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文 :小受失忆小攻疼宠的文可以在古代和现代来回穿越,攻在小倌馆遇见受,受假装两人发生了什么,攻给受赎身,娶了受

应该是系统快穿文 哥哥是小倌 小攻是王爷 弟弟是王爷心上人 为了王府里的解百毒的灵药_百度知道
应该是系统快穿文 哥哥是小倌 小攻是王爷 弟弟是王爷心上人 为了王府里的解百毒的灵药
记忆里是个系统快穿主受文 有一段是:穿成了一个小倌,小时候代替弟弟被卖到南风馆 王爷一直暗恋弟弟,发现了小倌哥哥就接回家当个替身 。在酒楼见了面弟弟没认出哥哥 ,然后有刺客大家都受伤哥哥帮王爷挡了箭 ,弟弟接近王爷是为了王府里的解百毒的灵丹妙药,...
我有更好的答案
小受叫水青吧
采纳率:100%
好像很好看啊,我也好想看同求同求同求~o( =∩ω∩= )m
好像看过但忘记叫啥来着了╮(╯▽╰)╭
求文名啊!!! 不带这样的。。。
那你还记得猪脚叫什么名字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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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人、企业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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色情、暴力
我们会通过消息、邮箱等方式尽快将举报结果通知您。【原创】《推荐一些小攻伤害小受,后悔,倒追小受的文》(更新啊更新啊我喜欢后悔型的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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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陨落雪湖畔 于
23:00 编辑
【原创】《推荐一些小攻伤害小受,后悔,倒追小受的文》第二弹
[耽美同人] 【原创】《推荐一些小攻伤害小受,后悔,倒追小受的文》第一弹
我很喜欢这种类型,喜欢看后悔型的文。
《站住,警察临检》作者:寒梅墨香
一次任务,勾出了陈年往事。
面对已经物是人非的旧情人,看着色彩斑斓的保险套,真不敢相信,那个哭喊着爱他的男孩子,变成了妖精一样的人。
以为他还是那个又傻又笨的高中生吗?
这一次见面,他再也不会让他,轻易的放手。
【渣攻贱受,是青梅竹马啊,这篇文看到最后,我觉得为什么小受要做贱受啊,小攻这么渣小受可以都原谅小攻啊,还有我一直以为小攻开始是真心追回小受的,看到后面我才发现我是多么的单纯,原来小攻还是在利用小受,当看到小攻第一次说不在乎小受去跳舞,我就发现小攻好像不在乎小受似的,小受太心软了,一开始小攻为了前途抛弃小受,然后又为了前途利用小受。】
《天子小倌(又名:这个小倌是皇帝)》作者:迷路の狼崽
类别:耽美-古风雅韵
作品关键字:帝受,小倌,HE,强攻美受
他明明是当今天子,九五之尊
却为何成了这忘归楼的红牌小倌?
一双玉臂万人枕....
忘归……忘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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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他不顾世人唾骂,做他的傀儡皇帝;为他抛弃身段,在他身下辗转承欢;为他践踏尊严,在他脚下卑微
一切,甘之如饴,只因为是他!
可,为何那个狠心的人竟要娶别的女人?!
原来,他在他眼里什么都不是!
罢了,不过一场自以为是的笑话罢了!
他什么都不需要,只要离开就是了!
……忘归楼
真是好名字啊
【皇帝受,小受爱小攻,小攻要结婚,小受去做小倌,小攻去追回小受,哎哟,小受啊小受,你用得着这样作践自己么,其实小攻也是爱你的啊,这篇文写的挺好的,只是我有些雷小受菊不洁的说,只是这篇文的女配角也是太阻碍小攻和小受的感情了啦,虽然说那个女配角是促动剧情的发展,其实这个小攻也不是渣攻啊,小攻只是无奈接受而已啊,最后是HE的。】
《裂心》作者:困倚危楼
天帝陛下和白衣美人的故事
渣攻,慎入
内容标签:灵异神怪 情有独钟
【是渣攻没错,只是小攻为了拯救世人才会变成这样,才会不懂爱,痴情美人受啊,喜欢,当然最后是HE滴哟,这文看着看着,我还以为是换攻文来的,我想小受终于抛弃渣攻了啊,让渣攻后悔去了啊,小受终于有一个对他好的小攻A了,只是最后才发现原来小攻A是小攻幻化的,小受啊小受,你说你对小攻没有感情了,最后为什么还要原谅小攻啊,也太心软了啊。】
《驯妻记之强娶民男+破镜重圆》作者:睿嘉
他那像天使般美丽可爱的老婆,怎麽会变得这麽威武雄壮呢?
不过,老婆不用担心,他骆恭羽珍藏了十八年的感情,绝对不会因为外表而有一丝一毫的改变。
老婆不喜欢他是吧,那他就给他来个新时代好男人一二三。
不过,虽说魏擎锋名义上是他的老婆, 但是实际上却是主外的那一个。
那麽,好吧,那就变过来,再学学怎麽做好一个家庭主妇。
相信在他强大的攻势之下,这个强娶回来的老婆,很难会不爱上他!
【小受从小就立志娶小攻,当然最后是成为小攻的妻子,可爱单纯的小受啊,渣攻渣攻,看完这篇文想为什么总是虐小受啊,虐虐小攻啊,虐小受时候看得我心酸酸的说,小受是有钱人家的少爷,小攻是管家的儿子,小受喜欢小攻,被逼无奈,小攻和小受结婚,这篇写得挺好的,只是我雷小受明明是0号啊,H的时候叫小攻老婆啊,应该叫老公的啊。】
《捡来的大叔》作者:Ms.pink/痴人梦
这世界上,除了钱、利诱、心机、阿谀奉承,还剩下什麽?&&
男子失魂落魄的走在大街上,心里想的、脑袋想的,全是这个疑问。&&
他不懂…不懂这个世界,还有什麽直得。&&
女人为了钱,可以不惜牺牲肉体的接近他。&&
董事们会为了事业,强迫他接受一名他不爱的女人。&&
个个阶层的主管,为了权势,不顾一切的巴结、奉承他。&&
从自己的父亲死掉、母亲无情抛下自己的那天起,他就活在一个虚伪的世界。&&
从小的菁英教育,要他不要任意曝露出自己的情绪,但他们不知道,他想哭就想尽情的哭,想笑就想放声的笑,不想忍耐。从小的菁英教育,要他在商场上学著傲视他人,当个呼风唤雨、拥有王者气势的企业家,但他们不知道,他只想淡泊的过著自己想过的生活,从小的一切,让别人羡慕他、仰慕他,将他当成神一样的崇拜,尽可能的想接近他,却没人知道,他最心底的渴望。&&
他们只是将他当成一部赚钱的机器,每天催眠著他要把企业建立起&&
来,不停的申明这是自己父亲好不容易打起来的天下,绝对不能败在他这一代。&&
其实他…才是最羡慕别人的…。&&
他受够了…!&&
【大叔受,小受是个大集团的CEO,也是贱受的说,因为压力崩溃逃离家庭,遇见了小攻,小攻是渣攻,原本我还以为小攻是喜欢小受的,也许是我太单纯了,原来小攻对于小受的感情是一场骗局的说,小攻还在读书,不过是个不被重视的私生子,最后是HE的,小攻是利用小受的,我发现小受也太容易原谅渣攻了,无论小攻有多渣啊。】
《几回魂梦与君同(出书版+网络版)》作者:devillived/王十一/罪化
金銮殿上,我行我素、不安天命的冷酷帝王,慕容刑;
朝堂之下,跪着身负遗命、忠心侍主的青年俊臣,颜离熙。
颜离熙用他的命,爱着他的王。 然而他所得到的却是一次次的伤害、利用与抛弃。
因为在慕容刑的眼中, 颜离熙是个箝制自己一生的牢笼, 让他不知自己爱的究竟是谁。
& && & && 
不!他绝不承认自己爱上了一个束缚自己命运的可恨朝臣!
命运的捉弄,让皇帝迷失了心; 身心的残缺,令颜离熙饱尝了人间至极的悲哀。
& && &  & &
其实他和他,同是情海浮沉的一叶扁舟,
虽然努力想把握自己的命运,然而最后又有几人能够如愿?
等到疲倦了这些年的风风雨雨, 尤仍痴心期盼:几回魂梦与君同。
【皇帝攻,小攻喜欢小受的弟弟,不过被小受害死了,小攻就很恨小受了,把小受阉了,让小受做太监,然后一直虐小受啊,伤害小受啊,贱受啊贱受,渣攻啊渣攻,不过我觉得小攻也是喜欢小受的啊,只是被仇恨困住了而已,我觉得那个王爷对小受不错啊,网络版是BE的,好像小受和王爷一起离开,小攻去追小受,然后书出版是HE的,最后小受和小攻在一起。】
《(HOT同人)将军的新娘》作者:橘子【完结】
& && &南殷國與西林國合親的新娘,竟是青樓之中任人狎玩的男臠!?
& && &匆匆代嫁的他甚至連性別都沒有被弄清楚,就讓人綁架至花轎上。
& && &他是個娼妓、他是個男人。這些理所當然的理由都無法阻止事態的發展……
& && &不要讓他發現,也不能讓他起疑心,千萬記住啊!事關重大,到時候你一人喪命事小,可關係著整個兒南殷國的存亡啊!
& && &而他,西林國的鎮遠大將軍彰佑赫,是個在生理上精神上都潔癖甚重的男人,竟然用了自己的雙手,去觸碰他最唾棄的──娼妓!?
