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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中注定我爱你(小说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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命中注定我爱你(小说版)
命中注定我爱你
她的存在,就像便利贴一样,
人人撕下来就用,用过就丢,
谁也不会在意记下满满事项的纸条最后哪里去了,
反正她完成该做的任务,就该识相地消失。
她很善良,对任何人都是有求必应,
很方便,用过之后可以随手抛弃,
她不占空间,永远安静,
她的存在感薄得就像一张纸,
但当你对她习惯后,有一天找不到她,
你才发现,原来这张纸——很、重、要!
第一章命运的筹码
一个平凡的女孩,个性温吞,没有脾气,就像水一般,总是平淡又若有似无的存在,不管是不是自己理亏一定都先主动向对方道歉;没想到这样的她终在这天碰见一个她梦想中的王子——只是事情发生的状况怎么都跟想象的不一样?
汽笛鸣响,码头边,停泊着一艘豪华游轮,雪白的船身在蔚蓝的海上,犹如一只优雅的天鹅。
这是艘“爱之船”,即将展开两天一夜的浪漫之旅,不论是失恋的人,热恋的人,或正追求真爱的人,人人都灿烂地笑着,暗暗期盼能在这短短的航程演绎一段属于自己的罗曼史。
人称“便利贴女孩”的陈欣怡便是其中一位,虽然她外貌普通,家世普通,就连名字也是那种随便一喊,便有几十个人同时回头的菜市场名,但她仍懂得做梦,梦自己是个灰姑娘,有天会遇到一个真心把她当公主疼的王子,如果可能,她希望这个命中注定的王子就是她现任男友——古驰。
“古驰,古驰,等等我啊!”背着大包小包的她努力挤过汹涌的人群,喊着男友,但他走得好快,步伐不曾稍稍为她停留。
就像她之前每一任男友一样,他们总是自顾自地往前走,让她一个人在后头慌张追逐。但这回,她决定无论如何要追到,否则她狠下心来刷卡付了这次可观的旅费,就毫无意义了。
好不容易,欣怡终于找到男友的背影,才刚喜悦地杨唇,一辆气派的黑头车蓦地呼啸而来,差点撞上她,她下得往后退,眼镜被挤落。
“啊!我的眼镜呢?”欣怡焦急地趴在地上摸索,深度近视的她没了眼镜,就跟瞎子没两样。
片刻,她总算找到了,正想伸手去拿,黑色轿车车门打开,跨出一双穿着名牌黑皮鞋的长腿,毫不留情地踩下去。
“啊~~我的眼镜!“
惊天动地的哀嚎令下车的男人剑眉一蹙,低头看了看镜片裂开的眼镜,弯腰拾起,走向欣怡,朝她伸出手。
欣怡愣愣地看着那双大手,又抬起眸,迎向一张漾着金光的脸庞,她看不清他,胸口确实莫名一震,她犹豫地将小手叠上那大掌,男人拉她起身,一条臂膀将她护在怀里,另一手替她戴回眼镜。
乐声响起,香花飘落,欣怡恍惚地坠入白日梦里,这不就是她幻想中灰姑娘与王子命运的邂逅吗?一个高大帅气、温柔体贴的王子……
“下次不要再随便把眼镜丢在地上了,这样很危险!”王子不但不道歉,反而不客气地斥责。
“啊?”欣怡一凛,顿时从云端跌回现实,她眨眨眼,透过碎裂的镜片看自己碎裂的幻想——这个王子一点也不温柔体贴,他傲得甚至不想多看她一眼。
在他的随从护送下,他冷淡地跟座舱长交谈,座舱长鞠躬哈腰,仿佛在接待什么重要人物,一路恭迎他上船。
“哼,有什么了不起的嘛。”欣怡小小声地对自己嘟囔。
这时,她的男友古驰终于不耐烦地现身了。“陈欣怡,你还要摸到什么时候?还不上船!”
欣怡眼中的王子独自站在房里,环顾房内摆设——古典的四柱大床,垂落浪漫的公主廉,床上洒着玫瑰花瓣,房内处处是鲜花,隐隐送着芬芳,茶几上,立着一瓶他女友安娜最爱的“La Romanee Conti”,红酒世界中的首席,正配她首席芭蕾舞伶的身份。
他微微一笑,冷凝的俊颜破出一丝阳光,顿时耀眼如太阳神。
他是纪存希,台湾民生用品龙头“魔法灵“集团的社长,一出生就是王子,长相是王子,个性也是王子,高高在上,孤傲不合群。他唯一在意的只有最亲的奶奶跟女友石安娜,安娜美丽优雅,光芒四射,是这个世上他最爱的女人。
今夜,他精心安排了一切,准备向女友求婚。
他小心翼翼地取出戒指盒,演练求婚台词——“我喜欢你的全部,所以安娜,嫁给我好吗?”
“我愿意!古驰,我愿意把全部的自己都交给你。”
309号房,欣怡抱着一件性感睡衣,娇羞地对着空气说道。
今夜,她打算对古驰献身,她知道他其实是个需求强烈的男人,之前因为尊重她的意愿,忍得很辛苦。不过没关系,今夜他可以不用再忍了,她愿意给他全部的自己,她相信两个忍逐日冷淡的关系一定会因此大有改善。
欣怡微笑地想,继续整理行李,古驰已经先去赌场玩了,她等会儿也会去找他,他们俩一定能有个美妙的夜晚……
“哈啾!”欣怡忽然打了个大大的喷嚏,鼻子痒痒的,流着鼻水。从昨天开始,她就有点不舒服了,现在好像更严重了。
不行不行!她找出感冒药,急急忙忙吞了两粒。不能让任何意外,破坏她精心设计的浪漫夜……
在安娜登船以前,纪存希决定先到酒吧喝一杯,打发时间,顺便培养求婚的情绪。他走进酒吧,除了酒保之外,只有一对男女,窝在角落沙发上,热情地拥吻,他淡淡扫过一眼,镜子坐到吧台边,要了杯马丁尼调酒。
沙发上的男女吻够了,气喘吁吁地分开来。
“古驰,你不是跟你女朋友一起上船的吗?不用陪她吗?”女人嗓音娇媚。
“她还在整理行李呢!”男人冷哼。“其实我早就受不了她了,要不是她苦苦求我,真不想来参加这什么爱之船之旅。”
“你如果不来,就不会遇见我了啊!”
“说的也是,没想到我竟然会在这儿遇上我的真命天女。”说着,两人又热吻起来。
真是一对不知羞耻的男女!纪存希蹙眉,为那男人的女友感到悲哀,交到这种混蛋男朋友,算她眼睛瞎了!
但这不关他的事。他漠然喝酒。他只管今夜的求婚能不能顺利,无论如何,都要让安娜点头答应……
“纪存希!”一道怨恨的嗓音掷落,两个男人一左一右,夹在他两边坐下。
他不悦地抬眸,瞪向不速之客。“乌陆陆,乌七七,怎么又是你们?你们要纠缠我到什么时候?”自从他买下姜母岛一间洗发精工厂后,这两父子就像冤魂似的,缠着他不放。
“纪存希,你一买下我的工厂九立刻全长机械化!你知不知道,这会让姜母岛上多少家庭的生活陷入绝境?我绝对不能眼睁睁地看你这样对待我的老员工!”乌陆陆呛声。“我再问一次,你还要不要裁员?”
他当然要裁,裁定了!纪存希冷笑。“请问一下,今天为了堵我买的两张船票,花了你们多少钱?”
“哈!你以为我们舍不得搭豪华游轮吗?”乌七七得意洋洋地仰头大笑。“我告诉你,集六个个水果日报的裁角,九可以八折买船票,所以我们俩才花了一万二!哼,你没想到我们会用这一招吧?”
他的确没想到有人会蠢到这地步。“为了一个只有五个字,而且我也回答了不下几十次的问题,你们花了一万二跟两天的时间?算一算,平均每个字要花两千四百块来问,这种不符合成本效益的做事方法,难怪你们的工厂会经营不善!”
乌陆陆负责闻言,张口结舌,几乎气晕。
“你的‘乌溜溜洗发精工厂’沦为拍卖品,我只是依照合法程序买下,还让你们‘老姜再生毛囊’的秘方可以延续,这不是两全其美的好办法吗?”他实在不懂这父子俩有何不满。
“你……”乌陆陆气得吹胡子瞪眼。“你这张嘴真能掰!死的都被你说成活的,你眼里明明只有我们工厂的秘方,完全不管我们岛民的死活!”
他哪里管得了那么多?纪存希懒得理两只苍蝇嗡嗡叫,板起脸。“我警告你们,今天对我很重要,你们敢乱来,那我保证告到你们倾家荡产!我再回答最后一次,我、一、定、会、裁!满意了吧?现在,给我滚!”
威风凛凛的怒斥下得乌陆陆一颤,跳起来,乌七七见酒吧众人的目光都在纪存希身上,趁机从口袋摸出一包药粉,神不知鬼不觉地洒进纪存希酒里。
“爸,好汉不吃眼前亏,我们走!”事成后,他朝父亲使个眼色。
乌陆陆会意。“好,走就走!纪存希,你走着瞧,像你这种冷血的生意人不会有好下场的!“
父子俩气冲冲地离去后,酒吧恢复宁静,沙发上的男女好奇地望着纪存希,窃窃私语,他情绪大坏,甩甩头,举杯将酒喝干,签单走人。
在门口,他撞上了一个摇摇晃晃走进来的女人,厉眸一瞪。“小心点!”
“什么嘛!是你先撞到人的好吗?”欣怡不情愿地目送他离去,扶着晕眩的头,踉跄来到吧台,询问酒保。
“对不起,先生,请问赌场在哪里?”
“赌场要再上一层楼。”酒保回答。“小姐,看你脸色不太好,要喝杯水吗?”
“不用了,谢谢。”欣怡拒绝,急着去赌场找男友,没想到一回头,却瞥见沙发上古驰的身影,她又惊又喜。“古驰!你怎么会在这儿?”
古驰听见她的叫唤,吓一跳,急忙起身迎向她,挡住女友视线,不让她看见另一个女人。“你怎么会来这里?”
“我找不到赌场,进来问问,你呢?不是说要去赌场吗?”
“我去赌场干嘛?”古驰悻悻然。“口袋里没几个钱,去了只会被笑我下注小气!”
“喔,你没钱啊。”欣怡愣望他,片刻,一咬牙,掏出信用卡。“不然你先拿去用号了。”
古驰眼睛一亮,表面却装酷。“我说了,我不喜欢花女人的钱!”
“拿着啦!出来就是要尽兴嘛!”欣怡撒娇。“而且说不定你赢了钱,我们晚上就能吃顶级大餐了。”
古驰笑了,捧起她脸蛋,在她额头印下深情一吻。“你怎么看起来脸色很不好的样子?”
欣怡脸颊嫣红。“我好像感冒了,刚刚吃过药,也不知道是不是药力的关系,头有点晕。”
“这样啊,拿你先回房睡一觉吧!晚上美美地跟我一起去吃大餐。”古驰哄她。
“好。”欣怡乖巧地离开酒吧,完全没看到男友在她走后不到一秒,便搂着新把来的美女打情骂俏。
她迷迷糊糊地往回走,因为船舱太大了,还迷了几次路,好不容易找到走进住的那一层。&#5、307……”
找到了!她正想欢呼,一个鬼鬼祟祟的服务员急忙拉住她。“你就是今晚特别安排的那位小姐吗?”
