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鞅 全国有多少同名同姓顾鞅,顾鞅同名同姓

雪中悍刀行296_第两百九十六章 我徐凤年在_棉花糖小说网(mht.la) 第两百九十六章 我徐凤年在推荐阅读:
&&&&今天的大楚朝会,愁云惨淡,这让许多暂时没有资格跻身大殿的中层官员,有点不知所措。(www.mht.la&棉花糖小说)尤其是以往在庙堂上如日中天的宋家三人都没有出现,不但如此,据说吏部尚书、礼部侍郎在内十数位权贵公卿都抱病请辞,是皇帝陛下让一夜之间突然独掌大权的御林军副统领齐肃,让这名抑郁不得志多时的统领带兵去各座府邸,去请各位大人参加今日朝会,以至于这拨来自不同阵营不同山头的大人物姗姗来迟,联袂出现,格外引人瞩目。关于昨日京城的动荡,大多有所耳闻,只不过毕竟那桩风波发生在皇城以内,而且很快就下令全城戒严,很多官员得到的小道消息都显得只鳞片爪,但毋庸置疑的是那个北凉藩王肯定折腾得不轻,最后那句满城可闻的蛮横宣言更是不知道让多少人震惊,让多少人茫然,让多少人恼怒。不说别人,只说今日朝会大殿内外,就说那些年轻些的大楚俊彦,谁不是倍感悲愤?&&&&等到所有人跨入大殿,才发现司礼监掌印太监也换了一张新鲜面孔。而本该稍晚入殿的皇帝陛下更是早早坐在龙椅之上,眼神冰冷,第一次让诸多臣子感受到这位女帝的威严。&&&&而如吏部尚书袁善弘这样的中枢重臣,以及他身后那排稍右的礼部侍郎郭熙,竟是下意识低头,不敢面对那位年轻女子。&&&&若是在以前,几乎所有在京任职又能参加朝会的文武百官,颇为心有灵犀,不管风吹雨打,不论是炎炎酷暑还是大雪纷飞,无一例外都将每日朝会当作一件赏心悦目的乐事,从不视为苦差畏途。理由很简单,他们大楚的皇帝陛下,不但是位风华正茂的年轻女子,更是胭脂评四人之一的绝代佳人。看着高坐龙椅身穿龙袍的陛下,哪怕是一抹眼角余光,都会感到心旷神怡,在去年大楚声势最为浩大的时候,还闹过一桩风雅笑话,有位在大楚朝野一鸣惊人的年轻武将,在战败杨慎杏阎震春两位离阳大将军的先后两场战事中,都立下赫赫战功,在跟随主将谢西陲入京面圣的时候,竟然在朝会上象征性的君臣问答中满脸通红,像是犯了痴症,一个字都说不出口,惹来满堂哄笑。如果不是坐在椅子上的中书令孙希济很快就出声喝止,恐怕笑声都能传出大殿很远。&&&&今天的朝会,再不复之前的君臣相宜春风和睦了,多数大殿位置靠后官员都偷偷翘起脖子,打量着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的中书令大人,试图从这位为官履历厚重程度堪称当今天下第一人的老人脸上看出些端倪,但是很可惜,老人除了没有像以前那样身体微微后倾靠在椅背上,而是竭力正襟危坐之外,就没有任何异样表情。相比如履薄冰的众多文官,朝堂上本就稀拉零落的武臣比较镇定,在大楚官场一帆风顺的何太盛已经失踪,家眷不是没有打探过消息,甚至都去了靠山宋家那边登门拜访,可是宋府大门紧闭。昨夜另外一位手握兵权的副统领也没有回家,不过好歹还算有点消息从皇城内传出去,大抵还不至于丢官下狱。不管怎么说,京城内和京畿军伍的武将官职,上得了台面的座椅,数来数去就那二十来把,一下子少了两把,自然意味着很多人可以顺势往前挪挪,是好事。&&&&现在当官当得更大些,哪怕将来有一天换了坐龙椅的人,西楚的官帽子哪怕一文不值了,可终究换成护身符或是保命符的可能性就更大啊,否则比如一个大白菜烂大街的六部员外郎,谁会当回事?真要秋后算账,脑袋上的官帽子不够大,身价不够高,那就是说砍掉就砍掉的,人家卢升象吴重轩甚至完全不用跟太安城赵室天子或者是刑部打声招呼。&&&&本该司礼监掌印太监出声高呼“有事启奏”了,但是这名本该春风得意的大宦官板着脸,根本没有开口的迹象。棉花糖小说网WWW.mht.la&&&&大楚女帝坐在那里,以往总给人略显坐立不安感觉的她,这一刻显得极其高高在上,就像是一个因为治理天下多年而积威深重的君王。&&&&她直接开门见山说道:“自朕登基以来,听了你们说了太多的话,今天你们就听朕说话,不用你们说什么。”&&&&已经有人开始缩脖子咽口水。&&&&以至于所有人都忘了在大殿中跪下。&&&&刚好站在吏部尚书袁善弘身后的吏部侍郎,因为视线低敛的缘故,恰巧就看到尚书大人的双腿在颤抖。这还是那个被誉为“席上清谈冠绝江左”的袁莲花吗?还是那个总能在庙堂上意气风发、甚至胆敢向前线主将谢西陲发难的吏部天官吗?&&&&中原历史上第一位女子皇帝,姜姒俯瞰那帮文武百官,一屋子的高冠紫黄,大门之外,更有一些个跪下后才发现应该起身才合群的官员,他们满脸茫然地望向大殿内,望着她,然后在她的视线下迅速低下头去。&&&&她沉声道:“御林军副统领何太盛死罪伏诛,原副统领顾遂改任京畿南军的副将。”&&&&何太盛死了。&&&&虽然朝堂上位置靠前的重臣高官循着蛛丝马迹已经有些揣测,但真正听到这个消息后还是满脸惊讶和恐惧,难免有些兔死狐悲?不是何太盛这个莽夫的生死如何重要,而是那意味着权倾大楚朝野的宋家真的倒塌了。&&&&既然连一门三公卿的宋阀都彻底失势了,那么这座朝堂上有谁能够“长命百岁”,最可怕的是与宋家向来交好的中书令大人,似乎对此毫不奇怪,依然没有睁开眼。比起宋家稍逊一筹的顾家,仍是在大楚版图根深蒂固的庞然大物,原副统领顾遂就是当今门下省右仆射顾鞅的嫡长孙,只不过顾家饱受诟病的是顾遂的长辈,顾家长房二房里有三人已经在离阳仕途攀爬多年,只不过在江南道那边仕途不顺,而且这次西楚复国,三名官帽子只有芝麻绿豆大小的顾家子弟竟然没有一人愿意落叶归根,甚至很快就给家族写了绝交信,在顾鞅的亲自主持下也将三人从族谱上除名。当时很多官员都把顾家的家丑当成笑话看待,等到离阳大军四线围剿而来,所有人都恍然大悟。&&&&听到长房长孙只是平调为京畿南军副将,顾鞅低着头看不清表情。&&&&但是年轻皇帝紧接下来的那句话不亚于耳畔惊雷。&&&&“门下省左仆射宋文凤,赐死。”&&&&刚刚如释重负的顾鞅吓了一跳,如果把“左”字改成右字?他在惊骇的同时不得不扪心自问,如果真是点名自己要死,他顾鞅该怎么办,整个家族该怎么办?&&&&面面相觑后,马上就有一名享誉朝野的从三品文臣走出队列,手捧玉笏低头沉声道:“微臣斗胆询问陛下,为何陛下要赐死宋大人?!又问,宋大人死罪为何?”&&&&在近乎无礼的两问之后,这名跟宋阀数代皆有姻亲关系的大臣干脆就抬起头,盯着皇帝陛下的脸庞,继续问道:“微臣最后还有一问,先帝曾对宋家赐下丹书铁券,公开许诺宋家世世代代可与大楚姜氏共享天下!”&&&&在这名大臣的公然抗旨后,朝堂上几乎所有官员都开始使劲点头,愤慨神色溢于言表。&&&&他向前踏出一步,根本不管自己刚刚才说过“最后一问”,很快就有第四问,大义凛然道:“敢问陛下,难道陛下不是出身我大楚姜氏?否则怎敢违背先帝?!如果微臣没有记错,凭借那道丹书铁券,宋家子弟能够免死四次之多!”&&&&这个时候,已经没有人留心中书令孙希济是睁眼还是闭眼了。&&&&坐在椅子上的老人干枯双手抓住椅沿,呼吸困难。&&&&大楚皇帝姜姒没有丝毫慌张,似笑非笑,“先帝钦赐的丹书铁券?朕当然记得,但是你们大概都不记得了,太祖曾言只要犯下谋逆大罪,一概处死!”&&&&那名大臣错愕片刻后,竟是哈哈大笑,环顾四周,疯癫一般,“可笑可笑,大楚三百二十年悠长国祚,从无获赐丹书铁券而处死的臣子,不曾想我辈何其幸运,侥幸遇见了如此大开先河的皇帝陛下!”&&&&只见这位以风度儒雅著称于世的翰林学士,突然高高抬起那块玉笏,狠狠砸在大殿地面上,顿时摔得粉碎。&&&&其声如龙凤哀鸣。&&&&吓得几乎所有人一颤的翰林学士朗声道:“这般臣子,不做也罢!”&&&&然后就在他转身离开大殿的时候,已是灯尽油枯之年的老太师孙希济一拍椅沿,高声怒喝道:“成何体统!李长吉,就算你要挂印辞官,也应该等到朝会结束才可离开大殿,否则你就自己直奔诏狱大牢!不用刑部审问!”&&&&翰林学士愣在当场,重重冷哼一声,虽然怡然不惧,但终究还是没有走出大殿,而是大摇大摆地走回朝臣班列。&&&&有了李长吉做出头鸟,素来信奉袖里藏刀但务必面子上一团和气的文武百官,只觉得各自的腰杆子直了几分。那个年轻女子皇帝莫名其妙的丧心病狂,也开始有点像个自娱自乐的笑话。&&&&对啊,满朝文武,背后是那么多不管天下王朝兴衰都春风吹又生的豪阀世族,只要咱们同气连枝,难道当真怕你一个没有了曹长卿撑腰的年轻女子?而且看情形,老太师对她的疯狂举措,只是在隐忍,并非支持。&&&&姜姒瞥了眼那个如同沙场百胜将军的翰林院学士,冷笑道:“李长吉,朕听说你自称古今文章,你都不用看,只在鼻端定优劣?”&&&&就在李长吉恼羞成怒要出生辩驳的时候,有一位原本对李长吉最是腹诽质疑的同辈文坛清流名士,门下省右散骑常侍程文羽出人意料地走出班列,连玉笏也不再捧起,单手拎着,笑道:“李大人的诗文,我大楚士林虽不是全无异议,但陛下可曾知晓就连离阳的宋家老夫子,也曾亲口评点为‘行文如沙场猛将点兵,鏖战不休,亦如酷吏办案,推勘到底,从严而不从宽,虽稍有偏颇中正之义,却足可谓极有劲道!’陛下,李大人为官治政的本事高低且不去说,可这文章嘛……”&&&&程文羽虽然没有说出最后半句,但是言下之意已经很清楚,李长吉的学识文章,绝不是你姜姒可以评头论足的。&&&&更耐人寻味的不在于这点读书人司空见惯的冷嘲热讽,当然了,一位庙堂臣子直面君王并且对其冷嘲热讽,历史上肯定不乏铁骨铮铮之人,但肯定不多,程文羽此番壮举,还是十分值得称道称道的,也许以后就要流芳千古了,被后代史官大书特书。除此之外,其实真正可以咀嚼的是程文羽为文坛死对头的仗义执言,这说明且不说其他官员,最不济依附宋家那刻参天大树的李长吉已经不再是孤军奋战,程文羽身后的两大世族,都被他强行拉上了宋家那艘本该已经沉入广陵江的大船,这可不是什么锦上添花,而是无比结实的帮着暗室点灯啊。&&&&随着程文羽的出列,有不少屁股不干净而担惊受怕的官员,嘴角泛起了会心笑意。&&&&很快就有后排官员跟着出列,只不过既没有李长吉的豪气干云,也没有程文羽的高风亮节,他只是战战兢兢地跟皇帝陛下建言,宋家毕竟是大楚三百年砥柱,两国大战如火如荼,此时问罪宋家,会冷了前线将士的心。