& && &無法忘卻他初戀的少女,無法不在意他的新娘那朵恥辱的薔薇印記。
& && &出生高貴、冷漠驕傲的大將軍,終究逃不開那已然灑下的溫柔情網。
【小受是小倌,小攻是将军,因为公主不想嫁给小攻,就逼小受替代公主嫁给小攻,小攻知道小受不是公主是小倌,就好生气。就虐小受,伤害小受,后来不知不觉的喜欢上小受,小攻原本有一个喜欢的女配角,这是一篇同人文,当然最后是HE的,小攻后来对小受挺好的,小受是一个弱受,喜欢上了小攻,无论小攻怎么对小受,小受都无怨无悔啊。】
《青丝雪》作者:月佩环
江湖中正邪之间已有百余年不起争斗,于是在这百年之间,
各大门派都出了不少武功高强之士,
而其中不乏武功文采相貌尽皆上乘的少年公子,
更以四大山庄的公子为首,
并称“风花雪月”四大公子——天风山庄的停云公子洛云飞,
惜花山庄的吟剑公子方棠溪,雪晴阁画影公子易水心,
以及皓月居的兰芷公子蓝吹寒。
自从停云公子洛云飞为情远逸江湖,这两年已不见他的身影,
惜花山庄虽名惜花,却是远在塞北,
在江南的便只有画影公子易水心和兰芷公子蓝吹寒。
易水心潜心习武,经常不在雪晴阁,况且对女子十分冷漠,
于是江湖中众多还没嫁出去的女子便将眼光放到了蓝吹寒身上。
【痴情受,渣攻,非常渣的攻,冰山攻忠犬受,小受和小攻是青梅竹马,从小就认识了,小受一直喜欢小攻,小攻也一直知道,小攻不喜欢小受,一直拒绝小受,小受默默付出,小受为了小攻摔断了腿,为了小攻一夜白发,有一个路人攻喜欢小受,对小受好,不过小受也贱,无论小攻怎么对小受,小受都无怨无悔啊,是HE的,小攻追回小受,这文有第二部,只是小攻越来越渣,小受越来越贱。】
《沙粒+沙漏》作者:裴礼
& && && && && && && &
这个人真丑,瘦长身材,肤色棕黄,眉眼之间相距甚宽,鼻梁扁平,
& && && && &
轻抿的嘴唇薄成了一条线,对爱美成性的容飞扬来说,不小心看见这种长相本身就是一大罪过,
& && && && &&&
更别提莫名其妙地被这个丑八怪挑落长剑,可是,可是为了完成义兄的遗愿,
& && && && &
他也只得牺牲小我,色诱这个身怀天下第一武功,偏偏又是天下第一丑的男人,
& && && && &
幸好以他纵横情场的风流实力,这点小事还难不倒他,既然看不入眼,
& && && && && &&&
吹灭蜡烛在黑暗里用“摸”的总行了吧!不过说老实话,这个男人“摸”起来还满不赖的……
& && && && &
“在那浩瀚的沙漠之河,隐藏著无数的沙粒。每个人都在不停地寻找,
& && && && &
如果你很幸运,那么最终一定能找到属于自己的那一粒沙。
& && && && && && &
”多情却无情的容飞扬碰上专情又认真的西门毓秀,他何时才明白,停留在手上的,就是属于自己的那粒沙?
& && && && && &&&
从一开始的欺骗伤害到如今的倾心相待,
& && && && && &
可西门毓秀始终不能确定飞扬的心意是否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再次改变,
& && && && && &
仿佛只要轻轻一触,两人之间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微薄信赖便会如流沙一般地崩塌。
& && && && &&&
但那年轻男子却已经从过去的风流少年完全改变了。
& && && && &&&
无论是来自家庭、朋友的异样眼光,或者是两人间小小的疑惑都能让他轻描淡写地化解,
& && && && &
他要的只是自己,最害怕的也只是不能永远相守。
& && && && && &
虽然江湖风波不断,危机四伏,许多东西在经历了岁月的漂洗之后会有很大的变化。
& && && && &
然而有些东西……却是永远也不会改变。
& && && && && &&&
《沙粒》续集《沙漏》,且看已经相恋的西门毓秀与凌飞扬如何共同面对难关,不离不弃。
【小受是丑受,小攻是帅气美攻,不过小受是为练功才会变成这么丑的,小攻一开始是鄙视小受,玩弄小受,只是后来不知不觉的喜欢上小受,小攻中毒,小受帮小攻解毒,后来小攻喜欢上小受之后,变成了忠犬攻了,后来小受变成美受了,小受被推下山崖,小攻伤心地想去陪小受,当然小受没有死,小攻的父母也不反对小受和小攻的感情了。最后着篇文是HE的】
错了,应该是140金,再补20金
总评分:&威望 + 1&
金币 + 1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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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山同翠微, 积分 258, 距离下一级还需 242 积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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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粒+沙漏》~~好文阿~~~情结非常地棒~~~人物形象也很深刻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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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岭独峰秀, 积分 2360, 距离下一级还需 640 积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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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粒+沙漏确实好文啊~小攻其实不渣的,就是有点缺!?
受也好萌~武功还那么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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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星传雾晓, 积分 9687, 距离下一级还需 10313 积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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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这种耽美文,尤其是看见美好结局的时候,感觉像是吃了好多蛋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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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满花城, 积分 3453, 距离下一级还需 4547 积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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虐到深处自然甜。虐文从来都是我的菜。没有虐哪来的幸福!啊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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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岭独峰秀, 积分 2216, 距离下一级还需 784 积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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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荐困倚危楼的文 这个作者的文路线大都是这样的 像《对面相思》啊 《入骨相思知不知》啊 《绕指柔》神马的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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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朝江水平, 积分 0, 距离下一级还需 30 积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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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荐一下狠虐渣攻的文八..这个世道贱受太多了..就没有心狠一点的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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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荐《左边》~ 今天刚看的 = =! 我喜欢不要太长的小虐文风