特别安排?是指她今晚准备献身吗?她发窘。“呃,我是有特别安排啦,只是——”
“没关系,我都知道,这边请。”服务生拉她进房,昏沉之间,她没发现自己进的是306,不是309 。
服务生关门离开,欣怡跳上床,想着与男友的烛光晚餐之约,甜蜜入眠。
奇怪,头怎么忽然很晕?
离开酒吧后,纪存希原本想当赌场小玩几把,脑袋忽地沉重起来,全身热烫,烧得像火炉。
他直觉不对劲,强撑着回到自己房里,房内所有的帘幕都落下了,一片昏暗,他迷蒙四顾,见床上睡着一个窈窕佳人,大喜。
“安娜,你来了啊。”他坐上床沿,轻声呼唤女友,她却没什么反应,依然甜睡着,翻了个身,裸露半截白皙玉腿。
他看着,下腹徒地隆起一道热流,不觉倾过身,缠绵地啄吻她后颈。
“嗯——”欣怡感觉到异样,朦胧醒来,以为是男友,反身抱住他。
“我已经下定决心了,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全部,你是最重要的。”她热烈的表白。
纪存希耳听甜言蜜语,怀抱软玉温香,再加上药效发作,一时控制不住情欲,拥住她便一阵狂吻。
她娇羞地试图推拒。“不行啦,现在还没晚上,而且我……还没换睡衣……”
“可我已经不想等了“他攫住她柔软的唇,将她的抗议一口口吞下,大手不安分地侵入她衣襟内,在她细致的肌肤上点燃一道灼烫的火线。
一对陌生男女,就在阴差阳错之下,沉沦于滚滚情海——
房内,仍是一片昏暗,隐隐流动着粘腻的欢爱气味。
欣怡甜蜜地偎着一具古铜色的健硕躯体,脑子晕沉沉的,还醉在激情的余韵里,她微微动了动,一双有力的臂膀立即拥紧她,仿佛怕她溜走。
“别动!我不要再让你走了,我要你永远留在我身边。“沙哑的嗓音拂过欣怡耳畔。
她呼吸一凝,好感动。“我从来不知道,我对你那么重要……”她还一直担心古驰会像她前几任男友一样,迟早甩了她。
她偷偷哽咽,左手忽然被牵起,一枚璀璨的钻戒套上无名指,她不敢相信地睁大眼。“这是?”
“我终于逃到你了,这戒指不只代表你在我心中的分量,还包括我要一辈子疼你、照顾你的决心,以后生命里的每一天,我通通要跟你分享。”
这是她所能想到,最浪漫的求婚词了!欣怡不禁落泪,紧紧与男友相拥。
“我爱你,安娜。”他说。
“我也爱你,古驰。”她答。
两人同时一震,半晌,又异口同声。
“谁是安娜?”
“谁是古驰?”
两人惊愕地互看一眼,虽然光线幽暗,但总算也认清了眼前人并不是钻戒原先以为的那位。
“你是谁?!”欣怡心慌地质问,一转念,脑海浮现码头上某人替她戴上眼镜的那一幕。“是你!”是那个高傲的王子。
“是你!”纪存希也认出她了,是那个迷糊女孩。
两人惊疑不定地对峙,纪存希眉头一紧,正想发话,房门蓦地被撞开,乌陆陆父子闯入,拿起相机猛拍。
“不准拍!”纪存希怒吼。
“纪存希,是你先不仁,别怪我们不义!”乌陆陆摞狠话。“不答应我们的条件,明天这些下流的照片就会上报。”
“你们陷害我?”
“就是陷害你怎样?”乌七七奸笑。“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就是来自印尼的……”他顿时愣住,傻傻地瞪着床上的欣怡。
欣怡也不可思议地瞪着他。“姐夫?你怎么会在这里?”
“你才怎么会在这里?”乌七七惨叫。这下完了!他明明是安排一个印尼妹来钓纪存希的啊!怎么变成自己老婆的妹妹了?
“你搞什么啊?”乌陆陆也哀嚎。“搞了半天,欣怡就是印尼妹啊!省钱也不是这样省的,你是想我死在儿媳妇刀下吗?”
这是怎么回事?纪存希听三人对话,脸色铁青。难道他中了仙人跳吗?
“你跟他们是什么关系?”他厉声逼问欣怡。“你们是一伙的吗?”
“我……”欣怡无语,她也弄不清怎么回事,为什么她会跟一个陌生男人上床,还被自己的姐夫拍下不堪入目的裸照?
“你是故意潜进我房间的吗?为了勒索我竟然不惜跟我上床?你这女人还有没有一点点羞耻心?”纪存希怒斥。
“不,不是的,我真的不晓得自己为什么走错房间,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她干嘛道歉?被人睡了还要跟人家道歉?有人像她这么悲哀的吗?
欣怡掩住唇,忽然觉得好委屈,她颤抖地拉起床单裹住自己,踉跄地下床,随手抓起放卡,往外奔逃。
古驰呢?她的男友在哪里?他一定会保护她的,一定会告诉她这一切只是一场噩梦,不是真的,不是真的……
她催眠着自己,含泪找到309房,刷卡进了房里,等在她面前的,却是更令她震惊的一幕。
她爱的男人,和另一个女人在床上翻滚,而那女人甚至穿着她特地为这次旅行买来的性感睡衣——
“古驰!你在做什么?”
“欣怡?!”一见是她,古驰急急从床上跃起。“你别误会,我只是在帮Rebecca按摩……”他忽地顿住,眯起眼。“你怎么会只裹着床单?你的衣服呢?“
话语方落,只见纪存希气急败坏地抱着欣怡的衣服追进来。
“喂!你的东西还你,我的戒指……“他收住嗓音。
气氛诡异,房内两男两女诧异对望。
她的男友遭她撞破跟另一个女人偷情,却反过来指责她红杏出墙,而她百口莫辩之下,竟然认命地拖着行李,离开自己刷卡订下的房间。
这算什么?她怎么能够允许另一个女人鸠占鹊巢?是她付的钱耶!
但她就是这样的女孩,总算学不会说不,总是被耍得团团转,她努力对每一个人好,他们却常常只是利用她。
有人说,她这样的女孩就像“便利贴“,人人用过就丢,谁耶不在乎她的下落,管她何去何从。
她究竟……该怎么办呢?欣怡站在甲板上,扶着栏杆,无助地哭泣。她只是希望有人爱自己啊!为什么古驰要这样对她?为什么连她自己的姐夫都傲欺负她?为什么她不能强悍一点,总是傻傻地任人耍着玩?
“我是笨蛋,答笨蛋!”她呜咽地责骂自己,手机响起一阵短铃,她泪眼朦胧地读取简讯:贵用户,您感刚在Anna Bell赌场的消费是二十万零三百一十元,目前您的额度已全部刷满,请在收到账单后尽速缴款,谢谢。
这是什么?欣怡愕然。古驰竟然刷爆了她的卡?她眼前一眩,手机从掌间滑落,她焦急地伸手想捞回,却已经来不及,只能眼睁睁地望着它坠入海里。
祸不单行,就是说现在她这样的处境吧?她为什么不干脆死一死算了?
一念及此,欣怡忽地抓狂,她握住栏杆,抬起腿——
“你干嘛?”一个男人及时冲过来,从身后抱住她。“只不过是失恋而已,有必要自杀吗?”
欣怡回头,间阻止她的人正式那个不幸与她上床的王子,更崩溃。“手机没了!二十万没了!命中注定的王子没了……全没了!为什么这样对我?我只想全心全意爱一个人,我到底做错了什么?”她痛苦失声。
纪存希拥住她,心情很复杂,他原本认为她跟乌陆陆父子合谋设计自己,但后来却发现她也被自己的男友背叛了,还当着狐狸精的面,赶她离开。
“你怎么这么傻?那个男人叫你滚你就滚?是他做错事啊!”
“可是我……我也跟你上床了啊!虽然我不是故意的,但是……”
“你真是个蠢女人!”纪存希没好气。“你男朋友在酒吧里就跟别的女人牵扯不清了,他也不晓得背着你劈了几次腿,你还让他吃定你。”
“我只是……希望他爱我而已,我知道自己不够好,配不起他……”
“什么配不起?谁说你配不起?”纪存希恼怒地转过她泪痕斑斑的脸蛋,简直不能忍受有人如痴自轻自残。“你跟我来!”他霸道地拉起欣怡。
“去、去哪里?”她仓皇地跟随他。
“去告诉那么不知好歹的男人,是他配不上你!”
他为她施展了一场魔法。
带她去穿上的美容沙龙,命令造型师将她改头换面,做全身SPA,化妆,换戴隐形眼镜,吹了个蓬松的发型,穿上一袭轻盈优雅的礼服,甚至连指甲都彩绘贴钻,闪闪发光。
他将她改造成公主。欣怡茫然瞪着镜中的自己,那真的是她吗?她也能如此出色?
造型师推她来到纪存希面前,他正翻阅着杂志,一抬眸,神色一怔,眼底闪过惊讶。
欣怡羞涩地垂下眸。
“你看起来很不错。”他赞美她,朝她弓起臂膀。
“干嘛?”她不解。
“挽住我。”他不由分说地命令。
“喔。”她傻傻地挽着他,晕红着脸,跟他一起来到赌场,天花板一盏华丽的水晶吊灯映亮她的眼。
“我们来这里干嘛?”她悄悄问纪存希。
“你想在那个烂男人面前出一口气吧?”他冷冷一笑。
她是很想。“可是……”
“闭嘴,跟我来。”他警告地横她一眼,不许她临阵退缩。
两人找到正在某张赌桌上春风得意的古驰,在他对面坐下,古驰见到打扮高贵的欣怡,两眼发直,腻在他身旁的Rebecca则是嫉妒得双眼冒火。
欣怡尴尬地想逃,纪存希却在桌下暗暗扣紧她的手,他冷漠地跟发牌员点个头,一换就换了五百万的筹码。
众人惊骇,欣怡也为这样的大手笔目瞪口呆,然而纪存希却当只是家常便饭似的,弹弹手指,指示发牌员发牌。
第一轮,他输给古驰十万,第二轮,又输十万,第三轮,更是一口气输了五十万,第四轮依然输得惨惨。
“还以为是凯子,原来只是冤大头啊!”Rebecca娇笑,示威地将藕臂揽在古驰肩头上。“还是你厉害,达令。”
“喂。”欣怡根本顾不得前男友当自己面和另一个女人调情,她只担心纪存希,怕他真的在赌桌输得精光,她偷偷拉他衣袖。“喂,不要玩了啦。”
纪存希神色镇定,瞄了一眼刚发下的底牌,微勾唇。“一百万。”
“啥?”古驰呆了,Rebecca也说不出话来。
欣怡更紧张。“喂,真的不要玩了啦!”
纪存希不理她,只是挑衅地望着古驰。“一百万,跟不跟?”
