?」叫破邪的男人有一张英俊却让人感觉很模糊的脸,他瞄了我一眼,道,「这两年没再听到喜庆班的名字,我还道出了什么事情呢,原来人家的台柱子叫你收入府中了。」  「怎么?小雪很有名吗?」雪千层喝着酒,好奇地问。  「我大嫂是个戏迷,她看过喜庆班的戏后曾说过,小雪是个天才。据说当年天下四大戏子中,小雪排名第一。」  哦,有这种事?我怎么不知道?这世界上的好事之徒还真多,就连身份低微的戏子也能品头论足道个长短是非,无聊!  「只可惜这两年被朱七收在王府中,怕是早就不唱了吧。」破邪看着我,似乎有些可惜。「朱七,你糟蹋了一个天才。」  我沉默,唱戏只是谋生的手段而已,我并不在乎,唱与不唱,都无所谓。  「哼。」朱七哼笑,「我约你们来可不是专门来谈论小雪的,这里有沈放心传来的消息,你们听听,有什么意见没有?」  谈到正事,我便不便在场。我起身,低低道:「爷,我先出去了。」  朱七看着我:「去哪里?」  「总管要我送到以后就回去。」  「不行。小黄不在,你得留下来伺候。再说你也不认识回去的路吧。」  「是呀,凭你的容貌,独自一个人出去会出事的。你忘了刚才是事了吗?」雪千层咧着一口白牙,笑道。  「是。」不知道为什么雪千层的笑容让我觉得很不舒服。但是我只听朱七的话,所以,我只得留下。  三个大男人讨论的话题并不是我能明白的。我毕竟没见过多少世面啊。百无聊赖地坐在那里,脑海中不禁回想起方才惜柳姑娘离开是抛给我的眼光。  是……怨恨吧,何必呢?  我们都是混在风尘中讨生活的人,唯一差别只在于我侍奉的人只有一个。而她并不忠诚于哪个人罢了。但是归根到底我们一样的以色事人以身侍人。混得好的,衣食无缺,混得不好,连死后裹尸的草席都没有。  这是一个很贱的行当啊,只有青春美貌才做得来。但是,谁会拥有永远的美丽呢?再多的眷宠都会随着年华的老去而寥落。等到年老色衰岁月凋零的侍侯,什么都不剩。求一个人,求再多也没用啊。  这是我自己选择的生活,我已经无法回头,现在我能做的,就是等待,等待朱七腻了我,决定把我当垃圾抛弃的一天。反正对于生活,我并没有太多的期待。我活着,也是活着而已。  9:48PM|Edit  7  「小雪,你在想什么?」  不知何时,谈话已经结束了。雪千层端着一张笑脸,在我眼前晃荡。「想什么那么入神?说来听听如何?」  「没什么。」皱皱眉,,他接近的感觉实在不太舒服,仿佛血液中有什么东西会受他的吸引而沸腾起来,这种感觉实在令我无所适从。  雪千层看着我,忽然道:「小雪,你是姓雪还是名雪?」  「我无姓。」淡淡地回答,这世界上除了我自己,不会再有人知道我的姓名了。这种感觉还蛮好的。  「是吗?我还以为你也姓雪呢。你很像我的一个姨妈哦。而且我听说,她有一个孩子流落在外呢。」  什么?不会吧,竟然有这么巧的事情?但是与我无关啊。「你多心了。」  「那么你对雪幽明个名字有没有一点印像?」  「没听说过。」又是雪家,姓雪的女人还真多。  「雪千层,你要缠着我的侍从到什么时候?」那边,朱七端这酒杯,看着这边。  「朱七,我发现你的侍从真的很像我姨妈。你看,这眉,这眼,还有唇鼻,活脱脱就是我幽明姨妈的翻版呢。」  「好了,我知道你们雪家的女人都是美女啦。但是小雪是我从戏班里找来的,他才不能是你家的人呢。我倒觉得,你把脑筋动到我的人身上实在是很奇怪的事情。」朱七眼光闪动,笑道。  「你也知道我最近找人找疯了嘛。」雪千层话题一转,终于不再为要我打转。  「七月十五的中元英雄会你们去是不去?听说今年要评出新一届的年轻一代十大高手呢。」  「听起来是似乎很好玩,那就去吧。」朱七一口仰尽杯中的酒,道。  「七月我有时间。去看看也好。」一边,破邪点点头,也道。  七月十四,百慕山庄。中元英雄会的举办地点。  据说这里是昔年天下第一卜师魏无眼的居所,魏无眼死后,。这里被武林大联盟接收,现在是武林盟主的居所。这中元英雄会就是武林盟主所主持的为年轻一代武林高手进行排名的一年一度的盛会。  「很无聊是不是?」提供给我消息的自然是沈放心。此刻,他。朱七和我正一起坐在百慕山庄外的一座酒楼上里。他是脸上挂着淡淡的不以为然的笑容,对我说。  我的脸上带着人皮面具,坐在朱七的身边。面具是沈放心给的,他神秘兮兮的说,为了安全,我最好不要真面目见人。我不以为然,但朱七似乎很认同他的看法,于是我就变成了现在这个平凡普通的样子。  「为什么这么说?」我低低地问。我觉得这个大会挺好玩的,可以看到很多怪怪的人和怪怪的事情,这对很久没有涉入外界尤其是从未涉入江湖这个世界的我而言,人与人之间这种少见的互动关系,令我大开眼界。  「江湖本来就多事,偏还要在排名上来个较量。嫌在虚名下死的人好不算少呀。美其名曰是武林同道间的切磋,实际上……哼,寒重威寒大盟主八成是嫌日子过得太平静,想找点事情做做。」  「寒重威……是武林盟主?」乍一听到这个名字,我的心似乎一下子凝结了。我艰难地开口,问沈放心,「那他是不是还有个兄弟……叫寒试武?」  「你怎么知道?寒试武可是寒家有史以来最可怕的天才剑客,传说中他剑法之高,几可以通神。他是很多少年剑客的偶像呢。他已经很久没在江湖中露面了。听说他今年会在这个大会上出现,看到那边那些中年美女没?她们都是冲这寒试武来的。」  「呃?」  「寒试武可是江湖中出了名的美男子和浪子,当年不知有多少江湖美女为他神魂颠倒。传说他和很多女人都有过一段感情,但是没一个女人能让他停留。小雪,你怎么会问起他?」  「我听过他的名字。」是的,我听过,仅仅一次,母亲临终之前含在嘴里的最后一个名字就是它。而那袭绣满鲜花的长袍的衬里有他的名字,我幼年时唯一认得的三个字,就是他的名字。  我也曾经打听过他,因为我偶尔也想知道,他和母亲究竟是什么关系,会不会他就是母亲郁郁寡欢的原因,更有甚者,他会不会就是……给予我生命的人?  沈放心看着我,神秘地瞇起眼睛。「小雪,你对寒试武有什么看法?」  「呃?」  「传说还有另外一个版本哦,寒试武之所以从不动心,是因为他已经有了自己心爱的人了。  那个让浪子留情的女人,就是当年雪家最美丽的女儿雪幽明。」  这算是暗示还是明说?沈放心知道的也许比我想象的多一点,他说出的话不会再让我惊讶,不过他现在说的,是要传达些什么?  