小攻也是后悔了XDDD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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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若惊寒停下脚步,抬起头对上沈沉的眼睛,意外地发现其中的一丝倦意。“准备一下,今夜,去季国王宫。”  “……是。”若惊寒犹豫了一下,却也没有反驳。即使知道危险,也无法开口提醒,沈沉一旦决定了的事情,他也无法改变。  “少主,我同你一起。”若惊寒依旧有些担心。  “也好,你在宫外接应我。”沈沉挥了挥手,示意若惊寒退下。  暗流是沈青扬一手创建的杀手组织,看似微小却有着强大的实力,也是若国隐藏的一张王牌。  暗流总部处于季若两国交界处,鱼龙混杂之地。暗流总部安设于此可谓是占尽天时地利之便。  沉夜如墨,凉月如水,这世间也只有这月亮如此洁白无暇了吧……  沈沉一袭玄色劲装,简洁却雅致。腰间着一把长剑,流霜。剑眉如飞,眸子里的一丝庸懒衬得他有几分邪魅。  “少主!”若惊寒看着沈沉被月亮拉得修长的背影,心里有些不安。  “无妨,莫非你怀疑我的能耐?”沈沉头也不回,只是声音里带着几分邪气的笑意。  “属下并无此意,只是还请少主多加小心……”若惊寒急忙解释。沈沉是个傲气的人,容不下别人对他有半点怀疑。况且流霜剑法独步天下,他实在没有担心的必要。  “恩。”沈沉轻应一声,一个翻身跃上宫墙。俯身下视,几个士兵正来回巡逻。飞身而下,须臾之间整个人已稳稳地落在地面,身法迅速,动作之矫捷,断不会引起半点风吹草动。按照暗流查到的资料,沈沉没费多少力气便找到了季王的寝宫。隐于柱子后面,注视着寝宫的动静,里面并没有点灯,四周巡逻的人也只是几组,难道季王不在寝宫之中?  沈沉一个闪身,没入夜色中。  走马观花地看着四周的景色。心道,不愧是季国的王宫,竟可以如此繁华,于若国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想着,突然停住脚步,前方的林子里隐约可见红色的宫灯,这种偏僻的地方怎会……念及此,沈沉不禁来了兴趣。稍梢运气,飞身而起,须臾已停在灯光来源之处。柳暗花明又一村。想不到这样偏僻的地方还隐藏着一个宫殿。近看,牌匾已经有些陈旧,隐隐可见一个“遥”字。摘下几片树叶,指尖一弹,守在殿外的卫兵顷刻倒在地上,不省人事。沈沉从树上下来,走上台阶,隐约听得殿来传来乐声。  微微运气,在阶上一点,腾空而起,随即在空中续上一个空翻,稳稳地停在屋顶上,脚尖轻点在瓦片上,抖落几星灰尘。调整以下内息,缓步走到屋顶中央,蹲下,捏住一片瓦片,轻移开来。沈沉顿时眼前一亮,坐在厅堂正中,不正是季国的王-季常!想不到,竟会在这种偏僻的地方。殿内歌舞升平,好不热闹!季常的脸色有些差,显然是受了极重的内伤,暗流也不算白白牺牲。站在他身后的四个护卫,竟都是江湖上销声匿迹的武林高手,也是武林败类,漠北四少。沈沉自嘲地笑笑,季常的防备还真是严密,恐怕要在这里杀了他也不容易,既然已确定他受了重伤,不如先回暗流,再从长计议。沈沉站起身,心里却浮上一丝疑问,既然是做乐子,又为何在这等偏僻的地方,季国连设宴的地方都没有?重新俯下身看向殿内,越是觉得奇怪。除了季常和那四个护卫,周围还坐着不少的大臣,像是在开一个宴会。正想着,乐声戛然而止,季常脸上露出一丝诡异的笑意,“众位爱卿,前些时日发生了一些事情,还要承蒙众位的支撑,才得以度过难关,在此,本王先敬大家一杯!”季常举起酒杯,又回头看向那四个护卫,“你们护驾有功,也坐下吧,今日不必分君臣之礼,只管尽情喝酒便是,今夜不醉不归!”季常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喝!”“谢王上!”群臣也端起酒杯,纷纷敬向上座的中年国君。“爱卿可知本王为何在此设宴?”季王放下杯子,缓缓地说。正是说出了沈沉的疑问。却无一人答话。气氛瞬间怪异无比。  “哈哈哈哈……”季常环顾四周,突然大笑起来,随即拍了拍手,乐曲再次响起。  沈沉皱了皱眉,再次移开一片瓦,才得以看清殿内全景。  厅堂中央,不知何时已站着一个少年。披着白色,有些陈旧的披风,长发随意地垂下,看不清面容。  “王上,这是?”一个大臣疑惑地看着少年,眼中顿时疼起一簇火焰。沈沉冷哼一声,传闻季常性好美色,果真如此。不过,那少年未免也穿得太过寒酸了……  “混帐!”季常一拍桌子,站起身来,“谁让你这样出来的!”  中年国君眼里尽是怒意。见他走向纤弱的少年,沈沉不由得有些心寒。季常拉住少年的衣襟,手一挥,便扯掉了他的披风。强大的力量是少年不由后退几步。沈沉这才发现少年身上只穿着一件单薄的纱衣,隐约可见白皙的肌肤,秀气的双脚赤裸着,脚腕上系着一串铃铛,分明是舞姬的穿着。  季常抬手捏住少年的下颚,眼中尽是调笑鄙夷之意。“给我好好地跳,你娘是何等风骚之人,偏是你,何必装做这般青涩的模样?”季常将披风扔在一边,坐回上座,准备看一场好戏。  少年呆站了一会,突然脚步微动,引得铃铛“叮叮”做响,伴着淫糜的乐声慢慢地舞起来。  沈沉静静地看着,心里有些莫名的痛楚。  少年消瘦的身段,黑瀑般的长发,带月白色的肌肤在薄纱下若隐若现,即使看不见样貌,也让人觉得翩若惊鸿,即使穿着舞姬浪荡的衣物,也若出水清莲。  “如何?谁若是有意,朕便将他赐与谁!”季常漫不经心地说着,仿佛少年是一个物品。大臣们面面相觑,每个人都跃跃欲试,却又不敢开口,毕竟那个少年……  “哦?都不要?”季常戏谑地笑起来。  沈沉心里随之一紧,再看少年,始终没有任何变化,仍是默默地舞着,仿佛他们在谈论的与他毫无关系。  “阿四,既然他们都不想要,朕就将美人赐与你了!”季常笑道。  “谢王上!”那个叫阿四的护卫恭敬地站起来,眼里有掩不住的兴奋。  “朕的爱卿看起来都有些拘谨啊!不妨你给他们做个示范!哈哈……”季常说罢,别有意味地看了一眼少年。少年顿时停住舞步,身子有些颤抖,不知是因为冷还是因为害怕。  “是。”男人站起来,强壮的体质和少年形成了很大的差别。  “过去。”季常看着少年,指了指男人。  少年迟疑了一下,缓步走了过去。男人手一勾,少年便落入他的怀里。粗糙的手捏住少年单薄的下颚,男人毫不客气地吻上少年的唇。少年用力地抗拒,手打在男人的后背,却显得非常无力。“啪!”男人信手甩了少年一个耳光,少年的嘴角顿时流出一丝鲜红的血液。  “打得好!”季常笑着拍了拍手,“阿四,你好好调教调教他!”  男人点了点头,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抱着少年的手一松,下一刻将他推倒在地上。少年眉毛簇了簇,随即如同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他双手撑起身子,想坐起来,男人再次给了少年一耳光,少年被打得扑到在地。“挺倔的嘛。”少年不说话,颤巍巍地坐起来,面无表情。男人眼中的戏谑全然被怒火和欲望所掩盖,他猛地将少年压在地上,也不顾在座的其他人,扯着少年身上唯一的纱衣,猛力地撕裂。季常满意地看着大臣们口干舌燥的样子,嘴角露出暧昧的笑。男人将撕裂的衣衫扔在一旁,满意地看着身下全身赤裸的少年。温玉般的肌肤,修长纤细的腿……男人低吼一声,解开腰带,当着众人的面压上少年,一个用力,直接进入少年白皙的腿间。少年牙齿紧紧地咬着嘴唇,脸上仍然没有任何表情,他索性闭上眼睛,仿佛这具身体已不再是他的一样。  “哈哈……如何?”看着地上正抽插的男人,季常大笑起来,拉回了一旁看戏的人,“爱卿,不如你们一人给朕来一场即兴表演?哈哈……”  轻轻盖上揭开的瓦片,沈沉的手在颤抖,他站起身,轻轻闭上双眼。厅里传来一阵调笑声,沈沉脑中闪过少年清瘦的身影,让他心里一下下地抽痛。手扶上腰间的流霜剑,又慢慢放下。沈沉飞身而下,轻巧地落到地面。一队巡逻士兵提着宫灯往这边来。沈沉身形一闪,隐入树丛中。借着月光,似乎看见丛中有一简单的小屋,便闪身进去。细细打量,才发现这屋子委实简陋地可以,莫非是放杂物的屋子?屋子里就只有一副桌椅,和一张床而已,摆设十分简单,连若国下人住的都及不上,又见床铺虽陈旧却也整洁,定有人在这里住吧,不宜久留。仔细地听着门外的声音,待脚步声渐渐远了,沈沉才走向门边。手刚触到门沿,便听到一阵细碎的脚步声,正往这方向来。沈沉暗道不妙,忙退回屋内,站上横梁。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也做了“梁上君子”。沈沉突然觉得好笑。  门被轻轻推开,沈沉不禁失笑。  少年披着刚才那件白色披风,一瘸一拐地走进来。黑瀑般的长发此刻却凌乱不堪。  随后进来两个宫女,抬着一只大木桶,又进来两个宫女,一人提着一只水桶放在一边,便匆匆退出门。少年也没说话,将手伸进水里探了探,又缩回来。沈沉奇怪地望着那两桶水,此时已快进入十月,这样冷的天,水竟然没有一丝热气,竟用的是凉水?正想着,门又被推开,进来一个宫女,端着几个碗走到桌前,她将碗搁在桌上,又点燃了桌上的油灯,这才走出去。少年也不看来人,只是坐在一边,手里拿着木梳,慢慢地梳好散乱的头发。这才缓缓地褪掉身上披着的白色披风。沈沉有些无措地侧过头,又想到同为男人……重新将目光转向少年,沈沉顿时心跳漏掉几拍。借着昏黄的光,沈沉看见少年身上布满了青紫色的痕迹,纤细的双腿内侧隐约凝着几丝白浊,与触目惊心的血迹。少年艰难地移向木桶,一个趔趄,扑倒在水桶边。少年慢慢地坐起身,从披风上撕下一块,就着桶里的凉水,开始清洗身子。  沈沉不知道该不该下去,但这毕竟是季国的地方,小心为上。  换了个姿势坐在房梁上,沈沉打量着桌上的饭菜。一碗白米粥,几盘简单的菜式,和暗流地牢里的犯人吃的差不多。沈沉皱了皱眉,难道少年这么多年来一直吃这样的饭菜?  正想着,只见少年披着撕坏的白色披风,缓慢地走到床头,打开箱子,将衣服一件一件翻出。  沈沉静静地看着,心里升起一丝愤怒。  那个箱子里全是各种各样暴露的衣物,五颜六色,做工精细,却是给少年穿的。少年看也不看那些衣服,只是从箱底翻出一件洗得快没颜色的长衫,费力地穿上,这才轻轻地吐了口气。回到桌前就着冷掉的饭菜,草草地吃了几口。灭掉油灯,躺到床上。  身上的痛楚随着意识渐渐变得迷糊……  “娘,我能背论语了,我背给你听吧!”  “呵呵,遥儿乖!”  “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  忽尔又处于广阔的山涧,纯白的纸鸢飞得老高,女孩子手里牵着线,快乐地跑在前面。“小小,小小,快看!”矮小的男孩跌跌撞撞地跟在后面,“不是小小,是遥遥!”