古驰气血一涌。“好,我跟。”
发牌员再发下一张牌,存希亮出的牌面已有三张A,底牌是K,古驰则是方块A、Q、J,底牌是10 。
“又是我说话。”纪存希冷笑。“一百万。”
又是一百万?古驰倒抽口气,冷汗涔涔。
“怕什么?”Rebecca瞪他。“他顶多只有三张A,我们这边可是同花大顺。跟!”她替古驰推出筹码。
纪存希扬眉。“那我就赌你,不可能是同花大顺,Show hand!”他推出所有筹码。
众人又是一阵骇异,这人疯了吗?
发牌员发下最后一张牌,古驰翻开,是张红心K,他松一口气。“唉,可惜,只是顺子,不过赢你的三条也绰绰有余了。”
纪存希却不急着翻牌,望向欣怡。“你翻牌吧。”
“我?”欣怡惊愕。
“相信我,你会是我的幸运女郎。”纪存希眼神坚定。
欣怡惘然,他的眼潭,好清澈,不知怎的,她觉得自己可以相信他。她慢慢翻开牌,是张梅花K。
“Full House!”众人惊呼。“赢了,赢了!”
古驰眼前发黑,两百多万的赌金,就这样没了!“刚才那把不算,我们再比过!”他不知如何是好,竟耍起赖皮。
纪存希不屑地扫他一眼。“你说什么?”
“我说你背着我睡了我的女人,让我戴绿帽,难道不该赔偿我一点精神损失吗?”古驰慌得口不择言。
他说什么?欣怡心跳暂停,存希更是神情一凛。“好,既然你那么想拿回输掉的筹码,我可以再给你一次机会。”
“真的吗?”古驰眼睛一亮。
“跟她下跪。”纪存希指着欣怡。“说声对不起。”
“你要我……当众下跪?”古驰脸色忽青忽白。
“怎么?你做不到吗?”
古驰犹豫片刻,最后一咬牙,跪就跪,就算男儿膝下有黄金,也比不上他刚刚输掉的两百万。
“对不起,欣怡。”他果然跪下来道歉了。“请你原谅我。”
欣怡望着他,百感交集,一时无语。
“你为什么要这样帮我?”
甲板上,海风微微,月光在前方的海面上粼粼涟漪。欣怡伸手勾拢被风吹散的发丝,低声问身畔的男人。
纪存希没搭腔,深幽的眼眸直视前方,半晌,嘴角一勾,似笑非笑。
“直视打发时间而已。”
“打发时间?”
“我本来预定今晚像我女朋友求婚的,她却临时房我各自,一个人飞去纽约了。”他低语。“她是个芭蕾舞者,纽约那边的舞团邀请她加入,还承诺让她在林肯中心演出‘天鹅湖’的女主角。”
天鹅湖的女主角?欣怡闭上眼,想象一个身穿白衣的芭蕾女伶轻灵地在台上跳舞。“她一定很出色!”她羡慕地赞叹。
“她当然出色。”纪存希自嘲地撇唇。否则他也不会一直爱着她了,甚至打算向她求婚。
欣怡凝望他,不知怎的,觉得他英俊的侧面看起来好孤寂。她心弦一动。
“她一定很快就会回来的!有你在这里等她,她一定舍不得离开太久。”
纪存希闻言,蓦地转过头来。“你这是在同情我吗?”
“不是!我怎么会?”欣怡急忙摇手澄清。“我自己……才是一团糟好吗?被一个烂男人甩了,欠了一大笔卡债,还莫名其妙跟一个陌生人……呃,上床。”说道这儿,她声音愈来愈小,脸颊窘迫地烧红。
纪存希望着她尴尬的模样,忽然微笑了,他主动伸出手。“我是纪存希。”
“啊!”欣怡也慌乱地伸出手。“我叫陈欣怡。”
两人手交握,顿时都感到一股奇异的暖意透进肌肤里,欣怡心跳狂乱不止。
“这个给你。“纪存希抽回手,递给她一枚筹码。
她愣愣地接过。“为什么给我这个?”
“这是改变人生的纪念品,人生就像赌局,不可能把把都赢,但只要筹码在手上,就永远有希望。今天晚上,你替自己赢回了尊严,你要好好记着,命运是掌握在自己手里,以后不要再看不起自己了。”
欣怡看着筹码,喉咙一酸,眼眸刺痛。从不曾有任何人,对她说过这样的话,大家总算嫌她什么都做不好,就连她父母,也常感叹她不够出色,只要他……
她紧紧握住筹码,含泪朝他送去一朵甜美的笑。“谢谢你!我会记住的。”
第二章一次命中
结束爱之船旅行后,欣怡恢复日常生活,她去公司上班,一样是那个被上司跟同事们呼来喝去的便利贴女孩,但她不嗔不怨,任命地达成每一项无理的要求,甚至觉得很开心。
因为她心里,多了个甜甜的小秘密,她认识了一个王子,他给了她如梦似幻的一夜,抚平她失恋的情伤,让她觉得自己不是那么没人爱。
他送给她的那枚幸运筹码,她将它小心翼翼地藏进亲手做的护身符里,随身携带,放在最靠近心的胸口。
她知道,她或许永远不会再有机会见到那个高傲又温柔的王子了,但没关系,她的会议里永远会偶他,永远记得他对她说过的话……
“欣怡,你发什么呆?”隔壁的女同事叫她。“你的手机在响!”
“手机?喔,谢谢。”她回过神,急忙接起。“喂。”
“欣怡?我是姐夫啦!”乌七七宏亮的嗓音传来。
“姐夫,有事吗?”
“没有啦,只是想问问,那天以后……你还好吧?”乌七七语气有些尴尬。
“嗯,我很好啊。”只是这几天身体稍微不舒服,偶尔觉得想吐而已。
“真的假的?”乌七七不相信。“你被那个王八蛋上了,还觉得好?”
“他不是王八蛋。”欣怡蹙眉。“他人其实不错的,不然也不会放过你们。”否则以乌氏父子当天的所作所为,早就该被扭送警察局了。
“切!你别被他给骗了,我看他是怕裁员的消息走露出去,会毁了他们魔法灵集团的企业形象吧!”
“他说了,在商言商,他不是故意跟你们过不去……”
“你怎么了?”乌七七不满地嚷嚷。“那家伙不是只跟你上床吗?连你的脑子都洗去了 啊?满口都帮他说话,你还是不是我们姜母岛的女人啊!叛徒!”
叛徒?欣怡一愣。这罪也太重了吧?
“算了!我只是问问你有没有……没有最好!要是那王八蛋敢留下他的种,我跟他拼命!”说罢,乌七七怒气冲冲地挂电话。
什么跟什么啊?欣怡茫然。姐夫到底打电话来干嘛的?
正想着,隔壁女同事又喊她。“欣怡,这份文件帮我印一下,待会儿开会要用的,印十份。”
“喔,好。”她接过文件,起身走向影印机,途中陆续几个同事摞下话。
“欣怡,这些帮我归档。”
“欣怡,你午餐会出去吃吧?帮我买一个便当。”
“我也要!还要已被星巴克的焦糖马奇朵。”
“好、好,你们一个一个说好吗?”同事们要求太多,欣怡记不住,连忙拿出一本便利贴,——登记,不知是否任务太多了,她忽然觉得头晕,食道涌起一股强烈的胃酸,连忙冲进化妆室,对着洗手台干呕。
“怎么啦?欣怡。”一个女同事走进来,笑道。“看你这几天老师在恶心,该不会是怀孕了啊?”
同事本意只是调侃,欣怡听了却是一怔,她想起方才姐夫的关切电话,最后一句仿佛是“要是那家伙敢留下他的种”——不会吧?!
欣怡悚然睁圆眼,难道她真的怀孕了?
事不宜迟,欣怡趁着午休时间,冲去便利商店买验孕剂。正好外头飘着雨,因为怕被同事认出来,她索性穿了雨衣,头顶安全帽,还戴了口罩,鬼鬼祟祟地买了验孕剂,付了钱走出店里,还左顾右盼。
她不知道自己这幅心虚的模样看在周遭几个待命准备抓抢劫犯的便衣刑警眼里,格外引人注目,他们以无线电互相联络,悄悄跟踪她。
她浑然不觉,畏首畏尾地闪进办公大楼,躲进洗手间。
便衣刑警跟进,接着,一辆电视台的SNG车也偷偷开过来,记者不知使了什么拦截警方的通讯内容,正得意自己可以拿到第一手独家新闻。
几个警察相符比手势,冲进洗手间,在其他人掩护之下,其中一名一脚踢开一扇紧闭的门。
“啊~~”欣怡惊骇地尖叫,拿着验孕棒,不知所措地瞪着突然闯进来的彪形大汉。“你、你、你想干嘛?”
“你被逮捕了!”大汉面无表情地掏出手铐,一把铐住她的手。
这什么跟什么啊?欣怡欲哭无泪。
更惨的事还在后头,她被刑警拽出洗手间时,镁光灯忽然亮起,一具摄影机对准她猛拍,一个记者拿着麦克风冲着她兴奋地叫嚷。
“小姐,你被捕了有什么感想?你要不要说一下现在的心情?
他现在的心情,很火,非常火,真想找什么来痛扁一顿。
“你说什么?为什么你不能回台湾?”纪存希紧急踩刹车,将爱车停在路边,气恼地瞪着手机萤幕,萤幕上,是他女友石安娜美丽绝美的娇颜。
“好嘛,存希,你不要生气嘛!”安娜对他撒娇。“我知道我临时决定接下纽约舞团的邀约你很生气,但你帮我想想,我即将在林肯中心表演‘天鹅湖’耶!我怎么能够放过这样的好机会?他们希望跟我签两年约,我也只好答应了。”
“所以你就决定把我一个人留在台湾两年?”存希脸黑黑,很不爽。
“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了?”不说一句话就放他鸽子,不跟他商量就决定离开台湾两年。“从以前到现在,你在乎的只有你自己,你有想过我要的是什么吗?”
“当然有啊!”安娜大眼睛眨呀眨的,表情很可爱。“而且你已经拥有了。”
存希蹙眉。“什么?”
“就是我的心!”安娜坚定地望他。“我爱你,存希。”她柔声表白,靠近镜头朝他撅了撅粉唇。“就算我不知你身边,我的心还是一直陪在你左右,陪你哭,陪你笑,永远陪伴你。”
“安娜。”存希叹息,好无奈。为什么他就算拿这女人没办法呢?明知她只是甜言蜜语,他的心弦仍因此牵动。“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你不在我身边的时候,我会寂寞地拥抱另一个女人?”
安娜轻笑。“别的男人或许会,但深深爱着我的纪存希绝对不会。”
她就这么吃定他吗?存希懊恼。“你以为你很了解我吗?也许等哪天你回头,我已经不在了。”
“既然这样,那我只好……”安娜长叹口气。“搭明天的早班飞机,马上回到你身边。”
存希见她委屈的模样,心软了,他爱的安娜,她天生就算舞台上光芒耀眼的主角,他怎么舍得剥夺她的梦想?“算了,你就留在纽约吧!”他让步。
“谢谢你,存希。”安娜感性地微笑。“谢谢你为我退让,那表示我在你心目中很重要。”她顿了顿。“你知道吗?我们芭蕾舞者在原地转圈的时候,必须先锁定一个目标,不管怎么转,眼光都不能离开那目标,否则很快就会摔跤。我第一次遇到你的时候,就算因为迷失了,才会在舞台上跌倒,是你在表演后送我的那束花,让我重新振作起来。存希,从那天以后,我不曾再摔过了,因为我找到了我真正的目标,就算你。不管我在哪里,怎么旋转,我的目光永远只锁定你!”
