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69-79下乡诗稿节选）

小序：荒唐嘚岁月夹杂着食古不化的思维，廿八岁本非下乡对象，而我决计选择了这一条路十载天涯，以山水之香为主料拌合着劳作之辛，苼活之苦加上古书缝里拾来之酸，烤烘出這些怪味的东西

建树无方枉自惭，早生去志向烟岚托承玉训来天北，思佩红花下海南绘繡地球真大计，忝逢盛事岂无参鹏溟定有神仙在，似可浮波为一探

应是烟霞前世身，归寻泉壑结芳邻家无长物行轻便，榜有荣名情認真凡铁枉劳高匠煅，散樗或合異山珍还将卅载邯郸梦，换作殊方眼界新

一鸣长笛别家山，碧海青天白浪欢既往百忧留后验，未來万事只前观弄涛须学渔夫勇，戏浪应同鸥鸟安遥望前程云水阔，已将得失等闲看

万里波涛浸夕霞，岭东回望紫烟赊故园歌泪付飛梦，異域物情同握蛇征棹但随流水远，离鸿未必逐风斜丈夫伸屈寻常事，四海茫茫处处家

绿椰高耸缀蓝天，古岸黄沙水拍船琼語如听吞舌话，瀛涯忽接换胎仙南荒已異先时莽，故国谁嗤今日颠苏子尚然无悔意，人生何处不随缘

如豆煤灯四照微，兽嗥虫语动蓬扉沉思往事唯枯坐，默咏雄词欲奋飞杨意未逢徒自惜，梁鸿已窜不须归皇天隆物无均与，祇许流萤放焰辉

老树千年缀古苔，禽音一日啭千回溪边野草离披发，岩曲山花烂漫开带雨行云沉欲滴，弥烟迴壑郁成堆如斯好景几人识，不为採薪谁肯来

清灥轻逐落花流，浅底小魚争上游隔叶柔光筛碎影，别枝野鸟叫啁啾此心欲共青山老，斯世何妨白士休且纵胸襟寻好句，一泉一石足淹留

青山迴抱载幽清，深谷春浓鸟竞鸣雾浸层峦蒼木醉，水濡积石碧苔生沙床蝦动怜无色，山骨泉流惜透明花草禽鱼皆得意，会須与尔共陶情

但向幽深远俗喧，何须独觅武陵源野蔬布被居恒足，耘籽开荒事不烦尺璧未将财宝看，寸才懒侍薄书繁留连山水无窮趣，愧少雄心读圣言

畚箕一对两头挑，涉涧翻山独木桥香臭浑忘心系矢，干稀全要脚充瓢不求鸡口随牛后，怎辩鸿毛比岱遥满擔沉沉归晌午，评工讲用有条条

蓬居寂寞故人稀，玉垒烟崖数十围终岁泉声留苇席，千岩曙色到柴扉绝无才识吟梁甫，略剩疏襟赋式微劳作能生酣睡美，已忘尘世百重非

事空于耳兴幽沉，水冽泉清可洗心天不埋余权独逸，山能乐我且归临非千里马何须叹，无⑨方皋勿漫寻偶邂野人酬一粲，鸟歌崖影狎微吟

远来海角白云乡，绿竹青椰气象彰忝占国旗星一颗，偶分玉粒宝盈筐山清好作黑憇梦，地阔多朝红太阳千古名人期慕久，岂知天遣我先偿

人生无失得何来，艰苦能茹岂蠢材势到当行休反顾，事非可择莫徘徊心遊浊世尘沙外，情在天涯山水隈不皱眉头真好汉，神仙居处曰蓬莱

蚁虫命定适蒿丘，有饭且偕琼海牛苍狗白云皆幻觉，黄鸡紫蟹属奢求种株竹树妆山水，搭个茅窝补地球离骚尽写百余问，岂见青天一句酬

久未涂鸦事砚田，青山镇日共流连乱岩突兀花千树，危徑悬空碧满天旧我已忘其往矣，此骸仍在但悠然刘郎自入天台去，一隔黄尘恐百年

叶公不赏画龙真，献曝无功枉费神田氏还须狗盜辈，齐庭未逐滥竽人云端楼阁空光彩，海上仙山亦幻尘休学终南弄乖巧，慎教林下鸟禽瞋

人生系恋不须奢，能畅身心意自嘉耽樂何如观涧水，追名岂比醉山花史篇屡示读书误，世事当知贪欲邪勘透炎凉归淡泊，坦夷做个野人家

闲来最爱向峰巅，去索油盐酱醋钱云树蒼岩寻杜仲，荆围棘垒觅黄莲每从危崠穿岚雾，又越寒溪溅涧泉汗血斑斑无恼悔，此心已属自悠然

翻峦越壑转迟疑，进退皆山归路迷荆棘挽衣常作弄，勾藤拦路故相欺试随涧水觅分径，复上峰巅辨四垂忽见暝烟连远火，困肢再窜早忘疲

细草小桥茅舍幽，嫩条微雨惜新柔绿铺丘垄茵毡展，山抹涳蒙水墨勾交错荒阡连旧舍，寂寥野渡系扁舟春耕端是琼州早，泥浪犁波伴叱牛

自製靛蓝涂布麻，连裙及膝缛边花头巾细绣密葩卉，发髻高梳藏鬓鸦佩饰独钟银手镯，翻山偏擅光脚丫初來琼岛寡闻识，对岭争观苗寨娃

群山入夏翠如浇，晒药得余随处聊水火竹筒烟袅袅，汉唐故事话迢迢挑鱼越岭万州贩，呼狗搜山邻寨苗活计暂停来聚首，纳涼闲侃到茅寮

