额头中间有半个巴掌印怎么快速消除的黑印,怎么去除。以前没有,后来长得。

额头上有一块高出皮肤的黑色痣,和大拇手指大小,是否会发生病变?我是一出生就有,痣特别黑,而且上边长毛,上面凹凸不平,不小心碰着会特别疼,我是87年的.
全部答案(共21个回答)
吧,最严重的病变是黑色素瘤
你好、一般的痣是很少会发生病变的、所以激光去除是没有什么问题的、但是一定要去正规的医院啊、不要去那种小诊所、美容院、他们只会盲目的给你治疗、是便宜、但是后患无穷...
脸上的会留下!!!再小的都会留下.用激光点.我三年前点过一个鼻子上的,刚开始就像一个青春豆挤掉后的坑,我以为会一样的好掉(因为我长过的豆挤掉都没有留疤),但都来...
很多医院和美容院都可以做去痣。方法主要有:
1、冷冻。没尝试过,你在网上可以查资料,效果和激光差不多。
2、激光,作过两个大的,数个小的,大的点一次点不掉,需要...
从你的描述及我接触的病人判断:黑痣疑似基底细胞上皮瘤。特点是发展缓慢,可破坏局部软组织,但极少发生转移。多见于40岁以上的中老年人,发生均较隐匿,无自觉疼痛或不...
答: 只要有性生活没有采取避孕措施都是不排除怀孕的,建议可以在同房后18天用测纸测下,或去医院检查下血HCG。
答: 忌口,也称忌食。忌口有狭义和广义之分。狭义的忌口常指患病后应 忌服某些食品,也称病中忌口。广义的忌口包括因年龄、体质、地区和季
节的不同而忌服某些食品。
答: 身体缺乏营养维生素B族
腱鞘囊肿是指发生于关节和腱鞘附近的囊肿的一种病症。临床所见,以腕关节、踝关节背侧囊肿为多见。
治疗方法如下:
腱鞘囊肿有时可被挤压破裂而自愈。临床疗法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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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装的明月站在黑暗的旋转楼梯顶端,静静地看着下方拿着麦克风讲话的男人。白色的追光笼在男人身上,从她的角度看过去,像是披着一层柔柔的月光。
“然后,她看见他转过身朝她的方向望过来,目光里含着隐约的期待和喜悦。场下的观众们已经疯狂,齐齐地喊着:‘在一起!在一起!’
“然后,宇宙帅气无敌的钢琴小王子Janus朝她伸出左手,掌心是一个小巧的盒子:‘Amy,你愿意嫁给我吗?’她抿嘴一笑,双手提着裙摆,优雅地一步步走下楼梯,微微倾身把左手伸给他:‘当然愿意。’”
“然后,明月公主身后跟着七个戴着墨镜的小矮人,蹦蹦跳跳的,像一串糖葫芦。”大概是想吃糖葫芦了,本来安安静静坐在地板上翻画册的包包突然插嘴。
听到这话,双手枕在脑后,躺在沙发上边晃腿边浮想联翩的Janus变得一脸残暴:“这种美好的时候,小包子你能不能不要插话?”
“可是我想吃糖葫芦。”包包很无辜地鼓着脸。
“糖葫芦个锤子……”美梦被打断的Janus还是很凶残,“你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我的求婚现场会有七个小矮人?而且,戴着墨镜是怎么个意思?你最近又看警匪片了?”
“白雪公主身后不是跟着七个小矮人吗!你这么笨,我妈妈怎么可能嫁给你?”避重就轻地嘲讽了Janus之后,表情帝包包嘴巴一扁,扭头跟厨房里的明月打小报告,“妈妈!后妈又凶我!”
明月正在厨房里煲汤,等的时候顺便看看刚取回来的报纸。今天的头条是《钢琴王子Janus演奏会容埠收尾,神秘嘉宾到底是谁》,文章引言写得挺煽动的:
所有人都知道,有一位神秘嘉宾要出现在钢琴王子Janus的全国巡演最后一站,和他一起表演一曲四手联弹。
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信息透露出来。
所以这最后一场足以称得上是万人空巷,除了单纯来欣赏音乐的听众,还会聚集大群猎奇的记者。
是啊,谁不想知道十年来唯一能够在独奏会上和Janus四手联弹一曲的人,究竟是谁呢?
执笔记者估计把国内叫得出名号的女钢琴家都数了个遍,生怕不巧漏掉了哪个,所以拼了命地广泛撒网。
八卦报纸就这点不好,不管写什么,都想顶着煽情的标题写出悬疑剧的感觉来。
明月摸了摸鼻子,听着客厅里大呼小叫跟三岁半的包包打架的“钢琴王子”,有点淡淡的无语。
几分钟后,一大一小出现在厨房门口。包包抱着Janus的大腿,Janus揪着包包的耳朵,看到明月揭开锅盖,本来打打闹闹来告状的一大一小表情变得出奇一致:“可以吃早餐了吗?”
“差不多了。”明月回头看了他们一眼,“去摆碗筷。”
两个人瞬间握手言和,欢呼着奔向碗橱,一个拿碗一个数筷子。
“对了,今天几点彩排?”明月问Janus,又转向包包,“包包你要去看吗?”
“白天他们搭台子检查,我下午去。”Janus回答,递给包包一个碗,“你去吗?”
包包眨眨眼:“去的话奖励我一条金毛吗?”
Janus拿筷子虚敲了下他的脑袋:“你不去捣乱我可以考虑。”
十点的时候Janus带着包包下楼散步,明月留在家里打扫卫生。没多久,手机响了,她拿起来看了一眼:“有事吗向渊?”
“Amy小姐,您好。”那边很客气地跟她问好,“陆总派去接你的车子快到了,请您准备一下。”
明月愣了愣。
两天前曾有人打电话给她,对方自称是陆总的秘书,说话言简意赅,有点屈尊降贵的味道:“明小姐,陆总后天中午约您吃饭,到时候有人去接您,您准备一下。”
对方一副居高临下的语气,这么不客气,明月本来就有点恼,Janus和包包又纷纷表示不晓得陆总是哪根葱,于是她这么回答:“不好意思,好像您这位陆总存在感不是很强,我都没听过他是谁呢。这么没名气的人,我就不见了。”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笑起来:“我记得,那天我已经拒绝过了。”
正好有人敲门——不是可视门铃,而是实实在在的敲门声。小区安保一向很好,楼下安全门也没有坏,明月听敲门声吊儿郎当没节奏,以为是Janus跟包包折回来拿东西。她边听电话边随手拧开门,还没往外推,就被一股大力拉了个踉跄。紧接着,她整个人被翻转着面朝房门,后背顶在一个坚硬的胸膛上。对方一只手圈着她,另一只手扣住她的嘴,极紧,小指抵着她的下巴迫使她向后仰,无法挣扎。
背后的人压低了声音,语气是说不出的阴冷:“少废话,跟我走。”
说完,他的手用力扣上她纤细的腰身,把她往电梯的方向带去。
明月皱着眉,一声不吭,头却不停地左右摇摆着抗议。被迫的倒退和挣扎让她很难走得平稳,男人似乎有点烦,用膝盖顶了一下她的膝窝。她腿一软,踉跄着朝前跌去。
男人及时托住了她,低低地诅咒了一声。
她还在抗议,可却不像是要挣脱,只是死命地朝上方蹿,被扣在他掌中的嘴也不安分地试图张开,随时可能咬他一口。
她知道,他不会在这里停得太久。
一转头,她看见了站在电梯口按着开门键的向渊。
向渊单手插兜,目光闲闲地打量她。她一蹙眉,刚想挣扎着说话,就听见向渊轻笑一声,责备地看了眼她身后的男人:“阿凯,Amy小姐可是贵客,大哥让我们来请她过去,可不是让你这么粗暴地对待客人的,松手。”他朝明月笑了笑,笑意却不达眼底,隐约带了点戾气,“只是一起吃个午餐而已,不会伤害你的,Amy小姐是聪明人,何必敬酒不吃吃罚酒呢?”
明月恨恨地瞪了他一眼。
向渊笑眯眯地回看她。
听了向渊的话,叫阿凯的男人果然松开箍着明月的腰的手,但是下一秒,有个坚硬的东西顶在了她的腰间。
她全身一紧,无法控制地打了个寒战。
紧接着,阿凯松开了捂在她嘴上的手,转而一把揽住她的腰。
“放松点,放松点嘛……”向渊一头短发,毛茸茸的,语气特别和煦,明月却觉得自己快要连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阿凯就是这样的人啦,做事容易较真,你别在意哦,只要你配合一点,他不会真的伤害你的。”
明月真的有点发怵:“你们别这样……有话好好说不行吗?”
向渊对着一直开着门的电梯做了个邀请的姿势。
明月的眼泪唰地就下来了。
阿凯的手一直“揽着”明月的腰,然后把她推进地下停车场里早已发动好的白色G63里。
显然向渊和阿凯并不害怕她会跳车逃走,把她像沙包一样丢进车后座后,两人一左一右钻到了驾驶座。阿凯开车,向渊的声音伴随着车落锁的咔嗒声传过来:“衣服在袋子里,自己换。走吧阿凯。”
明月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居家服,把自己蜷成个球,手一直在抖。
“窗上贴了膜,你就是脱光了外面也看不见。”向渊变得有些不耐烦,“赶紧换!别逼我亲自帮你。”
他隐约好像还嘟囔了句“女人真麻烦”,然后伸手把后视镜朝上使劲一扣。
明月哆嗦着打开旁边的袋子,从内衣到裙子到丝袜和鞋子,正好都是她能穿的尺寸。外套的标签还没有拆,而内衣则已经清洗过,也不是什么性感的款式,单独放在一个防尘小袋子里。
她稍微松了口气。
她把自己藏在副驾背后,手抖着换好了衣服。
车子在一幢看起来并不豪华的别墅前停了下来。向渊说了句“下车”就径自推门下去了。阿凯扭头看了明月一眼,也默不作声地推门下了车。
明月隔着车窗看着外面,捏紧了拳。
终于还是……又要见面了。
容埠很多人都知道陆一辰,对他的印象大多来自各种媒体对他的评价——优雅,年轻,事业有成的英俊男人。而且自从他前妻过世后,从来没见过他交新的女朋友,都说他是钻石王老五的业界良心典范。
但是现在,明月在陆一辰家门外的车里,听见有人敲窗都会心惊。
向渊站在车旁,已经全然收敛了方才的戾气,一只手背在身后,一只手叩车窗,嘴角向一边微微翘起,眼神里全是使坏后的得意。见她发呆,他又清了清嗓:“需要我帮你吗?”