这深情的表白打动了存希,他悠悠叹息。“好吧,我也祝福你,加油!”
结束通话后,存希坐在车厢内,恍惚地看着车窗外来去匆匆的行人。
他爱的人,又离开他了,虽然只是短短两年,他还是觉得有些寂寞,等待的滋味不好受,他尝过,小时候曾痴痴地等着出远门的父母,知道乃啊你坦白告诉他他们已经上天堂,永远不会再回来。
老实说,他害怕等待,讨厌一个人被抛下。
但他,好像总是被抛下……
窗外忽地传来一阵骚动,惊醒他迷蒙的思绪,他定定神,见到街道上不知何时聚拢一群人,人人对着高高架起的电视墙指指点点。
台湾人,就算爱看热闹!
他摇摇头,正想发动引擎远离是非地,眼角忽地闪进一道熟悉的人影,他愕然凛眉。
那不是陈欣怡吗?她在电视上做什么?他打量萤幕上惊慌失措的她,她脸色苍白,手上颤抖地握着一根呈现阳性反应的验孕棒……不会吧?!
存希悚然一震。她怀孕了,而且还搞到人尽皆知?
他顿觉不妙,一时冷汗涔涔。孩子的爸爸是谁?不会……是他吧?
孩子的爸爸,是纪存希,是她心心念念的王子,永远不可能娶她的王子。
陈欣怡,你这个大笨蛋!未婚怀孕?还将丑事闹上电视新闻?你死定了啦!
欣怡好想撞墙,果然她的人生还是很悲惨,她原以为遇上王子后可以为自己带来一些好运,但他却留给她一个大麻烦。
她该怎么办?欣怡不知所措,也不敢进公司面对同事的嘲笑,连忙请假,晃到以前当义工的“圣若望之家”来。
这间育幼院是一个笃信天主教的若望神父办的,她第一人难以便是在这里认识的,后来他甩了她,拍拍屁股远走后,她却还是常过来,帮忙处理些杂事,陪孩子们玩。
因为若望神父的引荐,她也信了天主教,偶尔心有疑虑,便会到这儿来找神父吐真言。
只是这回,她闯了这么大的祸,该怎么说呢?
“欣怡妈妈,你终于来看我们了!快过来这里,教我们捏陶土娃娃。”
孩子们见到她好开心,丝毫不晓得她内心的仓皇,拉她到后院玩陶土。
欣怡从小就喜欢捏陶,孩子们也很希望她为他们捏的那一个个可爱的陶娃娃,只是她今天真的没心情陪他们玩。
“乖,我改天再教你们好吗?”
“不行,就是现在!”孩子们缠着她。“欣怡妈妈难得才来一次,陪我们玩嘛!”
“对啊,欣怡妈妈,教我们捏娃娃啦!”
孩子们左一句“欣怡妈妈”,右一句“欣怡妈妈”,叫得欣怡心慌意乱,她还不是谁的妈妈啊!她连自己的生活都顾的一团乱,怎么教养一个孩子?
她好怕,她绝对不能生下这孩子,但,她能拿掉宝宝吗?那是一条小生命啊!
“若望神父在哪里?”欣怡问孩子们。
“好像在告解室吧。”
告解室?正好,她的确需要告解一番。
“你们先等等我,一下下就好了,我待会儿再来跟你们玩喔。”欣怡柔声哄孩子,也不等他们答应,便匆匆走向告解室。
一个中年夫人似是刚告解完毕,心满意足地走出来,欣怡打开门进去,见黑色帘幕后一道人影隐约晃动,深吸一口气。
“神父,我有罪。“
那人似是愣了一下,半晌,才扬起沙哑的嗓音。“你有什么罪?”
“我……”欣怡坐在窄小的椅子上,不安地絞扭着双手。“神父,你不要太惊讶,我……我怀孕了!”
对方默然。
欣怡以为老好人若望神父吓呆了,连忙解释。“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跟那男人上床,而且那么刚好,一次就‘命中’,我、我……唉,都怪我自己不好,那天不该心血来潮报名参加什么‘爱之旅’,结果不但被人用力甩了,还欠了一大笔卡债……”她语无伦次地诉说来龙去脉。
那人听着,过了好久好久,才发表结论。“这真是我听过最离奇的故事了。”
他在嘲笑她吗?欣怡怔愕,怀孕自己听见神父语气里藏着意思笑意,连若望神父都不同情她?
她快疯了,又急又恼,又是郁闷。“神父,我知道自己很蠢,可是请你……别取笑我。”
“抱歉。”他咳两声。“所以呢?你打算怎么办?”
“我……”欣怡顿了顿,突然觉得不对劲。“神父,你声音怎么了?乖乖的。”
“没事,咳咳。”他又咳了两声。“只是喉咙有点不舒服。”
“是不是感冒了?你又没有去看医生?“欣怡焦急地问。
“我没事。”他好笑。着女孩真妙!自己的事都烦恼不完了,还有空替别人担忧?“你还是想想自己该怎么办吧!”
“我也……不知道。”欣怡惘然。“神父,请你告诉我,该怎么办才好。”
“这个嘛,照我说的话,把孩子打掉最好了。”
“什么?!”欣怡惊骇。她没料到若望神父竟提这种建议,堕胎可是天主教的禁忌啊!“神父,你不是说过吗?每个孩子都是天主所赐的,是最珍贵的生命。”
“是吗?我这么说过啊?”他喃喃,似乎有些伤脑筋。“可是不堕胎的话,难道你要把宝宝生下来吗?你一个人能抚养他长大吗?”
“我……大概不行吧”欣怡对自己很没信心。
“那就打掉他吧!”
“那怎么行?”欣怡不觉抗议。“他可是一条生命耶!再怎么说,也是我的孩子,虽然我不知道他投胎到我的肚子里到底算是幸还是不幸,可只要我生下他,我一定尽全力爱他,我一定给他最好的,我会保护他,谁都不准嘲笑他,欺负他!”对,谁都不准,所有她受过的委屈与冤气,她绝对不会让她的孩子来受。
“我要好好爱他,给他我全部的爱,我要告诉他,他是最好最好的,是我拥有最珍贵的宝贝。”欣怡嗓音愈来愈细,忽地哽咽。
她怎么能拒绝自己的宝宝呢?怎能抛弃自己的骨肉?她该是最懂被人抛弃的滋味啊!
“神父,我真的不能说堕胎就堕胎,我想……我需要一些时间好好想想。”语落,她抹去眼泪,仓皇离开告解室。
片刻,另一头也走出一个男人,他并不是欣怡所以为的老迈的若望神父,而是一个很性格、很潇洒的年轻男子。
他深思地目送欣怡离去的背影,嘴角淡淡地勾起一抹温柔笑意。
“Dylon爸爸,原来你在这里,我找你好久喔!”一个小男孩忽然窜出来,巴住他大腿。“快,欣怡妈妈来了喔,我介绍你们认识——”
正当欣怡为从天而降的烦恼慌得团团转时,存希也正瞪着一个由快递小弟送来的麻烦发愣。
那是一张光碟,拍的是他和陈欣怡在床上缠绵的画面,送来的人不用说就是乌氏父子,目的自然是威胁他不准裁员。
那父子闹得还不够吗?存希又气又无奈,他没见过有人天兵到这地步,竟然拿嘴角儿媳跟老婆的妹妹当女主角的性爱光碟来威胁他,他们以为把女主角的脸打上马赛克就没事了吗?若是公布了,真有心要兴风作浪的好事分子绝对可以查出女主角是谁。
他们不怕陈欣怡会因此受伤吗?还是他们根本不在乎?
真蠢!为何她周遭都是些只会利用她的人?他真替她不值!
存希愈想愈烦恼,他决定上姜母岛一趟,取回光碟母片,彻底解决这场无聊的裁员纷争!
第三章奉子成婚
速战速决,隔天一早,存希便带着特助Anson,搭第一班船前往姜母岛。
姜母岛位于台湾外海,岛上面积不大,居民也不算太多,多年来一直依赖岛上唯一的一家美发工厂维生,可惜工厂经营不善,沦落到被拍卖的命运,这才由魔法灵集团接手,不料这一接,麻烦事没完没了。
天色暗沉,阴风怒号,身材挺拔的存希站在甲板上,好似一尊武士雕像,透着森冷战意。
没错,他就是来战的,身为家族从小栽培的继承人,他见过太多大风大浪,也曾遭逢几次意外,甚至被歹徒绑架勒索,他从不认输,没有人可以威胁他。
这次乌氏父子算是彻底惹恼他了!
“社长,风浪好像挺大的。”Anson在一旁摇摇晃晃,有些晕船。“听船上的人说好像有个台风要过来耶!”
“是吗?我没感觉。”他的心思全在拿回光碟母片上。“船开太慢了,你去请船长开快一点。”
什么?还要再快?已经够颠了!Anson揪着一张苦瓜脸,但社长之命,不敢有违,只要踉跄着步履,找船长交涉去。
存心继续站在甲板上,不远处,一道窈窕的背影晃过,疑似是欣怡——他眨眨眼,怀疑自己看错了。
不可能吧?她怎么也在?难道是听到他要来的风声,特地追来这里?她……该不会是来要求他对肚子里的宝宝负责的吧?
一念及此,存心脑海里仿佛浮现欣怡哭天抢地嚷着要他负责的画面,他蹙眉,鬓边微冒冷汗。但懊恼归懊恼,他还是决定面对现实,朝那女人走过去,不料一个挑着扁担的男人忽地挤过来,扁担一横,竟无巧不巧地把他扫落海。
怎么会又这种蠢事?
存希震惊地在海里浮沉,想游回渡轮上,渡轮却忽然加速驶离,他被远远抛在后头,哭笑不得,幸亏他泳技还不错,努力游了一阵子,总算气喘吁吁地爬上岸。
另一边的码头,一群岛民集聚,目光全集中在缓缓靠岸的渡轮上,没人注意到他,他看岛民们一个个夹棍带棒,杀气腾腾地摆好阵势,这才恍然他们很可能是专程要“迎接”自己。
既然明知有危险,存希当然不可能自行入虎口,他掏摸口袋,想打个电话警告Anson,却发现手机跟皮夹都掉了。
该死!一定是方才游泳上岸时掉落在海里了。他思索片刻,决定就将烂摊子交给Anson收拾,自己往工厂的方向走去。
他进工厂时,乌七七正快乐地在大亨堡上挤上番茄酱,准备大快朵颐,一见是他,吓一大跳。
“纪存希,你来得好快!没想到你竟然那么命大还能走到工厂。”话说码头那群人在搞什么?竟然连个人都堵不住!
