劝孙权劝学作者简介更新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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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爆炸边缘
  “那我拿自己抵给你,艾斯要吗?”她的眉眼如画,丝毫不在意自己现在的模样,甚至伸出一只手来抓着他,像是要把他拉进去一样,“要吗?你喜欢吗?”    黑色的发上带了水黏在她圆润的肩膀上,带着别样的风情,艾斯搞不清楚她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可是他完全挣不开她的手。    绝对不是他□□熏心之类的缘故,百合手上的力气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大,几乎要把他的骨头捏碎。    “……对不起,百合,衣服给你我这就走。”    道歉如果有用的话,要警察有什么用。    宫野百合如此想着,然后一不小心就把门给弄坏了,人也被她压到了身下。    跑什么?现在的她很可怕吗?    艾斯捂着脸觉得自己之前果然不应该把人逼得太紧,现在身上这人把羞耻心什么的通通抛到脑后了,他只求她快点下来,好让他快点走。    “艾斯,欺负我很开心吗?”女孩子面无表情,看得让人心慌。    “对不起!我真的错了!”如果不是被她压着动不了,他都想下跪道歉。    “我没有怪你啊。”她这么说着的表情一点也不能让人信服,“因为我最喜欢你了,我只是想问问你喜不喜欢我、喜不喜欢这个身体而已。”    “额……”被她这样看着根本说不了谎,“百合你先下来好吗?”    她没有要下来的打算,反倒是扑倒在他身上然后在他耳边说到:“艾斯,最近我觉得你有些奇怪,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没有……”他额头上的冷汗直冒。    “为什么突然之间要和我提分手?为什么突然之间要改变帮白胡子成为海贼王的梦想?为什么对我的身份接受得那么快?我明明什么都没有告诉过你。我认识的那个他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人。还有为什么突然间那么关心我的一举一动?艾斯没有彻底接受我这件事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了,他没有那么关心我也实属正常。”    宫野百合正处于非正常状态,会出现什么事情都不奇怪。    “我知道这世界上有不少奇事,外来的灵魂夺走谁的身体并不罕见,现在我问你,你真的是艾斯吗?若你说实话,我便放过你。现在我给你三秒的时间,三秒过后你不回答我就废了你一只手。”    如果她面前这个人不是艾斯的话,那真正的艾斯怎么了?    “三,二……”雷电出现在她的手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混着他教给她的武装色霸气,她指尖对着的是他的手臂。    他毫不怀疑她这一击下去能够废掉他手臂。    “百合,等等!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相遇吗?”艾斯万万没想到有一天要在百合面前证明自己的身份。    宫野百合听到他的话便停下了她手上的动作,电光眨眼间便消失不见了。    “第一次相遇?”百合当然记得,那可是他们两人的相遇。    “就是我在码头钓鱼遇见你的那次。”    虽然初次相遇在宫野百合眼里相当美好,但是在艾斯看来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那时候他在码头钓鱼,因为他船员说他太会惹事而他们又需要在那个岛上存够三天的记录指针才能出航,所以给了他一根鱼竿叫他去钓晚餐。    晚餐没钓到,倒是钓到了一个女孩子。    艾斯对百合的第一印象是猫咪。    不是指她像猫咪,而是指她当初穿的是猫咪图案的内衣。    被船员们赶去钓鱼的他看到一个女孩子从天而降,他条件反射地用钓竿钩住她把她放到了地上。    她道了一声谢后就走了,艾斯本以为这样就完了,没想到她看着路标来来去去走了三回。    因为她的反应太好玩了,所以他本来还想继续看的,要不是担心她不会再来第四回,他可能还会继续看着她迷路下去。    所以他是在看她晃了三圈之后才去帮她带路的,事后只看到一根鱼竿在码头边的船员们以为他又去搞事情揍了他一顿。    不过,他也没惹事,百合请他吃了一餐饭作为谢礼然后就离开了,他到现在也不知道百合为什么要去找那个岛主的屋子,只知道那个岛主不久后就死了,他的儿子继承了他的位置。    那个时候的百合一开始看着很冷漠,哪怕是面对着救下她没让她跌进海里的他都是一副疏离的模样,后来他帮忙带路之后百合的态度才渐渐变好。    “那个时候你从天上掉了下来,我不小心看到了你的内衣,还有你迷路的时候我其实已经看到你来来去去走了很多回了,可是觉得很好玩所以没有上去帮你,对不起!可是这能证明我是我对吧!?”    艾斯十分慌张地解释着。    宫野百合的少女心碎了一地,表情越来越黑了。    “还有你说马尔科的毛很漂亮我当天就去帮你把他的毛给拔了,你说乔兹的钻石很好,我也去帮你敲下来了一块,你还说老爹的胡子有颜色感觉会很有趣,所以我在上面撒了粉末……”    听他这么说,百合也不再怀疑这个人的身份了,可是啊……    “艾斯,我相信你了,可是我夸马尔科队长和乔兹队长不是你想的那样,你为什么要作死呢?”她只是想刷一下艾斯娘家人的好感而已,谁知道他会错意,“而且我之所以会说白胡子先生的胡子有颜色会很有趣,那是因为你之前说想拿着粉末倒上去试试,你老早就想这么干了,不要把你的问题推到我的身上!”    她就说为什么艾斯鼻青脸肿地拿着不明鸟类的羽毛以及一大块钻石来找她呢。    “我还以为你喜欢他们呢……”    抱歉,他以为百合看上了马尔科和乔兹顺带去泄愤。    “不,他们不是我喜欢的类型,如果把你去掉,在队长里选人,我还不如选以藏队长呢。以藏队长看起来很漂亮也很温柔。”    “……下一个目标是以藏吗?”他的表情很是认真。    “你给我住手!还有快把衣服给我!别玩了!”百合气得直接在他面前套衣服。    本来想对这个人温柔点的,可是百合发现有时候真的是温柔不起来啊,他老是在作死!    百合的怒气槽已经满点,她穿好衣服转过身看着他说到:“艾斯,要是我发现你有什么瞒着我的话,我就把你废了。我管你喜欢谁,总之你只能喜欢我,你要是敢找别人我就把你们两个都宰了!”这个方法简单粗暴而且让她心情很是愉悦。    软的不行就来硬的!没有什么问题是暴力解决不了的。    她能够理解碧洋琪小姐的说法了。    最近的种种加起来她一肚子的火气,她现在连理智都不要了。    她是真的生气了,气得想要找谁来暴打一顿。    “给我进去洗澡!明天出发去调查事情!”    “是。”    百合生起气来有点恐怖。    艾斯转身想进自己屋子里拿衣服,结果被百合拦着,百合挑眉道:“衣服什么的就别拿了,给我就这样进去。”    “可是……”    “没有可是,快给我进去!”    “……百合你不走吗?”艾斯看着摇摇欲坠的门心里头觉得哪里有点不对。    “不走,我看着。”百合笑着说,“没关系哦,艾斯,我突然间想明白了,艾斯整个人都是我的,看着自己的东西怎么会害羞呢。以前是我的不对。所以进去吧。”    艾斯沉默了。    百合变成这样不怪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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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被气到爆发的百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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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爆炸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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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斩步伐大走得快,兰嬷嬷必须小跑才能与他保持十步的距离。    起风了,正月晚上的风,冰冷刺骨,但兰嬷嬷望着前面男人苍山般冷峻的背影,只觉得身上更冷。自从她成了朱氏身边的大丫鬟朱氏最信任的兰嬷嬷,老爷再也没有叫她来前院过,这次,是有什么要事叮嘱,还是……    想到老爷可能听到她对朱氏说的那番话了,兰嬷嬷如坠冰窟。    她努力保持镇定,跟在陆斩身后跨进了堂屋。    陆斩转身坐到紫檀木太师椅上。    兰嬷嬷不敢乱看,垂眸低头静立,等主子先开口。    陆斩抬眼,看向自己曾经十分信任的大丫鬟。    他是朝廷官员,早出晚归,每天与丫鬟们说过的话屈指可数。但他自信了解这些女人,凡是举止轻.佻意图勾引他的,陆斩都发卖了,只有周老姨娘与兰嬷嬷一开始就规矩本分,因此陆斩丧妻后抬了一个当姨娘,一个继续当丫鬟,后来朱氏进门,陆斩担心新丫鬟不够周到,才把信任的兰嬷嬷拨给了妻子。    陆斩还记得,刚发现朱氏刻意效仿那些在家不得宠爱只能靠贵气妆容撑面子的贵妇人时,他劝了朱氏,也叮嘱兰嬷嬷平时多给朱氏讲道理。叮嘱过后,朱氏确实安生了一阵,过后故态复萌,他质问朱氏,朱氏只会哭,说不想被人笑话,陆斩便以为是妻子偏执,兰嬷嬷一个下人只能听从妻子的吩咐。    