她用力攥了攥拳头的同时又做了个深呼吸,才推开车门。
再见陆一辰,这是一场硬仗。
向渊靠在车身上歪着头看她,长手长脚的,头发很短,突然有点像个学生。她终于能平复下心情看着他,只见他微微眯着眼,像在打量她,又像是审视。半晌,他朝大门口抬了抬下巴:“走吧。”
明月张了张嘴想说话,最后还是放弃了,转头朝里边走去。
在新裙子的衬托下,越发显得她的纤腰盈盈一握,楚楚动人,而她的鞋跟格外地细,好像随时都会断。
墨色的栅栏里面,是一个小型花园,里面种满了各式各样的花朵。一栋简单的小别墅就掩在层层叠叠的花朵后方,安静得像是一幅墙壁上的油画。
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了简单的钢琴声,叮叮咚咚地响。
可放眼一望,却看不到人。
穿过花海,明月手扶上门把的时候,她顿了顿,回头看了眼背后的男人。
对方还靠在车身上,双手环在胸前,打量她的目光肆无忌惮。
她抿了抿嘴,心里其实还是很不忿的。但是对方现在的表情毫无敌意,也并没有想要搭一把手的意思。她只能盼望陆一辰找她并不是为了叙旧——如果他只是因为自己之前在电话里对他的嘲讽生气,一定要见她当面服软,那她就好女不吃眼前亏地认个错。
她还有包包要照顾。
现在,她已经没有了傲气的资本。
明月睫羽略垂,侧身朝身后的向渊微微点了点头致意,然后头也不回地开门踏了进去。
客厅有扇巨大的落地窗,光线特别好。进了房间,就能准确地辨别出那稚嫩的叮咚琴声正是从楼上传来的。
她在楼下等了好一会儿,也没有人来招呼她。楼上的琴声一直在响,她犹豫着要不要上去看看情况,又觉得不是很妥当。
正犹豫间,一个黑影突然仄仄地压下来,笼去了大半的光线。明月眯着眼一抬头,只见一个修长的身影正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自己。他背着光,目光晦涩难辨。可即使这样,明月还是察觉到了浓浓的冷冽和压迫感。
“Amy?”他很快开口了,声音里没什么温度,仿佛还有些淡淡的嘲讽,“你好。”
他还是这样不喜欢她,明月从他的声音里揣测着,心思飞转。
她低下头,重新把目光集中在他脚下的楼梯,睁眼说瞎话:“要不是时间正好和Janus的演奏会冲突了,我也不会这么驳您的面子。”
陆一辰冷哼了一声。
“早就听闻陆先生疼女儿是出了名的,不过……”明月突然扑哧一下笑了出来,“阿凯估计是有些日子没活动筋骨了,刚才差点一下子把我给捂死。我命薄福浅,死了当然也没什么。”她拾级而上,声音里的笑意却很明显,“可我今天要是真死了,谁给小公主弹琴听呢?哦对了,出来得急,我给家里打个电话应该可以的吧?”
说完,她也正好和陆一辰并肩而立。眼角飞挑,似笑非笑,依稀又是某个人当年飞扬跋扈的样子。
“随便。现在我还有点事,如果回不来的话,那么改在晚上。”陆一辰又扫了她一眼,下巴朝着走廊尽头的方向扬了扬,重音有点奇怪,“采采大概要麻烦你了。”
说完他也没等明月回答,对她身后的人说:“向渊,跟我出去一趟。”
明月回头一看,向渊已经进了客厅,随手把枪扔到了茶几上。
陆一辰看了一眼,笑了笑,走过去拿起来掂量了一下,对着枪口吹了口气。
明月屏住了呼吸,然后她看见陆一辰微微向后侧过身,把枪口对准了她的脚下。
她颤了颤,刚才得知这是陆一辰家的时候,她几乎以为他们是在开玩笑的。陆一辰一直做的是正当生意,从来没有听闻他竟然会用枪。
但是此时看见他眯着眼,似笑非笑,是她猜不出来的表情。而黑洞洞的枪口指着自己脚下,她一颗心都吊了起来。
紧接着砰的一响,明月双手挡在脸前“啊”地叫了一声,然后她脚下骨碌碌滚过一颗绿色的、小小的塑料子弹。
陆一辰终于轻轻笑出来,把塑料手枪放在茶几上:“你哪儿弄来的,跟真的一模一样。”
“程楚那儿。”向渊笑得肩膀都耸起来,看着被吓坏了的明月,“这次有存在感了没有?”
她快气疯了,转头就往外走。
向渊一把拉住她:“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出的主意。我听说你觉得我哥挺没存在感的,就想吓唬吓唬你。对不起啊。”
她咬了半天牙:“你们怎么这么幼稚。”
陆一辰好像突然心情好了些,摊摊手:“我也刚刚知道。”
陆采采是个很可爱的小姑娘。她继承了父母的优点,有张好看的瓜子脸。不过因为年纪小,略微有一点婴儿肥,看起来胖嘟嘟的,脸蛋像新鲜的苹果一样格外鲜嫩。
明月推开琴房门进去的时候,她约莫是有点累了,正不太安分地踢着钢琴椅,一双小腿晃啊晃,歪着脑袋弹琴。从明月的角度看过去,采采的手形是标准的握鸡蛋手,小拇指弹下去的时候力道虽然不够,但是不软不翘不卧,一看就经过良好又严格的基础训练。
见有人进来,小姑娘细声细气地打招呼:“你好。”
“你好,我叫Amy。”明月坐到她旁边,双手捏了捏她的耳朵,“在学什么?《哈农》吗?”
“对啊!”采采不怕生,“你也会弹琴吗?”
明月伸脚踩下延音踏板,左手随意弹了组b小调的音阶和琶音活动了下手指,然后才歪头看采采:“累了吗?要不要我弹曲子给你听?”
对小孩子来说,带有太多黑键的琶音弹起来真的很辛苦。采采很服气,主动跳下座椅让开了位置,乖乖地站在一旁。明月又习惯性地弹了组琶音活动手指,接着弹起了《Valder Fields》。
这其实是首很简单的曲子。她弹得不太快,和弦沉稳又俏皮,配上清亮的钢琴声,倒真有点置身欧洲小镇的感觉。小姑娘听到曲子很惊喜,眼睛亮亮的,还跟着节奏拍手。明月边弹边歪头看采采,突然觉得光线忽明忽暗。
她回头一看,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推开了。陆一辰正靠在门口,单手插在西装裤兜里,要不是他的目光太直接,倒颇有点悠闲的意味。
见一大一小两个人都回头看自己,他朝采采微微笑了笑,说:“我上来取东西,马上走。”
“爸爸你什么时候回来?”采采问。
陆一辰面对采采的时候很是温和:“尽量中午回来。要是顾不上,我会打电话的。你乖乖听阿姨的话。”
采采像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好的。”
明月没说话,回过头去换了一首曲子,也没注意他什么时候又悄悄出去了。
中午陆一辰没回来,保姆上来叫她们吃饭的时候,说陆先生打电话转告Amy小姐,希望她能留到吃过晚饭再走。采采可怜巴巴地抓住她的衣服:“阿姨阿姨,你陪我玩好不好?”眼睛湿漉漉的,像小兔子。
明月想到包包,心里软软的,打电话回去告诉Janus她在陆一辰家里吃过晚饭再回去,又叮嘱了好几遍照顾好包包,下午带包包去彩排现场千万别被东西砸到。
包包在电话那头大呼小叫:“妈妈我是大孩子了!应该是我照顾好Janus!”
挂了电话以后,采采问明月:“阿姨,那个是哥哥吗?”
明月顿了顿:“是弟弟,他只有三岁半。”
但凡有点八卦的人都知道,陆一辰快把他这个宝贝女儿宠到天上去了。当时出于安全考虑,陆采采从启蒙教育开始就是老师单独来家里教,身兼保姆和老师的双职。可慢慢地,眼看采采单纯地长大却没有小朋友一起玩,陆一辰又觉得这样不行。于是他在家附近办了家私人学校,从陆采采上幼儿园小班这一级开始招生,一个年级只招两个班。后来采采逐渐上了中班、大班,幼儿园也一直办了下去,每个年级依旧是两个班,是真正的小班授课精英教育。因为安全措施和硬件设施做得好,一时间这家只有两个班的学校声名鹊起,一到放学的时候,门口那一溜的车子,不知道内情的人还以为是办车展。
学校里设施齐全,每个小朋友都能找到自己的兴趣所在。陆采采的兴趣爱好就是弹钢琴,恰好眼前的明月也会,于是采采很开心地一直缠着她,不知不觉就到了晚上。
不知道陆一辰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明月带着采采下楼吃饭的时候,他已经在客厅里坐着看膝头的笔记本了。见她们下楼,他把笔记本放到旁边,朝采采伸出手:“来。”
采采喜滋滋地跑过去钻进他怀里,一脸期待:“爸爸,你不是说晚上给我生日礼物吗?”
他揉了揉采采的头顶:“等会儿给你。”
“啊,今天是采采的生日,我都忘记了呢,”明月突然想起来,“什么都没准备。”
她觉得陆一辰真是个奇怪的人,自己的宝贝女儿过生日,没有宴请宾客,却把自己一个外人留在家里。
陆一辰没有看她,继续揉着采采软软的头发,淡淡地说:“没关系。”说着,他站起来牵着采采朝门外走去,“来,开饭了。”
明月留在原地看着他的背影,发现他好像有点生气,但是……他这是在生什么气呢?
这个人真是喜怒无常,电视上他装优雅装得多辛苦啊……
花园里挂满了彩灯,彩灯下摆着一张长方形的桌子,上面铺着可爱的花布。桌子中央摆着白雪公主和七个小矮人造型的烛台,小矮人头顶都点着蜡烛,照着白雪公主的白裙子。烛台下是满满的花瓣,各色都有,映在白雪公主的裙子上,有淡淡的色彩。两旁只摆着四套餐具,都是可爱的卡通造型,还有彩色的铅笔筷子。
明月一推开门,就看见灯光五颜六色,像在城堡里为公主举办的梦幻晚餐。
向渊也换过了衣服,站在餐桌旁等他们过来。
采采欢呼一声,抓着陆一辰的手就朝花园跑去。大概是怕晚上采采看不清楚路,陆一辰步子迈得很大,手却牢牢握着采采。
明月觉得只有在陆采采身边,陆一辰看起来才有温和的感觉。而面对她时,为什么总有点隐约的怒气和阴郁?
她站在门廊下有点发愣。
采采跑到餐桌旁,小手探上去摸摸可爱的餐具。陆一辰把她抱起来亲了亲,问:“喜欢吗?”小姑娘也亲了亲他,娇声娇气地说:“喜欢,谢谢爸爸!”他把采采抱到椅子上,亲自帮她把带着可爱蕾丝边的餐巾系在胸前,又亲了亲她的脸颊,才回头对明月点了点头:“坐。”
向渊穿着休闲装,一头短发毛茸茸的,胸前的餐巾上兔八哥眉飞色舞地啃着萝卜,看起来更像个学生。明月有点怀疑他这两年是不是念过表演,因为上午绑她过来时的阴郁和他此时的气质,真是太不相符了。
陆一辰还是一身西服,虽然外套已经脱掉,但是领带还端正地系着,而他围的餐巾却是动画片《猫和老鼠》里的汤姆和杰瑞。明月眼看着两个大男人面不改色地系上蕾丝边餐巾,忍不住有些想笑,再低头看自己的,竟然是小美人鱼。
谁能想到,叱咤风云的陆一辰,也有围着可爱卡通餐巾卖萌的时候。
一顿饭吃得宾主皆欢。向渊吃了一会儿就溜走了,陆一辰话不多,而且大多是跟采采讲话。倒是小姑娘兴致很高,接连吃了两大块蛋糕还意犹未尽,直到最后保姆过来打算领她去消食准备睡觉才停手。陆一辰朝保姆摆了摆手,低头帮采采擦她沾满奶油的手。小姑娘不安分地在椅子上扭来扭去:“爸爸,我不睡觉,我要生日礼物。”
他把采采最后一根手指擦干净,斜斜看了明月一眼,笑着说:“当然有礼物啦。”说完他回头朝身后招了招手。
从走廊下传来噗的一声轻响,紧接着,一个小巧的东西嗡嗡地朝餐桌旁飞来。很快,那个东西蹿到他们眼前,明月这才看清楚是一架装饰得很漂亮的小飞机,机身上镶着钻,在灯光下闪闪发亮。小飞机绕着采采转了几圈,最后悬空停在她面前。
采采惊喜地尖叫了一声。
小飞机下方吊着一个小盒子,是很好看的红色,用碎银色的缎带包起来。飞机翅膀下方有碎碎的追光,此时都打在盒子上,显得盒子格外亮。采采抬头看着陆一辰,声音软软的:“爸爸,这个是给我的吗?”
他微笑着耸了耸肩,示意小姑娘去摘下来打开。
采采伸手把盒子拿下来,快速地拆开缎带打开盒子,然后“哇”地赞叹了一声。
隔着餐桌,明月也看得清,盒子里铺着一层厚厚的白色绒布,上面是一颗流光溢彩的心形粉钻。陆一辰把钻石拈出来放到采采的掌心,钻石粉粉的颜色在女孩子又白又小的手上显得格外清楚。她仰头问:“爸爸,这个可以吃掉吗?”
