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道元宝价格背春,请大师鉴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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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业乾道元宝鉴定专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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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布日期: 16:46:6
300元捡漏的“乾道元宝”现值980万
珍稀的古钱还包罗特殊版此外古钱。所谓特殊的版别,是说统一种钱由于差异时地的铸钱常带有各自的特征,甚至包罗由于刻版的错误而形成的有特殊标志的古钱。
钱面:钱文“乾道元宝”四字旋读,真书。
钱面:钱文“乾道元宝”四字旋读,篆书。博宝在线拍卖网一年内共上拍乾道元宝91枚。
乾道元宝_历年成交记录:
南宋“乾道元宝”背“裕”铁--成交价:RMB2,761,150---成交日期:
乾道元宝折二母钱-------成交价:RMB3,329,900---成交日期:
南宋“乾道元宝”母钱-----成交价:RMB1,409,775---成交日期:
南宋“乾道元宝”背“正”折--成交价:RMB1,504,025---成交日期:
乾道元宝背正、天定通宝、民--成交价:RMB1,501,725---成交日期:
南宋“乾道元宝”母钱-----成交价:RMB2,179,775---成交日期:
南宋“乾道元宝”背上“正”--成交价:RMB1,602,240---成交日期:
乾道元宝折二母钱-------成交价:RMB1,329,900---成交日期:
南宋乾道元宝一枚-------成交价:RMB2,016,000---成交日期:
乾道元宝折二母钱-------成交价:RMB1,229,900---成交日期:
乾道元宝缘何屡报天价让人只可远观
南宋时期乾道元宝鉴赏此钱为宋孝宗赵乾道年间(公元年)铸。面文为真、篆二体,钱文四字旋读,楷书钱为孝宗御书,铜钱仅见折二对钱。光背及有星月纹者较多,背“正”者少见。乾道钱的特点是多有纪监背文,背文有正、同、春、松、邛、广、裕、丰、安等三十多种钱监名。乾道铁钱,面文为真、隶、篆三体,小平、折二、折三品种繁多。乾道铁钱铸造一样平常,铜钱铸造细腻,内外廓及钱文均精整有致,承袭了北宋钱币的风范。乾道铁母种类较多,均为珍品,尤背“松”“春”铁母较为少见,甚为珍稀。
乾道元宝的价钱受哪方面影响
据相识,“乾道元宝”为宋孝宗乾道年间(公元1165——1173年)铸,铜钱就较量少见,而金币现在存世量只有数枚,因此,弥足珍贵。
昨天,重庆易通拍卖公司尹总体现,本次拍卖会中,瓷器和字画也精品迭现:如估价70万元的清中期“竹林七贤”画纹缸、32万元的清晚期粉彩画纹缸、32万元的张大千字画成扇等等,尚有一幅清代唐卡,估价2.8万元,也是首次亮相重庆拍卖会,之前,222件拍品已在三峡古玩城展出。
乾道元宝成交价格,乾道元宝鉴定真假,乾道元宝出手咨询