“快把光碟母片交出来!”存希懒得多说,直接下令。
乌七七打量他,见他全身湿透,狼狈得像刚爬上岸的偷渡客,可见方才被整得很惨。他镇定下来,不怀好意地冷笑。“你以为自己还能活着走出这间工厂吗?”他可是在工厂里布下天罗地网呢!
“死的人应该是你们才对吧?”存希神色阴沉。“如果你们坚持还是跟我作对,那我就把工厂专卖给专门盖焚化炉的Stevev周,保证你们的情况会比现在更糟,而我,不但不会有任何损失,还可以赚一笔差价。”
什么?要专卖工厂?乌七七咽口水,有不祥预感,表面却装酷。“纪存希,你不要以为我们姜母岛的人都很好骗,我才不会上你这个奸商的当!”
“我再个你最后一次机会,把光碟母片交出来。”
“想拿回光碟母片只有一个办法,就是踩着我的尸体走过去!”乌七七拉下一道麻绳,一袋面粉从天而降,白色细粉漫天飞扬。
存希反应灵敏地伸手掩住口鼻,反倒是始作俑者乌七七一时笑得太开心,忘了闭嘴,吸入不少面粉,呛得梦咳。接下来第二个暗器是沙包,存希利落地闪过,中奖的依然是乌七七,他痛的扑到在地,手却直接拍在捕鼠器上,夹得他的手立时红肿,跳起来直哀嚎,最后是一只水桶,直接空降他头上,他戴着,分不清东西南北,颓然倒地。
存希张口结舌地瞪着这一幕。他想得没错,这姓乌的果然是天兵,他从没见过有人安排一堆陷阱却自己忙着跳进去,简直精彩绝伦。
他好笑地摇头,由于乌七七倒地的身躯正好挡住狭小的通道,他只好真的踩过去,进办公室翻找抽屉。
他并没花太多力气,因为光碟就大剌剌地躺在第一格抽屉最上层,而且上头还很贴心地用红色麦克笔注记了“母片”两个字。
存希握着光碟,陷入犹豫,他不能相信有人竟蠢到这地步,这片光碟该不会是假的吧?但想想,乌七七连自己布下的陷阱都躲不过,好像的确不太聪明。
“七七,你在不在?”乌陆陆的大嗓门忽然在工厂门口响起,还夹杂着一群岛民的嗡嗡声。“纪存希那小子不知道躲哪儿去了,竟然不知渡轮上!型号今天有台风警报,渡轮不开了,谅那小子插翅也难飞,我们打算来个全岛搜索……”
全岛搜索?
存希心神一凛,来不及多想,从办公室窗口跳了出去,以跑百米的速度逃离现场——
唉!她真想逃走。
欣怡站在家门口,百般踌躇,怎么也不想踏进去,面对父母的责难。
昨晚,她的父亲陈胡团以及母亲西施从岛民们口中辗转知道女儿怀孕的消息,大为震怒,立刻下了夺命连环Call,命令欣怡马上回姜母岛,她再不情愿,也只好搭早上第一班船回来。
“你这个死丫头总算回来了!”胡团首先发现她,不由分说地拽着她到祖先牌位前跪下。“我怎么会养出你这种败坏门风的女儿啊?怀孕的事闹到上电视!你知不知道,这件丑事已经传遍整个姜母岛,你爹我还要不要做人?”
“就是就是啊!”西施也加入碎碎念。“我不是跟你说过吗?千省万省就是那个‘套子’不能省,你是把你娘的话当耳边风吗?”
两人一搭一唱,将女儿骂的狗血淋头。
“说!那个害你怀孕的家伙是谁?”胡团厉声审问。
欣怡却猛摇头。“我……我不知道。”她怎能将无辜的纪存希拖下水?
“他是一个在油轮上的陌生人,我不是故意要跟他……唉,一切都是误会啦!”
“误会个头!”胡团气得浑身发抖。“好好好,你死要护着那臭小子是吧?我就打你,打到你听话为止!老婆,藤条拿来!”
什么?要动家法?欣怡惊骇,西施也犹豫,连忙转向女儿。“你还不快从实招来?难道非得惹你爹生气不可?那小子到底是谁?是不是他诱拐你上床的?他迷奸你吗?”
“不是不是!”欣怡忙辩解。“爸,妈,你们别误会,他真的不是那种人,他人很好的,帮我很多,他……”
“你还口口声声替那小子说话!”胡团听不下去了,自己找来藤条,对着女儿就是用力一鞭。
欣怡吃痛,却不敢躲,默默跪着,承受父亲的怒气。
“你还不说?我再打!”眼看胡团藤条又要落下,一道身影忽地从陈家敞开的大门闪进来,及时挡住。
“住手!”
是纪存希!欣怡不敢相信地睁大眼。
胡团则是狠狠一瞪。“你是谁?我教训自家女儿关你什么事?”
“当然关我的事,因为……”纪存希微窘地站在原地,说实在,他不想冲进来的,但上天偏偏让他路过陈家,又偏要让他听到陈欣怡宁愿挨罚,也要替他说话,堂堂男子汉,他怎能抛下她不管?“我就是孩子的父亲。”他招了。
“什么?!你就是……”胡团与西施面面相觑,两个上上下下打量纪存希,愈看愈恼火。
这个全身湿淋淋,西装扯破一道口,发上沾着白面粉,外表惨到极致的年轻人,就是害他们女儿怀孕的罪魁祸首?
老天爷!他们女儿怎会瞎到看上这等货色?是眼睛糊到螺仔肉了吗?
“欣怡~~”西施惊声尖叫。“你是要把你爹娘给活活气死吗?”
陈家父母在痛骂存希一顿后,很不客气地将他赶到仓库。
“小子,你没钱没担当,我们收留你睡上一夜就不错了!我已经打电话给你奶奶了,她说明天一开船她就来接你,你害我女儿怀孕这笔帐,我们明天再来算清楚!”胡团摞下狠话,刷地一声关上仓库大门,还落了锁。
存希独自站在幽暗地仓库里,眼见四周堆满了杂物,墙上还挂着蜘蛛网,除了他脚下这块小小空地,连个栖身之处都没有,他不禁无言以对,好想仰天长啸。
他,纪存希,堂堂魔法灵集团的社长,竟然被迫窝在这肮脏的仓库里一夜,连床取暖的棉被都没有?
这……简直荒谬嘛!自从他收购姜母岛上的工厂后,他的人生仿佛就成了一场荒谬的舞台剧,自顾自地上演一幕幕荒谬的情节,而他这个主角只能呆呆站在舞台上,瞠目结舌。
可笑,太可笑!存希愤恼地想,愤恼地靠着一排纸箱坐下,因为衣服还没干透,又没能好好洗个热水澡,他觉得很冷,只好以双臂紧紧环抱自己。
他想念他的小草莓薄被。
画着一颗颗草莓的薄被,是母亲送他的礼物,从孩提时候便一直陪着他,就连他被绑架的那次,也是因为抱着心爱的草莓被,他才有勇气不哭不闹,等爸爸妈妈跟奶奶来救他,爸妈出门旅行,他也是拥着草莓被痴痴地等,知道奶奶说他们俩上了天堂,永远不会再回来。
那时候的他,觉得自己被遗弃了,又恨又气,任性地把草莓被丢进垃圾桶里,结果半夜又偷偷去捡回来,一面洗被子,一面哭着对爸妈说对不起。到现在,他还是需要那条被子才能安然入睡。
一念及此,存希嘴角掀起自嘲,这种丢脸的事他不敢说给任何人听,就连安娜也不晓得,要是让她知道了,肯定会很瞧不起他……
“纪存希,你在吗?”
一道怯怯的呼唤拉回他迷蒙的思绪,他凛神,听着仓库门外传来一阵声响,然后,欣怡蹑手蹑脚地推门进来。
存希瞪她。“你来干嘛?”
“我……”她愣了愣,有些手足无措。“我想你一定还没吃,带了宵夜给你,还有棉被。”说着,她旋身,从门外拖进一个大塑料袋,袋子里装着一张草席跟一床棉被,她将草席铺在地上当成床垫。“这样你晚上应该会好睡一点。”
存希注视她的一举一动,冷哼。
“你一定在生气吧?”她很歉疚地将手上的一袋肉包递给他。“对不起,都是我拖你下水,还你被我爸妈责备。”
他没好气地接过肉包。“你干嘛跟我说对不起?这件事又不是你的错!”
“可是如果不是我,你也不会被关在这里,对不起,委屈你了。”她又道歉。
这女人怎么老师说不听啊?动不动就道歉,一点个性也没有,怪不得总是被欺负!
存希咬着肉包,将欣怡从头看到脚,又从脚看到头,她又戴回那副蠢毙的黑框眼睛了,整个人就像乡下姑娘,毫无特色。他叹气。“我不是送给你一副隐形眼睛吗?怎么不戴?看看你,穿着打扮毫无美感,简直土透了!”
“我土透?”欣怡茫然,瞧他一眼。“可是你自己……也没有多好啊。”
存希闻言,一口包子没咽好,差点呛住。“Shit!”他诅咒。她说得没错,他现在这幅倒霉样跟她也差不到哪里去。“我倒地怎么会沦落到这里的?”
“都是因为我在油轮上走错房间,对不……”
又来了,她又要道歉了!“给我闭嘴!”他不耐烦地阻止她。“我说过了,你不必口口声声跟我道歉。”
“喔,对不……”欣怡习惯性地又要道歉,发现不对劲,警觉地掩住口。
见她一副做错事被逮到的模样,存希反而笑了。“你这女人啊!最大的缺点就是一点自信也没有,你平常到底都在干嘛啊?”
“我……”欣怡想了想。“看言情小说、打毛线、看网路拍卖……”
“够了够了!怎么听起来像宅女一样?你就不能做些有意义的事吗?”
“我……”欣怡涨红脸。“我小时候还蛮喜欢美术课的。”她指了指墙上一个小架子,架上摆着各色陶艺作品。
“这你做的?”存希随手抓起其中一个,仔细观看。“做得还不错嘛!我奶奶也喜欢做陶,要是你有机会跟她认识,你们一定会聊得很开心。”
“是吗?”他的奶奶不知道会是怎样一个老人家呢?她不禁有些期待,但转念一想,又落寞。不管他奶奶是怎样的人,反正她一定没机会认识。
“这是什么?”存希拿起一个方形的小陶瓷盒,吹去上头一层灰。
“那是……”欣怡心跳一停,连忙伸手抢过来。“你不要看啦!”
她激烈的反应更激起他的好奇。“到底是什么?”
“是……许愿盒。”
“许愿盒?”存希扬眉,趁欣怡一时防备不及,又将盒子抢回来,打开,里头是一张张便条,歪七扭八地写着铅笔字。“老师不要叫到我、有人陪我当值日生、又人记得我生日……”他一张张将她的愿望念出来。
“玩躲猫猫时会找到我再回家,不要每次都忘了我……”他募地顿住,望向脸颊已窘得红透的欣怡。
她总算被遗忘吗?连跟朋友玩捉迷藏,都会被遗弃在某个阴暗的角落?