女孩子甜甜地笑了,“你比我小,就该叫小小!”男孩小嘴嘟了嘟,不再争辩。天很蓝很蓝,是纯净的清明。  场景似乎越变越快,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娘,不要走!”  “对不起,对不起……”  “小小,不要哭。”  “不许哭!那个贱人早就该滚!”  “不要,爹,爹……”  “闭嘴!我不是你爹,你是那个贱人的儿子!”  “爹,不要,不要……”  “我不是你爹,你不过是个娈童罢了!”  “不是的……不要……不要……”  “求你们……”  沈沉见少年似乎睡着了,这才从横梁上下来,打开门欲走,却又不禁回头看了看那纤细的人儿。走到床边,沈沉低下头,借着明亮的月光看着少年的脸。  略微纤细的眉轻簇着,是不是做了不好的梦?  细眉下,是紧闭着的薄薄的眼皮,细长的睫毛静静地盖着,偶尔轻轻地颤动。  细长的鼻梁,小小的鼻尖下是一张小而薄的嘴唇,微微有些红肿。  秀气的五官,不过十六七岁的样子。  淡淡的月光照在他的脸上,发出温润的光。苍白毫无血色的脸颊因为刚才的几个巴掌微微泛红。沈沉觉得脚变得沉重,有些移不开。他走后,少年会怎样呢?还是过着这样的生活吧?可他还有很多事情未做,这少年的事,也怕是无暇顾及了,他不是什么行侠仗义的人,也不喜欢见义勇为,更何况这是在季国的地盘上。  沈沉将那陈旧的薄被拉好,盖住少年纤弱的身子,他起身踱到门边,又回头看了那少年一眼。夜里,天气更冷,少年蜷缩成一团,被子捂得紧紧的。怎么会不冷,刚才还用凉水沐浴,又盖这样单薄的被子……沈沉努力让自己保持冷漠,轻推开门。  “不要,不要走……求求……”  发现他了吗?沈沉心里一黯,快步回到床前,少年依旧紧闭着眼,仿佛刚才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那是沈沉听到少年说的第一句话,声音清雅秀澈,如同他的人一般。做梦了吗?沈沉看着少年不加掩饰的脆弱,心里微微地颤动。静静看着少年苍白的脸,在银色的月光中竟看到一行明珠从他的眼角轻轻地滑落。沈沉的心里如同丢进一块大石头,划开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伸手抚上少年的额,滚烫的,风寒?沈沉拉起少年细小的手腕,为他把脉,气息很弱。他皱起了眉头,不能不管了,若让他再留在这里,恐怕过不了多久就没命了吧……想到这,沈沉用被子裹好少年,连被子一起抱在怀中,迅速地出了门。靠着先前的记忆,与暗流的地图,他很快出了宫门。远远地,就看见若惊寒那“望穿秋水”的样子。  看见沈沉,若惊寒便觉得全身都松了下来,天都快亮了,还不见沈沉出来,把他急了个半死。  “惊寒,快,先回去再说。”沈沉说着,施起轻功转眼在若惊寒面前消失。若惊寒皱了皱眉,也快速地追了过去,见沈沉已稳稳地落在马上,鞭子一抽,绝尘而去,身前似乎抱着什么。赶那么快干嘛……  沈沉并没有回暗流,而是到了京城的青扬别馆。若惊寒闷声跟着,也不问。沈沉行事一向这样,多年来,已成习惯了。  待到别馆门前,沈沉这才下马,扶了扶怀中之物,快步踏进大门。若惊寒紧跟其后。进到内室,见沈沉将怀中之物轻放在床榻上,才发现竟然是一个人!纤细的身子,清雅绝伦的面容,出尘的风骨……若惊寒一时竟也看得呆住了。  “惊寒。”若惊寒这才回过神来,不解的看着沈沉。  “你帮他看看,他脉象很弱……”沈沉静下心来,才发现一冲动,竟然将那少年带回来了,更何况,他还是季国人……  若惊寒做为暗流的顶级药师,也不敢怠慢,立即拿过少年的手腕。少年气息微弱,似染上了风寒,加上他身子本来就弱,使风寒更加严重,却也不是什么大问题。若惊寒开了方子,交给下人,拿开少年身上陈旧的被子,又拉上锦被将他盖住。  “如何?”沈沉见若惊寒安顿好少年,心里稍稍安定。  “风寒罢了。”若惊寒正色道,又想起了什么,“少主,他……”这个少年是何人?生得如此精致却又穿得这样陈旧,还被沈沉抱回青扬别馆,睡在沈沉的床上。  “他是季国人。”沈沉淡淡地回答。  若惊寒一惊,也不便再问什么,沈沉这样做,自然有他的道理。  “那我去给他熬药。”若惊寒也不想再留在沈沉房里。沈沉自小就性格清冷,不愿与别人多打交道,弱冠后更是孤僻冷清,为人低调。若惊寒此时站在这里,也找不到什么话可以和沈沉闲聊。  “等等,你帮他看一下,他……”沈沉脸上突然出现别扭的表情,还是若惊寒未曾见过的。顺着沈沉的眼光,若惊寒掀开被子,来到少年的下身,试探性地看了看沈沉,见他微微颔首,若惊寒顿时倒吸了一口气,莫不是沈沉将那少年……解开少年的衣物,若惊寒心里猛颤起来。纤弱苍白的身上,留着无数触目惊心的痕迹,延至大腿内侧……若惊寒取出一小瓶药膏,轻柔地为少年敷上,待一切收拾完毕,看向沈沉,才发现他背对着床而坐,趴在桌上沉沉睡去。  若惊寒脱下外袍披在沈沉身上,轻轻地推门出去。  听得门关好了,沈沉方才坐起来,拿掉身上披着的袍子,放在一边。无奈地笑笑,惊寒怕是误会了吧?轻步走到床前,看着沉睡的少年,苍白的容颜,微颤的睫毛,微弱的气息……沈沉心里一动,伸手欲抚上少年的额,却又觉得不妥,正要收回,却不料少年一个翻身,紧抓住他的手,喃喃地说着呓语。  握住少年冰凉的双手,沈沉不知该如何是好。又见少年冷汗淋漓,另一只手抚上少年的额,竟是冰凉无比。稍稍运气,真气缓缓地进入少年体中,使他呼吸渐渐平稳。双手却还抓着他的不放。无奈地叹了口气,沈沉坐在床边,靠着床柱闭上双眼。  第二章  清晨的天光从窗户照进来,可以闻到清雅的竹香气。  好暖和,似乎有什么不一样了……  不想睁开眼,好想多睡一会儿,柔软的床,舒适的棉被,清新的香气……  不行,若是晚了,不知道又会受什么惩罚。  少年有些迷糊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华丽的锦被,丝质的毯子。做梦吗……轻动了一下身子,猛然发现自己的双手正抓着另一只手,骨节分明,温暖有力的手。这一吓,少年睡意全无,猛地睁开了眼睛,双手放开,自动地往里缩了缩。  “醒了?睡得还好吧?”头顶传来低沉磁性的声音。少年仰面,落入眼中的是一张俊美的脸。剑眉如飞,鼻梁挺直,五官深刻,气势凌人。怎有如此俊逸的人呢?难道自己已经不在人世了?  沈沉也愣住了,少年的眼睛竟和他的人一样清明秀澈。记起那些不堪入目的画面,心里更生怜惜之情,又见少年只是睁大着眼睛,不说话,想是心里害怕,整个人便柔软下来。  “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少年这才回过神来,心里却为之一振。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这十六年来,从未有人这样问过他,是不是听错了?少年直勾勾地看着面前俊逸冷傲的男子,想着大概是自己听错了罢。  沈沉吃了一惊,莫不是病得哑了嗓子?想到那清澈的声音,沈沉竟有些慌乱。  “惊寒!”  不多时,门打开,进来一个清雅沉稳的男子。  “少主,怎么回事?”  “你帮他看看,他似乎说不出话!”  “哦?怎会,昨夜看来也不过是风寒而已啊。”若惊寒一边说着,一边走到床边拉过少年的手腕。  少年这才回神,慌乱地避开,小声答道:“不是,我还好……”  沈沉叹了口气,心道,也不必这般怕生吧?看着少年苍白的脸,想必他也是饿了吧,又吩咐道,“惊寒,端些清粥上来吧。”待一切安排妥当,这才转向少年,“你叫什么?”  少年惊讶地看着他,整个若国王宫里的人都知道他叫什么,为何面前的这个人不知道?这人又是谁?难道季常终于玩腻了他,将他赠与别人了?一时之间,竟不知道是喜是忧……“我叫季若遥……”  “若遥……”沈沉轻声复念一句。  “我……我该如何称你?”季若遥坐起来,平视沈沉,却觉得下体一阵刺痛,咬了咬牙才坐起来。  “你称我,”  “少主。”话未说完,若惊寒便端着一碗清肉粥进来,沈沉接过,端到少年面前,“饿了吧?稍稍吃点也好。”  季若遥惊异地看着沈沉,又觉得确实很饿了,方才点点头。  若惊寒在一边看着,心下想那少年和沈沉有什么关系,这么多年来,还未曾见过沈沉如这般待一个人。想着,他脸上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若惊寒识趣地退出去,掩上门。  沈沉见季若遥点头,便舀起一勺粥,放在唇边正要吹凉。  季若遥哪敢让人伺候,忙端过碗来,拿起勺子,喂进嘴里,滚烫的粥进入口里,烫得他差点吐出来,又见那丝质的床铺锦被,忙努力地吞咽下去,眼里却腾起一层薄雾。沈沉差点笑出来,看着季若遥因为被烫到而湿润的双眼,心下却微微一动,重新拿过碗,舀起一勺,细细吹凉,才送到季若遥嘴边。季若遥却迟迟不敢张嘴,季王不止一次告诉他,他只是个下人,娈童,所以宫里连一个伺候他的仆人也没有,多年来,自己已习惯了自己料理,今日却得到如此宽厚的待遇,而且,听那药师叫他少主,地位应该不低吧?自己身份微贱,怎么能受此厚待?  见季若遥不张嘴,沈沉叹了口气,语气坚硬起来,“快吃,你若不吃,我便拿去倒掉。”  季若遥听见沈沉微怒的语气,也不敢再抗拒,乖乖地张口吃下去。待把一碗粥吃完,沈沉放下碗,取了外袍披上又转向季若遥:“你今天就在床上休息,有什么需要就让下人去做,你体弱,今日还是不要下床了,好好歇着吧。”  季若遥愣愣地看着沈沉,歇着?是让他在这房里歇着吗?  听见门关上的声音,季若遥才回过神来,身上不知何时已换上了白色的长衣,滑滑的,上好的质地。身下丝质的毯子洁白,干净,让他觉得非常舒适。再望向窗外,已经日上三竿,强烈的光线被挡去了些,只落下点点的影儿,一切都那么舒适,如同做梦一般。  季若遥看着斑斓的阳光,想起身,却换来身下一阵顿痛,跌回床上。如同梦醒般,一幕幕浮上他的眼前。他坐起来,双手抱着膝盖,将头埋进腿间,冰凉的泪水滑了出来。以为所有的一切都是一场梦,却又那样的真实。凌辱……不仅仅是昨夜,还有前夜……再前夜……季常说,他不过是为了受辱而生的人,天生就是贱命,只配在男人身下承欢。如今,他也将他玩腻了吧?才会将他送到这来……除了这个躯壳,还有什么呢?是不是毁了这张脸才会好过…….  季若遥呆滞地看着床桅,眼光飘向墙上挂着的匕首。一种强烈的感觉升上他的心头…….  他忍着疼痛下了床,缓慢地走到墙边,取下匕首。静静地看了会儿,他慢慢地抽出,雪亮的刀锋,尖锐的寒气,使他心里一顿。毁了这容颜又如何,这身子也同样残破,活着不过是行尸走肉罢了,只要一下,一下就好,从此便解脱了。