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两】写的《那时不知我爱你》女主(琴知罗)和男主(安以念)最后在一起了吗?求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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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早上改了才发现标题日期错误- -抱歉给看文的带来影响,今天另外加补发2篇,
第1节:那时不知我爱你(1)      楔子   第一部 那时不知我爱你   楔子   春光涌动好年华   那是九月二十三日,星期一,晴,太阳露出秋老虎的霸道面目。   早上八点钟,第一堂课的预备铃刚刚响完,操场上的木芙蓉谢了一大半,一只不知死活的蜻蜓从窗口飞进了教室。九月二十三日的开端,同其他任何日没有什么不同。   坐在第三排的谈非看了看最后一桌空空如也的座位,忍不住为那个永远也无法准时到达课堂的担忧。   八点五分,任课老师的身影出现在教室门口,后面还跟着班主任俞诚兰,以及一个高个子男生。   哗,好漂亮的男生!   他穿着宽松的休闲外套与淡蓝色牛仔裤,发梢长而柔软,同俞诚兰一齐在讲台上站定,眼光淡淡地在整个教室一扫——在这一刹那间,高二三班每个人的心似乎都被初初探出碧芽的嫩柳拂了一下,轻软到骨子里去。   那张脸,真是太美了,眉梢、眼角、、唇……都带着一种柔软的弧度,这这这,这真是男生的脸吗?   那眼波,有些许的淡漠,一眼过后,便又垂下了头。   “这位是同学,从今天起,成为高二三班的一员。希望大家能够团结友爱……”以下省略三百字。   哦,即使是三千字,大家也只记住了那三个:。   他很快地走下讲台,往最后那无人的一桌走去——方才那淡淡一瞥之间,仿佛是在挑位置。把书包往桌内一放,他趴在了桌上。   向来以严厉著称的俞诚兰,竟然没有对他这种行为表示任何异议。在与随后进教室的任课老师点头招呼之后,便“笃笃笃”地离开教室。   这是一堂历史课。老师生得温文尔雅,一句“同学们好”尚未说完,走廊外便响起了一阵急促的奔跑声,很快地,一个人影出现在门口,扶着门框,上气不接下气地说:“报、报到!”   哦,娜恩,谈非的一颗心总算放下了。   好脾气的历史老师不计较这一千零一次迟到,点了点头。   于是娜恩气喘吁吁地回到自己的座位,意外地发现一向独坐的地盘,竟然趴了一个人。一颗脑袋埋在臂弯里,只瞧见一头柔软而光泽的发。   “喂——”娜恩推了推他的胳膊,“你压到我的桌盖了。”   他头也不抬,只把身子往墙边上挪了挪,继续趴了回去。   “喂……”娜恩拿出课本,又推了推他的胳膊,好心地提醒他,“上课啦!”   可惜,新同桌连头发都没动一下。   “咦——”娜恩崇拜地感慨,“好牛啊!”   那一年,和十七岁,谈非十六,正是春光涌动好年华。   那时什么都还不曾发生,什么都还没有征兆,遥远的清晨是一张着墨不多的素描。
 第一章   那场纠纷发生在星期三,下午上课之前,一个把校服穿得歪七扭八的家伙走过来,大大咧咧地将一个信封放到谈非面前。   那时娜恩正趴在谈非桌上闲聊,随手拈起那信封,只见上面写着:谈非启。   “咦?有人给你写信耶。”娜恩极感兴趣地研究信封,东摸摸西摸摸,“奇怪了,没贴邮票也寄得到呀?”谈非的脸早已变得通红,抢过信,扔到那个痞子似的男生面前,迅速别过脸。   娜恩莫名其妙,摸不着头脑,四周的同学已经有几个轻笑出声,有女生好心提醒娜恩:“那是情书啦!”   原来是情书!   不过这也不能怪娜恩,近一米七的高个,学校里连男生都没有几个比得上,偏偏还剪个男孩子的头发,性格又大大咧咧,哪里见识过情书长什么样?!   她顿时两眼放光,长长的手臂一探,抢在那个男生之前捡起信,“我看看!”   她还当真就要拆开来看,谈非和那个男生几乎同声叫出来:“不要啊!”   “好了、好了,我又不读出来,只是看看嘛!”娜恩快活地跑开来,一边还冲谈非扮个鬼脸,“我什么事都不瞒你的啊!”   谈非急了。娜恩什么都好,又仗义又热心,就是神经太粗,尤其对这样微妙的关系……谈非连忙去抢信,那男生也插进来,三个人乱作一团,最后只听“哧”地连响,三个人,一人抢到一份纸片。   谈非把手里的纸揉成团扔进掷纸篓,说道:“娜恩,别闹了!”   娜恩无辜地耸耸肩,把手里的那份递给那个男生,“呐,不好意思啊,回去再写一份吧!”   男生的眼睛都直了,恐怕再也没有哪个人表白会落得这种下场。他一愣之后,居然没有羞愧地逃离现场,反而换上了一副笑容,大声说:“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一张纸嘛,撕了就撕了!”他走到谈非面前,以大得足够一班人听到的声音说,“我数过了,上面一共有五百七十个字,其实也就是一句话——我、喜、欢、你!”   四个字,震得教室鸦雀无声,半天,才有人反应过来,顿时嘘声一片,还夹着两声。   男生嬉皮笑脸地向大家点点头,“我的话说完了。谈非,放学后我在校门口等你。”他说完就往外走,到门口的时候忽然又折回来,“或许你还不认识我,不过没关系,我叫应天灿,高二二班的,就在隔壁。”   他拿起,把名字写在黑板上,谈非一直趴在桌上,把头埋在手臂里,肩头轻轻抽动,知罗看得出来,她哭了。   “应天灿!”娜恩喝住正要往外走的他,脸上罩了一层严霜,大步走在他面前,“跟我出来!”  
第2节:那时不知我爱你(2)     二十分钟后,娜恩回来了。   老师已经上了十几分钟的课,正在板书的时候,看到一个头发凌乱,衣衫不整的学生站在门口,吓了一跳。然而很快他便认出这是以打架闹事出了名的孙娜恩,皱了皱眉,“你干什么去了?”   “摔了一跤。”娜恩眼也不眨地说。   课一结束,谈非马上跑到娜恩桌前,“你又打架了!伤到哪里了没有?那种人不理他就是了,为什么要跟他打架呢?”她一面说,一面上课前才气哭的眼睛里又蒙上了一层雾。   “那小子,一看就觉得他欠扁。”娜恩满不在乎地放出一句狠话,隐隐作痛的手臂却没能让她充完英雄,她的眉头很快皱了起来,捋起右手的袖子,“非非你帮我贴一下创可贴。”   手肘部位有几道刮伤的痕迹,隐隐冒出血丝,谈非看了方寸大乱,“那个死应天灿,我们去找老师!”   “这不怪他啦,是我自己下楼的时候摔的。再说那小子个头还没有我大,哪里是我对手呵……”   谈非拿来创可贴,正要帮娜恩贴上,旁边忽然有人说话:“这样的伤口,至少要先去清洗一下。”   咦?娜恩和谈非都抬起了头。   不仅她们,全班女生都望过来。   这是这个名叫金明洙的帅哥,几天以来说的第一句话呵!   “哈!”娜恩眼睛一亮,伸出没有受伤的左手在他肩上一拍,“原来你会说话啊!”   金明洙的脸上显出忍耐的表情,谈非连忙拉拉知罗的胳膊,“我们还是去医务室看看吧。”   “不用了啦!只是擦破一层油皮而已!很快就会好起来的。”娜恩反过来安慰她,“你不用担心啊,那小子是没那么好运,看他怎么在校门口等人!”   谈非点点头,上课铃响,她回到座位上,还是不安地回过头来看看知罗,知罗向她眨眨眼,做了个鬼脸。   然而手实在是痛。   应天灿个子没她高,到底是个男生,力气总是有的。虽然开始的时候让着她,被揍得痛了还是忍不住还手,其实她也被揍得挺惨……   放学后,知罗和谈非去了一趟医务室,再整理好衣服,对着谈非的小镜子梳了一下头,除了走起路来四肢略有僵硬之外,已经看不出什么不妥,这才放心地到车棚去扶自行车。   今天的校门口真是热闹,照说她们已经在医务室耽搁了好一会儿,早就过了校门口的人流量高峰期。可现在,门口居然里三层、外三层围得水泄不通,只听到种种声音在空气里嗡嗡作响:“好多人呀!哎呀!据说是三班的,怎么回事……”还有人叫,“别打了!别打了!”   “打架!”   娜恩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谈非连忙拉住她,“别管闲事了!”   还没等知罗回答,人群里头突然冒出个女生,连连叫道:“娜恩、娜恩,快来!”那是同班的李小年。   娜恩哪里挡得住诱惑,一句“怎么了”还没有问完,人就已经到了跟前。   “我们班的男生在跟二班的男生打架啦!”李小年说得又急又快,简直语无伦次,“真糟糕啊,老师都回去了,大门的张大爷年纪又大了——只好打电话叫,可到现在一个都没来……怎么办?大家都乱成一堆了……”   娜恩不待她说完,已经拨开人群挤到核心,真是乱成一堆,九月天,天气干燥,地上已经扑腾出大片灰尘,圈里的人个个灰头土脸,又都穿着校服,简直分不出谁是谁。知罗冲上前去,抓住一个面生的就是一拳,等谈非挤进来的时候,娜恩早已混进了战圈,模样十分惨烈。   谈非脸都吓白了,她知道知罗经常打架,可是从来没有亲眼见过,震惊之下,眼泪马上流了出来,尖声叫道:“你们混蛋!你们混蛋!她是女生啦!”又叫,“娜恩、娜恩,不要打了!”   声音很快淹没在喧哗里,忽然有人把书包一甩,冲上去,拽住正在打骂的其中一个的胳膊,反手就是一拳。这一拳狠极了,那人的鼻血马上流了下来,下一秒肚子上又挨了一拳,疼得蹲到地上去。   只见他拉住一个,给一拳,几乎三五秒钟便解决一个,直到大半人已经躺下,知罗也气喘吁吁地爬了起来,谈非扑上去,一把扶住她,泪流满面,“娜恩、娜恩,你怎么样啊?你痛不痛啊?”   娜恩摇摇头,脸上却已经是鼻青脸肿,“你傻啊!这个时候他们哪里分得清谁是男生谁是女生?谁打自己就打谁咯!咳咳……”   谈非看着她才处理好的伤口已经重新流了血,吓得脸色发白,“别说了别说了,现在该怎么办?”   一个人走过来,捡起扔在地上的书包,同样从混乱里出来,他的身上却一尘不染,甚至连一丝头发都没有乱,稍长的刘海遮住半边面颊,依然是美人如玉,娜恩笑了笑,“嘿,没想到你还有两下子哈!”   他没有说话,甚至连一个停顿也没有,把书包甩上肩头,穿过人群。   空中落下一大片激动的目光。周围的学生连忙打听他的姓名,李小年轻轻哼了一声,满脸都是骄傲,“他叫金明洙,是我们班上的。”   事情的原委到第二天才弄清楚,原来应天灿挨了打也要在门口等谈非,没想到谈非没等到,倒等来了三班男生的拳头。   谈非生得漂亮,最难得有股相当清雅的书卷气,成绩又是年级第一,堪称三班的班花,很有些仰慕者,当中更不乏暗恋的。眼见班花下午被看起来一副痞相的应天灿冒犯,已经憋了一肚子气。没想到这家伙被孙娜恩约出去“单独相处”之后居然还不死心,看来就是欠教训,当下便一哄而上。  