御藏阁私人博物馆古玩经纪人:潘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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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藏阁私人博物馆,简称御藏阁,品牌创建于二零零八年奥运兴办之际, 御藏阁投资20个亿于浙江温岭打造文化艺术产业园,占地300亩,艺术办公面积12000㎡。御藏阁现下;艺术品交流交易中心、珠宝礼品馆、国石馆、佛教文化中心、茶酒文化中心、龙泉青瓷馆、良渚文化馆。主要交易古玩艺术品,现已收藏有数百件各式各样各朝各代的藏品。在创建时有它的特殊含义:“御上佳品,鼎盛中华,藏世于阁。”公司创建之初建设了海边明珠以佛法,茶道,香经,龙泉,良渚文化等传统文化为基石的文化产业园区,经过5年的艰苦创业历程和政策上的支持,以东南亚海外香港收藏协会等众多会员团体支持。
御藏阁私人博物馆目前已注册了国家二级拍卖资质注册号:297。
一、中国书画:中古古代书画、中国近现代书画、中国当代书画
2008 年始至今,中国书画作为御藏阁艺术品交易业务,一直保持着国内此领域的领先地位。“中国近现代书画”成绩尤为突出,拍品一直保持着较高的水平。1998 年,随着收藏家对古代书画的兴趣日趋浓厚,御藏阁精心征集清代以前流传有序的历代真品,促进了国宝级作品的海外回流,以及民间稀世瑰宝的价值定位和提升。2010年增设“中国当代书画”项目,在注重个人原创的风格和艺术品味的同时,充分考虑美术界的专业评论及市场的反馈,在开发这片广阔的潜在市场同时,做出专业的判断和富有价值的前瞻引导。
2010年以来,御藏阁先后为海内外著名的藏家举办专场或系列专题品鉴会,赢得了海内外收藏家的广泛好评。近年来,全球中国书画交易中心已经移师上海。在御藏阁的交易会上,各个时代的名家书画精品的成交价屡创新高,收藏群体日渐庞大且日趋成熟,收藏品味不断提高。
二、瓷器工艺品:瓷器、玉器、明清家具、竹木漆器、佛家造像等
御藏阁自2011年春季推出工艺品专场以来,业务发展迅速,拍品持续保持水准,首创多长不同门类艺术品的专场品鉴会,起到了引领交易市场走向的作用,今年来,中国嘉德瓷器工艺品部的业务水平不仅得到业内人士广泛肯定,也迈入了国际先进行列。
三、中国油画雕塑:油画、雕塑、当代艺术、影像艺术等
油画雕塑是御藏阁的交易业务项目之一。无论是中国老一辈油画家的早年力作,还是当代艺术家的新锐作品,在御藏阁都有的成交成绩。
四、古籍善本碑帖书法:初期书籍、历代典籍、碑帖、佛教典籍及印刷品等
齐聚历史文物性、学术资料性和艺术代表性的古籍善本近几年在中国的收藏市场占据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也在中国各交易市场占据了相当的成交份额,自2008年以来众多沉寂民间的古籍善本都在御藏阁寻得的新的归宿,赢得社会各界的广泛赞誉。
五、邮品、钱币、铜镜:邮品、铜镜、纸币、青铜器
作为历史变迁的见证,邮品、钱币、铜镜、青铜器在收藏品市场始终占据着一定地位,御藏阁自2010年以来多次举办包含邮品、钱币、铜镜等类项在内众多品鉴会,使众多爱好者在中低价位的藏品中找到了收藏的乐趣,为爱好者提供了更为广阔的收藏空间。
六、珠宝、翡翠、钟表:翡翠、钻石等各类珠宝、钟表
珠宝、翡翠、钟表以其独特价值及寓意成为近些年收藏市场的新贵,御藏阁自2010年秋面向上内外广泛瑰集高品质、有特色的珠宝翡翠饰品。多年来,设计新颖、品质优异的珠宝翡翠深受收藏者的关注和喜爱,屡有成交佳绩。并且以科学技术鉴定为基础,珠宝翡翠蕴含的现实价值和长期增值潜力,也受到广大收藏者的肯定。2011年开始,珠宝、翡翠与钟表项目联手,期望合力打造全新平台,为收藏家提供更为周到、专业的服务。
产品服务:
以真诚的服务,先进创新的经营理念,为广大艺术收藏品爱好者提供一个优质便捷的艺术品交易平台
鉴定:联合故宫博物院等权威专家团队为藏家提供专业的藏品鉴定估价等服务