&&&&姜姒无动于衷。&&&&孙希济转头望向这位年轻皇帝,有痛惜有祈求。&&&&痛惜的是她不该对大楚这个重症病人,突然下如此猛药。祈求的是希望她能够不要意气用事,一国之君,治理朝政,可以绵里藏针手腕阴柔,可以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可以故意培植朝中党争以求平衡,甚至可以私下觉得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是句狗屁不通的话,但唯独不能让自己成为的真正“孤家寡人”,不可以成为满朝文武的公敌,毕竟洪水滔天之际,同舟共济之人,恰恰就是朝堂上的那些黄紫公卿,若是你坐龙椅之人,到头来竟是身陷“舟中之人皆敌国”的境地,那就真要改朝换代了啊!&&&&孙希济嘴唇颤抖,老人已经无力高声说法,只能用好似喃喃自语的低微声音重复道:“陛下三思,陛下三思啊……”&&&&姜姒面无表情道:“哦?那个晚节不保的宋家老夫子这么说过?朕没听说过,朕只听曹长卿说你李长吉只有满纸匠气,半斤几两的才子气清逸气皆是欠奉。”&&&&李长吉和程文羽这两位在大楚士林呼风唤雨的文豪,几乎同时如遭雷击,不知如何作答。&&&&曹长卿。&&&&他始终是大楚地位最超然的那个人,从他奉旨入宫成为棋待诏的时候起,就是西楚最得意之人了,李密在棋盘上输给了他,叶白夔笑称我大楚沙场有你便可无我,被誉为无所不知的杂学宗师汤嘉禾,更是对人说我有不知事便问曹长卿。&&&&大楚山河完整之际,是如此。大楚成为西楚之后,更是如此。&&&&突然,豪阀出身的大楚京城禁军副将宋景德,好像自言自语,他不轻不重说了一句。&&&&“危难之际,敢问曹长卿何在?”&&&&无人注意的孙希济听到这句话后,颓然靠在椅背上,老人闭上眼睛,气息细微。&&&&满朝文武,那些公卿重臣俱是冷笑不止,那些位置靠后的官员则噤若寒蝉。&&&&姜姒欲言又止,她满腔怒火却无法说。&&&&她突然走下龙椅,走到那张椅子前,蹲下身,轻轻握住老人连颤抖都那般无力的干枯手掌。&&&&孙希济已经说不出话,竭力睁开眼睛,眼神只有一个长辈看待家中晚辈的怜惜和慈祥。&&&&她想要说话。&&&&想要说一声对不起。&&&&但是老人用尽最后的精气神,微微摇头。&&&&老人似乎是想笑着跟她说,你做得已经很好了,不要愧疚,不用愧疚。&&&&在昔年曾是中原正统的大楚王朝,这个缓缓闭眼的老人,二十岁视便志得意满,功过荣辱六十年,一切已无言。&&&&老人闭眼后,那只长满老人斑而无肉的干枯手掌,好像推了一下这位女子皇帝,好像想要把她推出去,推出这座乌烟瘴气的庙堂,推出很远,远到那个西北塞外。&&&&满朝文武,看到这幕后,一个个心思复杂。&&&&有一声轻轻的咳嗽,轻轻地在所有人头顶响起。&&&&除了猛然起身抬头的皇帝姜姒,所有人都没有察觉。&&&&她看到一个原本躺在大梁上睡觉的年轻男人,坐起身后,对她笑。&&&&本来哪怕是舟中之人皆敌国,她也觉得不怎么委屈,她也不怕他们图穷匕见,但是不知为何,看到他后,她觉得自己受到了天大的委屈。&&&&她知道自己不讲理,其实从来都是她比他不讲理很多很多。&&&&可她就是想在他面前,让他知道她很委屈。&&&&她喜欢他,所以她才不要跟他讲理。&&&&他喜欢她,所以他必须要跟她讲理。&&&&这样的道理,没有道理可讲。&&&&她流着泪,但是又涨红了脸,有些羞涩,低下头还不够,还要转过头,不敢看他。&&&&下一刻,所有人同时呆若木鸡。&&&&不是因为皇帝陛下的古怪举动。&&&&而是一个腰佩战刀的年轻人从头顶飘落在了大楚皇帝的身边,他一只手温柔地放在她的脑袋上,一只手轻轻按住刀柄,面对他们所有人,面对大殿内外的大楚文武百官,笑着说道:“曹长卿不在,我徐凤年在。”下载本书最新的txt电子书请点击:本书手机阅读:发表书评: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在点击下方的"收藏"记录本次(第两百九十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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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欽定四庫全書
  歴代名賢確論卷二十五
  孔子下
  歴聘【荆公 盛均 潁濱】
  見陽貨見南子公山不狃佛肸召【潁濱 東坡 荆公】
  子西晏嬰毁孔子【温公】
  厄陳蔡【范文正公 曾子固 王元之】
  祭祀夫子【昌黎 六一】
  有若似【孔子 潁濱】
  荆公曰古之人僕僕然勞其身以求行道於世而曰吾以學孔子者惑矣孔子之始也食於魯魯亂而適齊齊大夫欲害己則反而食于魯魯受女樂不朝者三日義不可以留也則烏乎之曰甚矣衛靈公之無道也其遇賢者庶乎其猶有禮耳於是之衛衛靈公不可與處也於是不暇擇而之曹以適于宋鄭陳蔡衛楚之郊其志猶去衛而之曹也老矣遂歸于魯以卒孔子之行如此烏在其求行道也夫天子諸侯不以身先於賢人其不足與有為明也孔子而不知其何以為孔子也曰沽之哉沽之哉我待價者也僕僕然勞其身以求行道於世者是沽也子路曰君子之仕行其義也道之不行已知之矣蓋孔子之心云耳然則孔子無意於世之人乎曰道之將興歟命也道之將廢歟命也茍命矣則如世之人何
  盛均論曰學者多稱仲尼歴聘不遇吾謂仲尼觀禮行道不歴聘不遇吾謂仲尼觀禮也夫二國交懽曰聘以臣使於君亦曰聘男輸財於女國駕帛於士皆曰聘故無財與無君國之命一不聘也當德蝕衰周道徂七國蓋仲尼傷禮樂不起是以學韶於齊求師於周將欲鑄義以鏡國張仁以羅俗使明笥為宗資也且去國適衛蓋辭在於仕矣自宋之鄭殆非臣矣絶糧於陳蔡亦無財矣官至司寇果不為士安謂聘哉吾聞夫子觀夏道則之杞觀殷道則之宋較是而言雖他國可知也安謂歴聘哉
  潁濱曰孔子一用於魯有成功矣而魯定公季桓子皆庸人一為女樂所娛視棄孔子如脫弊屣孔子去魯而遊諸侯有意於擇君矣乎當是時諸侯無可言者衛靈公雖無道而善用人仲叔圉治賓客祝鮀治宗廟王孫賈治軍旅以無失其國孔子宜可輔焉是以去魯三年而往反於衛者四及知其不用然後適陳適蔡皆再孔子之於陳蔡無取焉耳陳蔡近於楚而楚昭王葉公諸梁一時賢君臣也盤桓以俟焉前後六年見葉公不合卒見昭王將用之矣而子西間之昭王亦死知諸侯無復可與共事者然後浩然有歸老之意然反於衛五年以須魯人之招也蓋翔而後集故歟孔子於衛見南子於魯欲從公山弗擾於晉欲從佛肹弟子或疑之而後世亦未免焉昔栁下惠嫗不建門之女魯人不以為淫魯有男子與婦人皆獨居婦人有急將從之拒而弗納婦人曰子何不為栁下惠男子曰栁下惠則可吾則不可孔子聞之曰學栁下惠者未有若此人也然則此亦孔子之所獨歟
  孔子見陽貨見南子公山不狃佛肸召
  潁濱曰孔子居魯陽貨欲見而不往陽貨矙其亡也而饋豚孔子亦矙其亡也而往拜之遇諸途與孔子三言孔子答之無違孔子豈順陽貨者哉不與之較耳孟子曰當是時陽貨先豈得不見夫先之而必答禮之而必報孔子亦有不得已矣孔子之見南子如見陽貨必有不得已與子路疑之而孔子不辯也故曰予所否者天厭之以為世莫吾知而自信於天也東坡曰孔子之事可疑者三公山不狃佛肸之召南子之見此三者皆非常道惟孔子則可故曰聖達節聖人之於元惡大憝皆許其悔過無絶法也二子叛臣而孔子欲從之二子聞之必曰孔子不吾絶也吾猶得為君子也雖不能為君子其為惡必有齊量矣雖然示欲往而卒不往示欲往者權也卒不往者正也設網以取魚不可使魚知其為網也設權以來小人不可使小人知其為權也故孔子於公山不狃佛肸之事皆未嘗正言之言其必不然者曰如有用我者吾其為東周乎又曰吾豈匏瓜也哉焉能繫而不食使叛臣為東周而自比於匏瓜此豈誠然哉雖至愚知其不然也至於南子之事亦猶是也而弟子之疑甚不可以不一出故孔子矢之矢之者正言之謂也著此之為正言以明昔者之非正言也曰子之於人也無所不受子之所不受則天之所棄也天豈棄人哉人自棄也子之所不受則人自棄人自棄則天棄之此子之所以不敢輕絶於人也又論公山弗擾召曰孔子之不助畔天下之所知也畔而召孔子其意必不在於惡矣故孔子因其有善心而收之使不自絶而已佛肸之不能為東周亦明矣然而用孔子則有可以為東周之道故子欲往者以其有是道也卒不往者知其必不能也又論佛肸召曰雖有君子不入之言亦有不磷不緇之說是或一道也子路知其一不知其二然而二者舉非也孔子之意則有在矣
  荆公論見南子背蒲盟曰孔子見南子為有禮則孔子不可告子路曰是禮也而曰天厭之乎孟子曰男女授受不親禮也嫂溺援以手者權也若有禮而無權則何以為孔子天下之理固不可以一言盡君子有時而用禮故孟子不見諸侯有時而用權故孔子亦見南子孔子與蒲人盟而適衛者將以行法也不如是則要盟者得志矣且有志于人而不得行則聖人之無所奈何孔子適衛非蒲之所能至則孔子何為而不適衛蓋適衛然後足以明義此孔子之所以適衛也
  子西晏嬰毁孔子
  温公論史載楚昭王將以書社地七百里封孔子令尹子西曰文武百里之君卒王天下今孔丘得據土壤賢弟子為佐非楚之福也乃止温公曰子西楚之賢令尹也楚國賴之亡而復存危而復安其志猶晏嬰也其言豈容鄙淺之如是哉又論齊景公欲以尼谿田封孔子晏嬰進曰夫儒者滑稽而不可執法倨傲自順不可以為下游說乞貸不可以為國温公曰晏嬰忠信以有禮愛君而樂善於晉恱叔向於鄭恱子反於吳恱季札豈以孔子獨不知而毁乎
  厄陳蔡
  范文正公曰困水在澤下澤方竭焉其道不加於物君子困窮之時也夫水者漫於外而後施於物今伏於其内何施之有是則川澤竭而伏其流君子困而隠其道困於險而不改其說【坎險也兌說也】其惟君子乎能固窮而樂道哉茍不安其困欲尚口而去之窮斯甚矣如此時者卷而懷之極然後反其困必亨故曰困亨夫子之於陳蔡也豈其憂乎
  曾子固曰天地欲泰而先否欲明而先晦天地不否萬物豈知大德乎日月不晦萬物豈知大明乎天下至聖者堯舜禹湯文武周公孔子也堯有洪水之災舜有井廩之苦禹有殛鯀之禍湯有大旱之厄文王有羑里之囚周公有管蔡之謗孔子有絶糧之難噫聖人承萬古之美豈以一身為貴乎是知合天地之德不能逃天地之數齊日月之明不能違日月之道泰而不否豈見聖人之志乎明而不晦豈見聖人之道乎故孔子在陳也講誦弦歌不改常性及犯圍之出列從而行怡然而言美之為幸又曰君子不困不成王業果哉身沒之後聖日皎然文明之君封祀不絶有開必先信其然也於戲先師夫子聘於時民不否遁於世民不泰也否則否於一時泰則泰於萬世是使後之王者知我先師之道捨之則微用之則昌習之則貴敗之則亡道之美此孰為厄乎