第3节:那时不知我爱你(3)     二班的人见自己人被欺负,当然不能坐视不顾。何况应天灿是校长的亲戚,也颇有一些影响力,一场混战就这样开始了。   “都是那姓应的可恶,下次我们在哪里堵住他,往死里揍!看他还敢不敢到三班来撒野。”   谈非一听到娜恩这唯恐天下不乱的主意,头都大了。班上一群男生却连声附和:“不错不错,这小子长得就欠扁。”   “就是,别让他以为三班好欺负!”知罗见自己的提议得到大家的认同,更进一步,“那我们在哪里堵他?他家住哪里?”   一名男生连忙把应天灿的住址报上,知罗脸上露出一个邪恶的笑,与众人交换一个诡异的眼神,开始布置行动……   然而还没等他们布置完毕,班主任俞诚兰沉着脸走进来,一开口就点名:“张春生、聂荣发、越晓光、张栋、陈方、李庆远、赵谊、陈亮军……”她的目光从一个个脸上扫过,最后落到娜恩头上,“孙娜恩!”   昨天参加群殴的,无一能幸免,却独独没有安以念。   “你们几个,跟我走一趟。”她率先走出教室。   几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知罗一屁股从桌上跳下来,低声咕哝一句:“走就走,谁怕谁?”领着一行人大摇大摆地跟上俞诚兰。   谈非手心里全是汗,这下闹得大了,可该怎么办?   应天灿是校长亲戚,这件事人所共知,老师肯定要给校长面子啦,那倒霉的一定是知罗他们!   她霍地站起来,走到知罗的位置上,那儿,安以念正趴着睡觉。   “金、金明洙……”谈非听到自己的声音在打颤,事实上她整个人都在轻轻颤抖。   金明洙慢慢抬起了头,一双略有些困意的眼睛,望向她。   她忽然忘了自己要说什么,耳朵里嗡嗡作响,大脑却一片空白。   “什么事?”他的声音里似乎有些不耐烦。   “是、是这样的。我、我听说你、你和校长也有点关系,对不对?”谈非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一颗心几乎要跳出胸膛,“我是想问,你可不可以帮帮知罗呢?她的外婆身体不太好,她不怕自己受罚,可是很担心刺激到她外婆……我、我听说新盖的教学楼就是姓安的老板赞助的,我、我想也许、也许……”   也许他可以帮帮娜恩!   这是她心底的愿望。很难说清楚为什么就是觉得他可以帮到,可是,凭着少女的直觉,她总是相信他有这个能力!   金明洙看了她半天,脸上仍然没有表情,不过在谈非头皮发麻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之前,他站了起来,出了教室。   谈非松了一口气,大大的一口气。   李小年凑过来,“你说什么?准备动工的那个教学楼是他们家盖的?”   谈非点点头,作为学习委员兼优质生,她有比平常学生更多的机会出入老师办公室,这样的消息,是在老师们的闲聊中得来的。   “我说为什么没有他,昨天明明他打得最狠啊!”李小年脸上一片向往,“哇,他人长得那么好,打架那么酷,家里又那么有钱……”   “少花痴了啦!”另一个同学打断她,“就算是也轮不到你呀,我们的谈非又漂亮又有气质,成绩又好,才配得上他了!”   谈非的脸马上红成一只柿子,“你们不要乱说啊!”   “你看你拜托他帮忙,他就马上去了呀!只是不知道他能不能帮上忙哦……”   “真希望知罗没有事!”   “嗯!”   半个小时后,知罗他们回来了。娜恩走在最前面,脸上带着一如既往的清澈笑容,大家几乎顾不得还有老师站在讲台上,纷纷发出欢呼。   谈非看了看后面,没有安以念。   下课后,大家迫不及待地围了过来,女生们更是把知罗围了个水泄不通,一迭声问:“怎么样?怎么样?你们没事了吧?”   “没事啦!”知罗很豪气地拍了拍胸膛,“不就打个架吗,能有什么事?”   “可是……”谈非轻声插进来,“金、金明洙呢?”   “金明洙?不知道耶。”知罗四处看了看,“怎么,他后来也被叫走了?”   “他不是被叫走啦,是谈非叫他去帮你们求情。”   “是吗?”知罗诧异,“啊,对了,我们正在教导处挨训挨到一半校长让我们回来,那个时候我好像看到了他,呜,校长叫我们写份检讨书……”   说到这里她发出一声哀叹,可怜兮兮的眼神望向了谈非,谈非连忙道:“好好好,我帮你写。”   “啊,还有我的呢!”   “还有我的!”   “……”   谈非一下子接了九份检讨书的任务,她漫不经心地写着,心里面却想着那第十个人……他会不会也要写检讨书?如果要的话,她一定一定要主动要求帮他写。   可是金明洙直到放学都没有回来。   大家也有点不安了,虽然同学没多久,安以念又难得说几句话,可是这场架一打,校长办公室一进,他就是高二三班实实在在的一员了——高二三班别的没有,以琴知罗为首的“团伙”,义气还是有的。   “有谁知道他家在哪里吗?”知罗问。   大家都沉默,最后把目光望向谈非,谈非摇了摇头,“我只是听说他是从A城转来的,恐怕家也不在这里。”   “那他总有住的地方吧?”   陈方说:“他没住宿舍,这点我们清楚。”   “要不我们去找校长问问?”   娜恩这句话一出,把大家都吓了一跳,“开玩笑,我们去找校长?”
第4节:那时不知我爱你(4)     谈非忍不住急了,“可是他都肯为你们去找校长啊!”   “我们家又盖不起教学楼——你以为校长是谁都能找的?”   “你……”谈非一急,泪水又在眼眶里打转。   “没事,那么大一个活人,还会丢了吗?”娜恩安慰她,“再说他也没来晋阳县多久,肯定走不远,我们四处问问就是了!那家伙长得那么漂亮,很好认的啦!”   这话也安慰了所有人的心,大家商议好分头去找。   娜恩与谈非一组,先去张大爷那儿打听,张大爷想了一想,“你是说昨天打得最凶的那一个?”   两人连连点头。   “他好像每天从那头来。”张大爷指着大门右边说。   于是两个人顺着右边走,可是,右边是去中心街市的路,穿过了一条巷子,马上就进入了一个喧哗世界,车多、人多、店多,华灯初上,到处人来人往,店里飘出流行歌曲。走了半天,琴知罗捂着饿扁了的肚子,到超市买了面包,两个人站在街边对付完一顿晚饭,看看时间已经不早,回去上自习也已经晚了,知罗一屁股坐在路边,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叹了口气,“真是的,为什么他头上不长一只角出来?满大街里一眼就可以挑出来了……”   她正抱怨,忽然听到一个咆哮的声音,“打!给我狠狠地打!”   “耶,有人打架!”知罗蓦地站了起来。   谈非看着这个天生就带个暴力因子的死党,脸色发白,“你要死了!在这里打架的一定是社会上那些流氓啦!我们快走……”   “我哪里会笨到跟他们打架,只是想看看而已嘛!”娜恩的脚已经带着她的人往巷子里去,“而且我们是学生啊,又是女的,他们那些人不会打女人啦,哪像我们学校那些人渣。”   谈非简直要哭出来了——天哪,知罗怎么会对这些人印象这么好?   巷子里面有好几家门面奇怪的店,那是两人从来没有进去过的酒吧,巷子里没有路灯,光线很暗,只看到有几个人在缠斗,看样子仿佛是三五个在欺负其中一个人。知罗还想靠近一些看清楚点,被谈非死命拉住,“你还要去!你还要去!你再近一点我就告诉外婆了!”   这世上,大约也只有外婆可以绊得住知罗,她咕哝几句,乖乖地躲在一边。   混混打架就是厉害哦,好像还有点章法的样子哦!真是帅!她看得两眼放光,谈非不住在她耳边提醒:“喂,看够了吧?我们是出来找人的!”   一辆摩托车驶过来,车灯一闪而过,短暂地照亮了那几个人,其中一个高瘦身材,穿的还是珠山中学的校服,知罗和谈非都震了一震——   被打的那个,居然就是金明洙!   娜恩头脑一热,想也没想,冲了出去。   昏暗中那帮人只觉得有人冲了过来,看个子哪里分得出男女?下手毫不客气,娜恩才踢了一脚,肩头不知被什么东西划过,一种尖锐的刺痛袭来,她忍不住闷哼了一声!   “好厉害的乌鸦哥,打女人的滋味很爽吧?”   挑衅而嘲讽的声音,正是来自身处弱势的安以念。   名叫乌鸦的愣了一愣,骂了一句:“该死的你是男是女?”   其实谁都听得出那声是个女的,而且昏暗光线里还隐隐看得出对方穿的是裙子。   忽然又个女生大声说:“警察叔叔,就是这里了,这里有人打架!”   乌鸦“呸”了一口,“小子,算你运气好。下次再敢泡我的妞,该死的我一刀跺了你!”他率众急急地走了。   他一走,安以念原本站得笔直的身子猛然像是被谁抽了轴的娃娃,软软地倒了下去。   知罗连忙托住他,“非非,快告诉警察这里有人受伤了。”   谈非已经跑了过来,脸色苍白,呼吸急促,“哪里有什么警察,是我吓他们的。现在只有打120了。”   金明洙被送进了医院。   “他的外伤倒不要紧,只是太虚弱所以晕倒了。”医生慢条斯理地说。   “虚弱?!”   娜恩和谈非都瞪大了眼睛,一个打架打得那么狠的人,怎么会虚弱?   “嗯。他大概已经两天没有吃东西了,偏偏还喝了烈酒,而且、而且还进行了剧烈的运动,身体负荷不了,才会晕倒。”   两个女孩子再次惊叫起来:“两天没有吃东西?!”   怎么可能?   他又不是穷得没饭吃,怎么可能不吃东西?而且,两天,老天爷,怎么受得了呢?   护士拿过一张表来,问:“哪位是金明洙的家人?”   知罗与谈非面面相觑,“我们是他的同学……至于他的家人,好像都不在这里……”   护士一听这话,便问医生:“这怎么办?医药费……”   “我来交。”   一个声音传来,居然是金明洙,步伐还有些蹒跚,向帮他背着书包的谈非说:“里面有钱。”   “哦。”谈非连忙打开来,哗,吓了一跳,还不是一般的有钱,里面几乎没有书,一包都是钱。   娜恩看了吐了吐舌头,“哇,你也不怕被打劫。”   谈非跟着护士去交医药费,方才的房间里头追出来一个护士,看着安以念,“你怎么跑出来了?针还没打完呢?快回去把那瓶葡萄糖吊完了再说。”   “我很好。”他几乎是用一种嫌恶的神色看着那名护士,冷冷地道,“不用打针。”   那护士被他的样子气得不行,金明洙已经不再看她,对娜恩道:“你们也可以走了。”  