但今天陆斩才知道,兰嬷嬷根本就是阳奉阴违,在他面前答应的好好的,背地里却怂恿妻子化并不符合她气度的虚浮妆容。妻子软泥一样的脾气,怎么可能抵挡住兰嬷嬷的劝说?兰嬷嬷居然还敢误导妻子儿媳妇的身份,庶女又如何,儿媳妇乃庄王爷唯一的女儿,乃皇上正经的堂妹,乃名符其实的皇家血脉,除了已故的老王妃,京城官夫人里哪个敢轻视儿媳妇?不提这些,儿媳妇知书达理才貌双绝,真若上不了台面,他怎会替最疼惜的三子登门提亲?    妻子出身乡下,不懂这些,兰嬷嬷会不懂?    这个刁奴,存心要挑拨他们夫妻的关系。    最恨的是他识人不清,错怪了妻子二十年!    “明知我不喜太太浓妆艳抹,为何太太想改,你却劝她坚持?还敢编排三夫人?”    男人声音平静,兰嬷嬷腿一软,这次真跪下去了。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老爷生气时表现地越平静,惹他那人下场就会越惨。    额头触地,兰嬷嬷惶恐地把路上想好的应急借口说了出来,“老爷您误会了,奴婢没劝太太浓妆艳抹,四姑娘说得对,太太淡妆更好看,只是太太毕竟是诰命夫人,妆容不宜太淡,奴婢是想劝夫人出门时妆容稍微再重点,在府里大可随心所欲。”    刁奴巧舌雌黄,陆斩忽然不想再陪她浪费时间,扬声喊人:“赵武。”    声音一落,门外立即转过来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正是陆斩的贴身侍卫赵武。赵武七岁来到陆家,给陆斩当陪读,主仆俩一起读书一起练武,陆斩带兵出征,赵武护卫左右,陆斩进了兵部,本欲替赵武谋个外放的官职,赵武拒辞,只想继续留在陆家。    “老爷。”    山岳般停在兰嬷嬷身侧,赵武沉声请示。    陆斩面无表情扫了兰嬷嬷一眼,“她一直暗中挑拨我与太太的关系,你带下去拷问,半个时辰内给我答复。”女人心里的弯弯绕绕,他不屑亲自盘根问底,拉出去各种大刑伺候,看兰嬷嬷还敢不敢睁着眼睛说瞎话。    “老爷放心,属下会尽快审出来。”赵武生平最恨背主之人,而且他最清楚老爷与太太的过去,如今得知老爷太太是因为兰嬷嬷才生分的,赵武射向兰嬷嬷的眼神简直比刀子还要锋利,弯腰,抓起兰嬷嬷左臂,用力一扯便拎鸡崽儿似的将人扯了起来。    兰嬷嬷吓坏了,脸上再无一分血色。跟在陆斩身边那么久,赵武审人的手段她听过一些风声,留在这边还能指望老爷怜惜她伺候多年的情分信她或从轻发落,被赵武带走了,恐怕说了实话也会丢了半条命。    “老爷,奴婢说,奴婢都交待了,求您饶了奴婢吧!”身子已经被赵武扯出老远,兰嬷嬷力气没赵武大,便努力往下倒,指望靠身体重量拖延赵武脚步,一边涕泪横流,哭求陆斩再次她一次机会。    赵武回头,对上男人冷漠的脸庞,赵武懂了,一手提着兰嬷嬷一手捂住兰嬷嬷嘴,大步离去。尚书府有专门惩罚人的地方,赵武健步如飞,没过多久便踹开一处房门,拎着兰嬷嬷直奔北墙边上的木架子而去。    他要将兰嬷嬷绑到木架子上,不得不腾出手,兰嬷嬷战战兢兢浑身发抖,犹抱一丝希望求他,“赵大哥,看在咱们一起伺候老爷那么多年的份上,你带我去见老爷行不行?我没有挑拨夫人,老爷真的误会我了啊……”    赵武冷笑,用力将麻绳捆严,然后抓起旁边一块儿堵嘴布,直接往兰嬷嬷嘴里塞,“是不是误会,一会儿就知道了。”说完扬起一条布满倒刺的铁鞭,照着兰嬷嬷被定住的左腿狠狠来了一下。    兰嬷嬷手脚都被绑着,只有腰能扭,难以形容的剧痛传来,她痛苦地抽搐。赵武挥下第二鞭,兰嬷嬷双腿抖如筛糠,两道血印子形同沟壑。如千针刺骨,她使劲儿咬牙,希望能转移腿上的痛苦,然而却没了精力掌控别处,只听哗啦一声,竟被打得失禁了……    赵武见怪不怪,继续打,牢房般幽暗的房间,除了铁鞭破风声,只剩兰嬷嬷呜呜的哀嚎。    打了一刻钟,审了一刻钟,再打一刻钟把人打到能承受的极限,重新审问,与前面的回答对上了,赵武才扔了铁鞭,最后看一眼浑身血污奄奄一息的兰嬷嬷,他走到角落洗洗手,去堂屋回话。    陆斩还维持着原来的坐姿,见赵武过来,他终于动了动,“怎么说?”    赵武神色怪异,看看他,低头,脑袋垂得比以前回话时要低得多,“老爷,她,她说当年她与姨娘一起伺候您,明明她比姨娘好看,老爷却挑了姨娘。她心里不舒服,后来,后来老爷娶了太太,她,她又觉得太太气度不如她,配不上您,所以想方设法劝太太逆着老爷的意思打扮……属下问她这样做能得到什么好处,她说……”    陆斩铁青的脸更沉了,“说!”    赵武扑通跪了下去,豁出去了,低头道:“她说眼不见心不烦,看不到老爷宠爱太太她痛快,看到太太难过委屈她也高兴,还说她也不想便宜周老姨娘,老爷一去姨娘那边,她就劝太太改回去,正好也降低您的疑心,免得您以为她没劝过太太,然后隔阵子再怂恿太太浓妆艳抹。”    陆斩铁拳紧握,咔咔作响。    兰嬷嬷以为她是什么,把他们当猴耍?    看不惯他与朱氏夫妻恩爱,她凭什么?一个丫鬟也敢妄想他?    被一个看似老实的丫鬟惦记了这么多年,陆斩只觉得恶心,可他最气的不是兰嬷嬷,他气自己,如果不是他看错人,不是他自以为是认定妻子见到京城繁华后变虚荣了,就不会让兰嬷嬷耍了这么多年!    但陆斩没有气到失去理智,盯着属下问:“确定她与周老姨娘不是一丘之貉?”    他疏远妻子,其实得利最大的是周老姨娘,虽然周老姨娘也没真正得到几分宠爱。    赵武摇摇头,正色道:“属下再三确认过,刚提到姨娘她还想拉姨娘下水,被我发现端倪,兰嬷嬷才不敢撒谎,把她的龌龊心思老老实实都交代了出来。”    陆斩点点头,外人以为他宠爱周老姨娘,周老姨娘心里有数,犯不着与兰嬷嬷串通。    “处置了吧,记得让她多活几个时辰。”    摆摆手,陆斩示意属下告退,不想再听到任何与兰嬷嬷有关的话。    赵武走后,陆斩闭上眼睛靠到椅背上,胸口如堵了一团沙子,又闷又磨得慌。    枉他自诩英雄,竟然被一个丫鬟糊弄了二十年!    额头里面好像有什么突突地跳,陆斩深深皱眉,用力按住那里,试图缓解复发的头疾。老了,不服不行,少年时候四处征战,身穿铠甲意气风发,然而那时候落下的战伤病根,年纪大了就都冒了出来,仿佛手下的亡魂,用这种方式来讨债。    “老爷?”    门口传来熟悉的声音,陆斩睁开眼睛,柔和灯光里,朱氏披着一条绣梅花的斗篷小步跑了进来,“是不是头疼了?”    她停在他面前,眼含担忧,脸上带着刚睡醒的红晕,娇美温柔。    说来奇怪,陆斩的头疼竟然慢慢缓和了下去。    他握住朱氏手,满足地将妻子抱到腿上,熟练地说谎哄她,“不是,只是有点烦,你睡着的时候,兰嬷嬷家里来人了,她娘家侄子做生意发了大财,要接她回去颐养天年。兰嬷嬷是你身边最器重的人,我不想放她,兰嬷嬷磕头求我,额头都磕破了,我看了碍眼,直接打发出府了,只头疼怎么跟你解释。”    妻子太善良,要是知道兰嬷嬷死了,即便兰嬷嬷咎由自取,妻子多半也会不安。    朱氏吃了一惊,她只是睡了一觉,兰嬷嬷就走了?    “舍不得她?”陆斩笑了笑,“要不我派人抓她回来,继续伺候你?”    朱氏连忙摇头,看看门口,轻轻叹了口气,“算了,她侄子孝顺,接她回家享福,这是好事,我不能因为舍不得就拘她在身边,只是,这么多年了,她人走了,我竟然没能见她最后一面,心里有点难受。”二十几年的主仆情分呢。    陆斩拍拍她手,“没事,再从你身边人里提拔一个,兰嬷嬷享福去了,你该替她高兴才是。”    朱氏点点头,刚想再表达一下对兰嬷嬷的不舍,肚子突然一阵咕噜。    对上男人戏谑的目光,朱氏红了脸,小声埋怨他,“都怪你,非要胡闹。”害她睡过了饭点。    “怪我怪我,走,这就陪你吃饭去。”妻子娇羞可人,陆斩心情彻底转好,情不自禁亲了口。    过去的他无力改变,幸好还有机会弥补,接下来的二十年甚至更久,他都会好好陪着妻子。    ~    短短一天休沐结束,次日天没亮,陆斩早早就去宫里上朝了。    陆二爷也要去,陆嵘眼盲没有差事,倒可以舒舒服服睡个懒觉,天亮了,与萧氏一起起床。    陆明玉心急去祖母那边打听劝解情况,比平时早起了两刻钟,装扮好先来父母这边请安。    萧氏还在打扮,瞧见女儿进来,好笑问:“阿暖怎么没多睡会儿?”    “我想娘了。”陆明玉顺口撒娇,走到梳妆台前,兴趣盎然地看母亲装扮,“娘今天要出门?”    女人出门不出门,能从当天的妆容首饰看出来的。    萧氏点点头,打扮好了,她转向女儿,扶着女儿的小肩膀感慨道:“你昏迷时娘去安国寺上香了,求菩萨保佑,现在阿暖病愈了,娘带你去还愿。”    天寒地冻的,陆明玉不太想去,不过她死而复生,其中应该也有佛祖的庇佑,确实该拜拜的,便露出一副很高兴的模样。    萧氏朝床那边扬扬下巴,给女儿使眼色。    母女心意相通,陆明玉看懂了,丢下母亲,笑着跑到床边,问坐在那里听戏似的男人,“爹爹,你也陪我们去吧?咱们一家三口好久没有一块儿出门了。”因为眼睛的关系,父亲轻易不爱出门,但陆明玉觉得吧,出去走走,就算看不到风景,心情也会不一样。她前世抑郁的时候多,对此深有感触。    陆嵘面露为难,无论去哪里,他都得拄盲杖,肯定会引人注目。    “爹爹,菩萨保佑我平平安安的,娘也跟你和好了,难道不值得你去上香感激一下?”陆明玉回头看看母亲,嬉皮笑脸道。    萧氏瞪女儿。    陆嵘白皙俊美的脸上,则多了一丝温暖笑意,不自觉望向妻子那边,“好吧,咱们一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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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古言文里,女主去上香肯定会发生点什么,嘿嘿,你们希望阿暖遇到谁呢?