我笑了一笑,摇头:「那与我无关啊。」  沈放心看着我的脸,忽然转向朱七:「七郎,给你一个良心的忠告,回府以后最好把小雪关在府中不要让别人看到他,否则,他在你身边不会太久了。我的人皮面具已经够好的,竟然还不能把他的美丽掩住。」  「我知道。」朱七唇边含着一丝了然,他伸手盖住我的双眼,「眼波一动被人猜,这样的风情岂是凡人可以抵抗?我就大发慈悲,替世人管理这个祸水吧。」  什么意思?我是祸水?似我这样与世无争随波逐流的人,岂是祸水的料?他们太抬举我了。  「你能这么想是最好了。」沈放心一笑,不再言语,我却沉浸在朱七手掌的触感中。  朱七的手掌很干燥,有暖暖的温度,掌心中有厚厚的茧,很明显他不是个清闲的人。这样的手掌覆在我的眼皮上,却让我有一种安心的感觉。忍不住,我伸手,覆住他的手,想更多的感受他的温暖和安定。  耳边传来沈放心的笑声:「你们要调情,请回去再做好吗?这里可是公共场合。」  「关你什么事?」朱七笑问,也慢慢收回他的手,我的眼前又重现光明。  抬眼望去,酒楼里不知何时变得很安静,所有的人的眼睛统统汇聚到酒楼门口静静站立的红衣人身上。  美人!!!只一眼,便令人再也无法移开自己的视线。  该用什么样的言语才能形容那中眩目的美丽?或者根本无话可说?  一身红衣将华丽的风姿衬托得愈发灿烂,令人感觉除了红色,再也没有其它颜色可以配得上他的美丽。  几乎所有的人都已经失神,就连朱七也瞇起了眼睛。但沈放心却偷偷地把头,往里面缩。  美人星眸一闪,万千风情变叫人如浴春风;唇畔一缕微笑,已是倾国倾城。  红影一闪,众人还没回归神来,美人已经站在我们的面前,美目注视着沈放心,淡淡而有些沙哑的声音与她的美丽有着令人惊讶的反差,「沈放心,别来无恙?」  9:48PM|Edit  8  沈放心的眼中闪过羞窘,但是他仍然尽力保持他的风度,「迦蓝,好久不见了。」  「沈公子也知道好久不见了?」人仍微笑着,词锋却咄咄逼人,「欠我姐姐的婚礼几时可以兑现?」  「那个……不用着急吧。」沈放心笑得有些尴尬,试图转移话题,「就你一个人来的吗?来这种地方做什么?」  「你来得我就来不得?我贺兰迦蓝的名头,并不比你沈放心弱多少吧。」红唇一勾,「江湖新生代十大高手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物,我也很好奇呢。这两位朋友是?」美眸已经落在朱七和我的身上。  「我的朋友,朱公子和他的随从。迦蓝,你这装扮太引人注目了,坐下吧。」  「两位,幸会。」贺兰迦蓝坐下了,拱手,态度虽然不算得很热络,礼貌上也算做足了。看起来很有教养,八成也是个出身很好的人吧,江湖中的美人是不是都是这样的?  「幸会。」朱七开口了,「阁下是千孤山庄的三少爷吧!」  「你认识我?」挑起一边眉毛,贺兰的表情有些惊讶,「我以为你不是江湖中人,竟然能一口叫破我的身份?」  「虽然我不是江湖人,但是贺兰家三姐弟的绝世容姿却也是慕名已久了。」朱七瞇起眼睛,眼中闪动着兴趣。贺兰不知道,沈放心和我却很清楚。「没有护花使者就在人群中出现是很危险的。」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贺兰的眉毛挑得高高的,口气不是很温和。  朱七捧起酒杯,浅抿一口后笑道:「若你不是沈放心未来的内弟,我就会要你。」  「你的话对一个男人而言是一种侮辱,你是选择与我决斗还是选择自废招子?」贺兰的眉宇见笼罩着一层煞气,冷冷道。  「够狠!不过你真的动得了我?」朱七微笑,无情的眼中闪过无所谓的绝情。  「江湖中还没有我动不了的人。柳眉倒竖,表情已有些恐怖。  「迦蓝,不要冲动。」沈放心开口了,他拉住贺兰,轻轻摇头。「他不是江湖中人,而且他只是开玩笑而已,犯不着出手。」  「但是,他侮辱了我。」  「那是他天生缺德,别气了。」沈放心安抚着贺兰,贺兰则怒视着朱七,直到他最后一转头,一拱手,走人。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朱七笑了:「很有趣的人。」  「拜托你好吗?要找男人身边就有一个极品,不要逗那个漂亮的小狮子。他和他的两个姐姐都不是省油的灯。」沈放心端起杯子一饮而尽,苦道,「别看他现在就这样离开,不久以后他一定会来找你算帐的。他是个自尊心很高的人呢。」  「那他为什么现在不动手?」  「因为他现在穿的那身衣服是他二姐贺兰熏的作品,如果因为打架打破了就会很麻烦。而且,有我在这里,他多少给了我面子。」  「这么说来我得小心一点罗。」  「别这么不在乎,贺兰可是罕有的剑术天才,我也不过能在他的手下走过五百招。」  「你输了?」  「我弹断了他的剑。」  「果然是输了。」朱七饮尽杯中的酒,拉起我,「我很期待他的来访。」  「你可以不要命,可是别连累小雪。」  「呵呵,别担心。」笑声中,朱七拉着我的手,无视酒楼中各种看到两个男人手拉手而表现出来的惊异表情,就这样穿过人群,回到我们暂时居住的客栈。  夜已经很深了!  我也很累了。  和朱七在床上厮磨了许久,此刻他已经沉沉睡去,而我身体虽然很疲倦,神智却仍然清醒着。  看着朱七沉睡的脸,忽然有中说不清楚的滋味涌上心头,而在此之前,我从不曾有过在这样的情绪感应。  今天遇到的那个美人,是叫贺兰吧。  真正的倾国倾城,真正的举世难寻。  朱七眼中的兴趣,我看得一清二楚,对喜好美丽事物的朱七而言,这是一款值得收藏的珍品。  不过,贺兰不是那么容易得手的人吧,他的身份似乎与沈放心相若,不知道朱七打算怎么下手呢。也许会很难。  但是,他是朱七,天下独一无二的王爷,这天底下,有什么是他得不到的?有了那个举世无双的美人,其它的东西--比如我,就应该会被抛到一边去了吧。  这是否意味这某种解脱?解脱我开始失序的心跳?  想得有点头痛,身边的朱七依然沉沉的睡着,我干脆披衣而起,走出门外,呼吸一些夜晚的空气。  夜凉如水。  无边无际的天空中缀满了星星,就像黑色天鹅绒长袍上的宝石。  静静地看着,直到一颗流星划过天际,极度的凄艳绚烂,令我忽然有了落泪的冲动。  我果然不是个适合思考的人啊,思考会让我自己难过。  朱七要干什么,与我何干呢?我想那么多干什么?