  王元之厄臺銘曰天地厄於晦暝日月厄於薄蝕山川厄於崩竭聖人生而肖天地且禀日月之靈粹得無有于厄乎所以虞舜厄于歴山帝禹厄于洪水成湯厄于夏臺文王厄于羑里我先師夫子厄于陳其道一也于時周室卵危魯道糜潰仁義路絶奢僭源開列國用權蝟芒而起壞禮樂于糟粃視詩書于芻狗孩介王室糞壤儒風俎豆不修軍旅用事茍有衣縫掖而冠章甫者鮮不拔戟而刺之三綱五常蓋掃地矣夫子抱帝王之道處衰亂之世痛五教之大壞嫉四維而不張刳道德為船航將欲濟天下之墊溺斵禮法為耒耜將欲芟天下之荒穢故不程其力不顧其世聚三千之徒聘七十之國應機設教與世垂範然佩蘭于鮑肆孰聞其熏施法于亂主孰聞其正斯謂天柱將傾折建一指而扶之艱哉為力乎故教不用于哀定位不崇于季孟遜辭于陽貨見忌于子西至於樹迹亦必削而伐之況文行忠信果得用於世耶卒致天厭聖道絶糧于陳顏冉之徒餒目相視我先師則坦爾無悶怡然自居腹虚腸乾未始太息葢聖人為人也不為已也憂道也不憂巳也但欲綴皇綱之絶緒闢帝道為坦途酌三代禮文垂萬古典憲與被王澤浸于生民茍道至于是雖不食而死固無恨哉不然夫豈不知列國有膏粱之禄陪臣竊鍾鼎之食但詭辭婉貌取之如拾芥豈獨區區于六合中以寒餓而自苦耶聖人之用心也不其逺乎吁姦喉佞舌者圖一日之飫飽道醉德者謀萬民之利故教不用乎當時而用于今世位不顯于生前而顯于沒後何則祖述憲章之義雷行天地之間俾夫為君父為臣子者不可斯須而離也得非用于今世耶名載典籍身饗廟食得非顯乎没後耶與夫圖一日之飫者又何遼哉銘曰僭禄尸位没則絶祀所謂伊人莫敖之鬼夫子恥之不其餒而飽德醉義沒則垂世所謂伊人箕山之士夫子求諸可謂仁乎巍巍聖人生而道迍歴聘求合絶糧於陳箕山之士可齊其仁莫敖之鬼且非其倫廟食不匱祀典惟新我來舊國荒臺磷磷拂石勒銘德聲益振
  祭祀夫子
  昌黎曰自天子至郡邑守長通得祀而徧天下者唯社稷與孔子焉然而社祭土稷祭榖勾龍與棄乃其佐享非其專主又其位所不屋而壇豈如孔子用王者事巍然當座以門人為配自天子而下北面拜跪薦祭進退誠敬禮如親弟子者勾龍棄以功孔子以德固自有次第哉自古多有以功德得其位者不得常祀勾龍棄孔子皆不得位而得常祀然其祀事皆無如孔子之盛所謂生民以來未有如夫子者其賢過於堯舜逺者此其效歟
  六一曰釋奠釋菜祭之略者也古者士之見師以菜為贄故始入學者必釋菜以禮其先師其學官四時之祭乃皆釋奠釋奠有樂無尸而釋葉無樂則又其略也故其禮亡焉而今釋奠幸存然亦無樂又不徧舉於四時獨春秋行事而已記曰釋奠必有合樂國有故則否謂凡有國各自祭其先聖先師若唐虞之夔伯夷周之周公魯之孔子其國之無焉者則必合於隣國而祭之然自孔子沒後之學者莫不宗焉故天下皆尊以為先聖而後世無以易學校廢久矣學者不知所師則又取孔子門人之高弟曰顔回者而配焉以為先師隋唐之際天下州縣皆立學置學官生員而釋奠之禮遂以著令其後州縣學廢而釋奠之禮吏以其著令故得不廢學廢矣無所從祭則皆廟而祭之荀卿子曰仲尼聖人不得勢者也然使其得勢則為堯舜矣不幸無時而沒特以學者之故享弟子春秋之禮而後之人不推所謂釋奠者徒見官為立祠而州縣莫不祭之則以為夫子之尊由此為盛甚者乃謂生雖不得位而沒有所享以為夫子榮謂有德之報舉堯舜莫若何其謬論者與祭之禮以迎尸酌鬯為盛釋奠薦饌直奠而已故曰祭之略者其事有樂舞授器之禮今又廢則於其略者又不備焉然古謂吉凶鄉射賓燕之禮民得而見焉者今皆廢而州縣幸有社稷釋奠風雨雷師之祭民猶得以識先王之禮器焉其牲酒器幣之數升降俯仰之節吏又不多能習至其臨事舉多不中而色不莊使民無所瞻仰見者怠焉以為古禮不足復用可勝歎哉宋之興於今八十年天下無事方修禮樂尊儒術以文太平之功以謂王爵未足以尊夫子又加至聖之號以褒崇之講正其禮下於州縣而吏或不能諭上之意凡有司簿書之所不責者謂之不急非師古好學莫肯盡心焉
  有若似孔子
  潁濱曰茍至於君子未有無恥者也孟子稱禹崩益避禹之子於箕山之陰朝覲訟獄者皆不之益而之啓然後益不敢踐天子位太史公稱孔子既沒弟子以有若貌類孔子師之如孔子時及問而不能答乃斥去之夫以益有若之賢而其無恥至此極歟且月宿于畢而雨不應商瞿四十而生五子此卜祝之事而鄙儒所以謂孔子聖人者也戰國雜說類此者多矣孟子猶不能擇而況太史公乎
  歴代名賢確論卷二十五
●欽定四庫全書
  歴代名賢確論卷二十六
  孔門弟子
  弟子仕不仕【潁濱 范文正公】
  顏淵【荆公 潁濱 東坡 昌黎】
  子夏【潁濱】
  仲由冉求公西華曾晳言志【潁濱】
  曾參不列四科【李觀 樂天 鄭獬】
  樊遲學稼圃【潁濱】
  宰予從田常作亂【潁濱 東坡】
  孔門學道教人【潁濱】
  弟子仕不仕
  潁濱曰惟夫子生於亂世周流齊魯宋衛之間無所不仕其弟子之髙第亦咸仕諸國宰我仕齊子貢冉有子游仕魯季路仕衛子夏仕魏弟子之仕者亦衆矣然其稱德行者四人獨仲弓嘗為季氏宰其上之三人皆未嘗仕季氏欲以閔子為費宰閔子辭曰如有復我者則吾必在汶上矣且以夫子之賢猶不以仕為汙也而三子之不仕獨何歟言未卒有應者曰子獨不見夫適東海者乎望之茫洋不知其邊即之汗瀾不知其深其舟若蔽天之山其色若浮空之雲然後履風濤而不僨觸蛟蜃而不懾若夫以江河之舟楫而跨東海之難則亦十里而返百里而溺不足以經萬里之害矣周之衰禮樂崩弛天下大壞而欲有救之譬若涉海有甚焉者今夫子之不顧而仕則其舟楫足恃也諸子之汲汲而忘返蓋亦有漏舟而將試焉則亦隨其力之所及而已若夫三子者願為夫子而未能下顧諸子以為不足為也是以止而有待夫子嘗曰世之學栁下惠者未有若魯之男子而吾於三子亦云衆曰然退而書之
  范文正公曰孔子門人七十子之徒天下皆知其賢焉或為邑宰或為家臣或不願仕蓋顯於諸侯者寡矣然則七十子之徒與孔子語而未嘗及怨何哉君子之道充乎已加乎人窮與達外也彼戰國豪士不由孔子之門者則有脫賤貧逐貴高弗奪弗厭滅身覆宗而不悔何哉不循聖人之道挾數以進求行其欲得與失其所重也吾乃知夫由孔子之道者雖困窮以死不害其為賢矣
  荆公曰君子所求於人者薄而辨是與非也無所茍孔子罪宰予曰於予與何誅罪冉有曰小子鳴鼔而攻之可也二子得罪於聖人若當絶也及為科以列其門弟子取者不過數人於宰予有辭命之善則取之於由求有政事之善則取之不以不善而廢其善孔子豈阿其所好哉所求於人者薄也管仲功施天下孔子小之門弟子三千人孔子獨稱顏回為好學問其餘則未是好學者閔損原憲曾子之徒不與焉冉求宰我之得罪又如此孔子豈不樂道人之善哉辨是與非無所茍也所求於人者薄所以取人者蓋辨是與非者無所茍所以明聖人之道如宰予冉求二子之不得列其善則士之難全者衆矣惡足以取人善乎如管仲無所貶則從政者若是而止矣七十子之徒皆稱好學則好學者若是而止矣惡足以明聖人之道乎取人如此則吾之自取者重而人之所處者易明道如此則吾之與人其所由可知已故薄於責人而非匿其過不茍於論人而非□其全聖人之道本乎中而已春秋之旨豈易於是哉
  潁濱曰孔子於諸弟子獨稱顏回之好學弟子之賢者衆矣而孔子不以好學許之豈妄言哉吾嘗論之弟子之知孔子者獨顏子耳孔子之道如天然在賢者識其大者不賢者識其小者顏子識其大者也故仰之而知其有髙者存焉鑽之而知其有堅者存焉故曰語之而不惰者其回也歟此孔子所以獨稱其好學也人誠有見於此譬如為山雖覆一簣未有能止之者也茍誠無見矣雖既九仞不復能進也此顏子與衆弟子之辨也
  又曰予少年讀書竊嘗怪顏子簞食瓢飲居於陋巷人不堪其憂顏子不改其樂私以為雖不欲仕然抱關擊柝尚可以自養而不害於學何至困辱貧窘自苦如此及來筠州勤勞米鹽之間無一日之休雖欲棄塵垢解覊縶自放於道德之塲而事每刼而留之然後知顏子所以甘心於貧賤不肯求升斗之禄以自給者良以其害於學故也嗟夫士方其未聞大道沉酣世利以玉帛子女自厚自以為樂矣及其循理以求道落其華而收其實從容自得不知天地之為大與生死之為變而況其下者乎故其為樂也足以易窮餓而不變雖南面王樂不能加之蓋非有德不能任也予方區區欲磨洗濁汙晞聖賢之萬一自視缺然而欲庻幾顏氏之樂宜其不可得哉若夫孔子周行天下髙為魯司寇下為委吏乘田惟其所遇無所不可葢達者之事而非學者之所望也
  東坡曰昔夫子以簞食瓢飲賢顏子而韓子乃以為哲人之細事何哉蘇子曰古之觀人也必於其小焉觀之其大者容有偽焉人能碎千金之璧不能無失聲於破釜能搏猛虎不能無變色於蜂蠆孰知簞食瓢飲不為哲人之大事乎乃作顏樂亭詩以遺孔君正韓子之說以自警云天生烝民為之鼻口美者可嚼芬者可嗅美必有惡芬必有臭我無天游六鑿交鬭騖而不返跬步商受偉哉先師安此微陋孟賁股慄虎豹卻走眇然其身中亦何有我求至樂千載無耦執瓢從之忽焉在後
  昌黎曰登孔氏之門者衆矣三千之徒四科之目孰非由聖人之道為君子之儒者乎其於過行過言亦云鮮矣而夫子舉不貳過惟顏氏之子其何故哉請試論之夫聖人抱誠明之正性根中庸之正德茍發諸中形諸外者不由思慮莫非規矩不善之心無自入焉可擇之行無自加焉故惟聖人無過故所謂過者非謂發於行彰於言人皆謂之過而後為過也生于其心則為過矣故顏子之過此類也不貳者蓋能止之於始萌絶之於未形不貳之於言行也中庸曰自誠明謂之性自明誠謂之教自誠明者不勉而中不思而得從容中道聖人也無過者也自明誠者擇善而固執之者也不勉則不中不思則不得不貳過者也故夫子之言曰回之為人也擇乎中庸得一善則拳拳服膺而不失之矣又曰顏氏之子其殆庻幾乎言猶未至也而孟子亦云顏子具聖人之體而微者皆謂不能無生于其心而不暴之於外考之於聖人之道差為過耳顏子自惟其若是也於是居陋巷以致其誠飲一瓢以求其志不以富貴妨其道不以隠約易其心確乎不拔浩然自守知高堅之可尚忘鑽仰之為勞任重道逺竟莫之致是以夫子歎其不幸短命今也則亡謂其不能與己並立於至聖之域觀教化之大行也不然夫行發於身加於人言發乎邇見乎逺茍不慎也敗辱隨之而後思欲不貳過其於聖人之道不亦逺乎而夫子尚肯謂之其殆庻幾孟子尚復謂之具體而微者哉則顏子之不貳過盡在是矣
  潁濱曰善乎子夏之教人也始於灑掃應對進退而不急於道使其來者自盡於學日引月長而道自至故曰百工居肆以成其事君子學以致其道譬如農夫之植草木既為之區别溉種而時耨之風雨既至小大甘苦莫不咸得其性而農夫無所用巧也孔子曰君子上達小人下達達之有上下出乎其人而非教者之力也異哉今世之教者聞道不明而急于夸世非性命道德不出於口雖禮樂刑政有所不言矣而況於灑掃應對進退也哉教者未必知而學者未必信務為大言以相欺天下之偽自是而起此子夏所謂誣也
  仲由冉求公西華曾晳言志