话说有小伙伴问我评论破千加更不,但单章评论破千,对我来说简直是白日梦一样的存在啊,╮(╯▽╰)╭谢谢姑娘们的地雷,么么哒~局外人扔了1个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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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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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听了这句石破天惊之言,一齐向他注目。暗夜殒脸上只挂着满含不屑的冷笑,却不再说。李亦杰见到他这副样子,怒气就不打一处来,喝道:“暗夜殒,你这魔教妖人,我放你一马,你怎么还没滚?竟敢偷听我们谈话,真够无耻!”暗夜殒冷冷道:“你们说来说去,尽在讲些废话,有什么可听?我不过看这一群没头苍蝇可怜,好心指条明路。”李亦杰道:“用不着!剿灭魔教是我们正派的事,我们会自己想办法,你不必当假好人。我可不信你这魔头会真心帮忙,就怕是要将大家带上死路。”暗夜殒冷笑道:“我可从没这么想过,你竟能想得到,倒要问问咱俩哪个心肠更毒?李亦杰,这华山是你开凿出的?还是客房是你建的?我凭什么就不能待了?”李亦杰一挺胸,昂然道:“就凭我是武林盟主!我让你滚,你就得滚。”众人听他肯答应带路,无不大感庆幸,都想让他留下帮忙。但如今盟主跟他针锋相对,自己要是在此时替他说话,是跟魔教妖人一个鼻孔出气,立时就能砸了名声。因此人人闭紧嘴巴,都指望着由别人先说。    暗夜殒冷笑道:“这会儿拿盟主身份压人了?你压得住谁啊?我可从没拿你当盟主看过。一介跳梁小丑,为了自己一点可笑的面子,宁可让此地的正派人士尽数丧生,我简直为你感到可怜。”转身面朝着众人,道:“也罢,我就给你们说说,祭影教总舵的地形到底有多复杂。通道中有不少隐藏机关,所处位置十分隐蔽,又无规律可循,单凭你们自己找,便是花上一辈子,也未必找得出来。再往深处,还有些攻击迷惑类型的机关,防不胜防,且中招必死。否则你们以为,祭影教的机关只是闹着玩儿的?你们盟主是胸有成竹,若是觉得正派弟子太多,死个千八百的也无所谓的话,那就随便你们去做人肉盾牌了。”     众人听得都是背脊窜升起一股寒意,不愿因李亦杰之故而白白送死。终于不知是哪一派有位弟子叫道:“盟主,您别跟他赌气啦!殒堂主肯带路,说明他已经是我们这一帮子了,自己人还起什么内讧?”暗夜殒不屑道:“谁跟这窝囊废是自己人?”还有几名弟子道:“盟主,您可不能太□□了。您要面子,咱们承认您有面子就是。”     暗夜殒见自己几句话就取得了众人拥戴,冷笑道:“对啊,李盟主,你该听听这些呼声有多强烈。”李亦杰只感在下属面前威信尽失,怒道:“住口,少在那边妖言惑众!你再不滚,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     孟安英哼哼了几声,道:“亦杰,别再犟了,让他进来罢。”李亦杰急道:“师父!不可啊……”暗夜殒冷笑道:“现在是你师父请我进去,你还在边上不识相,想违抗师命?让开了!”李亦杰咬牙切齿的看着他从自己身边大摇大摆的走过,极力忍住想冲上前打他一拳的冲动。    暗夜殒走到孟安英床前,微笑道:“还是孟掌门见多识广,明白事理,比你那个盟主徒儿强得多了。”孟安英只有苦笑,道:“小徒鼠目寸光,还请殒少侠不要见怪。”暗夜殒道:“好说。”孟安英点了点头,道:“我看得出来,你的确是真心帮忙,但你也不会义务相助,定是想从孟某人这里取去些东西,是不是?”     暗夜殒笑道:“孟掌门,我还是第一次发现,原来你越来越聪明了。没错,我的确有两个条件,做起来很是容易,只要你答应,咱们的交易就算达成。”    孟安英道:“可以。殒少侠请讲。”    暗夜殒还没开口,李亦杰心下忽感不祥,叫道:“须当在道义范围之内,也不能提过于苛刻的条件!”     南宫雪心中所想也如出一辙,与李亦杰异口同声的叫道:“不能让我师兄做……比如,学狗叫之类……奇怪的事情!”    暗夜殒失笑道:“让他学狗叫?你当我是三岁小孩?我可没那种古怪的兴趣。能说服你孟掌门做交换条件的,当然是极为重要之事,我哪有空浪费在你那个笨徒弟身上?”     孟安英苦笑道:“别理雪儿,你尽管提出要求来,凡是孟某人力所能及,自当遵从。”    暗夜殒道:“好,我来华山,有一半是为了祭影教的秘笈,只得旧事重提,希望孟掌门别再糊弄我。”     孟安英眼望房梁,这次是不敢再以本门心法搪塞了,心下虽觉不甘,迫于情势,老老实实的答道:“并非是我有意独吞,前几日那个魔教妖女上山行刺,也曾开口向我讨要秘笈。我在剑术上败了给她,之后就人事不省,那本秘笈……可能也被她搜去了。”    暗夜殒不耐道:“别给我讲什么‘可能’,我最讨厌这类模棱两可的说法。秘笈还在不在,亲眼确认一次不就成了?你重伤在身,不必走动,你这里那许多弟子,一个个傻站着当挺尸么?不能派人过去取?”     孟安英苦笑道:“好……我就派弟子给你做个见证,否则你也不会相信……齐儿啊,过来。”沙齐听得师父呼唤,忙奔到床前,叫道:“师父。”孟安英道:“这是我的小徒儿,也是个最善良,最老实的孩子。”又向沙齐道:“你到师父的卧房去,榻上有个草绿色的枕头,一眼就能看到。剥去外层,里边是个竹筒。再将竹筒拆开,能看到个小铁盒。你再拿师父的钥匙去,那握柄是松动的,只要多拧几次,即可拔下,这头还藏着一段插销,你就用它开启铁盒,不过里边多半是空的。所以即使找不到,你也别担心,回来将实情讲给我们听,也就是了。别耽搁得太久。”     沙齐入门最迟,武功也是最弱,总觉得师父对自己冷言冷语,第一次在众人面前得到他夸奖,心下感动,更是不愿再辜负他厚望,领命而去。暗夜殒听着孟安英嘱咐,冷笑道:“你还真是个藏宝的老手啊。像你这么谨慎法,不像避着外人,倒像是防家贼来着。”     孟安英对众弟子确是没一个信得过,总担心他们在秘笈中学会了一招半式,另行创派,自立门户,在江湖中与自己分庭抗礼。更糟的则是他们一见秘笈中记载的精妙武功,心思蠢动,不甘心只学些皮毛,将整本册子一齐盗走,到时自己可就半点不剩了。另有重要原因是担心李亦杰来私自取回,他虽从未直接讨要,心里却绝不会忘了这本秘籍,非得小心提防不行。但如让众弟子知晓,师父将他们都当成了贼,日后定然寒心,对他的敬重也会大大降低。之所以挑中沙齐,就是看中他没什么心机,未必看得出这套用意,暗夜殒却直接点穿,众弟子都听在了耳里,各自内心又不知如何活动。孟安英几乎气炸了肺,一团火就快从喉咙里喷出,表面却得佯扮平静,仍是恨极。    暗夜殒道:“孟掌门,你到底是怎样受的伤?以你功力,还对付不了一个小女孩?”孟安英心下恼火:“我败在那小妖女手下,被她一剑刺伤,此事已够丢脸了,他偏偏还要再说一遍!”冷哼道:“不错,孟某技不如人,给一个小娃娃教训了。你这可满意?”     暗夜殒道:“她手上拿的是什么兵刃?你看清确是残影剑?”孟安英冷笑道:“孟某虽虚长你一辈,但耳不聋,眼不花,是不是残影剑,一看便知,怎会认错了?”暗夜殒道:“连你也这么说,那就没有问题了。告诉你,你不是斗不过她,而是斗不过残影剑。据我分析,她的所有功力,都是源自于宝剑所附有的神魔之力。”孟安英原本不信鬼神,对于“七煞”,相信它们是宝物不假,却对其“自上古流传”之说不以为然。但自从领教了那魔教妖女的功力,此时再次思索,许多原先未加留意的细节也变得清晰起来,道:“我记起了,那魔教妖女出招时,一剑快似一剑,晃得我头晕眼花,应接不暇,当时只抽空看了一眼,就觉得有些奇怪。那妖女招式分外老练,招招狠辣,方位拿捏精准,攻敌所不得不救。但她从来不经思索,似乎完全是受着某种神力控制而出剑,也就是说,那时和我比剑的并不是她,或不完全是她。没错,这就是我当时的感受。她果然是借了残影剑的威力?世上真有这种神秘难测的力量存在?”     暗夜殒冷笑道:”是你亲眼看见的,你还不相信?直撄其锋芒的是你而不是我,那力量有多强,你感觉不出也罢了,怎么还问起我来?真是驴唇不对马嘴。”在众人还没反应前,突然一把拽起孟安英的一只手腕。    南宫雪急叫:“别……师父……”李亦杰也仗剑怒道:“休得伤我师父……”暗夜殒冷冷道:“二位多虑,他这个病鬼模样,我也是不屑于动手的。”两根手指在他腕上一搭,默察脉象,脸色却更见难看。李亦杰与南宫雪知他与师父结有梁子,见他神情凝重,真不知对自己这边是喜是忧。    暗夜殒好半天才道:“你受的剑伤虽重,调养过这几日,也该痊愈了。但我感到你体内还有几股乱窜的真气,与李亦杰情况有些相似。还有一个原因,七件宝物实力向来是相互牵制,维持平衡。残影剑即使再强,也压不过七煞诀。忘了跟你说,那本秘笈里的功夫就是从七煞诀中稍加变化得来,本质没什么差别。从你得到秘笈算起,至今已是六年有余了罢?你到底在练什么?怎的功力还是老样子,全无长进?”孟安英不知暗夜殒是有意挑拨他与众人关系,心道:“我偷学了他的武功,他怎么还盼我速速练成?这就像是我偷了银子,失主不但不怪,反而一听说我没花完,立即板起脸来催促,奇哉怪也。”     叹了口气答道:“这件事要说出来,就有些对不起亦杰了。从我第一次看过秘笈之后,就希望能彻底由我一人独占,当时教亦杰去夺武林盟主,只拣了些复杂阴狠的传给他。偏重于招式变化繁复。有些口诀亦杰总不清楚。好在上边大部分的字我还能认得,就大致的解说给他听。有些实在难以肯定,就胡乱捏造些充数。”     南宫雪急道:“怎可如此?学武是来不得半点偏差的事,若是师兄在紧要关头出了状况,走火入魔,那又该怎么办?”暗夜殒冷笑道:“所以才要说是对不起他啊,你师兄是否走火入魔,孟掌门可不在乎,只要他先抢到盟主位子,以后即使疯了,孟掌门尚可师继徒业,插手武林中事,或许是这样对他更好些。”孟安英见抵赖无用,苦笑道:“没错,对亦杰还可以拼凑捏造,但随着我进境步步深入,口诀愈发复杂,深奥难懂的也越来越多。我这回不敢胡乱猜测,只能各方收集资料,稳扎稳打的进行修炼,进度自然是慢了许多。”     李亦杰听到敬爱的师父对自己打的竟是这一番心思,不由一阵伤感,但师父仍有养育之情,秘笈是他主动献上,不敢发怒。    