第5节:那时不知我爱你(5)     他看她的眼神,不比看护士的好多少。   “喂,你脑子没有问题吧?是我们救了你哎,好歹你也该说声谢谢吧?”要不是看他脸色白得跟这墙壁没有半分差别,孙娜恩简直想给他一个耳光。   “谢?”他低笑,苍白的笑容诡异极了,“好啊,那个包归你们了。”   “你……”娜恩呆住了,这个人简直是从火星来的,她根本不知道怎么跟他沟通。   他也根本不想和她沟通,转身就走。   谈非交完钱回来,已不见了安以念的人影,以为他回了病房,娜恩叫住她:“不用看了,人已经走了。”“走了?我交了两瓶药水的钱呢?就吊完了?不可能啊。”她抱着那装满钱的书包,“还有这个……他怎么就走了呢?”   “我怎么知道?”孙娜恩的脸色相当难过,口气也忍不住恶劣,“他说这是我们的了。”顿了顿,她的脾气爆发了,“什么嘛!我们饿着肚子满世界找他,看他被人欺负还帮他,他什么态度,好像我们是冲着这包钱来巴结他——喂、喂,你干吗去?”   谈非居然不管她,一路跑了出去,孙娜恩气得半死,追上她,“你还想找他啊?”   “最起码要把东西还给他啊。”谈非说,“不然他还真以为我们是为了钱。”   知罗恨恨地“哼”了一声,从她手里把包拿过来,“不错。拿钱砸人了不起吗?我非砸回他不可。”她人高腿长,又是学校有名的体育健将,很快便把文文弱弱的谈非抛在了后面,追上步伐虚松的高瘦少年。   “孙娜恩!”她在背后大喝一声,随即把包向他扔过去。   一个书包,说重也不重,说轻也不轻,夹着她的力道,只听“咚”的一声闷响,不偏不倚地砸在他背上。   孙娜恩一点声音也没发出来,人就软软地倒了下去。   随后赶上的谈非吓得路都不会走了,“天哪,呢恩,你想杀了他吗?”   “真是的……”娜恩赶紧上前扶起金明洙,“我哪知道他那么不经砸?”   “他可是饿了两天啊!”谈非的声音都颤抖了。   饿了两天,一个原本应该衣食无忧的人居然活活饿了两天……无论是因为什么样的原因,也值得人同情了。知罗一下子没了底气,“好了啦,谁让他用那种眼光看人?哎呀,快点把他抬回医院好了。”   于是安以念再次回到方才的病床上,同样是那个护士帮他打针,可能夹着方才的怨气,针孔戳下去又重又狠,昏迷中的金明洙都皱了皱眉头,露出痛苦之色。   娜恩冷冷道:“这位大姐打针的技术真好,以前是兽医吧?”   那护士面色一寒,谈非连忙拉住了知罗,知罗无意间看到她的手表,时针已经指向了“9”,叫了起来:“天哪,都这么晚了,你再不回去,就完蛋了!”   谈非家教甚严,妈妈又在教育局工作,跟学校的老师都熟得不得了,谈非没上自习已经是大事,何况超过九点还没回家?谈非也吓了一跳,“时间怎么过得这么快?!那你怎么办?”   “我就在这里睡好了。”娜恩拍了拍书包,眨眨眼,“放心啦,有这么多钱,我可以过得很舒服很舒服!”谈非点点头,再向床上的安以念投去不放心的最后一瞥,回家去了。   孙娜恩也打了个长长的哈欠,累了。昨天一连打了两架,今天晚上还挨了一下,又为孙娜恩折腾来折腾去,脑袋纵然还清醒,眼睛却不大听话地想闭上了。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被一阵响动弄醒,睁开眼睛的片刻知罗有点恍惚,还以为睡在自己房间里,含糊问:“外婆你干吗?”这话一出口就醒了大半,眼前的当然不是外婆,是安以念。他拔掉了手上的针头,那针本来就插得深,他拔的力道大概也不小,手上有殷殷的鲜血流了出来,白炽灯下,他的脸惨白得可怕。   鲜红的血,苍白的脸,娜恩身上仅剩的瞌睡虫也吓飞了。她一骨碌坐了起来,“你干什么?”   孙娜恩费力地穿鞋,身体的虚弱令他连这样简单的动作都完成得很辛苦,眼前一会儿雪白,一会儿昏暗。娜恩已经跳下床,拉住他,“你想找死吗?你生病了知不知道?”   “不要你管。”一番挣扎他的额上已经冒出了冷汗,兀自冷冷地,想推开面前这个碍事而聒噪的女孩。   “你给我好好躺着!”娜恩一把将他按回床上,这样虚弱的金明洙根本不是她的对手,“我们辛辛苦苦才把你送到医院,你到底有完没完?!有你这么折腾自己的吗?!”她一看手表,几乎要晕倒,“天,两点钟,你还让不让人睡了?!”   她语速又快,嗓门又大,直轰得金明洙的耳朵嗡嗡直响。   娜恩眼看他无言以对,点点头,待要再教训一下,旁边传来其他病人的呻吟:“三更半夜,还让不让人睡了?”   南连忙闭嘴,压低声音在安以念耳边道:“好好睡觉,好好治病。不然你可太对不住我们了。”   “你们?”金明洙喘息着冷笑,“我为什么要对得住你们?”他用尽全力推开她,大声道,“你是什么东西?也来管我?!”   “该死的,世上真有咬吕洞宾的狗!”娜恩咬牙切齿,拳头握得紧紧的,冲动了好几次也没挥出去,忽然她把书包往他床上一摔,以比他更大的声音道,“你走、你走,你爱走就走!什么东西!”   她气极了,火爆脾气从来没有受过今天这样的闷气,偏偏还不能发作。两个人的争吵不仅引来病友的不满,连值班的护士也推门进来,“怎么回事?”
补充下作者:一两 未经过原创者允许 原因:联系不到作者方式
这文是从校园写到毕业吗
我喜欢这种
快点更哦!
今明两天会更新 时间就不知道也有可能凌晨....晚安大家,
这次是4更.要高考的童鞋加油喔.....本来今天只更新两篇那时不知我爱你(6)     “这个人要出院!”孙娜恩大声说。   值班护士皱眉,“现在?”   金明洙已经慢慢地站了起来,俊美的面孔白得不像话,他走到护士面前,淡淡说:“我要出院。现在。”“可是……”   护士还没能把话说完,一叠钱已经抖在她面前,“够了吗?”   他又是那副有钱就是神的狗屁神情,知罗恨不得把这种表情从他脸上扯下来扔出去喂狗,她一伸手,扯过那笔钱,往上面一抛,纸币纷纷扬扬地洒落,把一室的人都惊呆了。   安以念也皱起了眉。   “这家伙不是要出院,是要转院,转到精神病院!”娜恩拉住金明洙的胳膊,向护士道,“我这就送他去!”   还不等护士反应过来,她已经拉着金明洙出了房门,再出院门。半夜三点钟,狗都睡觉了,街上只有昏黄的街灯和零零落落的车子。秋夜的风很冷,娜恩忍不住打了个寒战,松开他的手,她狠狠道:“好了,你已经出院了,想死的话随便哪里都行。”   孙娜恩居然点点头,“不错,只要不是在医院里,死在哪里都行。”他蹒跚地往街上走去,高瘦的背影像剪影一样单薄,整个人就像一个纸人儿进了风里,似乎转眼就要被吹走。   “算我倒霉!”同情心再次如黄河泛滥,娜恩跺了跺脚,冲上去,拉住他,“你住哪里?”   他的眼神迷蒙而缥缈,视线停留在她脸上,焦点却不知道在哪里,他喃喃地重复她的话:“我住哪里?我住哪里?”忽然之间,他笑了起来,那是娜恩第一次看到他笑,美得不可方物,“我住华山路28号,你会看到院门上写着个‘金’字,那里就是我的家了。院子里种了玫瑰,种了蔷薇,还种了栀子和桂花,家里没有请园丁,所有的花都是妈妈种的,她很喜欢花草……”他喃喃地说着,脸上浮现幸福的笑容,然而这层幸福犹如叶片被秋风吹散,转瞬便消失了,他的脸又变得苍白,眼中充满了尖利的恐惧和痛苦,“妈妈,我的妈妈,我的妈妈……还有我的爸爸……啊……”他发出一声受伤的兽似的嚎叫,抱着头,就在马路中央蹲下去,哭了起来。   偶尔来往的车子刻意躲避两个一站一蹲的少年人,呼啸而过时带起一道更急的风。孙娜恩站在风里,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觉得脑袋混沌,嘴里发苦。她没有安慰人的经验,更加不知道怎么去安慰这个看起来跟平常人大不相同的男生,他好像很高傲,又好像很脆弱,甚至有些神经质……她在一旁站着,秋天的晚风吹得她打了好几个喷嚏,慢慢地,她在他面前蹲下,想了半天,只想出一句:“喂,我们……要不要换个地方蹲?这样子,很容易出车祸哎——”   金明洙霍地抬起头,苍白的脸上挂着泪痕,瞳孔好大,好深,好黑,昏黄街灯下,看起来像两个无底的黑洞,一直延绵到无垠的绝望里。   娜恩听到自己倒抽了一口冷气,怎么、怎么会有这样的眼睛,这样的眼神?   然而他也只这样看了她一眼,然后——两眼一闭,昏倒。   看着他再次昏迷,知罗居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他刚才的眼神太可怕了,她宁愿他昏掉,只要不再面对那样的眼神就好。   刚才他说他住哪里?华山路28号?晋阳县哪有什么华山路啊,长山路倒有一条……   “唉,没办法了,虽然你很讨厌医院,但也只有再把你送进去了……”   知罗费力地扶起他,他发出一声呻吟,又慢慢张开了眼睛,动了动左手,一动之下,眼睛又睁大了几分。   知罗这才发现自己紧紧抓住的着力点是他插针的伤口,甚至还有滑腻腻的血液流出来,知罗心里简直有蛇滑过的恐惧感,努力控制自己不要把扶着的人推出去。   “不、不要送我去……那里……”金明洙忍着痛苦的呻吟,断断续续地说。   “可是你都这个样子了啊!”   “去、去学校后面,我在那儿有房子……319号……”   “喂,喂……”感觉到他的脑袋又要耷拉下去,她用肩膀顶顶他,“说清楚啦,我哪知道319号在哪里?还有啊,你真的不要看医生啊?你确定你能活到家?”   “后、后面……”   “什么什么?”   他的声音太低了,简直比蚊子叫还要轻,她不得不把耳朵凑到他嘴边,才隐约听到,“后面,正对着……三班……教室……一幢二层楼的房子……有、有个小院……”   他的脑袋终于搭下去。   娜恩深吸了一口气,就当他是死人吧,就当这是遗言吧,送他去就送他去吧!   那个房子她知道,因为院子里有一棵相当大的桂花树,一旦花开,香味隔着围墙也能送进教室里来,简直是香飘十里。   好在这所医院离学校也不远,半路老天爷可怜,遇上一辆出租车,把他塞进了后座之后,娜恩才长长地吐了一口气。   那个院子到了,原来学校边上就有一条巷子进来,难怪张大爷说他从这边出来,她们还以为他住在大街上。房子里灯火通明,娜恩的一颗心总算放下了,家里有人就好了,不然他半死不活的可怎么办?   门铃才响一声,马上有人飞奔出来开了门,门开后,是个彪形大汉,娜恩一愣,他也一愣。   “嗯嗯,这是不是金明洙家里?”她应该没看错门牌号吧?   “你认识以洙少爷?!”那彪形大汉两眼放光,一把抓住娜恩的肩膀,娜恩痛得忍不住叫了出来——一报还一报,她这么快就知道伤口被别人抓住的痛苦了。那罪魁祸首还一个劲地问,“你见过他吗?知不知道他在哪里?你是她什么人?”低头一看她身上的校服,“同学?”