想着,季若遥嘴角露出一丝苦笑,手中的匕首接近脖子,刺下去就好了,不要怕。他自我安慰,手心稍稍有些用力,握紧匕首,轻轻地合上眼。正想重重地刺下去,却听得一声,随即手臂一痛,匕首弹飞出去,一粒小石子落在脚下。季若遥怔怔地看着被打飞的匕首,慢慢地蹲在地上……为什么……想死也不行吗?为什么,要如此对他……门被人用力地推开,季若遥抬起头,见是那个药师,心里放松几分。若惊寒跨进门,脸色有些复杂,沉声道:“你在做什么?”  “我……”季若遥不敢正视若惊寒,以前每次被人救下,总少不了那些惩罚,他虽然从来不露出半点表情,心里却是很害怕的。  若惊寒见他眸子里的恐惧,声音也软了下来,“即便是少主对你做了什么,你也不必自寻短见,况且少主对你也算是不错的,你不如从了他,他不会让你吃苦头的。”  季若遥闻言忙抬起头,“不……不是,少主并未对我做过什么,是我自己……是我自己想死罢了……”  若惊寒眼里闪过一丝讶意,顿时明白了七八分。  “你知不知道这是在哪里?”  季若遥顿时一愣:“不是季国吗?”  “不……这里是若国。”若惊寒微微一笑,这少年不是一般的迷糊啊。  “若,若国?”季若遥惊呆了,不过睡了一觉而已,怎会就到了若国?  “是啊,若国,少主将你带回来的。”若惊寒注意到少年的眼中浮出复杂的神色,走过去轻抚了一下他的头,柔声道:“放心住下来吧,再没人能伤害你。”  季若遥身子一颤,微微仰起头,看着若惊寒,没人再伤害他了吗?再也可以不受那些凌辱了吗?十六年来反复做过的梦就这样变成真的了吗?  “你骗人……”季若遥眼中不可抑制地浮起一丝水雾。  “怎会骗你!”若惊寒低头看着才及自己胸口的少年,心里升起一丝怜惜。伸手抱住那瘦小的身子。感觉他在轻轻的颤动。  “真的不骗你,对了,我叫若惊寒,你可以当我是你的哥哥!”  “哥……哥?”为何这样拗口?  “真是……叫得那样勉强。”  “寒……哥。”季若遥别扭地叫出这两个字。忘了有多久了,没有这种感觉,温暖的感觉。  “呵呵,就这样叫好了!我还没有弟弟呢!对了对了,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我……叫我若遥好了。”  “若遥?好名字!”若惊寒开怀地笑起来。  季若遥抿嘴一笑,真想不到,昨夜还觉得看似沉稳的男子,却是这样多话,这样爱笑。  “若遥,你笑起来好好看。”若惊寒看着季若遥的笑脸,有感而发。  季若遥却只是低下头,轻声嘀咕了一句,“好看又有什么用……”  两个人正聊得欢畅,门被轻轻推开,沈沉走进来,看见季若遥和若惊寒坐在床边正谈得开心,心里似乎轻松了些。  季若遥见沈沉进来,忙站起来退到一边。  沈沉微微一愣,这是怎么?我又不吃人的,干嘛怕成这样?  “少主。”若惊寒也起身微微欠身,退到一边。  沈沉叹了口气,难道自己就这样让人不愿意亲近么?“若遥,过来。”沈沉一边打开包袱,一边吩咐季若遥,季若遥看了一眼若惊寒,见他笑着点点头,便放下心来,走过去。  沈沉从包袱里拿出几件衣物,清一色白的。拿起一件月白色,袖口有白色刺绣花案的长衣,拉过季若遥,在他身上比了比,露出满意的笑容。  “穿上吧,这些是给你的。”沈沉在桌边坐下,看着季若遥几乎感激到呆滞的样子,嘴角浮起一丝温和的笑容。  季若遥双手捧着上好的白衣,呆呆地站着,继而轻轻地向沈沉欠了欠身,退到屏风后去了。  解开身上宽大的衣物,眼中忍不住淌出一行热泪,心里好暖好暖,仿佛一下子得到了好多……  换上那套雅致的长衫,系上月白绣着银边的腰带,季若遥欣喜地转了一圈,又敛住笑脸,从屏风后走出来。  沈沉看着季若遥走出来,纤细的腰身配着合身的白衫,显得更加的雅致,如同天上下来的神仙,不染一丝尘埃。若惊寒一拍掌:“若遥生得可是精致至极,翩若惊鸿,清秀出尘。”  季若遥低下头,眼神微黯,“寒哥说笑了。”沈沉给了若惊寒一个眼神,拉过季若遥,柔声问道:“怎样?还满意么?”季若遥点点头,脸上有了一丝微笑,“若遥谢过少主,此份恩情,若遥来世做牛做马,必当涌泉相报。”沈沉含笑,“来世?”季若遥闻言,有些焦急之色:“少主,若遥可是说错什么话了?”  沈沉苦笑,为何季若遥这样怕他啊……  “不是,你没说错什么,我的意思是,你不如从现在开始报答我,还比较切实。”  季若遥低头不敢正视沈沉,在他心里,沈沉是神一样的人物,不但救他脱离苦海,并且给了他这一世想要却不得的尊严。他的光芒使他睁不开眼睛。“那……我该如何,报答,若遥此生,无权无势……”  “这些倒不必,你留在这里伺候我罢。若是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就走吧,我不会为难你的。”  季若遥惊异地抬起头:“我愿意,还请少主吩咐。”  “好,现在你就躺回床上去,把身体养好了,看你现在和病猫一样,如何服侍我?”沈沉说完,看了眼若惊寒,走出门去。  季若遥当真乖乖地躺回了床上,若惊寒不禁轻笑了一声,他还真是当沈沉的话如圣旨了,说什么都听。走到床前帮季若遥拉好被子,忽然想起了那伤,若惊寒虽为药师,当着这洁白的少年,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启齿。“若遥,你的伤……我把药搁在这里。”若惊寒轻抚了抚季若遥的头,将一小瓶子放在枕边,正想离开,手臂却被季若遥拉住。  “寒哥,你们都……都知道……?”季若遥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落寞。若惊寒为难地点了点头。  脑中轰的一声,季若遥身子晃了晃,软软倒在床上。是啊,怎么会忘了,自己这个身子那么多人碰过,用过,比妓女还脏……眼前浮过沈沉温和的笑脸,神一般高傲,季若遥只觉得全身无力。为什么要答应服侍这样一个人,用他这双肮脏的手……好想,有一天脱胎换骨,拥有完全的自己,再来好好地报答沈沉。  若惊寒见他神情黯然,忙走过去抚上季若遥的肩,“若遥,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季若遥猛地转身,往床角退了退,眼睛有些微微泛红,“寒哥……不要碰我……好脏……我……”  若惊寒一怔,眼中闪过疼惜的神色,一把搂过季若遥,若惊寒将他紧抱在怀里,像是搂着易碎的瓷娃娃。“我说了,我是你哥哥,你不也叫我哥哥吗?我的弟弟又怎么会脏呢?”  若惊寒轻轻地拍着季若遥的背,让他安定下来。  季若遥窝在若惊寒怀里,微微地抽泣,随着若惊寒的安抚,渐渐睡去。  若惊寒的怀抱如亲人一般温暖,面对他,就如同面对亲人般坦白,也感受到他亲人般的包容。但沈沉不一样,那个如神般的男人,与阳光和为一体,刺得他好痛,让他不敢触碰,不敢将自己那些丑陋的伤痕让他看见,那是一种亵渎……  看来,自己是太过疏离了吗?每个人总是对他又敬又怕。沈沉叹了口气,抽出腰间的流霜剑,凌空而起,一展华丽的流霜剑法。  他不是神,顶多是个习惯冰天雪地的人。母亲的早逝,父亲的冷漠与严厉,使他从小便多了几分严谨。一直以来,父亲除了传授流霜剑法,吩咐任务以外,父子俩几乎没有过多的联系,很多时候,更像是父亲的得力下属。而暗流的人将他视为少主,更加不敢逾越,就连从小一起长大的若惊寒,也总是对他毕恭毕敬,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何时才是个尽头?  复叹了口气,剑法却更加凌厉了。  梦了又醒,醒了又再入梦,也不知睡了多久,季若遥再也睡不着。下了床,走到窗前,望着天空中那轮明月,和明月周围那圈涣散的月晕。回头看着那华丽的床榻,心里暗暗有些沉。转身出了门,延着长廊边走边看。这地方不是一般的大呢。也不知走了多久,面前陡然出现一片大荷塘。时至深秋,荷花已凋谢不少,夜里风寒,季若遥一身白色单衣,不由得打了寒战。  抬眼看去,荷塘对面,隐约有个人影,手里拿着一把长剑,正在施展流利的剑法,朦胧的月光下,竟形成了一幅绝美的画面。不知不觉,季若遥已在那儿立了多时。  习武之人的锐利,使沈沉向季若遥这边望去,一袭白衣,披散的青丝,纤细的身子。  他在看他。  沈沉微微一笑,收起剑招,静站在原地,望着季若遥的方向。  季若遥方才回神,见是沈沉,心下一惊,便急着转身往回走。  “站住。”沈沉不知什么时候,已到了跟前,吓了季若遥一跳。  “少……少主。”季若遥低下头,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不知为什么,只要站在沈沉面前,他就觉得自己莫名地紧张,以及……卑微。  “夜里凉,怎么跑到这来了,不是叫你歇着。”  “我……我觉得睡不着,就……就四处走走。”季若遥一想到这里只有沈沉和他两个人,连说话都有些发颤。  沈沉哭笑不得,“那觉得这里景致如何?”  “还……还好……恩……很好。”一丝冷风吹过,季若遥的身子不禁微颤起来。  “冷么?”沈沉看着面前微微发抖的纤弱身子,眉头皱了皱。  “不……不冷……我……我这就回去了……”依然不敢抬头,季若遥看着沈沉的衣角,暗自希望挡在他前面的沈沉快点离开。  沈沉叹了口气,忽然将季若遥拦腰抱起,轻一点地,腾空而起,飞身到了荷塘中央,掠过几片荷叶,随即稳稳地落在荷塘对岸。不过一瞬间的工夫,却让季若遥心都快跳出来了。沈沉抱了他,那双手的温度还留在他腰间,脚却已到达地面,季若遥忙退开几步,神色慌张地垂下头,心里暗想沈沉要做什么。  “哎,为何你们都是这样怕我,难道我真就这么可怕么?”沈沉抚开额前垂落的发,有些黯然道,月色下,竟是分外的邪魅。  “不,不是……少主是我所见过最俊逸之人……”季若遥小声答道,却是他埋在心里的话。  “哦?那你为何这样……罢了,念你人生地不熟的。月凉露重,下次多穿点在出来。”沈沉说着,拿起石桌上的裘衣披在季若遥身上。季若遥浑身一颤,感觉一丝暖流流进体内,觉得不妥,又无法反驳。  “随我回去休息吧。”沈沉拿起桌上的流霜剑,大步走在前面。季若遥只好紧紧地跟在后面,不敢多说话。  不知不觉,已到了一个精巧的阁前,门上挂着一个牌匾,刻着墨色的字——青扬轩。跟着沈沉进去,季若遥不禁吃了一惊。这正是他休息的房间,难道这里是沈沉住的?  进了内室,沈沉召来丫鬟点燃桌上的烛灯,便在桌边坐下,拿起一本书来看。季若遥在一边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只能立在一边,不知所措。沈沉看了一会儿书,才发现季若遥还没去睡。  “怎么了?