  潁濱曰四子之言皆其志也夫子之哂由也以其不讓而其與點也以其自知之明與如曾晳之狂其必有不可施於世者矣茍不自知而强從事焉禍必隨之其欲從弟子風乎舞雩樂以忘老則其處已者審矣不然孔子豈以不仕為貴者哉
  曾參不列四科
  李觀曰客有言曰仲尼聖人也曾參孝子也十哲皆仲尼門人也察其能孝於家能忠於君能友於兄弟能信於朋友可以臨事可以成章故加其美目也而曾參雖不聞兼此數者乃其近者小者而仲尼區别四科前後十哲曾參不及者何也主人對之曰噫非仲尼區别四科前後十哲之名乃一時之言也非燕居之時門人盡在而言也于時仲尼圍於陳畏於匡曾參不在從行之中故仲尼言左右者揚其德行言語政事文學皆可邀時之遇行已之材不得者是以美而類之傷而歎之非曾參不當此數子也使曾子于時得與數子從行則仲尼之聖不遺參之孝不後冉伯牛仲弓之目也必矣客於是稱謝而退或者止之曰客之問知其一未知其二主人對得其細未得其大且仲尼抱至聖之德值多難之代周遊栖遲不遇天下仕魯不終過宋伐樹之衛不用適楚逢患而四科之徒未嘗離其起居闕其絃誦不以師道窮而曰妨已之進不以身之私而越去終日温温孜孜提攜負荷從其行止如手足羽翼時仲尼有仁思德慮未言者顏回輒發之故謂之德行矣仲尼言有所陳未達而端木賜輒達之故謂之言語矣子路勇毅果正之士也侍仲尼而不善之道不得入焉故謂之政事矣子游子夏之文春秋之外得與聖人論之故謂之文學矣故數子居則講仲尼之道行役則任仲尼之事而曾參則安在焉患難則未嘗有用焉且夫孝者人性當然也不至者非人也參茍至之乃得為人矣夫何異也且十哲之徒孰有非孝乎而參獨以有孝之名加其數子之長故不得與之同目也何謂不在從行之中而遺之也夫孝者不止於家也事君慎其事忠其命乃孝也事師聘其道敬其事乃孝也不去危即安不冒利背誼乃孝也而參不敬其事矣不能冐義背利矣乃孝其孝也非孝也子從儒守學宜識所言何言之介也主人拊几而起曰爾之辨則辨矣如何斯可謂攻乎異端斯害也已
  樂天曰曾參不列四科者非為德行才業不及諸人也蓋繫於一時之事耳請為始終言之昔者仲尼有聖人之德無聖人之位棲棲應聘七十餘國與時竟不偶知道終不行感鳳泣麟慨然有吾已矣夫之嘆然後自衛反魯删詩書定禮樂修春秋立一王之法為萬代之教其次則叙十哲論四科以垂示將來當此之時顏閔游夏之徒適在左右前後目擊指顧列入四科亦一時也孝經云仲尼居曾子侍此言仲尼閒居之時曾參則多侍從曾參至孝不忍一日離其親及仲尼旅遊歴聘自衛反魯之時曾參或歸養於家不從門人之列論擬之際偶獨見遺由此明之非曾參德行才業不及諸門人也所以不列四科者蓋一時之闕耳因一時之闕為萬代之疑從此辨之可無疑焉
  鄭獬曰四科非夫子擇之也吾疑其為曾子之言論語曾子之出也蓋曾子常與其弟子評先師之門人賢其賢者次第之非曾子自著之則曾子之弟子拾記之云爾曷以解之以其字之也語之稱弟子自相謂則字之師語弟子則名之弟子之於師雖朋友亦名之今四科皆字也茍夫子言固名之矣曰德行顏回閔損冉耕冉雍言語宰予端木賜政事冉求仲由文學言偃卜商而反曰顏淵閔子騫【云云】如是曾子為其朋友而字之吾用是固知非夫子擇之而曾子之出也亡疑矣按而言則曾子不當於四科也亦宜或曰此據從蔡者言之字者所以褒也曰行於蔡吾不知其果盡從與否也然七十子尚能踰此十人者乎語非春秋書曷以用其字褒也曰上曷不明著之曰曾子云而無有發者何也曰記者云耳或著焉或去焉不必例於此子曰晏平仲善與人交子曰賢哉回也著之矣柴也愚參也魯堯曰咨汝舜子温而厲子在鄉黨則皆去之於此獨不著曾子豈不得耶
  樊遲學稼圃
  潁濱曰樊遲之學為農圃蓋將與民並耕而食歟此孟子所謂許行之學也孟子曰有大人之事有小人之事堯以不得舜為己憂舜以不得禹臯陶為己憂以百畝之不易為己憂者農夫也此孔子所謂樊遲小人也
  宰予從田常作亂
  潁濱曰太史公言宰我為臨淄大夫與田恒作亂夷其族孔子恥之余以為宰我之賢列於四科其師友淵源所從來逺矣雖為不善知不至於從畔逆弑君父也宰我不幸平居有晝寢短喪之過儒者因遂信之蓋田恒之亂本與闞止争政闞止亦曰子我也田恒既殺闞止而宰我蒙其惡名豈不哀哉且使宰我信與田恒之亂恒既殺闞止弑簡公則尚誰族宰我者事蓋必不然矣夫使宰我陷於逆亂猶不足惜也而使孔子之門人高弟至此豈不為孔子惜哉
  東坡曰常病太史公言宰我與田常作亂夷其族使吾先師之門乃有叛臣焉而天下通祀者容叛臣其間豈非千載不蠲之惑也耶近令邁考閱經書究其所自則宰我不叛尤驗明甚太史公因陋承疑使宰我負寃千歲而吾先師與蒙其垢自兹一洗亦古今之快也李斯上書諫二世其畧曰田常為簡公臣布德施惠下得百姓上得羣臣陰取齊國殺宰予於庭是宰我不從田常為常所殺也而弟子傳乃云宰我與田常作亂而滅其族孔子恥之李斯事荀卿去孔子不逺宜得其實弟子傳妄也
  孔門學道教人
  潁濱曰孔子之所以教人者始於灑掃應對進退及其安之然後申之以絃歌廣之以讀書曰道在是矣仁者見之斯以為仁智者見之斯以為智矣顏閔由是以得其德予賜由是以得其言求由由是以得其政游夏由是以得其文皆其才而成之譬如農夫墾田以植草木大小長短甘辛鹹苦皆其性也吾無加損焉能養而不傷耳孔子曰十室之邑必有忠信如丘者焉不如丘之好學也如孔子猶養之以學而後成故古之知道者必由學學者必由讀書傅說之詔其君亦曰學于古訓乃有獲念終始典于學厥德修罔覺而況餘人乎子路之於孔子有兼人之才而不安於學嘗謂孔子有人民社稷何必讀書然後為學孔子非之曰汝聞六言六蔽矣乎好仁不好學其蔽也愚好智不好學其蔽也蕩好信不好學其蔽也賊好直不好學其蔽也絞好勇不好學其蔽也亂好剛不好學其蔽也狂凡學而不讀書者皆子路也信其所好而不知古人之成敗與所遇之可否未有不為病者雖然孔子嘗語子貢曰賜也汝以予為多學而識之者歟曰非也予一以貫之非多學之所能致則子路之不讀書未可非耶曰非此之謂也老子曰為學日益為道日損以日益之學求日損之道而後一以貫之者可得而見也孟子論學道之要曰必有事焉而勿正心勿忘勿助長也心勿忘則莫如學必有事則莫如讀書朝夕從事於詩書待其久而自得則勿正勿助之謂也譬之稼穡以為無益而捨之則不耘苗者也助之長則揠苗者也以孔孟之說考之乃得先君之遺意
  歴代名賢確論卷二十六
  ●欽定四庫全書
  歴代名賢確論卷二十七
  佛教【昌黎 李節 樂天 曾子固 六一】
  昌黎曰佛者西域之一法耳自後漢時流入中國上古未嘗有也昔者黄帝在位百年年一百一十歲少昊在位八十年年一百歲顓頊在位七十九年年九十八歲帝嚳在位七十年年一百五歲帝堯在位九十八年年一百一十八歲帝舜及禹年皆百歲此時天下太平百姓安樂夀考然而中國未有佛也其後殷湯亦年百歲湯孫太戊在位七十五年武丁在位五十九年書史不言其年夀所極蓋亦俱年不減百歲周文王年九十七歲武王年九十三歲穆王在位百年此時佛法亦未入中國非因事佛而致然也漢明帝時始有佛法明帝在位纔十八年耳其後亂亡相繼運祚不長宋齊梁陳元魏以下事佛漸謹年代尤促惟梁武帝在位四十八年前後三度捨身施佛宗廟之祭不用牲牢盡日一食止於菜果其後竟為侯景所逼餓死臺城國亦尋滅事佛求福反更得禍由此觀之佛不足信事亦可知矣【云云】
  李節曰業儒之人喜排佛氏其論必曰禹湯文武周公孔子之代皆無有佛釋氏之典衰亂之所奉也宜一掃絶剗革之使不得滋釋氏源於漢流於晉瀰漫於宋魏齊梁陳隋唐孝和聖真之間論者之言粗矣抑能知其然未知其所以然者也吾請言之昔有一夫膚腯而色凝氣烈而神清未嘗謁醫未嘗禱鬼恬然保順罔有札瘥之患故善也耶一夫不幸而有寒暑風濕之痾背隆而足躄耳聵而目瞑於是攻熨之術用焉禳禬之事紛焉是二夫豈特相反耶蓋病與不病異勢也嗟乎三代之前世康矣三代之季世病矣三代之前禹湯文武德義藩之周公孔子典教持之道風雖衰漸漬猶存詐不勝信惡知避善於是有擊壤之歌由賡之詩人人而樂也三代之季道風大衰力詐以覆信扇澆而散朴善以柔退惡以强用廢井田則豪窶相承矣貪封畧則攻戰亟用矣務實帑則聚斂之臣升矣務勝下則掊克之利貴矣上所以御其下者欺之下所以奉其上者茍之上下相仇激為怨俗於是有汨羅之客有負石之夫人人愁怨也夫釋氏之教以清浄恬虚為禪定以柔謙退讓為忍辱故怨争可得而息也以菲薄為修行以窮達夀夭為因果故賤陋可得而安也故其喻云必煩惱乃相佛性則其本衰代之風激之也夫衰代之風舉無可樂者也不有釋氏以救之尚安所寄心乎論者不責衰代之俗而尤釋氏之盛則是抱疾之夫而責其醫禱攻療者也徒知釋因衰代而生不知衰代須釋氏之救也何以言之耶夫俗既病矣人既愁矣不有釋氏使安其分勇者將奮而思鬭智者將静而思謀阡陌之人將紛紛而羣起矣今釋氏一歸之分而不責於人故賢知嶲朗之士皆息心焉其不能達此者愚人也惟上所役焉而已雖衰亂之俗而安賴此也若之何而剪去之哉論者不思釋氏扶世助教之大益而疾其雕鎪彩繪之小費吾故曰能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者也
  樂天曰上古之化也大道惟一中古之教也精義無二蓋上率下以一德則下應上無二心故儒墨六家不行於五帝道釋二教不及於三皇迨乎德既下衰道又上失源離派别樸散器分於是乎儒道釋之教鼎立於天下矣降及近代釋氏尤甚焉臣伏觀其教大抵以禪定為根以慈忍為本以報應為枝以齋戒為葉夫然亦可以誘掖人心輔助王化然臣以為不可者有以也臣聞天子者奉天之教令兆人者奉天子之教令令一則理二則亂若參以外教二三孰甚焉况國家以武定禍亂以文理華夏執此二柄足以經緯其人矣而又區區西方之教與夫子抗衡臣恐乖古先惟一無二之化也然則根本枝葉王教備焉何必使人去此取彼若欲以禪定復人性則先王有恭默無為之道在若欲以慈忍厚人德則先王有忠恕惻隠之訓在若欲以報應禁人僻則先王有懲惡勸善之刑在若欲以齋戒抑人淫則先王有防欲閑邪之禮在雖臻其極理則同歸或能助於王化然於異名則殊俗足以貳乎人心故臣以為不可者以此也況僧徒日益佛寺日崇勞人力於土木之功耗人利於金寶之飾移君親於師資之際曠夫婦於戒律之間古人云一夫不田有受其餒者一婦不織有受其寒者今天下僧尼不可勝數皆待農而食待蠶而衣臣竊思之晉宋齊梁以來天下凋弊未必不由此矣