那时不知我爱你(7)     娜恩受不了了,屈腿踢他的要害,别看彪形大汉块头大,身手还不是一般的灵敏,明明毫无防范的一刻,还一下子闪开了,不仅如此,右手一转,就把娜恩的双手倒扭在背后,声音马上冷了下来:“你想干什么?”   “笨蛋,混蛋!”娜恩气得跳脚,痛得眼泪都快出来了,“我到底是得罪了哪路神明啊,什么好事不做偏偏要去救人!死安以念在车上啦,你混蛋还不放手?!”   “金明洙”三个字,居然比什么都要灵,彪形大汉马上松了手,冲过去打开车门,看到他那样的力量与速度,知罗忍不住闭上了眼睛。果然,下一秒,响起了司机的惨叫声:“我的车门!”   彪形大汉已经把安以念抱了出来,一面冲里面喊:“老曹,赔钱!”   一个戴着金边眼镜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慢条斯理地看了看被卸下的车门,“嗯,车已经开了三四个年头了,而且这门也还可以修,不过看在你连夜送我们家少爷来,这些钱,给司机大哥买包烟抽。”   他背对着娜恩,娜恩看不清他拿了多少钱,司机居然一个“不”字也没说,看来数目十分可观。措辞虽然客气,可那种傲慢的语气,像极了金明洙。她撇了撇嘴,明知道金明洙的书包还在车上也懒得说了。   哪知男人一探腰,便从后座上把书包拎了出来,微笑着走向琴知罗,“小妹妹,谢谢你这么晚送以念少爷回来——”   “我不要钱!”知罗抢着说。烦死了这些人,好像有钱就可以搞定一切事情,好像谁都贪图他那点钱。中年人的笑容更深了,“我没有说钱啊,小妹妹这样的人,是不会把钱看在眼里的,对不对?我只是说现在这么晚了,要不要我送你回家?”   他这样说娜恩舒服了一点,可是回家……真是一个问题,现在已经快三点了,这个时候无论去外婆那里还是谈非那里,都不好交代。   她的迟疑中年人看在眼里,笑着说:“哎,我刚刚才想起来,我们的司机今天不在,恐怕没办法送你了。能不能委屈小妹妹在客房里休息一下?这里离你们学校很近,上课也方便……”他又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下她,接着说,“要是累了的话,我可帮你请假,你们的校长和教导主任我都认识的。”   娜恩只觉得眼前这个男人说得每一句话都那么中听,又客气,又体贴,忍不住点点头,“这个时候我回家的确不太方便,不过不用帮我请假了,我补个觉就行的。”她探头看了看里面,“那个……他好像病得很厉害耶,医生说他都两天没吃东西了……”   “你放心,我们会好好照顾他的。”   中年人领着她上楼,经过一楼的时候似乎听到有人在说话,隐约听得“输液”两个字。好专业的说法,一般人都管那个叫“打吊针”。   第二章   这一觉睡到大天亮,拿去你醒来时只见窗外阳光灿烂,一看手表却吓得跳了起来——居然已经十二点了!   “完了完了……”   娜恩一面咕哝一面爬起来去找洗手间,才出房门就碰上一个面目慈祥的中年阿姨,笑眯眯地指给她洗手间,“慢慢来,不要急,曹先生已经帮你请假了。”   “曹先生?”刚刚起床的娜恩大脑还处于半清醒状态,呆了一呆,才记起昨天晚上混乱的状况,出来的时候桌上已经摆了早餐,哦不,午餐,肚子早已饿扁的她风卷残云地干了一场,擦擦嘴,“蹬蹬蹬”地下楼。   今天的天气真是好,院子里桂花的香气被风吹过来,熏人欲醉,金明洙在躺椅上,微风吹动他的衣角,知罗看到他搭在扶手上的手的手背上,贴着纱布。   阳光洒在他脸上,淡白的肌肤像栀子的花瓣,他闭着眼睛,睫毛长长的,在阳光下投出一片阴影。   娜恩已经走出院门,还是忍不住返回来,弯下腰,凑到他面前,“我知道你没有睡着,别装了。”   他没有反应。   “咦,你有没有礼貌,送个客不晓得啊?”知罗哼哼两声,“何况,你还欠我东西呢!”   他依旧闭着眼,却总算开了口:“什么东西?”   “你欠我一个‘谢’字啊!”   他的嘴角勾起一丝淡泊得几乎没有痕迹的笑意,“是吗?”   “嗯……当然我也欠你的,我也得谢你帮忙打架,还要谢你去找校长说情,但是我昨天可是奋不顾身救你啊!”她把肩头破了的衣襟给他看,“你看,那些家伙也不知带了什么东西,把我衣服都划破了!而且昨天晚上又陪你折腾了一夜,总的算起来,还是你欠我吧?”   他睁开了眼睛,似乎受不了盛烈的阳光,他微微眯了眯眼,视线落到她的衣服上,那儿被划开一道半指长的口子。珠山的校服选得很斯文,不像一般的运动装,女生穿雪白的上衣,藏青色的百褶裙,娜恩的袖子捋到手肘以上,衣服层叠起的皱纹里对那一处口子倒是一种掩盖。只是口子上隐隐有些枯褐的颜色,他有轻微的洁癖,皱了皱眉头,问:“你自己的伤口没有去处理吗?”   “哪有空管自己啊!你以为人人都像你这样,一点义气也不讲!”她双手环抱,大咧咧地站在他面前,阳光洒在她明朗清澈的五官上,好像也变得透明起来。   金明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转身往屋里走,回头见她还愣在原地,道:“还不快过来?”   “得了得了,你那书包都送了我几次了,别什么事都拿钱压人。”娜恩撇了撇嘴,“不谢就不谢呗,谁真稀罕啊!只不过我们两清了哈。”
那时不知我爱你(8)     “老曹、阿杰。”金明洙提高声量,向屋里叫了两声。   昨晚那戴金边眼镜的中年人和彪形大汉快步走了出来,问:“少爷有什么事?”   金明洙一指准备走人的孙娜恩:“医生醒了吗?带她去处理一下伤口。”   “不用了!”孙娜恩最看不惯他那种高高在上、好像跟别人多说一句话都嫌脏似的表情,呜,真是伤自尊,她大步走出院子,发誓再也不要踏进这里一步。   下午第一节课刚完的时候,俞诚兰走了进来,告诉知罗放学后到她办公室去一趟。   娜恩摸不着头脑,不是那个那姓曹的男人已经帮她请过假了吗?   下课之后,谈非陪着娜恩。俞诚兰一见娜恩,点了点头,只说:“跟我来。”把她们带到了医务室,跟里面的老师说了几句,手上拿着的一只档案袋,交给了老师。   老师竟然连一句“哪里不舒服”也没问,就叫知罗解开上衣,好像知道她的伤口在哪里似的,马上清洗、上药、包扎,从方才俞诚兰交给她的档案袋里拎出一件雪白的校服上衣,递给知罗,“换上吧。”   一连串的事情,把娜恩弄得一头雾水,机械地换了衣服,张了张嘴,却被谈非拉住,出了医务室,谈非压低了声音,显得极神秘地说:“我想,他的来头一定很大。”   娜恩还是不明白,“他?哪个他?什么来头?”   谈非抿了抿嘴,眼睛里光华流转,眨了眨,说:“自己去想。”   “我哪里有空想?昨天我外婆打电话到你家没?”   “嗯,你放心,我说你在我家睡,还说你正在洗澡。”   “咦?”知罗望着前方一愣,谈非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只见一个西装笔挺戴金边眼镜的中年男人站在不远处,身后是一辆黑色的汽车。   他看到两个女孩子,脸上浮起亲切的笑容,“娜恩同学、谈非同学,我可以耽误你们一点时间吗?”   他的仪态谈吐实在是太好了,两个女孩子忍不住点点头。他打开车门,上身微微前倾,“请上车。”   哇,这么绅士的动作,她们只在电视上看过哎。   车子里有冷气,放着音乐,知罗瞄了前座一眼,噫,开车的正是昨晚那个彪形大汉。   “我姓曹,叫曹远松。”上了一间茶楼,中年人微笑着掏出两张名片,一指身边的彪形大汉,“他叫韩杰。你们也可以像以念少爷那样,叫我老曹,叫他阿杰。我们是景安的职工,这次跟着以洙少爷出来。”曹远松喝了口茶,似乎在想怎样把一个不算简单的故事告诉面前的两个女孩子,“嗯……今天请两位来,就是为了以念少爷。”   