我凭什么去想?我有什么理由去想?归根到底,我也只是个娈童而已。  身后,探出一双温暖的手臂,我的背,贴近一个熟悉的胸膛。  「在想什么?」耳畔,有温润诱人的嗓音。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他的声音在午夜梦回的时候,很温情呢。  轻轻摇头,我无语。  他扳过我的脸,面对他贵族式俊美的容颜,「带你出来,是想让你看些有趣的东西。如果你觉得不好玩,或者玩得不开心的话,我们明天就走。」  「去哪?」顺应他的话,他要不要走,决定劝在他,关我什么事呢?  「去一个能让你觉得开心,可以大笑的地方。」  「为什么?」要我笑?很容易啊。他要看,大可直说。随时都可以的,又何必费心呢?  「你从没真正笑过。从你进府到现在,从来没有。我想看你的笑容。」  「我有笑。」低声嘟哝,我不是冰雪娃娃,我会笑的,至少,沈放心就曾多次逗笑了我。  「是,唇角上扬就算是笑?别以为在沈放心面前那种有礼貌的表情就是笑容,那叫作敷衍。我要看的是你真心的笑容,不是这种戏子式的表演。」  「可是……」  「没有可是!我以前一直以为你是个随波逐流的人,是戏子,是娈童,是卖笑的人。直到最近我才发现,你只是个无心的人,不会哭,不会笑,不会体会人情冷暖。你把自己放逐在尘世之外,冷漠地看人。」  呃?是这样吗?我是这样的人吗?我怎么不知道?  「我以为喜欢旁观别人只是我的习惯,因为我有资格做人世的旁观者,却没想到你也是如此,而且,你比我更冷淡。所以我想看看,当你开始懂得人心人情的时候,会怎样?」  会怎样?还不是一样吗?无论是涉足还是旁观,我都已经身在红尘,作为一个身份低微的娈童,我还能怎样?  9:49PM|Edit  9  「当年买下你,是看到你的冷淡自持。十四岁的孩子,却有了那样清冷的性子,所以向看在我的身下承欢呻吟的你,将会蜕化成为怎样一个魅人的尤物。或者说,让你变成一个离不开男人的淫妇,将会是怎样美妙的滋味。没想到,这么多年你的性子丝毫没变,反而愈加冰冷入骨。虽然学会了享受,但在床第之外,却依然无心无情。这让我大大的伤了自尊。」  他凝视着我,无情的双眼闪动着光芒,「告诉我,在你的心里,我到底是你的什么人?」  「主人。」还用问吗?这个问题是显而易见的啊。他说了那么多的话,除了「无心无情」的评语,其它的我都不是很能听进耳朵里。难得对我长篇大论的他,在我的眼里,是少有的可爱,看着他俊美惑人的面孔,我已经渐渐的醉了。  「废话!我要问的是,你对我到底有什么感觉?」他,开始有些气急。  「你是我的主人……」感觉,是有的。只是不知道该用什么言语来形容。我并非真的无知无感,但是这样的感觉,让我不由自主的害怕。  长叹,他收紧胳膊,把我拢入怀里。「看来我太性急了,我不逼你了。明天我们继续留在这里看比武,如何?」  看似商量的语气,有着令人不能违抗的力量。他是王爷呀,说话的语气怎么变化都只代表一个意思,我除了点头以外,还能做什么?  七月十五,英雄大会正式召开。  朱七和我,还有沈放心挤在人群中,来到看台下供观看的人所坐的地方。  不知道沈放心是用了什么手段,在台下,他有一个单独的遮荫的棚子,虽然比不上擂台旁边那些气派非凡的大棚子,但是位置很好,既可以看得清楚擂台上的比武,又不会吃上灰尘。而且这棚子里的布置很舒适,就算久坐,也不会让人疲倦。  「这是哪家的棚子?」坐下来后,朱七问沈放心。  今天的沈放心依然是一身蓝色的衣袍,依旧风度翩翩,只是两个大大的黑眼圈破坏了他的俊逸。此刻他捧着一杯浓茶猛灌,试图借此打起精神来。闻言,他懒懒地说道:「留言居的。」  「留言居的掌柜不是最罗嗦的居老头吗?你居然自投罗网?」  「有什么办法?只有留言居的棚子最舒服嘛。你看看我现在的鬼样子,别的地方能让我满意吗?」有气无力的话,是沈放心少有的表现。  「昨天晚上干什么去了?今天这个德性见人。」  「没干什么。不就是和贺兰熏聊聊啰。」  「哦?那个女人也来了?难怪你这么凄惨。听说她是贺兰三姐弟中最难缠的一个。」朱七笑了,坏坏的笑容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不只她来了,贺兰三姐弟都来了。看到左边那座蓝色大棚子没?那就是他们的位子。」抬起下巴,沈放心的表情很是灰暗。  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擂台旁边果然有一个很有气派的大棚子。此刻大棚子里还空无一人,但是已经隐隐的透露出主人的不凡。只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棚子的颜色,和沈放心衣服的颜色很是相像。  擂台旁的棚子并不少,座座都很气派。不同的地方仅仅在于颜色和放在棚子旁的条幅。上面写着什么「少林」、「武当」之类的名字。条幅随着微风轻轻摆动,勾起了我的好奇心。我伸手,轻轻扯了扯朱七的衣袖,低低地问道:「爷,那是什么意思?」  朱七看可一眼那些条幅,转身对我道:「那些是江湖中各大门派的名幅。看起来这回江湖中各大门派来了不少嘛。」  「据说这次参加比试的年轻人中有各大门派年轻一辈最杰出的弟子,这也是各门派向世人展示实力的好机会,不来才怪呢。」沈放心喝着茶,没好气地说。  「你家的呢?没人来吗?」朱七好奇地问沈放心。  「我家那群小崽子们会让自己被人当猴子看就是怪事了。」沈放心眉眼不抬,自顾自地喝茶。直到一声锣响,惊回现场所有人的心神。  好大的一面锣哦。足足有两个人高的大铜锣就摆在擂台上,大锣一敲,整个擂台上下全都回荡着震耳的声音。  待锣声渐渐沉寂,擂台后走出一个高大的人。  一身墨绿的锦缎长袍,一张浓眉大眼的英雄脸。略有些花白的头发整齐地梳着,既英武,又威严。  他的出现,引来擂台下众人的欢呼。我好奇地看着他,疑惑他的身份。  「呵,不愧是寒重威寒大盟主,一出场气势就不同呢。」沈放心终于放下茶杯,眼中的困顿减少了几分,人也清醒了很多。  「他就是寒重威?」原来所谓的武林盟主就长得这副德性啊。还不错啊,至少对得起平凡老百姓--比如我的幻想。  「是呀。朱七,我看到破邪和雪千层了,叫他们过来吗?」  