  曾子固曰自先王之道不明百家並起佛最晩出為中國之患而在梁為尤甚故不得而不論也蓋佛之徒自以謂吾之所得者内而世之論佛者皆外也故不可詘雖然彼惡睹聖人之内哉書曰思曰睿睿作聖蓋思者所以致其知也能致其知者察三才之道辨萬物之理小大精粗無不盡也此之謂窮理知之至也知至矣則在我者之足貴在彼者之不足玩未有不能明之者也有知之之明而不能好之未可也故加之誠心以好之有好之之心而不能樂之未可也故加之至意以樂之能樂之則能安之矣如是則萬物之自外至者安能累我哉萬物之所不能累故吾之所以盡其性也能盡其性則誠矣誠者成也不惑也既誠矣必充之使可大焉既大矣必推之使可化焉能化矣則含智之民肖翹之物有待於我者莫不由之以全其性遂其宜而吾之用與天地參矣德如此其至也而應乎外者未嘗不與人同此吾之道所以為天下之通道也故與之為衣冠飲食冠婚喪祭之具而由之以教其為君臣父子兄弟夫婦者莫不一出乎人情與之同其吉凶而防其憂患者莫不一出乎人理故與之處而安且治之所集也危且亂之所去也與之處者其具如此使之化者其德如彼可不謂聖矣乎既聖矣則無思也其至者循理而已無為也其動者應物而已是以覆露乎萬物鼓舞乎羣象而未有能測之者也可不謂神矣乎神也者至妙而不息者也此聖人之内也聖人者道之極也佛之說其有以易此乎求其有以易此者故其所以為失也夫得於内者未有不可行於外也有不可行於外者斯不得於内矣易曰知周乎萬物而道濟乎天下故不過此聖人所以兩得之也知足以知一偏而不足以盡萬事之理道足以為一方而不足以適天下之用此百家所以兩失之也佛之失其不以此乎則佛之徒自以謂得諸内者亦可謂妄矣夫學史者將以明一代之得失也臣等故因梁之事而為著聖人之所以得及佛之所以失以傳之者使知君子之所以距佛者非外而有志於内者庶不以此而易彼也
  又曰人不能相持以生於是聖人者起紹天開治治者罔不云道德仁義禮智六達而不悖然後人乃克羣遊族處生養舒愉歴選列辟無有改此者也獨浮屠崛起西陲荒忽梟亂之地假漢魏之衰世基潛跡文詭辯奮醜行至晉終梁破正擅邪鼔行中國有卑世主輕海内之實盛從詭譎嵬瑣恣睢之邪情馳騖祓祥傾盪怪神之邪說離君臣叛父子捐耒耜桑柘之務髠而緇不儷不嗣辟而無用意者在削滅典刑剗學刮語寢禮崩樂塗民視聽遂將驅除唐虞汩沉三代杜塞仲尼之訓檢自賢其淫妄然使天下混然不知是非治亂之所存為言動居處皆變諸異俗緬惟在昔尊禮義而尚失疇圯廢而克終故聖明者稱唐虞暴亂者蹈幽厲況欲盡汛掃人之所以生息之道漂蕩聖賢數千載功業專遂已之私而可以行之哉雖宿儒碩生繩其僻邪乖刺勤懇於策書然世主莫之寤其波流汗漫無其捄止其徒相與唱而大之習為譸張幻惑下禍降休若探諸篋與百姓交於道而接於市悉天下之財什伍而奉焉其廬益侈其衆益蕃其辨益枝葉耗費無窮而怪亂無極矣哀哉孰抑而正之與或曰斯嫉其迹庻矣盍究其源情性奭然與孔子異意凡為之者不愛官争能賢夫惟印組為務逐逐然相軋也曰否明先王之道内足以不惑外足以行事情性有不平歟背而之他將失其平尚何有於孔子之意官也以行吾道能也以治不能或争而軋之者自其戾先王之道而教義不行也尊教興義則上讓而下競疇軋之乎謀末而遺本以售其辭斯害也已浮圖利心無足而假無欲也行偽險穢而彊高言淡泊也惡在其為賢哉則又以謂為愚者設之故鬼神之相司察冥報隂謫災福相勝相摩之說以震恐于其心覬其感懼而創艾是又惑也其以冥報隂謫之可畏孰與畏刑而慕賞哉謇謇者陳禮義損益灼然著乎其前當世之法生殺出入升黜成敗焯乎迫于其心而猶不知省而避也奚暇顧未至之祓祥哉若晉魏梁隋之間蹈道者鄉勸而抵觸者衰止歟否也則浮屠之說無益已可知矣今者虞庠夏校之制未備而塔廟叢於海■〈宀禹〉緣南畝操機杼之民寡而斷髮異服之隷肩相摩踵相交也綴學立制補禮改樂之道未極而蠻貊之書眩中國者驪駕聫駟不足載邃宇髙棟不足容也聲明文物之具未完而洪鐘疊鼔之聲鏗鏘於閭閻崇奉之侈古之未極者今復盡行之矣民父子糲粱之食褐衣之襲舉捐之矣是以在下不免乎有凍餓之民操觚囊而為溝中瘠也為今之策先民所謂復其人廬其居明先王之道以導之出於中計斥禱祠之未制厭勝之嵬學自上先焉場廟勿新也誦試勿數也冠而隷籍五百髠其一人為老子學搥提仁義截絶禮法亂人倫耗農桑之務其源不可不深為制倣此顧其數亦創艾之一端也王者正德以應天純仁以得民羣天下之智愚而告之以往古教之以至順粲焉寰宇之間形氣之内聖人之典章存焉可以外運造化内霑毫芒寝之以純嘏矣惡用釋氏之法荒唐之學哉
  六一曰佛法為中國患千餘歲世之卓然不惑而有力者莫不欲去之已嘗去矣而復大集攻之暫破而愈堅撲之未滅而愈熾遂至於無可奈何是果不可去邪蓋亦未知其方也夫醫者之於疾也必推其病之所自來而治其受病之處病之中人乘其氣虚而入焉則善醫者不攻其疾而務養其氣氣實則病去此自然之效也故救天下之患者亦必推其患之所自來而治其受患之處佛為異端去中國最逺而有佛固已久矣堯舜三代之際王政修明禮義之教充於天下如此之時雖有佛無由而入及三代衰王政缺禮義廢後二百餘年而佛至於中國由是言之佛所以為吾患者乘其缺廢之時而來此其受患之本也補其缺修其廢使王政明而禮義充則雖有佛無所施於吾民矣此亦自然之勢也昔堯舜三代之為政設為井田之法籍天下之人計其口而皆受之田凡人之力能勝耕者莫不有田而耕之歛以什一差其征賦以督其不勤使天下之民皆盡於南畝而不暇乎其他然又懼其勞且怠而入於邪僻也於是為制牲牢酒醴以養其體笙匏俎豆以恱其耳目於其不耕休力之時而教之以禮故因其田獵而為蒐狩之禮因其嫁娶而為婚姻之禮因其死葬而為祭祀之禮因其飲食羣聚而為鄉射之禮非徒以防其亂又因而教之使知尊卑長幼凡人之大倫也故凡養生送死之道皆因其欲而為之制飾之物采而文焉所以恱之使其易趣也順其情性而節焉所以防之使其不過也然猶懼其未也又為立學以講明之故上自天子之郊下至鄉黨莫不有學擇民之聰明者而習焉使相告語而誘勸其愚惰嗚呼何其備也蓋堯舜三代之為政如此其慮民之意甚精治民之具甚備防民之術甚周誘民之道甚篤行之以勤而被於物者洽浸之以漸而入於人者深故其民也不用力乎南畝則從事於禮樂之際不在乎家則在乎庠序之間耳聞目見無非仁義禮樂而趣之不知其倦終身不見異物又奚暇夫外慕哉故曰雖有佛無由而入者謂有此具也周衰秦并天下盡去三代之法而王道中絶後之有天下者不能勉强其為治之具不備防民之漸不周佛於此特乘間而出千有餘歲之間佛之來者日益衆吾之所為者日益壞井田最先廢而兼幷游惰之奸起其後所謂蒐狩婚姻喪祭鄉射之禮凡所以教民之具相次而盡廢然後民之奸者有暇而為他其良者泯然不見禮義之及已夫奸民有餘力則思為邪僻良民不見禮義則莫知所趣佛於此時乘其隙方鼔其雄誕之說而牽之則民不得不從而歸矣而況王公大人往往倡而驅之曰佛是真可歸依者然則吾民何疑而不歸焉幸而有一不惑者方赩然而怒曰佛何為者吾將操戈而逐之又曰吾將有說以排之何其不思之甚也夫千歲之患徧於天下豈一人一日之可為民之沉酣入於骨髓非口舌之可勝然則將奈何曰莫若修其本以勝之昔戰國之時楊墨交亂孟子患之而專言仁義故仁義之說勝則楊墨之學廢漢之時百家並興董仲舒患之而退修孔氏故孔氏道明而百家自息此所謂修其本而勝之之效也今八尺之夫被甲荷戟勇蓋三軍然而見佛則拜聞佛之說則有畏慕之誠者何也彼誠壯佼其中心茫然無所守而然也一介之士眇然柔懦進趨畏怯然而聞有道佛者則義形於色非徒不為之屈又欲驅而絶之者何也彼無他為學問明而禮義熟中心有所守以勝之也然則禮義者勝佛之本也今一介之士知禮義尚不能甘為之屈使天下皆知禮義則勝之矣此自然之勢也
  又曰昔荀卿之說以為人性本惡著書一篇以持其論予始愛之及見世人之歸佛者然後知荀卿之說繆焉甚矣人之性善也彼為佛者棄其父子絶於夫婦於人之性甚戾又有蠶食蟲蠧之弊然而民皆相率而歸焉者以佛有為善之說故也嗚呼誠使吾民曉然知禮義之為善則安知不相率而從哉奈何教之諭之之不至也佛之說熟於人耳入乎其心久矣至於禮義之事則未嘗見聞今將號於衆曰禁汝之佛而為吾禮義則民將駭而走矣莫若為之以漸使其不知而趣焉可也蓋鯀之治水也鄣之故其害益暴及禹之治水也導之則其患自息蓋患深勢盛則難與敵莫若馴致而去其害之易也今堯舜三代之政其說尚傳其具皆在誠能講而修之行之以勤而浸之以漸使民皆樂而趨焉則充行乎天下而佛無所施矣傳曰物莫能兩大自然之勢也奚必曰火其書而廬其居哉昔者蠻夷戎狄雜居九州之間所謂徐戎白狄荆蠻淮夷之類是也三代既衰若此之類並侵於中國故秦以西戎據宗周矣楚之君僭號稱王春秋書用鄫子傳記被髪於伊川而仲尼亦以不左衽為幸當是之時佛雖不來中國幾何其不淪胥也以是而言王道不明而仁義廢則呉楚之患至矣及孔子作春秋别嫌微而明中外然後王道復明方今九州之民莫不右衽而冠帶其為患者特佛爾其所以勝之之道非有甚高難行之說也患乎忽而不為耳夫郊天祀地與夫宗廟社稷朝廷之儀皆天子大禮也今皆舉而行之至於蒐狩婚姻喪祭鄉射之禮此郡縣有司之事也在乎講明而頒布之耳然非行之以勤浸之以漸則不能入於人而成化自古王者之政必世而後仁今之議者將曰佛來千餘歲有力者尚無可奈何何用此迂緩之說為是則以一日之功不速就而棄必世之功不為也可不惜哉昔孔子歎為俑者不仁蓋傷乎啟其漸而至於用殉也然則為佛者不猶甚於作俑乎當其始來未見其害引而内之今為害著矣非待先覺之明而後見也然而恬然不以為怪者何哉夫物極則反數窮則變此理之常也今佛之盛久矣乘其窮極之時可以反而變之不難也昔三代之政皆聖人之事業及其久也必有弊故三代之術皆變其質文而相救就使佛為聖人及其弊也猶將救之況其非聖人者乎姦邪之士見信於人者彼雖小人必有所長以取信是以古之人君惑之至於亂亡而不悟今佛之法可謂姦且邪矣蓋其為說亦有可以惑人者使世之君子雖見其弊而不思救豈又善惑者歟抑不得其救之之術也救之莫若修其本而勝之捨是而將有為雖賁育之勇孟軻之辯太公之陰謀吾見其力未及施言未及岀計未及行而先已陷於禍敗矣何則患深勢盛難與敵非馴致而為之莫能也故修其本以勝之作本論
  歴代名賢確論卷二十七
  ●欽定四庫全書
  歴代名賢確論卷二十八
  老子之道【荆公 潁濱 范文正 東坡 樂天】
  佛老之教【昌黎 六一 潁濱】
  老子之道
  荆公曰道有本末本者萬物之所以生也末者萬物之所以成也本者出之自然故不假乎人之力而萬物以生也末者涉乎形器故待人力而後萬物以成也夫其不假人之力而萬物以生則是聖人可以無言也無為也至乎有待於人力而萬物以成則是聖人之所以不能無言也無為也故昔聖人之在上而以萬物為已任者必制四術焉四術者禮樂刑政是也所以成萬物者也故聖人唯務修其成萬物者不言其生萬物者蓋生者尸之於自然非人力之所得與矣老子者獨不然以為涉乎形器者皆不足言也不足為也故抵去禮樂刑政而唯道之稱焉是不察於理而務髙之過矣夫道之自然者又何預乎唯其涉乎形器是以必待於人之言也人之為也其書曰三十輻共一轂當其無有車之用夫轂輻之用固在於車之無用然工之琢削未嘗及於無者蓋無出於自然之力可以無與也今之治車者知治其轂輻而未嘗及於無也然而車以成者蓋轂幅具則無必為用矣如其知無為用而不治轂輻則為車之術固已疎矣今知無之為車用無之為天下用然不知所以為用也故無之所以為用者以有轂輻也無之所以為天下用者以有禮樂刑政也如其廢轂輻於車廢禮樂刑政於天下而坐求其無之為用也則亦近於愚矣