娜恩翻了翻白眼,“那么你肯定找错人了。我们只是没钱又没势的乡下人,大概什么忙也帮不上——嗯,如果要补课什么的谈非倒是可以啦,只是你们完全可以请老师补,我想也用不上我们。”   曹远松含笑不语,等她说完,才柔声问:“娜恩,你的伤口还疼吗?”   他叫“娜恩”叫得无比顺溜,语气里的关切之情也丝毫不弱于一个长辈亲人的关怀,娜恩愣了愣,转瞬明白,“原来是你告诉老师的啊!”   来头果然不小呵!   谈非就是比她聪明,总能先一步想到。   “是以洙少爷交代的。”曹远松说,“我知道娜恩你有些看不惯以洙少爷——他以前不是这样子的。几个月前,他的父母双双死于车祸,他受不了这样的打击,才变成今天这个样子。”曹远松的语气沉重起来,叹了口气,“开始的时候,他不吃不喝,老太太跪在面前求他吃点东西,他才勉强吃下去。老太太希望他能换个环境,所以把他送到这里来。这几天我们看他按时上课,按时吃饭,就回去了。可是前天范姐忽然打电话给我,说他不吃东西。谁知我们还没到,他就不见了人影。”   他再次叹了口气,发现金明洙失踪的那一刻,他和阿杰几乎想跳楼——老太太可就这么一个宝贝孙子。还好娜恩把金明洙送了回来,他向知罗投去感激的一瞥。   谈非问:“曹叔叔,我们可以帮上什么忙吗?”   曹远松看着面前两个清灵剔透的女孩子,脸上仍然带上笑容,眼里却多了份郑重,“我希望你们能成为金明洙的朋友。他到底还是个孩子,一个人把自己困起来,只会越困越紧,到时自己都走不出来。”   谈非也同样郑重地点点头,“叔叔,您放心吧。我们是同学,也就是朋友。”   这仿佛是一个托付。知罗不自觉被这样郑重的氛围感染,跟着点了点头。   这两天金明洙都没来上课,谈非约娜恩放学后去看他。院门半开,桂花香飘,里面传来饭菜的香气,任何一个人看来,这里都是一户温馨的人家,哪里知道里面住着一个刚刚失去尘世间最亲近之人的少年?   谈非深深吸了口气,踏进去,左脚才跨进去,整个身子就止住了。跟在她后面的娜恩不提防,差点撞上她,“喂,见鬼了?”   倒不是鬼,是安以念背靠桂花树干,就那么坐在地上,半闭着眼睛,渐渐西斜的阳光照到他身上,风渐来,快要开过季的桂花扑簌簌地落下,落到他头上、衣服上。   连知罗这样半点文学细胞也没有的人,都忍不住想到一句话:落花人独立。   把“立”字改成“坐”字,就再适合不过了。   听到人声,树底下的人慢慢睁开眼睛。   他睁眼的速度仿佛都比常人慢很多,像一只被朝露惊醒的蝴蝶,慢慢地、慢慢地,张开了一对让人惊艳的翅。  
那时不知我爱你(9)     在路上还信心十足的谈非忽然不会说话了,脸上已经涨红,“金、金明洙……”   金明洙静静地看着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像是刚从梦里醒来,还没忆起今夕何夕,整个人的神魂还在天际某个地方缥缈未回。   娜恩叹了口气,从谈非手里拿那个漂亮的包装盒,在他面前蹲下,“嗨,金明洙同学,我们来看你了。呐,还有礼物哦!”她自己拈了拈,“嗯,好像是一本书耶。”   金明洙那样安静而空洞的眼神,缓缓地离开谈非,落到知罗身上。   娜恩忽然想到那天晚上,他在街道中央看她的眼神。   她忍不住放轻了语调:“起来啦,坐在地上算什么?好歹请我们进去坐坐吧。”她伸出手想拉他起来,一碰到他的手臂,他忽然露出嫌恶的神情,站了起来。   他这副表情,把娜恩什么同情心都打消掉了,她压下胸膛腾起来的火气,深呼吸,然后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高声道:“阿姨啊,以念的房间是哪间啊,他请我们到他房间玩耶!”   “在楼上、在楼上。”阿姨很高兴地在前面带路。   谈非跟在后面,小小声问:“娜恩,这样不好吧?”   “有本事让他来赶我们出去啊!”   娜恩回答得十分嚣张,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让院子里的人听到,终于,在到达二楼之前,楼下忽然传来冷冷的一声:“孙、娜、恩!”   金明洙脸上没有表情,眼中却有怒气,谈非再一次拉拉知罗的手,娜恩示意她放心,一面道:“这样的人就是欠刺激,顺便欠揍,若非我打不过他,不然就先扁他一顿,他一定会更爽。”   风一定会把她这句话带到金明洙的耳朵里,她倒真的希望金明洙能冲上来跟她打一架——总比那种空空洞洞毫无灵魂的样子要好很多,也许他现在这种状态,唯有疼痛和刺激才能唤回他的灵魂。可是金明洙却忽然转了个身,往门外走去。   楼上的三个人都呆了呆,谈非连忙拉着娜恩下楼追了出来,“喂、喂、喂,金明洙……”她十分辛苦地追上他,解释,“我们真的没别的意思,只是希望你能好起来……”   金明洙冷冷地道:“想让我好吗?那就陪我去喝酒吧。”   谈非一呆,知罗却在后面笑了起来,“好啊好啊,那你真是找对人了呢!”她走上来,一拍他肩头,“这样吧,我们两个去拼酒,让非非当裁判。嗯,要是我赢了,这个周末你就和我们去爬山。”   金明洙立刻问:“要是你输了呢?”   “要是我输了,我就……嗯……”她歪着脑袋想了想,“就陪你一起去找流氓找架好了!”   谈非听了顿时头大,“喂,知罗!”   “放心啦,跟我拼酒的人通常只有两个下场,一个是趴到桌子底下,再一个就是耍赖不认账。”她笑吟吟地看着安以念,“不知道你会是哪个呢?”   金明洙找了家餐厅,开了一个包间,谈非胆战心惊地吃了两口菜,手里紧紧地握着装了冰酸奶的杯子,紧张地看着这两个人。   金明洙与孙娜恩,一人一杯,拿酒当开水一般喝。   金明洙的脸已经红了,像是开了两朵烂醉的桃花,眼里也闪着薄薄的水光,谈非已经看出来,娜恩是不会输的。   “我告诉你啊,我外公原来是在乡下给人酿酒的,我三岁就会喝酒了,还是自家酿的谷酒哦!嘿嘿,所以,你准备一下吧,明天就周六了,我和谈非会来找你的。”   金明洙像是没听见,一仰头,杯里的酒一饮而尽,谈非担忧地看着他,又看看娜恩,娜恩想了想,道:“打晕他。”   差点晕倒的是谈非,“就没别的了?”   “有啊!”知罗一捋袖子,“你把酒拿出去,我抢酒杯。”   谈非连忙把桌上的酒瓶抱走,金明洙跟着站起来,已经有点口齿不清,“酒……”知罗拦住他,劈手夺了他的杯子,他有点迷惘地看看自己方才还握着杯子的手,又看看手里拿着杯子的娜恩,“杯子……”   他的身子倾过来,几个空酒瓶被扫到桌下,乱杂声响中,他扑到了知罗身上,娜恩推开他,“你还耍酒疯了!”   金明洙却再一次扑了上来,喝多了,手脚不灵便,力气却出奇的大,抢着抢着,他忽然抱住了娜恩,怔怔地看了半晌,掉下泪来,下一秒,居然把头埋在她的肩头,“呜……妈妈……”   娜恩呆掉了。   长这么大,还没让男孩子这样抱过,呜,当成妈妈抱过。   刚刚处理完酒瓶进包间来的谈非也呆住了,娜恩苦笑着向她摆了摆手,任金明洙趴在她肩上,痛哭流涕。   等他哭累了,渐渐地松开手,身子软软地滑了下去,娜恩连忙拉住他,向谈非说:“曹叔叔的电话你记得吗?让他们来接人吧。”   曹远松看到一个烂醉如泥的金明洙时,皱紧了眉头,娜恩也知道自己不对,一个劲低着头,“那个,我只是想让他答应跟我们去爬山……大家一起爬爬山,没准可以促进感情嘛……”   曹远松看着阿杰把以念扶上车,无奈地看着面前头也不敢抬的女孩子,笑了笑,“没事的,下次不要再这样了。你也喝了不少吧?这样回去家人会不会说?”   “没关系,我的酒量还是外公培养起来的,外婆不会有意见。”   曹远松有些诧异,“你没有和父母住在一起?”   “我爸妈和你是同一个城市的呢。”娜恩笑笑,“我从小就跟外婆。”
楼主今天更么!