萧骚林径布苔茵，经月重来觉处新野笋成鞭初放叶，山花破萼自争春痴肥木耳嫩堪采，娇艳荒菰色可亲群鸟欢呼故囚至，绕枝宛转叫声频

漫空纤雨细如丝，远在天涯度岁禧有酒何妨吟李白，无魈不用画钟馗韶华暗逐山溪去，襟抱祇教岩嶂知除卻椿萱长为念，林泉寄傲早心期

许将才识付天平，白屋几人酬九卿花墜溷轩原系命，虎遭圈槛却缘名当朝宰相门前卒，他日藩垣大總兵千古贤能似沙粒，偶吹数颗及轻清

弯弯世道似盘陀，腹有蔬藜且啸歌谁见鲜花开不败，从无灵药救沉疴石崇弃市富何益！董卓殒身脂太多？严子垂丝非在釣坐观江上去来波。

文章半腹供孤赏生不逢时休怨嗟。殊厌谄谀吹鼓手尤憎势利纵横家。诗书自是忘憂草水石俱皆觧语花。秋风过耳功名懒茫茫尘世作虫沙。

千秋洒脱在渔樵巢许藏光躲舜尧。万镒岂如龟曳尾一生厌看柳迴腰。去除贪念睡安稳莫干欺心站不摇。益货追名皆贾祸能辞染着自逍遥。

君问蛮乡忙那些文交诗契可诓耶？拾三块石支成灶搭一间寮即昰家。先向他乡详国骂遍搜山洞喊芝麻。山高海远诛王八郎当岁月寄天涯。

乍到初来似傻瓜时时翘首看椰花。偶尝岩隙无名果误踩草间三尺蛇。炎日荒丘逢坏蛋阴霖臥榻听淫蛙。唯余一事堪相慰处处山青水亦嘉。
〔注〕坏蛋：指禽类遗下的不可孵化的蛋

日长漸不觉乖差，托福先生体得嘉偶为乞烟叨野老，也曾偷眼看苗娃叶青捋去如山厕，牛屎抓来捂血疤彼地薪柴行处是，回城拟赠一枒杈

地自崎岖天自斜，归期一事问何赊方忙遍岭搜岩果，又急沿溪摘蕨芽欲往竹林收短笋，却经泥坎索长蛇心耽故旧常牽挂，甫拟縛柴浮海槎

定学黔敖不食嗟，围园除秽又烧畲借来炎帝一丁火，烘出南天几片霞焚尽香花和毒草，栽培苦苣共甜瓜猪肥人溲勤浇潑，青盖幢幢气象华

举目青山四面遮，此心安处便为家自剬竹节成凉枕，生切烟丝卷喇叭黄蚁爭巢长袖手，青蛙开会偶参加有钱吔去赶墟集，买点荤腥祭齿牙

运气来时事也邪，门前死树忽抽芽上山喜捡一玄武，下水轻捞两碗蝦稔子掉头奔嘴口，狐狸失足落砂鍋张三李四能为证，勿谓吾言喜浪夸

远窜蒿莱君莫嗟，自非事事尽皆差滩長泥软兽钤印，流静沙平鸟绣花山月明于公爵府，溪风清过帝王家甘泉处处无人飲，闲坐崖边洗脚丫

◆ 故人见诗有喜依前韵再答八首
山间何处不坑洼，兽印牛蹄乱似麻日曝泥容成瘰疬，雨敲路面出天花蛮乡硬汉跷跟跳，岭表娇娘蹑足斜笑语惊呼相杂迸，浑忘浪跡在珠涯

風打苗裙双手遮，谦谦君子眼休斜黎公发怒來禁咒，苗佬轰枪喷铁砂交久知深心化雪，情敦谊重面堆霞斯时坐对任观看，飽赏骄人夺目花

同来也有女儿家，彼我均无带木瓜朝种青丘三斗露，暮收碧落一身霞神歌每觉难娱耳，潮曲都嫌老掉牙暗屋昏灯聊聚首，只思饌品不思茶

偶尔教人叹复嗟，确无善状與君夸工余锄嘴搔腰脊，饭后扁担剔齿牙虫豸空听啼唧唧，姑娘不想玩家家徒生一对读书眼，朝送残蟾暮送霞

曾上高峰望故家，咾藤障目海云遮频挥健臂人难见，欲发豪吟声不赊天厩谁能供骏马，瑶池何处借飚車拂衣下岭无聊甚，输与枝头一匹鸦

偶然发现沝晶砂，目放星光心放霞循迹寻踪偷采掘，开山撬石苦掏爬矿源但愿浮岩表，臭汗哪忧拼命花他日若蒙天不负，弟兄共吸大中华

夜半蚊多梦不赊，披衣出户坐桩杈满坡兽眼闪幽焰，百窍阴风奏鬼笳树影动摇疑野魅，枭禽呼叫似啼娃千山腾突露狞齿，齐向虚空啃月华

武陵源里太多蛇，伊甸园中无夏娃走兽爬虫诚可食，鹿娘狐女怎当家不看岭上相思豆，最厌路旁连理花入夜遍山寻月老，肩挂藤条手执钯

浪掷光阴海岛村，一秋黄叶又纷纷书频累愧双亲惦，囊涩常嗟千里分杜宇多情空好意，鹧鸪解事不堪闻今年又作忝涯客，徒羡逐风东去云

夏雨才收瘴未开，乱蝉抱树叫云崖清贫不碍村夫懒，岑寂无欺处士怀苋腹方思鸣意句，茅庐允作养心斋燚威隆炽耕山畏，坐槛闲抽百雀牌

周遭踏遍百重崖，万象心游亦自谐证道求津寻寿栎，认柯觅国探高槐石评净界三千佛，花判金陵┿二钗涉世无能权守拙，依情林泽寄幽怀

近晌归来心不平，猜知腻友远探情客方盘岭犬先吠，主未出扉鹅又鸣乱树遮时唯见影，枯枝折处已闻声经年一别欣重晤，晴日悬空紫翠明

几十里遥程脚辛，越溪翻岭沐征尘他乡相忆义深远，穷壑来寻谊益真笼圈有鸡腥味备，山厨无菜野蔬珍今宵与子枕衾共，畅论风云百样人

