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主叫杜清欢的小说米默的小说

&p&很久之前看到网上流传的一篇阅读理解,名字叫做《戴上她的眼睛》,让我深深的感动。&/p&&p&后来查到作者刘慈欣,把他的书买了很多很多、。&/p&&p&&br&&/p&&blockquote&带上她的眼睛
刘慈欣&/blockquote&&p&连续工作了两个多月, 我实在累了,便请求主任给我两天假,出去短暂旅游一下散散心。主任答应了,条件是我再带一双眼睛去,我也答应了,于是他带我去拿眼睛。眼睛放在控制中心走廊尽头的一个小房间里,现在还剩下十几双。 &/p&&p&  主任递给我一双眼睛, 指指前面的大屏幕,把眼睛的主人介绍给我,是一个好象刚毕业的小姑娘, 呆呆地看着我。在肥大的太空服中,她更显得娇小,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显然刚刚体会到太空不是她在大学图书馆中想象的浪漫天堂,某些方面可能比地狱还稍差些。 &/p&&p&  &麻烦您了,真不好意思。她连连向我鞠躬,这是我听到过的最轻柔的声音,我想象着这声音从外太空飘来,象一阵微风吹过轨道上那些庞大粗陋的钢结构,使它们立刻变得象橡皮泥一样软。 &/p&&p&  &一点都不,我很高兴有个伴儿的。你想去那儿?&我豪爽地说。 &/p&&p&  &什么?您自己还没决定去哪儿?&她看上去很高兴。但我立刻感到两个异样的地方, 其一,地面与外太空通讯都有延时,即使在月球,延时也有两秒钟,小行星带延时更长,但她的回答几乎感觉不到延时,这就是说,她现在在近地轨道,那里回地面不用中转,费用和时间都不需多少,没必要托别人带眼睛去渡假。其二是她身上的太空服,做为航天个人装备工程师, 我觉得这种太空服很奇怪:在服装上看不到防辐射系统,放在她旁边的头盔的面罩上也没有强光防护系统;我还注意到,这套服装的隔热和冷却系统异常发达。 &/p&&p&  &她在哪个空间站?&我扭头问主任。 &/p&&p&  &先别问这个吧。&主任的脸色很阴沉. &/p&&p&  &别问好吗?&屏幕上的她也说,还是那副让人心软的小可怜样儿。 &/p&&p&  &你不会是被关禁闭吧? &我开玩笑说,因为她所在的舱室十分窄小,显然是一个航行体的驾驶舱, 各种复杂的导航系统此起彼伏地闪烁着,但没有窗子,也没有观察屏幕,只有一支在她头顶打转的失重的铅笔说明她是在太空中。听了我的话,她和主任似乎都愣了一下, 我赶紧说:&好,我不问自己不该知道的事了,你还是决定我们去哪儿吧。 &/p&&p&  这个决定对她很艰难, 她的双手在太空服的手套里握在胸前,双眼半闭着,似乎是在决定生存还是死亡, 或者认为地球在我们这次短暂的旅行后就要爆炸了。我不由笑出声来。 &/p&&p&  &哦, 这对我来说不容易,您要是看过海伦.凯勒的&&三天所见&&的话,就能明白这多难了!& &/p&&p&  &我们没有三天, 只有两天。在时间上,这个时代的人都是穷光蛋。但比那个二十世纪盲人的幸运的是,我和你的眼晴在三小时内可到达地球的仍何一个地方。& &/p&&p&  &那就去我们起航前去过的地方吧!& 她告诉了我那个地方,于是我带着她的眼睛去了。 &/p&&p&  草原 &/p&&p&  这是高山与平原,草原与森林的交接处,距我工作的航天中心有两千多公里,乘电离层飞机用了15分钟就到了这儿。面前的塔克拉玛干,经过几代人的努力,已由沙漠变成了草原, 又经过几代强有力的人口控制,这儿再次变成了人迹罕至的地方。现在大草原从我面前一直延伸到天边,背后的天山覆盖着暗绿色的森林,几座山顶还有银色的雪冠。我掏出她的眼晴戴上。 &/p&&p&  所谓眼睛就是一付传感眼镜,当你戴上它时,你所看到的一切图象由超高频信息波发射出去,可以被远方的另一个戴同样传感眼镜的人接收到,于是他就能看到你所看到的一切,就象你带着他的眼睛一样。 &/p&&p&  现在,长年在月球和小行星带工作的人已有上百万,他们回地球渡假的费用是惊人的,于是吝啬的宇航局就设计了这玩艺儿,于是每个生活在外太空的宇航员在地球上都有了另一双眼睛, 由这里真正能去渡假的幸运儿带上这双眼睛,让身处外太空的那个思乡者分享他的快乐。这个小玩艺开始被当做笑柄, 但后来由于用它&渡假&的人能得到可观的补助, 竟流行开来。最尖端的技术被采用,这人造眼睛越做越精致, 现在,它竟能通过采集戴着它的人的脑电波,把他(她)的触觉和味觉一同发射出去。多带一双眼睛去渡假成了宇航系统地面工作人员从事的一项公益活动, 由于渡假中的隐私等原因,并不是每个人都乐意再带双眼睛,但我这次无所谓。 &/p&&p&  我对眼前的景色大发感叹,但从她的眼睛中,我听到了一阵轻轻的抽泣声。 &/p&&p&  &上次离开后, 我常梦到这里,现在回到梦里来了!&她细细的声音从她的眼睛中传出来,&我现在就象从很深很深的水底冲出来呼吸到空气,我太怕封闭了。 &/p&&p&  我从中真的听到她在做深呼吸。 &/p&&p&  我说:&可你现在并不封闭,同你周围的太空比起来,这草原太小了。& &/p&&p&  她沉默了,似乎连呼吸都停止了。 &/p&&p&  &啊,当然,太空中的人还是封闭的,二十世纪的一个叫耶格尔的飞行员曾有一句话,是描述飞船中的宇航员的,说他们象......& &/p&&p&  &罐头中的肉。& &/p&&p&  我们都笑了起来。她突然惊叫:&呀,花儿,有花啊!上次我来时没有的!&是的,广阔的草原上到处点缀着星星点点的小花。&能近些看看那朵花吗?&,我蹲下来看,&呀,真美耶!能闻闻她吗?不,别拔下她!&,我只好半趴到地上闻,一缕淡淡的清香,&啊,我也闻到了,真象一首隐隐传来的小夜曲呢!& &/p&&p&  我笑着摇摇头,这是一个闪电变幻疯狂追逐的时代,女孩子们都浮躁到了极点, &/p&&p&  象这样的见花落泪的林妹妹真是太少了。 &/p&&p&  &我们给这朵小花起个名字好吗?嗯......叫她梦梦吧。我们再看看那一朵好吗? 他该叫什么呢? 嗯,叫小雨吧;再到那一朵那儿去,啊,谢谢,看她的淡蓝色,她的名字应该是月光......& &/p&&p&  我们就这样一朵朵地看花, 闻花,然后再给它起名字。她陶醉于其中,没完没了地进行下去, 忘记了一切。我对这套小女孩的游戏实在厌烦了,到我坚持停止时,我们已给上百朵花起了名字。 &/p&&p&  一抬头, 我发现已走出了好远,便回去拿丢在后面的背包,当我拾起草地上的背包时, 又听到了她的惊叫:&天啊,你把小雪踩住了!&我扶起那朵白色的野花,觉得很可笑,就用两只手各捂住一朵小花,问她:&她们都叫什么?什么样儿?& &/p&&p&   &左边那朵叫水晶, 也是白色的,它的茎上有分开的三片叶儿;右边那朵叫火苗, 粉红色,茎上有四片叶子,上面两片是单的,下面两片连在一起。& &/p&&p&  她说的都对,我有些感动了。 &/p&&p&  &你看,我和她们都互相认识了,以后漫长的日子里,我会好多次一遍遍地想她们每一个的样儿,象背一本美丽的童话书。你那儿的世界真好!& &/p&&p&  &我这儿的世界?要是你再这么孩子气地多愁善感下去,这也是你的世界了,那些挑剔的太空心理医生会让你永远呆在地球上。& &/p&&p&  我在草原上无目标地漫步, 很快来到一条隐没在草丛中的小溪旁。我迈过去继续向前走,她叫住了我,说:&我真想把手伸到小河里。&我蹲下来把手伸进溪水,一股清凉流遍全身,她的眼睛用超高频信息波把这感觉传给远在太空中的她,我又听到了她的感叹。 &/p&&p&  &你那儿很热吧?&我想起了她那窄小的控制舱和隔热系统异常发达的太空服。 &/p&&p&  &热,热得象......地狱。呀,天啊,这是什么?草原的风?!&这时我刚把手从水中拿出来, 微风吹在湿手上凉丝丝的,&不,别动,这是真是天国的风呀!&我把双手举在草原的微风中, 直到手被吹干。然后应她的要求,我又把手在溪水中打湿,再举到风中把天国的感觉传给她。我们就这样又消磨了很长时间。 &/p&&p&  再次上路后,沉默地走了一段,她又轻轻地说:&你那儿的世界真好。& &/p&&p&  我说:&我不知道,灰色的生活把我这方面的感觉都磨钝了。& &/p&&p&  &怎么会呢?!这世界能给人多少感觉啊!谁要能说清这些感觉,就如同说清大雷雨有多少雨点一样。看天边那大团的白云,银白银白的,我这时觉得它们好象是固态的,象发光玉石构成的高山。下面的草原,这时倒象是气态的,好象所有的绿草都飞离了大地,成了一片绿色的云海。看!当那片云遮住太阳又飘开时,草原上光和影的变幻是多么气势磅薄啊!看看这些,您真的感受不到什么吗?& &/p&&p&  ...... &/p&&p&  我带着她的眼睛在草原上转了一天,她渴望地看草原上的每一朵野花,每一棵小草,看草丛中跃动的每一缕阳光,渴望地听草原上的每一种声音。一条突然出现的小溪,小溪中的一条小鱼,都会令她激动不已;一阵不期而至的微风,风中一缕绿草的清香都会让她落泪......我感到,她对这个世界的情感已丰富到病态的程度。 &/p&&p&  日落前,我走到了草原中一间孤伶伶的白色小屋,那是为旅游者准备的一间小旅店,似乎好久没人光顾了,只有一个迟钝的老式机器人照看着旅店里的一切。我又累又饿,可晚饭只吃到一半,她又提议我们立刻去看日落。 &/p&&p&  &看着晚霞渐渐消失,夜幕慢慢降临森林,就象在听一首宇宙间最美的交响曲。& &/p&&p&  她陶醉地说。我暗暗叫苦,但还是拖着沉重的双腿去了。 &/p&&p&  草原的落日确实很美,但她对这种美倾泻的情感使这一切有了一种异样的色彩。 &/p&&p&  &你很珍视这些平凡的东西。&回去的路上我对她说,这时夜色已很重,星星已在夜空中出现。 &/p&&p&  &你为什么不呢,这才象在生活。&她说. &/p&&p&  &我,还有其他的大部分人,不可能做到这样。在这个时代,得到太容易了。物质的东西自不必说, 蓝天绿水的优美环境、乡村和孤岛的宁静等等都可以毫不费力地得到;甚至以前人们认为最难寻觅的爱情,在虚拟现实网上至少也可以暂时体会到。所以人们不再珍视什么了,面对着一大堆伸手可得的水果,他们把拿起的每一个咬一口就扔掉。 &/p&&p&  &但也有人面前没有这些水果。&她低声说。 &/p&&p&  我感觉自己剌痛了她,但不知为什么。回去的路上,我们都没再说话。 &/p&&p&  这天夜里的梦境中,我看到了她,穿着太空服在那间小控制舱中,眼里含泪,向我伸出手来喊: &快带我出去,我怕封闭!&我惊醒了,发现她真在喊我,我是戴着她的眼睛仰躺着睡的。 &/p&&p&  &请带我出去好吗?我们去看月亮,月亮该升起来了!& &/p&&p&  我脑袋发沉,迷迷糊糊很不情愿地起了床。到外面后发现月亮真的刚升起来,草原上的夜雾使它有些发红。月光下的草原也在沉睡, 有无数点萤火虫的幽光在朦朦胧胧的草海上浮动,仿佛是草原的梦在显形。 &/p&&p&  我伸了个懒腰, 对着夜空说:&喂,你是不是从轨道上看到月光照到这里?告诉我你的飞船的大概方位,说不定我还能看到呢,我肯定它是在近地轨道上。