这时房外传来几声“踏”“踏”的脚步声,是沙齐飞快奔了回来,一进门顾不得深呼吸,喘得上气不接下气的道:“弟子已成功开启了铁盒,可谁知,盒子里边就是空的,那册秘笈不知到了哪里。”    孟安英道:“无防,为师早有这种猜想,倒并不出人意料。只是殒少侠要失望了……”    人群中忽然骚动起来,仇视的目标都指向沙齐,叫道:“一定是你这小贼不学好,趁着去调查的机会,偷走了秘笈。”“好不要脸!咱们搜他的身!”“这是重要的证据,他一定是找了个地方埋了起来。才不会笨到藏在身上。”“说!放在哪里了?”    沙齐忽然面对一声声逼问,吓得几乎懵了,急力辩解道:“我没有……我没有啊,那秘笈是一开始就不见了,不是我拿的……”立时有人反驳道:“孟师伯藏的那么隐蔽,如非专门指导,那妖女怎寻得到?”“这小贼敢偷东西,好大的胆子。各派门规中不都有一条‘不得偷窃财物’?咱们先关押他几天,再不交待就剁了他双手,以防再犯。”沙齐百口莫辩,一个劲儿瑟瑟发抖。南宫雪想到自己受冤枉时,只有这小师弟还愿意站在她一边,可现在眼看他被人刁难,却也是无能为力。无助的眼神投向李亦杰,又转向暗夜殒,哀伤中显出些渴求。    暗夜殒目光只与她相触一瞬,立即转开,故作不耐的道:“够了,够了,一帮没脑子的东西,这小子要是刚才敢做贼勾当,那不是明摆着自找麻烦?尽是些觊觎秘笈的贪婪小人。我都没说话,要你们瞎急什么?”     众人所怀心思的确是等沙齐将秘笈取来,孟安英怎样也该卖个面子,先将秘笈借大家当场一观,就算是记住了其中的一招半式,回山潜心钻研,也定是一番功果。愿望落了空,只好责怪沙齐出气,还有些人破口大骂挨千刀的魔教妖女。南宫雪想着暗夜殒未必是有意相帮,但因他一句话给沙齐解了围,还是向他投去个感激的眼神。    暗夜殒冷哼道:“臭丫头,动作够快的,不愧是江魔头嫡传。”李亦杰忽道:“你早就知道秘笈被盗,所以故意提出这个条件,为的就是让我们办不成,是不是?这样你就可以堂而皇之的拒绝带路,哪有你这样狡猾的狐狸?”    暗夜殒道:“你给我住口,当我跟你们闹着玩不成?我哪有这许多闲工夫!这件事我就算他办到了。第二个条件,你们先回答我,进攻祭影教总舵,目的何在?”    李亦杰道:“明知故问!自然是要杀了魔教首脑,彻底铲除这个武林公害。”    暗夜殒轻一颔首,道:“如果我要你们放弃,你怎么说?”     场上众人都是一愣,李亦杰怒极反笑,道:“你让我们放弃剿灭祭影教,才肯带路,是带我们参观去的?你也真开得出口!”    暗夜殒道:“蠢货,别拿你的无知出来现眼!你们灭不灭祭影教,我管不着,但是江魔头必须留给我,谁都不准碰他。”李亦杰冷笑道:“元凶不除,纵使魔教一朝倾颓,他日仍可东山再起!斩草须得除根,你竟让我们放了魔教教主?你念着跟他的兄弟之情,也实在是异想天开了。”暗夜殒冷冷道:“什么兄弟之情?我才不是要救他,相反,我比任何一个人都更想看到他死,我定要亲手送他下地狱。”     李亦杰还不知他因楚梦琳之死而产生的刻骨仇恨,难以理解他何以忽然与江冽尘反目,寻思片刻,还是认同自己的判断,道:“你以为你说了这几句话,我就会相信你?”暗夜殒道:“你爱信不信!我若是真想保护他,不带你们去也就是了,凭你们这群人的智力能力,又怎能见得到他面?杀江魔头之后,我自会隐姓埋名,灭祭影教的功劳全算在你们头上,那些侠义英名,随你们如何平分。”众人心下都认同这话有理,孟安英第一个劝道:“亦杰,咱们只要亲眼看着那魔头死了,是谁杀的又有什么所谓?你的处事方式,缺点就在于太过执着。”李亦杰听到师父开口,既为他有谅解之意而心怀慰藉,但这样一来,再拒绝却也更加不易,为难道:“即使见到江冽尘,我也没打算当场杀他,我答应过韵儿,会将这魔头生擒了带到她面前,好让她亲手报仇。”暗夜殒冷笑道:“你要生擒谁啊?李盟主?以你那么点微末功夫,跟他动上了手,能否保命还成问题,竟就先扮得一副稳操胜卷姿态,你配么?”     众人知道江冽尘武功极高,与他抗衡均无必胜把握。只有暗夜殒跟他同门多年,或许还有可能对付得了。即使不成,先消耗了他大半功力也是有利。孟安英劝道:“亦杰!”南宫雪有感于暗夜殒对楚梦琳的深情,心里对他十分同情,也盼着他能实现仅存的愿望,劝道:“师兄!”各派弟子也都劝道:“盟主!”    李亦杰看到眼前这规劝阵势强大,一时间苦笑不得,心道:“何必非执着一个亲手所杀,所在意的人还是不可能再活转过来。这道理对暗夜殒也讲得通啊,你们为何不去劝他,反而都来劝我?”暗夜殒似是看穿了他心思,冷冷道:“你师父他们有求于我,不得不尽力满足,只能委屈你这个挂名盟主了。李亦杰,现在是合是分,就等你一句话了。”     李亦杰见众人目光都定在自己脸上,既有祈求,还含着几分威胁,今日要是不答应,还真难以下台,不说旁人,恐怕连师父也不会轻易放自己过门。作为正道的武林盟主,被各派师兄弟簇拥着,本该一呼百应、风光无限,却不料此时一举一动竟全要听一个昔日魔教妖人发号施令。感到自己这盟主当得实在窝囊,也难怪暗夜殒嘲讽自己有名无实。他自认这一局是输了,却不甘心输得一败涂地,重新端过搁置在床头的药碗,道:“师父,您真要弟子答应?好,只要你喝光了这碗药,弟子一定让您满意。”     孟安英急不可待,知道暗夜殒性格古怪,极难相处,别再拖得久了,他又改变主意,那么一桩丰功伟绩也就白白从手中溜走了。不顾正跟李亦杰赌气,双手接过,一仰脖,咕嘟咕嘟的大口喝下,转眼间就喝了个碗底朝天,连药末渣滓也不剩。李亦杰惟有苦笑,不愿在师父面前失信,只得忍着不甘,向暗夜殒道:“好,我答应你了。”他这话说得含含糊糊,全无武林盟主发话时的爽气。    暗夜殒道:“哼,算你聪明。进了总舵以后,你这个盟主给我安分些,所有人都要听我的命令行事。”李亦杰怒道:“那为什么?当初讲好了是两个条件,你怎可任意增减?”暗夜殒道:“这不是条件,本就是理所应当。再说让你指挥,你懂得什么了?你有一丁点作战经验没有?只会让大家一鼓作气的乱冲,管什么用?”     李亦杰强压火气,道:“各路英雄都在陆续赶来华山,商议共举大事,估计近日内即可抵达。到时我还要向他们分别交待清楚。”众人也均无异议。暗夜殒道:“可以。孟安英,你现在身体虚弱,正好再静养上几日,等到人都到齐了,再正式商讨战略。”李亦杰道:“你好生准备着,祭影教总舵的地形机关情况,只有你最清楚,到时还得由你详说。”暗夜殒道:“废话。”李亦杰受他奚落太多,已习以为常,懒待反驳。    这一日短暂聚首之后,李亦杰作为盟主兼华山地主,与其余师兄们一起张罗着给众宾客安排住处,每日里还要迎接新到的他派帮手,闲暇时就到后山苦练剑术,夜深人静时又琢磨着怎样提升内力,使体内真气不再作乱,真正为己所用,忙得不亦乐乎,再没来探望过南宫雪,也不说为几句口不择言道个歉。南宫雪与他分别多年,满怀柔情蜜意的期待重逢,最终却是落得这般收场,心中凄凉,百转千回,只觉早知相见是这般情境,那还不如不见。她的房间中也住进了许多位女弟子,都是正值妙龄,常在房内咭咭咕咕的闲聊,起初还想拉南宫雪加入,后来见她沉默寡言,独来独往,也就作罢。南宫雪有时独自在玉女峰上徘徊,心道:“习惯真是可怕。面壁六年,我就觉得是无比煎熬,盼着能有人来陪我说说话。现在虽已得脱牢笼,但眼前生活,我也是这般离群索居,和当初有何分别?倒不如以前的清闲。”有时想向师兄提议,仍许自己住到孤崖上去,转念想想又有不妥,师父好不容易才原谅了她,亲口取消了面壁责罚,如再主动提出,不失负气之意,反给师父见责。只得打消了这念头,默默忍受。    这天闷极乏味,也不知怎会有兴致,独自来到翠云宫前刺绣。这翠绿色荷包她已连缝了几日,便是靠此打发时间。针线游走间,隐约看出这是幅鸳鸯戏水图。阳光斜斜洒下,将两只鸳鸯踱上了一层金黄色光泽。手指间也感到了些微暖意。心情刚有些好转,忽然感到背后伸过一只手,轻轻揽在了腰间,另一只手搭上肩头。南宫雪一惊,她自受陆黔欺辱,最为反感的便是有人对自己动手动脚。应对极是灵敏,脚步向外侧转出。同时反手将绣花针戳出,是依照假想中的敌人双眼位置,她只道那是前来华山的帮手,没规没矩的欲施轻薄,看在李亦杰面上,这一针也并未刺实,只要将他逼退,倒非有意伤人性命。    身后那人吃了一惊,连忙握住她手腕,将针尖一寸寸移开,接着迅速向旁闪避。南宫雪吃惊这人武功却还不弱,绣花针自下而上的斜挑,正想再让这登徒子吃些苦头,然而这个照面一打,实是大出意料之外,那人竟是几次让自己气个半死的师兄李亦杰。    李亦杰干咳一声,率先打破尴尬的气氛,笑道:“雪儿,你的身手又长进不少,但别招呼到我身上来啊,那些漂亮招式,可远观,而不可亵玩。”南宫雪实在弄不清师兄对自己是何心思,似乎比兄妹之情更近一步,相比男女之情,却又少了一步。想到多半的伤心都是因他而起,绝不想仅听一句没几分正经的道歉就轻易消气,那也太便宜了他,故意板着脸,道:“别嬉皮笑脸的,我不喜欢。”南宫雪性格虽属温柔一型,但在许多方面确是十分郑重,带了股名门望族的端庄气质,十几年来一直如此,李亦杰倒也习惯了,而这又和他的脾气颇为相似,因此也没觉得什么不好。听别人说过,女孩子需要哄,即使她并没真的生气,也希望情郎能小心翼翼的给她说些好听的,错处全往自己身上揽,直说到她能接受了,就算事成,好像是如此这般,才能让她体会到呵护感。有些情侣间常常假扮生气,等对方变着花样来讨自己欢喜,玩得乐此不疲。李亦杰对这个师妹还是爱护有加,觉察出她近来情绪有异,今日是特意放下手头事务,赶来安慰她的。柔声说道:“雪儿,怎么不开心了?是不是怪我冷落了你?你也要理解我些,师兄现在是武林盟主了,每天忙得昏天黑地,实在是抽不出空来。”    南宫雪听他搬出这条理由,更增气怨,道:“你当然在忙,你永远有事在忙!小女子人微言轻,怎敢劳动你的大驾?可一旦遇到沈世韵,你那些要紧事,立刻就变得微不足道了。你甚至能在宫里陪她六年,在她需要时给她卖笑,她不需要时就虚度光阴……”李亦杰听了这话,本待发怒,转而又想师妹原就胸中烦闷,说话冲些,也得以谅解。她的醋吃得越多,说明越是在意自己。更何况自己是来哄她开心,怎好弄巧成拙。继续端着笑脸道:“你被罚面壁,我当时只顾着自己享乐,没回来向师父求情,的确是错了……”南宫雪心道:“那时你已投靠朝廷,就算向师父说了,他也未必再听你的。”