  潁濱曰孔子以仁義教人而以禮樂治天下仁義禮樂之變無窮而其稱曰吾道一以貫之茍無以貫之則因變而行義必有支離而不合者矣易曰形而上者謂之道形而下者謂之器語曰君子上達小人下達而孔子自謂下學而上達者洒掃應對詩書禮樂皆其所從學也而君子由是以達其道小人由是以得其器達其道故萬變而致一得其器故有守而不蕩此孔子之所以兩得之也蓋孔子之為人也周故示人以器而晦其道使達者有見而未達者不眩也老子之自為也深故示人以道而略其器使達者易入而不恤其未達也要之其實皆至於道而所從施之有先後耳三代之後釋氏與孔老並行於世其所以異者體道愈逺而立於世之表指天下之所不見以示人而不憂其不悟其說又老氏之眇也老子八十一章予嘗為之解其說如此
  范文正公曰老子曰名與身孰親【言人知愛名不如愛其身之親也】莊子曰為善無近名【言為善近名人将嫉之非全身之道也】此皆道家之訓使人薄於名而保其真斯人之徒非爵禄可加賞罰可動豈為國家之用哉我先王以名為教使天下自勸湯解網文王葬枯骨天下諸侯聞而歸之是三代人君已因名而重也太公直鈎以邀文王夷齊餓死于西山仲尼聘七十國以求行道是聖賢之流無不涉乎名也孔子作春秋即名教之書也善者褒之不善者貶之使後世君臣愛令名而勸畏惡名而惰矣夫子曰疾沒世而名不稱易曰善不積不足以成名然則為善近名豈無偽耶臣請辯之孟子曰堯舜性之也【性本仁義】三王身之也【躬行仁義】五霸假之也【假仁義而求名】後之諸侯逆天暴物殺人盜國不復愛其名者也人臣亦然有性本忠孝者上也行忠孝者次也假忠孝而求名者又次也至若簡賢附勢反道敗德弑父叛君唯欲是從不復愛其名者下也人不愛名則雖有刑法干戈不可止其惡也武王克商式商容之閭釋箕子之囚封比干之墓是聖人敦奨名教以激勸天下如取道家之言不使近名則豈復有忠臣烈士為國家之用哉
  東坡曰天下之道惟其辯之而無窮攻之而無間辯之而有窮攻之而有間不足以為道昔者六國之際處士横議以熒惑天下楊氏為我而墨氏兼愛凡天下之人有以君臣父子之親而不相顧者皆歸於楊氏而道途之人皆可以為父子兄弟者舉皆歸於墨氏也夫天下之人不可以絶天屬之親而合其無故之歡此其勢然也故老聃莊周知天下之不正也起而承之以為兼愛為我之不足以收天下是以不為為我不為兼愛而處乎兼愛為我之外此其意以為不兼愛則天下譏其無親不為我則天下譏其為人故兩無所適處而泛泛焉浮游於其間而曰我皆無所為以是足以自免而逃天下之是非矣天下之惟其是所是非所非是以其說可得而考其終今以老莊無所是非而其路歸於無有此其思之亦詳矣楊氏之為我墨氏之兼愛此其為道莫不有所執也故為我者為兼愛之所詆而兼愛者為為我之所毁是二者其地皆不可居然而得其間而固守之則可以杜天下之異端而絶其口蓋古之聖人惟其得而居之是以天下大服而其道遂傳於後世今老聃莊周不得由大道而見其隙竊入於其間而執其機是以其路縱横堅固而不可破也且夫天下之事安可一說治也而彼二子者欲一而兼愛斷之以為我故其說有時焉而遂窮夫聖人能處於其間而制其當然兼愛為我亦莫齊也而能用之以無失乎道處天下之紛紜而不失其當故曰伯夷叔齊虞仲夷逸隠居放言身中清廢中權我則異於是無可無不可夫無可無不可此老聃莊周之所以為辯也而仲尼亦云則夫老聃莊周其思之不可以為不繆矣蓋嘗聞聖人之道處於可不可與之際而遂從而實之是以其說汗漫而不可詰今將以求夫仲尼老聃之是非者惟能知夫虚實之可用與否也已蓋夫天下固有物也有物而相遭則固亦有事矣是故聖人從其有而制其御有之道以治其有實之事則於天下夫亦何事之不可為至區區焉求其有以納之於無則其為用不勝勞矣夫老聃莊周則未嘗知其窮矣夫其窮者何也不若從其有而有之之為易也故曰常無欲以觀其妙而又曰常有欲以觀其徼既曰無之以為用又曰有之以為利而至於佛者則曰斷滅而又曰無斷無滅既曰無矣而又恐無之反以强既斷滅矣又恐斷滅之為累則夫其情可見矣昔者仲尼有言曰君子之中庸也君子而時中小人之中庸也小人而無忌憚也夫老聃莊周其迹近於中庸而無忌憚也哉
  樂天曰夫欲使人情儉朴時俗清和莫先於體黄老之道也其道在乎尚寛簡務儉素不眩聰察不役智能而已蓋善用之者雖一邑一郡一國至於天下皆可以致清浄之理焉昔宓賤得之故不下堂而單父之人化汲黯得之故不出閤而東海之政成曹參得之故獄市勿擾齊國大和漢文得之故刑伐不用而天下大理其故無他清浄之所致耳故老子曰我無為而人自化我好静而人自正我無事而人自富我無欲而人自撲此四者皆黄老之要道也陛下誠能體而行之則人儉朴而俗清和矣
  佛老之教
  昌黎曰博愛之謂仁行而宜之之謂義由是而之焉之謂道足乎己無待於外之謂德仁與義為定名道與德為虚位故道有君子有小人而德有凶有吉老子之小仁義非毁之也其見者小也坐井而觀天曰天小者非天小也彼以煦煦為仁孑孑為義其小之也則宜其所謂道道其所道非吾所謂道也其所謂德德其所德非吾所謂德也凡吾所謂道德云者合仁與義言之也天下之公言也老子之所謂道德云者去仁與義言之也一人之私言也周道衰孔子没火于秦黄老于漢佛于晉宋齊梁魏隋之間其言仁義道徳云者不入于楊則入于墨不入于墨則入于老不入于老則入于佛入于彼必出于此入者主之出者奴之入者附之出者汙之噫後之人其欲聞仁義道德之說孰從而聽之老者曰孔子吾師之弟子也佛者曰孔子吾師之弟子也為孔子者習聞其說樂其誕而自小也亦曰吾師亦嘗師之云爾不惟舉之於其口而又筆之於其書噫後之人雖欲聞仁義道德之說其孰從而求之甚矣人之好怪也不求其端不訊其末惟怪之欲聞古之為民者四今之為民者六古之教者處其一今之教者處其三農之家一而食粟之家六工之家一而用器之家六賈之家一而資焉之家六奈之何民不窮且盜也古之時人之害多矣有聖人者立然後教之相生養之道為之君為之師驅其蟲蛇禽獸而處之中土焉寒然後為之衣飢然後為之食木處而顛土處而病也然後為之宫室為之工以贍其器用為之賈以通其有無為之醫藥以濟其夭死為之葬埋祭祀以長其恩愛為之禮以次其先後為之樂以宣其湮鬱為之政以率其怠倦為之刑以鋤其强梗相欺也為之符璽斗斛權衡以信之相奪也為之城郭甲兵以守之害至而為之備患生而為之防今其言曰聖人不死大盜不止剖斗折衡而民不争嗚呼其亦不思而已矣如古之無聖人人之類滅久矣何也無羽毛鱗介以居寒熱也無爪牙以争食也是故君者出令者也臣者行君之令而致之民者也民者出粟米麻絲作器皿通貨財以事其上者也君不出令則失其所以為君臣不能行君之令而致之民則失其所以為臣民不出粟米麻絲作器皿通貨財以事其上則誅今其法曰必棄而君臣去而父子禁而相生養之道以求其所謂清浄寂滅者嗚呼其亦幸而出於三代之後不見黜於禹湯文武周公孔子也其亦不幸而不出於三代之前不見正於禹湯文武周公孔子也帝之與王其號各殊其所以為聖一也夏葛而冬裘渇飲而飢食其事雖殊其所以為智一也今其言曰曷不為太古之無事是亦責冬之裘者曰曷不為葛之之易也責飢之食者曰曷不為飲之之易也傳曰古之欲明明德於天下者先治其國欲治其國者先齊其家欲齊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誠其意然則古之所謂正心而誠意者將以有為也今也欲治其心而外天下國家者滅其天常子焉而不父其父臣焉而不君其君民焉而不事其事孔子之作春秋也諸侯用夷禮則夷之夷而進於中國則中國之經曰夷狄之有君不如諸夏之亡詩曰戎狄是膺荆舒是懲今也舉夷狄之法而加之先王之教之上幾何其不胥而為夷也夫所謂先王之教者何也博愛之謂仁行而宜之之謂義由是而之焉之謂道足乎已無待於外之謂德其文詩書易春秋其法禮樂刑政其民士農工賈其位君臣父子師友賓主昆弟夫婦其服絲麻其居宫室其食粟米蔬果魚肉其為道易明而其教易行也是故以之為己則順而祥以之為人則愛而公以之為心則和而平以之為天下國家無所處而不當是故生則得其情死則盡其常郊焉而天神假廟焉而人鬼饗曰斯道也何道也曰斯吾所謂道也非向所謂老與佛之道也堯以是傳之舜舜以是傳之禹禹以是傳之湯湯以是傳之文武周公文武周公傳之孔子孔子傳之孟軻軻之死不得其傳焉荀與揚也擇焉而不精語焉而不詳由周公而上上而為君故其事行由周公而下下而為臣故其說長然則如之何其可也曰不塞不流不止不行人其人火其書廬其居明先王之道以道之鰥寡孤獨廢疾者有養也其亦庻乎其可也
  六一曰夫老與佛之學皆行於世久矣為其徒者常相訾病若不相容於世二家之說皆見斥於吾儒宜其合勢并力以為拒守而乃反自相攻惟恐不能相弱者何哉豈其死生性命所持之說相盭而然耶故其代為興衰各繋於時之好惡雖善辯者不能合二說而一之至其好大宫室以矜世人則其為事同焉而佛能箝人情而鼓以禍福人之趨者常衆而熾老氏獨好言清浄逺去靈仙飛化之術其事冥深不可質究則其為常以淡泊無為為務故凡佛氏之動搖興作為力甚易而道家非遭人主之好尚不能獨興其間能自力而不廢者豈不賢於其徒也哉
  潁濱曰聖人將有以奪之必有以予之將有以正之必有以揉之納之於正而無傷其心去其邪僻而無絶其不忍之意有所矯拂於天下大變其俗而天下不知其為變也釋然而順油然而化無所齟齬而天下遂至於大正矣蓋天下之民邪淫不法紛亂而至於不可告語者非今世而然也夫古者三代之民耕田而後食其粟蠶繅而後衣其帛欲享其利而勤其力欲獲其報而厚其施欲求父子之親則盡心於慈孝之道欲求兄弟之和則致力於友悌之節欲求夫婦之相安朋友之相信亦莫不務其所以致之之術故民各治其生無望於僥倖之福而力行於可信之事凡其所以養生求福之道如此其精也至其不幸而死其親戚子弟又為之死喪祭祀歲月伏臘之制所以報其先祖之恩而可安卹孝子之道者甚具而有法籩豆簠簋飲食酒醴之薦大者於廟而小者於寢薦新時祭春秋不闕故民終三年之喪而又於終身不絶之恩愛慘然若其父祖之居於其前而享其報也至於後世則不然民怠於自修而其所以養生求福之道皆歸於鬼神冥寞之間不知先王死喪祭祀之禮而其所以追養其先祖之意皆入於佛老虚誕之說是以異端之教交於中國縱横放肆其尊貴富盛比於王者而其徒黨遍於天下其宫室屋宇衣服飲食常侈於天下之民而中國之人明哲禮義之士亦未嘗以為怪幸而其間有疑怪不信之心則又安視而不能去此其何故也彼能執天下養生報死之權而吾無以當之是以若此不可制也蓋天下之君子嘗欲去之而亦既去矣去之不久而還復其故其教之入於民者甚深而其道之恱於民者甚佞世之君子未有以解其所以入而易其所以恱是以終不能服天下之民以為養生報死皆出於此吾未有以易之而遂絶其教欲納之正而傷其心欲去其邪僻而絶其不忍之意故民之從之也甚難聞之曰川竭而谷虚丘夷而淵實作乎此者必有以動乎彼也夫天下之民非有所恱乎佛老之道而恱乎養生報死之術今能使之得其所以恱之之實而去其所以恱之之名則天下何病而不從蓋先王之教民養生有方而報死有禮凡國之賞罰黜陟各當其實貧富貴賤皆出於其人之所當然力田而多收畏法而無罪行立而名聲發德成而爵禄至天下之人皆知其所獲福之因故無惑於鬼神而其祭祀之禮所以仁其祖宗而慰其子孫之意者非有鹵莾不祥之意也故孝子慈孫有所歸心而無事於佛老臣愚以為嚴賞罰敕官吏明好惡慎取予不赦有罪