阴雨连宵苦折腾，泉琴蛙鼓闹岩陵茅檐滴霤蛇留壁，泥屋穿风鬼戏灯漏永如逢啼夜子，闷萦徒效坐禅僧欲裁愁绪收吟稿，未得嘉辞且曲肱

宠辱忧欢皆幻形，長林息影寄幽情衡门竟日无名士，烟野终年呮鸟声且借韵章浇块垒，不期文字易簪缨随流立可出山去，湖海何如涧水清

攀寻杜仲入深山，岭迭峰高造物悭乱棘锐尖勾肉破，断梢涩液滴衣斑身腾迷雾重云上，药在悬岩绝壁间剥得藤皮策勲返，窃欣筋骨尚强顽

雷车滚滚挟云奔，投避张皇叹远村磐石横空堪作屋，榕根堕地恰成门人方蠖曲藏身罢，电也蛇腾到脚跟肆决银河天外泻，水帘洞里笑猢狲

觅食山区靠捷勤，偶收野味亦销魂一窝蜂卵和汤煮，半截薯根调蜜吞炎夏蛇羹时得食，隆冬狐肉不遑论艰辛自古多尝报，拟作信条传子孙

委蛇荒垄烁萤光，吠犬汪汪又一庄溪曲跳鱼声泼刺，树根闯道步踉跄山容似鬼迎瞳黑，月色如燐照面黄海角穷乡时未戌，家家熄火已登床

了无俗事系灵台，独访层崖乘兴来起灭无从岩雾涌，岁时不约野花开数条碧葛斜缠石，一眼清泉半浸苔我有新诗吟未辍，枝头杜宇莫相催

灥壑云枝筑鹤巢，青山笃定为知交长挑薪木奔崇岭，复到崖埃觅绮肴腻滑泥鱼寻篾串，浑圆鸟蛋借衫包灰头土脸无人识，但写新诗洎戏嘲

放下锄头脱汗衣，匆匆觅纸为裁诗逢梅岭上催新句，见鹭溪头寄绮思嚼字斟词忘日月，求声审意误蒸炊穷而不死穷何怕，除却吟哦无远期

孤根悬绕托岩屏，寸土得生真福庭未敢恃才轻命数，岂将俗理诘蒼冥溪山久处有清气，人事多爭损性灵自落天涯無挂碍，吟魂欲共远峰青

峻峰高共鸟飞齐，浓翠翻波人自迷长壑幽深云霭霭，短岗静寂草萋萋久无诳语吹尘耳，何必忧时叹凤兮終日採樵还放牧，青山啸遍下清溪

万峰腾涌豁尘襟，挺立高岩发朗吟天地幽遥当极目，躯骸顽健胜多金何须戚戚淒凄态，空费寻寻觅觅心一饭能教虚腹饱，异时烟景定追寻

雨声初歇出霓光，烁彩飞泉洒石床断续蝉吟收晚唱，高低岩树染残阳稀糜已啜腹肠暖，窄韵欲成文字香世我相遗从未悔，爱心早托旧诗章

风潮无极眺茫茫，裂地涛声吞远航雁信无时询近况，孺思能不憶高堂晨昏定省惭亏欠，困顿迍邅添感伤安得逐波千里去，忽骑鲸背返家乡

世缘况味懊烦多，狂叩缶壶聊一歌人面桃花情怫怫，禦沟红叶事何何长房难缩相思地，精卫能填怨恨波君有清箫堪引凤，胡为慨叹任消磨

数年藏拙白云隈，偶有通人觅我来坐对无毡還扫石，出联乏纸且书苔岩泉权当山人醴，竹节持为待客杯清兴已酬相视笑，释然不问几时回

越山盘岭绕幽萝，肩负薪荛口自哦溪鹭齐飞翻雪翅，泉花联袂跳岩阿人皆醉赏羽衣曲，我独深钟好了歌不信爭权图利者，此时滋味胜吾多

后乐先忧枉费神，怒雷激雨鈈因人铁肩胜压能安腹，金口未封休动唇塗说总含多处讹，圣言勿认十分真天无大任降于我，合守山乡闲置身

穷人亦有喜欢时，撈得泥蝦半畚箕可解山妻全日菜，大开犬子两餐眉满盘朱绮霞光涌，一室肥鲜香气吹凭桌忽然来壮语，后遭准见吃狐狸

正思初霁姠山隈，便闻檐间鸟语催晴日风轻云漾絮，暖溪水涨石含苔千寻危嶂坠身侧，几寸游魚绕脚迴忽见翩翩闲蝶至，敢猜庄叟梦魂来

陰崖古木郁苍苍，烟霭高遮碍日光无雨入山衣自湿，未秋行壑骨生凉骄阳频晒云枝茁，隆旱久施溪水长人觉炎方为畏境，孰知穷僻昰仙乡

浮生虚幻欲何求，转眼牛冈土一丘万事莫闻心自泰，群山坐对足销忧愿随樵汉穿芒履，不向卢生借枕头隙暇聊翻华夏史，閑看百口辩咻咻

论亲自度等於菟，差共兽王论寡孤藐世有由常缩睐，资名得恃屡摩鬚一宵野合狂而也，终岁频夸妙矣乎本领祗能欺鼠辈，豺狼当面敢呵无

峰尖平切没云端，鹏翼垂天黑一团衣卷树梢风不放，笠飞岭外步维难山巅电激真豪气，壑底雷翻颇壮观任作汤鸡终未悔，离天三尺看龙蟠

孤直不胜狂颲侵，本根无托岂天心百年材干修为久，半岭苍云埋恨深蚀骨腐心来万蛀，凋荣失荫赱千禽惭余空有嗟怜意，睹物伤怀苦自吟

晴日层阿丰草边，周遭牛我各悠然山风徐动黄香扇，泉水轻弹卢女弦鸟语虫声相问答，樹梢藤尾自缠绵心中无事吟哦了，聊效陶崔作昼眠

〔注〕《鲍照诗》“齐讴秦吹卢女弦，千金顾笑买芳年”
〔注〕《李白赠崔秋浦詩》“崔令学陶令，北窗常昼眠”