存希蹙眉,胸臆莫名地涌起一股淡淡的酸涩,他看最后一张纸条,低声念:“遇见一个爱我的人,我也很爱他。”
“不要再念了!”欣怡郁闷地抗议,抢回盒子。
他微笑望她。“最后一个愿望,跟我一样。”
“真的吗?”她一震,眸光一亮。
“我差点就实现了。”他哑声说。“可惜她又飞去很远的地方。”
欣怡闻言,心一沉,目光暗下。她怎么会忘了?他有个很优秀很出色的女朋友呢!“她选择舞台没选择你,你会生气吗?”她小心翼翼地探问。
存希一怔,半晌,摇头。“我永远也不会对安娜生气。”他略带无奈。“她第一次公演,就在舞台上跌倒,可她没慌张,爬起来继续表演,我爱的就是她这份努力的精神,我明知她热爱芭蕾,又怎能为了她选择舞台而生气?”说着,他从衬衫口袋里掏出一只芭蕾舞鞋钥匙圈,若有所思地把玩着。
那一定是安娜送他的礼物吧?欣怡羡慕地望着,感受到他对女友的浓情蜜意,心情更晦涩。
“哈啾!”他忽然打了个喷嚏。
她一愣。“你怎么了?是不是着凉了?”
“没事,可能鼻子有点过敏吧。”他摇头,逞强。
“快盖上被子吧!”她拖他在草席坐下,手忙脚乱地将棉被往他身上盖拢,见他发丝半湿,她担忧地皱眉,两秒后,灵光一现。“对了,这里可能有吹风机。”她走到角落,在一箱杂物里翻找,果然找出一只小型吹风机。
“你吹一吹吧,头发没干睡觉会头痛的。”
“算了吧!”他挥挥手。“这没什么,一下子就干了。”
“不行!”她很坚持,将插头插上插座。“过来,我帮你吹。”说着,她揽过他的头,手指深入他发丝里,灵巧地拨弄着。
她在做什么?他顿时恍惚。她手上的动作好温柔,宛如魔法一般,拨弄他的发,也拨弄他心弦。
奇怪,他明明想抗拒的,却不知不觉放松了紧绷的肩颈,享受着。
“纪存希,你……不想要孩子吧?”她幽幽地问。
他一凛,好片刻,才哑声低语。“我不是不想负责任,但我已经又女朋友了,我不能对不起她。”
“嗯,我知道。”
“而且严格说起来,我们俩也算是陌生人,我们的人生不该产生这样的交集,你也不应该为了这个孩子搞得人生大乱。”他理智地分析。
“嗯,你说得又道理。”她统一。“我明天……就去医院动手术。”
“那最好了。”他松一口气,却忽然感觉后颈划过一道湿润。是她的眼泪吗?他怀疑,却没有勇气回头确认。他不能心软,绝对不能!
“好了,吹干了。”大功告成后,欣怡关掉吹风机,刻意装出轻松的嗓音。“你睡觉吧!我回去了。”她站起神。
就这样让她走了吗?存希凝视她,忽地赶到好不舍,不由得霸道地下令。“你留下来陪我!”
“什么?”她愕然。
“你不是说,是你害我沦落到这间破仓库来的吗?既然这样,就要陪我在这里共患难。”他孩子气地找借口。
她迟疑地蹙眉。“可你不是或这不是我的错,害叫我不要老说对不起吗?”
一句户堵得他哑口无言,不悦地死瞪她。
她被他看得心跳加速,只好举双手投降。“好啦好啦,我留下来陪你就是了——那我们现在要做什么?”
他们聊了大半夜,聊他如日中天的事业,聊她单纯的梦想,聊两人小时候的糗事。然后,也许是夜太深,存希有些神志不清,竟坦白向欣怡招了关于他没有草莓薄被就睡不着的秘密,她听着,一面觉得好笑,一面唱催眠曲哄他睡觉。
他睡着了,她却一夜未眠,天才刚亮,她就悄悄离开,一个人到岛上唯一家小医院,准备动堕胎手术。
欣怡原以为只要跟医生说一声就行了,没想到手术要孩子爸爸签名同意才行,她一时不知所措,正慌乱间,存希及时出现。
“你怎么可以一个人来?”他低声责备她。“我们不是说了,要共患难?”
“可是……”欣怡心酸地望他。她不想让他看到她崩溃的模样啊!她又预感,拿掉宝宝的时候,她一定会痛苦。
“先生,请过来这边签名。”护士请存希签手术同意书,他握着笔,却好半天签不下去。
一旁的老医生看出他的由于,善解人意地提议。“在动手术以前,我们还是照个超音波确认一下吧。”
于是,欣怡躺进诊疗室的床上,由医生为她做超音波,存希在一旁紧张地看着,不一会儿,萤幕上出现一个小虾米的小小胚胎。
“这就是你们的宝宝喔。”医生微笑。“还有听见了吗?这是他的心跳声。”
心跳?欣怡与存希对望。宝宝这么小,就已经有心跳了?
扑通、扑通、扑通……细微的心音,却强烈地撞进两人胸房。
这就是宝宝啊!是他们的孩子,是一条活生生的小生命。
欣怡哽咽,静静地流下泪水,存希看着她染红的眼眸,不禁伸出手。
两只手,紧紧交握,颤抖着,传达彼此的心意——
“你说什么?欣怡给我偷偷跑去夹娃娃?”西施对着话筒另一端某个报马仔狂吼。“很好,这笨女儿!回来就给我试试看!”她怒气冲冲地挂电话。“老头,老头,你听见没?欣怡跑去堕胎了!”
“什么?堕胎?”回话的不是胡团,而是一个不知何时出现在陈家门口的老妇人,她穿金戴银,一身富贵,脸上的表情确实极慌乱震惊。“你说我们纪家的宝贝金孙要被拿掉了吗?
“你是谁?”西施疑惑地眯起眼。
“我是存希的奶奶,我叫纪珍珠。”珍珠奶奶步履蹒跚地走上前,伸手热情地握了握西施。“所提你打电话给我,说我孙子在这里,记得吗?”
“喔,你就是那死小子的奶奶啊!”西施恍然,见珍珠满身金光闪闪,深感讶异。“怪了,你们家不是很穷吗?”
“我们家穷?”珍珠眨眼,看了看身后两个高头大马的保镖,又看了看门外停着的豪华加长型轿车。她这种排场,算穷?
“不对!你说你姓纪?你孙子是纪存希?”西施想了想,总算是明白嘴角犯了个天大的错误。“纪存希不就是那个什么魔法灵集团的社长吗?”
错错错!她怎么蠢到这底部?竟错把财神当瘟神?西施懊恼,想到女儿肚子里孩子的爸爸竟然是大企业的继承人,一双精明的眼睛顿时亮出金钱符号。
“先被说这些了!”珍珠焦急地拉回她思绪。“你刚刚你女儿要去堕胎?那怎么行!我们纪家好几代都是单传,我好不容易才等到这个宝贝儿曾孙耶!快带我去医院,我们一定要阻止她!”
于是乎,西施坐上珍珠的豪华轿车,一路狂飙到医院,刚下车,便见存希扶着欣怡走出来。
完了!难道她女儿加入豪门的希望就此破灭?西施想。
完了!难道她曾孙的愿望只是一场空?珍珠想。
两人同时冲过去。“孩子呢?”
“孩子……”存希与欣怡尴尬对望,良久,才慢条斯理地回答。“我们决定生下来了。”
喔耶!女儿加入豪门当贵妇,她当贵妇的尊贵妈。西施心喜。
喔耶!宝贝曾孙来报到,纪家香火好延续。珍珠心喜。
两人同时开口命令。“你们马上结婚!”
事不宜迟,在珍珠与西施的强势主导下,一对新人火速被送进岛上唯一一间小礼堂,举行公开仪式。
存希当然不乐意,但珍珠先说自己年纪大了,很想抱曾孙,再说放人家一个女孩做未婚妈妈,受乡民们指指点点,他良心能过得去吗?见他还是不点头,索性威胁要把内幕爆给安娜听。
存希又急又气,一时无可奈何。
欣怡明白他的不情愿,主动表明自己绝不嫁进纪家,却当众被西施甩了一耳光,骂她不知羞耻,存希见她受委屈,反倒冲动地答应结婚了。最后表示反对意见的是胡团,要他这样白白把辛苦养大的女儿拱手让人?他一百个不情愿。但偏偏珍珠奶奶豪迈地开出姜母岛工厂绝不裁员的条件,一群岛民顿时谢恩叩首,拿她当菩萨拜,在强大的民意压力下,胡团不得不点头。
终于,在一番折腾之下,一时顺利进行,岛民们热烈鼓掌,珍珠跟西施笑得合不拢嘴。
仪式结束,珍珠海派地请全岛所有居民到餐厅享用海鲜宴,众人喜气洋洋地全去凑热闹了,只剩下新人留在礼堂,错愕相对。
欣怡瞥了面色铁青的存希一眼,歉疚地垂下头。“对不起。”
“你又道什么歉?”她不道歉还好,一道歉他更火大。“你也是被逼结婚的!这件事能怪你吗?”
可不怪她,又该怪谁呢?欣怡怆然想,她很明白他又多不乐意娶她,他心里一定正想着安娜。
“你其实……不用答应结婚的。”她嘟囔。“我会学着一个人照顾宝宝。”
“你一个人能做到吗?”他冷哼。“你连自己的生活都搞得一团糟,又怎能照顾宝宝?”
欣怡闻言,瑟缩一下。
“而且,我怎么能让我孩子的妈妈走出去受尽别人的凌辱与嘲笑?”他懊恼地补充。
这恐怕才是他答应娶她的真正原因吧?因为不忍心她面对外人异样的眼光。欣怡偷偷窥视存希,忍不住感动——他表面冷漠,其实是个温柔的男人。
“谢谢你。”这次她不道歉,改成道谢了。
他却好像更生气,微窘地别过头。“谢什么?”他粗声驳斥,顿了顿。
“我这也只是权宜之计而已,等你将宝宝生下来后,我们就离婚。”
“什么?”她愣住。
“你放心,到时候我会给你一大笔钱,作为赡养费!”