他像拎猫咪一样拎了拎小姑娘的脖子:“当然不能。去吧,该睡觉了,跟阿姨上楼去吧。”采采很舍不得,手里攥着钻石,抬头问明月:“阿姨你明天还来不来?”
她看看陆一辰,只见对方一副“你看着办”的神情,于是点点头说:“阿姨如果明天没有事做就来陪采采,好不好?”小姑娘满意地点点头,又叮嘱爸爸:“爸爸,明天记得邀请阿姨来。”说完才一步三回头地跟着保姆上楼去了。
明月一直目送到看不见采采的身影,才边回头边摘脖子上的餐巾,准备告别:“陆先生,我也不打扰了……”
话没说完,一只手就按住了她解餐巾的手,紧接着天旋地转,她被陆一辰打横抱了起来。
客厅的门开着,没有人在。他的卧室就在楼下,她没喊几声就被他抱进了卧室。一进门他就松开了抱着她的手放她下来,踢上门,直接把她推在门后,将她的手反固在身后,顺便把她的腰紧紧朝自己身上搂着,粗暴而直接地吻她。察觉到她咬着牙,他就腾出一只手环着她掐她的腰,手指在她肋骨间的缝隙里挠。她受不了痒,张嘴轻呼,他的舌头顺势就钻进去了。她晚上只吃了蛋糕,这时候格外地甜。陆一辰觉得自己这些年都没有尝过这么甜的味道,所以就更加想要,只是一个吻就让他连呼吸都粗重起来。
明月力气没他大,趁他舌头钻过来的时候咬了他一口。她咬得不重,或者说其实是没怎么咬到,倒是让他冷不丁地倒吸了口气,也不亲她了,稍微离开了点,眯着眼睛看她。
她感觉到身下有个东西抵住自己,隔着他的裤子和自己的裙子,热得肆无忌惮。她觉得自己的声音有点抖,也有点喘,或许喘的不只是声音:“放开我,不然我要叫人了。”她想到陆一辰对采采的温柔,又说,“采采还在楼上,被她看到……”
“Amy?你是不是忘了你是谁了,嗯?”陆一辰最后的那个“嗯”字深得真传,微微挑上去的鼻音既性感又诱惑。他的声音不高,嘴唇就在她耳边,说话的时候两片唇带着热气扫在她耳上,痒得她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见她只挣扎不说话,他伸出舌头舔舔她的耳朵,然后一口含住了她的耳垂。
她浑身像过电了似的一震,又尖叫了一声:“放开我!你干什么?!放开我!”她边叫边挣扎着想离开他的桎梏,但如果不是他搂着她的腰,她觉得自己就要一屁股坐到地上去了。
陆一辰轻轻地笑,极有耐心地舔她的耳垂,偶尔还轻轻咬一口。不痛,反而让她痒到心底里去。就这么一恍惚没反抗,他就笑了:“嘴巴不承认没关系,你的身体承认就行了。亲耳朵就软成这样,等会儿还不得哭着求我。”
她又羞又气,胸膛起伏着骂他:“你要不要脸,放开我!”
他用一只手捉住她的双手,腾出另一只一把扯掉了自己的衬衫,扣子哗啦啦掉一地的声音特别清晰:“刚才的那一幕,你熟悉吗?女儿我都养到五岁了,五年了,抚养费你一分都没给我,今晚我要连本带利地讨回来。”说着,他一颗颗扯掉了她上衣的扣子,其实一共就三颗,毫不费劲。她挣扎着,想到采采就想到了包包,也不敢太大声喊,反倒是让他扯得更容易。
他的话让她一怔,但是很快就明白过来,她声音里都带了哭腔:“你认错人了,陆总你认错人了,你认错人了……”
她胸前还围着餐巾,可爱的蕾丝边划到他的胸口,像玫瑰茎上的刺挠痒痒。黑暗中看不太清她的眉眼,但是香气却从发间耳后传出来,是很性感妖娆的味道。他很轻易地探上去解开了她的内衣扣子,而且还坏心眼地掰开了吊带搭扣。
明月挣扎着咬他,试图用膝盖顶他。可是他的力气太大了,胳膊和腿硬得像铁,腿随便一挤就把她的腿分开了。
因为单腿站着,她半个后背贴在门上,整个上身都弓了起来。陆一辰饶过她敏感的耳垂,蜿蜒向下,到锁骨的时候又咬了她一口。餐巾的蕾丝带子还在她脖子上系着,划他的脸,也划她的皮肤,尖尖地痒。
“你敢说你不想我吗?”她听到陆一辰得意的声音,带着喑哑。说完他好像又想到什么,自顾自地轻笑。幽暗中明月依稀看见他不怀好意的目光直往下瞟,顿时明白他在笑什么,挣扎的力气不禁又大了点:“你放开我陆一辰!我说了你认错人了!别碰我!”
他倒是真放开她了,只是在扯掉了胸前的餐巾和裙子之后,她浑身只剩下内裤,白得像个玉人。她双手护在胸口,蹲下去手忙脚乱地捡散落在地上的衣服。
她一抬头,正好看见他解开的皮带,离自己那么近,姿势如此引人遐想。再往上看,是男人光裸的上身和好整以暇的目光。
她浑身一僵。
然后房间里的灯突然全亮了。
虽然两个人都只着底裤,但是陆一辰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得离她远了一点,头微微歪着,似笑非笑地看她。明月紧紧贴在门上,弯着腰,双手护在胸前,一抬眼就看见他的表情,顿时浑身起了层凉意。她眼中还有泪,嘴一咧,倒有点天不怕地不怕地自嘲:“怎么,想起来了?”
他的眼神在她身上滚了一圈,没有说话。她屈着身体去捡自己的衣服,每捡一件就觉得多一分屈辱。而陆一辰的眼光就像一把剑,狠狠戳在她的背上,恨不得要戳出几个窟窿。
明月背朝着他,她的衬衫扣子被他扯掉了,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来遮掩,只好把裙子提高了些,然后把衬衫下摆打了个大大的结,整理下衣襟,倒也勉强能出门。
她站起来的时候,一件外套突然被扔在了她的身上。
她毫不犹豫地套上,扣好衣扣,防备地看着陆一辰:“想起来了吗?我知道的,我跟明月长得这么像,几年不见,你难免要认错。不过你要不要看看我的身份证?看看我到底是姐姐明月,还是妹妹夏露。”说完她抬脚要走,跟陆一辰擦身而过的瞬间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突然又回过头来娇俏一笑,指尖从他肩头划到胸口,语气遗憾,“刚才我还想,今儿出来是被向渊带过来的……身上没带钱,那可怎么办?”
说完她轻轻地笑出了声,转身要走,胳膊突然又被陆一辰用力一扯,整个人再次跌回到他身上。他漆黑的眼睛和刚才在采采面前的和蔼完全不同,狠厉清晰可见。他冷笑一声:“夏露?几年不见,你居然长得更像她了。”
“对啊,很失望是吗?”明月倒是轻轻地笑,目光从他的眉眼一路走到胸膛,“刚才我装明月装得好辛苦啊……跟你在一起的时候她是那样的吗?害羞、不好意思,明明喜欢得要命,身体敏感得不得了……”
他一把捏住她的下巴,笑得轻蔑而不屑:“听说三四岁的小孩儿记忆力也不是很好……想让我把你丢到床上去吗?不如……先让向渊帮我找个人过来……”
她脸色一变:“陆一辰!小孩子你都不放过,你还是不是人!”他哈哈大笑,笑得肆无忌惮又让她毛骨悚然:“着急了?五年前你怎么没想过这个问题?”
“你放开我!”她尖叫着挣扎,“你把包包弄到哪里去了?我告诉你陆一辰,你要敢动我儿子一根汗毛,我让你后悔一辈子!”
“你怎么让我后悔一辈子?”他边松手边把她朝前一推,推得她踉跄几步,差点跌倒。谁料他又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居高临下地俯视她,嘴唇离她极近,像跟情人说悄悄话一样的姿势,“你最好把采采哄得高兴一点儿,她高兴了,你儿子的命就保住了。明天下午三点司机去接你,今晚你就好好想想怎么讨我女儿欢心。在我眼里,我女儿的命才是命,至于你儿子……”
他冷哼一声,没有说完就长腿一跨越过她出去了。明月又气又怕,不知道他有没有把包包怎么样,爬起来往外跑想问个清楚,却见客厅空荡荡的,窗户半掩,风把窗帘吹得飘了起来。有用人在门口朝她礼貌地鞠躬,朝她做了个请的手势,指的方向却是门口。
她的心唰地一下变得冰凉。
当年明明是陆一辰和夏露对不起她,明明是夏露在她面前秀恩爱求她放弃……他现在怎么又可以表现出一副对夏露厌恶得要命的模样?他们不是在一起过吗?
她不知道陆一辰有多讨厌夏露,但她知道了现在陆一辰到底有多讨厌她。
陆一辰是这样不择手段又心狠手辣的人。
而儿子包包,是她的死穴。
  虽然下午给Janus打过电话,但是他明显对明月把包包交给自己带这件事非常生气。
明月一进门就看见Janus双手叉腰站在客厅正中,浑身只穿了条花里胡哨的大裤衩,一脸龇牙咧嘴的表情:“你你你你你……说,干吗去了?衣服没换包没拿,我差点报警了!”
明月不搭理他,鞋子都没换直直地往包包房间冲,砰的一声推开门,吵醒了床上的小家伙。包包好像刚刚睡着,迷迷糊糊地从薄毯子里钻出脑袋,嘟嘟囔囔地叫她:“妈妈你回来啦。”她冲过去蹲在床前,帮他盖了盖被子,又亲了亲他的额头,说:“嗯,妈妈回来了。包包乖,睡觉吧。”
“Janus在家里等你。”包包很乖巧,“你去找Janus吧。”
这时候她才觉得一颗心彻底放下来了,于是摩挲着包包的胳膊,低声哄他:“妈妈等你睡着了再出去。”
“哦。”小家伙翻了个身,慢慢睡着了。她在床前坐了一会儿,慢慢平静了一下心情,才起身出去找Janus。
“啊呀呀呀……”见她出来,Janus惊呼,“还换了衣服,说,你跟谁出去了?”
明月给自己倒了杯水,咕噜噜喝了好几口,然后咬了咬嘴唇:“陆一辰。”
Janus警惕起来:“然后呢?”
“他好像还是认为当年死的是夏露,不是我。”明月有些烦躁地把自己窝进沙发,“我今天见到采采了,她现在好可爱……”
Janus打断她:“他找你什么意思?”
“我真是太不称职了,都忘了今天是采采的生日。”明月深呼了口气,“我觉得……他是在试探我。露露出车祸的时候,包里是我的证件,虽然我拿着她的身份证补了护照出国,但我觉得陆一辰好像有点怀疑,毕竟我们俩长得太像了,不是太亲近的人根本很难区别。你知道吗,今天见了采采我真的……好难控制自己,真的好难控制。我想抱她想亲她,但是又要努力让自己模仿露露说话的语气和神态……才刚开始,我就觉得自己要坚持不下去了……”
明月不知道怎么跟Janus描述自己的恐惧。
一见到陆一辰,恐惧感就莫名其妙不知从何而来,大约是心虚。容埠是陆一辰的地盘,甚至Janus在容埠的演奏会都有陆一辰公司的赞助。他要是成心为难她,她根本斗不过。
没多久Janus像个巨型犬一样蹲在明月跟前,一脸认真:“你要是觉得没有安全感,要不你先带包包离开容埠。我只希望你快乐,不希望看到你现在这样,就算你最后成功了又能怎样?你未必会开心的。而且还有采采,她一直跟着爸爸生活,她不会那么容易就跟你走的。老实说从一开始我就不愿意你回来,但是你想这么做,我就陪你一起。但是如果你想放弃,我也不会有什么盲目的正义感。这个世界本来就不公平,你也不可能让它公平。我们独善其身就足够了,你没有必要为夏露讨公道的。”
她撩起半个眼皮看他,绕开了他的重点:“明天演奏会怎么办,你从哪里弄个嘉宾来?你辛辛苦苦回来办演奏会为了什么,不就是给我开路吗?明天没人上台,你让媒体后天怎么写?投资方的违约金你付啊?”