修复:联合全国知名修复工作室、修复专家为藏家提供字画、玉器、陶瓷、青铜器等修复服务
交流:定期为藏家提供专题沙龙活动,定期为买家举办商业酒会促进藏品快速成交
展览:定期举办各种直接面向买家的艺术品交易展览,实现交易多元化
交易:联合国内外等著名交易机构共同举行古玩艺术品交易会,面向全球邀约买家
网销:本公司网站面向全球藏家提供宣传买家,实现线上线下展览交易
直销:专业的营销队伍针对性的开发与寻找买家,实现快速成交
培训:与专业权威机构合作举办技术品收藏鉴赏投资高级研修班(北京故宫博物院,中国艺术品价值评估委员会)
乾道元宝浙江哪家公司可以直接交易;要怎么出手乾道元宝
公司地址:浙江省温岭市锦屏大道6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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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司名称:上海永欣国际拍卖公司
联系人:李总 先生 (联系时请说明是在中科商务网上看到的)
地址:南京市建邺区台湾名品城230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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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山如黛》作者:花日绯(完结+番外)
晋江VIP完结+番外/金牌推荐
总下载数:31 非V章节总点击数:1845333& &总书评数:8427 当前被收藏数:23639 营养液数:8914 文章积分:425,255,552
世上最远的距离,是我爱你爱的倾尽所有,掏心掏肺,你却要我当牛做马,断子绝孙。
重来一次,千万别怪老娘不伺候了。
李莞嫁给宋策一年后,宋家起复,宋策从此平步青云,直上云霄。
承德二十年,宋策给李莞请封诰命夫人,成为京中美谈。
人人道,李家四姐福运高照,运道好。
但只有李莞自己明白,那样的日子有多难熬。
幸好,她重生了。
内容标签: 重生 甜文 爽文
搜索关键字:主角:李莞 ┃ 配角: ┃ 其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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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类型: 原创-言情-架空历史-爱情
作品视角:女主
作品风格:轻松
所属系列: 古言预收
文章进度:已完成
全文字数:426179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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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完结文
《春山如黛》《嫡女弄昭华》《美人思华年》《赠君一世荣华》《蒋国公府见闻录》《梅夫人的生存日记》《驸马圈》
《元宝娘子》《明君的观察日记》《中堂大人早上好》 《将军夫人的当家日记》《帝王圈》 《奸臣之妻要出墙》
《一品皇贵妃》 《五夫‘幸’事》《驸马圈》 《皇子诱受,侍卫傲娇!》《掌门靠边站!》《天下缟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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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评分:&财富 + 300&