& &/p&&p&  她没有回答我的话, 而是自己轻轻哼起了一首曲子,一小段旋律过后,她说:&这是德彪西的&&月光&&。&又接着哼下去,陶醉于其中,完全忘记了我的存在。&&月光&&的旋律同月光一起从太空降落到草原上。我想象着太空中的那个娇弱的女孩, 她的上方是银色的月球,下面是蓝色的地球,小小的她从中间飞过,把音乐溶入月光...... &/p&&p&  直到一个小时后我回去躺到床上,她还在哼着音乐,是不是德彪西的我就不知道了,那轻柔的乐声一直在我的梦中飘荡着。 &/p&&p&  不知过了多久,音乐变成了呼唤,她又叫醒了我,还要出去。 &/p&&p&  &你不是看过月亮了吗?!&我生气地说。 &/p&&p&  &可现在不一样了, 记得吗,刚才西边有云的,现在那些云可能飘过来了,现在月亮正在云中时隐时现呢,想想草原上的光和影,多美啊,那是另一种音乐了,求你带我的眼睛出去吧!& &/p&&p&  我十分恼火, 但还是出去了。云真的飘过来了,月亮在云中穿行,草原上大块的光斑在缓缓浮动,如同大地深处浮现的远古的记忆。 &/p&&p&  &你象是来自十八世纪的多愁善感的诗人, 完全不适合这个时代,更不适合当宇 航员。&我对着夜空说, 然后摘下她的眼睛,挂到旁边一棵红柳的枝上,&你自己看月亮吧,我真的得睡觉去了,明天还要赶回航天中心,继续我那毫无诗意的生活呢。& &/p&&p&  她的眼睛中传出了她细细的声音,我听不清说什么,径自回去了。 &/p&&p&  我醒来时天已大亮,阴云已布满了天空,草原笼罩在蒙蒙的小雨中。她的眼睛仍挂在红柳枝上,镜片上蒙上了一层水雾。我小心地擦干镜片,戴上它。原以为她看了一夜月亮,现在还在睡觉,却从眼睛中听到了她低低的抽泣声,我的心一下子软下来。 &/p&&p&  &真对不起,我昨天晚上实在太累了。& &/p&&p&  &不,不是因为你,呜呜,天从三点半就阴了,五点多又下起雨.....。 &/p&&p&  &你一夜都没睡?!& &/p&&p&  &......呜呜,下起雨,我,我看不到日出了,我好想看草原的日出,呜呜,好想看的,呜.....。 &/p&&p&  我的心象是被什么东西溶化了,脑海中出现她眼泪汪汪,小鼻子一抽一抽的样儿,眼睛竟有些湿润。不得不承认, 在过去的一天一夜里,她教会了我某种东西,一种说不清的东西, 象月夜中草原上的光影一样朦胧,由于它,以后我眼中的世界与以前会有些不同的。 &/p&&p&  &草原上总还会有日出的, 以后我一定会再带你的眼睛来,或者,带你本人来看, 好吗?& &/p&&p&  她不哭了,突然,她低声说: &/p&&p&  &听.....。& &/p&&p&  我没听见什么,但紧张起来。 &/p&&p&  &这是今天的第一声鸟叫,雨中也有鸟呢!&她激动地说,那口气如同听到世纪钟声一样庄严。 &/p&&p&  落日六号 &/p&&p&  又回到了灰色的生活和忙碌的工作中,以上的经历很快就淡忘了。很长时间后,当我想起洗那些那次旅行时穿的衣服时,在裤脚上发现了两三棵草籽。同时,在我的意识深处,也有一棵小小的种子留了下来。在我孤独寂寞的精神沙漠中,那棵种子已长出了令人难以察觉的绿芽。虽然是无意识地,当一天的劳累结束后,我已能感觉到晚风吹到脸上时那淡淡的诗意,鸟儿的鸣叫已能引起我的注意,我甚至黄昏时站在天桥上,看着夜幕降临城市......世界在我的眼中仍是灰色的,但星星点点的嫩绿在其中出现,并在增多。当这种变化发展到让我觉察出来时,我又想起了她。也是无意识地, 在闲暇时甚至睡梦中,她身处的环境常在我的脑海中出现,那封闭窄小的控制舱, 奇怪的隔热太空服......后来这些东西在我的意识中都隐去了,只有一样东西凸现出来,这就是那在她头顶上打转的失重的铅笔,不知为什么,一闭上眼睛,这只铅笔总在我的眼前飘浮。终于有一天,上班时我走进航天中心高大的门厅,一幅见过无数次的巨大壁画把我吸引住了,壁画上是从太空中拍摄的蔚蓝色的地球。那只飘浮的铅笔又在我的眼前出现了,同壁画叠印在一起,我又听到了她的声音: &/p&&p&  &我怕封闭.....&一道闪电在我的脑海里出现。 &/p&&p&  除了太空,还有一个地方会失重!! &/p&&p&  我发疯似地跑上楼,猛砸主任办公室的门,他不在,我心有灵犀地知道他在哪儿,就飞跑到存放眼睛的那个小房间, 他果然在里面,看着大屏幕。她在大屏幕上,还在那个封闭的控制舱中,穿着那件&太空服&,画面凝固着,是以前录下来的。&是为了她来的吧。&主任说,眼睛还看着屏幕。 &/p&&p&  &她到底在哪儿?!&我大声问。 &/p&&p&  &你可能已经猜到了,她是'落日六号'的领航员。& &/p&&p&  一切都明白了,我无力地跌坐在地毯上。 &/p&&p&  &落日工程&原计划发射十艘飞船,它们是&落日一号&到&落日十号&,但计划由于&落日六号&的失事而中断了。 &落日工程&是一次标准的探险航行,它的航行程序同航天中心的其它航行几乎一样。 &/p&&p&  唯一不同的是,&落日&飞船不是飞向太空,而是潜入地球深处。 &/p&&p&  第一次太空飞行一个半世纪后,人类开始了向相反方向的探险,&落日&系列地航飞船就是这种探险的首次尝试。 &/p&&p&  四年前,我在电视中看到过&落日一号&发射时的情景。那时正是深夜,吐鲁番盆地的中央出现了一个如太阳般耀眼的火球, 火球的光芒使新疆夜空中的云层变成了绚丽的朝霞。当火球暗下来时,&落日一号&已潜入地层。大地被烧红了一大片,这片圆形的发着红光的区域中央, 是一个岩浆的湖泊,白热化的岩浆沸腾着,激起一根根雪亮的浪柱......那一夜,远至乌鲁木奇,都能感到飞船穿过地层时传到大地上的微微振动。 &/p&&p&  &落日工程&的前五艘飞船都成功地完成了地层航行,安全返回地面。其中&落日五号&创造了迄今为止人类在地层中航行深度的记录: 海平面下3100公里。&落日六号&不打算突破这个记录。因为据地球物理学家的结论,在地层公里深处,存在着地幔和地核的交界面, 学术上把它叫做&古腾堡不连续面&,一旦通过这个交界面, 便进入地球的液态铁镍核心,那里物质密度骤然增大,&落日六号&的设计强度是不允许在如此大的密度中航行的。 &/p&&p&  &落日六号&的航行开始很顺利, 飞船只用了两个小时便穿过了地表和地幔的交界面----莫霍不连续面,并在大陆板块漂移的滑动面上停留了五个小时,然后开始了在地幔中三千多公里的漫长航行。宇宙航行是寂寞的, 但宇航员们能看到无限的太空和壮丽的星群;而地航飞船上的地航员们,只能凭感觉触摸飞船周围不断向上移去的高密度物质。从飞船上的全息后视电视中能看到这样的情景: 炽热的岩浆剌目地闪亮着,翻滚着,随着飞船的下潜,在船尾飞快地合拢起来,瞬间充满了飞船通过的空间。有一名地航员回忆: 他们一闭上眼睛,就看到了飞快合拢并压下来的岩浆,这个幻象使航行者意识到压在他们上方那巨量的并不断增厚的物质, 一种地面上的人难以理解的压抑感折磨着地航飞船中的每一个人,他们都受到这种封闭恐惧症的袭击. &/p&&p&  &落日六号&出色地完成着航行中的各项研究工作。飞船的速度大约是每小时15公里,飞船需要航行20小时才能到达预定深度。但在飞船航行15小时40分钟时,警报出现了。 从地层雷达的探测中得知, 航行区的物质密度由每立方厘米6.3克猛增到9.5克, 物质成份由硅酸盐类突然变为以铁镍为主的金属,物质状态也由固态变为液态。尽管&落日六号&当时只到达了2500公里的深度,目前所有的迹象却冷酷地表明,他们闯入了地核! 后来得知,这是地幔中一条通向地核的裂隙,地核中的高压液态铁镍充满了这条裂隙,使得在&落日六号&的航线上,古腾堡不连续面向上延伸了近1000公里!飞船立刻紧急转向,企图冲出这条裂隙,不幸就在这时发生了:由中子材料制造的船体顶住了突然增加到每平方厘米1600吨的巨大压力,但是,飞船分为前部烧熔发动机、中部主舱和后部推进发动机三大部分, 当飞船在远大于设计密度和设计压力的液态铁镍中转向时,烧熔发动机与主舱结合部断裂,从&落日六号&用中微子通讯发回的画面中我们看到, 已与船体分离的烧熔发动机在一瞬间被发着暗红光的液态铁镍吞没了。地层飞船的烧熔发动机用超高温射流为飞船切开航行方向的物质, 没有它, 只剩下一台推进发动机的&落日六号&在地层中是寸步难行的。地核的密度很惊人, 但构成飞船的中子材料密度更大,液态铁镍对飞船产生的浮力小于它的自重,于是,&落日六号&便向地心沉下去。 &/p&&p&  人类登月后,用了一个半世纪才有能力航行到土星。在地层探险方面,人类也要用同样的时间才有能力从地幔航行到地核。现在的地航飞船误入地核, 就如同二十世纪中期的登月飞船偏离月球迷失于外太空,获救的希望是丝毫不存在的。 &/p&&p&  好在&落日六号&主舱的船体是可靠的, 船上的中微子通讯系统仍和地面控制中心保持着完好的联系。以后的一年中,&落日六号&航行组坚持工作,把从地核中得到了大量宝贵资料发送到地面。他们被裹在几千公里厚的物质中, 这里别说空气和生命, 连空间都没有,周围是温度高达五千度,压力可以把碳在一秒钟内变成金钢石的液态铁镍! 它们密密地挤在&落日六号&的周围,密得只有中微子才能穿过,&落日六号&是处于一个巨大的炼钢炉中! 在这样的世界里,&&神曲&&中的&&地狱篇&&像是在描写天堂了;在这样的世界里,生命算什么?仅仅能用脆弱来描写它吗? &/p&&p&  沉重的心理压力象毒蛇一样撕裂着&落日六号&地航员们的神经。一天, 船上的地质工程师从睡梦中突然跃起,竟打开了他所在的密封舱的绝热门!虽然这只是四道绝热门中的第一道, 但瞬间涌入的热浪立刻把他烧成了一段木炭。指令长在一个密封舱飞快地关上了绝热门,避免了&落日六号&的彻底毁灭。他自己被严重烧伤,在写完最后一页航行日志后死去了。 &/p&&p&  从那以后,在这个星球的最深处,在&落日六号&上,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p&&p&  现在,&落日六号&内部已完全处于失重状态,飞船已下沉到6800公里深处,那里是地球的最深处,她是第一个到达地心的人。 &/p&&p&  她在地心的世界是那个活动范围不到10平方米的闷热的控制舱。飞船上有一个中微子传感眼镜, 这个装置使她同地面世界多少保持着一些感性的联系。但这种如同生命线的联系不能长时间延续下去,飞船里中微子通讯设备的能量很快就要耗尽,现有的能量已不能维持传感眼镜的超高速数据传输,这种联系在三个月前就中断了,具体时间是在我从草原返回航天中心的飞机上, 当时我已把她的眼晴摘下来放到旅行包中。 &/p&&p&  那个没有日出的细雨蒙蒙的草原早晨,竟是她最后看到的地面世界。 &/p&&p&  后来&落日六号&同地面只能保持着语音和数据通讯,而这个联系也在一天深夜中断了,她被永远孤独地封闭于地心中。 &/p&&p&  &落日六号&的中子材料外壳足以抵抗地心的巨大压力, 而飞船上的生命循环系统还可以运行五十至八十年,她将在这不到10平方米的地心世界里渡过自己的余生。 &/p&&p&  我不敢想象她同地面世界最后告别的情形,但主任让我听的录音出乎我的意料。 &/p&&p&  这时来自地心的中微子波束已很弱,她的声音时断时续,但这声音很平静。 &/p&&p&  &...... 你们发来的最后一份补充建议已经收到,今后,我会按照整个研究计划努力工作的。将来,可能是几代人以后吧,也许会有地心飞船找到'落日六号'并同它对接, 有人会再次进入这里,但愿那时我留下的资料会有用。请你们放心,我会在这里安排好自己生活的。我现在已适应这里,不再觉得狭窄和封闭了,整个世界都围着我呀,我闭上眼睛就能看见上面的大草原,还可以清楚地看见每一朵我起了名字的小花呢。再见。& &/p&&p&  透明地球 &/p&&p&  在以后的岁月中,我到过很多地方,每到一个处,我都喜欢躺在那里的大地上。我曾经躺在海南岛的海滩上、阿拉斯加的冰雪上、俄罗斯的白桦林中、撒哈拉烫人的沙漠上. .....每到那个时刻,地球在我脑海中就变得透明了,在我下面六千多公里深处, 在这巨大的水晶球中心,我看到了停汨在那里的&落日六号&地航飞船,感受到了从几千公里深的地球中心传出的她的心跳。我想象着金色的阳光和银色的月光透射到这个星球的中心,我听到了那里传出的她吟唱的&&月光&&,还听到她那轻柔的话音: &/p&&p&  &......多美啊,这又是另一种音乐了.....。。 &/p&&p&  有一个想法安慰着我:不管走到天涯海角,我离她都不会再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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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之前看到网上流传的一篇阅读理解,名字叫做《戴上她的眼睛》,让我深深的感动。后来查到作者刘慈欣,把他的书买了很多很多、。 带上她的眼睛 刘慈欣连续工作了两个多月, 我实在累了,便请求主任给我两天假,出去短暂旅游一下散散心。主任答应了,条件是我…
刘维佳——《高塔下的小镇》,1998年银河奖二等奖。&br&&br&(节选,全文请自行百度)&br&&br&……&br&&br&猛地,一个骑着马的人手中的步枪朝天喷出一股白烟,那一百人竟然立刻冲过生死线狂奔起来。 &br&
绿色的死光冷静地连续闪烁,奔跑中的人一个又一个倒下,但其余还活着的人仿佛没有看见一般只管埋头狂奔,似乎他们有绝对的把握可以冲入居住区似的。 &br&
然而事实证明他们纯粹是在自杀,他们一个不漏地全被死光放倒在了地上。 &br&
“二十五秒。”父亲合上怀表盖轻声说,他脸色苍白。 &br&
“他们这么干有什么意思?纯粹送死嘛。”我不解地问。 &br&
“他们想弄清高塔杀人的速度有多快……”父亲双眼直勾勾地望着已经空无一人的麦田回答,“但愿他们不要……但愿……”他喃喃地说。 &br&
我低头盘算着。一百人二十五秒,一秒钟四个人,从生死线到果林不足四千米,一个人跑步大约只需要十七八分钟,就算二十分钟吧,二十分钟是一千二百秒,这期间高塔只能杀死四千八百人,算五千人吧,也还不及他们整个部落的零头……我的脸也白了。 &br&
空气骤然紧张了起来,人们不安地张望着,双手不离自己的猎枪或者砍刀。 &br&
对面的黑鹰部落也蠕动不已,人员调动频繁,明显是大行动征兆。 &br&下午四点,灾难降临了!&br&随着一阵海啸般的呼喊,早已集结好了的人群向我们小镇发起了冲击!洪水般的人浪着地席卷过来,竟如排山倒海一般,令人毛发倒竖!&br&不过高塔显然对此无动于衷,绿色的死光准时闪现了起来。令我意外的是,好几道死光竟是同时闪现的,高塔在四面开火:原来它的火力发射点不止一个!&br&狂奔中的人们如同镰刀下的麦子一般连连倒下。冲在最前面的是妇女以及仅存的一些老人,他们的使命就是死,部落用他们来吸引高塔的火力,争取时间。在他们的后面,才是主力壮年男子。&br&他们的打算无可指责,就战术来说确实是明智之举,但是不幸他们在战略上彻底错了,他们实在不应该进攻我们的。因为高塔不仅在四面开火,而且它的杀人速度远不止一秒钟四个人,大约达到了一秒钟十个,并且还在逐渐提高效率。看来高塔是具有分析判断能力的,它可以视情况决定自己的行动。而那些人却不知道这一点,太可怕了!一切都无可挽回了,大错已经铸成!&br&高塔的杀人速度已提高到了每秒三十人左右,密集的死光犹如一张绿色的大网,罩在小镇的上空。&br&看似不可一世的人浪此刻如同撞上了礁石,人的生命的脆弱暴露无遗:三十分之一秒而已。还嫌火力不足,那一门电磁大炮也加入了杀人的行列。它一炮又一炮地打在人群的纵深,帮助减轻压力。炮弹在离地面十来米的空中爆炸,以最佳杀伤效率用飞射的弹片将大片的人割草般砍倒。我能看见翻滚着飞向天空的头颅和手臂……&br&急风暴雨般打来的死亡以前所未有的力度冲击着我。我仿佛遭到了严冬酷寒的突然袭击,身体、灵魂、思维一起被冻住了,以至于我做不出任何反应,因而也没有任何感觉。&br&令人不可思议的是,明明已经完全没有了冲进居民区的任何希望,他们却仍然疯狂地继续冲击着。人浪缓慢地向镇里流动,但不等冲到一半的距离这人浪的能量就将笃定耗光。这些人此刻似乎丧失了正常的分析判断能力,而完全被一种莫名的力量所控制,令他们对死亡麻木不仁无动于衷。但在高塔的面前,这种顽强也是没有意义的。只见绿光闪处,死者层积,黑鹰部落的身躯急剧缩小……&br&终于有人开始恢复自我意识,感觉到了恐惧,他们开始回转身向外面跑,但在跑出生死线之前,向前冲和往后退并没有什么不同。&br&我扭头望向父亲的脸,想了解此刻别人的感受。我看见父亲的脸色苍白得像天上的云朵,但他的耳朵却奇怪地变的通红,似乎血都流向了双耳。&br&恐惧终于彻底感染了所有的入侵者,人浪的彻底大退潮开始了。但高塔似乎并不打算减低效率。人们依旧在成片倒下。只是电磁大炮安静了下来。&br&这时我有感觉了。这是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它既像是令我直欲燃烧的火热,又像是将我冻彻骨髓的酷寒,总之难受得厉害,简直无法忍受。&br&等到高塔的死光发射频率开始下降之时,生死线之内的人影已经稀稀落落了。&br&逃得了性命的人木然地站在生死线边缘,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的同胞哭着喊着奔跑或倒下。他们没法帮助线内的人。&br&当生死线之内的最后一个人倒下了之后,死一般的沉寂降临大地,我们和外面的幸存者都陷入了凝滞状态。空气中飘荡着空气电离之后的辛辣味道。&br&隐隐地,我听见了一种微弱的声音,它细若游丝但却又令人不能忽略它的存在。&br&终于,我听清楚了,那是哭声,是从外面传来的幸存者们的哭声。那哭声分外悲切,我从中听出了生还者对死者的哀悼,还有对自己的怜悯。他们今后的命运凶多吉少。这个部落中最强壮有力的部分死去了,女人也差不多全死了,只剩下了一些儿童和少年,这个部落事实上已经灭亡了。&br&哭声在天地之间缓缓飘荡,但在广漠的世界中这哭声显得那么的微弱……&br&&br&……&br&&br&今天所发生的一切简直就是一场噩梦! 可怕的现实使我终于无比深切无比形象地领教了外面世界那残酷的、以邻为壑的生存原则,领教到了他们相互争斗伤害的激烈程度,今天我终于看清了这样一个……真实的世界。这个真实的世界使我彻底明白了进化的重负的分量:它竟能迫使一个极为强悍的群体不惜以全族灭亡为赌注,甘愿忍受巨大的牺牲也要尝试卸下!黑鹰部落绝不是为了我们仓库中的麦子才不顾一切地向我们一再进攻的,需要足够的粮食只需多抢几个弱小部落就可以了,他们的真正意图,是要夺取我们的这座独一无二的小镇,夺取我们的高塔,卸下肩头沉重的进化的重负,拥有一种轻松幸福的生活。这就证实了我一直以来对进化的猜测:绝不存在令人心旷神怡的进化!有进化就会有艰辛!因为进化是一种动态的过程,只要进化存在,世界就一定会不停顿地运动不停顿地改变,和谐与平衡因此根本无法长存。哦,众生求有常而世界本无常,就是这一矛盾决定了人生的苦涩与艰辛,决定了进化的沉重。世界啊,你为什么非执意要进化不息呢?我们人类为什么这么命苦啊!进化为什么非要是一种压迫我们的异己力量呢?进化有尽头吗?进化的尽头会是什么呢?……我仰起头凝视天顶的一轮明月,只见苍白的月光映出了云层的轮廓,天穹显得寥廓而神秘。我心灵一颤,一丝凄然一丝悲哀漾上心头,我想哭,但我不知道这泪究意该为谁而流?&br&&br&……&br&&br&“我全都想明白了。”水晶仿佛全然没有听见我的怒吼,抬手一指高塔,语调平静,“是它封闭了小镇。我们这个镇子是个完全自我封闭的存在,它利用高塔来与整个世界隔绝开,用自我封闭来逃避进化,消除不安和恐惧。这就是真相。” &br&
停顿了一会儿,她继续说道:“从表面上看,这镇子可以说是很理想很完美的,它里面没有争夺没有仇恨没有暴力没有侵略没有欺诈没有难填之欲壑。但是,在得到这些东西的同时,我们也就失去了另一些东西,那就是未来和希望,还有存在的意义,甚至还有……幸福。在这个地方我们活着只意味着不死,仅此而己,其余什么都没有……这个世界是为参与进化的人而设计的。我们与世界隔绝,世界也就抛弃了我们。在这镇子里我们的生命形同一堆堆石块……这样的生活有何幸福可言?有什么值得留恋的地方?” &br&&br&
水晶的慷慨陈词,猛烈地震动了我的心,我的思维以前所未有的速度飞转了起来。这时我终于彻底明白了镇上的年轻人何以会产生那种候鸟迁飞般的向往外部世界的不安定情绪了,是因为人的体内天生就有追求进化的本能!这——刹那我豁然开朗:进化的真正动力,乃是人们心中的欲望与理想!这就是世界何以进化的原因!&br&&br&……&br&&br&我当然有机会改变这一现实,只需要前进一米即可。前进了这—米,我就能获得我渴求了好些年的爱,就能拥有一个完整的真实的人生,我的一生就将发生彻底的改变……这一步将是我人生的转折点。但我的双腿此刻如同铸在了地上一般无法动弹,恐惧将我死死按在原地。 &br&
终于,她转身走了。在失去了太阳正在逐渐向黑夜转换的天空下,她离开我们,离开这个小镇,用她那柔弱的双肩承担着进化的重担,远去了,她一边走,还一边回头回望我们。一时间我感到难过得直想放声悲泣,但眼眶中却怎么也流不出泪水。我双膝一软,跪在地上,痛彻肺腑地将双手十指深深插入了泥土之中……
刘维佳——《高塔下的小镇》,1998年银河奖二等奖。 (节选,全文请自行百度) …… 猛地,一个骑着马的人手中的步枪朝天喷出一股白烟,那一百人竟然立刻冲过生死线狂奔起来。 绿色的死光冷静地连续闪烁,奔跑中的人一个又一个倒下,但其余还活着的人仿佛没…