“我付啊,老子又不是没钱。”Janus的暴发户气质尽显。
明月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傻了吧你。别人不知道当你是天才,我还不知道你为了这一切付出了多少?走一步看一步吧,我既然敢跟着你回来,就已经做好了见他的准备……演奏会结束之后你带包包走,我绝对不能让他伤害包包,绝对不能。”
他突然一脸受伤地掐着她的脖子摇她,一副没有正经的样子:“既然知道陆一辰一定要带走你,你为什么还要让我四处宣扬什么神秘嘉宾!现在这种情况要怎么办?明天就是演奏会了,我上辈子做了什么孽啊要处处替你善后!”
“上辈子我不知道,这辈子你欠过我三千块钱。”明月扒拉开他的手,“行了早点睡吧,明天我估计还得先去陆一辰家一趟。我会赶回去化妆的,你放心。”
Janus欲言又止,神色诡异,最后龇了龇牙,爬起来去洗澡了。
明月在沙发上躺了一会儿,脑子里的事情翻江倒海地往上涌。陆一辰还是老样子,心狠起来的时候是真狠,只是他看着她时那偶尔流露的温柔,到底是属于她,还是只是怀恋曾经?采采长大了,和包包一样聪明,外表集中了父母双方的优点,是个漂亮的小姑娘。向渊……包包……她脑子里乱七八糟,突然又有些恨自己为什么还要回来。
或者最恨的……是见了陆一辰,居然心跳还是无法自控。
隔天上午,Janus先去演奏会现场做最后的确定,说好吃过午饭让助理来把包包接过去。
午饭后Janus的助理还没来,明月想跟陆一辰商量一下,今天晚上Janus的演奏会她要作为嘉宾出席,能不能改一改时间——下午去化妆的话,她还有时间再去练会儿琴。她鼓了好几次的勇气,最后照着昨天陆家的管家给她的名片上的号码拨了过去,请他们转接陆一辰。
谁知道听筒里传来的就是陆一辰的声音:“真乖,居然这么迫不及待要来?采采现在在上课,你是要来陪我吗?”
“今晚有Janus的演奏会,我是嘉宾。”明月尽量让自己不去在意他的讥讽,“如果可以的话……我想……”
那边啪的一声挂断了。
陆家司机一直没来接她,她自己又没法进陆家,只能干坐着等。
包包吃东西的时候不小心把衣服弄脏了,她打扫完房间之后又洗了包包的衣服。包包抱着毛茸茸的兔子坐在沙发上,两条腿晃来晃去,大声叫她:“妈妈,晚上我们吃什么?”
她从卫生间探出头:“中午还没吃饭呢就想晚上啦?晚上是Janus的演奏会你忘记了吗,我们去那里吃。”
小家伙懂事地点点头,双手抓着怀里的兔子揉耳朵。
明月洗完衣服,手里拎着湿衣服准备挂到阳台上去。包包见她从卫生间出来,撒手扔了玩具,踢踢踏踏地朝她跑过来,嘴里嚷嚷着:“妈妈等一下,我来帮你!”她笑着蹲下去亲他,包包把身体一扭就错开了,率先跑到阳台上帮她取晾衣架。等她到阳台的时候,小家伙已经举着晾衣架等她,一脸得意:“妈妈辛苦了!”机灵得让她不知道怎么疼才好。
她从他手里接过晾衣架,挂衣服的时候突然想起昨天陆一辰说的话:“在我眼里,我女儿的命才是命,至于你儿子……”
恐惧感再次袭来,她甚至都不敢想自己要是惹陆一辰不开心,他会怎么样对待包包,况且他根本就不知道包包是……
只是想一想都会觉得喘不过气来。
包包跟着她一直都在受苦,没什么安逸的房子住,也没什么人照顾,晚上还要被单独锁在房间里——因为她晚上要在酒吧里弹琴赚钱。直到遇见Janus之后他们的生活才好一些,不用再整天为吃饭付房租发愁,也不用再担心冬天没有暖气和热水。
他明明也是个可爱的孩子,而且长得比她要好看很多。他本来也应该和每一个小朋友一样,有幸福的家庭、疼爱自己的爸爸妈妈,无忧无虑地长大,不高兴的时候还会跟父母发脾气。
可生活让他在这么小的时候就懂得,要小心翼翼地讨好别人,包括最亲的妈妈。
这样的念头让明月觉得难过。
Janus的助理小秦来接包包的时候,还替Janus给明月带了句话,说让她也跟着先去演奏会现场,陆一辰那边晚点他去接洽。谁知道明月刚给包包换好衣服,陆一辰就派人来接她了。
她想了很久,最后还是让小秦先带包包过去,自己去趟陆家再赶过去。
谁知道等她到了陆家,只看见采采穿着蓬蓬的粉色裙子在客厅等她,而陆一辰根本不在家里。
她一路上做好的接受冷嘲热讽的心理建设没派上用场,倒是松了口气,但是很快又担忧起来,不跟陆一辰打招呼就离开,可以吗?
陆一辰走的时候特意跟管家陆叔叮嘱过,玩一会儿就必须让家庭老师来辅导功课,不许明月陪采采做作业。采采弹了会儿钢琴就耍赖,吵着不要家庭老师进门,非要Amy阿姨陪着做功课。小姑娘正在客厅大发脾气摔东西,眼看就要哭了,门口突然有脚步声传来,紧接着陆一辰大步走了进来。
采采“哇”的一声哭着朝他跑过去,边跑边哭诉:“爸爸,我不要家庭老师,我要Amy阿姨陪我。”
陆一辰一把将她抱起来,帮她擦擦眼泪,表情温和,嘴角仿佛还带了点淡淡的笑意:“别哭别哭,Amy阿姨没有告诉你吗,她现在有要紧的事情跟爸爸谈,乖,跟着老师去做功课。可以吗?”
说着,他换了个姿势抱采采,让她更容易看到明月。
明月耸了耸肩,苦笑着说:“你爸爸说得对,我们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谈。”她走到他们面前,温柔地握住采采的手,“采采去做作业好不好,阿姨等会儿送水果给你。草莓喜欢吗?”
“我不要草莓,我想吃荔枝。”采采扁扁嘴,“好吧我去写作业,你不许偷偷走哦。”
陆一辰把采采送到陆叔怀里:“不会的,让陆叔抱你上楼去,晚点再下来玩。”
他说得轻描淡写,就像一句随便应付采采的话而已。
陆叔和采采的身影刚消失在楼梯口,陆一辰就转过头来,从上到下打量了她一番,嘴角一勾,看起来心情不错:“没看出来,当年你胸大无脑,蠢得像个笑话,现在倒是学乖了。”
她其实很希望自己能狗腿一些哄他开心放自己走的,但是不知道怎么回事,话出口就变成了冷笑:“多亏您照顾,我再蠢也不敢拿我儿子的命当赌注。”
他穿着银灰色的衬衣,领口挺括,随意解开了最上方的两颗扣子,有些随意慵懒的英俊。他伸手探到她的脸颊,动作轻柔,像是要摸摸她的脸,可紧接着就捏住她的下巴,一点风度都没有地逼她看自己,笑意玩味,眸色变冷:“一说话就没刚才可爱,Janus怎么教你的?”
明月挣扎着要挣脱他的钳制,可是他力气太大,她只能转开视线:“天生这样,装一会儿行,时间久了就装不了了。”
他没放手,语气还是不太好:“你跟那个小钢琴家同居了?”
“上床了?”
“你有病吗!”她推他的手。
陆一辰轻轻笑了笑,松开他的手:“看来还没。走吧,跟我出去一趟。”边说边往门外走去。
陆一辰自己开车。
明月想离他远点,钻进了后座。他倒是也不在意,把衬衫袖子卷起来,回头看了明月一眼,按了启动键。
“那什么……”明月有点破罐子破摔的心情,“我可以先回去吗?今天真的有事。”
陆一辰修长的手指在方向盘上弹了弹:“行啊,看你怎么表现了。”
“你这样跟我纠缠有什么意思?”她咬了咬唇,“明月死了,那是我的错吗?她从小有爸爸妈妈疼着爱着,我刚出生就被送到舅舅家寄人篱下,我不恨吗?后来她有了你,你对她那么好,我就不能羡慕一下吗?她死了,我在国外过了三四年颠沛流离的日子,你还觉得不满意是不是?凭什么所有的好都是她的,所有的不好都是我的,就因为我比她晚出生几分钟吗?你讨厌我没关系,现在我有了孩子,我也不想跟你有什么牵扯,你放过我好不好?”
“你儿子三岁多了?”他问,“谁的?”
明月沉默。
见她不说话,陆一辰又问:“连孩子爸是谁都不知道,还是不记得?”
她嘴硬:“那是个意外,我心情不好喝多了。”
他轻笑了声,明显不相信。
陆一辰带明月去了家SPA会所,也不开口让她走。她心里着急,SPA做得心不在焉,出来以后不见陆一辰,倒是有美容师和化妆师带她去上妆。
她闭着眼睛假寐,任由他们折腾,只觉得有人帮她化彩妆,有人在做指甲,然后又盘了头发。谁知道最后竟然真的睡着了,被人弹脑门弹醒的时候,见陆一辰拎着两个袋子站在她旁边。看她吃痛,他脸上带着恶意的笑,把手上的袋子递给旁边的人:“给她穿这个。”
“一时半会儿也找不到更好的,凑合吧。”这句好像是跟明月说的,说完他就转头出去了。
明月回头看镜子里的自己,差点以为自己还没睡醒。
她的脸上已经是舞台妆,比平时要深重得多。头发被盘起来,戴了小小的镶钻王冠和珍珠耳坠,既优雅又妩媚。因为弹琴她的手指甲一直很短,现在被细心地修了形,涂了裸色的指甲油,只有左手无名指上贴了一颗钻。
……这是要直接去演奏会现场啊!明月睁大了眼。
“Amy小姐,请过来换衣服。”身后有人叫她。
她转头,见化妆师一手举着条斜肩镂空蕾丝长礼服,一手拎着一双鞋子等她。见她回头看,化妆师笑得很开心:“陆先生亲自挑的,超好看!”
明月换了衣服出来,觉得自己像是穿了水晶鞋的灰姑娘,漂亮得有点不认识自己了。她站在镜子前歪了歪头,镜子里的人也可爱地歪了歪头。
她拍了脑门一巴掌,惹得旁边的人笑出来:“Amy小姐穿起来真的超漂亮呢,尺寸正好,陆先生的眼光真是一直都这么好。”
“衣服挑多了当然好。”明月问,“他人呢?”
“哦,陆先生说了,让您稍等一会儿,有人会来接您的。”门口的服务生回答她,“陆先生好像有事先走了。”
明月顿时松了口气。
司机送明月到演奏会现场的时候,Janus刚好彩排完,正跟现场导演做最后的调整和确认。见她进来,Janus怪叫一声:“哇,这衣服好漂亮,你不用再换了。”
“意思是人不好看喽?”她白了他一眼。
Janus把她拉到一边:“陆一辰帮你换的?”
她点点头。
“我可告诉你,一般有钱的坏男人都这样,送衣服送包包送首饰。这可是真钻,卖了你也赔不起。侧过来我看看耳朵上这珍珠……”说着Janus随手拨了拨明月头上的王冠,又捏着她的下巴让她侧过脸,“啧,够下本儿啊,这耳坠子可也不便宜。”
最近怎么都爱捏她的下巴,明月挣脱开。
“不用白不用,穿来了咱不接受人家的好意也不是个事儿,回头我帮你送回去。”Janus语气严肃,“你可别真以为陆一辰看上你了,不然到时候有得你哭。听见没?”