「好的。」朱七点点头,拿起一块桃酥塞进我的嘴里,「别光顾着看了,那糟老头没什么好看的。尝尝'留言居'的点心,这可是天下一绝呢。」  是吗?我只觉得入口即化,满口留香,好吃是好吃,却没什么大不了的感觉。  看我一脸茫然,朱七忍不住皱了皱眉,「你呀,连什么东西好吃什么不好都分不出来。」  呃……他生气了吗?不过是一点点心,有必要生气吗?我不懂从来冷静冷漠的朱七为什么为这点小事生气,我该怎么办?  「对不起,爷。」还是先认错吧。不管这气生得如何莫名其妙,身为下人,我没有不回应的资格。  「我没有生气。」朱七的大手抹上我的脸,「不要把自己藏起来,我比较喜欢会好奇发问的你。」  藏起来?我没有啊。我不懂他的话,他也没再说什么。因为我曾在万花楼见过的叫「破邪」和「雪千层」的人都来了。  不知何时擂台上的寒重威已经洋洋洒洒地讲了一大堆的话,此刻他正在说明比试的规则。我不太明白是什么意思,反正不久之后他就下台了。  于是,比武开始。  台上你来我往,打得很是热闹。只是看久了,也有点无聊。不知不觉间,我打了个哈欠。  「很无聊吗?」沈放心正好看到了。  「有一点。」我承认。这就是所谓的武林大会啊,一点也不好玩。  「别难过,现在上台的不过是一些小角色,真正的高手要到下午才会上台。你耐心等着吧。来,先吃点心。」  「好。」沈放心怎么说来都是个江湖人物,他说的话大概错不了。  「不过,看棚子里的人,实在没几个有看头的。看来今年的大会如果没有黑马出现就真的无趣极了。」雪千层在吞下一口凉糕之后,这样评价。  「你家今年没人来吗?」沈放心问。  「没有。我家最近为了寻找几个失踪人口正忙得很,哪有时间?」  「那你还在这里闲晃?」沈放心不解。  「我听说今年寒试武大叔会出现,我只想来问问看,他是否知道关于我姨妈的事情。」  「姨妈?你指的是哪个?」沈放心的眉眼间闪过一丝诡谲。  「是幽明姨妈。」雪千层也不瞒他,叹息道,「幽明姨妈已经很久不曾有过消息了,所有人都说她已经……我想找到寒大叔问问看,他是否有幽明姨妈的确切的消息。」  雪幽明?寒试武?  我的心狂跳起来。这两个刻在我心底的名字,让我无论在何时想起,都忍不住情绪沸腾。  不要再查了,这有什么好问的?寒试武绝对不会知道关于母亲的事情,你问也没用啊。全天下除了我,再也不会有人知道,问也是白问啊。  沈放心诡谲的表情让我无端地涌起担心。除了我,他是唯一大概知道我母亲是谁的人,他应该不会泄露出去吧。  「雪家真的决定改变那种古板的态度了?」沈放心的声音中带着好奇。「真的允许儿女们寻找自己的幸福?」  「老人们都老了,现在是年轻人的时代,没有理由不改变啊。先人们犯的错,理应又我们来补偿,但首先,我们得找到人。」雪千层叹息,「而所有人中被亏欠最多的就是幽明姨妈了。」  「幽明夫人已经消失很久了吧?」沈放心的声音听不出什么感情,「我不知道你是否听说过一件事情。」  9:49PM|Edit  10  「什么事情?」雪千层嚼着点心,看向无趣的擂台。  「幽明夫人已经死了。」  「你说什么?」雪千层跳了起来。盯着沈放心,「你肯定?」  「我敢肯定。据说她早就去世了。」沈放心看着雪千层,淡淡地说。  「那么说来,老人们所犯的错误,就再也没有办法补偿了吗?」无力地坐下,雪千层显得很失望。  「那倒不见得。」沈放心给了他一个不同的意见。  「为什么这么说?」雪千层不解地抬起头。  「我还知道一件事情,幽明夫人和寒试武之间,曾经育有一个孩子。」  「什么?」大惊不只有雪千层,还有我。沈放心究竟是什么意思?他究竟在想什么?我的手心不知不觉地渗出一层冷汗。  雪千层瞪着沈放心,一脸的不敢置信:「你说的是真的?」  沈放心浅浅地笑了,眼神似有似无地瞄了我一眼,道:「我是这么听说的。」  「听谁说的?」  「呵呵,个人机密,容我不便透露。」  「这么说来,我们家还有一个弟弟或妹妹流落在外?」雪千层皱起眉毛,道,「他(她)在哪里?」  「是弟弟。至于他在哪里,那就是你们自己的事情了。」沈放心嘴角噙着一丝诡笑,又端起茶杯。  「什么叫'那就是你们自己的事'?你揭穿的事,你别想置身事外。说,把你所知道的全给我详细说出来!」雪千层长臂一伸,揪住沈放心的衣领,凶眉恶眼地道,「说!」  「别那么凶。」沈放心拍开雪千层的手,「所就说呗,听好。」  「嗯。」  「听说,十八年前--也就是寒试武、雪幽明及那位魔教公主破敌三个人的恩怨情仇演变得激烈的时候,幽明夫人怀上了寒前辈的孩子。得知这个情况的破敌公主一怒之下对幽明夫人使用了'白发三千丈',与此同时用诡计将寒前辈诱入'九曲十八洞'。你也知道那个地方是魔教机关暗器阵势设置得最可怕的一处囚笼,纵然是寒试武这样的高手,也花了足足一年的时间才能脱困。  在这一年里,幽明夫人为了能平安生下孩子,便隐居起来了。天下再没有人知道她在哪里。孩子平安生下来以后,幽明夫人原本压抑在体内的巨毒开始发作,就算幽明夫人是当世高手,也……  幽明夫人去世的时候,孩子还很小,无父无母无依无靠的结果,如果不是活活饿死,就是在红尘中苦苦挣扎。幸好那孩子多少还有些脑子,我想他现在的日子过得还不错吧。」一口气说完一大段话,沈放心端起茶杯润喉之前看了我一眼,眼中闪过笑意。  而我,则楞在了当场。  沈放心说得太笼统了,我听得不是太明白。但是如果他说的没错的话,我的父亲果然就是……  如果一切都是真的,那么长久以来心头的疑问就都解开了。无论沈放心是从哪里找出这个结论的,我都应该向他道声谢。  知道母亲是谁,也知道了谁是父亲,人生就没什么好遗憾的。这样,更坚定了我随波逐流的态度。  只是,我满意了,并且希望沈放心的解说后不会有下文出现,并不能代表别人的意愿。  雪千层皱着眉,不甚满意地说:「喂,你把前因说了,结果呢?」  「结果?」沈放心不解。  「那个孩子现在在哪里?他长得什么模样?我要如何才能找到他?」  「这个问题……」沈放心的表情有些暧昧,「你确定你真的需要知道?你们雪家能容得下幽明夫人的孩子吗?别忘了,当年幽明夫人是被雪家逐出家门的。」  「我已经说过了,现在的雪家当家的是我,我们已经决定对当年的错误做出补偿。我认为,找到幽明姨妈的孩子就是最好是开始。」  