&blockquote&自杀体验馆你听说过吗?真实体验跳楼,还有一对一服务独占一整个露台让你跳。于是,一名艾滋病患者成为了这一娱乐项目的忠实客户······&/blockquote&&p&&br&&/p&&p&&b&一&/b&&/p&&p&&br&&/p&&p&“先生,想好了?”&/p&&p&&br&&/p&&p&林辉刚向前迈了一步,就听见右手边那个戴着鸭舌帽的女人,在灯光不可及的黑暗处说了一句。林辉没回话,却也没再动。&/p&&p&&br&&/p&&p&“没关系,您再多想一会。”&/p&&p&&br&&/p&&p&女人点起了一根烟,手臂在楼顶的镭射灯光下一闪而过,电子手表上的数字却瞬间刻在林辉脑子里:&/p&&p&&br&&/p&&p&日21点整。&/p&&p&&br&&/p&&p&“咳······”林辉轻咳了一声。他是个保险销售员,平日里都是他对别人笑,今天突然被称作“您”,心里还有些不太适应。不过,只过了一会儿,林辉心里的不适感就被抹除了:今天他是花了钱的,况且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让这女人多等几分钟,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p&&p&&br&&/p&&p&没错,即将跳楼的林辉是花了四百四十块才登上这座大厦天台的。&/p&&p&&br&&/p&&p&“今年是2050年,我国的国民经济水平再次提高······”在天台上,林辉还能听到街上的电子电视里昼夜循环播放着的宣传语。&/p&&p&&br&&/p&&p&近三十年时间里,科技水平如同原子弹一般爆炸式发展,手机早已进了博物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智能眼镜。新闻可以在眼前全景式弹出,而来电时,只需轻轻一按,电话那边的人便出现在你眼前。&/p&&p&&br&&/p&&p&这一功能也被所有企业家利用起来,公司里每个员工都被实时监控。林辉在此时想起这些,只是因为上个月月初,在上班时间看了一会儿小说,就被罚了一个月奖金。&/p&&p&&br&&/p&&p&其实,林辉只是瞟了一眼,但这一眼就被部门主管在老板面前无限拉长并重播了十多分钟。&/p&&p&&br&&/p&&p&“可能是主管那天心情不好吧!”林辉看着楼边的白色镭射光圈和楼前沿深不见底的黑暗。心情,主管的心情······&/p&&p&&br&&/p&&p&原来自己的命运,只是由上层阶级根据心情决定。&/p&&p&&br&&/p&&p&“先生?”黑暗中的女子迈了一小步,走到了灯光下,但仍距离林辉很远,提醒的声音也很轻,并不会给林辉一种压迫的感觉。&/p&&p&&br&&/p&&p&林辉回过神来,打量着她身上的灰色外套和脸上的黑色口罩。&/p&&p&&br&&/p&&p&“我刚才······在想些事情。”林辉说道。&/p&&p&&br&&/p&&p&“没关系,您有一个小时的时间。”女子的语气很平和,没有一丝一毫的催促。&/p&&p&&br&&/p&&p&很专业,这家自杀公司的确很专业!林辉想到这里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他怎么也没料到,仅仅三十年,跳楼竟然成为了一项产业!&/p&&p&&br&&/p&&p&科技就像是一桶强力助燃剂,它让经济的发展有了飞船登月的速度。可就像登上飞船的只有寥寥几人一样,发财致富的也仅限于那些上层阶级。&/p&&p&&br&&/p&&p&终于,有人因为工资太低,工作太过单调而跳楼自杀。&/p&&p&&br&&/p&&p&这一跳,又激发了一次又一次的游行。当这些游行的人被抓后,居然也都选择了跳楼这一惨烈的自杀方式来控诉,循环往复。&/p&&p&&br&&/p&&p&但秩序总会恢复正常,热血也总会不再沸腾。当最后一次游行被彻底镇压后,几乎所有大楼的天台入口都布置了警卫,楼房窗户也被缩小得只容一只手臂伸出去。&/p&&p&&br&&/p&&p&自杀未遂的处罚再次被加重,那些自杀者的照片,都被悬挂在了市中心最高的铁塔之上。他们簇拥在最后一次游行领导人的照片旁,像一群被猎人捉住的风干老鼠。林辉有时候也会去看那些照片,他们脸上的朝气深藏在照片泛黄的卷边里。&/p&&p&&br&&/p&&p&再后来,有关部门颁布了《自杀防治条例》,不自杀的人将会双倍享受一切社会福利待遇。各种供人放松休闲的娱乐产业也在政府的扶持下,如雨后春笋般纷纷破土。&/p&&p&&br&&/p&&p&自杀成了一件奢侈且愚蠢的事情,没人想也没人敢公开自杀,而那些暗地里服药、上吊的人,被解释成了抑郁症。&/p&&p&&br&&/p&&p&截至2050年9月,官方公布的全国自杀人数比例居然只有0.01%!&/p&&p&&br&&/p&&p&这太平祥和的盛世。&/p&&p&&br&&/p&&p&林辉想到这里,高空的风迎面而来,藏蓝的西服被吹动了衣角,露出了有些泛黄的白衬衫。此情此景似乎有些末日英雄的味道,可林辉一转念,就被这想法羞红了脸:呵,自己就是一个臭卖保险的,什么英雄。&/p&&p&&br&&/p&&p&没错,在这个充满机器人的社会里,有些行业还是需要人工,比如销售员,毕竟那些足以支付起昂贵保险费用的人们,面对冷冰冰的机器人实在体验不到这项服务带给他们的优越感。&/p&&p&&br&&/p&&p&推销员,成了比智能机器人更低贱的存在。&/p&&p&&br&&/p&&p&&b&二&/b&&/p&&p&&br&&/p&&p&“先生,一个小时到了。”女人推了推鼻梁上的墨镜,语气仍旧那么从容不迫。&/p&&p&&br&&/p&&p&林辉没说话,而是连点了三次头。女人等了一会儿,再次隐藏在了黑暗中。&/p&&p&&br&&/p&&p&这是这个年代的支付方式,每个人点头的频率各不相同,只要你提前告诉对方你的支付账号,再在他的墨镜注视下连点三次头,你账户里的钱,就会立刻转到对方的卡中。&/p&&p&&br&&/p&&p&按照常理,林辉是要打开自己的眼镜确认的。可他并没有这么做,他是来自杀的,连眼镜都没带。林辉支付完,觉得腿有些麻,便坐了下来,城市的灯火像海一样无际,可没有一盏是属于他的。&/p&&p&&br&&/p&&p&社会确实是在发展,医疗技术也突飞猛进,但唯独对艾滋病,人们依然束手无策。&/p&&p&&br&&/p&&p&艾滋病的种类越来越多,人们越是往深处研究,就越是发现这种病毒的复杂之处,在艾滋病毒里的那一根根形态各异却紧密联合的RNA,就像是一丛人类永远穿不过去的荆棘。&/p&&p&&br&&/p&&p&林辉得的是艾滋病中最严重的那一种:HIV—16C。无药可治。&/p&&p&&br&&/p&&p&林辉咳嗽了一声,吸了吸鼻子,又往前迈了一步。还好,这一千块一针的药还管用些,鼻血暂时被止住了。林辉不敢告诉任何人,他既怕被解雇,又怕被歧视,即使这病在寻常生活中根本无法传染。&/p&&p&&br&&/p&&p&更不幸的是,林辉的女儿也在昨天确诊了,跟他一样的类型。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却已经在七年前的产房里提前抓住死神的手,逃掉了。&/p&&p&&br&&/p&&p&七年前,林辉特别恨她。可恨又有什么用呢?林辉不恨了,他只想一死了之。死了,自己的那几份保险,还能让女儿过得好些。&/p&&p&&br&&/p&&p&想到这人生中最大的痛处,林辉紧闭着双眼,纵身一跃。风声在耳边呼啸,心脏疯狂地锤击着他的胸膛,四肢在空中犹如断线木偶般胡乱摆动。林辉的脑海并没有出现想象中那些迅速回放的画面,只有令人窒息的空白。他觉得坠落过程相当漫长,可实际上只有三秒。&/p&&p&&br&&/p&&p&林辉突然后悔了:我死了女儿怎么办,在这偌大的城市里,她只有爸爸这一个亲人。&/p&&p&&br&&/p&&p&晚了,一切都晚了。林辉摔在了地上!&/p&&p&&br&&/p&&p&没有预想中的剧痛,而是一股刺鼻的橡胶气味扑来!林辉感到自己的身体再次腾空而起,随后又狠狠摔下。反复几次之后,林辉终于稳稳地趴在了气垫上。&/p&&p&&br&&/p&&p&“我没死?”林辉拍着自己的胸脯,长出了一口气,心脏的跳动仍旧那么剧烈,刺鼻的橡胶味闻得有些恶心。&/p&&p&&br&&/p&&p&原来自己真的没死!&/p&&p&&br&&/p&&p&“您还想死吗?”不知什么时候,刚才的那个女人已经站在了旁边。&/p&&p&&br&&/p&&p&林辉沉默着。黑暗中,只有照在林辉面前的手电光圈在微微晃动,和刚才楼顶的镭射灯光如出一辙。&/p&&p&&br&&/p&&p&“想。”林辉暗中攥紧了拳头。&/p&&p&&br&&/p&&p&“没问题,”女人竟笑了起来,同时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泛着白色荧光的卡片,朝林辉递了过去,“会员八折哦。”&/p&&p&&br&&/p&&p&&b&三&/b&&/p&&p&&br&&/p&&p&办会员之前有一次免费体验,林辉昨晚是花了钱的,这赠礼自然留到了白天。&/p&&p&&br&&/p&&p&“我们这儿有完善的跳楼设施,四面环绕的超强度气垫,保障顾客的安全,还有高清VR眼镜,能让顾客感受在天台上空无一人的感觉······”销售员微弯着腰,上翘着嘴角,全然没有了昨晚诡异的感觉。她滔滔不绝地讲解着玻璃柜里一堆展品的历史,林辉觉得自己像是到了展览馆。&/p&&p&&br&&/p&&p&天台很大,四面都有人此起彼伏地往下跳,而徘徊在天台边缘的人都非常欢乐。&/p&&p&&br&&/p&&p&销售员说:“由于我们晚上是单人服务,所以收费会贵一些,白天一个人只需要420,打八折后,三百多块就可以玩一次。”&/p&&p&&br&&/p&&p&“玩?”林辉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p&&p&&br&&/p&&p&“对啊,玩啊!你不会真打算跳楼吧?哈哈哈!”还没等销售员回答,从身后迅速跑来的少年拍了一下林辉的肩膀,肆意地笑道。林辉还没来得及说话,他就呼喊着让其他人躲开,然后纵身一跃,消失在了林辉的视线中。&/p&&p&&br&&/p&&p&少年起跳的位置很宽敞,没有一个人跟他争抢。他很快就上来了,喘着粗气兴奋地和周围的女服务员打招呼,她们立即一拥而上。&/p&&p&&br&&/p&&p&“他是谁?”林辉疑惑地问道。&/p&&p&&br&&/p&&p&“他是华兴集团董事长的大公子啊!”销售员的眼里泛着羡慕的光,“刚十五岁,就有十几亿身价······咳,这项目我们刚开,您还能见到他,等那边建好了,就难了,”销售员指向东边,那是一所学校,“啊······请您等一下,我接个电话。”&/p&&p&&br&&/p&&p&“好。”林辉点了点头。&/p&&p&&br&&/p&&p&他用力地眯着眼,“宇文高中”那四个大红字逐渐清晰了起来。&/p&&p&&br&&/p&&p&他想起了十几年前的自己还在高中埋怨着为什么要上学,而刚到2050年,学校就真的被淘汰了——没有同学,没有老师,没有在走廊探头的教导主任,所有的孩子从小就在线上学习,再由成绩的好坏直接分配工作。