“别自行想象行吗?”她又白了他一眼。
Janus满意地摸了摸她的脑门:“粉这么厚,都糊我手上了。去带着包包练练琴,晚点我喊你再彩排一下。”
后来明月很多次回想过这个晚上。
快轮到她上场的时候,她站在化妆间的窗户旁,手指轻轻勾开窗帘低头往场内看。
整个体育场室内一片漆黑,只有一束深蓝的追光打在场地右侧。墨黑的Bosendorfer三角钢琴铺在纯白色的地毯上,背朝自己的男人背部挺直,肩部自然地放松,指尖下流淌出一串华丽的音符。清亮的钢琴声在整个场内辗转回折,管弦乐队的配合恰到好处,Janus果然不负他钢琴王子的称号。
再反观自己……明月叹了口气,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即使此刻Janus愿意为自己搭建一个这样高的起点,但他永远都站在她无法企及的高度。
Janus介绍她时很煽情,让习惯了他嬉皮笑脸模样的明月有点不太适应:“接下来我为大家介绍一个人,相信很多人都好奇究竟是哪位大师来做我的特邀嘉宾。很抱歉要让大家失望了,你们中的大部分人都没有听过她的名字,也没有见过她。她只是一个很普通但我觉得很有天分的人,第一次听她弹琴是在一个酒吧里,怎么说呢,就是非常惊艳……我当时甚至很没有风度地说她弹得差,她也不生气,我觉得这人脾气怎么这么好。后来……后来我们就认识了,接触越多越觉得她整个人都很美好,大概就像歌里唱的‘有些人说不出哪里好,但就是谁都替代不了’的感觉吧。”
这差不多已经像是表白了。
台下有人在尖叫:“Janus你要表白吗?”
“我其实想求婚呢。”他歪头笑了起来,“开个玩笑。接下来,让我们有请Amy——”
明月站在旋转楼梯口,看着Janus走到楼梯下方,朝自己伸出左手。
追光从他身上慢慢过渡到她身上,场内是演奏会中罕有的尖叫声。
她站在楼梯顶端,微微浅笑着,低头看着Janus,优雅而安静。
然后她拎着裙子一步步走下来,侧身把手交到Janus手中。
她知道从今天开始,他们的生活将会有很长一段时间和以前不一样……但是,如果被人知道Janus背后的Amy是个带着三岁孩子的女人呢?
她像在刀尖上舞蹈。
谢幕的时候,Janus拉着明月也上了台。她站在他身边,觉得自己笑得很假,而当她看见陆一辰捧着花上来的时候,已经彻底笑不出来了。
陆一辰比Janus还要高,他把大捧花献给Janus,笑得非常温和优雅,跟在电视上一模一样。但是明月听到他对Janus说:“很喜欢她吗?真可惜。”
她脸都白了。
然后他又从身边的工作人员手中接过一捧花,是艳红的玫瑰。他微微眯着眼看她,笑容不及眼底,语气却温柔而深情:“你终于肯回来了,明月。”
明月觉得底下的记者,特别是娱乐记者,已经要疯了。
她觉得陆一辰也疯了。
他这样的人,怎么会在这样的场合,这样沉不住气地说这样的话?
明月,明月……
那明明是,已故的陆太太的名字。
包包今晚一直被小秦带着,他其实很困了,演奏会一结束就被带回家睡觉。明月没有陪Janus参加庆功宴,因为她换下演出服没多久就收到一条信息:出来,后门。
陆一辰言简意赅。
她回复:我有事。
陆一辰回得很快:需要我进去接你吗?
她觉得陆一辰这样的神经病,真的什么事都能做出来。Janus的庆功宴上人有点多,也有记者,她可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又生事端。所以她跟Janus的经纪人东哥打了个招呼,偷偷从后门溜走了。
妥协,她总是瞻前顾后地妥协。
陆一辰的心情很差,但是车上居然有采采。
明月觉得自己几乎都能揣摩出他的心情了,面对她的时候,即使高兴也没有什么特殊的表现,但是不高兴的话就会很明显,浑身冷得像冰,也不怎么说话,看她的时候眼底总有淡淡的嘲讽。
她开始觉得有点累,想起陆一辰之前跟Janus说“真可惜”时的眼神,带着一种嗜血的狠厉,心底就隐约觉得有点慌。
“Amy阿姨你真漂亮。”采采说话超甜,“钢琴弹得也好棒!”
“采采你不困吗?”她摸摸采采的小辫子,“送你回家好不好?”
“阿姨你陪我。”小姑娘撒娇。
明月下意识看了眼陆一辰,陆一辰也回头看了她一眼,目光幽暗,浑身散发着一股“你说个不试试”的气势。
她深吸了口气:“好”。
车没到陆家,采采就已经睡着了。明月把后座上的毯子展开给采采披上,稍微向前俯过去跟陆一辰说:“采采睡着了,要不我也不打扰了。”
他声音平淡:“着急回去找那个小钢琴家?”
“你能不能好好说话?”她觉得陆一辰跟采采似的,也得哄着,“你带采采回家睡觉,我也得回家照顾我儿子。你能不能不要把我想得那么不堪?好歹……”
她没接着说下去。
他冷哼一声。
没多久到了陆家,他把车随便停在门口,自己下车抱采采上楼。明月也跟着下了车,却没有进去。陆一辰进门的时候朝她看了一眼,没说什么,她不晓得自己是不是应该先走,还是应该等他。结果等了十来分钟也不见陆一辰出来,她果断转身往小区门口走。
她边走边想,几年不见,陆一辰真是脾气越来越大了。
路灯把她的影子拉长又拉短,没走几步,她身后就传来陆一辰的声音:“夏露。”
明月几乎是下意识地停下脚步,转过身。
陆一辰的表情在路灯下晦暗不明:“你又回来做什么?”
“我只是不想再在外面飘着了。”明月咬咬唇,“没想到回来会再遇到你。”
他笑了笑,把手里的烟点着,朝她走来:“几年不见,你的性格倒是跟你姐有点像了。”
她心里一惊,没搭话,等着他说。
“有时候我想,你们俩怎么会长得这么像,性格却截然不同。”他吸了口烟。
这倒是她第一次见陆一辰露出如此犹豫的神情。
“所以呢,你现在到底是什么意思?”明月问,“让我来陪采采,为什么?”
他没有说话。
“想看看我这张脸怀念她吗?”她突然笑得有点残忍,不知道为什么脱口而出,“之前都说过了,明月那种性格,我跟她不一样。她那种人才最会装,别人都抢她的男人了她还装大度,蠢得笑死人了!现在这种年头,替自己打算的才能活得容易一点儿。”
刚刚还毫无攻击性的陆一辰突然反手甩了她一个巴掌。
他力气太大,明月被打得直接摔到地上,半张脸麻麻的,耳朵里嗡嗡直响。好在水泥路面还算平滑,她跌倒也没怎么伤到手,只是眼前一片漆黑,半天缓不过来。她全凭一口气撑着,却突然又觉得支撑浑身力量的那只手钝钝地疼起来。她眯着眼睛,看见一只黑色的皮鞋踩在自己的手指上,不紧不慢地左右打旋。
最困难的时候,她曾是靠弹钢琴吃饭的,浑身上下保护得最仔细的就是一双手。此时手被陆一辰踩在脚下,她好像都能清晰地听见骨头碎裂的声音。她尖叫一声,伸出另一只手去推他的脚,却被他一把捞住。他踩着她的手,蹲在她面前,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温度:“别以为我看着你这张脸下不了手,最后说一遍,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再敢提她半个字,我要你的命。”
她疼得发抖,只能拼命点头。陆一辰踩着她的手又慢慢站起来,几乎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在她的手指上。她痛得眼前发黑,听到头顶上他居高临下地说:“明天要让采采看出一点儿……”
明月拼命忍着眼泪摇头,哭不出声,只是闷闷地抽噎。
他终于松了脚,往后退了一步,好整以暇地站在旁边。她坐在地上,手指痛得整个胳膊都在发抖,好一阵子才从眼前的黑暗中缓过劲儿来。她睁眼看自己的手,一片红肿,关节处的皮都破了,擦伤严重却没有流血,只是红得可怕。
好在她的头发长,遮住了充满恨意的眼神。
她慢慢从地上爬起来,努力让自己站得笔直又不那么狼狈,面色平静地问:“今天可以回家了吗?”他若无其事地冲小区门口的方向抬了抬下巴,看笑话一样地看她。他的目光直接又尖锐,看得她如芒在背,每一步都像走在刀尖上一样痛。
她早就应该知道,对待旁人,陆一辰永远都下得了狠心。
不,他那个人,根本没有心,根本不知道什么叫作痛,从来就不知道。
看着明月走远,陆一辰拿出手机拨了个号码:“帮我仔细查一下,Janus身边那个Amy的儿子包包的出生日期,父亲是谁。查不到的话,来跟我做亲子鉴定……对,结果出来之前,派人好好看着,绝对不能出任何意外……”
那边说了些什么,他顿了顿,脸上出现了罕见的犹豫:“我还是觉得,她不是夏露。她不肯承认,就找出证据让她承认。”
明月到家的时候,Janus已经回来了。他正坐在地上看包包经常看的动画片,老版的《海尔兄弟》,见她进门,他只是回头朝她哼了一声,就把注意力集中回动画片上去了。她回卧室看了看包包,找了医药箱就着床头灯给手背消毒,害怕伤口发炎又绑了圈绷带。出来的时候Janus已经关了电视,问她:“晚饭吃了没?”
她摇摇头:“庆功宴这么早就完了吗?”
“我没去。”说着他钻进厨房去了。
又过了一会儿,他将热腾腾的面放到桌上:“我就猜你没吃饭,喏。”
她笑了笑:“谢谢。恭喜你,这次巡演总算漂亮收场了。我今天没掉链子吧?”
“快吃快吃。”Janus把筷子往她手里塞,“吃了再说。”
她的手下意识地躲了躲。
Janus僵住:“明月。”
“对不起,我只是……”她都不知道要怎么解释,他们明明很亲密的,但是现在她竟然躲开了他。
“你的手怎么了?”谁知道他只是把她的手腕捞起来往自己跟前凑,“你这手怎么了?”
“没事,就一点小伤,不小心碰到了。”她松了口气,打他的手让他松开自己,“起来起来,我要吃面了。哎,你一边儿去,别妨碍我吃东西。”
Janus松了手,看她的眼光很奇怪。明月白他一眼:“我回来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跤,手背着地所以磕到了。你别用这种看怪物似的眼神看我成不成?”
“那你先吃饭。”他把手里的筷子递给她,“左手吃饭行不行啊你?要不我喂你?”
明月又白了他一眼,用左手笨拙地挑着面吃。Janus在旁边看了会儿,嘁了一声,摸了摸碗觉得不烫,端起碗又夺过她手里的筷子,就着碗夹了一筷子面送到她嘴边。她怔怔地看了眼,转头推开他:“我不吃了。”
“我今天说的话让你困扰了吗?”Janus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你躲我?”
“没有,我知道那个只是你的表演需要。”她喉咙有点干,“你不要多想,我不是躲你,真的不是。”
“你骗人。”Janus皱着眉,狭长明秀的桃花眼眯起来,脸上是微微的恼怒,“你又骗人,你明明知道不是那样的。”
怪不得有媒体评论他是最帅的钢琴小王子,是真的好看。一张娃娃脸上眉目无懈可击,只有眼睛不是双眼皮,略微有一点狭长,像个永远长不大的小痞子,带了点儿坏坏的可爱。和陆一辰那种硬朗中带点慵懒的英俊相比,是别样的风格。
可是……怎么会想到陆一辰?!
她心里一惊,顿时回过神来,只见Janus的眉心蹙得更紧,于是脱口而出:“我不知道。”
Janus眯着眼,目光慢慢移到她手上:“晚上陆一辰跟我说的,你也听到了吧?你这手……是故意弄成这样的?”