「可是你不能保证那孩子的安定和幸福。」沈放心的目光放在了擂台上,看台上纷纷乱乱的争斗,「那孩子过得很辛苦。因为幽明十月怀胎时中毒的缘故,那孩子的身体天生含毒。谁也不知道那毒什么时候会发作。而且,为了谋生,他小小年纪就在风尘中打滚,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一个安身的地方,你的出现也许会给他带来可怕的变量。」  「这么说来,你是不打算告诉我他的消息罗?」  「现阶段,不行。没有他的允许,我不能说。我现在能告诉你的只有,他已经出现在这个会场,能不能找出他来就看你的眼力了。」  「既然这样,恕我失陪。」起身,欲走。  「去哪?」  「去找人,你不是说他在现场吗?我就不相信我找不到他……」音落,人闪,只看到白色的人影消失在人群中。  沈放心目送着雪千层离开,忽然回头看着我,一笑。  就算下午的比武再精彩我也不想再看了。  中午休息的时候,我以身体不舒服的理由留在了客栈里。  上午沈放心的表现太诡异了,我需要好好想想。  他所有的话与其说是告诉雪千层,不如说是说给我听的。细细回味之后,几乎可以让我知道很大多关于母亲的情况以及当年她死亡的原因。  这样就够了,足够了。对我而言,再怎么轰轰烈烈的过往也只是过往。我既不关心现在,也不在乎未来,更不可能对过去有什么怀念。能知道固然可喜,不知道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比较关心的是,为什么沈放心会告诉雪千层?他有什么目的?捉弄人?他有这么无聊吗?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想得头昏脑涨,我倒在床上,瞪着屋顶发呆。然后叩门声响起,沈放心出现在我面前。  朱七没跟他在一起,沈放心温和地笑道:「七郎还在看比武,我有话要对你说。」  「什么?」我坐了起来。  「我告诉雪千层那些话并没打算干什么。我只是希望你能对自己多了解一点。就算立志当一棵浮萍,也要知道自己来自何方。」  「那么你大可直接告诉我,我很感激。」何必非要在雪千层面前挑明?  「告诉雪千层是因为我知道他和他的兄弟们正在反省雪家犯过的错误。如果不是那些老人们的顽固不化,今天你和幽明夫人的命运不会是这样的。况且,我听破邪说过,雪千层曾经见过你,我只是很想知道当他知道你就是他的弟弟时候的表情有多么精彩。」他叹笑,「我希望你能过得好一些。」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沈放心的言行处处维护着我,从最开始的见面起,他待我的态度边令我如沐春风。  「可能是有缘吧。我是独子,一直希望有一个可以疼的小弟弟,有你这样漂亮又可爱的孩子疼,我很高兴。」沈放心的笑脸,温暖而亲切。  「既然你高兴了,可不可以和我谈谈?」门口。传来毫无起伏的声音。朱七双手抱胸,炯炯的目光直视沈放心。  「你来得正好,我正有话对你说。」沈放心迎上去,拉着朱七,「走,上我那去,我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你。」  朱七和沈放心到底谈了什么不是我能关心的。我只注意到朱七回来以后的异常。  他以前所未有的狂暴抱我,逼着我随着他在欲海中沉沉浮浮,无法自拔。  从里到外,从上到下,我的全身彻彻底底地沾染上他的味道,他的痕迹。直到我累晕在他的身下,我依然能感受到他的激情。  恣意狂欢的结果,让我在第二天一动也不能动,所有收拾行李的工作,叫朱七一手全包了。  朱七要带我走了,不直到为什么,但是他的急切我看得出来。  伏在床上看他忙忙碌碌,有一种奇怪的感觉。他是尊贵无比的王爷,从来没有自己动手的经历啊。无论在什么地方,他的身边都有人伺候。就算出门在外,一切琐事都不不劳他挂怀。收拾这种工作本来应该是我这个侍从的活,可是当我勉强要起身接过他的工作时,他却将我塞回了被窝里。  他的手很大,很暖。我极爱他双手的触感,就像在寒冷冬天的一抹温暖,对我而言,那是致命的诱惑。  我想,我渐渐爱上了那种被他抚摸的感觉了。再这样下去,会变成什么样子呢?万一有一天我离不开这种触感,我还能无牵无挂的离开吗?我会不会为了这个牵绊而无法再随波逐流呢?如果真的是这样,我该怎么办?  胡思乱想间,朱七抱起我,为我套上衣服,然后牵着我,走出客栈,乘上马车。  「爷,是要回京城吗?」车夫的声音,恭谨敬畏。  「回京。」车厢里,朱七靠着柔软的垫子,把我抱在怀抱里,下令。  于是,外表看来平凡普通内在却豪华舒适的朱七的专用马车,在车夫熟练的驾御下,离开这里,往回京的驿道而去。  11  车子走得并不太久。  在我晕晕欲睡的时候,车子突然停下来了。  车厢外,传来车夫的吼声:「前面是什么人?报上名来。」  一道熟悉的声音飘入我的耳朵:「朱七,我找你有事。」  是雪千层,我抬头,看到朱七冷凝着一张脸,无情的眼里无风无浪,却让我感觉到了少有的紧张。他俯在我的耳边说:「待在这里别出去,我一会就来。」  说着,他掀开车帘,身形一闪,车厢里只剩下我一个人。  外面传来朱七的声音:「雪千层,你找我干什么。」  「想请你帮我个忙。」  「什么忙?」  「请你让我见见小雪。」  「你不是已经见过了吗?」  「可是那不同。小雪也许是我的弟弟,我想再见他以确定一下。」  「不行。小雪是我的人,我不想他太和外人有接触。」  「既然这样,就怪不得我了。」雪千层的声录音带着一丝怒火钻进我的耳朵里,砰砰旁旁的声音也随之而来。  战况到底怎样我并不清楚。在全神贯注于倾听外面的声音时,我没看到一只手伸进车里,擒住我的手腕。  事出突然,就算是我也忍不住尖叫出来。随着叫声,我的身体仿佛腾云驾雾般被拉出车外,落入一个宽厚的怀中,耳边传来一个带笑的男声:「我吓到你了吗?」  抬头,映入眼中的是一张清逸的面孔。有一点年纪了,鬓边的几丝白发,唇角的几缕纹路都散发着成熟男人的魅力。他微笑着,笑容很亲切,却也包含着无上的威严。可以看得出来,他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一个绝世美男子。  