一念及此,倒觉李亦杰的罪过减轻不少。    李亦杰偷看南宫雪脸色,见她并未发怒,紧蹙的眉梢也略有舒展,暗叫一声好,又道:“师兄就算再忙,也不会忘了雪儿师妹。今天你说什么,我都听你的,只要你能高兴就好。怎样,武林盟主甘愿供你驱驰,这样的机会可不多啊,要好好把握。”南宫雪看他高昂起头,一副趾高气扬的神气,却一见而知是假,淡淡一笑,道:“死相……当了武林盟主,就以为自己很了不起……”李亦杰立刻装出垂头丧气,握着南宫雪的手,叹道:“是啊,武林盟主,听起来威风,还不是个孤家寡人!哎,师父不原谅我,要是我的好师妹也不原谅我,那我可就真的没法活了。雪儿,你行行好,师兄的命就全系在你身上了。”他以前与南宫雪相处,言语向来不敢轻浮,只是这些年来伴在沈世韵身边,几乎是管头管脚,连一个说体己话的人也无,时常只能跟自己开些小玩笑,如此日久,倒学会了油嘴滑舌的技巧,但在沈世韵面前还得礼敬有加,与南宫雪既无情爱牵绊,这套新学的本领自是拿来用在她身上,以作尝试。    南宫雪果然被他逗得笑了出来,道:“你是武林盟主了,说话还这么没个正形儿,当心给人家听去了笑话。”李亦杰叹道:“为博雪儿一哂,我李亦杰自甘沦为笑谈。”正愁没了话题,忽然一眼瞥见她手里拿的荷包,就地取材,笑道:“雪儿,师兄怎么不知道,你几时也学会做女红了?”南宫雪笑道:“不行么?难道你一直觉得我粗手粗脚,不像个女孩子?”李亦杰笑道:“谁敢这么说你,真该掌嘴。”停了停,见南宫雪没发现自己的小把戏,又道:“江湖儿女整日舞刀弄枪的,你精通女红,才不愁嫁不出去。这荷包绣得可真精致,是要送给谁的?”南宫雪笑容一僵,心道:“我一番心意是为了谁,难道你还不知?” 再答话也没了好声气,道:“你说呢?”    李亦杰假装苦思冥想,一会儿托着下巴,一会儿拍拍额头,一会儿抓抓头皮,看到自己这些卖力表演仍不能引起南宫雪兴趣,微感泄气,道:“不管你是给谁,师兄都真心祝愿你能幸福。就别是……送给暗夜殒那小子的?”     这话若放在平时,也不过是师兄妹间互开玩笑,南宫雪最多恼他感情迟钝,也就罢了,但此时她就感到一阵强烈屈辱,想到前几日当着所有师兄弟的面,指责自己与暗夜殒结有私情,不顾名节,那时他说过的话还能清晰地在脑中响起。一下子笑容全无,道:“师兄,你再说这样的话,我真的要生气了。我跟他……我跟他之间什么都没有,他心里爱的只有楚梦琳一个,从咱们六年前刚认识他的时候就是如此,他怎可能再看得上我?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李亦杰道:“我担心的不是他会对你动情,那自然不可能,而是他会利用你来达到目的,对华山派不利……”南宫雪冷冷道:“华山派已是千疮百孔,你是知道的,凭此现状,还有什么需要他费心算计的?我早就想跟你说了,以前咱们对他的了解都太片面,他也只是个需要关怀的可怜人,对正派前辈下手那么无情,自有他的无奈。他没法选择生存的局势,为了适应世间,只好与现有环境同化……可这些日子跟他相处交流,我才发现,原来我跟他对待许多问题的看法都是相同的。或许你觉得我跟魔教妖人起共鸣一事很危险,说明我也可能走入魔道……其实正邪并无明确的界限之分,而应依人心和行为而定。”     李亦杰听着这些在他耳里已是离经叛道的话,要是给师父听见了,还不知要动多大的肝火。叹道:“天哪,他都跟你说了些什么啊!怪不得正派门规须严禁弟子与魔教中人结交,否则稍一把持不定,就能给人带入歧途,好险,好险!”     南宫雪道:“师兄,这件事我定要纠正你,我没有被他带入歧途。你是明白的,我看待事物向来有自己的主见,如果对方不能彻底说服我,我的观点是绝不会轻易给更改了去的。”李亦杰点头道:“这话倒是不假,以前你就常为了说服我,跟我从太阳上升直辨到星辰闪耀。” 南宫雪道:“是啊,我是那么争强好胜的人,难道就因为暗夜殒武功高过我就怕他了?当时几乎是我说一句,他就能接一句;他说一句,我也能接得上。有些我不敢说的想法,也是他代我讲出来的。那种惊喜真是不言而喻,我们几乎要视对方为知音了。”     李亦杰皱眉道:“就算他是为环境所迫,情非得已,你过的日子可比他好上太多,怎还会有那些想法?”南宫雪道:“那大概只是思考得太深,看得太远。我在众位师兄面前都不敢提起,每日只能装出嘻嘻哈哈的样子……”李亦杰正色道:“别怪师兄啰嗦。你跟殒魔头有相似的想法,这可不妙啊!那些错误的理念,还得全部纠正过来。”南宫雪扁了扁嘴,不屑道:“师兄,你看罢,我每次想跟你说点什么,你都拿这些话来压我,有时我真觉得你比师父还严肃。久而久之,我再有心事,还怎敢再向你倾诉?他却能客观地听我说,光是这一点,也比你好些了。”     李亦杰听她称赞暗夜殒,言下分明说他善解人意,没来由的一阵嫉妒,道:“真不知道他是怎么回事,以前跟江冽尘比亲兄弟还要粘乎,这回怎么就成了仇人?你也来帮着分析一下,他是不是给我们都设了个圈套?”南宫雪想也没想道,就果断的作答:“不是,这里边当然有原因……你知不知道楚梦琳是怎么死的?”    李亦杰道:“这件事种种说法纷纭错杂,还没个确切定论。梦琳跟咱们也算朋友一场,她死的那么惨,且不论她是魔教妖女,我也很为她难过。”南宫雪没搭理他的叹惋,道:“沈世韵在他面前一口咬定,是江冽尘为夺残影剑,才下毒手害死梦琳。因此暗夜殒听了几乎快疯了,发誓要手刃江冽尘,替梦琳报仇。哎,说老实话,我觉得江教主也不像会做那种事……”     李亦杰道:“一个人是好是歹,有时单凭表面是看不出的。原来这就是梦琳惨死的隐情,韵儿却没跟我提起过啊。”南宫雪心道:“表面看不出好歹……那可不就是沈世韵么?这句话我还是还给你的好。” 又想沈世韵的话,你自是必信无疑,也没必要再探讨,低低叹了口气道:“师兄,你就真有那么讨厌暗夜殒么?”     李亦杰道:“那是自然,他是正派人士的公敌啊,单说咱们两个,就在他手下吃过多少苦头?难道你现在竟然对他产生了同情?”南宫雪又叹了口气,轻轻抚摸着他脸,此时虽已敷过膏药,两颊却仍可微见肿胀,道:“师兄,你的脸……还疼不疼?”    李亦杰在师妹面前尤其注重颜面,以前即使痛也定会咬牙强忍着,但现在是为了获得他怜悯,故意装得脸部痛的一抽,眼睛眯成了一条线,艰难的道:“哎呀,好疼啊……”南宫雪叹道:“他打得也真够重的。不过,我也帮你报过仇啦,来华山的路上,我……我也这么打过他一耳光。”     李亦杰喜道:“真的?太好了!”猛然醒觉有异,道:“不对啊,你性格偏好忍让,没什么大事的话,从来不会乱发脾气,怎会动手打他?难道是他对你……”     南宫雪不悦道:“师兄,你的脑子里就只塞得下这些东西么?你什么时候也像陆黔一样了?我一遍遍的告诉你,他爱的是楚梦琳,根本不可能再喜欢我,难道都是讲假的?我只是好意关心他,不希望他受了欺骗,被利用。他竟然冤枉我……说我在挑拨,却不看看到底是谁在挑拨!可是我总感觉后悔,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李亦杰心道:“你好意关心他……你为什么要关心他?”言不由衷的赞道:“不用自责,你做的很好了!”南宫雪叹道:“那一下一定很重罢……连我自己的掌心都感到火辣辣的……”李亦杰喜道:“好!好啊!那个小子,早就该给他一点教训了。我每次见了他就想打,到底还是不及你果断,多谢师妹替我达成心愿。”     南宫雪愁眉不展,幽幽的道:“你说,如果眼看着面前一巴掌挥过来,会不会感到一种深刻的羞辱?”李亦杰道:“这还用说?那小子每次抽人耳光,不也都是不管不顾的?”南宫雪低声道:“他最看重面子,而我却……当时他什么都没说,但我总觉得对不住他。”李亦杰看着南宫雪提起暗夜殒,一副温柔神气,满心里就是一阵不悦,笑道:“没什么对不住的。他打过我两巴掌,你只还过他一掌,清算起来,还得再来一次才够本。”     他说话时语气状若清闲,想哄得南宫雪放下包袱,不料这话却引燃了导火线。南宫雪只觉得师兄对自己心意全然不解,又缺乏容人胸襟,微愠道:“堂堂的武林盟主,气量恁的狭小!”说完转身便行,不想再看他一眼。    李亦杰暗骂自己多嘴,心道:“这可不妙,我专程来哄她,就是想跟她和好。若是花了这一大通口舌,她还是不高兴,那我的苦心不都白费了?”连忙从身后揽住南宫雪,右手安抚的揉了揉她的肩,道:“雪儿,是师兄说错话了,你别生气。”南宫雪心中烦闷,想到自己竟会为了暗夜殒而与师兄赌气,这也真是件十足罕见之事。百感交集,一时任由他抱着,忘了挣脱。    这时,前方忽的传来稀稀拉拉的几下掌声,一个声音阴阳怪气地笑道:“这小两口的,大清早就在这边亲热,专门做给别人看的不成?还真是恩爱哪!啧啧,李盟主,走到哪里都艳福不浅啊,当真羡煞了小弟。”李亦杰与南宫雪都是一惊,同时放开对方,朝着相反方向挪开几步。抬起头见到来人长袍束带,脸上挂着油滑的笑容,正是陆黔。    南宫雪一见陆黔,他将自己推倒在床,企图非礼的情形一幕幕冲入脑海,怒火再不可遏,“唰”的一声拔出宝剑,直指陆黔鼻梁,喝道:“你来干什么?”     陆黔知道南宫雪本性善良,看到他给别人陷害,也会心怀不忍,绝不会自其剑下杀了自己。倒也有恃无恐,仍是笑嘻嘻的道:“雪儿,你先把剑放下,咱们好好说话。上次你从我房间逃跑,我醒来以后,不见了你,可真是把我担心死了。连身上的伤也顾不得处理,先在宫里到处寻找。就怕你落到些跟我作对之人手里,到时不仅要虐待你,还要利用你来要挟我。最后来个杀人灭口,毁尸灭迹。那惨象实是不堪设想。我几乎要把整个皇宫给搜遍了,也没看到你的踪影。后来又在房里仔细翻看,想瞧瞧你能否给我留下些只言片语。看到你的衣服包裹都不见了,我反而放松下来,知道你是从容离开,而不是在全没防备的情况下给人突兀绑走的。你既出了皇宫,在江湖中又没别的落脚处,一定回了华山,找你师父、师兄他们。正好韵贵妃娘娘这次交给我的任务就要到华山来办。所以我就省些力气,两件事并为一件。好雪儿,多日未见,有没有想我啊?”     南宫雪怒道:“无耻奸邪,谁……谁会想你?还是这么死不悔改,我不想见到你,给我滚出华山去!”长剑略略下偏,又向前递了几寸,已抵住了陆黔胸前衣衫。    李亦杰想到他远来是客,若是此时伤了他,有失地主之谊,不大妥当。