“我……哦,”她眨眨眼,“听到了。”
“所以呢,一完事就跟陆一辰跑了?为什么让东哥转告我?不敢自己来跟我说吗?”他毫不留情,“我是干什么吃饭的?我还不知道摔倒了要怎么保护手?你就是那种宁愿给头上摔一窟窿外加扭腰扭脚,也不会用手去托地找支撑找平衡的人!上次怎么回事来着,额头这个,这疤怎么来的你没忘吧?这次你就换手了?说什么不小心摔了一跤,你还不如跟我说这是陆一辰弄的!再说了明月,明天被记者问表白被拒绝又怎么了?谁要求你一定要接受了?没出席庆功宴怎么了?你不想去,我也不去不就完了吗!你以为把手划得稀巴烂就能跟他们说你摔伤提前去了医院,所以没参加庆功宴吗?”
她低着头听Janus数落,脑子里却想起陆一辰一巴掌甩过来的时候……自己跌倒在地,的确是用手撑在了地上。她嘴角微微扯起个笑,是啊,原来她真的就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生活没了后顾之忧,居然连保命的本事都忘了。
那时候宁肯磕伤额头也不能伤手,是因为伤了手,自己和包包就要饿肚子。
她伤不起。
她耷拉着脑袋神思恍惚地挨训,倒是Janus说着说着说不下去了,半晌才发现她根本就在走神,于是冷声问:“你今天到底怎么了?”
“啊?什么?”她回过神,笑了笑,“没怎么啊。”
“明月你看看你现在这个鬼样子!当初回来的时候信誓旦旦跟我保证过什么,啊?不是说已经不爱陆一辰了,就算见到他也会当作陌生人一样吗?现在才见两次就魂不守舍,你他妈说话是放屁啊!这次你回来干吗来了,啊?来跟他谈情说爱叙旧来了?你做不到就不要逞强啊,谁逼你回来了吗?陆一辰当年怎么对你的,你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抛到脑后全给忘了?夏露怎么死的你忘了?是因为他送你玫瑰吗?我他妈也能送你啊!陆一辰知道包包吗,他知道包包的父亲是谁吗?你到底有没有脑子!”Janus气得急了,跳起来骂她,指着她的手都在发抖似的,“我告诉你明月,咱俩这账不能这么算!你跟我装糊涂,没门儿!”
说完他转身就出去了,紧接着传来防盗门低低的一声闷响。
“妈妈!”不知道什么时候,包包站在卧室的门口,揉着眼睛问,“Janus走了吗?”
她抬头:“嗯,怎么了?”
“Janus还说今天晚上要陪我睡觉的……”包包有点懊恼,“他骗我。”
“那妈妈陪你睡好不好?”明月边问边起身把他抱回卧室,帮他盖好薄毯之后侧身躺在他身边。包包很开心,一双黑葡萄似的眼睛骨碌碌地盯着她看:“妈妈,我最喜欢你了。”
她轻轻地笑:“Janus给你买玩具的时候,你也说‘Janus,我最喜欢你了’。你到底最喜欢谁?”
“最喜欢妈妈!”包包翻了个身抱住她,小手揪着她的衣角不松手。
她低头亲了亲他:“睡吧。”
迷迷糊糊地,明月也靠着床头睡着了,半夜醒来觉得自己脖子酸疼,一条胳膊被包包一直搂着,麻得跟不是自己的似的。晚上她没拉窗帘,只见月光柔和地洒进屋里,照得房内像笼了层轻纱。她轻轻把胳膊抽出来,翻身下床,又小心地帮包包盖了盖被子,蹑手蹑脚地从他的卧室里退出来。
她边甩胳膊边摸黑往自己的卧室走,冷不丁看见沙发上黑乎乎的像是有个人影,吓得差点要尖叫起来,却一点儿声音都不敢发,慢慢地往后退。对方约莫也看见她了,突然一动,紧接着啪的一声,拨亮了客厅的灯。
淡色的灯光照在透明的玻璃茶几上,有点朦胧。灯亮的那个瞬间明月就看清楚了,是Janus,他拨亮了灯之后又重新坐回沙发上,像没有动过一样,略微低着头,双手交叉握在身前。她站在原地,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注意到茶几上的果盘里只剩下最后一个绿苹果,不大,孤零零地摆在盘子里。
她装作若无其事地问:“你回来啦?”
他抬头看了她一眼,有些不自然地笑了笑。
她揉揉眼,像是很困:“太晚了,你也早点睡啊,我困死了先回去睡……”
“对不起!”他打断她,飞快地看了她一眼,顿了顿,脸颊仿佛泛了点儿红,像是下了大狠心才别别扭扭地说,“那什么,晚上是我太冲动了,说话也没个分寸,你别往心里去。”
明月的手已经攀在了门把上,听他道歉,回头哧地一笑:“行了行了,这么点小事你还叽叽歪歪什么。哎,你该不会蹲这儿一晚上准备负荆请罪吧?”
他唰一下跳起来,恼羞成怒似的:“行了你赶紧回去睡觉吧,别在外头晃悠了,瞧你吊俩黑眼圈儿,穿得跟女鬼似的怪吓人的。”
她嘿嘿笑着钻进卧室去,从门缝里探出脑袋:“你的道歉我收下了。你快去睡觉吧,别蹲沙发了,夜里凉。还有,我的手真的是自己摔了一下。再说了,记者们该怎么写还是会怎么写,我的手伤不伤都不会改变的。”
说完她缩回去,砰地关了门。她靠在门上,听着Janus起身关了灯,轻手轻脚地钻回房里去,然后轻轻的一声响,他房间的门也关了。
整个房间一片黑暗,她好像也觉得自己一片荒芜,不知道究竟身在何处。
第二天早上,明月起床之后发现Janus的房门大开着,房间里整整齐齐,像是昨夜不曾住过人一样。她在几个房间转了转都没看见他,给他打电话却发现他已经关机了。
她突然有些不敢确定,昨天那个有些迷迷糊糊的深夜,到底是真的发生过,还是自己做了一个梦。
  上午明月一直都打不通Janus的电话,后来她都有些慌了,于是又给东哥打,结果也是一直占线。倒是小秦又来了,说Janus说了,明月伤了手,这几天他白天会专门来家里照顾包包,顺便帮明月分点儿杂事。
快中午的时候,明月抽空上网看了看新闻,发现今天的娱乐版简直是陆一辰、Janus和Amy的专版。
说起来可真是精彩绝伦。容埠上次这么全民八卦的时候,好像还是腾越的邵一墨和中天的耿嘉城、许微言的三角恋情。似乎这种你爱我我却爱着他的三角恋桥段,永远都能引起人们的八卦兴趣。
Janus介绍她的时候隐晦的表白,陆一辰送的大捧玫瑰,还有Janus和Amy双双缺席的庆功宴,都是媒体热议的焦点。
开始的时候还是普通的八卦新闻,但是渐渐舆论就有点偏离了……有人拍到Amy上了陆一辰的车,虽然陆一辰并没有下车,但是娱乐记者们却都是知道陆一辰的车牌的。
她,钢琴小王子的特邀嘉宾Amy,并没有给观众们太多期待和猜测的时间,用一张照片做出了自己的选择——陆一辰。
中午东哥给明月打电话。她一接起来,对方根本不容她说话就劈头盖脸地说:“昨天庆功宴上只有几家媒体,今天下午两点是之前就定好的记者会。他说不需要通知你,不过看今天的娱乐版,我觉得你还是有必要来一趟。可能不会安排你上台,但是以防万一,你去医院给手上绑条绷带,过来了给我打电话,我把你藏在旁边的会议室里准备随时应急。两点之前务必赶过来!东江国际!”
说完,东哥就很有气势地挂了电话。
她举着电话重新消化了一遍东哥的话,然后迅速起身换衣服出门。
等明月到东江国际的时候,门口已经没什么人了。她打扮普通,只是稍微扑了点粉,扫了腮红让自己看起来气色好一些。东哥安排接她的人是熟面孔,不太能叫得上名字,但是见了也是认识的。对方直接钻进出租车里让司机往前开,最后七拐八拐拐到东江国际后院,这才停了车带她直接上楼,钻到旁边的小会议室里。
她刚进门,就见东哥在里边转来转去直跳脚。见她进门,东哥像见了救星,抓着她就说:“记者们一口咬定你跟陆一辰走了,Janus否认了以后记者们要求见你,Janus翻脸了,双方有点僵。我们平时跟记者打交道本来就不太多,特别是国内的记者,他现在情绪极其不好,我害怕他再说出什么话来更收不了场。你就说手伤了,陆一辰送你去医院包扎。我能相信你的,是吗?”
明月喘了口气:“我……要解开我手上的纱布吗?”
“不用!”东哥坚定地说,“憔悴一点,病态一点,实在不行就装晕倒……手上的绷带死都不能揭,否则后果……你懂的。”
她晃晃手掌,突然觉得昨天被陆一辰踩的……居然变得有点价值了。她扯了扯嘴角:“这手真伤了,拆开看也不怕。行了东哥,我知道了,要不你先去门口看看,随时叫我。”
“还看什么!”东哥抓着她的胳膊往前走,走了两步又觉得不妥,改成了搀扶,“我们直接去。”
记者会上的气氛不是“有些僵持”了,明月才到门口就听见Janus斩钉截铁,甚至语气有些很冲地说:“她跟那位陆先生没有任何关系,你们相信也好,不相信也好,我不会让她来见大家的。”
一位女记者八卦嗅觉明显:“那请问您和Amy小姐是什么关系呢?昨天您是在表白吗?陆一辰先生在送花的时候叫她明月,我们都知道明月是已故陆太太的名字,请问Amy和陆太太是什么关系呢?怎么解释她上陆一辰先生的车呢?您为什么这么坚持不肯让她出面?”
不知道是谁顺手递了个无线麦克在明月手里。
东哥在她身后推了她一把。
“不好意思我来晚了。”明月拨开人群往前走,却突然听到台上的Janus几乎和自己同时开口。
他说:“她跟陆先生没有任何关系,只是……她是我爱的人。”
后来明月很不愿意回想那一天的混乱状况。Janus长得好看,虽然不是成熟的英俊,但作为一个年轻的古典音乐家,已经是很难得的潇洒了。虽然演奏会的时候他曾隐晦地表达过对她的感情,但是如果非要打太极,也可以说成是不掺杂任何感情的欣赏。但是此刻他如此直白,顿时转移了记者们的注意点。
而她,因为走的是侧门,门口站着的都是工作人员,距离台前并不远。她被东哥一推,拨开人群之后,几乎整个人就已经暴露在大家面前,再想退,就来不及了。
闪光灯几乎闪瞎她的眼,让她有一刹那的怔忡,竟然迈不开腿。而Janus本来微微低着头,盯着话筒前的开关按钮慢慢说话,边说边想着怎么应付记者,冷不丁他觉得有点不对,紧接着就看见明月呆滞地站在侧门门口,四周没人,一小片空间里地上都是扯着的电线。她站在原地,一只手上还绑着白色的绷带,茫然得像是个找不到方向的孩子。
记着们的注意力都已经集中在她身上,另一侧甚至已经有人站起来打算冲到她身边去。而她身后的门口,是东哥刚刚微笑起来又瞬间僵住的脸。
Janus几乎是下意识地站起来朝她跑过去,边跑边脱了自己的小西服外套,一把笼在她头上,顺便把她搂在自己怀里,带着她就急匆匆地往外走。
他不想让她这样暴露在人前,更不希望她的出现是为了解救他的窘境。
他要她光鲜亮丽,要她在舞台的中央接受万人喝彩。
要她笑容清朗,春风得意。
东哥大概也没想到Janus会在人前说出那种话,此时见他搂着明月要出去,赶紧让开了路,马上堵在门口应付尾随而来的记者:“不好意思……Janus太激动了……不好意思这件事情晚点会跟大家详细解释……Amy昨天太紧张弄伤了手,陆先生是送她去医院的……很抱歉这是Janus的私事我不好多说,不好意思真是……”
明月被Janus的衣服罩着,只听见东哥的声音越来越远。而她旁边的Janus,手臂有力,把她紧紧搂在怀里,像是恨不得把她整个人都揉进他身体里一样。她知道他生气了,也不敢挣扎,默默地被他带着往前走。他们旁边还跟着几个人,离得很近,热烘烘的像是在烤箱里一样。
转了几个弯,进电梯,出电梯。又拐了几个弯之后,她听见房门嗒地一落,紧接着罩着她的衣服被掀开了。她抬头一看,就看见Janus紧抿的唇和恼怒的目光。
“对不起……”她很快避开了他炽热的眼神,“我没想到你会说那样的话……东哥跟我说害怕媒体不相信,要我在没办法的时候去圆场。我看你被逼急了,就想反正我的手也受了伤,我就、我就……”
“你就是害怕我说吧。”Janus的声音突然变得很冷静,和他刚才的目光一点也不一样,“那个记者那么问,你慌慌张张地跳出来解围,就是害怕我那么回答吧?”