他抱着我,用那种抱孩子的方式从我腋下抱着我,他的身体和我挨得极近,一种奇异的感觉从身体深处缓缓升起,渐渐在心头沸腾,搅得我心绪无法安定,眼前也一片迷茫。  「吓呆了吗?别怕哦,我没有恶意的。」一直温和地笑着,他似乎把我当成小娃娃了,细长的凤眼瞇成了两弯月亮,看得我的心情更加混乱。  「你……是谁?」我开口,才发觉声音颤抖得可怕,手指不自觉地揪住了他的衣襟。  「寒试武,放开小雪。」远远的,传来朱七的怒吼,然后,我的脑中「轰」地炸开了。  「寒……试武?」我抬头,仰望着男人的笑脸,眼中染上一层雾。  男人依然微笑着,眼中却闪过一丝苦意:「是我。」  那边,朱七依然和雪千层缠斗着,只是他的吼声如天边惊雷,在我的耳边隆隆作响,「寒试武,放开你的手,不许碰小雪一下。」  「朱王爷,小雪是我的孩子,我抱抱他不犯法吧?」寒试武的笑容不变,他依然紧紧地抱着我,面对朱七。  「小雪是我的。」朱七的双眼泛着红光,他用一轮狂暴的攻击逼退雪千层,一跃身便来到寒试武身前,伸手便抓住我的肩膀,要把我抢回去。  寒试武的双臂勒着我的胸,朱七的双手紧紧地抓着我的肩,他们的力量都不小,抓得我的身体好痛,我忍不住哀号出口:「好痛!」  两个人的手,在同一时刻,一起放开。  我的肩骨好痛,只是着疼痛也唤回了我清醒的神智。  我的目光,定定地看着寒试武,看他的眉,看他的眼,看他全身上下的一切,努力地把关于他的记忆,塞满以往所有的空白。  从我出生便从未见过面的人,给予我一半生命的我的父亲,生命中从没有过他涉足的痕迹,而今天的难得一见后,此生,我是否还有再见他的可能?  不是不曾想过他。十四岁前每一回苦极累极之后,每一个饥寒交迫的夜里,也曾痴痴地想,如果我的父亲还在的话,该有多好。特别是,当我知道,在江湖中「寒试武」这三个字代表的是怎样的威风和传奇之后,我便一直在幻想,当这个了不起的男人知道我是他的孩子并成为我的父亲后,我该有多么的幸福。  这一点点幻想,成为支撑我熬过那些日子的一点精神力量。但是,它们的存在也不过是短短的一瞬,然后我依然地打起精神,面对所有必须面对的现实。  十四岁后,我成了一棵浮萍。每天的日子过得无知无觉。父亲这两个字的存在成为偶尔思考时候的心中的一根刺,永远在想到的时候,有一阵绵长的痛。  再不曾幻想可以见到他,除了想确定寒试武究竟是不是我的父亲之外,再不去想象关于他的一切,以为,一切就可以这么过去了。  没想到,真的还能见到他,在我和他,依然活着的时候,在我和他,可以知道彼此的时候。  一双大手将我搂住,鼻端传入熟悉的气息。  朱七双臂的温度奇异地安抚了我狂乱的心绪,他在我的头顶发出疑问:「寒试武,你来干什么?」  「我来,看看我的孩子。」寒试武的眼睛看着我,似喜似悲的表情,似有无限感慨。  「谁是你的孩子?」朱七冷笑,双臂把我抱得更紧了。  「你怀中的孩子,如果我没看错……不我绝对不会看错,他就是我和幽明的孩子。」声音有些颤抖有些激动,看来,和我见面的冲击对他而言并不是无动于衷。  「你的孩子?哼哼,堂堂一代剑豪寒试武的孩子会是我府中一个小小侍从吗?看清楚了,小雪是我的。」朱七把我抱得更紧了,「证据呢?」  没有。没有证据。就算长得和母亲极度相似,我也没有任何可以证明的东西。  「沈放心可以证明。」  「他说的话你就相信了?有没有物证?」朱七不屑。  「这……」  「拿不出来吧?那就不用再说了。」朱七抱着我,转身走向马车。  「等等。」斜刺里伸出一只手,拦住了朱七。寒试武挡在朱七面前,有些焦急地说道:「朱王爷,让我和这孩子说说话,可以吗?」  朱七眉毛一挑,正准备拒绝,雪千层又开口了:「朱七,说说话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就答应了吧。就当还我一个人情。」  朱七将我抱高,让我与他平视,问道:「小雪,你想谈谈吗?」  沉默着,我点点头,他是我的父亲呀,能和他说说话,曾是我的梦想之一。  「我先说清楚,你是我的人,没有我的允许,你哪里都不能去。」  「是。」我知道,我当然知道这一点。很久以前,朱七就让我深刻地记住了这个事实。而我,也不曾有背他而去的机会或想法。  于是,在官道旁的树林里,我和寒试武有了平生第一次的交谈。  9:49PM|Edit  12  能压下心头沸腾的情绪,证明朱七说我无心无情并非毫无根据。而对面的寒试武在短短的时间之内能恢复平静,不愧是江湖有名的大剑客。  「你的名字,就叫小雪吗?」他的双眼带着我从未感受过的温情,和蔼的声音不知道为什么让我有一种要掉眼泪的感觉。心,很痛。有多久,没人用这样让我不能抗拒的声音对我说话了?那么的包容,那么的亲切。如果说这就是「父亲」的感觉,那么我必须承认,这么多年来,我错过了很多。于是,我有一种冲动,想告诉他我的真名,我只想让他知道,我真实的名字。就算全世界都只叫我「小雪」,我还是希望,有人能真正地把我当成他唯一的,独一无二的人。他是我的血亲,他应该知道的啊。  「我从母姓,我的名字,叫雪负心。」连自己都觉得陌生的名字从嘴里说出,仿佛有一种隔世的感觉,一直飘飘荡荡的虚无感忽然被什么东西充满,让我觉得,我就在这里,我的生命,我的灵魂,就在这里。从四岁到现在,我用「小雪」这个名字,封印了自己的出身。  「负心吗?」一抹苦笑泛上寒试武的唇角。「是你母亲取的名字吗?她是不是一直都没有原谅我?」  「我不知道。」低低地道,当年我太小了,小得无法理解大人们的情感纠葛。但是,从母亲临终前的笑容,至少我看不出有什么怨恨。我之所以叫「负心」,只是因为母亲不希望我像她一样,为情,伤一生。  「对不起。」一叹,沉沉的歉意从他的嘴里流出来。  「为什么?」抬头,我不明白。他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地方吗?  他伸出手,将我抱住。陌生而温暖的气息将我包围,带着哭意的嗓音在我头顶响起「对不起,十多年了,我不但没好好照顾你,甚至连你的存在都不知道,我对不起你母亲,更对不起你。」  「没关系。」这不是他的错,他只是不知道而已。  「怎么没关系?你是我的孩子,是我和幽明唯一的宝贝,怎会没关系?我是个失职的父亲啊!」  