晚安真的好晚就不多游荡。。睡觉去得晚安
那时不知我爱你(10)     外婆家离学校有半个小时的车程,已经到了村郊,没有路灯,淡淡的月光照着她前进,夜色如水,风中有草木的香气,她心情忽然有种说不出的好。   星期六,谈非一大早就到了院子里,安以念才起床不久,正在吃早饭。   “曹叔叔早,韩大哥早!阿姨早!”谈非统统问了一遍早安,才问,“娜恩还没有来吗?”   曹远松微笑着说:“她说了会来,就一定会来的。”   果然话音才落,就听到门外响起自行车的铃声,紧接着琴知罗大步走进来。今天周末,她终于可以摆脱裙子,穿了一件套头的天蓝运动衣,下面是牛仔裤,短发清爽,笑容清澈,任何一个人,看到这样一个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孩子,心情都会好起来。   金明洙手里的一块面包停在半空,似乎不敢相信她的好气色,他看了曹远松一眼,问:“昨天她真的没醉?”   “嗯。”曹远松据实以答,“我已经为你准备好了自行车和爬山用的东西,还有午餐……”   “不用午餐啦!”知罗就在餐桌上坐下,“我已经和外婆说好了,中午有同学到家里吃饭!”她看了看手表,“嗯,不早了哦,已经快七点了,你得快一点。”   金明洙抽出纸巾拭了拭唇,转身上楼,下来时已经换了一套衣服,一套宽松的休闲衣,一双登山鞋,骑上自行车同两个女孩子出了门。   七点钟,正是秋高气爽的最好时光,花了将近四十分钟骑到目的地。   那是一处水库,四面环山,其中有一座特别高耸,娜恩指着那片群山,十分豪气地对安以念说:“呐,我们来比赛,随你挑一座。”   金明洙不答话,径直走向最高的那一座。   娜恩跟谈非吐吐舌头,“呜哇,那家伙不知死活。”   谈非有些担忧,“快叫住他啊,那座山出了名的难爬。”   “我要叫他不要爬,他一定以为我故意小瞧他,这种人,活该吃点苦头啦!”   谈非摇摇头,没好气,“你呀!”她跺了跺脚,跟上安以念。   因为山太高,除了像娜恩这样的精力过剩一族,几乎没有人踏上去过。树木参天,灌木丛生。好在现在是秋天,大多数的叶子都开始变得稀疏,视野不至于受到影响。安以念爬到三分之一处发现谈非跟着他,一愣,“你怎么来了?”   “我、我也想爬这座山……以前都没有爬过……”   金明洙微微皱了皱眉头,他看得出谈非的能力不足以爬到山顶。果然,在继续地前行中,谈非不是被尖利的植物叶刺划伤手,就是脚下打滑差点摔跤,金明洙每回头望她一眼,她就脸红一次,她也不想再爬上去,可是,就这样放弃更不甘心,这个时候安以念忽然从背包里掏出一团绳子,把一头抛给她,“绑在身上。”   谈非的脸,红得像一团云霞,低下头,把绳子绑在腰上,绳子上传来他的力道,他的力道带着她前行,秋天的山间美得如同图画,风里有干燥的芳香,这条路像不会有尽头,好像可以一直走下去……   等到他们下山的时候,太阳已经到了正中午,知罗躺在水库的堤坝上,嘴里叼着一根野草,跷起二郎腿懒洋洋地晒太阳。安以念皱眉,“你爬完了?”   她浑身上下干干净净,除了干草屑,一片树叶都没有沾上。   “没有啊。”她倒也老实,“我看你挑那座山,就知道你很厉害了,所以不用比也知道我输了。”   金明洙没想到是这种答案,“你——”   “嗯……”娜恩摸摸肚子,“好饿哦……你们饿不饿?走了走了,我外婆一定烧好饭了。”   饭菜的确已经烧好了,娜恩有模有样地介绍:“喏,这个包菜是后面的菜园里种出来的,这条鱼是从门前那条溪里捞起来的,是我上个礼拜捞的哦,放在桶里养到今天现杀现做,绝对新鲜!”她夹了一块送到金明洙碗里,“我外婆的手艺超好,尝尝看!”   她的眼睛明亮,眉宇清朗,脸上含着笑,笑容那么干净,那么清澈……他低下头去,吃了一口鱼肉,点点头,向外婆说:“真的很好吃。”   他这么诚恳地说话,娜恩倒是第一次见到,心里忍不住得意,“呵呵,那当然啦!也不看是谁的手艺。”谈非也吃得赞不绝口,受到鼓励的娜恩吃完饭就去门前的小溪捞鱼。   说小溪似乎有些对不住它,然而它终究没有大到足够有资格成为小河的程度。小溪穿过了三四个村庄,源头便是那座水库。春天的时候,拿条毛巾就能在溪水里捞到大碗小鱼,可惜鱼太小,只能拿来喂邻居家的猫。如果雨季里水量够多,水库里的水会满溢出来,溪边的主妇或者小孩子在午餐前出来一趟,花三五分钟,中午桌上便有极新鲜的红烧鱼块——那个时候的小溪,简直是村民们的免费鱼市场。   现在雨季已过,想捞到鱼已经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却也难不倒从小在乡下长大的娜恩,她带着网兜、木棍,裤腿一卷就跳了下去,嘱咐谈非在岸上拎着装了三分之一满的水桶,看了看金明洙,问:“你下不下来?”   金明洙有些犹豫,终究抵不过对从未尝试过的事物的好奇,他脱掉了鞋袜,小心翼翼地下了水,忍不住问:“这里面会不会有蚂蟥?”   “当然有!”娜恩的声音大而爽朗,“看,你脚上已经有了一只!”   金明洙吓了一跳,连忙爬上岸来,看到自己脚上干干净净,才知道上了当。娜恩和谈非已经笑了起来,他自己也忍不住失笑了。  
那时不知我爱你(11)     笑真的是种很奇妙的东西,发自真心的笑,有着春风唤醒大地的力量,可以驱散内心的阴霾,金明洙的心事就算被没被风卷云散,在这个笑容里面也松动了很多。   他干脆在旁边坐了下来,悠悠地看着在溪里埋头苦干的孙娜恩,以及拎着桶在岸上追逐娜恩的谈非。   时间过得飞快,太阳一点一点西斜,两个女孩子获得了非常丰盛的成果,三个人在院子里用石块垒了个小圈,燃起树叶来烤鱼,有的烤糊了,有的根本还没熟透,闻着却都是一股诱人的焦香,三个人的脸上都黑一块,白一块。晚上吃完饭,送走金明洙,谈非留在娜恩家里睡觉,   晚上,两个女孩子睡在同一张床上,娜恩还沉浸在一天的丰富生活里,谈非却幽幽地叹了口气,“不知道他到了没有……”   “他没有折回来,当然是到了啦!”   “会不会半路又忘记这边的路了呢?”   “切,他又不是白痴。”   “可是……”谈非翻了个身,面向娜恩,眼睛在黑暗里一闪一闪,“可是我为什么这么担心他呢?”   她好像在问娜恩,又好像在问自己,口气里却没有半分迷惘疑惑的意思,倒像是在感叹、在叹息,娜恩迟钝的神经忽然被触动,望向最好的朋友,简直像是被震到,“天哪,你不会喜欢他吧?”   谈非把脸埋进枕头里。   “你喜欢他?!”娜恩还是不敢相信,“什么时候开始喜欢他?除了脸蛋长得漂亮,他有哪点好?天哪,你怎么会喜欢上他?你们好像连话都没有说过几句,你看到他只会脸红——”   啊,对了啊,如果不喜欢,为什么总是脸红?   孙娜恩和谈非都应该高兴的,因为安以念真的慢慢好起来了。   友情和微笑的力量如此之大,虽然金明洙还是有些沉默,不如一般的同龄人活跃,不过比起刚来珠山的那段时间,已经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渐渐地,也会和别的同学聊天,渐渐地,身影也会出现在篮球场上,最重要的,渐渐地上课不再睡觉,成绩以接近一周三个名次的速度往上攀升,校领导和老师暗自笑得合不拢嘴——原本以一个坏学生的代价换取一幢教学楼的收益,而今才发现这项买卖简直只赚不赔。   曹远松与阿杰终于可以抹掉额头一把汗,回景安复命去了。   他们一走,那座小院很快就成为高二三班的聚会场所,十月十五是谈非的生日,晚上是要回家吃生日宴的,大家决定中午到金明洙家给她过。   菜很快地好了,身为寿星翁的谈非也露了一手肉沫茄子,香气四溢,深紫的茄皮莹白的肉,盘子还没落稳,大家的筷子就伸过来了。相比之下,娜恩端出来的东西就有些对不起观众,一团团青青黑黑的东西软趴趴地成一堆,烧焦的黑皮清晰可见,需要极好的眼力才能看出这盘蔬菜的原身是青椒,结果,只有谈非和一个不怕死的男生赏了个脸,尝了一筷子,就再也不敢把视线往上面放。大家以集体强大的力量搞定一顿生日宴,娜恩和另一个女生从房里抬了一只蛋糕出来。   “哇,好漂亮的蛋糕!”   “好大哦!”   “三层耶!”   “好多水果和奶油,我喜欢,嘻嘻……”   谭飞有点意外,这样一个蛋糕,起码要一两百块吧?娜恩哪里来这么多钱?   娜恩帮着谈非点上蜡烛,“快、快许愿!吹蜡烛!”靠近她耳边,以只有她们两个听得到的轻声说,“这是那小子送的哦!”   谈非一震,闭上的眼忍不住睁开,第一眼便在人群里找到他的脸,他站在人群里,永远都那么与众不同。   谈非深深吸了口气,感觉到心脏被涨满,长长地吐出,吹灭了蜡烛。   “噢、噢!生日快乐!”   “HAPPY BIRTHDIY!”   ……   大家分吃了蛋糕,说是吃,多半拿来玩掉了。一个同学手上刚接过蛋糕,下一秒,这蛋糕就盖在了别的同学的脸上,自己还没乐完,脸上忽然又被另一个抹了一把奶油,整个屋子闹腾得像战场,知罗是最英勇的战士,利用一切可以抹到手的奶油,不遗于力地涂到身边人的头上。   谈非最斯文,安以念最难接近,这两个人,都被别的同学有意或无意地放过了,孙娜恩却笑嘻嘻地冒出来,往两人脸上轻轻一拍,“你们两个干吗呢?没见大家都成花脸了吗?”   大家都是花脸,她就是大花脸,不仅脸上满是鲜白的奶油,或红或黄的果酱,连头发和衣服上都不能幸免,谈非拿纸巾替她擦了擦衣服上明显的几团,半责怪,半埋怨:“你又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   娜恩一面享受着谈非的照顾一面对金明洙说:“咦,我们的非非真是温柔体贴啊,将来一定是个贤妻良母,对不对?”   谈非被她这句话吓得连纸巾都握不住了,脸上“腾”地红了起来,金明洙那柔和轻悦的声音已经传来:“嗯,是啊。”   娜恩悄悄伸手在只有谈非看得到的位置比了个“V”形胜利手势,下午放学两人一起扶着车子出校门的时候,知罗说:“知不知道我的礼物是什么?”   谈非闷笑,“炒青椒。”   “不是啦!我们这么铁的关系,怎么用盘青椒打发呢?”娜恩拍拍谈非的肩,夕阳照在她脸上,映出一片融融的光芒,“我要把金明洙送给你!”   谈非吓了一跳。   “嘻嘻,惊喜吧?”知罗灿烂地笑,“喏,我孙娜恩用酒量保证,在你明年生日之前,一定让安以念那小子向你表白!”