“我……”她咬了咬唇,“我是害怕你为难。”
他轻轻地笑了笑,略微弯了弯腰,从侧方低头看着她的眼睛,脸上明明是笑着的,却让她有些发慌:“为难什么?这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我一把年纪了喜欢一个女人是太正常不过的事情,你告诉我明月,你害怕什么?”
她扭开头不看他:“对不起,是我冒失了。我没想到你这么想,我以为……”
“你以为你出来让大家看看手,大家就会觉得你跟陆一辰没关系了吗?还是你以为你能临场发挥,让他们能不再问这种无聊的八卦问题?”Janus嘘了口气,不再看她,“明月,你真蠢。”
她不知道怎么回答,只能低着头装傻。
Janus踢掉鞋子,换了拖鞋踢踢踏踏地进卧室去了。他关门的声音很大,砰的一声响。她正站在门口走神,被关门声一惊,往前跟了两步想去敲门,想了想又作罢。她身上什么都没带,也不敢随便出去,只能坐在沙发上发呆。
东江国际的房间朝向很好,楼层高,窗户做得特别大。阳光隔着玻璃洒进来,明晃晃的,地毯、沙发、茶几、花瓶,甚至烟灰缸的边缘都像裹了层金边似的,特别地亮。她坐在沙发上,不知怎么就想起刚才在记者会上,Janus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嘴角好像微微带了一丝笑。这么多年在一起相处,他的脾气像个小孩子,来得快也去得快,疯起来能闹上天,安静下来弹琴的时候,却又目光坚定,专注得不可思议。
她好像一直都当他是哥们,是小孩儿,是可以随便吐槽说什么都行的朋友。可今天他说话的时候那抹笑,特别柔和,柔和得像幸福的味道。
扎得她心口疼。
隔天的花边新闻写得很暧昧,大图都一致地配了Janus把Amy搂在怀里转身而去的背影。男人很高,显得怀里的人很娇小,不知道为什么,看背影颇有点霸道又温柔的感觉。相比之前她素面朝天、一脸呆滞站在门口的傻样,很多媒体不约而同地感慨,Janus这种有才有貌要啥有啥的男人,怎么看上的是这么简单质朴又不算太漂亮的女人。
只有为数不多的几家媒体还记得明月上了陆一辰的车的事情,略微提及了一下,表达了点“此女颇有实力,也许Janus和陆一辰都是被她的才华吸引”的意思。可不管怎么说,语气里总还是带了点不忿的劲儿,很明显是不太瞧得起她。
在这个八卦大多是写给女人看的世界,明月倒是也能理解。
第一BBS上Janus也已然成了火热头条,从他在台上边走边脱外套到搂着明月出门的照片都被贴了上去,还配了解说词。大部分人都被他这种娃娃脸下的霸气内心给萌到了,或者说,大部分女人内心潜藏的被人保护的愿望在他身上得以实现,所以大家对这件事格外地宽容。甚至已经有人发散思维开始编故事:明月在Janus的演奏会之前就伤了手,但为了他毅然决定忍痛上场,在演出完毕之后被赞助方老板陆一辰带去医院;而Janus,为了保护她不受流言蜚语的困扰,拼尽力气也不肯让她直面媒体风浪,用这种特别霸道的方式带她走,保护她。
狗血的故事看得明月都快要感动了。
但是伤了手还能忍痛弹钢琴这种事情,不觉得编得有点太假吗?
她蹲在家里看了半天新闻,也没敢给Janus打电话问情况。后来东哥打来电话宽慰她,只说Janus心情不太好,绯闻什么的也不用太放在心上,毕竟——
“哦,哪个明星没个相好的呢,何况Janus这还是正面的。好男人的形象很到位,大家都能理解嘛。”东哥最后总结性地说。
那么除了不知道怎么面对Janus,总的来说,明月还是松了一口气。
可惜,她的好日子并没过多久。
陆一辰打电话给她,语气轻松,好像还挺愉悦:“我看了报纸,你手的特写还挺清楚的,包得不错。”他轻笑出声,“你是不是得好好感谢感谢我,嗯?”
明月觉得,对待陆一辰,她既然硬拼不过,那就一定要迂回,要能忍。所以不管陆一辰怎么讽刺、嘲笑她,她都能全程保持微笑——要是陆一辰在她对面,她搞不好都要点头鼓掌以示配合了。可是直到挂电话,陆一辰也只是口头上行动了一下,她还真有点不太敢相信。
陆一辰可不是这么容易打发的人。
为了几个小报道就亲自打电话给他看不上的明月,只能证明一点:明月,哪怕在他眼中自己是夏露,对他而言现在也并不是完全不在意的人。
她一而再再而三地试探着陆一辰的底线,只要能找到他的底线,她就等得起。
挂电话的时候,明月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眼包包的卧室门。
她不害怕,可她不得不防陆一辰的毒辣。
但是没过几天,事情就有些脱离良好的预期,有点不太对味儿。先是有位自称“容埠村民”的人爆内幕,说这位Amy看起来真眼熟,冷不丁一瞧,连三爷都认错人了,怪不得那天演奏会结束的时候陆先生会叫错她的名字。
也许大多数人不知道三爷是谁,可总有那么几个是知道向渊的。没多久就有人贴了张被处理得朦朦胧胧的照片,上面是一部黑色车子,车牌号虽然做了模糊处理,但还是可以看到是LM开头,而车上的女人虽然低着头,但隐约可以看见她把发梢拨往耳后的手指纤长白皙。
个中含意不言而喻。
这张试水的照片并没有很快消失,情况反而越演越烈。明月从来不知道居然有人拍了这么多照片,从那天她从向渊的车上下来,一头乌发泼墨般散在肩头开始,到花园里陆一辰把她打横抱起消失在房间里,到演奏会那天晚上她上陆一辰的车……每一张的角度都很好,能清楚地看到她的脸,却没一张能看到她受伤的手。
明月身上不仅被她自己贴了Janus的标签,现在又跟陆一辰扯上了关系。
有人终于恍然大悟般地想起三爷是谁,也终于想起Amy和谁长得像了。
容埠里有很多很多企业家,有钱有权到令人咋舌的人也不少。
可还是有一个人,他姓陆。
几年前,容埠出了个不大不小的事。说这事小,是因为它虽然引起很多人的关注,但在八卦还没出什么爆点之前,很快就销声匿迹了;说这事大,是因为当时容埠所有注册过LM开头的车牌号的人,在一夜之间都接到陌生电话,对方声称非常喜欢这个车牌,愿意高价买入。
又过了几天,陆一辰掌控的CMI旗下的车牌号通通都换成了LM开头。
坊间传言三爷向渊那阵子看上个女记者,这女人吃了熊心豹子胆,竟然挖新闻挖到了陆家,想探探LM开头的车牌里到底有多少贵得离谱的名车。而向渊一见这个女人,就没能忍住下半身。
当然这都是笑谈,向渊和那位女记者男未婚女未嫁,传出去也没什么见不得人,反倒是让很多女人羡慕了一把。后来那位女记者所在的杂志社爆出新闻,说LM的含意既是“陆明”的缩写,也有“Love 明”的意思,总而言之,完全是陆先生对太太明月表白的意思——在此之前,向来低调的陆太太传出身体抱恙的消息,据说已经出国疗养去了,陆一辰为讨夫人欢心,也为了让她放心,特意大摆阵势表了心迹。后来几年间,再没有人见过陆一辰和明月在一起,也很少见陆一辰休假出国陪她,好像他的整个生活重心全部放在了工作和女儿身上。渐渐地,已经有人开始暗自揣测,只怕明月凶多吉少,已经香消玉殒了。
而此时,Amy所面对的,一面是钢琴王子Janus的表白,一面是因为和陆太太极其相似的外貌搭上了陆一辰……要是这个男人存心找麻烦,就绝对不会让她好过到哪里去。
劈腿什么的都已经是好听的了。从晚上的报纸开始,到杂志、新闻、网络……只要是人多的地方,就各种肆无忌惮地报道,媒体铆足了劲儿要趁陆一辰默许的时候挖一把陆家的内幕。而相对身家背景雄厚的陆一辰来说,Janus和他背后的团队防御力几乎为零。
Janus和Amy是怎么认识的已经无从考证,但是自从Amy知道了Janus全国巡演最后一站在容埠之后,她就开始动起了小心思。她想方设法让Janus替她保密,自己却“无意”中去陆家办的幼儿园,“无意”中被陆一辰看见。
也许她事先并不知道,也许她是有预谋的。
凭着一张和陆太太明月一模一样的脸,Amy成功蹬掉踏脚石Janus。为了抓住机会攀上陆一辰,甚至不惜在Janus当众表白以后玩消失。
整合起来,明月终于总结出媒体口中的“Amy和两个男人不得不说的故事”。可怜的Janus现在因为被当了跳板和即将被抛弃而饱受同情;而看上Amy只因为她和亡妻相像,同时又并不知道Janus和她关系的、情深义重的陆一辰,也成了很多少女心目中深情男人的典范。
恶毒、狠心、劈腿、不要脸又不择手段的贱人,就只有Amy一个。
她在电脑前看了半宿,最后什么也没说,默默地关掉灯,回卧室搂着包包睡觉。
这种新闻,如果没有陆一辰在背后授意还能传出来,那真是见鬼了。
但是陆一辰能做出这样的事情,她真是一点儿也不意外。反正她要什么没什么,只要不伤害到包包,她就还有勇气继续坚持下去。
他不是恨夏露吗,那就让他慢慢恨,恨的时间再长些。他还有心情恨她,说明她还能活得久一点,说明……她还有机会。
只是……若是情深,怎么会在这种情况下提起亡妻?
暗夜里,包包睡得很沉,呼吸清浅。明月搂着他,闭着眼睛,脑子里却像在过电影。她反反复复、仔仔细细地回想这几天见陆一辰的时候他的表情。气势凌厉,表情却不一样,虽然很多时候都是厌恶而狠厉的,但有时候也会有点不自知的温和。虽然她在陆一辰面前已经极力让自己变成夏露,但是他们在一起的时间真的太久了,陆一辰又太敏锐,她真的撑不了多久。
如果他真的像表现出来的那样讨厌夏露,那么也许温和的时候他想到的是自己。黑暗中,明月抿着唇苦笑起来,有些凄凉地想,只是不知道陆一辰会想起来的,究竟是什么时候的彼此,什么时候的爱情。
只是不知道,当陆一辰有一天知道当年去世的是夏露,活下来的是明月的时候,又会是怎样的表情。
会怨恨她吗?
会听她解释吗?