面带微笑心存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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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zelongchen 于
10:25 编辑
  李莞嫁给宋策的时候,正是迎春花开的季节。宋策十九,她十六。
  宋策是大兴府宋家长房嫡子,模样生的极其俊朗。自小敏聪好学,目达耳通,十二岁就考中童生,十五岁中举人。宋家处鼎盛时期,宋家老太爷乃翰林院首座,桃李遍天下,宋家子弟在士林中颇有声望,可惜后来宋老太爷牵扯上一桩公案,叫他不仅丢了官职,还被下旨,流放西北七年。承德帝体念宋老太爷年事已高,令膝下两子同行,女眷及旁支子侄,孙辈不受牵连。
  自那时起,宋家就渐渐没落。
  虽那时宋家已非早年宋家那般昌荣鼎盛,但李莞还是很高兴。
  只因嫁的人是宋策。
  不管宋家境遇如何,她始终相信宋策非池中物,如今的困囿不过是暂时,以他的才华定能一飞冲天,翱翔于天地。
  少女对心上人的自信心,从来都是盲目的。
  婚后的李莞尽心尽力打理宋家,却始终不得宋策母亲赵夫人的喜爱。她总说李莞太强势,不温婉且目中无人。李莞懒得与她分辨,宋家家大,却不善经营,没什么产息,上下百来号人,哪个不是靠着李莞的接济和滋养过活,她若不强势,如何将一盘散沙,贫困潦倒的宋家整顿出条理来。
  宋家人安逸成性,不思劳作,心安理得巴在李莞身上吸血,她为宋家日夜操心劳力,却还是有算不完的鸡毛,还不完的旧账,听不完的闲言碎语,至她华发早生,面容憔悴。
  而在这段婚姻中,唯一令李莞感到欣慰的是——宋策确实是个有出息的。
  有李莞打理宋家诸事,宋策一心只顾读书,终于在承德十二年,金榜题名探花郎,进士及第,那年他二十二岁。
  也是那年,宋老太爷及两房老爷得以提前回家。
  宋老太爷虽不能再入朝为官,但凭着多年在翰林院的经营,又花了不少黄白物疏通,勉强为宋策打通一脉,今上开恩,将之外放真定县两年,政绩颇丰,破格提早回京述职,再入翰林院,因文采出众,八面玲珑,各方打点得宜,朝中两位阁老们对他十分青睐,辗转六部之后,得留中书省殿前伺候,宋策为人机敏,深得承德帝欣赏,赶巧上一任中书侍郎出了差错,被贬还乡,由几位阁老保荐,承德帝特许宋策以二十六岁之年接任中书侍郎职,三年后升做中书令,成为朝廷正经的二品大员。
  第二年,宋策就给生母赵氏和妻子李氏分别上书,请了诰命夫人衔。
  所有的一切,都好像顺理成章,拨开云雾见月明。
  宋策仁孝,感恩,爱妻的名声有了,官场风评极好,同僚、老师无一不说他人品端方,君子如玉。
  那时的宋策,经过这些年的沉淀,确实颇有气度,他容貌本就出众,褪去青涩之后,风华内敛,风姿如仪,加上保养得宜,三十岁时竟只比二十岁多了些从容,丝毫不见岁月痕迹。而李莞那时虽然才二十六岁,但鬓角却有华发早生。
  京中所有夫人无不羡慕李莞,说她福运高照,有一个位高权重,相貌堂堂,人品出众的丈夫。
  如果没有后来宋策领进门的外室秦氏和他们所生四个儿女的话,李莞勉勉强强,大概也会这么觉得。
  秦氏为宋策生了两儿两女,最大的十一岁,最小的五岁。
  宋策在府中本就有两个妾侍,是宋策进士及第以后赵氏安排的,用的是李莞成亲多年无所出的借口。
  宋策外放真定前两个月,在两个如花似玉的侍妾房里轮流度过,他上任之后,两个妾侍就分别有孕,在李莞的关照之下,她们分别为宋策生下一儿,一女。