总得先问清了来意,再做定夺。轻轻按住南宫雪手背,慢慢将她长剑压下。视线与剑柄平齐时,见那剑剑气铮然,外观华贵,似非凡物,疑道:“雪儿,这可是把好剑,以前没见你用过啊,是从哪里得来的宝贝?”    学武之人一贯爱惜兵刃,南宫雪听他称赞自己宝剑,就如亲身受他夸奖一般,脸上绽开了点笑容,道:“算你有眼光。这是暗夜殒送给我的,名字叫做‘苍泉龙吟’……”这几句话固然解了她心结,却使得李亦杰陷入不快,道:“他送你?他怎会无缘无故送你东西?你给我瞧瞧,这把剑一定另有古怪。”     南宫雪对师兄这般捕风捉影最感不忿,何况他这已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胡乱吃醋,斥道:“你又在瞎想什么了?”李亦杰道:“我担心他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陆黔双手抱肩,笑吟吟的看着两人,道:“继续呀,小情侣再吵下去,精彩的很。”两人经他一说,倒是同时停了下来。不论再如何动气,总是师兄妹之间的小矛盾,却不愿给这外人看了热闹。    李亦杰上前几步,有意无意的拦在了南宫雪身前,拱手道:“陆贤兄,请问前来华山有何贵干?如果是专为了纠缠雪儿,那也不用跑这一趟了。”陆黔冷笑道:“你道我就这么没志气?我是来找李盟主的,这次各大名门正派进攻祭影教,是为武林造福的天大美事,我陆黔虽不才,却也愿做其中之一,岂不闻那滴水足以穿石?我与二位是友非敌,雪儿,你实在不该赶我走的。”他啰啰嗦嗦的说了一大通,李亦杰却似只听到了其中一句,道:“距正式商议之日还有几天,不如由我安排,请陆贤兄先在客房住下,休息充分,养精蓄锐。”     陆黔笑道:“商讨大会是群员参与,未必肯等我一人。我还有些疑问不详,还盼私下向李盟主请教。”    李亦杰好是无奈,但他总算没忘了职责,道:“好罢,你先到房中候着,等我处理了手边要事,自会去寻你。”陆黔冷笑道:“莫非盟主以为,男欢女爱之事比消灭魔教还紧要得多?哈哈,真不愧是一位情深意重的大侠!” 李亦杰给他气得脸色微微发白。南宫雪哼了一声,道:“那你们去谈好了,我就先走一步。”陆黔盯着她纤瘦的背影慢慢远去,白衣飘飘,似乎在有意召唤着自己,激动得情难自已。    李亦杰也觉出他不怀好意,干咳一声,道:“陆贤兄,这边儿请,来。”陆黔哪有心思再睬他,脚下一转,就拦在了南宫雪身前,笑道:“别急着走啊,你不在,我一个人跟你师兄说话,那可闷死人了。”南宫雪不屑搭理,抬手推向他右肩,喝道:“让开了!”    陆黔一眼望见她手里握的荷包,故意夸张的笑道:“好漂亮的荷包啊!雪儿小宝贝,可是送给我的?”南宫雪气笑交并,心道:“师兄那个榆木脑袋,要是有你的半分自觉,那就好了。”想到李亦杰对自己的情意每每漠然处之,心下愤慨难平,有意要让他着急,于是装出笑脸道:“是啊,你猜得真准,这是我花了几天时间,专门绣来送给你的,你可要好好保管哟。”声音甜腻得自己都觉作呕。    陆黔喜出望外,道:“好,当然了,这是你给我的定情信物啊,我每天把玩个百八千遍,也不觉多。”喜滋滋的待要接过。斜刺里猛然伸过只手,在他刚碰到布料边缘的一瞬,迅速将荷包抽走。这一下变起仓促,两人齐齐一惊。急转头却见李亦杰手捧荷包,直立在一旁。南宫雪眼里发酸,咬了咬嘴唇。    李亦杰用手掂掂荷包,叫道:“陆黔,这荷包是雪儿送给我的,你就别妄想啦!”陆黔转眼间大喜大怒,看着李亦杰得意洋洋的笑容,气得恨不能一拳挥上去,打落他满口牙齿。喝道:“天下间还有你这种自作多情之人!你没听我的雪儿宝贝亲口说了,那是她辛苦绣给我的么?你是聋了还是傻了?”李亦杰道:“我的雪儿师妹不擅长拒绝人,不忍削了你的面子,这才把荷包交给你。但这其实是她给我准备了几天的重逢礼物,你别来瞎掺和才对!”     他两人一个说“我的雪儿宝贝”,一个说“我的雪儿师妹”,南宫雪就站在一边,又羞又怒,又不知木头师兄是突然开窍怎的,几乎像转身逃离这是非之地。刚跑了两步,就听身后陆黔喝道:“我才不会辜负了雪妹妹心意,你要抢走荷包,除非让我当场趴下!”李亦杰笑道:“你爱趴下,就趴下便了。”接着响起一连串乒乒砰砰的沉闷声响,似是两人已动起了拳脚。南宫雪没想到自己一个荷包竟惹出麻烦来,更没想到,本意是小小刺激师兄一下,怎料他的醋会吃得那么重,对这一层也有些惊喜。此时倒不宜抽身离开,只得奔回两人旁边,叫道:“别打啦,停!停手!”     陆黔挥腕一记手刀,斩向李亦杰肩头。李亦杰步下微侧,横臂劈他腰间。陆黔身子斜侧低俯,一脚迎上。李亦杰翻手抓他脚踝,陆黔脚跟下跺,逼得李亦杰避开前臂。陆黔弹腿划过一条弧线,落在身后,足尖点地,趁机欺近李亦杰面前,挥拳击他左肩,半途肘部忽又一沉,撞向他小腹,掌刃猛地劈出,击中他右胸。这些招式真论威力也并不如何强大,胜在变化多端,诡异难测,李亦杰被他迫得手忙脚乱。陆黔右手近身迎战,左手在身侧一振,粗看似手臂抽筋,细看又似是摹仿长鞭甩动轨迹。李亦杰在太行山与他交过一次手,知道他在青天寨主修即是长鞭,鞭法端的精妙。看他这架势,或是有意迷惑他视线,空手中不知何时就会掣出条长鞭来。李亦杰不敢怠慢,视线紧盯着他不断划动的左手。    陆黔一声嗤笑,道:“临敌太分心了可不好!”右手高举,向他头顶劈落,这一招直上直下,倒似是一式“独劈华山”。李亦杰抬起右臂格挡,满运的内功都聚集在一条手臂,指上力道较为松懈。陆黔趁这机会,手臂一抬,从他指间将荷包抽走。招式更不停顿,右腿在李亦杰下盘一扫,左手斜上抬起,击向他面门,同时借力后跃,使李亦杰无法抢上追赶。就这么阻得一瞬,他又是足尖一蹬,上了翠云宫房顶,放眼一顾,视野虽未开阔,眼前两人却是显得小了。    李亦杰仰头避让拳路,此时上身空虚,最要紧的便是扎稳下盘。陆黔这一招也委实难避,竟在同时扫敌之弱。李亦杰使一招“千斤坠”功夫定住身形,脚跟在地面摩擦出里许,勉强站稳。陆黔哈哈大笑,走到房檐前蹲下身,一脸戏谑,笑道:“李盟主,你可站稳些,别摔着了。有本事再上房顶来抢呀!”也学着李亦杰先前的样子,将荷包当着他的面抛了又接,接了又抛。    李亦杰怒喝:“陆黔,你有种就下来!你要在那上边躲一辈子么?”陆黔笑道:“我偏不下来,你有种就上来!不过大爷可不多奉陪,你要是迟迟不敢上,我就先走了。”李亦杰怒道:“好,你有种的别躲。”说着挽了挽袖子,真准备跃上房顶。陆黔叫道:“你不是不能牵动内力么?就凭着一点花拳绣腿唬人,可别到了半空再摔下来。”     南宫雪虽不知李亦杰不能牵动内力的原委,但看他一听这话,脸色顿时一沉,倒不似说谎。她心里真怕师兄因自己一时任性遇到麻烦,抱着李亦杰胳膊,急道:“师兄,算啦,他喜欢那个荷包,给他拿去也就是了。大不了……大不了我以后再绣一个,知道你这份心意就够了,可我不想看到你以身犯险!”     李亦杰所感只是漫溢的窝囊,心想:“雪儿阻止我与陆黔相斗,完全是拿我当成弱者的同情。她本来就觉得我不如暗夜殒霸气,要是连她的荷包也抢不回来,还怎能重树威信?”一阵气血翻涌,强烈的好胜之心全涨了起来,心道:“只要我善于操控内力,不让它发作得过于强势,想来也足以控制,上个房顶绰绰有余了。以前暗夜殒没打我那一掌的时候,我还不是能将真气运用自如?”甩开了南宫雪,道:“雪儿,你放心,师兄一定能替你把荷包拿回来。”向前冲了一段,调匀内息,猛地全身发力,脚尖一蹬,果然跃上了房顶,与陆黔面对面的站在了同一条水平线处。    陆黔面对李亦杰一直十分轻敌,没想到他真能不顾忌讳,上了房顶,这一着大出料想,也慌忙站起。但他蹲得久了,起身过□□速,头脑猛的一发晕,眼前蹿出一片黑芒。此时只要不加理睬,静静多站一会儿,那感觉自会消退,但李亦杰却不容他有此闲隙,迅捷趋前,横臂直掠,拳头迎向陆黔颈侧。陆黔脚底陀螺般的旋转,同时他的人仿佛也成了陀螺,双足点地,身子绕着李亦杰大幅度绕圈。时不时的双臂齐出,以不成章法的拳术攻向李亦杰。李亦杰处变不惊,沉着迎战,门户守的严密,未露破绽。    陆黔忽又故技重施,右腿扫向他下盘,另一拳直击面门。南宫雪惊呼道;“师兄,小心啊!”这一招在平地还没怎的,到了房顶,一旦失足落下,可就得摔个筋折骨裂,那才是不折不扣的杀着。手心里捏了一把汗。两人在房檐边缘互斗,各展武艺,仿佛是在表演给南宫雪看的。脚跟踩下不少碎石子儿,在地上跌得满处都是。他二人还不觉如何,南宫雪早看得心急如焚。    危急关头,李亦杰双足点地,跃起身来,避过了陆黔情势凌厉的一扫,手掌牢牢按住陆黔双肩,下半身呈悬空状。南宫雪几乎要喝起采来。然而李亦杰这一招虽然避得巧妙,紧接着却是将破绽自示人前:双臂外分,胸前空门大开,双腿凌空不足借力,而这处要害却又是极多。    陆黔本就是老手,作战经验又远远胜过李亦杰,如此良机怎会视而不见,当即双肩一扭,手臂顺势提起出击,重重击在李亦杰腹部。李亦杰身子一震,向后飘了出去。南宫雪尖叫道;“师兄!”陆黔还不及得意,手腕忽然就是一沉,原来李亦杰借引他出掌之际,就已握住了荷包一角,外落时手指还紧紧攥着荷包不放。陆黔身子也被这股下坠之势拖得朝下倾倒,急切中用力攀住屋顶瓦片,想借以定住身形,却无甚实效,指甲磨出了血,身子还是被拖得向下坠落。    陆黔怒道:“放手!快放手!你再不放,咱两个就得一起摔下去!”李亦杰知道说话耗力,也不作答,只是仍抓着荷包不松。南宫雪惊呼声中,陆黔抬脚踏在李亦杰头顶,又是“嗤啦”一声,荷包被撕成了两截,李亦杰也朝地面跌了下去。    南宫雪叫道:“师兄!”扑到他落地处,极力用身子挡住他仰倒,道:“师兄,师兄,你怎样了?有没有受伤?”李亦杰跌得只是看似惊险,实际却并无大碍,看着手里的半截荷包,叹道:“只拿回了这一半。”南宫雪满脸是泪,抢过荷包丢在地上,埋怨道:“傻瓜,就为了这个东西,你就想赔上性命?”李亦杰感受到南宫雪在身边诚挚关怀,多半已经消了气,心里一阵快意。    陆黔也已从房檐上跃下,举袖擦去了额头冷汗,走到两人面前,冷笑道:“李盟主,你没摔疼罢?咱们比武切磋,我不知您贵为盟主,还这么弱不禁风,大概使力大了点,你别见怪啊。”看了看自己手里的半截荷包,道:“不是我说你什么,你喜欢荷包,外边也不是买不到,干么非跟我抢?