会……心疼她吗?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很多人,却只有很少一部分能够像明月这样,被挂墙头接受那么多人的评头论足甚至是恶语中伤。但是如果你不幸感同身受过,也许你会明白此刻明月的心理。
倒也不是说有多委屈,但绝对无法做到心平气和。
所以当陆叔给她打电话说陆先生想见一见她的时候,她纵然内心里恨不得呸他一声,嘴里也只能淡淡地“哦”一声:“那就请他派个人来接我吧,我现在出去好像有点不太方便。”
明月边说边走到窗前,拨开窗帘朝楼下看——密密麻麻地都是蹲点儿的记者,她估计只要现在出了楼门,就能被这群人围成肉馅。
谁知道对面竟然回答:“陆先生说,今天家里的车子都派出去了,麻烦Amy小姐自己搭车过来,我给您开门。”
她吧嗒一声扣了电话。
他明明就是故意的。
她洗脸化妆换衣服,动作利落,一气呵成。安顿好包包,明月出了门,搭电梯直接到了地下停车场,然后从停车场侧门偷偷溜出去搭车。
出租车司机开着广播,正是八卦的好时节,播的也正好是Amy跟两个男人那点事。
Janus除了被坏女人骗财骗色,暂时无恙。
她嘘了口气,摇下一半车窗,转头朝外看去。
傍晚的马路上人来人往,川流不息。
一张张脸孔从她眼前闪现,又很快消失不见。
曾经明月爱过的陆一辰,就是这样的陆一辰。
他的眼里只有明月,没有别人。
只是……若是真心,为什么从前会那么对她?若是假意,在他的世界里她已经死了,还有什么必要这样做?
明月觉得自己心里头真是累极了,仰头倒在车椅上闭上了眼睛。
等她到的时候,陆家大门口竟然没人,这倒是出乎明月的意料。她让司机靠边儿停,刚下车把包背好,不知道从哪里呼啦啦蹿出一群人来,紧紧地把她围在了中间,镁光灯闪成一片。
“Amy小姐,请问您是不是因为陆先生才缺席了Janus的庆功宴?”
“Amy小姐,请问您和陆先生交往的同时,是不是还没有和Janus分手?”
“请问Janus到底是不是您攀上陆先生的跳板?”
“请问您打算如何处理跟陆先生和Janus的关系?”
“请问您现在独自一人来陆家,是为了跟陆先生求和让他不要误会你和Janus的吗?”
一群人裹得她进退不得,而抛出来的问题则是一个比一个直接,一个比一个尖锐,一个比一个……不客气。
她护着手,大半张脸都被口罩遮住,露出来的额头上有细密的汗,低着头往前挤,一个字都不肯说。
后面的记者大概是要把麦克风凑到她旁边,突然一挤,整个人群轰地一下朝她拥过来,挤得她踉跄了几步,朝后一跌。
好在身后站着的人身材高大,一把托住了她,这才让她站稳了脚跟,而不是跌在地上被压成肉饼。
“陆先生的车!”
明月隐约听见有人尖叫一声,然后外围的记者唰啦啦地扛着相机往另外一侧跑。她抬头瞥了一眼,只见三辆黑色的车子从她侧方斜斜驶过,都没有摇下车窗。
有记者正对着中间的车子猛拍。
三辆车都缓缓地在门口停下,前后两辆的车门打开,下来六个黑衣保镖,齐刷刷地站在车前拦人,不让记者靠近陆家大门,但并未阻止记者们手中快要闪爆的镜头。中间的车子等大门开了之后就直接进去了,自始至终,陆一辰都没有露面,更没有拯救绯闻女友于水火之中。
明月依旧被包围着,好像听到包里的手机在响。记者们眼看陆一辰那边挖不到什么更劲爆的新闻,又转头来问她:“陆先生是不是生气了,决定和你分手?”
“……陆先生……”
“……为什么……不看你……”
“……这是不同意您进陆家的暗示吗……”
连环炮一样地响。
她知道自己现在真是凄惨极了,再也没什么时候能比现在的样子更难看。在记者们的眼里,她主动贴过去,结果东窗事发之后,对方翻脸不认人,眼见她被媒体包围都不肯出手搭一把手,摆明了是要划清界限的姿态。
明天的头条,大约会让他很满意。
明月低着头,已经不想再想什么了。她随着记者的人潮涌来涌去,耳边都是嗡嗡的声音,有人甚至开了扩音器在最外围朝她抛问题,震得她头皮发麻。
她一脸惨白,口罩也拉下了一大半,眼神飘忽空洞,看起来落魄又可怜。
不知道什么时候,几个黑衣保镖拨开人群,一把搀住了她的胳膊。两个在前面开路,一个搂着她三步两步跨过人群,朝停在门口的车子走去。
记者们不死心地跟着,甚至有人冲保镖开口:“是陆先生授意带Amy走吗?”
问的人多了,竟然有个保镖回答了句:“先生说门口吵闹,请大家换个地方。Amy小姐待在这里不太好,请她先回家休息。”
显然是不肯再见的意思了。
明月跟着他们上了后面的车,几乎是被直接丢到后座的。她跌在座椅上的时候脑袋不小心磕了一下,冷不丁发现车后座居然坐了个人。
她一抬头。
那人一身挺括的西服,没有系领带,宝蓝色衬衫的前两颗扣子被随意地解开。他手里拿了份文件,见她上车,扭头居高临下地俯视她,眉目间是他一贯的冷凝。眼神也不见得多待见她,只是随便瞟了一眼,确认了下她还活着,就又把目光转回手上的文件。
不得不说,宝蓝色的衬衫搭在黑色的西服里,有种波澜不惊的诱惑。他的身材太好,一低头,下颌的弧线英俊得不可思议。再往下……还有性感的喉结,或许还有被衣服包裹住的锁骨……
她慢慢垂下视线,看见他袖口扣了个精致的白金袖扣,一小圈碎钻在袖扣上画出个简单的M。她自己撑起来坐正,这才微微朝后一靠,合了眼,嘴角轻轻地扯起个苦笑。
她还能在陆一辰跟前再不要脸一点吗!
她一面狠狠地骂自己色令智昏,一面心里荒芜得像被挖走一块似的。
陆一辰带明月去了城北凰庭的一个公寓。老实说,这间公寓她其实来过一次,只是那一次的回忆太过不堪,凌乱的床单,四散的衣服,熟睡的男人……通通都像一个噩梦。
没想到陆一辰还留着这套房子。
电梯直接入户,依旧是纯白的地毯从玄关开始铺满整个房间。她记得,玄关处的灯很漂亮,于是就伸手去拨。屋顶一片漆黑,只有几点星星一样的光芒微微闪着,不太能照明,但是漂亮得像夜空。
陆一辰没让她看多久,很快就拨亮了大灯。他随手把西服外套扔在沙发上,也没怎么搭理她,径自钻进了浴室。
她目瞪口呆地看着房间里的一切。
整个房间都被打通了,卧室、厨房、餐厅通通变成了客厅,只有浴室用珠帘隔开,若隐若现,能看见里面的玻璃门和瓷白的浴缸。一侧是皮质沙发和水晶茶几,茶几上只有个烟灰缸,烟灰缸边上插着朵茶花,还新鲜,像刚插上去似的;另一侧是一张床,那床是真大,她目测自己大字形躺上去,起码能躺三四个她。
也不晓得怎么搬进来的。
隔着推拉门,隐约能看见阳台上摆了两把摇椅,摇椅中间有个小圆桌,铺着简单的格子布,很清爽干净的样子。
屋顶上内嵌一个很大的环形日光灯,灯的中间是黑色的,不知道有什么用。
她脱了鞋赤脚走在地毯上,只觉得细密得像踩在了一沓厚厚的沙图什上。
陆一辰从浴室出来就见她又怔怔地发呆。他眯着眼,不动声色地站在浴室门口,只见她低着头站在阳台门口,整个人白得毫无血色,不知道在想什么,耳边一缕头发落下来扫在脖子上,风一吹就微微地飘起来。他隔得有点远,却也能看见她交握的双手因为用力而泛白的指节。
这样的她,真的一点都不像他认识的夏露,倒有点像……
他的明月。
他猛一回神,咳了一声。
她惊吓到,很快回头来看他,嘴角的笑轻轻的、小小的,像是随时都能被风刮走一样:“谢谢你还留了点情面,没把我的手暴露出来。你这么讨厌我,还能屈尊降贵地在踩我的时候没踩到底,真是辛苦你了。想必这几天你也查过了,我真不是明月,包包也不是你儿子。虽然当年我死缠烂打纠缠你,不过现在我也没这个兴趣了。我觉得现在我已经够凄惨了,走在哪儿都有人指指点点戳我的脊梁骨。而且……就算Janus想帮我,估计我也没什么职业生涯了。你就看在我当年是真爱过你的分上,看在明月的面子上,放我条生路行不行?”
“自己怎么样都无所谓,只想保护那个小钢琴家和你儿子是不是?”他挑挑眉,看她的目光有点轻薄的残忍,“那要看你能不能让我满意了。”
她突然妩媚地笑了。
纤细白皙的腿露了大半在裙子外头,她赤着脚踩在白色的地毯上,竟然看不出哪个更白一些。明月慢慢走到他跟前,一条胳膊轻轻搂着他的腰,顺势把整个人都倚在他怀里,另一只手抚上他的脸颊。她柔得像是能滴出水来,眼睫却一直看着他的嘴唇,像在思考怎么样咬一口。她的手指又软又滑,温温的,慢慢从他的脸颊划到耳垂,又回到他的唇慢慢摩挲,很有耐心,言语中却很是委屈:“我除了身体已经一无所有了,你嫌不嫌弃?”
他冷不丁一把掐住她的腰,低头对上她的视线,笑意里带着嗜血似的快意:“是不是逼自己觉得很恶心?没关系,很快你就知道了。”
他掐得她很痛,半逼迫一样地把她带进浴室里去。珠帘哗啦啦地响,还有一条不小心挂在他们中间,唰啦啦地抽过去,割得皮肤火辣辣的。陆一辰把她按在浴室的镜子前,卡着她的脸让她看自己。
妆已经花了很多,好在本来也不浓,只是眼线和睫毛膏沾了一些在下眼睑,像落魄的熊猫眼。最难看的是脸色,惨白惨白的,像张白纸。她对着镜子,试图回想一下刚才自己怎样用这副鬼样子朝他妩媚地笑,怎样刻意地发嗲,甚至怎样轻轻地用腿蹭他。
真的太难看了。不仅仅是样子,连同姿态也一样,太难看了。
陆一辰习惯性地微微眯起眼,像在看跳梁小丑:“你问我嫌不嫌弃,你说呢?姿色本来就不怎么样,现在又老了几岁就更不行了。听说上次我们好像就是在这儿过夜的,好几年不见,Janus有没有教你怎么取悦男人?”
看样子,他还是认为她是夏露。
她从镜子里盯着他的下巴,微微思索了一下,破罐子破摔似的鼓起勇气:“Janus倒是真没有,不过……对男人对女人道理都是一样的,不见得谁就占了便宜,哪有什么取悦不取悦的说法。”
“哦?”他饶有兴趣地打量她,“那你现在费尽心思地接近我,就是想来占我便宜吗?”
“如果我说爱你爱到骨头里,这么多年还是忘不了你,所以带着我跟别人生的儿子回来找你……然后一口一口吃掉你。”她突然觉得这样的口是心非有些恶狠狠的快意,刻意地冲着镜子里的男人吐舌头做鬼脸,“你信吗?”
他的手指从她脸上慢慢滑下去,到锁骨之间的时候突然重重按下去。她喉咙一痛,立刻呛得咳出来,眼泪唰唰地往外滚。
陆一辰将她转过来,让她面对他。他笑起来其实很好看,只是习惯了冷漠,好像连笑也不真实一样:“我当然信。”
紧接着,明月被他一把丢进了里边的浴缸里。
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放的水,竟然没有听到一点水声。水凉了,打湿了她全身的衣服,贴在身上像滑腻腻的海藻攀在身上一样难受。她曲起来坐在浴缸里,脚还在浴缸边上,只有用手攀着浴缸才能维持住平衡。她尖叫一声,挣扎着要坐起来,却见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手指顺着脖颈慢慢地朝下探去——那里的衣服已经被水打湿,紧紧贴在胸口,露出珠圆玉润的美好形状。他眼底的欲望清晰可见,嘴角的笑意却看不到丝毫怜惜:“我倒忍不住想看看,你用什么姿势吃掉我。”
陆一辰话音刚落,花洒里就喷出水来,刚好淋在明月头上。水势不算大,但是很足,几秒钟就把她的头发淋个精湿。陆一辰俯身撑着浴缸,温热的气息贴过来,目光里隐约带了点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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