  如今的宋家后院,也就只有李莞这个正妻膝下,始终没有一子半女。哪怕她管着中馈,哪怕府中人对她敬畏有嘉,但在婆母赵氏面前,一条‘无所出’的罪名,就能让她永远抬不起头。
  秦氏生的长子已经十一岁,李莞和宋策成亲十年,也就是说,在宋策和李莞成亲之前,她便已经为宋策生下了孩子。
  李莞不是个笨的,怎会再看不懂宋策的意思。可现在,她就算看懂了也没有奈何。因为现在的宋策和宋家,已经不那么需要她了。
  她名义上是宋家主母,但实际上就是宋家的牛马骡子罢了。李莞在人前看似说一不二,八面威风,人人慑服,其实背地里那些人还不知道怎么笑她痴傻呢。
  秦氏进门,与婆母赵氏沉珂一气,处处与李莞为难。她想把孩子的年岁改小两岁,记在李莞名下做嫡出,宋策首肯,为长子从嫡之事,一再到李莞面前请求:
  “你就当为了我,认下迅哥儿吧。”宋迅,宋策和秦氏所生的长子。十一岁。如果被人知道他的真实年岁,对宋策的好名声确实会有很大的影响。
  李莞只不说话,她身边的王嬷嬷却忍不住开口:
  “爷儿就别欺负太太了,太太已经够苦了。”王嬷嬷是看着李莞长大的,是陪房嬷嬷,把李莞这些年过得日子都看在眼里,心疼的很。
  “事已至此,你苦了这么些年,不差这一星半点了,你成全我,就是成全你自己,外头谁不说你宽容大度?”宋策这些年在官场上顺风顺水,任何为难的事儿在他面前都能顺利解决,唯独在李莞面前,始终有被压制一头的感觉。
  李莞坐在床沿,一言不发看着他,当年树下那个眉眼俊秀的青涩少年不知所踪,那个温柔唤她‘宝珍’的小哥哥也不见了,李莞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心:
  “与其让我认他,不如把我休了,扶正他生母吧。”
  宋策凝眉看着李莞,下颚紧咬,不知在想什么,过了良久才急急立起,拂袖而去。
  王嬷嬷扶着李莞躺下,看着李莞铺在枕上的发,明明年纪不大,可一头青丝却早早变了颜色,不由哀声一叹:“太太何必与他置气。何必呢。”
  李莞转过身,面朝里,将一只手垫在脸颊下,缓缓闭上双眼。
  她并不是置气,是真那么觉得。与其这样纠缠,不如痛快放手。可惜宋策并不会成全她,他太在乎得来不易的名声了。这些事情,李莞不想跟王嬷嬷解释多言,免得她一把年纪,更加自责心疼。
  十年的操劳,使李莞心力交瘁,落下了病根,时常觉得头晕眼花,精力不济。婆母借机要秦氏当家,这方面李莞没有意见,交了后院权柄,清点财物,把宋家和她自己的嫁妆产息分开,让秦氏管了属于宋家的那份。
  不过大半年的功夫,原本还盈余不少的账目,就出现了入不敷出的情况。秦氏不善经营,只出不进,金山银山也有搬空的一日,她不说自己没有能力,却在赵氏面前挑拨说李莞暗地里给她使绊子,挖陷阱,还说李莞私下卷走了宋家大部分家财。
  赵氏来找李莞理论,李莞不想跟她争吵,直接请了几个乡绅和宋家叔伯到场,使账房先生当面对账,宋策知道后,从衙署赶回,客客气气送走了乡绅和叔伯,之后就勃然大怒,却破天荒的没有责怪李莞,而是责怪赵氏和秦氏。
  宋策对赵氏向来都是尊敬孝顺的,这么多年,从没有过一句重话,赵氏当场就受不了要晕过去。宋策只能收起脾气,让秦氏扶赵氏回房歇息。
  看向李莞,见她鼻眼观心的兀自喝茶,宋策似乎想说什么,但犹豫着没开口,低头离开李莞的院子。
  后来李莞身子越发不如从前,病来如山倒,竟连起床的力气都没有了。
  叫所有人都感到意外的是,这么多年对李莞都是不冷不热的宋策,居然向朝廷告长假,回家给李莞侍疾。
  没事的时候,就合衣躺在李莞外床,抓着她的手,在她耳边絮絮叨叨,说了好些经年往事,说他如何不容易,说他如何害怕委屈,说他如何对不起,李莞临近死亡,头脑却很清楚,只轻声问了宋策一句:“我这身子,到底是怎么损的,现在你能告诉我了吗?”