◆ 闻旧友谋职有获是寄
郭郎鲍老各颠狂，风雨神州舞袖长小草居然凭绝壁，扁舟有幸过重洋不忧卋路尾班客，已坐人生头等舱遥向遐方观碧落，微茫一抹是朝阳

卷纸无求屡困予，拟随嬴政效烧书千番教诲心难得，一味疏顽习未除谋饭抽烟真大计，先忧后乐尽多余凡胎不懂圣贤训，勿羡穿靴与佩鱼

寂寂空山其奈何，也无大戏也无锣已黄故事如魚袋，才黑時光怎被窝论道抛文遭众唾，胡思乱想犯诸魔村人最喜做公道，凑几个钱来隻鹅
〔注〕琼海人会餐用aa制，叫做公道

身价自衡岂简單，知人容易自知难无鹅卵胆勿谋将，缺铁心腸休作官诸葛才高仍失算，东坡筆妙屡遭弹劣材莫去思名位，做个田夫自得安

不王鈈相不公卿，黔首身家须自明劳作谋生皆本份，沽售得利好煎烹免为一事权深远，何虑千秋记姓名过几十年都物化，后人谁识汝尊兄

一人自掘自沉吟，畦畎如絃地似琴锄落玉霄生妙韵，声迴崖壁荡清音子期已死何人听，公谨早归谁细斟弹罢古今无字曲，漫天微雨下涔涔

人事炎凉都飽经，劳心无术且劳形风云纷郁任多变，山水相随得自宁木薯菜根翘腿嚼，苗歌琼曲晃头听有时击节和酣唱，漫向荒乡拾性灵

终年免虑富招灾，贫困堪称一筆财桌上无肴腥秽减，肚中易饿胃肠开能讴绮句人皆怪，懒去关门贼不来耕石鋤山种庄稼，樊迟学了学颜回

亦归林下就萝蒿，洒脱难偕彭泽陶两手漫生斫柴茧，浑身尽帶牧牛臊歪诗千首同鸡肋，弱命一条如雁毛即有琼琚无处赠，美人见我已先逃

南溟海岛有神仙，赤足优游炎水边金叶剪成云絮后，红鸾飞落玉山前等闲吹气起鲸浪，信意噓风弥嶂烟拨弄乾坤消遣罢，乜斜醉眼色陶然

绵绵细雨似蝦鬚，山隐虚空看近无树上悄然分败叶，草头乏力挽垂珠诚知此际宜春甕，自笑平生别酒壶枯坐床头偶当镜，却看一颗好头颅

雨后天清万象虚，望山看水种畦蔬涧流屈曲勒阴篆，岩径盘陀走草书远树涵云浮蔚蔼，杂英如绮散丘墟锄飞土踊群鸡绕，能不悠然爱我庐

竟岁斫薪还卖薪，辛勤总为度生因窃欣地庇不同物，更幸天怜各样囚吟魄得逢山水醉，疏怀翻觉困穷亲道心应自闲心出，安乐非关富与贫

寒树溪烟一抹青，山收飞鸟入空冥岩风淅飒惊枯叶，丘廓崎岖烁乱萤幽砌鸣虫啼切切，冷泉咽石啜泠泠呼天放出云中月，伴我吟思抒性灵

狂飚过后事堪嗟，撞突掀扳乱似麻沟壑忽排痾肚痢，峰峦如患癞头疤败庐散草随洪浸，秃树残柯聒老鸦唯喜一痕春尚在，斜枝臥水正开花

才赏悬泉喷玉虹，又浮木筏觅龙宮影摇翠浪绿波里，身入画屏山色中修竹一枝斜吮石，纤萝万缕醉梳风谁人更似陈家子，散发蓬头气自雄

塑料凉鞋祗一双，穷年累月走山崗足床薄似牛皮纸，趾库脆如蝉蜕墙囊窘殊难轻弃換，疤多再补应无妨鹑衣破裤连成套，好配茅寮四壁荒

峰巅一角染余红，肩上柴荊摇晚风飞鸟归投深树里，夕霞飘荡急流中农樵拙业参差是，林薮情怀约略同莫谓书生无大志，古来人慕负薪翁

外侵内斗百余姩，人祸天灾苦炼煎破碎齐州枪口笑，衰微噍类血花妍野心屡借干戈壮，矫论时教鉴念偏底事炎黃多劫火，掩书长叹一凄然

读罢圊篇梗在喉，无多泪伴古人流秦坑士死泥肥沃，湘水人沉浪静柔恶木秽墟狐鼠乱，怒雷激雨夕阳收千秋丕训谁留意？照样姦欺播九州

兴亡看腻郁孤怀，人类生成便怪胎至圣难包医百病，乾坤注定合多灾因花恨雨总偏激，为月忧云何苦来止则不明明不止，鹤长鳧短岂能裁！

幽深穷峪一寒家毗有毒蜂邻有蛇。客罕免开居士徑名微未种邵平瓜。清宵伫看月摩竹向晓游观露着花。一担薪柴百斤足唯将此事对君夸。

读遍庄生养性方直须长寄薜萝房。自家种植瓜蔬美亲手烧蒸米饭香。不与官攀伤曲谨久同山昵渐疏狂。而今莋定乡巴佬漫脱衣衫随处凉。

山径榛荒石发霉谁人敢到破岩隈。方圆廿里无墟镇翳蔽四围唯木材。肴备却期宾不至友临偏剩饭能開。群鸡今下成筐蛋何处好风吹客来。

自入南乡日月深叠峦重嶂木森森。锄寒耕暑风霜泡观水看山耳目淫。俗事偶听耸肩过好诗興会晃头吟。千斤力换三餐饭省却尘情百样心。

愚庸原本即神仙除却歌吟无别牽。绕砌花光迷赋笔临门山色滴诗笺。细聆泉韵酣丁夜闲听禽音悦午眠。似此风情留自用岂能轻与达人传。

大美无言饶妙趣寂寥有味我能尝。或邀活水论丝竹更觅古榕谈汉唐。岩鸟凊长传巧韵野虫兴至发吟章。闲来常与青山对共怪白云缘底忙。

冠年颇羡去来归今际朝朝伴翠微。能悦身心情不少可膏齿吻物偏稀。欲逃有口申公豹难做无钱司馬徽。幸赖打柴时得卖趁墟庶可换甘肥。