「就算我真的是母亲……呃,幽明夫人的孩子,你也没必要那么激动吧。你是你,我是我。」  「话不是这么说的。归根结底是我对不起你。你不知道当我看到你这个样子的时候有多么后悔吗?你是我的宝贝,我却不仅错过了你,没照顾好你,还不知道你在风尘中打滚,为了谋生成为别人的娈童。这世界上还有和我一样失职的父亲吗?」双臂收紧,他的心跳在耳边响起。激动的话语让我头晕。  我无言以对,我不知道正常的父亲是怎么样的。十四岁以前在戏班看到的父父子子妻妻女女如走马灯一样在我脑海中闪过,我找不到一点可以借鉴的图像。我只知道,他是我的父亲,这就够了。  「心儿,愿意跟我走吗?」耳边传来令我惊讶的问话。我抬头,注视他的眼。  楞楞地看着他,不太理解他说了什么。什么叫「跟他走」?我对这句话应该作出什么反应?不自觉地,我的目光,看向朱七。  一张俊脸绷得死紧,嘴角向下弯出深深的纹路,无情的眼中一片冷酷,明名是生气的模样,却让我有一种莫名的安定。  「我……我不太懂你的意思……」面前挤出一抹笑容,我对寒试武说。  「我的意思是,你和我回枫叶山庄,做少庄主,不要再过这样漂泊的日子。」  「可是,我已经把一生都卖断了……」楞楞地回答,看着他的眼依然没转过来。  「多少钱?你用多少钱卖断了自己?」寒试武的双臂收得更紧,几乎要勒疼了我。  「一百两……黄金。」寒试武的样子是不是在生气?我有点害怕。试着稍微挣扎了一下,看看能不能离开他一点。  「一百两黄金而已?我出,是付给朱王爷吧?」寒试武的表情有些扭曲,一百两的金子对我而言是天价,对他而言或许只是一笔小钱。但是,这与我有什么关系?  「可是,我没钱还你……」  「不要你还。你是我的孩子,这是你应该得的。」扭曲得更严重了,看他的样子恨不得要把我提起来狠狠地摇晃。  「但是,我已经把自己卖断了,现在,所有的一切都容不得我做主啊。」我只是一个小小的娈童,我没资格做决定的。何况,这一辈子我从没替自己做出过决定。无论是五岁时进戏班,或是十四岁时进王府,都是别人替我做的决定,而在这其中,对我影响最大的,就是朱七。  不由自主地,又看向朱七,他的唇边似乎挂起一丝笑容。  「你总会为自己想一想吧。只要你点点头,爹爹我就马上带你走。」  爹爹吗?好陌生的词,陌生得个根本无法叫出口。看着他越来越激动的脸,我慢慢地,摇了摇头。  我没有下决定。真的,我不会为自己下决定的。我只是一棵浮萍啊,随波逐流才是我的本质,眼前陌生的爹爹和身后熟悉的主人,这二者之间我本能地依向我熟悉的人。就算日子过得是如何卑贱,那也是我习惯的生活。改变它,需要太大的勇气。而我,偏偏没有这样的美德。  看着我摇头,寒试武的脸色变得煞白,他的表情很痛苦,他捏紧我的手臂,问道:「为什么?你恨我吗?」  很痛,但是他痛苦的来年让我的心更痛。我忍不住伸出手,抚向他的脸:「寒大侠,对不起,我不恨你,真的。我活的日子不长,没读过书,也没什么见识,更不知道所谓的江湖生活究竟是怎样的。但是我也知道,您在江湖中有极高的声望。您是大侠啊,我这样出身的这样经历的人,若与您扯上关系,会令您蒙羞的。能有幸认识您,和您说说话,我已经很满足了。我认您的目的,并不是要您为以前的事情做什么补偿,我只想知道自己的来源而已。谢谢您肯见我,我真的知足了。谢谢。」  我的话应该没错吧,为什么他还是一脸痛苦?他的声音变得好哽咽,他把头埋在我的肩上,肩膀不住地抽动,「心儿,别这么说,该是或对不起的人是我啊!你是我最爱的孩子,怎么会令我蒙羞呢?心儿,你真的是个笨孩子啊……」  笨吗?也许。我只知道跟着他去会令我胆怯,所以我情愿留在朱七身边。「寒大侠,我想我的主人等得有些不耐烦了,请容我先行告退。」看向朱七,才发现他的表情有些不悦,想是再没耐心等待了。我赶紧向寒试武告辞。  9:50PM|Edit  13  「等等……」寒试武拉住了我,从手腕上取下一串檀木佛珠套上我的手腕,道:「既然你已经下了决定,我不勉强你。但心儿,你要记住,你永远都是我寒试武的宝贝,是‘枫叶山庄’的少主。从今以后若有人欺负你或发生什么事,你就拿着这串佛珠到枫叶山庄名下的产业去,那里所有的人都会听你的吩咐的。」  「这……太贵重了,我承受不起,您还是收回去吧。」看着珠子,我现出难色。我一个小小王府侍从,要这么珍贵的东西做什么?  「不,这是我枫叶山庄的‘檀香令’,从今天起,它唯一的主人就是你,也只有你可以使用它……别再说什么你承受不起的话了,再说,我就要生气了!」脸一板,寒试武装出一副凶样,却意外地令我感到很温馨,不知不觉,我淡淡地笑了。  「你笑起来漂亮极了,简直和幽明一模一样,真好。」寒试武长叹,伸手将我搂入怀中。  「死老头,不许再动手动脚的。」朱七忍不住了,他用很粗暴的动作将寒试武拉开,将我抱入怀中,「小雪是我的。」  寒试武也没争,他只是笑笑说道:「朱王爷,心儿是我的孩子,永远都是。」  「小雪永远都是我的。」怒吼一声,朱七抱起我扭头就走。  远远的,传来寒试武的声音:「心儿,枫叶山庄在京城的分号,叫做‘归枫楼’,招牌上挂着一片枫叶的就是。」  我没来得及回答,朱七就抓着我钻进马车里,然后,用最快的速度离开树林。  看着他们离开,雪千层走近寒试武:「寒叔叔,就这样让小雪走了吗?」  「心儿他并没有认我。」寒试武的表情恢复平静,他有些伤感地说道:「他自始至终都只叫我‘寒大侠’,他的心结积得很深啊。」  「那么。您能肯定他就是您和姨妈的孩子吗?」  「当然,再肯定不过了。那副倔脾气,和幽明简直就是一模一样。」  「那么您就这样看着小雪一直待在朱七的身边吗?」  「这是心儿自己的决定,我并没有办法改变。现在我能做的,就是耐心地等他回心转意。而你要做的,就是想办法摆平雪家的那群老人们,别让他们有机会伤害到心儿。」  「我知道了。」点点头,雪千层也不再说什么。  一路飞马狂飙。  马车里,朱七紧紧地搂着我。  「爷,您怎么了?」他前所未有的态度,令我不安,我看着他,很不解。  「小雪,你发誓,你是我的。」  「爷,我本来就是……」还用说吗?在他抛弃我之前,我一直都是他的,所有的决定的权力都只在他而已。  「我要你亲口说,说清楚。说你永远不离开我。」  「爷,您相信永远吗?」我有点怀疑。