这回可好,咱俩谁都别想要,倒也公平!”说着将荷包朝李亦杰身上一甩,意有所指的道:“我改变主意了,凡是不完整的东西,不管是人抑或是物,我都不会要。”    李亦杰冷冷道:“陆贤兄的话我记住了,你还有什么见教?”陆黔拍了拍脑门,笑道:“是了,你瞧我这记性。韵贵妃很记挂你,特地托我问候,说吟雪宫没有了你李卿家,总是显得冷冷清清,没了生气。她见不到你,就饭也吃不好,觉也睡不香……”他说话时语调抑扬顿挫,做戏意味十足。    南宫雪脸色越来越沉,李亦杰却只是态度冷淡的听着,未置一词。陆黔也觉说得没趣了,道:“稀奇!真稀奇啊!这还是我第一次说起韵贵妃时,没见你有半点反应。”李亦杰冷哼道:“你要我有什么反应?假意关心,再听你瞎编乱造,胡说八道一通?你以为我就那么好骗?眼前灭魔教是头等大事,我不想听你说那些话,乱我心神。”陆黔终于抓住了把柄,道:“哦,你说有关韵贵妃的事,就会乱了你的心神?”南宫雪双眼一翻,狠狠瞪了他一眼。    李亦杰做个深呼吸,极力心平气和的道:“当务之急,有什么是比消灭魔教妖人更重要的?至于其他的事,都可以暂时放一放。”    陆黔冷声道:“放一放?你真能放得下?待在皇宫里时想着韵贵妃,回了华山又哄骗雪儿。让她怀有对你虚假的希望,其实却不过是给了她一个影子,让她去和自己的幻想谈恋爱……”他越说越激动,收起了嬉笑神情,竟隐隐有些当日在太行山顶的意气风发。南宫雪再也忍不下去,道:“那是我的事情,跟你有关么?不用你来替我打抱不平!”     陆黔对她笑了笑,正色道:“玩笑也开够了,其实这次来华山,还有个更重要的原因。我是来找程嘉华的,那个忘恩负义的小畜牲,竟敢在紧要关头背叛我,害得我在弟兄们面前颜面扫地,再也抬不起头来。等见着他,我定要给他抽筋扒皮、粉骨碎身……”说着拳头狠狠握紧,以表决心。南宫雪道:“有其师必有其徒。你那个畜牲徒弟,跟你倒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陆黔干笑道:“小畜牲也算机灵。这次韵贵妃派了他随我同来华山,我心想若要整他,这一路上还愁找不着机会?不死也要他脱层皮。谁知他跑得倒快,刚一接到密报,就立刻撒丫子逃了。我追了这么久,都没得着过他任何消息。不过现在到了华山,我看他还能躲到哪里去!”    南宫雪冷冷道:“你那个徒弟在武林中本就名头不响,能够销声匿迹也没什么了得。你自去捉拿他,与我和师兄均不相干。” 陆黔笑道:“说得对,雪儿。好,今天我是来跟你打个招呼,问个早安,这只是第一次,以后我会不间断的给你问好。那咱们就先暂别了。”     南宫雪道:“希望这是最后一次,我还真想一辈子别见到你。我要是程嘉华,也不会愿意给你办事,他的选择倒很明智。”陆黔笑道:“雪妹妹,你这么说,可有点不够朋友了?”南宫雪怒道:“谁是你的好朋友?”陆黔笑道:“好,不是朋友,那么就是老婆。不过夫妻之间怀有友谊,却也稀松平常。”     南宫雪听陆黔简直是什么话都说得出口,想到近来在师兄弟间流传的谣言,正是他在江湖中败坏自己名声,冷哼道:“我算是佩服你了,你实在了不起。”陆黔喜悦无限,刚要开口,南宫雪冷冷打断道:“别忙,我想说的是,无耻之徒我见得也算不少。可无耻到了你这份儿上的,还真是登峰造极,绝无仅有。”    陆黔也不生气,笑嘻嘻的道:“可是爱你到了这份儿上的,普天底下也只有我一个。”南宫雪气得将头转开,再不打算跟他接一句话。    李亦杰道:“陆贤兄,我请你对我师妹放尊重些。你也曾经是有身份的人,来到华山,应该知道自己是干什么来的。”陆黔轻蔑的一笑,道:“好,盟主大人,我就不打扰你运功疗伤了。可要养足了精神,咱们几天后见。”走过李亦杰身边时,低声笑道:“雪妹妹是我的人,我不过暂时交给你照顾,你可别过火了,须知朋友妻不可欺。”轻轻按了按李亦杰肩膀,大笑而去。    南宫雪怒视着陆黔背影,自语道:“武林败类,无耻之极!”连忙再去查看李亦杰,眼眶又红了,道:“师兄,你真的没必要为了我这样……要是你有个闪失,让我怎么办好?这个破荷包算得了什么,哪有你的命重要?你答应我,以后千万别再不顾自身安危的做傻事,我……我会心疼的。就算是为了我,也要好好爱护你自己。”李亦杰亲昵的抚了抚她头发,从地上拾起另半截荷包,与陆黔丢下的拼在一起,手指捏着当中的裂痕,笑道:“没关系的,我既知有你牵挂着我,又怎会不自量力的做傻事?那陆黔曾是我的手下败将啊,你不记得了?怎么,对师兄就这样没信心?我可不想让你的心意落到那个混小子手里。可惜刚才一时失手,这样罢,我先把这荷包拿去补好,再交给你,你就能再去送给你真正想送的人……”     南宫雪听了他前几句话,心里涌过丝丝甜意,想到师兄对自己的付出终究非是熟视无睹。然而临到后来,越听越不是个滋味,急急打断道:“你在说什么?什么我真正想送的人?”    李亦杰笑道:“我可不敢妄自居功,自称是荷包的主人。师兄是明眼人,看得出你的心思。你起初为了跟我赌气,故意要把荷包送给陆黔,接着又跟他赌气,假说是送给我。而你真正心仪之人,想必是不在此地。雪儿,咱俩情同兄妹,我自是希望看到你幸福。这件事也得替你把把关,那个人在成为我准妹夫之前,你还得先带他来给我见见。”    南宫雪如堕冰窟,看来指望与师兄互表情意,到底还是自己的一场美梦。同时感到失望透顶,世上竟还有如此不解风情之人。不管李亦杰是否受伤,一把将他推开,抹了抹眼泪,叫道:“赌气,赌气,什么都是赌气,哪有这许多气好赌?”说完头也不回的跑下峰去了。李亦杰怔怔的立在原地,半晌抬起荷包,手指轻柔的抚摸着布料上的花纹,自语道:“怎么又生气了?刚才不还是好好的?我说帮她补好荷包,她就哭了,难道是嫌我的针线活儿太差?哎,这荷包,不会真的是送给我的罢……”他知道南宫雪对自己情根深种,怎样也是自己辜负了她,此时只想尽力补偿,但要说接受她的感情,终究不愿,只能假扮成后知后觉的呆相,盼能骗得过她。苦笑自语道:“都说女人心,海底针,还是别再想了……”     这场小风波于此平息。三人都引以为耻,没向外提起,这秘密自无旁人知晓。几日之后,凡是江湖中有些头面的门派,大批弟子均已抵达华山,众人在议事厅齐集一堂。暗夜殒坐了居中首座,程嘉华满脸恭敬的站在他身边。他在青天寨虽位列二当家,但除私底辅佐陆黔外,因武功低微,从无大作为引人称颂,也没下山露过脸,因此在江湖豪客眼中的地位可有可无,极少有人认得,这一次群雄纷纷招呼自己的老朋友,没多少人向他打量,倒也正合心意。孟安英经几日调养,身子好了许多,现已能下床走动,全身却仍是乏力。有专人替他搬了椅子,推他到角落中就坐,这也是他自己提出,不愿显山露水。    李亦杰与南宫雪的位子原是紧挨着的,但自荷包风波之后,南宫雪总是板着脸不搭理他,这次也是故意挑了个距他最远的偏角坐了。李亦杰本来酝酿着情绪,要如何开口向她道歉,那荷包他当天就缝补完了,此时就放在口袋中,手心攥得出汗,要爽爽气气的开口,实是匮乏勇气。真要道歉,也不知这重题该置于何处,总得弄清她的火气是为了哪句而来,再对症下药,这也是道歉能否成功的关键。每句话都想在脑中排演一遍,整理细致,还没等他克服担忧,南宫雪就哼了一声,起身离开,从神情看来,必是余怒未消,与己斗气无疑。李亦杰不便死赖着招惹她,只得作罢。    最后进殿的是陆黔,身后跟着几名随从,吆喝着抬进一顶粗布软轿。又在众人目光注视下,亲自上前掀开布帘,抬出个竹制担架,其上坐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男子,只是被折磨得脱了人形。因失血过多,脸色白得犹如涂过一层石灰,一只眼睛被缝了起来,眼皮与眼底皮肉间缠绕着密密麻麻的针线,另一边眉毛被烧了个精光。脸上仍布满了大大小小数不清的创口,能看到几大块凝固的紫黑血痂。左腿自膝盖以下被一刀砍断,右边袖管空空荡荡。褴褛的衣衫间可见身上全是深红的鞭痕。右腿异样扭曲,搁在担架上的脚掌高度明显低出一截,似乎脚跟是给人割去了的。此人形貌实在太惨,众人虽一时认他不出,却也真是由心骇怖。都用疑问的眼神目视陆黔,要听他解答。    陆黔将担架端正放下,朗声说道:“众位英雄,你们一定都很好奇,此人是谁,我前来华山赴会,为什么把他带来。”有意顿了顿,众人更是目不转睛的盯着他,催促道:“别卖关子啦,快说呀!”“能下得出这种毒手的,简直是人神共愤。知道了他是谁,咱们杀上门给这位师兄报仇去!”“真该让他遭一遭同样的罪。”     陆黔对此时效果十分满意,微笑道:“这是昆仑派的掌教真人,梁越,梁大掌门。各位都知道,近来魔教有复出迹象,短短几月,便在中原各地犯下了许多丧尽天良的罪行,重伤数派掌门,闹得是人心惶惶。昆仑派也深受其害,梁掌门誓死不向魔教低头,就被他们折磨成了这副半人半鬼的样子。我虽然请来了最好的郎中给他医病,却也只能给他止血敷药,处理外伤。肢体所成伤害,即是华佗再世,也无回天之力。我曾是昆仑派的弟子,因犯了些错,在六年间被逐出师门,但昆仑于我仍有养育之恩,我不可能漠视它兴衰不理。诸位请设身处地的想想,魔教妖人敢这样对待梁掌门,同样也能这样对待你们。咱们若不奋起反抗,只能成为俎上鱼肉,给毫不留情的宰割。带梁掌门来,是让大家亲眼看看,魔教究竟有多残忍,多狠毒,对咱们正派犯下了多少滔天大罪,也让某些心存仁义的人知道,对此类邪徒决计手软不得!再者,梁掌门痛恨魔教,他的后半生是给彻底毁了,而今虽然行动不便,却也想看到魔教覆灭的情形。先不说梁掌门是我旧友,即便是个与我素不相识的他派师兄弟,对于这样的请求,我又怎能拒绝?怎忍拒绝!所以我不远千里,特地抬了他来,就为实现他这个仅有的小小愿望。我相信各位也不会反对的了?”     众人先看梁越的惨状,已是群情愤慨,再听他一番慷慨激昂的陈词,几乎被转晕了头,纷纷道:“是啊,这位少侠说的有理!”“有这等胸襟抱负的,堪称领袖之才!”    陆黔面带微笑,来者不拒的接收各方赞美之词。忽然角落里有个沙哑的声音冷冷道:“我要是没认错的话,这位应该是原青天寨的陆大寨主罢?你与魔教虽非同路,却也曾是正义之师的头号大敌。如你这般身份,突然信誓旦旦的说要为正道出力,实在让人难以信服。”    