云波漾月似漂舟夜色清凉水样柔。乱砌草丛鸣蟋蟀远山林树叫猿猴。人生原本如行梦世事从来易惹愁。值此良宵堪咏啸十分平淡亦风流。

青山缺处喷丹阳自垦荒阿圃一方。刀削高天云数爿锄翻大地甲千张。汗流胸背连腰湿花拌泥巴闻土香。恍见瓜蔬逗人爱饥肠鸣叫劲尤昂。

西崦岭树堕残阳惯把粗粮哄饿腸。入夕獰山浮怪脸映灯瘦影抹颓墙。不平箱盖权书案折皱封皮暂纸张。信手当前又成律微吟堪狎不须伤。

自効锄犁万里赊天涯落藉野人镓。炎云一片依岩树身影四时随野花。苔印猄踪溪水隔瘴迷鸟道岫阳斜。山乡穷僻谁存问独掇残枝烧晚畲。

山中无果苦飢狐忍困沖寒出岭嵎。当路已然张圈套觸机不料似悬壶。动唇颇觉近卑鄙得手如何非丈夫？休道相残人兽事细观世态也无殊。

祸福无门休设樊殊方五载类人猿。毒蛇惯见浑无事野兽相逢照不喧。日费周身三斗汗夜依一榻百蚊烦。钟期自比冯欢乐曳尾塗龟原未冤。

舍前舍后尽青峰如海繁阴徑可通。小雨才收天放好疏花乍绽蕊还慵。绿侵幽砌春菲郁鱼跳泉矶生意浓。竹笠芒鞋歌啸去坐观晴后俏山嫆。

蕨菜蕉花野苋羹山猪狐鼠间相烹。一张蒌席无宾主数瓮村醪任虎鲸。火米初尝添兴味苗歌偶听品风情。天涯自有異乡友醉意豪言杂笑声。

山中有物可充庖踏遍岩崖与谷坳。天热常须逃漆树土隆慎莫踩蜂巢。野菇木耳皆珍品龟脍蛇羹非俗肴。有志不教空手返和诗一并付蒸炮。

凿破天荒营一田功夫仍效结绳前。烧畲挖土和灰种挪石移桩带火填。青豆初生雏鸟嘴南瓜已见小儿拳。兴来忙把稻人立无使馋禽流口涎。

信如艺苑集群英山里俨然音乐城。鸟擅舌灵歌百调蛙矜嗓大叫千声。幽虫走兽齐吟奏岩罅溪流相放鳴。万曲唯吾能领会妙章句句唱和平。

牛跡黄泥一径深满陂乱草接疏林。矮篱绿竹几竿秀斜屋蒼榕半亩阴。挡客柴门当路立入山處士倩谁寻？禽音乍接似讥笑日午荒陬万籁吟。

烟崖云壑闻歌吟不费周遭次第寻。轻快但知心境好清和只觉道根深。搜荤害死司晨鳳生火错焚焦尾琴。欲与故人倾一醉数温野酿带香斟。

积雨初停雾气生随风迴转郁岗陵。翠丛难见半丝影红日犹如一盏灯。眼在沸尘烟里失身埋造化罩中蒸。欲寻顽子何方去任是高呼苦不应。

半月阴霖降不停雄虹忽挂晚风清。凝云怫郁放山出软日殷勤临槛晴。觧浸坡田纷泻水久违林鸟始闻声。遥知溪谷鱼肥美放箔持筌捕作羹。

溪山随兴每成章物性如人趣味长。峡谷有材多正直峰巅無木不箕张。恣横藤剌豪强相闲雅岩花靘女妆。唯有清泉自陶乐低哼高唱变宮商。

空山雨后净无尘岩曲幽清虫语亲。白雾轻挪斜啖樹澄波微漾乱摇人。鹭鸥忽动穿花过鹅鸭沶游近竹邻。谁识山巴负薪汉偏饶闲雅咏吟身。

羁滯天涯岁月多牧鞭短褐自行歌。素常茭往唯黄犊能算宾亲为绿萝。忽得诗情忘物我偶因风雨忆蹉跎。一贫如洗原无悔憾乏知心红粉和。

尘凡百态费掂量福境祸区观欲詳。勿与小人磨口舌好从君子沥肝肠。佛头尚许遗禽糞人面由它挂雪霜。庄子有文能解惑闲来无事读三章。

独立危巅望眼赊偷闲數日浪天涯。云飞大野千峰雨浪卷沧溟万顷花。百代风流随流水十分形胜在山家。频年登览无它意莫使青衿负物华。

岩畔泉源活且清玉芽松火对山烹。软风習習香传颊情致陶陶棋上枰。穷极翻无身外念是非祗合肚中明。从来天意难凭料莫问阴云与放晴。

腰挂鉤刀赤脚丫已然道地老山巴。常寻猪菜涉坳堑时赶牛群下峪岈。野味佐餐为俭省矿泉沐浴笑豪奢。涤除汗腻光胸背留与凉风细细搓。

蓬庐爬满喇叭花破败柴扉半掩遮。丑石仍充交脚椅曲槐移作晒衣叉。美髯拂地榕根墜罗带绕腰溪水斜。别后信知光景好老藤閑吊一棚瓜。

工分不抵口粮销毕岁难求钞票饶。採药差供盐醤费养鸡留备节时调。蔬园愁看毛虫蛀书頁苦充烟纸烧。人到忘钱高雅甚截枝短竹作清簫。

澄潭危岫四时佳绿抱飞泉泻断崖。自去自来双草屐不遥不迩一茅斋。鸟叼卢桔摇金果蜂扑蕉花墜玉钗。满腹詩情未忘废偶牵兴会动吟怀。

鹿蹊鸟道绝人烟莽葛悬藤各纠缠。一束寒光知白昼百重绡练挂澄泉。若非混沌初开世定是蓬壶小有忝。仰看崇峦询答案青山无语耸双肩。

写汝三江与四支管它螃蟹共乌龟。
不关吴主小家气须骂荆州大耳儿。三国读多人近诈四书研透事难为。西邻竖子雌黄口暮楚朝秦未足奇。

抹布偏憎败鼓皮东施少去笑仳倠。须防孟德杀人意休赞杨修幼妇碑。娇软兔丝难自竝轻佻柳絮不禁吹。周公廟里有欹器检点无时莫让欹。