&/p&&p&&br&&/p&&p&在智能AI的帮助下,人和人之间的信息交换极少,大部分的富人在穷人的生活中都如同林辉眼中的少年——如流星般一闪即逝,所有上班族怨恨和奋斗的目标都非常明确——自己的上司。&/p&&p&&br&&/p&&p&这大概是这个城市里的最后一所学校了吧,林辉想,不收学生,只是用作纪念,象征着里程碑,也象征着墓碑。&/p&&p&&br&&/p&&p&“您好,”销售员打完了电话,拍了拍林辉的肩膀,“先生,您······”&/p&&p&&br&&/p&&p&“办。”林辉回过神来,露出微笑,点了三次头。回想自己昨晚幼稚的行为,林辉忍不住苦笑:早该想到的,怎么可能有位于市中心的自杀机构?&/p&&p&&br&&/p&&p&林辉回到了保险公司,可刚进门,就看见他的部门经理在窃笑:“呦,听说我们的‘省钱王子’也花钱了?居然还是在跳楼机上花钱,这是想把钱带进棺材啊!”办公室的所有人都哄笑着,林辉则默默地走到了自己的位置上。&/p&&p&&br&&/p&&p&林辉知道大家为什么嘲笑他。2050年,每个人只要在购物平台上全部花完本月工资,就能获得与工资金额相等的购物券。生病也不怕,人人都可享受免费医疗。&/p&&p&&br&&/p&&p&不过,治疗艾滋病和老年疾病要自费。&/p&&p&&br&&/p&&p&所以,到底是存钱养老,还是趁年轻时疯狂消费,一直是社会争论的焦点。很明显,很多人没有足够的克制力。于是,几乎所有上班族的寿命都在他们即将失去劳动力的四十五岁终止。整个社会就像一列高速行驶的老式火车,每个乘客都争先恐后地跳到蒸汽炉里,为这列车的前进再添动力。&/p&&p&&br&&/p&&p&可这辆车的终点在哪里,开车的又是什么人?这些是林辉一直想不明白的问题。&/p&&p&&br&&/p&&p&可现在,林辉不想了。&/p&&p&&br&&/p&&p&“呼——爽!”这已经是林辉第五次从楼上跳下了,在枪毙了长达五年的苦行僧般的生活后,他第一次享受了消费的快感。&/p&&p&&br&&/p&&p&他彻底爱上了这种近乎飞翔的感觉。工资被很快花光,他又用赠的购物券,破天荒地给女儿和自己买了一大堆的东西。&/p&&p&&br&&/p&&p&“哇!爸爸,今天怎么买了这么多东西啊?”见到爸爸回来,女儿撒开身边机器人的手,扑到他怀里。&/p&&p&&br&&/p&&p&“快到你生日了嘛!”林辉把东西堆到女儿身旁,这一代的孩子从小就没有其他朋友的陪伴,除了机器人就只有购物的快乐了。&/p&&p&&br&&/p&&p&可惜,林辉到今天才让她享受到一次。&/p&&p&&br&&/p&&p&“哇!这么好看的小裙子!这个洋娃娃是我一直想要的,还有这个积木······”女儿像是饭店的点菜机器人一样,熟练地背诵着她脑中的物品清单。&/p&&p&&br&&/p&&p&“谢谢爸爸!唔,不好意思啊!”女儿的手随意地往鼻子上一抹,仰着小脑袋笑道。&/p&&p&&br&&/p&&p&她的鼻子下有一道氤氲的血痕。&/p&&p&&br&&/p&&p&“啊······没关系,没关系,嘉嘉······嘉嘉喜欢就好。嘉嘉自己先在这里玩,爸爸回屋还有事情。”林辉笑得牙在打颤。&/p&&p&&br&&/p&&p&“好的,谢谢爸爸!我会擦干净鼻子再玩的!”女儿又抹了一把,鼻血滴到了白色的衣领上。&/p&&p&&br&&/p&&p&林辉回到卧室,双眼直勾勾地盯着镜子中的自己。突然,这个一米八三的汉子猛扇了自己十多个耳光,然后嚎啕大哭起来。&/p&&p&&br&&/p&&p&&b&四&/b&&/p&&p&&br&&/p&&p&“游行吗?”林辉趁午休把同事拉到厕所,拽着他的领子问道。&/p&&p&&br&&/p&&p&林辉知道,鼻血一旦流了出来,就代表女儿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慢慢攒钱肯定来不及了,现在唯一的办法只有游行示威。他明白,为了平息骚乱,那些隐藏在暗处的富豪很愿意花些钱来安抚人群,他要的不多,只要够治女儿的病。&/p&&p&&br&&/p&&p&同事被吓坏了,赶紧伸手去摸,还好还好,自己的眼镜在刚才打盹的时候放在了桌上。&/p&&p&&br&&/p&&p&“林辉,你在瞎说什么?被别人听见你就惨了!”同事看林辉表情凶狠,不敢乱动,只是低声劝说。要是被领导听见“游行”这两个字,会被马上解雇的!&/p&&p&&br&&/p&&p&“瞎说?你看看咱们过的是什么日子!”林辉松开了同事的领子,右手撑着门框。&/p&&p&&br&&/p&&p&“什么日子?我觉得很好啊!”同事擦了擦头上的汗珠。&/p&&p&&br&&/p&&p&“好?”&/p&&p&&br&&/p&&p&“是啊,我最近又用贷款赠的购物券买了不少东西,机器人也换了新一代,就是贷款利息有点高,我打算最近加个班······”林辉看得出来,他的同事是真心满足。&/p&&p&&br&&/p&&p&“你就没想过,为什么经理什么都不干就可以得到更多?”林辉看着他脸上的痴笑,怒从心起。&/p&&p&&br&&/p&&p&“没······没想过······你不要命了?!”同事只想赶紧打发掉这个疯子,他还有两个月的贷款没还,决不能现在就被解雇。&/p&&p&&br&&/p&&p&“我早就没命了!你看看这是什么!”林辉猛然扯掉鼻子里的药,血瞬间汩汩而出。&/p&&p&&br&&/p&&p&“HIV······”同事吓傻了。&/p&&p&&br&&/p&&p&“你要是不跟我游行,我现在就让你没命!”林辉一拳打破了厕所里的镜子,沾着血的玻璃被林辉紧紧地握在了手中。&/p&&p&&br&&/p&&p&“你放我一马吧!我家可全靠我养活啊!”同事愣在马桶上半秒,立刻跪在了林辉面前。&/p&&p&&br&&/p&&p&林辉沉默着,厕所里回荡着马桶水箱里的滴水声。&/p&&p&&br&&/p&&p&“算了。”林辉放他走了。&/p&&p&&br&&/p&&p&这是林辉觉得生活最不如意的一个同事。本以为,他会和自己一样愤怒。没想到,他过得远比自己想象的幸福。&/p&&p&&br&&/p&&p&“怎么了?”回到办公室,经理看到林辉手上和脸上有血。&/p&&p&&br&&/p&&p&“在厕所里摔倒了,手打破了镜子。”林辉勉强笑笑。&/p&&p&&br&&/p&&p&“傻逼!”经理小声嘟囔了一句,接着大声说道,“一会儿的6D电影谁去!”&/p&&p&&br&&/p&&p&“我!”&/p&&p&&br&&/p&&p&“算我一个!”同事们都很积极。&/p&&p&&br&&/p&&p&林辉走到大街上,发现自己的想法不过是一个笑话。光凭自己的力量怎么可能说服别人?他一屁股坐在路边,点上一根烟,和来往车辆中的司机对视。科技把他们锁在了车里,也锁在了岗位上。&/p&&p&&br&&/p&&p&林辉猛抽了一口,盯着呼出的烟雾。女儿马上就要上学了,即使她熬过高中,也是留在家里等死。机器会把她的劳动指数检测出来,禁止她去上班。天生遗传病的她,是没办法工作的。&/p&&p&&br&&/p&&p&在这个时代,没有工作,就相当于你这个人,并不存在。&/p&&p&&br&&/p&&p&林辉准备回去了,准备回去接受这绝望的一切。&/p&&p&&br&&/p&&p&&b&五&/b&&/p&&p&&br&&/p&&p&突然,他看到了一个在路旁卖西瓜的大爷。&/p&&p&&br&&/p&&p&他头戴着草帽,拿着蒲扇,不断地驱赶在西瓜堆上萦绕的苍蝇,翘起的脚上耷拉着凉拖,像是从2009年的老片子中走出来的。&/p&&p&&br&&/p&&p&可林辉惊奇的不仅是他的打扮,还有他帽檐下的脸。&/p&&p&&br&&/p&&p&林辉觉得他有些眼熟,在自己跳楼最疯狂的那天,是他一直在看着自己。不,不只是这样,在市中心的那座高塔上,他的照片就在上面,而且还是泛黄的那张。林辉仔细地看了好一会儿。&/p&&p&&br&&/p&&p&没错,真的是他!他就是十年前游行中的带头人,他的左眼下方有道明显的疤。&/p&&p&&br&&/p&&p&林辉很激动,他知道这是个机会,却不知道如何把握。&/p&&p&&br&&/p&&p&“小伙子,过来坐。”倒是他先招呼了林辉,扔过一个板凳。西瓜摊前没什么生意,高超的冷冻技术,早就让这种街边水果摊在几年前绝迹。&/p&&p&&br&&/p&&p&“游行吗?”林辉端着他的瓜,踌躇了半天,竟直接吐出一句惊人之语。&/p&&p&&br&&/p&&p&“你一个人能游行吗?”大爷却没抬头,手里的刀不停。&/p&&p&&br&&/p&&p&“不能。”&/p&&p&&br&&/p&&p&“一群人能吗?”&/p&&p&&br&&/p&&p&“能。”&/p&&p&&br&&/p&&p&“再想想?”大爷吃了一大口瓜,清甜瞬间沁入心脾。&/p&&p&&br&&/p&&p&“能······”林辉的语气已经不那么坚定了。&/p&&p&&br&&/p&&p&“一群人也不能。现在车速这么快,人再多也给你碾过去了。”&/p&&p&&br&&/p&&p&大爷把手里的墨镜一按,往桌上一放,墨镜腿上的灯立刻熄灭。&/p&&p&&br&&/p&&p&他居然戴着眼镜?谁在监视着他?谁逼迫他在这里卖西瓜?&/p&&p&&br&&/p&&p&林辉警惕地盯着大爷,可大爷却满不在乎地吃完了手里的瓜,西瓜皮被他扔进面前的车道,他嬉笑地看着怒视他的司机。&/p&&p&&br&&/p&&p&“十年前我们游行的时候,场面大不大?光航拍的飞机就二十多架!我领着一帮兄弟在大街上走,为了所有平民的理想摇旗呐喊。就在这条街上,我被高楼反射的太阳光烤了整整七个小时,武警不动我就不动,汗珠子连成串地往下滴。兄弟们在冲突中死伤过半,可我还是坚持不放弃。最后我们赢了,我们换来了不加班,我们让所有的平民百姓都享受到了科技成果,我们甚至让人一出生就有准备好的房子······”&/p&&p&&br&&/p&&p&大爷猛地把西瓜一切两半,果肉中流出像血一样红的汁液。&/p&&p&&br&&/p&&p&大爷盯着泛光的西瓜刀,沉默了一会儿,继而抬起头,看着马路对面的大厦说道:“可人们早就忘了那一切。电影、电视、购物、网络游戏······这些东西早就麻木了人心,你看看,现在生死都能开玩笑,你还盼着他们会记得十年前的事情?”&/p&&p&&br&&/p&&p&林辉猛然抬头,他前几天玩跳楼游戏的大厦就矗立在他的面前,他竟然刚刚发现。&/p&&p&&br&&/p&&p&“你也知道?”&/p&&p&&br&&/p&&p&“知道,前几天我还上去体验了一把,”大爷呵呵地笑着,从林辉的口袋里掏出一根烟,“唉,十年前啊······你不是我劝过的第一个人,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快忘了自杀的想法吧!”&/p&&p&&br&&/p&&p&“没别的办法了吗?”林辉攥紧了拳头,堵在鼻子下面,他不是沉思,只是怕鼻血流出来。&/p&&p&&br&&/p&&p&大爷似乎发现了这一点,他没再劝林辉,只是把眼镜收起来,拉低了草帽,沉吟了一会儿说:“三天以后,宇文学校就要被拆除了。