无情的朱七是那种不切实际的人吗?我又不是什么好东西,值得他如此关注吗?不会是刚才在树林里受到了什么刺激吧。  「不管我信不信,在我放手之前,你只能在我的身边,哪里也不许去。」  这些话不必重复了。在我拒绝寒试武的提议之时,我就再依次肯定了我的立场。我以后的命运安排就只能依赖身边的这个男人了,等他,放手。  「小雪,我不会轻易放手的。你别想随随便便离开我。我可不管你是什么人。」似告诉我又似自言自语,朱七把下巴搁在我的肩上,轻轻地说,「对了,告诉我你的真名。」  「爷……」  「我听到了一点你和寒试武的对话。小雪不是你的真实名字,那么你的真名叫什么?」  「爷……您还是叫我小雪吧。」那个名字代表着一种封印,我几乎连与我有最亲血缘的人都不愿意告诉,何况别人?  「为什么不告诉我?我是你的主人,你不能有什么秘密瞒着我。」  「那不算秘密。」真的不愿说。何必问呢?我不过是一个娈童,我不在乎,你不在乎,知道那么多做什么?  「告诉我。」执拗地抬起我的下巴,直视我的双眼。  「负心!」轻轻地吐出两个字,轻得不能再轻的声音。他听不听得到就与我无关了。  「什么?」朱七的表情有些惊讶,「为什么叫这样的名字?」  「因为,有人警告我,永远不要动心,那就不会被负心。」瞇起眼睛,注视着他,看到他,无话可说的表情。  日夜兼程,一路无话。  夜夜拥着我入睡,不论他要不要,我都必须待在他的视线之内。他灼灼的眼光,越来越容易勾起我仿佛燃尽身心的欲火。  很像,当年初见朱七时的那种感觉。  我知道自己正在改变,或者我从来没有改变过。  我真的很容易受到他的挑拨,不论我对待外人的时候是多么的冷淡沉默,在他的面前,我只是一个娈童。  淫荡,娇媚!  我似乎越来越符合朱七的期望呢。他不是希望我变成一个在男人身下扭动身子娇喘献媚的荡妇吗?我现在在床上的表现,与荡妇有什么区别?  我曾亲眼见到自己在床上的丑态,那一夜,我们住宿在某间妓院里。那间妓院并没有什么特别漂亮的女人,但房间的设计倒是很有特色。那里最奇特的地方,就在于房间的墙面上,镶满了镜子。  然后,我看到了自己最狂乱的样子。  跨坐在男人的腰上,扭动着细瘦的身体,白皙的皮肤泛着红晕,长发胡乱地披散在身前身后。平素偏白的唇色在这个时候被吸吮得鲜红欲滴,双眼在情欲的刺激下盛满水光,迷朦欲醉。  镜子里的人影,让我自己切切实实地产生了一种禁忌的快感。  虽然早就知道自己以男儿之身侍奉男人,本来就是天地不容的逆伦之事,但我从来没有什么具体的感觉,直到此刻,我才从心底泛出羞涩。  原来,我也会有这样的表情,原来,在男人身下的自己,竟然是如此的媚人。  朱七看着我,笑着,逗着我。他的目光和双手,在我身上埋下了最灼人的种子,令我在那一夜之后,渐渐地,明显地改变。  表面上的冷清,似乎越来越成一种伪装呢。只差一点点,朱七就可以完全揭开这一层面纱,让我本质上的淫荡,袒露人前。可是。他似乎无意这样做。  但是我很明确地知道,他这样异乎寻常的调教,让我的身体,已经无法再离开他了。而他不知不觉中显露的温柔,更让我的心情,有了很大的震动。  是不是从武林大会回来之后,事情有了什么不同?  首先是管五的叹息。  他依然秀丽非凡,也依然精明能干。只是,他看着我的眼光,带着某种叹息。他说,他原本以为,朱七和我之间的事情,会拖得更久的,亏他,和沈放心打了赌呢。  他的话,换在以前,一定不会让我有什么感觉,可是现在,似乎让我听出了什么东西。我的脸,常常莫名其妙地红了起来。  朱七似乎很喜欢我脸红的样子,常常和着管五的话,一起取笑我,感觉有点奇怪,但是并不让我讨厌。  朱七在我面前展露的笑容也越来越多。我不知道原来无情的双眼笑起来的那么的充满了魅力。有很多次,我迷失在他的眼波中,再也无法自拔。  心,似乎渐渐失守呢,我却无力控制。没当我想要好好想一想的时候,朱七总拉着我,一起陷入欲海当中……  很恐慌的感觉,就像,把自己赤裸裸地放在朱七的面前,毫无遮蔽。我渐渐地,经常生出莫名的惊恐。  这份惊恐,在看到朱七新接进府里是新人时,彻底地爆发。  那个人,是皇帝赐给朱七的外邦的贡品。很美丽妖艳的女人,有让所有男人无法拒绝的魔力。看到朱七在她面前露出无法抗拒的模样,我的心,在一瞬间,抽紧。  很痛很痛……就像被人用力地狠狠地捏住一样,我惊慌地发现,朱七在我心目中的地位,不再是可以用那么模糊的言语就可以一笔带过的。他明明白白地占据了我心里的绝大部分地方。我对他的感觉,也渐渐变得唯一。如果真的要用一个词来形容,那应该就是——爱吧。  为这个发现,我躲在房间里大哭了一场。为我失序的可悲的心。我知道,总此以后,我的命运会很悲惨,因为,爱上一个人,注定了没有好下场啊。何况,我是一个娈童,我爱上的,是我那尊贵无比的主人。  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用什么办法可以避免那么可笑的结局的到来?我想了一个晚上,决定,从今以后,什么都不说,尽量将我的下场在朱七不会察觉的情况下,结束。  于是第二天出现在朱七和其它人面前的我,又变成了哪个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没反应的小雪。  9:50PM|Edit  14  这样的日子,似乎很适合我呢。  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说,当成一切都没有发生。在别人喧哗的时候,我躲在后面,不见人,也不让人见我。  这样的日子,令我的身心都有愉快的感觉。我并不是个好动的人。  心血来潮的时候,我把自己的年纪好好的数了数。  母亲说,我是十二月十二生的,现在算来,我已经十八岁了。  十八岁的我,身形瘦小,手足纤细,一张小小的心形脸上有在着曾在母亲脸上看到的熟悉的精巧五官,乌黑的长发在十岁登台后就再也没有剪过,如今已经长及脚踝。朱七常常把手伸进我的长发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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