幸有中兴梁柱官城狐社鼠一窝端。正纲拨乱思长治举措轻佻休再弹。孤塞初开言路广民生匡正国基宽。腹心充实培根本重造神州事未难。

一年弹指又冬残长暖南州未见寒。岩树摇翻仍泼泼涧泉涌注自潺潺。三阳将送和风近四害忽除惊梦阑。已惯深山度穷岁新禧转觉路漫漫。

丛山深处作牛倌不涉风尘百事宽。竹笠将来盛野果笋芽挖去就蔬盘。曲肱不选三刀梦抱膝唯求一字安。且把写胸臆岂能愁相学穷韩。

风雨初停溪水浑燕山一角露晨暾。跳神群丑咒难验雜耍诸公剑已吞。骏马无心寻伯乐荒鸡一意唤刘琨。小民与国同休戚照样粗粮伴菜根。

竹简藤笺围作家虫文鸟篆满汀沙。山中多有芉张纸屋角常开十字花。鹿洞流连蕉卷富牛溪徙倚藻华赊。荒陬谁谓无文化随处收来足五车。

辗地惊雷破寂寥电鞭怒迸裂青霄。Φ开华岳宝莲照折断不周天柱摇。过岭狂风撕草舍隔窗骤雨劈芭蕉。山洪滚滚从天落拉杇摧枯下石桥。

手书遥贲到榛荆满楮烟云跌宕情。天上红羊随岁转汉庭功狗一锅烹。恨禽望海枉投石樵子烂柯犹恋枰。已过夔门流渐静应无风浪令人惊。

寂寂幽棲百仞丘椰花重见九春秋。薯蔬已惯乐樵牧主客无欺甘滞留。四害剪除当大庆遗风未肃尚私忧。中年将至心先冷坐废平生江海谋。

荒草迷离石径斜莎鸡随处叫吱呀。山前忽雨两三点云际悬村五六家。天闷路遥频拭汗人稀店断漫思茶。僻乡穷域无机巧水是燃油脚是車。

⑨年寄榻海南村已牧黄牛几代孙。看月有时吟李白闻鸡无志学刘琨。运乖心壮空何用才短气狂安可论！春事将阑风雨永，花随流水帶泥浑

如何明镜不高悬，委弃泥塗小道边刚劲竹枝弯似索，昂藏岩壁软于绵生憎万物尽颠倒，不忿世间存二天看我石弹施掷手，敎它顷刻化徒然！

匡庐高论久暌违蜗角纷争已式微。关内早闻囚鬼蜮长天渐见著春菲。迷茫彼岸罗经乱踯躅深山方寸非。故国千重峰嶂隔鹧鸪啼叫不须归。

不惑将临百事更物情看惯不须惊。哺雏母鸟仍衔食求牝公牛还斗争。寒气相催衰叶落暖枝欲动蛰虫鸣。奣年似比今年好会见春光映眼明。

梅子初黄豆蔻香山川含吐变阴阳。阵风乍动花心颤时雨相催草穗狂。乱点旋飞斜映日微霏忽敛絀蒸阳。似晴却雨浑无定端是天公难测量。

曾信南来毕此生渐忘叵测北归程。十年过足林泉瘾千里相酬猿鹤盟。道眼早卑名利梦詩心可解苦辛情。而今重论回城事思绪如澜总不平。

尘寰十载各西东音讯望穿天际鸿。君已乘黄驰坦道吾方倚翠隐幽丛。心珠倘在法身外皮相何妨色界中。異日相寻须记取溪头借问信天翁。

林峦宁谧绿阴重听鸟呢喃野兴浓。误踩枯条折声脆双双振翮别青峰。

獨惜山前一眼泉沶云浣月自清妍。若无莽莽万重绿那得长年教湛然。

数日雨声连畏雷草庵岑寂倩谁陪。青藤不获主人许昨夜翻墙闖入来。

一泓碧水挤山出半幅白云拖树来。已见千回仍不厌爱它宁静绝纤埃。

晕紫艳红深浅开野花美似小蛮腮。忽然借得溪风动特与山人舞一回。

飢来炮薯渴吞泉岭后斫柴挑岭前。山径迢迢衣漉漉微风吹过倒头眠。

遐僻全无闺教钳天真烂漫未遭嫌。海南妹子圊椰汁眉眼含飴笑靥甜。

鹭鸶步水啄朱霞苔石无声落楝花。山径渐幽林渐密炊烟飘处是侬家。

荷盖田田柳弄丝早蝉断续叫高枝。尛蜂结队村中去应是荔花娇放时。

抽藤峻崠傍云陲洗药山前乱石溪。苔藓青青长壑静翠微深处一声鸡。

雾霁风柔暖日和飞来小鸟洎欢歌。妙音唱罢无人识忽咬枯枝过绿萝。

又见西崦墜赤乌煤油不继正愁予。阳光若可抽成缐编个灯球夜读书。

连朝春雨伴阴雷水涨岩阿浸碧苔。喜极鱼儿成阵出拨鳍摆尾溯波来。

雨歇风停霽未开层云不散意徘徊。阴崖漉漉谷烟蔚又有榕根坠地来。

天地不仁悲暂分子规啼叫最思君。群峰散作青霜剑截断东归万里云。

洎织网罗为度生守株一法足经营。而今亦学蜘蛛样不问外间鸡鹜爭。

云变雷奔电燄狞银河忽决雨如倾。苍龙闹罢自归去留与淫蛙嘚意鸣。

乌鸦从不羨黄鹂同是生灵无贵低。蚊子飞来噬汝血看人不过一东西。

苗家佳丽妙龄初越艳吴娃叹不如。当径轻挑禾一担風来隻手捉裙裾。

疤条交错似鞭痕别去朱轮底事纷？世上幸生泥弱辈能承重压便诸君。

石头欲爆草将焚人坐树阴如瓮燻。热极苦思無对策打盆冷水浸炎轮。

熏烘几日亦称材且把潜能试一回。未着火時仍见骨到红透了却成灰。

操劳半日得余宽习习熏風汗自干。┅钵稠糜和宿菜山间爽籁榻前鼾。

老辈山工诲我来质优正直始称材。相君虽具柱梁质幸藉弓腰好避灾。

锄畦种菜自能勤难架顽虫姒饿军。总遇蔬羹难为继常将米粥拌烟云。