到时候肯定会激起一场狂欢,如果你到时候能······”&/p&&p&&br&&/p&&p&大爷比划了一下,虽然动作很快,可林辉明白,唤醒人们的方式必然是惨烈而古老的死亡。&/p&&p&&br&&/p&&p&“你要想清楚,就算成功了,你也不一定被人铭记。”大爷又递给林辉一块瓜。&/p&&p&&br&&/p&&p&“谢谢你的瓜。”林辉咬了一大口。&/p&&p&&br&&/p&&p&“为什么在这里卖瓜?”林辉在临上高速列车前问了大爷最后一个问题。&/p&&p&&br&&/p&&p&“这条街上,葬着当初和我一起游行的兄弟。”&/p&&p&&br&&/p&&p&&b&六&/b&&/p&&p&&br&&/p&&p&三天后,林辉再次站在了这里,现在是早上七点,还有一个小时就要拆除学校,狂欢就要开始了。&/p&&p&&br&&/p&&p&林辉在出发前已经安排好了一切:把全部积蓄转到女儿的账户上,还写了一份遗嘱,他希望行动成功以后,获益的人们会集资治疗她女儿的病,再给女儿一份可以糊口的工作。&/p&&p&&br&&/p&&p&只差最后一步了。&/p&&p&&br&&/p&&p&“先生,您还有一个小时。”还是第一次接待他的女销售员。&/p&&p&&br&&/p&&p&现在天台上一个人都没有,所有人都在家中为狂欢蓄力。&/p&&p&&br&&/p&&p&“我想好了。”林辉知道,在八点以前,都算是夜场,他有独自体验的时间。&/p&&p&&br&&/p&&p&果不其然,销售员笑了笑,转身走进了电梯。&/p&&p&&br&&/p&&p&林辉深吸了一口气,掏出了藏在怀里的匕首和绳子。他不可能顺着电梯下去,也不能在跳下去后发出太大的声音,只能用绳子慢慢落下。&/p&&p&&br&&/p&&p&下落的过程并不顺利,林辉已经很久没有进行如此剧烈的运动了,双臂显然有些支撑不住,两只手一会儿就被绳子磨得血肉模糊。&/p&&p&&br&&/p&&p&他在下落的时候才发现,整层楼都被黑色的气垫包裹着,避免体验者坠落时受伤。&/p&&p&&br&&/p&&p&“呵,真是贴心。”林辉的双腿夹紧了绳子。&/p&&p&&br&&/p&&p&林辉掏出匕首,走到了气垫和大楼的交界处,他不敢太用力,每个小口都被他戳得有些间距。于是,气垫渐渐瘪了下去。&/p&&p&&br&&/p&&p&这样就会摔死了吧!林辉想。&/p&&p&&br&&/p&&p&林辉看了看表,离八点还有十几分钟。他再次攀上了绳子。&/p&&p&&br&&/p&&p&七点五十五分,他站上了天台。他看着来自远方的车流,每个人都藏在车里,为即将开始的拆除欢呼着。&/p&&p&&br&&/p&&p&还有三分钟,林辉坐在了天台的边上,警察已经出现在了路口,拦下车辆。所有人都必须徒步前进到围观地点,林辉觉得这象征着人类亲眼看着自我毁灭。街上那些嬉笑的面孔,让他再次想起了自己的女儿,和她共度的五年,如同闪电一般绚丽而短暂。&/p&&p&&br&&/p&&p&遗憾太多,只能用死亡来弥补了。&/p&&p&&br&&/p&&p&还有一分钟,林辉闭上了眼睛,感受着高空的风。&/p&&p&&br&&/p&&p&林辉站了起来。&/p&&p&&br&&/p&&p&“先生,你的时间······”销售员的声音和新顾客的脚步在背后响起。&/p&&p&&br&&/p&&p&时间到了,楼前的整条街都被人流塞满,这是最好的时机。林辉跳了!&/p&&p&&br&&/p&&p&他在天台上喊了出来,街上的每个人都被他的声音吸引。风在林辉的耳边呼啸,他带着无可阻挡的气势切割着周围浑浊的空气。&/p&&p&&br&&/p&&p&越来越接近地面了!他被眼前的雪白晃了眼,剧痛、记忆、鲜血,在这一刻全部迸发出来!&/p&&p&&br&&/p&&p&林辉生前的最后一眼,是看着自己的血迅速渗入地下,汇入拱起大厦的地基。&/p&&p&&br&&/p&&p&人群却依旧安静。&/p&&p&&br&&/p&&p&&b&七&/b&&/p&&p&&br&&/p&&p&“孙大爷,今天没去卖瓜啊?街上人这么多。”&/p&&p&&br&&/p&&p&“这不是有活儿嘛!”&/p&&p&&br&&/p&&p&“又死一个?这个月已经是第四个了,你这奖金要翻倍啊!”&/p&&p&&br&&/p&&p&“嗨,都是为了生活啊······”&/p&&p&&br&&/p&&p&“一会儿别忘了把气垫补上啊!”&/p&&p&&br&&/p&&p&“行。”&/p&&p&&br&&/p&&p&“还有,别忘了把围墙的透明度调回来,一会儿还有顾客呢,咱们这可是活广告。”&/p&&p&&br&&/p&&p&“好!”孙大爷把林辉的尸体拖进了房间,然后掏出工具,熟练地修补好了每个气垫上的缺口。&/p&&p&&br&&/p&&p&林辉用匕首刺出的缺口很好补,上次有个人用火烧,可是费了孙大爷好大的一番功夫。&/p&&p&&br&&/p&&p&不一会儿,孙大爷便补好了,他不担心上面的血迹,气垫是高渗型材料,血迹早消失于表面了。&/p&&p&&br&&/p&&p&他点了根烟,静静地看着躺在处理室的林辉。林辉的嘴角带着笑,孙大爷深深地叹了口气。&/p&&p&&br&&/p&&p&老板交代过了,只要有人真想跳楼,他就按开关,把外面的半透明栅栏调成单面镜,让跳楼的人能看见外面的人,外面的人却看不到里面。所以,即使人们被林辉的喊叫声所吸引,也看不见林辉落地时迸发的鲜血,也看不见林辉如此壮烈的牺牲。&/p&&p&&br&&/p&&p&“该上学了。”孙大爷把门关上了,自言自语道。&/p&&p&&br&&/p&&p&一个尸体值三千块,这是他全部的经济来源。&/p&&p&&br&&/p&&p&林辉给孙大爷的孙子贡献了一台新机器人,他可以用上和富人一样最新的学习材料了。&/p&&p&&br&&/p&&p&与此同时,半透明墙外有两个人在聊天。&/p&&p&&br&&/p&&p&“唉,你听见刚才的叫声没?”&/p&&p&&br&&/p&&p&“听见了。”&/p&&p&&br&&/p&&p&“叫得太惨了。”&/p&&p&&br&&/p&&p&“是啊,太惨了,估计是第一次玩吧!叫得就像真跳楼一样。”&/p&&p&&br&&/p&&p&·END·&/p&&p&&br&&/p&&p&&b&作者:录人&/b&&/p&&blockquote&本期故事推荐:【一款可以预测未来的神奇app】,“用户您好,我们可以为您提供明日预告,请从以下选项中选择您最想预测的一项:A金钱 B亲情 C爱情 D健康 E事业。”你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呢?关注微信公众号【惊人院】,后台回复【85】即可自提取。&/blockquote&&p&&b&欢迎关注微信公众号【惊人院】(ID:jingrenyuan),每天让你受惊一次。&/b&&/p&
自杀体验馆你听说过吗?真实体验跳楼,还有一对一服务独占一整个露台让你跳。于是,一名艾滋病患者成为了这一娱乐项目的忠实客户······ 一 “先生,想好了?” 林辉刚向前迈了一步,就听见右手边那个戴着鸭舌帽的女人,在灯光不可及的黑暗处说了一句…
&p&&b& 看了《伤心者》,不哭的话,正常吗?&/b&&/p&&p&百度链接,不知道百度有没有版权?...&a href=&http://link.zhihu.com/?target=http%3A//yuedu.baidu.com/ebook/f7a3d417d0d233d4b14e69d3%3Ffr%3Daladdin%26key%3D%25E4%25BC%25A4%25E5%25BF%%& class=& wrap external& target=&_blank& rel=&nofollow noreferrer&&伤心者_何夕_畅销正版电子书&/a&&br&&/p&&p&上午的菜场正是最繁忙的时候,我看着夏群芳穿过拥护的人群-她的背影很臃肿。隔着两三米的距离我看不清她买了些什么菜,不过她跟小贩们的讨价还价声倒是以听得很清楚。从这两天的经历我知道小贩们对夏群芳说话是不太客气的,有时候甚至于就是直接的奚落。不过我从未见过夏群芳为此而表现出生气什么的,她似乎只关心最后的结果,也就是说菜要买得合算,至于另的事情至少从表面上看去她是不计较的。现在她已经买完菜准备离开,我知道她要去哪儿。&/p&&br&&p&  这座城市的四月是最漂亮的时候,各个角落里都盛开着各种各样的花。气候不冷也不太热,老年人皮帽还没取小姑娘们就钻空在天气晴朗的时候迫不及待地穿起了短裙,这本来就是乱穿衣的时候呢。“乱花渐欲迷人眼”在这样的季节里成了不折不扣的双关说话。&/p&&br&&p&  夏群芳对街景显然并没有欣赏的打算,她只是低着头很费劲地朝公共汽车站的方向走,装满蔬菜的篮子不时和她短胖的小腿撞在一起,使得她每走几步就会有些滑稽地打个趔趄。道路两旁的行道树都是清一色的塔松,在这座温带城市里这种树比原产地要长得快,但木质也相对要差一些。夏群芳今天走的路线与平时稍有不同,因为今天是星期天,她总是在这个时候到C大去看她的儿子何夕。&/p&&br&&p&  由于历史的原因,C大的校园网被一条街道分成了两个部分,在这条街上还开着一路公共汽车。夏群芳下车后进入校园的东区,现在是上午十点,她直接朝着图书馆的方向走去,她知道这个时候何夕肯定在那里。同样由于历史的原因,C大的图书馆有两个,分别位于东西两个区。实际上C大的东西两区曾经是两所独立的高校,用校方的语言来说这两所学校是合并,但现在的校名沿用了东区的,所以当年从西区那所学校毕业的不少学生常常戏称自己是亡校奴并只对西区的那所学校寄予母校的情怀。何夕严格来讲也该算是亡校奴,不过何夕是在合并后才开始攻读C大的硕士学位,所以在何夕心中母校就是东区和西区的整体。&/p&&br&&p&  何夕坐在东区图书馆底楼的一个角落里悄悄地注视着他,窗外的人就是何夕的母亲夏群芳,她饶有兴趣看着聚精会神的何夕,汗津津的脸上荡漾着止不住的笑意。我看得出她有几次都想拍打窗户打个招呼,但她伸出手却最终犹豫了。&/p&&br&&p&  倒是临近窗户坐着的两个漂亮女生发现了窗外的夏群芳,她们有些讨嫌地白了她几眼。&/p&&br&&p&  夏群芳看懂了她们的这种眼神,不过好心情好不和她们计较,她有个读硕士的儿子呢,夏群芳在单位里可风光了。想到单位,夏群芳的心情变得有些差,她已经四个月没有从那个单位拿到钱了。当然她四个月并没有去上班,她下岗了,现在摆着个杂货铺,按照夏群芳一向认为合理的按劳取酬的原则,她觉得这也是很自然的事情。夏群芳在窗外按惯例站了二十来分钟,她的表情显得心满意足。我算了一下,为了这一语不发的二十分钟夏群芳提着十来斤东西多绕了五公里路,这种举动虽然不是经济学家的合理行为,但是却是夏群芳的合理行为。&/p&&br&&p&  其实今天夏群芳是最没有理由来看何夕的,因为今天是星期天,何夕虽然住校但是星期天总是会回家一趟。不过他不会在家里住,吃过晚饭又不会回学校。何夕知道在何夕的心里学校比家好,不过对于这一点夏群芳并不在意,只是儿子觉得高兴她也就高兴。夏群芳永远都不会知道此刻摊放在何夕面前的那部大部头里有什么吸引人的东西,但很肯定的是每当夏群芳看到儿子聚精会神地沉浸在书中的时候她的心里就一种没来由的欣慰感。