  十年的操劳,还不至于让她赔了性命。
  宋策不敢看李莞的眼睛,重复的说着对不起。
  李莞不再问了,问什么都已经晚了。就算宋策不说,那些背地里见不得光的缘由,她也能想到。年轻时,她和宋策每次同房后,宋策都会给她端一碗补身的汤水来,只说希望她早些为宋家开枝散叶。李莞不疑有他,每每将汤水饮尽,日夜期盼能为宋策生个孩子。
  开始她只是怀疑,后来她掩人耳目,悄悄去了几家偏远的医馆看诊,大夫们口径一致,都说她是早年喝药损了身,那药势十分凶猛狠辣,令人早衰不育。
  宋策衣不解带,亲力亲为在李莞床前照料,端茶递水,换衣擦身,无一处做的不细致体贴,赵氏派人来劝他,也都被他吼了出去,坚决要伺候在李莞床前。
  李莞对宋策最后的印象,就是他不修边幅,憔悴不堪,趴在她床前哀戚看着她的样子……闭上眼睛后,最后听见的是宋策凄厉的嘶喊:宝珍,宝珍,宝珍……
  人的一生可以很长,也可以很短。
  时光咻忽,弹指一瞬间,李莞再睁眼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趴院子里的石桌上睡着了,头上,肩上,衣裙上,石桌上,石桌下,满院子里都落满了梨花,一阵风吹来,把头顶上那株参天的梨树吹的沙沙作响,洁白无瑕的花瓣越发卷起、飘落,将李莞的眼都迷的缭乱了。
  到底是庄周梦蝶,还是蝶梦庄周。
  她又……回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今天要去拔牙的,拍了个片子,说还有点炎症,暂时不能拔,想想还是开文吧。纪念一下辛亥革命!噗。
  新坑惯例发红包。截止明天。么么哒。
  李莞一时竟有些分不清梦境与现实,白梨花在风里飞,浮浮沉沉,伸手想接两片到掌心,却总被从指间缝隙溜掉,明媚的阳光透过枝丫照射而下,斑驳成影。
  手心芝麻大的红痣还在,手还是她的手,却比记忆中小了一圈,青葱白皙,指甲透着健康的红。
  一个头发梳的油光发亮,一丝不苟的婆子从里屋走出,穿着李家仆妇的衣裳,统一的青色细布上衣,酱色裙子,走起路来雷厉风行,手里拿着薄毡子,看样子应该是拿出来给李莞盖的。
  看见李莞醒了,那婆子便道:“与姑娘说过多回,莫要在院中打盹儿,要是冻着还得捏着鼻子喝药,凭的遭罪不是。”
  嘴上埋怨,却还是进屋给李莞拿盖被了。
  这婆子李莞不陌生,分明是年轻了十几岁的王嬷嬷,头发漆黑黑的,说话中气足,很是精神。
  李莞看着年轻的王嬷嬷,鼻头忍不住发酸,想着如果这是人临死前的梦境,那她是不是可以多要求一点,直直对王嬷嬷问:
  “嬷嬷,我娘呢?”
  母亲早早离世,一直都是李莞心头的痛,临死前如果能见娘亲一面,那她也能瞑目了。
  王嬷嬷先是一愣,没一会儿眼眶就红了,把头偏到一旁,那帕子掖了掖眼角,对李莞扯出一抹苦笑:
  “姑娘说什么呢。太太早就……”
  李莞叹息。
  连个梦都不能让她如愿。
  王嬷嬷见李莞神情低落,知她今日定然又想起伤心事,跟着一叹,把手里的毡子抖落一下,披到李莞身上,看着眼前这姑娘,与太太年轻时如同一个模子刻出来,这么漂亮,如天上明月般的眉眼,如果太太还在的话,瞧见了得多喜欢。
  李莞披着毡子,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努力回忆着梦中的场景,这像是她未出阁前住的李家闺房,一处独立的小院子,名为揽月小筑,是娘亲还在世的时候取的名字。她和娘亲大部分的回忆,都在这里发生,所以这院子对李莞而言,不仅仅是闺房,还是储存娘亲记忆的地方。
  李莞的母亲是在她五岁那年去世的,带她去白马寺上香的途中,马车翻下了山,她爹找到她们的时候,发现李莞还活着,母亲却没了气息。母亲去世时不过二十岁,她的模样李莞已经记不太清楚了,只知道很温柔、很美。