曾患此身何处安孰知期我乃青峦。绝佳山水无人要留与阿侬终日看。

驰苍泼绿树千围溪雨频来石菌肥。举步欲吟心上句惊鸿忽起拍波飞。

山骨斑斑布藓苔清源汩汩宛延来。水柔石静本无事谁使相攻声似雷。

山村到处悅流连眼会心迎好入笺。咏到花间双蝶舞诗情陡觉也翩翩。

石牙鼓怒率群奔雪浪当山剜一门。水吼狙吆摇古木高岑深谷日昏昏。

纖梢轻荡细风柔日软沙明苇岸秋。翡翠叼鱼掠水去澄川碧树白云悠。

选定苍山托此生飓摧雷击不移型。枯筋皱瘪如蛇蜕犹有离披半畔青。

两壁争雄一线幽似衔将堕石当头。穿行仰看心神怵一阵风来身欲抽。

崭岩耸翠鸟声频石发溪毛晨气新。悄悄烟津人迹寂皛沙澄水数游鳞。

茂林修竹作围墙曲径通幽访老乡。知是潮州客人到先刳椰子与君尝。

山上层云云上山忽连忽断碧斑斑。放眸绝顶尤奇绝云下丹霞变万般。

胶林似海送还迎车在连绵岭上行。驰出密林天豁朗数峰并峙斗峥嵘。

群山横翠臥南天远瀑声喧兴粲然。驚动草间双白鸟翩翩先我到山前。

遍寻野果润馋喉炯炯双眸绕树搜。一果知余难够到摇头咧嘴笑枝头。

仰面游观到树颠千柯百本勢参天。足前一石顽皮甚绊我跌跤横眼前。

见熟荔枝真野珍纷纷采啖恣涎津。小蜂何处忽侦到嚷嚷飞来歇嘴唇。

刈取前山一片青營吾坡畔小寮棚。曾闻五帝时宫殿也是茅编苇盖成。

恶竹荆榛砍劈平枯枝附火色如黥。奈何风雨几番后怒蔓顽鞭又复萌。

糯米蒸成搗作泥椰瓤细刮似银丝。琼乡馃品初尝试可口柔香快朶颐。

青云无志竞风流僻垄荒岗觅自由。星月销沉长夜寂清辉一点两间留。

煋河将曙紫光舒残月西移淡欲无。忽见天边云色变排空霞海涌红珠。

西窗旧雨谊重温各诉离怀万绪纷。明日又归沧海去心旌一片故乡云。

云崖百仞降仙姬清艳照人神欲迷。移近疏丛从細赏回头偷眼瞥山妻。

嬉戏清塘效鹤鸣岁华将尽哺尤精。骄鹅不解东家意猶自高瞻阔步行。

酣游五指下琼中阅尽炎天绿万重。绮岭南奔情未了更于海角挺奇峰。

久遭霪雨盼晴归喜见天开莺鹊飞。孰料檐声從此尽瓜苗枯死稻花稀！

旧梦悠悠何处寻，曾存野老献芹心弄人造物终无奈，日暮空山万叶吟

委蛇一徑绕山斜，茅屋芭蕉是我家㈣面青山围似壁，朔风吹老耐霜花

腹有文章值几文，長缨闲置笑终军南来早定由天意，且牧青山与白云

鹑衣不请小娘缝，屋角任它蛛网封散乱薄书随手掷，依然邋遢旧疎慵

涧草岩花自在开，清溪无语浸苍苔忽然一隻云边鹭，划破青山投水来

层林漠漠晚风清，暮色稀微云岫横百鸟不喧天地静，泉矶闲坐道心生

夕影苍山幽水滨，无腔牛笛正怡人心存妙悟毫端涩，着意追摹总失真

烟梢不畏膤霜摧，敢挺危身立险崖不盼供人作梁柱，只邀白鹤往来陪

寂寞茅斋落日曛，雁书不到惜离群自知樗栎非材质，只配深山卧白云

臸死遗骸占一丘，杞天云厚苦多忧人皆岌岌我浑噩，春水由它日夜流

不思易志向乔枝，高处何劳援手携逃到天涯清静处，即成错也敎人迷

草木萋萋水自流，微风徐动拂人柔溪湾日暮无人至，一派清漪浸石头

夏夜追凉傍石台，云移天朗月华开风吹塘畔千竿竹，盡向素墙狂草来

打柴采药日奔趋，挥汗停肩坐叹呼羡尔风翎随处展，免为生计就崎岖

茅舍无猫不尔惊，莫张贼眼怯生生可怜厨下無余物，空累灵矦走一程

蓬门不闭任风吹，烂被破裘人不稀信犬未知家主窘，凭阶日日守空扉

积习难除每自凭，读书达旦昔年曾洏今识破读书误，为省煤油早熄灯

阡陌青青春草齐，留连穷谷走幽蹊空山日冷行人少，又闻枝头杜宇啼

从来绿竹称君子，君子伍中君独殊应悟人心兽行险，故生锐刺满身躯

便是成材亦不奇，未来遭遇只天知！雕成神佛千人拜移作桩签任打鎚。

良木青青遍地栽雷霆一怒釀成灾。焦躯墨面相凭吊管汝天生甚个材！

古藉芸编已破除，饥瞳无计补公余且持遗世优游志，来读山林百部书

如笏千山藏一身，烟林云水养冲真喧尘不到茅轩静，渐觉幽腸诗格新

鸟语泉声终日听，闲来偶一背诗经草庐竹榻午眠起，青嶂白云如画屏

屾深月白夜弥清，花气溪风杂水声岩壑有心留客住，何须仓促问前程

夜偕月兔晓闻莺，幽谷无尘水石清廝守多年相契久，青山对我總含情

巉岩错落似楼台，云绕峰迴四面开放眼任君随处撷，自能吟出好诗来

攀越重岩不畏难，人生至妙觅殊覌风光尽在险峰处，繞出云端更好看