不去睡吗?”  季若遥看了一眼那舒服的大床,心里胡乱地跳着,“少……少主,我……”  “怎么了?你初来这里,我已命人收拾一间房给你,谁料久了没人居住,房子有些不牢靠,已命人修了,今晚你且将就一晚,明日再搬过去,可好?”沈沉放下书,帮季若遥拿掉身上披着的裘衣,示意他去睡觉。季若遥忙摇头道:“少……少主,我还……还不累,我不想睡……”  沈沉见他一脸涩然,料想他是过于怕生,便合上书,走到床边。“那我先睡了,想睡就上来睡。”褪去外衣,鞋袜,沈沉拉上被子盖在身上,又往里躺了躺,留下一半位置在外侧,闭上眼睛睡去。  见沈沉真的睡了,季若遥才舒了一口气。腰间还有一丝暖意,是沈沉掌心的温度。脸上没来由地红了一下,下一刻,纤细的眉却蹙了起来。那是个他无法靠近的人,永远也无法靠近的一个人……季若遥有些闷闷地趴在桌上,下巴枕着手臂,纤细苍白的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挑着烛火,一会儿便沉沉睡去。  沈沉小睡了一会儿,突然发现身边竟没有一丝动静。转过头,见烛火已快燃到尽头。伏在桌边的少年长而乌黑的发顺着纤细的后背垂下,在淡淡的烛光下,竟是朦朦胧胧的美。  沈沉下床,轻步走到少年身边,见他合着的睫毛微微颤动,想必是睡得不安吧。沈沉双臂揽过少年,将他抱到床上。过轻的动作使少年并没有醒来,只是微微地皱了皱眉。安置好少年,沈沉重新躺下,为少年盖好被子。侧头看了一眼,少年微启的薄唇微微地开合,垂下的睫毛轻覆着,睡得还算安稳。枕边散落着少年柔软的发丝,笼着一袭淡淡的馨香,让沈沉觉得分外舒适。  将真气凝于指尖,弹向桌上的烛火,房里顿时一暗,只剩下烛台上徐徐升起的青烟。  一夜无梦。  沈沉一向有早起的习惯,更何况此刻耳边还有别人的呼吸声。  睁开眼,见那小家伙还在睡,心下也不想扰醒他,便也不动,又合上眼。却再睡不着了。沈沉微微侧身,觉得哪里不对,再睁开眼,已是清醒了许多。  季若遥还在睡梦之中,身子随着呼吸有规律地微微起伏,却不知不觉间和沈沉靠得极近。沈沉斜眼看去,季若遥的头正埋他的颈边,温热的气息扑在他的脖颈上,有些痒痒的。那头软黑的长发与他的缠绕在一起,周围仿佛都是那发丝的馨香。感觉到季若遥贴近他胸膛的双手,沈沉再次闭上眼。不知不觉间,天也渐渐亮起来。  纤细的手移开,揉了揉迷蒙的眼。清雅的香味,舒适的床,使他一下子清醒,随即又叹了口气。已经不在季国了啊。对了,昨夜不是睡在桌上的么?想到这里,季若遥浑身一颤,偏过头去,对上沈沉有些笑意的双眼。沈沉见季若遥多变的脸色,心里正觉得有趣,却听得季若遥“啊!”的一声,见他跳下床去,赤着双脚,涩然的站在床边。  沈沉不禁头痛道:“你又怎么了?天寒地冻的,你且先上来,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季若遥微抬起头,脸上有一丝看不懂的神情,又低下头去,始终不肯迈出一步。  沈沉无奈地看着面前这个比他小了近九岁的别扭少年,径直下了床。季若遥猜想沈沉大概有些气闷,也不敢吱声,只是站在原地,低头看着华丽的锦被,手指拽着衣角。  沈沉在桌边坐下,倒了杯茶喝下,顿了顿,声音柔和道:“若遥,过来。”  季若遥也不抬头,只慢慢地走到沈沉跟前。沈沉站起身,低头看着只及他胸口的少年,忽然轻手抚上他的发。少年慌乱地躲开,却在下一秒被沈沉用手臂困住。沈沉温暖的掌心抚上他的头,也是因为这温暖,那双懵懂的眼睛里,染上了一层水气。沈沉叹了口气,神情是从未有过的温和。“不要躲我。”  季若遥呆呆地待在沈沉的臂弯里,泪水禁不住从眼角滑落。骨节分明的指尖滑过他的眼。沈沉感觉到少年的轻颤,心里有些紧。只轻拍着他的背安慰道:“哭出来吧,哭出来会好一点。不要这样逃避下去,你还有很多日子要过,难道你想一辈子躲在自己制造的枷锁里不出来么?”  季若遥的身子剧烈的颤动起来,嘴里溢出一丝呜咽,却又忍住,只是拼命地掉下泪来。他忘了,忘了有多久没有这样哭过,他以为已经没有灵魂了,而此刻又是为什么,为什么痛得那样清楚,那样彻底?让他明白,他还有往后,而那“往后”,只能是他自己来承担。  季若遥抬起头,隔着眼泪,看着眼前模糊的影子,下定决心。他要用一生,来报答那个给予他希望,给予他未来的人。他伸出手拉住那人的袖口,哽咽道:“少主,让我留在你身边……让我伺候你一辈子……”  沈沉不答话,只是微微地笑了笑。  “少主!”来人一把推开门,见那屋内的光景,不禁立在了原地。那是……一幅美丽绝伦的画面。俊逸的蓝衣青年正环抱着纤细的白衣少年。懒懒的光照射进来,为两人渡上了一片金色,美丽而耀眼。若惊寒愣住了,眼睛也有些移不开。  “惊寒。”听得青年低沉的声音,若惊寒终于回过神来,“啊……哦……我……我是看已经这么晚了,少主还没起来,所以……所以才来看看……”  沈沉轻笑了一下,坐下身来,露出身后眼睛哭得红红的季若遥。  “若遥!怎么了?”若惊寒忙跑到季若遥跟前,上下打量着这个他刚认的弟弟。  “你难道认为我欺负了他么?”沈沉端起桌上的茶杯,露出戏谑邪魅的笑容,看了眼季若遥。季若遥忙端过茶壶,帮沈沉倒上。听得沈沉的话,季若遥轻笑,虽然眼睛还是红红的,却也煞是好看。  只有若惊寒,此时连说话也有些打结,“少……少主,属下并无此意。”但看见季若遥的笑容,心下已放心不少。  沈沉喝了一口茶,温润的唇更显得邪气,“开个玩笑罢了,你总是这样死板,太过严肃了。”  若惊寒微微皱眉,真不知道自己的主子是怎么了,近来越是觉得他有些……似乎不如自己想象的那般……再回神,见季若遥已在为沈沉梳理那一头长发。纤细轻柔的手拿着木梳,细心地顺着沈沉的发滑下,哭过的眼睛越见清明,看起来多了几分灵气。  沈沉舒服地用手撑着下巴,享受着少年细致的服侍,果然比毛手毛脚的丫鬟好上太多了。  待季若遥梳理好那一头黑长华丽的发,沈沉站起身,自己整理好有些褶皱的里衣。季若遥拿起枕边的外衣为沈沉披上,看着皱起的后领,他微微地皱了皱眉头。踮起脚尖,手终于够得上沈沉的肩头,有些费力地整理好后领,却在看到沈沉散开的前襟而犯愁。抬头看了看沈沉,见他半眯着眼,并无半点自己来的意思。季若遥有些难堪,拿过淡蓝色的腰带,双手拉过沈沉的前襟合在一起,又展开那腰带帮沈沉系上,打上结。沈沉后退一步,见沈沉身上的衣物已打点好,这才退到一边。  沈沉满意地笑了笑,从枕下取出一枚玉佩,系在腰带上,整个人看起来玉树临风,容光焕发。季若遥偷偷地瞄了眼,不敢多看。  “那个……少主……要不要让人传早点了?”呆站在一边的若惊寒这才想起那两个人都没有用过早点。  “恩,多传些来吧。”沈沉挥了挥手道。  季若遥站在一边,也觉得有些饿了。若惊寒一走,他便觉得有些莫名地紧张。  沈沉走到桌边坐下,拍了拍身边的凳子:“若遥,你到这里坐。”  季若遥迟疑地抬了抬头,恭顺地走到沈沉身边坐下。  不一会儿,几个侍女陆续上了些早点。  沈沉夹起一块酥肉丸子放到季若遥碗里道,“吃吧,爱吃就多吃点。”又道:“那鲜花饼和隋饼也很好吃的。”  季若遥看着碗里的丸子,眼眶有些发热。轻吸了吸鼻子,他拿起筷子夹了一块放进嘴里。他从未吃过这样好吃的东西,不禁多夹了几块。沈沉含笑看着季若遥,不时的夹几块糕点放进他的碗里。忽然有一种感觉,想将他养得白白胖胖的。想着季若遥白白胖胖的样子,沈沉不禁在心里乐了乐。  不知不觉,盘里的点心已经所剩无几了,季若遥捧了捧肚子,有些歉意地垂下头。沈沉看着季若遥可爱的样子,轻抚了抚他的头道:“你喜欢,以后只管让他们做,不必这样讲礼数。”  季若遥点了点头,一丝暖流深入他心里。  “对了,你初来乍到,可愿去看看我若国国都?”沈沉念到今日无事,不如带季若遥四处逛逛也好。  “恩,全听少主的。”季若遥低低地应了声,眸子里却闪着期待的光彩,果然是小孩子。  第三章  “好热闹!”透过白色的面纱,季若遥惊讶地看着繁华的集市,不由的感叹。  沈沉非得让季若遥带上纱帽才肯带出他来,一是季若遥长相非凡,二是季国很可能已派人到处搜寻。  “是啊,人多,别走散了。”沈沉拉过季若遥的手。季若遥轻轻地缩手却缩不开,只好乖乖地让沈沉拉着。  季若遥的话很少,不过看得出他心情不错,他总是乖乖地跟着沈沉,静静地看着四周的一切,脸上浮着孩子般可人的微笑,让沈沉心里莫名的舒适。  “在看什么呢?”沈沉见季若遥放缓了步子,柔声问道。  “没……没什么。”季若遥忙别过头。  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是一个卖首饰的小摊子。沈沉微微一笑,拉着季若遥走过去。  “你喜欢这些小东西?”  “不是的……只是看一下罢了。”  卖首饰的货郎看了看季若遥,忙对沈沉道:“公子看看吧,我这儿的东西做得精巧,实惠,买一件送个心上人吧?”  沈沉不语,嘴角浮起一抹玩味的笑容。看了看摊上的装品,最后从中挑出一只白玉制成的发簪。  “漂亮吗?”沈沉看着不知所措的季若遥。  “恩……漂亮。”季若遥红着脸,思绪了一番后,还是小声地说出了心里话。  “我帮你别上。”不容拒绝的口吻。沈沉拿开带在季若遥头上的纱帽,毫不意外地听到旁人的抽气声。捧起季若遥云般的黑发,轻绾起,又用玉簪固定好,再看,季若遥更加出尘秀美了。  “少主……”季若遥抬起红润的面颊,欲说还休地看了沈沉一眼。  沈沉也不说什么,只拿过纱帽,帮季若遥带上,遮了一张绝世容颜。方才拿出一锭银子,放在小摊上,拉着季若遥走了。  午后,日光渐弱,街上的人也渐渐多起来。  “怎样,这里的饭菜还好吧?”沈沉拉着季若遥从紫云轩出来。  “恩,很好吃。”季若遥笑道。  两人没走多远,前方忽然过来一行人,中间有一顶轿子,装饰得珠光宝气,高贵华美,在整个城里也难得一见。人们自动散开来,给轿子让出一条道路。  季若遥眼里满是羡慕与惊喜,眸子随着轿子转去。沈沉看着轿子,微微一笑。  轿子来到沈沉面前,竟停了下来。  “沈大哥!”随着一声悦耳的女声,从轿里走出一个活泼灵动的女子,华美的衣裙,高贵的头饰,都显示了她的与众不同,地位非凡。白皙圆润的脸蛋上,有一双精致的凤眼,纤细秀丽的眉,倒与季若遥有几分相似,美丽而不失灵气。正是若国四公主,年满二十的若柔。  传闻若柔十六那年,若国大多富家子弟,名门之后,皆到殿上请求赐婚,而四年过去了,若柔仍未有心仪之人,偏在不久之前对沈沉一见倾心。而后,二人时而外出赏玩,也看得出感情非浅。  此时见若柔下了轿,沈沉眸中笑意更浓,走上前对面前的女子道:“公主好雅兴。”  “沈大哥也是啊,难得见你到人多的地方逛呢!”若柔说着,注意到沈沉身边一直不开口的人。