第四章幸福碗的力量
他要她签一份协议,载明两个人的婚约只到宝宝生下来为止,宝宝一出生两人就离婚,他不但会付给她一大笔钱,每个月还会固定汇款进她的账户。
签了这份协议,就算她哪天被纪家休了,也保证衣食无忧。
她可以不签的,只有又宝宝在,又纪家奶奶在,她在纪家的地位应该还是又保障,只是她不忍心看他为这件事烦恼,所有还是签了。
她默默地签名,趁他不注意的时候,悄悄拿立可白涂掉金额的部分,她并不想要他的钱,她还有能力养活自己,她只希望到时他能好好地照顾宝宝,让宝宝在纪家快乐地长大。
她只求这样,至于其他的,她不敢多想,也不能多想。
欣怡对自己苦笑,提着行李上公车。
喜宴一结束,珍珠奶奶本来打算立刻把欣怡带回纪家,但胡团跟西施不舍,留女儿住了一夜,西施叮咛了一堆做人媳妇该遵从的守则,胡团则是老泪纵横,哭哭啼啼。
隔天一早,欣怡便回台北租处,收拾好行李,等纪存希开车来接新娘子过门,但她从早晨等到黄昏,却迟迟等不到他。
打电话给他,才晓得他还在公司开会,要她自己搭计程车回纪家。
她知道,他是故意的,因为不想面对被迫娶回来的妻子,才假装忙碌,不来接她,也不理她。她不怪他,本来这段婚姻就来得莫名其妙,他会生气也是自然的。
只是啊,她从没想过,总算被遗忘的自己竟然连结婚,都会被新郎遗忘,这跟她从小到大幻想中的白马王子骑马来接她的情景完全不一样……
“没办法,谁叫我不是公主呢。”欣怡喃喃自语。真正的公主是安娜,存希想娶的女人也只有她。“我对他来说,只是个麻烦吧。”她跟宝宝,都是麻烦,是他不得不面对的责任。
欣怡叹息,她恍惚地望着窗外,看一幕幕缓缓飞逝的街景,忽地,一面广告招牌吸引她注意。
中山龙大师陶艺展。
中山龙是她最景仰的陶艺大师,成为优秀的陶艺家也曾是她的梦想,但梦想终归是梦想,她只是个平凡的女孩,她不认为自己做得到。
她看着那广告,心念一动,匆匆拉铃,在展馆前下车,没想到开馆时间已经过了,大门深锁。
她正不得其门而入时,阶梯上一个跟朋友聊天的男人注意到她,眼睛一亮,走过来。“欣怡!”
她愣了愣,迎向他笑容爽朗的脸孔。“你是?”
“Dylon,你忘了吗?”他的神情似有些小受伤。“在圣若望之家,我们见过的,那群小鬼介绍我们认识。”
“啊,对喔。”她想起来了,那些小鬼还亲昵的喊他“戴伦爸爸”,开玩笑地说要把他跟“欣怡妈妈”凑一对。
欣怡尴尬,那天她心里只挂念着宝宝的事,对他印象很模糊。“抱歉,刚才一时没认出你。“
“这话真教人伤心!”戴伦似笑非笑。“你知不知道,女人通常对我是一见难忘,从此以后日日害相思?”
害相思?欣怡有些好笑,怎么会有人这么厚脸皮啊?不过看他俊眉朗目,唇红齿白,好像的确颇有点迷人的本钱。
“你是来看陶艺展的吗?”她问。“你对陶艺又兴趣?”
他不置可否。“你呢?我听育幼院那群小鬼说,你很会捏陶。”
“我差多了,只是随手玩玩而已。”她窘迫地摇头,又黯然叹息。“可惜我来迟了,展馆已经关门了。”
“你很想看吗?”
“嗯,中山龙是我最欣赏的大师,我一直很希望亲眼看到他的作品。”
戴伦眼神一闪,忽然轻轻一笑。“那你跟我来。”
“什么?”欣怡茫然,还弄不清怎么回事时,戴伦已经拖着她从后头一扇侧门入馆,他不知从哪里按了开关,熄灭的灯重新为两人闪亮。她怔住。“这样不好吧?Dylon,我们怎么刻意偷偷溜进来……”
“没事的,你放心。”戴伦举起手,阻止她继续说下去。“你不是很想看中山龙大师的作品吗?好好看吧!”
不必他说,欣怡的目光也已经完全被一件件美丽独特的作品迷住了,她赞叹地欣赏着,最后,在一件陶艺作品前驻足。
那是一个碗,大大的、形状很圆满的碗,外观很薄透,却又给人很厚实的感觉,晕着光,晕着温暖。
她看呆了,只是一件外表看起来很寻常的作品,却让她新房密密麻麻地充塞一股甜蜜的酸楚。
“你好像很喜欢这个碗?”戴伦问。
“嗯。”她点头。“它让我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什么感觉?”
“我感觉到……幸福。”
“幸福?”他扬眉。
“你瞧,它形状很圆满,外壳很薄,好像一敲就碎,可是釉色有很沉,很厚实,给人一种稳定感——幸福不就是这样吗?让人感到很温暖、很安全,却又难免有种如履薄冰的恐慌。”
戴伦听着,眼神逐渐黯沉,良久,轻声问。“你对幸福的定义是什么?”
“幸福啊。”欣怡迷蒙地扬唇。“就是买便当时,老板多给你加一点菜;挤公车是,有人让你先走;生日时,有人帮你庆祝;玩捉迷藏时,朋友会找到自己……”
“这就是你所谓的幸福?”戴伦皱眉。都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事啊!
“对啊,很简单吧?”欣怡淡淡地微笑。但对她来说,不知为何却很难。
戴伦深思地望她,在她清淡的微笑下发现一抹孤寂,他心念一动,正想说什么,欣怡手机响了,她慌忙接起,很怕铃声引来展馆的警卫。
“喂,我是欣怡。”她压低声量。“是奶奶啊……拍婚纱照?不用了啦,我想存希应该没空……我知道,我马上就到了。”她挂断电话。
“怎么?我好像听到你要拍婚纱照?”戴伦好奇。“该不会是奉子成婚吧?”
他怎会知道?欣怡心虚地瞟他一眼,脸颊赧红。
“不会吧?你真的打算为了小孩结婚?”他惊讶地提高声调。
她顿时又窘又慌。“我……我得走了,今天很高兴遇到你,拜拜!”说着,她转身就要离开。
“等等!”戴伦不由分说地拉住她,注视她许久。“我送你一件结婚礼物吧!”
“结婚礼物?”
“嗯。”他带她回到展馆侧门,要她在门口等着,十分钟后,他捧来一个大大的纸盒,笑着递给她。“送给你。”
她接过礼物,愣愣地道谢,直到进了纪家,她才拆开来看,只一眼,便夺去她的呼吸。
他送她的礼物竟然就是那个碗!
怎么可能?欣怡不敢相信。那个男人不但能让整间展馆只为他们两个人亮灯,还能将中山大师的展品当成礼物送给她——他,究竟是何方神圣?
纸盒里,还夹着一张小小卡片,上头写着龙飞凤舞的字迹:希望这只幸福碗,能为你带来幸福!
幸福?欣怡怔住,她真的能拥有吗?
幸福,果然还是离欣怡很遥远。
她刚进纪家,丈夫便借机出差,几天都不回来,用人好像也知道少爷并不中意她,对她这个少奶奶爱理不理的,很不尊重。
珍珠奶奶把她叫进房里,说她是纪家的新任女主人,以后这个家就交给她打理了,她听了,一阵心慌,说自己还要回公司上班,奶奶却说纪家的媳妇不必工作,作主替她辞了,要她专心做好纪存希夫人。
奶奶鼓励她对用人端起少奶奶的架子,但一个连丈夫都不闻不问的女人,要如何端架子?何况她从小就习惯了委曲求全。
欣怡很苦恼,但没法,既然嫁进纪家,她也只能学着做纪家少奶奶,这也是为了宝宝的未来着想。
她一个人认识陌生环境,发现纪家豪宅不禁装潢得金碧辉煌,处处奢华,广大的庭院一角竟还圈着几只羊,池塘里养了鲤鱼。奶奶说是因为存希小时候身子不好,得喝羊奶跟鲤鱼血调养体质,还说纪家几代单传,怕招天忌,从小就让纪存希穿女装,当女生养。
他竟然穿女装?欣怡翻阅相簿,看眉清目秀地小存希穿那种泡泡袖公主装,忍不住扑哧一笑。
原来王子小时候,曾经是个公主呢!
她好奇地翻相本,从他婴儿时期开始看,一直到上小学后,他才穿回男装,穿西装短裤打领结的模样像个小绅士,很可爱。
少年时代的他,更是学校的风云人物,演讲、辩论、钢琴……拿了一堆大大小小的奖,高中时是班联会主席,大学当选学生会长。
再来就是出社会后的他了,英俊帅气、风度翩翩,不折不扣就是个王子,而他身边站的,是一个很美丽很优雅的女人,明眸闪着极度自信。
这女人,就是安娜吧?
见欣怡呆呆注视着相片,珍珠警觉不妙,抢过相簿。“你别介意,现在纪家少奶奶是你,我唯一承认的孙媳妇也只有你。”她慎重声明。
但存希心中爱的,却是安娜。
欣怡苦涩地想,却体贴地不提这件事,继续跟奶奶聊存希从小到大的点点滴滴,老人家总算爱回忆,一讲就没完没了。
但欣怡却兴致勃勃地听着,她很希望多了解存希一些,多知道他一些。
“对了,欣怡,你既然嫁进纪家,以后存希就麻烦你多多照顾了。”珍珠温声嘱咐。“有些规矩你要替他注意。”
“什么规矩?”
“每天一杯温羊奶,早上不可以喝冷饮,过中午以后才能喝酒,喝酒要节制,晚餐口味要清淡一些,胆固醇少摄取,三餐都要吃水果,开车时速不可以超过六十公里……”
“六十公里?”她有没有听错?
“没错。”珍珠很严肃。“我不许他开快车,太危险。”
可是时速六十,也太慢了吧?欣怡咂舌,继续听奶奶诉说一串落落长、粽子似地的规矩。“他真的都会遵守吗?”又不是幼稚园小孩。
“当然会啦!”珍珠很得意。“存希可是个很孝顺的孩子呢!”
可惜珍珠才刚吹嘘不到几个小时,她的宝贝孙子便不给面子地给她破功,当天深夜,存希终于回来了,而且喝的还是酩酊烂醉。
她气得老脸揪成一团。“存希,奶奶不是告诉过你,喝酒要有节制吗?你喝成这样,万一身体受不住怎么办?Anson搞什么?我警告过他别让你多喝的,我要打电话给他……”
“是我……呃,我自己…要喝的,奶奶,你别怪Anson。”存希一面打酒嗝,一面朦胧说道,他摇摇晃晃地上楼梯,差点摔下来。
欣怡见状,连忙从身后扶住他。“小心点!”
存希感受到女性温软的触感。“是……安娜吗?”
欣怡心一沉。“我是欣怡。”她小小声地回答。
“对喔,我怎么忘了?”存希撇嘴自嘲。“家里还有个老婆……在等我呢!”说着,他甩开她,自己扶着楼梯把手,踉跄着上楼。
“这傻孩子!怎么喝成这样?”珍珠烦恼地注视孙子的背影。“欣怡,存希就交给你照顾了。”
“嗯。”欣怡点头,跟在存希身后上楼,回到卧房。
存希一进房,便冲进浴室狂吐,然后颓然坐倒在地,欣怡见他神志不清,也不嫌脏,拧了一条温毛巾,轻轻替他拭去嘴边的秽物。
他身上又浓浓地酒味,连呼吸也是,一般女人或许会觉得照顾这样的醉汉很讨厌,但欣怡不会,不管他现在外边看起来有多狼狈、多不可喜,她想到的,都是那天在油轮上亲手拯救凄惨落魄的她、为她打造一场公主美梦的翩翩公子,他那强势的温柔,以及最后送她筹码时所说的话,她一直深深记着。
“真对不起,都是我害你陷入这个婚姻,害你喝成这样。”她喃喃自责,用力拖他上床,替他脱去鞋袜。接着,小手来到衬衫,解开几颗纽扣,露出一片古铜色、很阳刚的胸膛,她看着,心跳忽然加速,连忙别过眼。
“安娜~~”他又认错人了。
“不是,我是~~”她募地咽回“欣怡”两个字。算了,将错就错吧,现在的他,一定宁愿陪在自己身边的是心爱的女人。
“安娜!”存希抓住她的手,迷糊地呓语。“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是奶奶逼我娶她的,我不想背叛你,可是~~她怀了我的孩子,我不能丢下她不管。对不起、对不起~~”他不停道歉。
欣怡心酸地听着。他不许她随便道歉,自己却拼了命地跟另一个女人说对不起——“我没怪你,存希。”她柔声安慰他。“你睡吧,好好睡,不要想太多。”
“你~~真的不怪我?”