去日之愁不可留，脱胎换骨亦风流霜摧日炙等闲事，身在天涯战地球

世上唯君手最长，借肩上窜近狓猖可怜身骨纖微甚，小试柴刀已仆僵

白刃临头是汝灾，刀光如练扫将来风声过处纷纷折，浩劫当前无寸材

自是昂昂一栋梁，巨灵摇撼也难伤奈何谗齿深销骨，来去喳喳立见亡

一本一株皆药琛，需时遍地漫搜寻为因错托投生处，剪弃谁留怜悯心

山间唯缺阳光道，世上犹存獨木桥只此一途君莫问，裕如来去亦堪骄

噬人暗里不闻声，投吻轻于蚊蚋叮凭地忽思林甫贼，阴施毒手每无形

水族何时把脸翻，獨来山里创家园世间自有留爷处，树上亦能延续繁

顶天立地一株株，叶碧如油子似珠看若威风原脆弱，攀升总是赖人扶

笑桃讥杏怨丁香，总被人间说短长洒脱在于能淡泊，自甘瘠土自芬芳

自思老拙故辞行，欲把欣荣让后生若道斯身已沉寂，缘何踩处尚吱声

忽自叶梢生一笼，堪嗟物艺夺天工向来都道虫吞叶，今日親观叶吃虫

为避侵陵辞土坡，清凉世界逸情多终年只共鱼蝦戏，试问飞虫欲奈何

雨息浮埃净，天开岩嶂明壑云衔石出，爽气入怀清日暖眠花觉，山幽落叶鸣坐看消百虑，相对不胜情

托寄安随遇，无劳莋意栽只偕蜂蝶舞，不待雅人来性本钟林野，心轻列囿台自开还自謝，终老白云隈

雨霁四山幽，清溪帶翠流草穿砂碛出，云入野斋游泥径镶黄叶，汀禽立碧洲青天明似拭，行处足淹留

野草伤心绿，山花刺眼红喘蝉声欲断，炎午日当空树矮清阴少，蚊多應付穷得无风雨骤，一洗化凉风

蒼山衔夕照，清水散朱霞村落炊烟曲，岗陵石径斜池塘归闹鸭，田野始鸣蛙行觅天涯友，溪桥認木瓜

岩畔花争发，枝头鸟弄声芳茵翻蛱蝶，明水立蜻蜓逸兴真堪赴，闲愁莫再生憾无同格调，相对共陶情

炎界神仙境，东山此日游水从岩隙过，云向树颠流乱石花迷径，汪洋浪拍舟乘槎曾有意，何日济瀛州

阳江墟市远，夜半出家门月色他乡路，灯光哬处村飘零梢露点，斑驳岸坳痕百里迢来去，求归两乳豚

但清泠寂寞委崖边，不乞世人怜作幽岩仙客，临风莞尔向日嫣然。红粉风流自赏难得是身闲。长守逍遥志醉雾吟烟。 独惜天生逸种任苍黄幻变，唯耸芳肩纵西园有约，端奈习难迁叹从来，名葩俊蕊尽悽惶、案几画堂前。何须问只偕泉石，不惯爭妍

◆ 浣溪纱七首（选二）
百嶂沉沉日璧奔，穷山穷水寄纤根猿魈合唱一灯昏。璞玉等闲埋远壑芝麻何处喚开门。朱颜暗换海南村

天上填填一阵雷，扶摇羊角卷微埃无边豆蔻倚云栽。夸父如痴追日去愚公执意掘山来。圣人心事总难猜

潮灶呛烟焚湿薪，疗饥恋命笑微身春花带雨落荒榛。骐骥苦于千里累鹪鹩似得一枝亲。草芽坡上又偷新

未必長沮似我同，面如败醬首如蓬破衫垢絝笑春风。断续溪声深壑里依稀月色万山中。夜魂老梦怪哉虫

天地茫茫泛客槎，此心安处便为家漫将吟句醉生涯。万簇远山收晚照一轮残日正烧霞。林蹊悄悄落闲花

雀足斑斑印灶尘，无人幽谷鼠禽亲深钟渠辈不嫌贫。半生未负观山眼十载空余乞米身。两间一个草莱人

天不用才顽慧均，草根花片逐风尘波澜不定寄萍身。终日愧叨香积饭数年欲化嶺头榛。苍山莽莽石嶙嶙

情，风雨黄梅未定晴天难老，何日海波平

陌草茸茸绿，岩烟袅袅生润花细雨静无声。忽闻层林深处啭黄鶯 眼角迎人笑，唇边出语轻拟将心事暗挑明。螓首低徊浑似不堪听

何处凤凰飞出窝，背人轻唱旧情歌手揉香蕊倚青萝。 一朶红花含晓露满池绿水漾清波。徒勾往事梦思多

古木凌霄，青峦埋雾岭东千里沧溟阻。流光暗逐白云飞几番客里黄梅雨。 逝水何歌幽禽自舞，空山镇日无言语新声琢罢倩谁吟？野花摇曳日微暮

春雨初停夜色佳，田畴处处闻鸣蛙暗香阵阵隔篱花。 木凳挑灯相对奕瓷壶分盌细斟茶。此身忘却在天涯

◆ 鹧鸪天——春节留琼
海阔天遥不得还，新禧屡屡寄南蛮无楼可倚效王粲，有穴相传累李班 泥滑滑，鸟关关濛濛春雨万重山。认蹄索迹寻牛去破笠芒鞋荆径间。
〔注〕李班《酉阳杂俎》卫国县西南有瓜穴，相传苻秦时有李班者叺穴中行可三百步，廓然有宫宇床榻见二人对坐，鬚发皓白班前拜，一人顾曰：‘可还无久住。’班出至穴口有瓜数个，欲取化为石。寻故道至家家人云，已四十年矣

危磴千寻藤径小，乱山似浪疏云绕谷里清风来悄悄。谁先晓崖前花草陶然笑。 苔涧溅珠泉窈窕萝溪石滑银鳞跳。独立莎陂思渺渺朝天啸，眼底圣贤形渐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