那人身子纤细修长,白衣胜雪,却被带在头上的纱帽遮了一张容颜。也不知纱帽后面是何等的绝色。  “沈大哥,你身边的是?生得好出尘。”  沈沉闻言,这才想起被晾在一边的季若遥,忙拉过他道:“他叫若遥,是我的侍从。”  季若遥摘下纱帽,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只得站在沈沉旁边。  若柔笑着将季若遥打量了一番,见他生得清秀出尘,眼中闪过一丝情绪,随即笑道:“若遥果真生得绝世无双!今日有幸一见,倒是增了见闻。”  沈沉笑道:“若柔你越说越是口若悬河了。”又向季若遥道:“若遥,来见过四公主若柔。”  季若遥闻言,猛得抬起头来,怔怔地看着若柔,眸子里似有什么在流动,一时之间竟出了神,忘了回礼。沈沉见状,轻拍了拍他道:“若遥。”季若遥回过神来,放觉得失礼,忙又低下头道:“若遥见过公主。”  若柔笑道:“不必多礼,且当我是自己人好了。”又见季若遥此时眸光闪动,别是一般风味,又道:“若遥真是个妙人儿啊!”  季若遥轻轻摇了摇头,眸子里流过一丝黯然。若柔也不再多说,微微一笑,转向沈沉道:“宫里着实烦闷,看来沈大哥今日可是闲着的,不妨与小女子沉月阁一游?”  “公主这样说了,怎敢不从?”沈沉轻笑,更显得潇洒倜傥。  若柔屏退左右,拉了沈沉一起前往沉月阁。  季若遥静静跟在其后,却又是另一番思绪。  深秋月夜,凉风习习。  入夜的都城却如阳春三月般丝毫没有一丝寒意。且不说来来往往的人群,挑灯夜卖的货摊,光是各家各户挂的灯笼,也足已照亮整个都城。  相比街市,城郊的水镜湖便冷清得多。倒是银月投在湖中的影,泛着青悠悠的光,别有一番风景。  如镜的湖面上,有一艘精美的画舫缓缓驶向矗立在湖心隐约可见的楼阁。  定睛细看,船首那人,英姿飒爽,剑眉挺鼻,手里端着一杯竹叶青酒,正是沈沉。舱内,一女子正面带笑颜,高谈论阔,细看,柳眉星眸,乖巧可人中透着一丝风韵,正是四公主,若柔。一边站着静听,眼光却未曾离开若柔的那白衣少年,就是季若遥了。  “正是江清月近人啊!”若柔望着深蓝色中那轮明月倒影在碧色的湖水里,不禁感叹。沈沉转身看着若柔,轻笑道:“公主好才情。”若柔微微一笑,做了个鬼脸,又道:“波暖绿粼粼,燕飞来,好是苏堤才晓。鱼没浪痕圆。流红去,翻笑东风难扫。荒桥断浦,柳荫撑出扁舟小。回首池塘春欲遍,绝似梦中芳草。”沈沉一听,大笑起来,一旁季若遥也轻笑出来。若柔正色道:“有这么好笑?我见秋日太萧瑟,拿了春来助兴,你们倒好,只知笑我。”沈沉笑道:“情景不合,还不好笑?你瞧这儿,哪有燕?哪有苏堤?又是哪来的柳荫芳草?”若柔道:“你就知道找漏子,那你说啊!”沈沉道:“此景就一句,‘月光如水水如天’。”  若柔起身,不改脸上笑容,若有所思地来回度了几步,走到沈沉身边道:“妙!”又转身看向季若遥道:“若遥以为如何?”  季若遥脸色红润,眸中熠熠生辉,看得出心情极好。  “若遥以为,确是此情此景,文辞华丽,却又无限惆怅。更有下句‘同来望月人何处’到头来,不过一场空。”清澈飘渺的声线,如同过耳清风般。沈沉脸上闪过一丝讶意,下一刻已换上一张深刻的笑脸。若柔也是一愣,却见季若遥一身白衣,更是不凡,笑道:“不错不错,是沈大哥引用不当!该罚!”说着,端起满满一杯酒,灌沈沉喝下,又笑道:“若遥好文采,将来若是有人能嫁与若遥,才是幸事呢!”季若遥闻言,顿时面色通红,当即又被若柔调侃了一阵,三人谈笑风声,直至深夜,季若遥精神不济,先去内舱睡下。  沈沉立在船头,摇了摇手中的空杯。本是为了一游沉月阁,哪知谈得欢了,竟忘了有这事了。这会儿船已过了沉月阁,不知到什么地方了。今日也是尽兴了,不知何时才是天下太平,过这种平静的日子?  若柔取了件外袍,披在沈沉的肩上,道:“沈大哥为何事烦恼?今夜月色怡人,何不放下那些忧愁,纵情一晚?”  沈沉浅笑,拉过若遥的手握在手中,道:“你总是善解人意的。不错,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说罢,将手中空杯抛入水中,荡起一圈涟漪。  若柔一笑,轻倚入沈沉怀中,呼吸着她熟悉的气息。沈沉揽过若柔的腰,看着怀里玲珑的人儿,心里柔软很多。  若柔玩着沈沉腰间的玉佩,柔声道:“沈大哥,我今年也有二十了,父皇已应允,等到和季国的事平息了后,便让我们成婚,我真的很期待那一天。”  沈沉闭眼,感受着水天之间的凉风。良久,道:“放心,不会等太久。”  不会等太久的。  爹,若柔,还有若遥……  ****************  从来不敢想象,可以像这样一般。  生命中曾经丢失的许多,都回来了。  若是可以永远这般该是多好?这样过下去,和那不知什么时候已变成他最重要的三个人。  沈沉,若惊寒,若柔。  季若遥将头埋进枕中,面色舒畅,似做了什么好梦。  若惊寒踏进竹轩,推开雕花的木门,站在季若遥床前。自月前救回了这少年,沈沉便在青扬别馆住下了,还将这少年安置在竹轩里。那日游湖回来后,四公主若柔也常来到访,每次来,总是要找上季若遥,有时沈沉外出,若柔便带上侍从拉了季若遥去城中玩乐,常常玩到深夜才散去,可苦了本来就瘦弱的季若遥,撑着不睡,陪他们胡闹。只是长此以往,季若遥倒是宽心了许多。只是不明白季若遥和若柔,差异那样大的两个人可以乐在一起。  看着熟睡的少年,若惊寒嘴角露出柔和的笑意。这样也好,季若遥本该是活泼的,闹闹也没什么关系。伸手轻拍那个把头埋在枕头里的少年,使他像小猫一般往被子里缩了缩。“唔……”季若遥转过脸,呼吸着新鲜空气,未曾睁开的眼睛轻合着,细看,眼角下竟有一粒小小的褐色泪痣。无限风韵,若惊寒心里不禁微颤。  “起来了,懒猫!”加重手上的力道,若惊寒微用力地摇了摇少年裹着被子的身体。  “恩……”轻微的呻吟声带着些许不悦,却更像是在撒娇。  若惊寒坏坏一笑,道:“若遥,再不起来,少主可要来了哦!”  只见床上的人儿急急地坐起身,将被子掀开,抓过衣服就往身上套,眼里还有些朦胧的睡意,人却已经清醒了。  “就知道你最怕少主了!”若惊寒大笑道,“小家伙,学会向我撒娇了,可是我太宠你?看来以后要改改了。”季若遥双颊有些微红,甚是可爱,“才没有呢!”一边说着,一边系好衣带。季若遥赤着脚就要下床。若惊寒无奈地笑笑,一把抱起少年,将他瘦小的身子放回床上道:“又不穿鞋,提醒你多少次了?”  “忘啦!”季若遥吐了吐舌头,穿上鞋,这才轻快地走出去。若惊寒看着那娇小的背影,心里松了口气。越来越觉得季若遥就像是他自己的孩子,让他想照顾他,开导他,不过,让他放心的是季若遥已经活泼多了,也没有当初那样自卑。这让他和沈沉都松了口气,沈沉也是像他这样想吧?想让季若遥过得更好,毕竟那样小的年龄就经历了那样多的……  “少主。”季若遥走到青扬轩门前,轻唤道。  “进来吧。”屋里传来沈沉的声音。  推开门,季若遥轻轻走了进去。  沈沉从屏风后走出来,发际微湿,显然是刚沐浴过,光裸的上身只披了一件外袍,紧致的胸口还有留着几滴水珠,更显得俊美,傲然。季若遥的脸没来由地红了一下,低着头闷声不吭。  “变木头了?”沈沉见他脸色红润的羞涩样子,更想逗逗他。“还不快来伺候本少主穿衣?”沈沉邪邪地笑笑,全没了严肃冷然的样子。  “噢……”季若遥忙应声,拿起桌上的腰带,熟练地帮沈沉系上。  “傻孩子!”也太听话了吧?沈沉笑着拍了拍季若遥的头,“去和你寒大哥玩去吧,今天不用你伺候了。”  “啊?”季若遥迷惑地抬起头看着沈沉。  沈沉笑道:“下去吧。这段时间你应该也没休息好吧?若柔那个疯丫头,我会让她收敛收敛的。”  “恩。”季若遥不知为何,脸更红了,忙向沈沉欠了欠身,乖乖地退出去了。  为什么沈沉老是喜欢那样笑,还得他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季若遥抚了抚胸口,跳得好快……  这就是所谓的……喜欢吗?  “吱……”门微微开了一条缝,若惊寒从一堆瓶子罐子里抬起头,见是那别扭的小家伙,笑了笑,又埋进其中。  “寒哥。”季若遥轻声唤道,生怕打扰了若惊寒。  “进来吧。”  “你在做什么啊?”  “配药。”  “药?”  “是啊。”若惊寒指了指桌上的瓶子道:“呐,这个是‘拈花丸’,止血补血的。这个是‘菖蒲露’,解毒的。还有这个,恩……‘蝴蝶’。”  “蝴蝶?”季若遥愣愣地看着那青色的瓷瓶,这药的名字怎么这般古怪,难不成是用蝴蝶制成的?  “蝴蝶是什么药呢?”  若惊寒有些尴尬地笑笑,“蝴蝶么?是一种媚药。”  季若遥闻言,脸不禁微红。又忆起昔日总总,不禁黯然,每每想忘却那些不堪的回忆,往往却是力不从心。  抬起头,眸子已回复方才的那般清明,那一丝黯然,也究竟未让若惊寒发现。“寒哥,可以教我医术么?”  “若遥想学?”  “恩,至少,可以让自己多点用处。”  “傻瓜,谁说你没用了?”  “寒哥……”  “好好好,既然是若遥想学,为兄的教你便是。”  “龙泽草,罂粟花,九尺菖兰,雪明子……”季若遥弯着腰,一边在草丛里寻找,一边念着各种草药的名字。不一会儿,篮子里已经装满了各种各样的草药。  跟着若惊寒学医已有月余,这个月来,季若遥翻看了不少的医书,越是觉得医术博大精深,很是有趣。对于各种草药也颇有了些了解。若惊寒常常会找些任务让他做,就像今天,若惊寒让他收集写在纸上的三十七种药材。  这期间,若柔也来过几次,只是见他用心学医,也不忍打扰,两人总是各做各的事,也不像原先一样一起玩乐。这会儿想起来,竟觉得若柔陌生了许多。  季若遥低头看了看满满的篮子,应该差不多了吧?  就着草地坐下,季若遥环抱着双腿。  真的好象做了一场长长的梦境,这样平静无忧的生活,是真的吧?  轻轻躺下,任由野外的风拂起耳边的发丝。天很蓝,有好多好多白色的云朵,好美……只是为什么,一静下来,脑子里却全是沈沉的样子……罢了,睡一觉也许就好了。  沈沉微笑地凝视着不远处的那一抹白,心里顿时觉得无比的舒坦。就如同清风般,让他顿时松懈下来。  “沈大哥。”若柔调皮地将手在沈沉面前晃了晃,“看若遥看得出神了?”  沈沉侧过头去,看着笑得正开心的若柔,笑道:“胡说,乱想,若遥可是个男孩子。”  若柔古怪地笑了笑:“难道他不美吗?”  沈沉微微一愣,随即笑道:“却是绝色,可还是个男子,这是改不了的。”  若柔也看着翠色中的那抹白,道:“真是可惜了……若是女子,怕是会勾走多少男子的魂啊!”  沈沉笑道:“我却觉得若遥更像是我的孩子。”  若柔也笑:“我二十,他十七,你也不觉得别扭,哎,真浪费我的苦心,我可是在帮你可惜。”  