使佛老之福不得茍且而惑其生因天下之爵秩建宗廟嚴祭祀立尸祝有以大塞人子之望使佛老之報不得乘隙而制其死蓋漢唐之際嘗有行此者矣而佛老之說未去亦嘗有去者矣而賞罰不詳祭祀不謹是以其道牢固而不可去既去而復反其舊又曰善為言者因其人之言而與之言則天下之辯者服矣與其里人言曰吾父以為不然則誰肯信以為爾父之是是故不若與之論曲直雖楚人可以與秦人言之而無害故夫天下之所為多言以排夫異端終以不明者惟不務辨其是非利害而以父屈人也夫聖人之所為尊於天下為其知天理之所在也而周公仲尼所以為信於天下以其子弟而知之也故非其子弟則天下有不知周公之為周公而仲尼之為仲尼也是故老聃莊周其為說不可以周孔辨也何者彼且以為周孔之不足信也夫聖人之於事譬如規矩之於方圓爾天下之人信規矩之於方圓而以規矩辨天下之不方不圓則不若求其至方至圓以隂合於規矩使規而不圓矩而不方則無害於吾說若此則其勢易以折天下之異論昔者天下之士其論老聃莊周與佛老之道皆未嘗得其要也老聃之說曰去仁義絶禮樂而後天下安吾之說曰仁義禮樂天下之所恃以治者佛之說曰棄父絶子不為夫婦放雞豚食菜茹而後萬物遂而吾之說曰父子夫婦食雞豚而遂萬物之性夫彼且以其說而吾亦以其說彼且不吾信如吾之不彼信也蓋天下之不從莫急於未信而强刼之故夫仁以安人而行之以義節之以禮而播之以樂守之以君臣而維之以父子兄弟食肉而飲酒此明於孔子者之所知也而欲以諭其所不知之人而曰孔子則然嗟夫難哉愚則不然曰天下之道辯之而無窮攻之而無間辯之而有窮攻之而有間則是不足以為道果孔子而有窮也亦將舍而他之惟其無窮是以知其為道而無疑蓋天下有能平其心而觀焉而不牽夫仲尼老聃之名而後可以語此也 又曰易曰形而上者謂之道形而下者謂之器自五帝三王以形器治天下道之以禮樂齊之以政刑道行於其間而民莫知也文武之後雖召公畢公之賢君子不以為知道者至春秋之際管仲晏子子產叔向之徒以仁義忠信成功於天下然於其道則已逺矣孔子出於周末收文武之遺而得堯舜之極其稱曰君子上達小人下達嘗自謂我下學而上達者於其門人惟顔子曾子庶幾以道許之一時賢者若老子之明道其所以尊之者至矣史稱孔子既見老子退謂弟子曰鳥吾知其能飛魚吾知其能游獸吾知其能走走者可以為網游者可以為綸飛者可以為繒至於龍吾不能知其乘雲氣而上天吾今日見老子其猶龍耶老子體道而不嬰於物孔子至以龍比之然卒不與共斯世也捨禮樂刑政而欲行道於世孔子固知其難哉東漢以來佛法始入中國其道與老相出入皆易所謂形而上者而漢世士大夫不能明也魏晉以後略知之矣好之篤者則欲施之於世疾之深者則欲絶之於世二者皆非也老佛之道與吾道同而欲絶之老佛之教與吾教異而欲行之皆失之矣秦姚興區區一隅招延緇素譯經談妙至者凡數千人而姚氏之亡曾不旋踵梁武繼之江南佛事前世所未嘗見至捨身為奴隷郊廟之祭不薦毛血父子皆陷於侯景而國隨以亡議者觀秦梁之敗則以佛法為不足賴矣後魏太武深信崔浩浩不信佛法勸帝斥去僧徒毁經壞寺既滅佛法而浩亦以非罪赤族唐武宗欲求長生徇道士之私夷佛滅僧不期年而以弑崩議者觀魏唐之禍則以佛法為不可忤矣二者皆見其一偏耳老佛之道非一人之私說也自有天地而有是道矣古之君子以之治氣養心其髙不可嬰其潔不可溷天地神人皆將望而敬之聖人之所以不疾而速不行而至者一用此道也老子曰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寧神得一以靈谷得一以盈萬物得一以生侯王得一以為天下貞天無以清將恐裂地無以寧將恐發神無以靈將恐歇谷無以盈將恐竭萬物無以生將恐絶侯王無以貴高將恐蹷道之於物無所不在而尚可非乎雖然蔑君臣廢父子而以行道於世其弊必有不可勝言者誠以形器治天下道之以禮樂齊之以政刑道行於其間而民不知萬物並育而不相害道並行而不相悖渙然不見其際而天下化不亦周孔之遺意也哉
  歴代名賢確論卷二十八
  ●欽定四庫全書
  歴代名賢確論卷二十九
  國之興亡【潁濱】
  惠王不肖【温公】
  孟子對王以仁義【温公】
  移粟救飢【荆公】
  安僖王
  公子無忌【潁濱 東坡 温公】
  武靈王
  武靈王之亡【温公】
  惠文王
  藺相如【潁濱】
  孝成王
  長平之敗【潁濱】
  平原君【潁濱】
  虞卿【潁濱】
  魯仲連【潁濱】
  頗牧【温公 潁濱】
  韓之興不在獻子【潁濱】
  賞罰公而享國【温公】
  齊國之興亡【温公】
  誅賞【老泉 牛僧孺】
  淳于髠【東坡】
  陳仲子【潁濱 温公】
  孟嘗伐秦【潁濱】
  孟嘗養士【温公 東坡 荆公】
  田單【東坡 潁濱】
  齊王建
  顏蠋【東坡】
  國之興亡
  潁濱曰魏文侯非戰國之君也内師事卜子夏友田子方敬段干木被儒者服身無失德用吳起西門豹李悝盡力耕戰民賴以富而敵不敢犯外以禮與信交接諸侯與韓趙無怨終其身魏人不知戰國之患雖非盛德之主使當平世得行其志雖漢文帝不能逺過也一時諸侯無足言者矣至子武侯稍以侵暴鄰國至孫惠王藉父祖之業結怨韓趙齊乘其弊殺龐涓虜太子秦人因之遂取西河地魏由此衰不然以全魏之力據山河之利秦豈能動之哉
  惠王不肖
  温公曰魏文侯以列國大夫好賢禮士終為天下顯諸侯至于今稱之惠王有一商鞅不能用而棄之於秦使還為國害喪地七百里竄身大梁子孫遂微賢不肖之相望豈不逺哉
  孟子對王以仁義
  温公載孟子告梁惠王曰何必曰利子思吿孟子牧民之道先利之仁義固所以利之也易曰利者義之和利用安身以崇德此皆利之大者也温公曰子思孟子之言一也夫惟仁者知仁義之利不仁者不知也故孟子之對梁王直以仁義而不及利者所與言之異故也
  移粟救飢
  荆公曰梁惠王嘗移粟以救飢饉孟子論而非之所謂徒善不足以為政徒法不能以自行若夫治不由先王之道者是徒善徒法也五帝三王之世可謂隆盛亦不能使五榖常登水旱不至然無凍餒民者上有美政而下有儲蓄之備也
  公子無忌【侯嬴 朱亥】
  潁濱曰魏公子始用侯嬴之計盜兵符殺晉鄙而奪其軍撃秦以全趙成桓文之功矣然兄弟自是相失十年不敢還魏幾無以安其身殆哉其後秦兵攻魏無忌無還魏之心毛薛惎之翻然而歸合諸侯破秦軍使宗廟復安兄弟如故然後得名因以立於世蓋無忌之名發於侯生而全於毛薛侯生之竒毛薛之正廢一不可而正之所全者多矣
  東坡朱亥墓銘曰崔嵬髙邱其下為誰唯魏烈士朱亥是依時惟布衣不震不驚晉鄙在師孔嚴不孤進取其顱視如豚豭昔在屠肆誰養其威鼔刀市人誰者畏之仡仡勇夫殺人如蒿及其所難或失其刀惟是貧賤無以自豪賤而能豪是謂真勇士之布衣其亦在養有或不養臨事而恐唯是屠者其養可取
  温公曰無忌去而魏輕還而魏重安僖王猶以為疑無忌死而魏亡賢者之於國家如何哉
  武靈王之亡
  温公曰武靈王不顧流俗變常服習騎射以制林胡滅中山大啟土宇威加强秦可謂賢君矣及溺於嬖寵欲分國以王二子卒餓死沙丘宫佚欲之為敗也如此
  藺相如
  潁濱曰藺相如非戰國之士也以死行義不屈於强秦以禮為國不較於廉頗其處剛柔進退之際頗類學道者使居平世可以為大臣矣非戰國之士也
  長平之敗
  潁濱曰趙於戰國强國也非大失計未遽亡也孝成王貪上黨之利不聽趙豹而聽趙勝以致秦怒一失矣使廉頗拒長平聽秦之間而使趙括代頗再失矣趙括既敗邯鄲被圍虞卿請以重寶附楚魏以援國示秦則秦媾可合王不能用而聽趙豹使鄭先入秦求媾諸侯由此莫敢救趙三失矣積此三失以致大敗僅能自存由此觀之非秦獨能敗趙而趙之所以自敗者多矣故善為國者必先定計慮計慮既定雖有禍敗不至亡國也
  平原君
  潁濱曰趙勝傾身下士以竊一時之聲可矣至於為國計慮勝不知也趙欲拒燕有廉頗趙奢不能用而割地與齊以借田單知單之賢而不知其不為趙用也及韓馮亭以上黨嫁禍於趙趙豹明其不可而勝貪取之長平之禍成於趙勝一言此皆貴公子不知務之禍也乃欲使之相危國拒强秦難哉
  潁濱曰游說之士皆歴詆諸侯以左右網其利虞卿終始事趙專持從說其言前後可考無反覆之病觀其赴魏齊之急捐相印棄萬户侯而不顧此固義俠之士非說客也哉然太史公記虞卿與趙謀事皆秦破長平後而卿為魏齊棄相印走大梁則前此矣意者魏齊死卿自梁還復相趙而太史公失不言之耳
  魯仲連
  潁濱曰戰國游說之士非縱即横說行交合而寵禄附之故士不厭詭詐争走於利魯仲連辯過儀秦氣淩髠衍而從横之利不入於口因事放言切中機會排難解紛如決潰堤不終日而成功逃避爵賞脫屣而去戰國以來一人而已
  温公曰趙於三晉最強及貪上黨之田以喪長平之師用郭開之讒而棄廉頗李牧使宗廟不血食言之可為長欷矣
  潁濱曰廉頗李牧皆以將亡之趙抗方興之秦其為力艱矣卒以用舍為趙之存亡趙能用之而不能終悲夫
  韓之興不在獻子
  潁濱曰韓之先獻子厥最賢然春秋之際諸侯之賢大夫如獻子者多矣而子孫莫興太史公以獻子存趙氏之孤為天下之隂德故宜有後余謂不然韓之先與晉同祖皆周武王之後也史伯謂鄭桓公武實昭文之功文之祚盡武其嗣乎武王之子應韓不在韓其在晉乎晉自文公伯諸侯至平公八世猶未足以究武之烈而繼之以韓此天意也獻子何足以當之然周衰姬姓復興者三國燕與韓魏皆據地千里后稷播種百榖以濟飢饉其報固當然哉
  賞罰公而享國
  温公曰韓以貧弱之國居天下之衝首尾腹背莫不受敵然猶社稷血食幾二百年豈非昭侯奉法之謹賞不加無功罰不失有罪後世雖不肖猶得蒙遺烈以自存乎嗚呼有國者安可以無法哉
  齊國之興亡
  温公曰齊地廣而民衆負滄海以臨中夏重以桓宣之賢國家富强及湣王驕汰不可盈厭自取顛沛茍無田單齊不國矣凡遊士言縱横者雖更相傾覆要之合從者中國之利也齊為三晉燕楚之根柢三晉燕楚為齊之藩蔽秦雖强暴百餘年不能一諸侯以表裏相鈎帶也及齊王建用后勝之謀信秦間之言拱手以事秦不救五國五國已亡而齊并為虜理勢然也
  老泉曰夫齊古之强國也而威王又齊之賢王也當其即位委政不治諸侯並侵而人不知其國之為强國也一旦發怒裂萬家封即墨大夫召烹阿大夫與常譽阿大夫者而發兵擊趙魏衛趙魏衛盡走請和而齊國人人震懼不敢飾非者彼誠知其政之弱而能用其威以濟其弱也
  牛僧孺論齊誅阿大夫語曰齊威王謂阿大夫曰汝孰愿吾左右哉曰近吾君者也王曰吾以阿民寄汝是則割吾憂於心者而謂給吾使於宫者為近耶夫宫中之近不過為吾折支矣吾體有所貴是亦有所賤豈以反貴於心乎故入宫之職非近也入心之職為近也順顧走指出入無方者藝之至也授印于外不必在宫者信之至也汝在吾所以信而比吾所以藝不愧冕衣裳哉今則戮汝使卿大夫識逺近之正於是羣臣快賀而國大治君子曰正室之明莫盛乎午者左右陰不至也而齊威安有不明乎
  淳于髠
  東坡曰淳于髠言一■〈豆斗〉亦醉一石亦醉至於州閭之會男女雜坐幾於勸矣而何諷之有以吾觀之蓋有微意以多方之無常知飲酒之非我觀變識妄而平生之嗜亦少衰矣是以託於放蕩之言而能已荒主長夜之飲世未有識其趣者