这种感觉差不多在何夕刚小学的时候就成型了。她以前就从探究何夕读的是本什么书,更不用说现在何夕读的那些英文原著。从小到大何夕在学业上的事情都是自己做入,甚至包括考大学填志愿选专业,以及当后来大学毕业时由于就业形势不好又转回去读硕士时等等都是如此。想起儿子前年毕业时四处奔波求职时的情形,夏群芳就感到这个世界变化得实在太快,她从没有想到过大学生也有难找工作的一天,在夏群芳的心里这简直无异于天方夜谭。有个同事对夏群芳说这算啥,人家发达国家早就有这种事情了,说话的时候那人脸上有幸灾乐祸的神情。不过事实却肯定地告诉夏群芳的确没有一个好单位肯要她心中无比优秀的儿子何夕,她隐约地听说这似乎和何夕的专业不好有关。不过在夏群芳看来何夕的专业蛮好的,好象叫做什么什么数学。在夏群芳看来这个专业是挺有用的,哪个地方都少不了要写写算算,写写算算可不就是什么什么数学嘛。夏群芳有一次忍不住把自己的想法讲给何夕听,但何夕只是淡淡地笑了一下。夏群芳的心中早就有了主见,自己的儿子可没有什么不好,儿子的专业也是顶好,那些不会用人的单位是有眼无珠,迟早要后悔死的。夏群芳有时候没事就在相有一天等何夕读完硕士后找个好工作一定要气气当初那些不识好歹的人,想到得意处便笑出声来。夏群芳有些不舍地又回头看了眼专心看书的儿子,然后才满怀踏实地欣欣然离去了。&/p&&br&&p&  何夕抬起头来,向着我站的方向看过来。我愣了一下,立刻醒悔到他是在看夏群芳的背影。这里坐在窗边的那两个女生开始议论说刚才那个在外边傻乎乎看了半天的人不知是谁,何夕有些恼怒地瞪了她们一眼。他其实很早就知道母亲站在窗户外注视着自己,在他的记忆里母亲几乎每个星期天的上午都会到学校的图书馆来看自己看读书。何夕知道母亲之所以选在这一天来纯粹是前几年的习惯所致,实际上母亲现在的每一天都可以说是假日,因为她下岗了。何夕看着母亲远去的背影叹了口气,他觉得自己的情形也差不了多少。有时候何夕的心里会隐隐地升起一股对母亲埋怨,他觉得母亲实在太将就自己了。从小到大的许多事情她几乎都由何夕自己做主,如果当初母亲能够在选择专业上不要过分顺从自己就好了。何夕摇摇头,觉得自己不该这样埋怨母亲,他其实知道母亲并不是不想帮自己,而是实在没有这方面的见识。&/p&&br&&p&  何夕看了下表,急促地向窗外扫视了一下。按理说江雪应该来了,他们说好上午十一点在图书馆里碰面的。何夕简单收拾了一下朝外面走去,刚到门口里就看到了江雪。&/p&&br&&p&  和何夕比起来江雪应该算是现代青年了,单从衣着上讲江雪就比何夕领先了五年。这样讲好象不太准确,应该说是何夕落后了五年,因为江雪的打扮正是眼下最时兴的。发型是一种精心雕琢出来的叫做“随意”的新样式,脑后用丝质手绢绾了个小巧的结,衬出她粉白的面庞益发地清丽动人。看着那条手绢何夕心里感到一阵温暖,那是他送给江雪的第一件礼物。手绢上是一条清澈的江河,天空中飘着洁白的雪花,他觉得这条手娟简直就是为江雪定做的一样。看到他们俩人走在校园里的背影很多人都会以为是一个学生在向老教授请教问题,不过江雪并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妥,尽管要好的几个女生提到何夕时总是开玩笑地问“你的老教授呢”。小时她和大她两岁的何夕是邻居。有过一些想起来很温謦的儿时回忆。后来由于母亲的工作变动而分开了,但却很巧地在十多年后的C大又遇上了。当时江雪碰到了迎面而来的何夕,两人不约而同地喊道&哎,你不就是……哎…&/p&&br&&p&  “…那个……哎吗”,等到想起对方名字后两人都大笑起来,所以后来两人还常常大声地称呼对方为“那个哎”。江雪觉得何夕和自己挺合得来,别人的看法她并不看重,她知道几个计算机系还有高分子材料系的男生在背地里说他们是鲜花和牛粪。在江雪看来何夕并不像外界所认为的那样是一个迂腐的书呆子,恰恰相反,江雪觉得何夕身上充满了灵气。给江雪印象最深的是何夕的眼睛,在此之前她从未见过谁拥有这样一双睿智的眼睛,看到这双眼睛的时候江雪总止不住地想有着这样一双眼睛的人一定是不平凡的。&/p&&br&&p&  每当看到江雪的时候何夕的心情就变得好,实际上也只有这时候他才有如释重负的感觉。何夕很小就知道自己的性格缺陷。当他手里边有事情没有完成的时候总是放不下,无论做别的什么事情总还惦记着先前的那件事。他本以为自己这辈子都是这种性格了,但江雪的出现改变了一切。和江雪在一起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像换了一个人,那些不高兴的事,那些未完成的事都可以抛在脑后,甚至包括“微连续”。一想到“微连续”何夕不禁有些分神,脑子里开始出现一些很奇特的符号。但也立刻收回了思想,实际上只有在江雪到来时才收回了思想,实际上只有江雪到来时他才会这样做,同时也只有在江雪到来时他才做得到这一点。江雪注意到何夕一刹那的走神,在她的记忆里这是常有的事。有时大家玩得正开心的时候何夕却很奇怪地变得无声无息,眼睛也很飘渺地盯住虚空中的不知什么东西。这种情形一般不会持续很长,过了一会儿何夕会自己“醒”过来,就像从睡梦中醒来一样。这样的情况多了大家也就尖意了,只把这理解成每个人都可能有的怪僻之一。&/p&&br&&p&  “先到我家午饭,我爸说要亲自做拿手菜。”江雪兴致很高地提议,“下午我们去滑旱冰,老麦才教了我几个新动作。”何夕没有马上表态,眼前浮现出的是老麦风流倜傥的样子来。老麦是计算机系的硕士研究生,也算是系里的几个大才子之一,当初同位居几大佳人这列的江雪本来就开始有了那么一点意思,但是何夕出现了。用老麦的话来说就是“自己想都想不到会输给了江雪的儿时回忆”。渤老麦却是一个洒脱之人,几天过后便又大大咧咧地开始约江雪玩,当然每次都很君子地邀请何夕一同前往。从这一点讲何夕对老麦是好感多于提防,不过有时候连何夕自己也不得不承认老麦和江雪站一起的时候显得那样协调,无论是身材相貌还是别的,这个发现常常令何夕一连几天都心情黯然。但是江雪的态度却是极其鲜明,她毫不掩饰自己对何夕的感情。有一次老麦有点不屑地说“小孩子的感情靠不住”,结果江雪出人意料地激动了,她非要老麦为这句话道歉,否则就和他绝交,结果老麦只得从命。&/p&&br&&p&  当时老麦的脸上虽然仍旧挂着笑,但何夕看得出老麦差点儿就扛不住了。在这件事情之后老麦便再也没有作任何形式的“反扑”-如果那算是一次反扑的话。&/p&&br&&p&  何夕在犹豫要不要答应江雪,他每个星期天都答应母亲回家吃晚饭的,如果去滑旱冰晚上就赶不到回去吃饭的时间了。但是江雪显然对下午的活动兴致很高,何夕还在考虑的时候江雪已经快乐地接着他朝她家跑去,那是位于学校附近的一套商品房。路上江雪银玲一样美妙的笔声驱跑了何夕心中最后的一丝犹豫。&/p&&br&&p&  江北园解下围裙走出厨房,饶有兴致地看着江雪很难称得上娴淑的吃相。退休之后他简直可称为神速地练就了一手烹调手艺,高兴得江雪每次大快朵颐之后都要大放厥词称他本来就不该是计算机系的教授而应当是一名厨师。也许正是江雪的称赞使他终于拒绝了学校的聘请。何夕有些局促地坐在江雪的身旁,半天也难得动一下筷子。江家布置得相当有品味,如果稍作夸张的话可称得上一般性的豪华。以江北园的的眼光来看何夕比以前常来玩的那个叫什么老麦的小伙子要害羞得多,不知道性格活泼的江雪怎么会做出这样的选择。不过江北园知道世上有些事情是不能够讲道理的,女儿已经长大了,家里人已经不能像以前那样代她去作判断了。&/p&&br&&p&  “听小雪说你是数学系的硕士研究生。”江北园问道。&/p&&br&&p&  何夕点点头:“我的导师是L.”“L.”江北园念叨着这个名字,过了一会有些不自然地笑笑说,“退休后我的记忆不如以前了。”何夕有脸微微发红:“我们系的老师都不太有名,不像别的系。以前我们出去时提起他们的名字很多人都不熟悉,所以后来我们都不提了。”江北园点点关,何夕说的是实情。现在C大最有名的教授都是诸如计算机系外语系电力系的,不仅是本校,就连外校和外单位的人都知道他们的大名-有些是读他们的编写的书,有的是使用他们开发的应用系统。不久前C大出了件闹得沸沸扬扬的事情,一位学生发明的皮革鞣制专利技术被一家企业以七百万花买走,而后皮革系的教授们也荣升这一行列。&/p&&br&&p&  “你什么时候毕业。”江北园问得很仔细。&/p&&br&&p&  “明年春季。”何夕慢吞吞地挟了一口菜,感觉并不像江雪说的那样好吃。&/p&&br&&p&  “联系到工作没有。”江北园没有理会江雪不满的目光,“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何夕的额头渗出了细小的汗珠,他觉得嘴里的饭菜都味同嚼腊。“现在还没有。我正在找,有两家研究所同我谈过。另外刘教授也问过我愿不愿意留校。”江北园沉吟了半晌,老实说何夕的回答只是让他放心但并没有让他欢心。他转头看着笑咪咪的女儿,她正一眼不眨地盯着何夕看,仿佛在做研究。&/p&&br&&p&  “你有没有选修其它系的课程?”江北园接着问。&/p&&br&&p&  “老爸,”江雪生气地大叫,“你要查户口吗?又不是你同何夕谈恋爱,问那么多干嘛?”&/p&&br&&p&  江北园立时打住,过了一会儿说:“我去烧汤。”汤端来了,冒着热氯。没有人说话,包括我。&/p&&br&&p&  老麦姿态优美地滑过一圈弧线,劝作如行云流水般酣畅。何夕有些无奈地看着自己脚下凭空多出来的几只轮子,心知自己决不是这块料。江雪本来一手牵着何夕一手牵着老麦,但几步下来便不得不放开了何夕的手-除非她愿意陪着何夕练摔筋斗的技巧。&/p&&br&&p&  这是一家校外叫做“尖叫”的旱冰场,以前是当地科协的讲演厅,现今承包给个人改装成了娱乐场。条件比在学校里的要好许多,当然价格是与条件成正比的。由于跌得有些怕了,何夕便没有上场,而是斜靠着圈栏很有闲情般地注视着场内嬉戏的人群。当然,他目光的焦点是江雪。老麦正在和江雪练习一个有点难度的新动作,他们在场里穿梭往来的时候就像是两条在水中翩游弋的鱼。这个联想让何夕有些不快。&/p&&br&&p&  江雪可能玩得累了,她边招手边朝何夕滑过来,到眼前时却又突然打了一个三百六十度的急旋方才稳稳停住。老麦也跟着过来,同时举手向着场边的小摊贩很潇洒地打着响指。于是那个矮个子服务生忙不迭地递过来几听饮料,老麦看着牌子满意地笑着说你小子还算有点记性。&/p&&br&&p&  江雪一边擦汗一边啜着饮料,不时仰起神采飞扬地同老麦扯几句溜冰时的趣事。你撞着那边穿绿衣服的女孩好几次,江雪指着老麦的鼻尖大声地笑着说,别不承认,你肯定是有意的。老麦满脸无辜地摇头,一副打死也不招的招势,同时求救地望着何夕。何夕觉得自己在这个问题上帮不了老麦,只好装糊涂地看着一边。算啦,江雪笑嘻嘻地摆摆手,我们放过你也行,不过今天你得买单。老麦如释重负地抹抹汗说,好啦,算我蚀财免灾。何夕有点尴尬地看着老麦从兜里掏出钱来,虽然大家是朋友,但他无法从江雪那种女孩子的角度反这看作一件理所当然的事,至少有一点,他觉得他总是由老麦做东是一件令他难以释怀的事。