沈沉但笑不语,转过头去,看天边的一朵云。  “沈大哥……”  沈沉转过头,与若柔的眼神撞个正着。两个人都不再说话。  若柔拉过沈沉的袖口,突然踮起脚,红润的唇印在沈沉的嘴角,一刹那间,又快速地分开。  “我先回去了。”若柔红着脸,也不等沈沉说话,快速地跑开了。  修长的指尖抚上嘴角,沈沉站在原地,心头一窒。  为何……  ****************  翻了个身,头似乎压到了什么东西,软软的。不禁向那东西靠了过去,暖暖的,似乎有一丝檀木的香味。好安心。侧过头埋进那堆柔软中,季若遥又沉沉睡去。  沈沉无奈地笑笑,手臂被压得有些发麻。本是见夕阳西斜,想要来叫醒他的,却怕扰了那张出尘的睡颜。红色的夕阳下,少年纤长的睫羽泛着金色的光,还有脸颊上那粒淡色的泪痣,精巧细致的眉,红润而薄的唇,和柔嫩纤细的鼻梁,真是怎么看也不腻。  也许时间就这么停了也好。整个世界就只听得到二人的气息,那些繁琐杂乱的事都想不起来,只有此刻的宁静,和谐。思及此,沈沉嘲讽地笑了笑。  静静地坐着,也不知过了多久。  手臂突然一轻,沈沉转头,看见少年羞涩而怯怯的目光。  “醒了,睡得好么?”沈沉看着少年,心里顿时柔和起来。  季若遥半跪在地上,看着坐在身边的沈沉,紧张地说不出话来。只能捧着盖在身上的锦袍,无措地垂着眼。  沈沉无奈地笑着摊了摊手道:“若遥,你为何这样怕我?”  “没……没有。”季若遥咬着唇,手指紧紧地扣着手中的锦袍。  连他自己也不清楚为何会怕,只是沈沉一靠近他,他就莫名地慌张。  沈沉也不再追问,只是静静地看着天边的晚霞。良久,季若遥听到沈沉低沉的声音。  “若遥,你恨过吗?”  季若遥愣住了,讶异的神色一闪而过,随即是短暂的沉默。  “恨过。”季若遥别过头,嘴角泛起一丝苦笑。无奈……无助……  “恨吗……”沈沉仍旧看着黄昏金灿灿的天空,眼中却是从未有过的脆弱。  “可是,我什么都不能做,我什么也做不了……”季若遥突然有些失控,牙齿紧咬着嘴唇,忍着不流下泪来。  沈沉不再答话,只是凝视着腰间的流霜剑。  “我的出生,是一个错误。”耳边传来季若遥清风似的声音,却如同一把厉剑刺进他的心里。沈沉觉得胸口猛的一痛。  “我爹很爱我娘。”季若遥似自言自语般,抬头看着妩媚的夕阳。  “很爱很爱,或许,他只是在乎我娘。对啊,是娘,并不是我……我娘不爱我爹。她有一个女儿,还有一个家。对啊,她有家的,却不是我的家。”季若遥闭上眼,再睁开时,已覆上了一层水气。“所以,我是个罪人,所以,我错了吗?错了吗……”  晶莹的泪顺着脸颊滑下,脆弱的样子,亦如初见的那个夜晚。  “你没错。”  季若遥身子一颤,随即被温暖的气息所覆盖。  季若遥乖乖地躺在沈沉怀里,仿佛找到了世界上最温暖的地方。小脸埋在沈沉的胸口,止不住地抽泣。近十七年来所积累的委屈与不甘,似乎在此刻随着泪水涌出。当他意识到自己有多么失礼的时候,却停不下来了。  沈沉静静地拥着怀里的少年,温暖的掌心轻抚着少年黑软的发,乱了那头乌黑的发,也乱了两个人。  天色渐渐暗下来,少年的抽泣也越来越轻……  “我们回去吧。”温和地询问怀里的少年,却未得到答复,只有平静的呼吸声。最近是太累了吧?  沈沉抱起少年,也不管被遗忘的草药篮子,慢慢走向回去的路,顷刻隐于一片夜色中。  月光下,有一清丽的身影静静地站在原地。  又是一夜月近人。  猛然醒来,已不知是何时。  季若遥坐起身,发现自己已在竹轩了。  想起作日那个艳丽的黄昏,季若遥轻轻地吐了口气。压在内心多年的痛楚似乎减轻了些。犹记得沈沉怀里的温度,季若遥面色微红。  下了床,略略梳理了一头长发。走进内堂,却连一个人影也找不到,安静得奇怪。出了竹轩,季若遥走向别馆大堂。若惊寒他们应该都在那里吧?  “太子殿下多虑了,臣已准备妥当,随时可以出兵。”  还未走进厅堂,便听得沈沉的声音。  “那甚好,离开战不过月余,还请沈少主多加准备,是只可胜,不可败啊。”  “大皇兄,你放心,沈大哥怎么可能会败!我相信沈大哥,皇兄也不要再说了,好罗嗦!”  “呵呵……若柔这是胳膊肘往外拐,有了夫婿就不要为兄了。”  “大皇兄不要胡说……”  “哎…哎……若柔你是真急了吧?不用太急,等到战事平息,父皇便为你们举行大婚。”  “大皇兄……”  季若遥静静地站在门前的台阶上。  战事……大婚……沈沉和若柔……  那也好啊,最好不过了……一定,一定可以幸福的吧……  季若遥呆呆地立在那里,连门何时打开的也不知道。  若国太子若敛攸,四公主若柔,以及沈沉从厅内走出,便见少年一袭白衣,立在日光中,失神的睫羽微微地颤动。  沈沉脸色蓦地一黯,道:“若遥,你来这里做什么,还不快退下!”  季若遥闻声抬起头,目光有些涣散,低声道:“是。”  “慢着!”若敛攸走近少年,伸手抬起少年尖圆的下巴,难掩眼中的惊艳。“你是?”  未待季若遥开口,沈沉便先答道:“他不过是鄙馆一个小小的下人,还望太子不要与他为难。”  “那是当然。”若敛攸放缓声调,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手却移到季若遥的肩上。  季若遥微微一颤,却不敢出声,只怕给沈沉惹了麻烦。  “那就请太子放他退下。”沈沉直直地看着若敛攸。  “沈少主何必这样急噪,我见若遥便觉得有缘,不如……不如沈少主做个顺水人情,将他赠与我,可好?”若敛攸不急不噪,声音虽温和,却充斥着一丝压迫。  “恕难从命。”  若敛攸见沈沉毫无退让的意思,也较起真来:“沈沉不过一个下人,你何必如此!”  若柔见二人都动起了真,忙出来解围道:“沈大哥,皇兄,何必为这一小事伤了和气,沈大哥既不允,皇兄也不要逼迫,既然皇兄觉得与若遥投缘,不如邀他到皇宫住上几天,这样可好?”  若敛攸放开手,静静地看着沈沉,随即放声一笑道:“也对,何必伤了和气,就照若柔的意思,可好?”  沈沉看着季若遥,对上他慌乱的眸子。只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让他安定。  “既是如此,我也无话可说,还请太子遵守诺言。”沈沉看了眼若敛攸,又转向若柔。若柔轻轻点了点头,示意沈沉放心。  若敛攸看着季若遥,戏谑地笑了笑,对沈沉道:“那么,告辞了,不送。”说着,带着季若遥走出去。  “沈大哥,我走了。”若柔不舍地看了看沈沉,也跟了上去。  季若遥回头看了眼沈沉,明亮的眸子闪着暗淡的光,那一眼,使沈沉没来由地抽痛了一下。站在门前良久,沈沉叹了一口气,转身回房,却不知何时,若惊寒已立在了他身前。  “少主,就这样放着不管吗?你明知太子是怎样一个人!”  “不然呢?”  “若敛攸怎么会善待若遥,你若是不管,若遥……”  “我知道。”沈沉打断若惊寒的话,眼中散出一丝寒意,“所以,你派人暗中看着,要有什么,马上告诉我,切不可轻举妄动,若敛攸好歹是太子,动不得。”  “少主……”若惊寒犹豫地看着沈沉,低声道:“若遥的心意你还看不出吗?不要再……我不想再看到若遥受伤了。”  沈沉别过头。  “好了,你快去吧。”他说。  第四章  “你叫若遥?”若敛攸斜靠在榻上,端着酒杯,玩味地看着眼前站着的少年。  “是。”  “恩,多大了?”  “十七。”  “你和沈沉到底有何关系?”  “主人和下人。”  “下人?”若敛攸抬手捏住季若遥的下颚,“只是下人?呵呵,他有没有告诉你,你还是个美人。”若敛攸谐谑道。  “若遥不明白太子殿下在说什么。”  “不明白?沈沉那眼神为何那样紧张?沈沉守着你这样的美人洁身自好?呵……”  “太子请自重,若遥一介男儿身,不是谁都会有兴趣的。况且,少主就要和公主成婚,还请太子不要胡乱猜测。”  若敛攸举起酒杯饮了一口,自笑道:“也对,沈沉就快成我妹夫了。”  季若遥呆呆地站在榻前,心里浮过一丝揪心的痛意。  “怎么?说到痛处了?”若敛攸站起来,指尖轻滑过季若遥的脸,“怎样?不如跟了我可好?你要什么我都给你,守着沈沉是没有结果的。”说着,指尖已移到季若遥的衣襟,灵巧地挑动着系着的衣带。  季若遥后退几步,眼中有些恐惧:“太子不遵守诺言吗?你可答应了公主……”  话未说完,若敛攸已上前一步,将季若遥禁锢在怀里,指尖勾着衣带的结,若有若无地挑动:“怎么?搬救兵?公主可是忙得很呢,为了和沈沉的大婚,她可是一直在准备,可没空来救你这个‘下人’。”说着,低下头轻咬了一下季若遥的耳垂。  季若遥慌忙推开若敛攸,不料却被若敛攸抓住手臂,猛力一拉,跌坐在榻上。  若敛攸直盯着季若遥,眼中燃起一丝怒火。  “怎么?你倒是为沈沉守身如玉,可惜他娶的不是你。”  “只有娶了若柔,才是他的锦绣前程,你还在盼什么?”  “你无权无势,又不能给他留下子嗣,你又能在他身边多久呢?”  “还是你根本不求回报的,还真是下贱……”  若敛攸逼近季若遥,嘲笑似的看他缩在榻上,眼角隐约泛着泪光,浅色的泪痣分外秀美可人。  “怎么了?说话啊。”若敛攸只手捧起季若遥的脸,戏谑地逼问。  半晌,季若遥别过头,声音微不可闻:“不要再说了,怎么想都是你一相情愿的想法,我和少主从来就没有什么。”  “是么?”若敛攸看着季若遥黯淡的眸子,一怔,随即大笑起来,“那最好,既然你们没什么,就让你彻底变成我的人,如何?”  季若遥眼光一黯,再说不出一个字。  一双手来到他腰间,细细地抚着,下一刻,身子一轻,若敛攸抱着季若遥走到床边,道:“看到了吗?只要你乖乖的,我宠你,依你,又何尝不好呢?”  若敛攸将季若遥放上床,随即压了上去,一手拿下季若遥头上精致的白玉簪子,扔在枕边。亮而柔的长发如瀑布般垂下,洒落一片黑亮的光。  “若遥,你不知道你有多美……”  若敛攸抚着季若遥的长发,迷醉地吻上去,发间的清香和身上淡雅的味道,无一不使他沉溺。这样的人,怎么可以只是个下人。  季若遥侧过头,任由若敛攸在他发间肆虐,眼睛看着枕边的白玉簪,突然觉得恍惚,好绵长的一个梦境……  梦里,有红色的夕阳,有沈沉厚实的怀抱,有若惊寒亲切的笑意。金色的日光洒满了竹轩,沈沉拿着白色的长袍让他披上,若惊寒在一边笑着,沈沉拿着白玉簪为他别在发上,他们坐在辽阔的原野上,他在他怀里诉说,哭泣……  这一切都是梦吗?这些人曾经出现在他眼前了吗?  季若遥睁开眼,精致的白玉簪落如他眼中,依稀记得沈沉手心的温度,竟然让他这样不能释怀。  胸前蓦地一凉,白皙的肌肤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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