那时不知我爱你(12)     第三章   自习课的时候,娜恩数了数自己的零花钱,心痛得手都在发抖,“老天爷啊,这两个月生那么多人干什么?”   十月二十七号,陈方生日。十一月四号,李小年生日。呜,可怜的小年,居然是114。十一月十八号是李庆远生日……   不要难过、不要难过,再过几天,就是自己的生日了,到时候,好歹也能赚回一点……   这么想的时候,心情总算好了一些,目光渐渐不好怀意,望向了同桌,“呵呵,金明洙。”   金明洙在看小说,闻言“唔”了一声。   她笑眯眯地说:“十一月二十二号是我生日哦!”   “哦。”   “呵呵,我们这么好的交情,你要不要送点什么给我?”   金明洙合上书,看着她,“你想要什么?”   “想要什么都可以吗?!”娜恩惊喜地睁大了眼,马上开始盘算,“嗯嗯,你送我一个蛋糕吧,不用像谈非的那么大,随便一个就行……哦不,我想要一套古龙全集……嗯,算了,还是要一副哑铃好了……”   金明洙看着她咕嘀半天,好笑,“你想好了吗?”   “嗯!”娜恩总算在众多的心愿里确定了一个,“我决定了,礼物就是,你得答应我一个要求!”   金明洙“哧”地一笑,“你怎么不说是三个要求?”他正在看《倚天屠龙记》呢。   “我没那么贪心啦,一个就好。”她展望未来,脸上露出奸笑,“这个要求到我生日那天会提出来,你要照办哦!”   金明洙忍不住问:“什么事?你不会叫我去抢银行吧?”   “要抢还不如抢你!”知罗白了他一眼,开始筹划自己的生日事宜。   好巧不巧,那天正是星期六,大家都到了娜恩家,热闹一场之后,娜恩把谈非叫到房间,“你待在这里不许出来!”   “怎么了?”   “嘿嘿嘿,总之你就听我安排吧!”她转身出去,在人群中找到独自坐在一旁的金明洙,“好了,到了你交货的时候了!”   “好吧,你说。”   娜恩看着他,脸上充满得意与笑意,推了他一把,“非非就在房间里,你进去吧!”   金明洙一愣,“什么意思?”   “那个丫头喜欢你啦!笨死了。现在我要你做的事情就是进去向她表白!”   安以念忽地一笑,漂亮极了,“谈非知道你的安排吗?”   “知道还有惊喜吗?”她在后面推他,“快去啦、快去啦!”   “知罗。”他正正经经地转过身来面对她,“谈非是个很好的女孩子,人长得漂亮,脾气又好,我是不会介意有这样一个女朋友的……可是,她是全优生,还想考清华,你觉得我们现在应该恋爱吗?”   他说完就走开了,娜恩一个人站在原地发怔。这个问题,她从来没有想过。只是觉得,谈非喜欢的东西,就帮着弄到手好了!   房间的门被推开,谈非一脸通红地走出来,娜恩有点抱歉,才要开口,忽然发现她两只眼睛亮亮的,好像闪着无数颗小星星。   “娜恩,什么都不要说,我都听到了。”她微笑,“他说得很有道理。”   这两个人的心情看上去仿佛都还不错,娜恩心里却莫名其妙,有点发沉,她甩甩头,唔,也许是因为做红娘失败了——没有关系,下次还有机会!   第二天,娜恩正在睡懒觉,来找她去爬山。   这座南方小城,说起来已经是入冬了,天气偏偏还很暖和,特别是这样一个阳光灿烂的上午,走在太阳底下,穿一件衬衫都有点热,路上,娜恩问他:“怎么一个人来找我?没约上非非?”   金明洙安静地走在她身边,白色的T恤让他看起来十分超尘脱俗,漂亮的五官在阳光下精致得让人不敢逼视。   王子,娜恩默念这两个字。谈非形容得真是对。   他笑笑,却又不像是笑,一种似笑非笑的神情在他脸上蔓延,脸上虽然有笑意,却似无法进入他的眼睛,知罗听到自己的心“咯噔”一下,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   这样的笑容,这样的神情,就像刚来珠山时的安以念……就像那个,还没被她们的友情与关怀温暖的金明洙……   娜恩太讨厌这种感觉了,她甩甩头,道:“不是要爬山吗?走啊!”   他们选了比较平实的一座。山上不要说树,甚至连土都很少,感觉只是一座光秃秃的石头,上面生长着芦苇,风来,把干燥的芦花吹下枝头,带向远方。   娜恩在一块半凸的石块上站定,“夏天的时候,很多人会到这里来游泳,那个时候到处都是人和游泳圈——这里,就是大家的跳水台。”她回过头来向他一笑,“来吧,我们也跳吧!”   看到他的迟疑,她笑眯眯地说:“那好吧,你数一二三,我先跳。”   金明洙便开始数,数到二的时候,她一个深呼吸,人往前倾,右手却抓住了安以念的手臂,两个人如石子一般往水中跌去,下坠的瞬间她看到他发白的脸,而他看到她灿烂的笑。   “扑通”,无数水花溅起,知罗借着水的浮力鱼一样向前窜去,好一段距离之后才回过头来看那个被捉弄的对象。然后回首处,什么都没有——   水面有被激荡的痕迹,然而没有人影。   她马上潜到水里去——哼,难道想在水里扯她的腿吓她吗?   浅绿的水底,秋天的水清凉,她看到他的身子缓缓地下坠,手脚居然没有半丝的运动与挣扎,水鼓起他的衣袖,像两只翅膀,然而永远无法飞翔……
那时不知我爱你(13)     娜恩被吓到了。真的被吓到了,恐惧像从深水处探出来的水藻,紧紧地扼住了她的喉咙,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游过去把他拉起来的,上了堤坝,她用力摇晃他的身体,“金明洙、金明洙、金明洙——喂,你醒醒啊,动一动啊,你不要吓我啊!”才发现自己的声音都是颤抖的。   她的手压到金明洙的胸膛,水从他的嘴里冒了出来,紧接着,他睁开了眼睛。   “你醒了?啊,你不会游泳不会早点说,你差点死掉知不知道?!”   她紧紧地抓住他的衣襟,力道之大让他几乎不能呼吸,脸色开始涨红。娜恩才发现自己的错误,慌忙松开手。   金明洙这才咳出声,慢慢地坐了起来。   眼前的女孩子头发与衣服尽湿,脸上湿湿的,眼睛红红的,他低低地说:“你哭了?”   “我才没有哭!”娜恩大声反驳,声音里的沙哑却出卖了她,想到水中那一幕,她又惊又怕又气愤,“你在做什么?要自杀吗?我要成为杀人凶手吗?你混蛋啊,我们陪你喝酒,陪你爬山,陪你说话陪你玩,你还有哪点不满意?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她的眼泪汹涌而出,她真的吓坏了,而且有深深的无力感和挫败感,他还是不想活,他还是不爱惜自己的生命,她们所有的努力,根本都白费了!   “不要哭……”   他的手接近她的脸,被娜恩一手拍开,恶狠狠地说:“不要你管!”   他自嘲地一笑,眼睛里却有无限悲凉,“该难过的是我,你为什么哭得这么伤心?”   “我哭我和谈非那么傻,居然会交上你这样的朋友!我哭你的奶奶那么大年纪,已经失去了儿子跟媳妇,还要为孙子操碎心!我哭曹叔和杰哥那样关心你的健康和生活,而你自己根本不放在眼里!”她大声说着,脸色激动得通红,拳头握得紧紧的,“你根本就是欠揍!”   “今天是我生日……”无视于她的愤怒和激动,他轻轻地说。   娜恩溜到嘴边的话忽然刹住了,像是有一只无形的手捂住了她的嘴,她睁开了眼睛,不敢相信,“你生日?”   “是,十七年前,我来到这个世界上。”他仰起头,晶莹的泪水从眼角滑下,阳光照得那颗眼泪如水晶般透明,“我根本就不应该来到这个世界上……”他闭着眼睛,所有的悲伤都化成了水,从眼睛里流出来。   娜恩被他的眼泪和悲伤震撼,整个人呆在原地,根本发不出声音,忽然间发现自己的鼻子又酸了起来,想陪着他一起哭。   “金明洙……”她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哭腔,她从来没想过自己会用这样可怜兮兮的语调说话,“你不要这样想……你要好好的,我们都觉得你很好,我们都喜欢你……要是你真是死了,我一定会难过死,非非也一定会哭死……”她终于忍不住,自己“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碧蓝天下,一个无声地流泪,一个放声大哭,渐渐地,金明洙睁开了眼睛,看着她,苍白的脸渐渐恢复一点血色,“好了,谢谢你帮我哭。”   娜恩睁着一双模糊的泪眼看他,用手抹了抹眼泪,咕哝:“不客气。”忽然大声说,“我平常不爱哭的。”他点点头,“我知道,你是为我哭。”   知罗点点头。对她来说,为朋友哭是讲义气,为自己哭就是没出息。   太阳渐渐移到中天,她拍拍屁股站起来,“什么都别想了,吃饭去!”   “别走。”金明洙坐在太阳底下,姿势一直都没有变过。   “莫非你的生日愿望是变成一块人肉干?”知罗没好气,真没帮人过过这样的生日,居然是惊吓和眼泪交织的,可她没有办法拒绝他的要求。这个时候的他,看起来就像一个琉璃娃娃,仿佛轻轻一碰,就会在空气中碎裂开来。   她在他身边坐下,看着那极美的侧脸,忽然蹲到他面前,一本正经地说:“生日快乐!生日快乐!生日快乐!生日快乐!生日快乐!生日快乐!生日快乐!生日快乐!生日快乐!生日快乐!生日快乐!生日快乐!生日快乐!生日快乐!生日快乐!生日快乐!生日快乐!”足足说满十七个。   金明洙眼睛里,忽然就起了一层薄雾。   “娜恩……”他唤她的名字,声音里有一丝哽咽,他捉住她的手,道,“你能听我说件事吗?”   他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她,目光里充满了哀伤和信赖,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拒绝他的请求,娜恩轻轻地在他身旁坐下,声音也变得前所未有的温柔:“你说吧,我听着。”   金明洙张了张嘴,才要开口,忽然低下头去,眼眶已经变得透红。娜恩看着他这样痛苦,心里难过极了,她紧紧握着他的手,道:“安以念,说出来,说出来会好很多!”   金明洙点点头,呼吸渐渐粗重起来。娜恩担忧地看着他,知道他要说的话,一定很重要很重要,也一定很伤心很伤心,不知过了多久,他才蓄足力气,开口:“有个、有个男孩子的父母很相爱,每一年的结婚纪念日,他们都要度过二十四小时的二人世界……”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良久,才接着道,“他们这样恩爱,男孩子很开心,却不甘心自己被丢在一边,终于、终于、终于,在纪念日的前一天,男孩替他们在酒店订了一间房,里面布置了玫瑰和烛光,晚上快十二点的时候,男孩找朋友帮忙打电话,说自己被绑架了,要他们在十二点钟之前赶到那个房间……”说到这里的时候他的目光变得惊恐,额上滴下冷汗,“他们就只有我一个儿子,当时就赶了过来……可是、可是,因为心急,他们和另一辆车子相撞——”他的头深深地埋了下去,泪水不可抑制地奔流下来。  