  如花美眷,香消玉殒,遗憾不言而喻,当时李家为母亲操办的身后事在大兴府极为轰动,直到今后好多好多年,依旧有人谈论当时的盛况。
  垂花门那头传来一阵急急忙忙的细碎脚步,一个身穿浅蓝上衣粉色裙的丫鬟小跑着过来,穿过那累累的海棠花、径,来到李莞面前,喘息的说:
  “姑娘快去看看吧,八爷回来了,醉醺醺的瘫在门房里。奴婢看见已经有人去通知夫人和老夫人了。也不知道大房和二房那儿有没有人去通知,不过像这种事情,大房二房的太太们最爱凑热闹了,肯定有人去嚼舌根子。”
  这丫鬟叫银杏,是李莞身边伺候的,银杏口中的八爷,指的是李莞的父亲李崇,多年前,大兴府出了名的神童、才子。可一次会试不中后就意志消沉,自我堕落,如今更是成了个眠花宿柳,穿花蛱蝶的风流颓废人。
  李莞从记事开始,就听老一辈的人说她爹年轻时有多聪慧,十几岁就中了举人,可那之后却毫无进益,上天仿佛一夜之间把他身上的灵气全都收走了似的,一日日的腐败下去,两天清醒三天醉,越活越没有人样。
  不知道为什么临死前的梦里还会梦到她爹,她们父女一向不亲近。
  银杏和王嬷嬷都在等李莞说话,李莞想了想:“既然通知了老妇人和夫人,那咱们去不去都无所谓。”
  这个夫人,是她娘死了以后,她爹重新续的弦——崔氏,大家闺秀出身,在一个女人最好的年华里,选择嫁给了她爹,为他操持后院,为他生儿育女。从前李莞并不喜欢这个继母,不过现在,对她有点感同身受的同情罢了。
  这点上,李莞觉得自己很有话语权。一个女人在夫家最难过的情况,不是婆母小姑刁难,不是为家务操心劳力,而是来自丈夫无休止的冷漠,一个眼神,就能让你寒彻心扉,如度冷冬。
  从前家里的纷纷扰扰想起来就头疼,李莞觉得有那功夫,她宁愿在揽月小筑里好好回味回味最后的时光。
  王嬷嬷过来把李莞身上的毡子取走,又给她整理一番衣裳,劝道:
  “那总是你爹,不去不成。”
  银杏也有想法:“是啊,姑娘若不去,岂不是越发生分。”
  一左一右的劝谏,让李莞有些为难。
  得,那就去呗。
  见一世人,度一世缘,了一世怨,下辈子谁也遇不见谁。
  据说她爹已经从门房被扶到他自己的院子里去了,铭心院里已经站了好些人,老夫人宁氏,八夫人崔氏和二夫人吴氏。
  崔氏扶着喝的满面酡红的李崇,接过丫鬟手里的毛巾给他擦面,一边严厉的质问陪李崇出门的长随小厮:
  “我平日里与你们怎么说的,老爷犯糊涂的时候,你们得拉着些,不指望你们帮着老爷走正途,可也没的这样把人往坏处领的,全都去领十个板子,扣两月钱。”崔氏是三房的主母,管着李家中馈,自然有资格做这般处置。
  李崇身边有两个的长随,张平和赵达,这两人对李崇忠心耿耿,后来李崇中了状元,两人随李崇进京,最后是跟李崇的死讯一起传回来的。
  李崇醉醺醺听见崔氏的声音,口齿不清的发酒疯:
  “谁,谁敢罚他们,我,我的人,你休得,休得动。哈哈,周兄,来干了这杯,我,我还能喝。哈哈哈,哈哈哈,谁不喝谁是孙子。”
  崔氏冷着脸招来伺候的丫鬟,扶着李崇进里屋去,省得他继续在人前继续耍酒疯,丢人现眼。
  李崇进了内室,偶尔还有些醉话传出来。
  老夫人宁氏从刚才开始就一直红着眼睛垂泪,二夫人吴氏守着她安慰:
  “八爷性子爽直,谁劝酒都不拒绝,等他酒醒了,定会来娘跟前儿请罪的。”
  宁氏扶着额头,没有理会吴氏的话,身边伺候的嬷嬷在宁氏耳边说了句话,宁氏才抬头看向门边,严厉喊道:
  “你在哨探什么?”
  李莞站在门边,看着屋子里的人,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宁氏、崔氏、还有二伯母吴氏,这些人的样貌都有些模糊,但只要看见她们,就断没有认错的道理。
  吴氏亲自出来把李莞拉进门:“菀姐儿既然来了,站在外面做什么?”