陆黔不慌不忙,道:“佛家讲究的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人但有悔过之心,不论从前犯了多少滔天大罪,连真君、佛祖都可以原谅他,还用不着兄台在这边斤斤计较,忙着要替天行道罢?”     南宫雪看着梁越的惨状,心里阵阵发憷。场上旁人或许记忆不清,但她却绝不会认错,这梁越正是六年前与崆峒掌门合谋陷害陆黔之人,一直被他视为深仇大恨,要说什么顾念交情,替他实现心愿,连判断也不必费时,立知定是作假。但她所考虑的却是另一紧要处:梁越或许正是被陆黔虐待至此。否则魔教连伤多派掌门,都只是刺了一剑便即收手,何以唯独与梁越过不去?昆仑又非顶尖大派,魔教别的不问,难道单要逼他们归降?无论如何,于情理都是说不通的。而以复仇为动因,将对方往死里折磨的,想来就只有陆黔了。他在最后关头改变主意,饶了梁越性命,又带他前来华山,可也绝不是突发善心,不过是将他作为兜揽人心的工具,图谋着再从李亦杰手中夺下盟主之位。从众人响应程度看来,他的目的已经实现了一半。梁越在他高谈阔论时,一直是怒目相对,却不辩解一句,或许是一早就被割了舌头,专为让他体验有口难辩的惨景。想通了这几道环节,南宫雪再看陆黔时,不仅是轻蔑,更多了些深深憎恨。    那角落里声音主人显然也见得分明,冷笑了几声,道:“陆师侄,别再惺惺作态了,你或许骗得过别人,却休想老夫也给你三言两语哄骗过去。你说的越是正气,在知情者听来,就越是愚不可及。打开天窗说亮话罢,这梁掌门是个跟你大有干系的人物,他到底是受了怎样的酷刑才变成这样,你应该比谁都清楚罢?”    陆黔微微一笑,道:“不错,梁掌门跟我大有干系,我俩交清匪浅。也正因我对此事一清二楚,是以刚才不是解释得够明白了么?”那声音“哈”的一声冷笑,道:“陆黔小贼,你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陆黔一直细听着声音来路,循声望去,角落里一个青衣人落入视线,定睛一看,冷笑道:“是华山孟掌门么?怎么越见得不长进,只会躲在角落里窃窃私语,不敢上前头来说话?看到我没给你的阴谋害死,是不是很意外啊?”    孟安英冷笑一声,双手转动椅下铁轮,人群也识相的闪开条路,让两人面面相对。孟安英淡淡的道:“意外是没有了,很失望倒是不假。看到如你一般的奸邪鼠辈却没遭到应有的制裁,也只能说是天道不公。”陆黔冷笑道:“一样,一样,孟掌门,咱两个半斤八两,彼此彼此,谁都没资格说谁。你还是盼望世间不存在天理的好,否则以你所为,死后也是该下十八层地狱的料,那个魔教妖女行刺时,你就不会是只受这么点轻伤了。”孟安英气得大口喘息,道:“你……你……”陆黔道:“我怎样?至少我没私吞人家的秘笈,也没有不声不响的霸占六年。你要是有魄力,就把自己一身功夫废了,表明你与魔教武艺再不相涉,否则嘛,我说你是魔教打入正派的奸细,也不为过啊!”说着两手摊开,装出副理所当然的无辜相。    孟安英气得七窍生烟,正要再与他理论,程嘉华忽然冷冷开口道:“够了,都给我师父安静点。陆先寨主,你看看清楚,这里不是你的青天寨,不是给你唱独角戏的地方。还有华山的什么孟老头,受了伤就老实养着,比什么嗓门?你两个有恩怨,自己到外边去解决,别在这里喧哗,扰人清静。”     陆黔刚一到场,就给梁越与孟安英的事绊住了,没得闲去寻找程嘉华,这一回他先出声说话,恰好合了自己胃口,冷笑道:“好哇,你这小混蛋原来躲在这里。先前跑得可比兔子还快,怎不取个外号,叫‘飞毛腿’?你敢背叛本大王,把我们的山寨拱手出卖给了敌人,别以为那口气我就这么咽下了。现在还敢不忠不孝,公开跟我叫板?倒让在场的各位都来评评道理,他私通外敌,陷落了自家山门,是不是该算做欺师灭祖的重罪?各门各派,哪一户出了这种狗崽子,是不是都该重重惩处?”     众人听得暗暗点头,投敌的叛徒,通常最是让人瞧不起。程嘉华道:“你青天寨是个土匪窟,我一时误入歧途,事后悔改,悬崖勒马,浪子回头金不换,有何不对?众位既是当世英雄,想来不会与这姓陆的匪首同流合污,当能辩明其中曲直。”     众人一开始对程嘉华并未留心,等到陆黔对他严厉责骂,才好奇这年轻人如何惹上了那般凶神恶煞,却也多是抱了些看热闹之心。再听他开口辩白,言谈不俗,气质高傲,倒还颇有大户子弟风范,对这位俊俏的独臂青年才多了些关注。有人道:“没错,改邪归正有何不对?”“正派邪教,两方齐可一概而论?”“小兄弟,你不用害怕。此事错不在你,他要是敢追杀你,大家都给你主持公道。”    陆黔快气炸了肺,没想到好一番精心布置,花了大力才赢来的声望竟就轻易给程嘉华毁了,恨不得当场扑过去掐死他。    程嘉华不冷不热的道:“陆先寨主,你刚到的时候,那些大义凛然的话说得可真好,比寻常人唱的还动听些。我劝你别在江湖中混了,改行去做个卖唱的,也能养活自己。”这话顿时引来一波哄堂大笑。    陆黔怒道:“小畜牲,你这只知仰人鼻息生存的墙头草!得意个什么劲儿?武功一塌糊涂,真说你是我弟子,我还觉得丢脸。我陆黔每走一步,靠的至少都是自己的实力,你算什么?你敢过来么?”程嘉华冷笑道:“哼,我又不想立牌坊,用了些手段却又怎的?最起码我不会遮遮掩掩,口是心非。梁掌门是怎么受的伤,你别以为我一次都不在场。我亲眼看你一刀一刀,切豆腐一样的剁下去……”陆黔心里一跳,强装镇定道:“血口喷人!你有证据么?说!说啊!”     暗夜殒忽道:“住口!这里没有你说话的资格!我徒弟就算说错了话,也轮不到你来给他纠正。”陆黔对暗夜殒究竟还是怕得厉害,不敢再说。众人听到残煞星亲口称程嘉华是他的徒弟,也都甚是诧异。    暗夜殒道:“没有异议的话,那么现在就开始了。”做了个手势,程嘉华走到厅角,拉动一根垂下的线头。“哗啦”一声,一副巨大的图纸纵向展开,贴在了厅壁上。众人见那画的仿佛一座宫殿中情形,许多道路纵横交错,一个岔路不同,终点就是千差万别,复杂无比,图上又有些虚线,与实线条相互混杂。还有些道路处用各种颜色、记号做了些标识。初看只觉震撼。    暗夜殒不顾场上惊叹声四起,淡淡道:“这是祭影教总舵内部构造的地形图,你们都认真去看仔细了,最好是闭着眼睛也能在里边完整的走一圈,才算够格。”    一名弟子笑道:“花那个冤枉力气干么?我们跟着你走就是了,你走到东我们跟到东,走到西我们跟到西,去他的几个拐弯!边上有什么机关,你及时说一声,不就成了?”     暗夜殒怒道:“该死的东西,当我是你家仆人?我一向对时间看得最重,赶路时定会提高速度。再说你们几千人一窝蜂的涌起去,我也没耐心逐一盯牢。生死有命,只怨他时运不济。”李亦杰皱眉道:“总舵里都有些什么机关,你先讲解清楚,也免得到时措手不及。”    暗夜殒冷哼一声,提起折扇,扇柄在图中各处圈圈点点,停在一条狭窄的甬道处。路面画了些圆圈,各自打了个叉。暗夜殒道:“这些都是分布位置,自己记熟。实地上相同方位漆着绘成梅花的图案,脚下一个不慎踩中了,各气孔中立时释放出强劲毒气。这甬道狭窄,四壁密不透风,毒气一旦吸入肺腑,必死无疑,死前也要忍受极端痛苦。”     一人笑道:“那不是废话么?既然梅花图案不能踩,我们也不是瞎子,看到以后,不去踩不就是了?”暗夜殒冷冷道:“你说话注意点。以为祭影教是什么地方?就算你本来不瞎,它也有办法让你目不能视。我事先说清楚,这条甬道完全是漆黑一片,透不进半点光亮,你想以视觉分辨图案,却是枉然,那设计者也不比你笨。”     另一人笑道:“外部是一片漆黑,咱们却要火折是干什么来着?点一盏油灯照明,不就是了?”暗夜殒冷冷道:“什么都不懂,就别胡乱插话。我最讨厌的是自作聪明的蠢货。真有大难来时,第一批死的定是你们这群人。那洞壁是以特殊材质所建,如果感应周边热量超过了寻常体温,四壁即会同时加热,那一条小道也就成了个天然蒸炉。如果你觉得自己被烤熟以后,尚可割肉充饥,那我也不拦着你。”     一人“哈”的一声笑了出来,音调甚是怪异,听来就是有意嘲讽,接着说道:“那要是有人害了病,发烧时超过了正常体温,那要怎么办?难道还不能进了?”暗夜殒冷冷道:“硬要进也可以。你先一刀砍了他,尸体是没有温度的。”他这话虽似玩笑,却没一人笑得出来。    此时众人也都听出,那几个先后问话之人都是一条道上的,出言仅为讥刺挑衅,却不是诚心发问。    程嘉华火气忍不下去,几步上前,扬手比个大致方向,喝道:“那边几个,是华山派的么?别仗着武林盟主师出华山,就自诩优越,都给我当心些了!胡说八道什么?知道自己脑袋笨,听不明白,也该懂得藏拙,实在没种的就乖乖留下等门。要么帮着老婆奶娃娃去。没规没矩的,是李盟主还是你们孟掌门带的头、撑的腰啊?”     华山派一众弟子素来与李亦杰交好,见他对暗夜殒极其憎恨,为帮师兄出气,也是有意的找些麻烦,尽挑话里漏洞。听了程嘉华喝骂,心下均想:“这小子算什么东西,凭什么来给暗夜殒出头?”还有的想:“怪不得那陆黔恨他入骨,狗仗人势,也真是讨人厌。”     暗夜殒道:“行了嘉华,跟他们费什么口舌,华山派本来就是一群没种的蠢货,只会在背后乱嚼舌根。”李亦杰怒道:“你乱讲什么?谁说他们就是成心捣乱?也该怪你自己没把话讲讲清楚……”暗夜殒道:“薛堂主,你说回总舵游说教众归降,此事料理得如何了?”却是完全将李亦杰视若无物。    薛堂主跨出一步,微笑道:“回殒堂主的话,属下如无七成把握,也不敢揽下这桩任务……”暗夜殒一摆手道:“七成不够,剿灭祭影教是何等的大事,任何一个环节,一丝一毫都不能出了差错。成就大业须当万事完美,要有十成的把握。”薛堂主道:“好,你说怎样,那就怎样好了。属下怀着十成把握,前去劝说。果然江教主早已是偏傲独夫,教中下属几乎都对他积怨已久。我一句话放下去,虽不敢说一呼百应,那也是……也是……”想用个较一呼百应层次低些的成语,一时间却想不出来,脸上就有些讪讪的挂不住。暗夜殒对此漠不关心,道:“你做事够精细么?不要泄露了机密。”薛堂主道:“属下办事,您尽管放一百个心。我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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