但想归想,何夕也知道自己是无力负担这笔开支的。老麦家里其实也没有给他多少生活费,但是他的导师总能揽到不少活,有些是学校的课题,但更多的是帮外面的单位做系统。比方说一些小型的自动控制,或是一些有关模式识别方面的东西,以及帮人做网页,甚至有些根本就是组一个简单的计算机局域网,虽然名称叫做什么综合布线。这所名校的声誉给他们招来了众多客户,在老麦看来他们都是些对高校充满盲目迷恋的外行。很多时候老麦要同时开几处工,虽然他所得的只是导师的零头,但是已足够让他的经济水准在学生中居于上层了,不仅超过何夕,而且肯定也超过了何夕的导师刘青。在何夕的记忆里除了学校组织的课题之外他从未接到过别的工作,何夕有一次闲来无事的时候把自己几年参与课题所得加总在一起之后发现居然还差一块钱才到一千元。接下来的几小时里何夕简直动破了脑筋想要找出自己可能忽略了收以便能凑个整数,但直到他启用了当代数学最前沿的算法也没能再找出哪怕是一分钱。&/p&&br&&p&  “今天玩得真高兴。”江雪意犹未尽地擦拭着额上的汗水。老麦正在远处收费处结帐,不时和人争论几句。何夕默不作声地脱着脚上的旱冰鞋,他这才感到这双脚现在又重新属于自己了。&/p&&br&&p&  “四点半不到,时间还早呢。”江雪看表,“要不我们到'金道'保龄球馆去。”何夕迟疑了片刻:“我看还是在学校里找个地方玩吧。”江雪摆头,乌黑的长发掀起了起伏的波浪:“学校里没有什么好玩的,都是些老花样。还是出去好,反正有老麦开钱。”何夕的脸突然涨红了:“我觉得老让别人付钱不好。”江雪诧异地盯着何夕看:“什么别人别人的,老麦又不是外人。他从来不计较这些的。”&/p&&br&&p&  “他不计较可我计较。”何夕突然提高了声音。&/p&&br&&p&  江雪一怔,仿佛明白了何夕的心思。她咬住嘴唇,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四周。这时老麦兴冲冲地跑回来,眼前的场面让他有些出乎意料。“怎么啦?”老麦笑嘻嘻地问“你们俩在生谁的气?”他看看表,“现在回去太早啦,我们到'金道'去打保龄球怎么样?”何夕悚然一惊,老麦无意中的这句话让他心里发冷。又是“金道”,怎么会这么巧,简直就像是-心有灵犀。他看着江雪不想正与她的目光撞个正着,对方显然明白了他的内心所想-她真是太了解他了,江雪若有所诉的眼光像是在告白。&/p&&br&&p&  “算了。”何夕叹了口气,“我今天很累了,你们去吧。”说完他转身朝室外走去。&/p&&br&&p&  江雪倔强地站在原地不动,眼里滚动着泪水。&/p&&br&&p&  “我去叫他回来。”老麦说着话转身欲走。&/p&&br&&p&  “不用了。”江雪大声说,“我们去'金道'。”我正意识地挡在何夕的面前,但是他笔直地朝我压过来并毫无阻碍地穿过了我的身躯。&/p&&br&&p&  十八英寸电视里正放着夏群芳一直看着的一部电视连续剧,但是她除了感到那些小人儿晃来晃去之外看不出别的。桌上的饭菜已经热了两次,只有粉丝汤还在冒着微弱的热气。夏群芳忍不住又朝黑漆漆的窗外张望了一下。&/p&&br&&p&  有电话就好了,夏群芳想,她不无紧张地盘算着。现在安电话是便宜多了,但还是要几百块钱初装费,如果不收这个费就好了。夏群芳想不出何夕为什么这么晚没有回来吃饭,在印象中这是从来没有的事情。何夕只要答应她的事情从来都是作数的,哪怕只是像回家吃饭这样的小事,这是他们母子多年来的默契。夏群芳又看了眼桌上的饭菜,她没有一点食欲,但是靠近心口的地方却隐隐地有些痛起来。夏群芳撑起身,拿瓢舀了点粉丝汤,而就在这个时候门锁突然响了。&/p&&br&&p&  “妈。”何夕推着门就先叫了声,其实这时他的视线还被门挡着,这只是许多年的老习惯。&/p&&br&&p&  夏群芳从凳子上站起来,由于动作太急凳子被碰翻在地。“怎么这么晚才回来?”虽然是责备的意思但是她的语气却只有欣喜了,“饿了吧,我给你盛饭。”何夕摆摆手:“我在街上吃过了,有同学请。”夏群芳不高兴了,“叫你少在街上乱吃东西的,现在流行病很多,还是学校里的干净。你看对门家的老二就是在外不注意染上肝炎的……”夏群芳自顾自地念叨着,她没有注意到何夕有些心不在焉。&/p&&br&&p&  “我知道啦。”何夕打断她的话,“我回来拿衣服,还要回学校去。”夏群芳这才注意到何夕的脸有些发红,像是喝了点酒,她有些不放心地问:“今天就不回学校了吧?都八点钟了。”何夕环视着这套陈设简陋的两居室,有好一会儿都没有出声。“晚上刘教授找我有事。”他低声说,你帮我拿衣服吧。“夏群芳不再有话,她转身进了里屋,过了几分钟拿着一个撑得鼓鼓的尼龙包出来。何夕检视了一下,朝外拎出几件厚毛衣:”都什么时候了还穿得住这些。“夏群芳大急,又一件件朝口袋里塞:”带上带上,怕有倒春寒呢。“何夕不依地又朝外拎,他有些不耐烦:”带多了我没地方放。“夏群芳万分紧张地看着何夕把毛衣统统扔了出来,她拿起其中一件最厚的说:”带一件吧,就带一件。&何夕无奈地放开口袋,夏群芳立刻手脚麻利地朝里面塞进那件毛衣,同时还做贼般地往里面多加了一件稍薄的。&/p&&br&&p&  “怎么没把脏衣服拿回来。”夏群芳突然想起何夕是空手回来的。&/p&&br&&p&  “我自己洗了。”何夕转身欲走。&/p&&br&&p&  “你洗不干净的。”夏群芳嘱咐道,“下次你还是拿回来洗,你读书已经够累了。再说你干不来这些事情的。”“噢。”何夕边走边懒懒地答应着。&/p&&br&&p&  “别忙,”夏群芳突然有大发现似地叫了声,“你喝口汤再走。喝了酒之后是该喝点热汤的。”她用手试了一下温度,“已经有点冷了,你等几分钟我去热一下。”说完她端起碗朝厨房走去。等她重新端着碗出来时却发现屋子里已经空了。&/p&&br&&p&  “何夕。”她低声唤了声,然后目光便急速地搜寻着屋子,她没有见到那两件已经塞进包里的毛衣,这个发现令她略感放心。这里一阵突如其来的灼痛从手上传来,装着粉丝的碗掉落在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p&&br&&p&  夏群芳吹着手,露出痛楚的表情,这使得她眼角的皱纹显得更深。然后她进厨房里拿拖把。&/p&&br&&p&  我站在饭桌旁,看着地上四处横流的粉丝汤,心里在想这个汤肯定好喝至极,胜过世上所有的美味珍稀。&/p&&br&&p&  刘青关上门,象征性地隔绝了小客厅里的嘈杂,在这种老式单元房里的声音是可以四处周游的。学校的教师宿舍就这个条件,尤其是数学系,不过还算过得去吧。&/p&&br&&p&  何夕坐在书桌前,刚才刘青的一番话让他有些茫然。书桌上放着一叠足有五十厘米高的手稿,何夕不时伸出手去翻几页,但看得出他根本心不在焉。&/p&&br&&p&  “我已经尽力了。”刘青坐下来说,他无不爱怜地看着自己最得意的学生。&/p&&br&&p&  “我为了证明它花费了十年时间。”何夕注视着手稿,封面上是几个大字-微连续原本,“所有最细小的地方我都考虑到了,整个理论现在都是自治的,没有任何矛盾的地方。”何夕咽了口唾沫,喉结滚动了一下,“它是正确的,我保证,每一个定理我都反复推敲过多次,它是正确的。现在只差最后的一个定理还有些意义不明确,我正试图用别的已经证明过的定理来代替它。”刘青微微叹口气,看着已经有些神思恍惚的何夕:“听老师的话,把它放一放吧。”“它是正确的。”何夕神经质地重复着。&/p&&br&&p&  “我知道这一点。刘青说,”你提出的微连续理论及大概的证明我都看过了,以我的水平还没有发现有矛盾的地方,证明的过程也相当出色,充满智慧。说实话,我感到佩服。&/p&&br&&p&  &刘青回想着手搞里的精彩之处,神情不禁有些飞扬-无论如何这是出自他的学生之手,有一句话刘青没有说出来,那就是他并没有完全看懂手搞。许多地方作的变换式令他迷惑,还有不少新的要领的东西也让他接受起来相当困难。换言之,何夕提出的微连续理论似乎是一套全新的东西,它不能归入以往的任何一个体系里去。&/p&&br&&p&  “问题是,”刘青小心地开口,他注视着何夕的反应,“我不知道它能用来干什么。”何夕的脸上立刻变得发白,他像是被什么重物击中了一般,整个人都蔫了一头。过了半晌他才回过神来强调说:“它是正确的,我保证。”他仿佛只会说这一句话了。&/p&&p&“我们的研究终究要获得应用才是有意义的,否则只能误入为数学而数学的歧途。”“可它看起来是那样的和谐。”何夕争辩道,“充满了既简单又优美的感觉。老师,我记得你说过的,形式上的完美往往意味着理论上的正确。”刘青一怔,他知道自己说过这段话,也知道这段话其实是科学巨匠爱因斯坦的经验之谈。他不否认微连续理论符合这一点,当他浏览着手稿的时候内心的确有种说不出的充满和谐的感受,就像是在听一场完全由天籁之声组成的音乐会。&/p&&br&&p&  但问题的症结在于他实在看不出来这套理论会有什么用。自从两个月前何夕第一次向他展示了微连续理论的部分内容后他一直关心这个问题,这段时间他经常从各种途径查找这套理论可能获得应用的范畴,但是他失败了。微连续理论似乎跟所有领域的应用都沾不上边,而且还同主流的数学研究方向背道而驰。刘青承认这或许是一套正确的理论,但却是一套无用的正确理论。就好比对圆周率的研究一样,现在据称已经推算到小数点后几亿位了,而且肯定是正确的,但是这也肯定是无意义的。&/p&&br&&p&  “想想中国古代的数学家祖冲之,他只是把圆周率推算到小数点后几位,但他对数学的贡献无疑要比现在那些还在为小数点后几亿位努力的人大得多。”刘青幽幽地说,“因为他做的才是有意义的工作,而不是纯粹的数学游戏。”何夕有些发怔,他听得出刘青话中的意思。“我不同意。”何夕说,“老师,你知不知道,许多年前的某个清晨我突然想到了微连续,它就像是一只无中生有的虫子般钻进了我的脑子。那里它只是一个朦朦胧胧的影子,这么多年来我为了证明它费尽心力。现在我就要完成了,只差最后一点点。”何夕的眼神变得飘渺起来,“也许再有一个月……”刘青在心里轻叹一所,他看得出何夕已经执迷太深。何夕是他所见过的最聪明的数学奇才,按刘青私下的想法,何夕的水平其实可以给这所名校所有的数学教授当老师,他深信只要假以时日何夕必定会是将来数学领域内的一朵奇葩。而现在何夕却误入歧途,陷在了一个总是里,这个情形是刘青忍不住回想起很多年前的自己,那时他也常常因为一些磨人但却无用的数学谜题而废寝忘食形销骨立。但是何夕没有看到问题的关键,刘青知道自己作为师长有义务提醒这一点,尽管这显得很残酷。&/p&&br&&p&  “你想过微连续理论可能应用在什么领域吗?我是说,即使作最大胆的想像。”刘青尽量合自己的声音柔和些,虽然他知道这并没有什么用。&/p&&br&&p&  何夕全身一震,脸色变得一片苍白。“我不知道。”他说,然后抱住了头。&/p&&br&&p&  我看到何夕脚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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