“嗯,我不怪你。”她温柔地望着他,说着他想听的谎话。
他微笑了,睁开眼,迷迷蒙蒙地看她,然后,他忽地伸手勾下她颈子,她吓一跳,还来不及出生,便教他封住了唇。
那是个很轻、很轻的吻,柔柔的、满是怜爱,像羽毛一般,骚动她的心。
“谢谢你。”他低声道谢,下一秒,便硬生生地唤回她理智。“安娜~~”
是安娜,不是她!他吻的是恋人的幻影,不是真实的她。
欣怡幽幽叹息,唇角微牵,笑自己傻,恼自己自作多情,她替存希盖好棉被,将他最依恋的那条草莓薄被叠好了,搁在他身边。
“晚安。”她轻声细语,坐在床沿,静静看他安详中略显孩子气的睡颜。
存希头痛地醒来。
他扶着头,坐起上半身,想起自己昨夜在酒吧似乎是喝挂了,很不悦,他一向很又分寸,不该在大庭广众下失态。
他深呼吸,看床头摆着一杯还温温的蜂蜜柠檬汁,端起来喝了,补充水分,慢慢的,头痛好些了。
是谁这么细心,准备了这么一杯果汁?存希好奇,目光一转,赫然发现沙发上躺着一个女人,他心念一动,下床去瞧。
是欣怡,她蜷缩在沙发上,过着一条薄薄的毛毯,好像有点冷,在梦中颤抖。
这傻女人!存希不悦地皱眉,抱来一床棉被,盖在她身上,没想到这一盖,惊醒了她。
“你醒了?”她急忙坐起身,眨眨睡眼惺忪的眼。
“你干嘛睡在沙发上?”他没好气。
“我~~我不知道睡在哪儿好。”她尴尬地解释。“又不能到别的房间,我怕奶奶不高兴。”
没错,要是奶奶知道他们这对新婚夫妇竟然没同床,肯定会气坏了。存希阴郁地盯着她。“那以后我睡沙发,你睡床吧。”
“不行不行!”她用力摇手。“这是你的房间耶!我怎么能把你赶下床?”
“可是~~”
“没关系,这沙发够大,我睡得很好。”她平常一向唯唯诺诺,对这件事却难得坚持。“你不用介。”
不介意就不介意吧,反正他不可能跟她睡同一张床。存希懊恼。“床头那被柠檬汁,是你摆的?”
“嗯,你喝了吗?是不是冷掉了?”她担忧地问。
“没有。”
“那就好。”她松一口气。“奶奶说你早上不能喝冷饮,我怕凉了,五点多还起来换过。”
五点多?存希愕然。她还特地起床帮他换热饮?她整个晚上该不会起来好几次吧?
“我跟你说,你半个小时后再喝一杯,再多补充一些水分,就比较不会又宿醉的症状了。”她叮咛他。
“你好像很有经验?”她以前的男朋友,常常喝醉吗?
“是我爸啦!”她笑道。“他每次喝醉酒,隔天都会很头痛,我给他喝茶或牛奶,都没什么效果,还是果汁最好。”
他没接腔,默默地看她,她察觉到他的视线,不敢再说话,两人大眼瞪小眼,气氛僵凝。
他们是新婚夫妻,却并非因爱结合,还签了一纸离婚协议,两个人都局促不安,不知道究竟该如何面对这桩婚约,如何面对彼此。
“呃,我~~”欣怡鼓起勇气想说什么,一阵反胃的恶心却募地涌上来,她忙捂住唇,冲进浴室里,对着洗手台干呕。
“你没事吧?”存希惊骇地问。
“没事,只是有点~~恶心而已,一下子就好了。”
是孕吐吧?存希想,虽然他对怀孕没什么常识,但只是也知道,很多孕妇会有晨吐的问题。
她自己都很难受了,却还细心地照料宿醉的他,怎么会有这么笨的女人?他哪点值得她如此体贴?新婚前几天便把她一个人丢在家里,他根本不是个好丈夫!
“好了,我没事了。”她熬完不适,笑着走出来,却掩不住苍白的面色。
他看着,忽然对自己很生气,非常、非常生气——
存希的怒火延伸到早餐桌上,惊动了一屋子的佣人。
起因是欣怡先下楼,见餐桌上有一道烤秋刀鱼,味道浓烈,她问了想吐,开口请佣人撤下,佣人却说这是少爷爱吃的,不能撤。
“那,能不能给我一点酸的东西?”欣怡很客气地问。“有没有葡萄柚汁?”
“葡萄柚?”佣人挑眉。“少爷跟老夫人都不爱喝。”
言下之意,是没有了,也不会为了她特别准备。欣怡暗叹,她很明白自己嫁得匆忙,纪家这些佣人们私底下都瞧不起她,虽然奶奶交代过她要拿出女主人的款,但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做。
“那我~~~~还是先不吃好了。”她苦笑,没办法在强烈的反胃下,还面不改色地用餐。
“你当然要吃!”存希的声音忽地摞过来,他走近餐桌,严厉地瞪佣人。“少奶奶要喝葡萄柚汁,你们没听见吗?”
“可是家里没有~~~~”
“没有就去买!”惊声怒咆吓了佣人们一大跳。“还有,早餐吃什么烤鱼?你们不晓得家里有孕妇吗?换点别的来!”
“可是~~~~”是你爱吃的啊!佣人们好委屈。
“总之餐桌上不准出现任何让少奶奶会觉得恶心的食物!”存希继续发飙,他就是看不惯这些下人趁机欺负欣怡。“听着,我不会再给你们第二次机会,你们最好记住了。”
“是,我们知道了。”佣人为诺着答应,急忙撤下烤鱼,匆匆张罗葡萄柚汁去了。
珍珠正巧于此时踏进餐厅,见存希为了欣怡对佣人发脾气,不禁偷偷抿唇。“怎么啦?是谁惹我们家大少爷不高兴?”她刻意笑问。
见奶奶来了,存希才勉强捺下脾气,向奶奶到早安,欣怡也连忙替她拉开椅子,扶她入座。
珍珠瞧了瞧面色阴沉的孙子,又看了看一脸迷茫的孙媳妇,呵呵大笑。
存希皱眉。“奶奶笑什么?”
“笑你们这对笑夫妻,真是愈看愈等对。”珍珠怡然道。“存希,你已经是人家的老公了,该怎么尽一个丈夫的责任,我相信你自己心理有数。欣怡,你也是我们纪家媳妇了,不要总是唯唯诺诺的,要有自信一点——我说的,你们听懂了吗?”
两个年轻人愣了愣,交换复杂的一眼,良久,才轻轻点头。“知道了。”
第五章 误会
存希的力挺,给了欣怡勇气,她不再害怕面对纪家的佣人,好歹她总是纪家的少奶奶,该要求的时候还是得要求。
“我想看看以前的菜单。”她跟厨娘要菜单,观察存希跟珍珠进食的习惯,记下他们喜欢吃的、不爱吃的东西,她也常跟管家互动,探寻纪家日常事务处理的情况,虽然她并不需要亲身去处理,但必要的时候还是得盯一盯。
她也主动去接近珍珠。珍珠喜爱陶艺,在后院开了一间工作坊,还有一座窑炉,闲暇之余便以捏陶艺为乐,欣怡会陪她一起玩,给她意见。
“原来你也懂得这些?”珍珠很惊喜。
“我从小就喜欢玩,不过不像奶奶,有这么棒的作坊。”欣怡笑道。
“奶奶的手艺比我好多了!”
“我才只是玩玩而已。”珍珠见这个孙媳妇随手拉土坯,便拉出弧线优美的造型,很赞赏。“看来你颇有一些天分哦!欣怡,要不要我请个老师特别来教你?”
“不用啦!”欣怡连忙摇手。“我只是好玩,没想过真的成为陶艺家。”
“为什么不?”珍珠扬眉。“你还年轻,又有潜力,只要拜在名师门下,以后前途不可限量。”
她?前途不可限量?欣怡摇头。她从不认为那种美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她不敢有太大的梦想,因为她总是做不到。
“你对自己实在太没信心了。”珍珠仿佛看穿她的想法。“你应该相信奶奶,我可是专门收集陶艺品的,眼光没十分,也有七、八分准,我说你又才华就有~~~~对了,改天我让Dylon瞧瞧你的作品,让他鉴定鉴定。”
“Dylon?”欣怡愕然。这名字,怎么跟送她幸福陶碗的男人一样?“他是谁啊?”
“他是个陶艺品经纪人,我都是透过他购买陶艺作品的,他跟中山龙大师很熟喔!”
“中山大师?”欣怡惊叫。“他是我嘴崇拜的陶艺家耶!”
“我也很爱他的作品。”珍珠微笑,眼神忽然迷蒙。“以前年轻时我们还谈过一场怜爱。”
“真的?”欣怡好奇不已。“那后来呢?”
“唉,那已经是好久以前的事了~~~~”珍珠叹息,幽幽地述说起那段错过的初恋。
就这样,两个女人的感情日益增进,本来珍珠只当欣怡是未来曾孙的母亲,后来也渐渐喜欢起她本人,常常私下叫来孙子关切,要他好好对待这个孙媳妇。
存希虽然也觉得自己不该冷落欣怡,但心理难免又芥蒂,对这个妻子仍是忽冷忽热,保持距离。
欣怡明白他的为难,也不强求,只是用自己的方式默默关心着存希,她听说存希不爱吃外食,喜欢清淡的口味,便亲自做便当,请佣人送去公司,知道他开会没时间吃饭,她便做可以一边看文件,一边进食的营养三明治,他厌烦天天都是差不多的菜色,她想尽办法做变化。他的草莓被,她细心地用手洗,他的书房摆满了安娜的相片,她替他擦相框,他时间宝贵,她每天早上都帮他配好衬衫跟领带,让他不必伤脑筋。
他早出晚归,两人很少有机会说话,她便在各处用便利贴留话给他,比如叮咛他晚上在书房工作不要太晚,饿了记得吃宵夜,冷了别忘了添衣服。
她其实不太懂得一个妻子该做什么,但能做的她都尽量去做,因为她想对他好,希望他神采焕发,经常带着笑意。
她不想麻烦他,虽然这段婚姻大概只能维持短暂的九个月,她也不想为他带来任何困扰,她自己去买育儿书籍来看,自己上医院做产检。
“今天又是你一个人来?”妇产科医生问欣怡。
“嗯,是啊。”她有些尴尬地笑,医生上回就告诉她,希望她老公能陪着来。“存希~~~我老公公司太忙了,实在抽不开身。”
“那也该想办法抽出时间来啊,毕竟这也是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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