弥补没看的人的心情能体会 再更新2篇。希望原谅我的疏忽。
那时不知我爱你(14)     娜恩的眼泪,不知何时也流了下来,她当然知道他说的“男孩子”就是他自己,两个人紧握的手里,他的那只轻轻地颤抖,娜恩伸出另一只手,绕过他的肩,抱住他。下巴搁在他的肩上,这样近的距离似乎可以更深切地感觉到他内心的痛苦,这痛苦似乎传导了一部分在她身上,她居然心痛得不能开口说话,最起码,她应该说几句安慰的话啊!   金明洙也紧紧地抱住了她。这样热烈的拥抱,没有丝毫的绮念,只是想找到一个可以用力的地方,他抱得那样紧,头埋在她的颈间,泪落如雨。   秋风从他们身边吹过,带来远方草木的干燥芬芳,有不知名的鸟儿,从这座山头,飞上那一座,斜斜地掠过水面,留下一个模糊的倒影。   这一刻,世界是一个巨大的水晶盒子,盛住了两个人的青春与哀伤。时光总是这样停格,每一次回头,都可以看到。   哭泣消耗了太多的力气,不知过了多久,两个人都累了,就在满是松软枯草的堤坝上躺了下来。面着对面,看到彼此泪痕淋漓的脸,就像在照镜子,“哧”的一声,琴知罗笑了出来。   这一笑,似雨后的阳光,似阳光中的彩虹,有七彩的光辉,让安以念睁不开眼睛。   “娜恩……”他喃喃地道,手伸出去,轻轻地碰到她的脸,她的头发。   她的头发很短,又很乱,像是被一架老龄除草机推过的草坪,凌乱,却根系发达,充满了张扬的力量。   她的眉眼清澈,鼻梁挺直,一眼望去,有种男孩子才有的清朗。这其实是一张很漂亮的脸,只是没有女孩子的娇柔,人们才不去注意它。   “娜恩……”   他再一次叫她的名字,不知是因为方才的哭泣,还是因为此刻直射的阳光,眼睛在这一刹变得又酸又涩,他道:“我可以再抱抱你吗?”   “当然可以。”知罗率先向他靠过去,“只要,你别再难过了。”   女孩子靠在男孩子的怀里,男孩子的两臂紧紧地拥住她,阳光盛白,水库碧绿,堤坝枯黄,这样子的景象可以放进任何一幅画里,无论是油画还是水粉,都可以美丽得让人屏住呼吸。   金明洙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有一丝轻颤的尾音消失在空气里,他似乎可以看得到那日日夜夜腐骨蚀身的痛苦,跟着这一声叹息,轻烟一般消失在碧蓝的天空下。   娜恩,谢谢你。   他再一次抱紧她,心里,轻声说。   风轻轻地吹,太阳晒得人身上酥酥麻麻,怀中人渐渐没有了动静,金明洙微微松开手臂,一瞧,脸上忍不住露出一丝微笑。   她居然睡着了。   虽然此刻的风和阳光都如此令人舒服,但……她居然就在这里睡着了。   他扣起食指,准备弹醒她,然而靠近她额头的时候,却又忍不住停下了,弹她的食指变成了无形的抚摩,隔着一层空气,他的食指划过她的眉、她闭合的眼、她鼻子、她的唇……她的唇是一种柔润的淡红,每一丝纹理在阳光下清晰可见。他的食指停顿在那儿,像是受到什么牵引,一丝丝地放低,终于,轻轻地、轻轻地,如蜻蜓划过水面一样轻柔地,在她的唇上点了一下。   只一下,便收了回来。   心里,充满了一种恬静的温柔。   娜……恩……   他的唇,无声地唤着她的名字。   她昨天生日闹了一天,睡得很晚,上午又陪着他这样大哭了一场——也许十七年来的眼泪都没有今天流得多吧,而软风又吹得这样轻柔,她沉沉地睡了,看不到这个清秀的少年,眸光是如此的温柔、如此的清澈。她一定从没有看过他这样的目光,或许是因为阳光如此温暖,或者是因为其他的某种柔情,安以念眸子深处一直停留的淡淡冷漠消失不见了,泪痕虽然还在脸上,微笑却已经爬上了嘴角,他的手放在她的肩上,学着她的样子,闭上了眼睛。   这一觉不知道睡了多久,醒来的时候太阳已经在草木上投出斜影了,她揉揉眼睛爬起来,身旁的金明洙还在睡。   她正打算到水库边上洗个脸,才站起身,旁边传来声音:“答应我,不要告诉任何人,好吗?”   “嗯,好。”娜恩想也没想,一口答应,“你没睡着啊?”   “包括谈非。”   “这个……”知罗忍不住犹豫了一下,她还从来没有瞒过谈非什么事呢!想了想,她点点头,“好吧,我答应你。”   每个人都有保护私隐的权利。   每个朋友都有保守秘密的义务。   她把手伸向他。   他睁开眼,背着光,看不清她的脸色,阳光在她的背后,像是镀出一对翅膀。他握着她的手,顺势站起来,忽然道:“你知道你像什么吗?”   “什么?”她一面说一面冲下堤坝,一下直冲到水边,她收住步子,站定,两手叉腰,豪情万丈地问,“像女侠客,对不对?一见朋友有事,就拔刀相助来啦!”   金明洙站在高高的堤上,忍不住笑了,也学着她的样子冲下来,洗了脸,道:“你像暴雨。”   “暴雨?”这个答案叫知罗惊讶,“怎么说?”   “突如其来,冲刷一切。”金明洙转过头来望向她,脸上的水珠在阳光上折射出七彩光泽,他顿了顿,说,“很好。”   “虽然形容得有些怪异,不过只要是好的我都照单全收了!哎,我都快饿死了,睡了多久了?”   “没多久,大概一个小时。”   “哇,赶快下去,不然我外婆就要上来找人啦!”她拉起他,跑了起来。  
那时不知我爱你(15)     吃过饭,安以念走的时候,娜恩忽然一本正经地叫住他,叮咛:“不许再难过,不许再做傻事了,知道吗?”   上午她被他吓到了。真的,虽然她不想承认自己那么胆小,可是看到他沉入水底脸上却带着那么恬静的表情时,她真的被吓坏了。她不能确定安以念笑着的时候是否是真的高兴,更不知道他沉默的时候心里到底在想什么。   他微笑着点点头,“放心,再也不会了。”   他似乎真的好了起来,照旧和娜恩谈非关系最好,但是也会和别的同学说话聊天了,甚至打架生事也会加入。知罗对这个强有力的伙伴的到来表示了极大的兴奋,谈非却很头大。好在因为省里要来考察团,学校的纪律抓得更严了,倒没容他们生出什么事端。   要考察什么东西学生们是不大清楚了,反正所有考察观察调查之类的活动,对学生来说都是一样的——那就是大扫除、布置教室,并且被要求穿得比平常更加干净整洁,而且要出操。   那天,所有的一切都准备做好了,学校收到通知考察团早上八点钟到,广播通知学生们到操场集合,谈非等知罗一起下楼,忽然看到娜恩的脸色一阵白一阵红,谈非吓了一跳,“你怎么了?”   娜恩神色里满是失措,招手让谈非弯下身,低声在她耳边说:“我大姨妈来了!”   谈非“啊”了一声,连忙说:“还好,我包里有卫生巾。”   “不是……”知罗的神情扭捏极了,声音压得更低,“我的裙子……好像……好像……”   呜,天,她的裙子弄脏了!就算琴知罗打架喝酒样样都来,可是毕竟还是个女生啊,怎么能在全校人面前出这个丑?   谈非吃了一惊,“那怎么办?下面已经开始集合了——住校的女生好像也没你的尺码……”   “我有办法。”旁边忽然有个声音说。   娜恩吓了一跳,见是金明洙,连忙道:“关你什么事?!”   “谈非,你先下去集合吧。”金明洙说,“这里交给我。”   谈非点点头,出了教室。虽然很好奇他有什么办法,可是他令她那样的信任,没有任何质疑的信任。娜恩的脸顿时变得通红,“交给你什么啊,走啦、走啦,不要你管!”   “琴知罗也会不好意思吗?”金明洙看了她一眼,笑,“我都听到了。”他站起来走到前面一排,说,“转过脸去。”   娜恩忍不住问,“干吗?”   “我们差不多高,你穿我的衣服下去。”   娜恩吓了一跳,“那你呢?”   “我穿你的。”   这下她真的跳起来了,“什么?!我没有听错吧?你要在全校师生面前穿裙子?而且、而且……”   他白了她一眼,“谁说我要下去?”他把裤子从背后递给她,“那快点换上。”   “可是……”   “再不下去俞诚兰就要上来了,你要让她看到吗?”   俞诚兰看到男生公然在教室里当着女生的面脱裤子,一定会被吓得心脏病发作的。   “那你赶快转过脸去!”确定他转过身之后,她还是不放心,拎着他的裤子跑到厕所里换好了,才把裙子拿过来,仍然有些犹豫,“这可这裙子……”   “我不介意。我的身材这么好,只穿内裤也一样帅。”   “切!”娜恩给他逗得笑了出来,时间紧急,俞诚兰特有的“噔噔噔”的皮鞋声已经从门口传了过来,知罗飞快地跑了出去。   出完操,娜恩第一个往教室跑,飞快地坐在座位上,努力把腰杆挺得笔直,好尽量遮住别人的视线——不能让别人看到,旁边的这个男孩子身上穿着她的校裙。   好在安以念坐在的就是角落的位置,只要她努力遮住这一面就好了。她顺便向他坐了个胜利的手势,安以念懒洋洋地趴在桌上,一笑。   那懒洋洋的笑容,充满了一种魅惑人心的力量,知罗突然觉得脑袋一阵昏眩——大概是失血期间还剧烈运动的原因。   谈非随后跑了上来,脸上因为剧烈奔跑而染上了红晕,她在下面一看到娜恩身上穿的裤子就明白了,一上来视线马上落到金明洙身上,他正趴在桌上,不知道是睡觉还是其他。   中午下课后,谈非马到跑到知罗边上,悄声问:“你们两个,现在怎么办?”   娜恩也同样压低嗓门说:“等大家回去了,我们再换回来。”   金明洙也轻声道:“中午去我那里吃饭吧……顺便把衣服洗了,让范姨熨干,下午又能穿。”   娜恩大点其头,忽然粲然一笑,“我们三个这样鬼鬼祟祟的,好像在做坏事。”   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笑容绽放。虽然鬼鬼祟祟,虽然这的确不是什么好事,但是,他们三个人再一次共同拥有了一个不可与外人道的秘密。秘密令人团结,令人觉得友情是如此扎实地存在。   天气冷了起来,一个学期终于结束,迎来了寒假。放假之后,金明洙只在晋阳逗留了两天,就回A城去了。   曹远松和阿杰来接他走的那天,知罗和谈非嘴上都抱怨他没义气,不过心里面却暗暗替他高兴,他终于决定回去见奶奶,回到那个有爱也有伤痛的地方去。   知罗觉得,任何问题,只要愿意面对,就一定有办法解决。   这个乐观的想法,人们都愿意认同,只是娜恩忘了把一件事算进去。   死亡。   就算你愿意面对,也没有任何阻止它到来的办法。   当然,在那年的大年初一之前,死亡对于知罗还说,还是小学生都会读会写的两个汉字而已。
啊!你是故意的么!什麼死亡!!!!作竟然在这里停了!!怎能这样!楼主你告诉,这不会是虐文对不对?我不要明恩BEBE的话我不会放过了你的!!
娜恩有病了还是他父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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