  陳仲子
  潁濱曰陳仲子處於於陵齊人以為廉孟子曰仲子所居之室伯夷之所築歟抑亦盜跖之所築歟所食之粟伯夷之所樹歟抑亦盜跖之所樹歟人安能待伯夷而後居而後食若是則孟子之責人也以難曰否居於陵而食其食非孟子所謂不可而仲子之所謂不可也仲子以兄之禄為不義之禄而不食也以兄之室為不義之室而不居也天下無伯夷仲子之義為不居且不食也天下不可待伯夷而後居而後食然則非其居於於陵食於辟纑之果汙也而不食於母避兄之室事之不可繼也故曰以母則不食以妻則食之以兄之室則不居以於陵則居之是尚為能充其類也乎君子之行為可充也為可繼也然後行有類若仲子將何以繼之故曰禦人於國門之外而餽以道則不受以不義取之於民而餽以道則受於孔子以不義取之於民者猶禦也其交於孔子何也曰以其非禦也非禦而謂之禦充類至義之盡也君子充其類而極其義則仲子之兄猶盜也仲子之兄猶盜則天下之人皆猶盜也以天下之人皆猶盜而無所答則誰與立乎天下故君子不受於盜而猶盜者有所不問而後可以立於世若仲子者蚓而後充其操也子曰鳥獸不可同羣吾非斯人之與謂是也
  温公曰仲子以兄之禄為不義之禄蓋謂不以其道事君而得之也以兄之室為不義之室蓋謂不以其道取於人而成之也仲子蓋嘗諫其兄而其兄不用也仲子之志以為吾既知其不義矣然使食而居之是口非之而身享之也故避之居於於陵於陵之室與粟身織屨妻辟纑而得之也非不義也豈當更問其築與樹之者誰耶以所食之鵝兄所受之饋也故哇之豈以母則不食以妻則食之耶君子之責人當探其情仲子之避兄離母豈所願耶若仲子者誠非中行亦狷者有所不為也孟子過之何其甚歟
  孟嘗伐秦
  潁濱曰戰國以詐力相侵伐二百餘年兵出未嘗有名秦昭王欺楚懷王而囚之要之以割地諸侯熟視無敢以一言問秦者惟田文免相於秦幾不得脫歸而怨之乃借楚為名與韓魏伐秦兵至函谷秦人震恐割地以與韓魏僅乃得誰能禦之使田文能奮其威則是役也齊可為壯秦為老有名之兵誰能禦之使田文能奮其威則是役也齊可以東伯惜其聽蘇代之計臨函谷而無攻以求楚國而出師之名索然以盡東國既不可得而懷王卒死於秦由此觀之秦惟不遇威文是以横行而莫之制耳豈有大義而屈於不義者哉
  孟嘗養士
  温公曰君子之養士以為民也易曰聖人養賢以及萬民夫賢者其德足以敦化正俗其才足以頓綱振紀其明足以燭微慮逺其强足以結仁固義大以利天下小以利一國是以君子豐禄以富之隆爵以尊之養一人而及萬人者養賢之道也今孟嘗君之養士也不卹智慮不擇臧否盜其君之禄以立私黨張虚譽上以侮其君下以蠧其民是姦人之雄也烏足尚哉書曰紂為天下逋逃主萃淵藪此之謂也
  東坡曰田文所賓禮者至於狗盜皆以客禮食之其取士亦陋矣然微此二人幾不脫於死當是之時雖道德禮義之士無所用之然道德禮義之士當救之於未危亦無用此士也
  荆公曰世皆稱孟嘗君能得士士以故歸之而卒賴其力以脫於虎豹之秦嗟乎孟嘗君特雞鳴狗盜之雄耳豈足以言得士不然擅齊之强得一士焉宜可以南面而制秦尚取雞鳴狗盜之力哉雞鳴狗盜之出其門此士之所以不至也
  東坡曰田單使人食必祭以致鳥鳶又設為神師皆近兒戲無益於事蓋先以疑似置齊人心中則夜見火牛龍文足以駭動取一時之勝此其本意也
  潁濱曰樂毅以全燕之兵兼強齊之衆棲田單於即墨諸侯之救不至使天祚燕昭王不死樂毅不亡田單雖智要之歲月兵殘食盡齊之亡可立而待也然單兵不滿萬人堅守一城以抗百倍之師相持五年而無可乘之隙遷延稽故以須天命之復可不謂智過人哉
  東坡曰顏蠋與齊王遊食必太牢出必乘車妻子衣服麗都蠋辭去曰玉生於山制則破焉非不寶貴也然而璞不完士生於鄙野推選則禄焉非不尊達也然而形神不全蠋願得歸晚食以當肉安步以當車無罪以當貴清浄貞正以自娛嗟乎戰國之士未有如魯連顏蠋者也然而未聞道也曰晩食以當肉安步以當車是猶有意於肉與車也夫晩食自美安步自適取於美與適足矣何以當肉與車為哉雖然蠋可謂巧於居貧者也未飢而食雖八珍猶草木也使草木如八珍惟晚食為然蠋固巧矣然非我之乆於貧不能知蠋之巧也
  歴代名賢確論卷二十九
  ●欽定四庫全書
  歴代名賢確論卷三十
  楚之興亡【潁濱 温公 劉軻】
  屈原【皮日休 栁州 潁濱】
  迎婦於秦【温公】
  宋玉對風【潁濱】
  考烈王
  春申君【皮日休 潁濱】
  國之興亡【潁濱 温公】
  樂毅【潁濱 東坡】
  燕丹荆軻【温公】
  楚之興亡
  潁濱曰楚靈王因陳公子招之亂而滅陳追討蔡侯般之弑君而滅蔡假大義以濟私欲晉政已亂莫之能較沛然自以為得計矣不十年而有乾谿之禍秦惠王使張儀說楚懷王欺而賣之如刼嬰兒昭王又誘而執之咸陽加之以兵遂分楚之半此其惡甚於楚靈王然傳子孫累世其禍乃應夫國天地有與立矣一日為惡禍未即報也本弱者速斃根深者徐拔彼方以得為幸而不知天網之不失也是故楚雖已滅而楚之父老知秦之禍曰楚雖三戸亡秦必楚卒之滅秦者皆楚人也楚莊王討陳夏徴舒圍鄭及宋力皆足以取之棄而不有夫豈不欲畏天故也莊王既霸諸侯而楚遂以興天命之不僭如此而可誣者哉
  温公曰楚自祝融鬻熊以來其有國幾何年矣方其盛也奄有南海慿陵諸夏及懷王放廢忠良親近讒慝惑於張儀之口而耳目不能自守見欺而不悟亡師而不悔以失濟失客死於秦使其子孫銜涕忍恥以事仇讎強之女而不敢辭陵廟焚而不敢怨兔逃鼠伏自屏于陳束兵不戰而攻之不解割地請和而侵之不止卒不見赦而國以淪亡不亦悲乎
  劉軻代荀卿與楚相春申君書曰自重黎為火正光融天下鬻熊有婦德教西伯弟子洎蚡冒熊繹蓽路藍縷以啟荆蠻歴文武成始臣妾江漢至莊王始與中國争伯此數君皆郢之祖宗而代亦稱臣之職五尺童子羞稱五伯臣又可必獨為相君道哉然楚君但成莊而已矣自莊而下楚亟不競平王嗣位耳目倒置伍奢以諫死費無極以讒用亡太子走昭王汙楚宫鞭郢墓豈不以一讒而至乎爾下及懷王知左徒屈原忠賢始能以楚政付之當諸侯盛以游說交鬬猶以楚為有人無何為上官靳尚所短王怒疎屈平平既疎秦果為張儀計啗楚以商於地儀計行秦果欺楚是以有藍田之役丹浙之敗懷王囚不出咸陽亡不越魏境客死而屍歸至今為楚痛豈不曰疎屈平親靳尚而至于爾人亦謂令尹子蘭不得皭然無非已不能嫉讒又從而惜之俾屈生溺離騷為之作襄王以前事歴來切骨雖有宋玉唐勒景差輩子弟賦諷弔屈不已又何能免王於矢石哉
  皮日休遇謗曰靳尚之言兮美如■〈女嬴〉子蘭之氣兮醲於酲既怒矊以相向兮遂裹足而南征面■〈忄匿〉■〈忄匿〉以奚色心憡憡以何情耳方聰兮忽聧目正視兮忽盲日當午兮便昃天方晝兮不明欲泣兮有血將啼兮失聲望靈脩兮似失出國門兮若驚軔識怨兮亦緩駟知愁兮復鳴既徜徉兮夏水復眷戀兮南荆嗟余夙秉於大訓兮涵清骨之忠貞即貿貿者之莫子容兮向重蒼以自盟既惏仁以慿義兮遂鈲信而摫誠將真宰之不仁兮胡為役余以此生彼鷽斯有賊兮固不能容乎鶬鶊彼茨菉之叢穢兮固不能讓乎杜蘅已矣乎國無人兮莫我畱將訴帝于玉京
  栁州弔屈原曰先生之不從世兮惟道是就支離搶攘兮遭世孔疚華蟲薦壤兮進御羔褏牝雞咿嚘兮孤雄束咮哇咬環觀兮蒙耳大吕堇喙以為羞兮焚棄稷黍犴獄之不知避兮宫庭之不處陷塗藉穢兮榮若繡黼榱折火烈兮娛娛笑舞讒巧之嘵嘵兮惑以為咸池便媚鞠恧兮美逾西施謂謨言之怪誣兮反置瑱而逺違匿重痼以諱避兮進俞緩之不可為何先生之凜凜兮厲鍼石而從之仲尼之去魯兮曰吾行之遲遲栁下惠之直道兮又焉往而可施今夫世之議夫子兮曰胡隠忍而懷斯惟達人之卓軌兮固僻陋之所疑委故都以從利兮吾知先生之不忍立而視其覆墜兮又非先生之所志窮與達固不渝兮夫唯服道以守義矧先生之悃愊兮陷大故而不貳沉璜瘞珮兮孰幽而不光荃蕙蔽匿兮胡久而不芳先生之貌不可得兮猶髣髴其文章託遺編而歎喟兮渙余涕之盈睚呵星辰而驅詭怪兮夫孰救於崩亡何揮霍雷電兮茍為是之荒茫耀姱辭之矘朗兮世果以是之為狂哀余衷之坎坎兮獨藴憤而增傷諒先生之不言兮後之人又何望忠誠之既内激兮抑衘忍而不長芉為屈之幾何兮胡獨焚其中腸吾哀今之為仕兮庸有慮時之否臧食君之禄畏不厚兮悼得位之不昌退自服以默默兮曰吾言之不行既媮風之不可去兮懷先生之可忘
  潁濱曰漢賈誼為長沙傅過汨羅為賦以弔屈原曰歴九州而相君何必懷此故都誼之言或一道也而非原志原楚同姓不忍棄其君而之四方而誼教之以孔子孟軻歴聘諸侯以求行道勢必不從矣栁下惠為士師三黜而不去曰直道而事人何往而不三黜枉道而事人何必去父母之邦惜哉屈原廉直而不知道徇兹以死然後為快此所以未合於聖人耳使原如栁下惠用之則行舍之則藏終身於楚優游以卒歲庶乎其志也哉
  迎婦于秦
  温公曰甚哉秦之無道也殺其父而刼其子楚之不競也忍其父而婚其讎嗚呼楚之君誠得其道臣誠得其人秦雖强烏得陵之哉善乎荀卿論之曰夫道善用之則百里之地可以獨立不善用之則楚六千里而為讐人役故人主不務得道而廣有其勢是其所以危也
  宋玉對風
  潁濱曰昔楚襄王從宋玉景差於蘭臺之宫有風颯然而至者王披襟當之曰快哉此風寡人所與庶人共者耶宋玉曰此獨大王之雄風耳庻人安得而共之玉之言蓋有諷焉夫風無雌雄之異而人有遇不遇之變楚王之所以為樂與楚人之所以為憂此則人之變也而風何與焉士生於世使其中不自得將何往而非病使其中坦然不以物傷性將何適而非快
  春申君
  皮日休曰士以知已委用於人報其用者術茍不王要在强其國尊其君也上可以霸略次可以忠烈無王術而有霸略者可以勝人國無霸略而有忠烈者亦足以勝人國春申之道復何如哉憂荆不勝以身市竒計不曰忠乎荆太子既去歇孤在秦其俟刑待禍若自屠以當餒虎不曰烈乎然徙都於夀春失鄧室之固去方城之險捨江漢之利其為人謀下矣猶死以吳為宫室以魯為封疆春申之力哉當斯時也茍任荀卿之儒術廣聖人之道用之朞月荆可王矣然以猜去士以謗免賢於戲儒術聖道其奥藏天地其明燭鬼神春申且不悟況李園之陰謀豈易悟哉豈易悟哉
  潁濱曰黄歇相楚王患王無子而以己子盜為其後雖使聽朱英殺李園終擅楚國亦將不免大咎何以言之秦楚立國僅十歲矣無功於民而獲罪於天天以不韋歇陰亂其嗣而與之俱斃豈區區朱英所能為哉不然以黄歇之智而朱英之言獨無槩於中乎
  國之興亡
  潁濱曰燕召公之後然國於蠻貊之間禮樂微矣春秋之際未嘗出與諸侯會盟至於戰國亦以耕戰自守安樂無事未嘗被兵文公二十八年蘇秦入燕始以縱横之事說之自是兵交中國無復寧歲六世而亡吳自太伯至夀夢十七世不通諸侯自巫臣入吳教吳乘車戰射與晉楚力争七世而亡燕吳雖南北絶逺而興亡之迹大略相似彼說客策士借人之國以自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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