  李莞来到宁氏跟前儿,既不行礼,也不说话,沉静深邃的黑眼珠子一眨不眨盯着宁氏。
  宁氏是李莞的嫡亲祖母,大房的二伯父和二房的五伯父都是庶出,只有李莞的爹李崇是老夫人宁氏嫡亲的孩子,所以李崇好与不好,老夫人宁氏都是最有感触的。
  但是对于李莞,宁氏好像怎么都喜欢不起来,虽然没有打骂,平日却也没什么好脸。倒是对崔氏生的两个孩子李茂和李娇十分喜爱。
  “孽障,鬼鬼祟祟。”
  宁氏淬着毒的嘴对李莞说了这么一句。
  这哪是对亲孙女说的话,不知道的还以为李莞是她的仇人呢。
  小时候听宁氏说这些恶言恶语,李莞心里会难过,也恨过,但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嫁给宋策都有十余年,如今再听宁氏说这些,早就没有从前的气性了。
  端端正正的对宁氏和吴氏福了福身子,低声回了句:
  “祖母息怒,我进去看爹爹。”
  说完之后,李莞便果断转身往内室去,不管宁氏喜欢她或者不喜欢她,她都是李家的四小姐,谁也改变不了。
  李莞这行径看在宁氏眼中,那就是叛逆,指着她往内室的背影还想骂点什么,被吴氏在一旁安慰着平复下来。
  李莞跨入通往内室的门槛,在抱夏里环顾一圈,这地方她从前也不常来,所以没什么印象,两排整齐的座椅放置四扇檀木窗子下,有时候掌柜们就在这里等候传话。
  李莞自己掀开帘子,进入内室,远远就听见内间里传出崔氏的声音:
  “再打点热水过来,萍儿去给爷拿换洗衣裳,西窗打开透透气,去问问厨房醒酒汤熬好了没。”
  崔氏一边安排事情,一边用帕子给李崇擦脸和手,李莞进去,差点跟一个急急忙忙端着水出来的婆子撞到,闹出点动静,崔氏回头,看见是她,眼里透出一股不耐,没说什么,回头继续给醉醺醺的李崇整理。
  丫鬟们替李崇换了脏衣服,李崇嘴里还在那儿念念叨叨说胡话,偶尔还突然跳起来叫一声干杯什么的,也不知喝了多少,竟醉的这般彻底。
  崔氏把李崇打理完了,见李莞还站在门口,连脚印子都没挪一下,就那么一声不吭的盯着床上糊糊涂涂的李崇。
  “老爷累了,要休息了。四小姐请回吧。”崔氏走过来对李莞说道。
  李莞抬眼看了看崔氏,带着寒芒,脱胎换骨般冷声道:“夫人要走便走,我留下伺候爹爹。”
  崔氏眉头蹙起,想说什么,被身后张勇家的拉了拉袖子,崔氏才冷哼一声,态度不善的留下一句:
  “你要留下便留下,谁还管你不成。”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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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氏携丫鬟婆子鱼贯而出,整个内室就剩下李莞和在床上醉醺醺说话的李崇。
  李莞走近床边,心情复杂的看着在床上翻来覆去,嘴里说着些别人听不懂醉话的男人。像这样醉醺醺的李崇,李莞并不陌生,她从记事开始,印象中李崇就没有多少清醒的时候。
  后来苏姨娘进门,李崇才重新振作,改头换面,奋发向上,而后居然真的让他考中了那年的状元,也因为李崇跌破所有人的眼镜,考中状元,才得以让宋家接受了她这个丧母嫡女和名门之后宋策的婚事。
  原本以为李家出了个状元郎,祖父李贤在朝中将会多一个助力,然而就在李崇六部观政的第二年,他的死讯就从京城传了回来,李家叔伯侄儿把李崇的尸体运回来,祖母哭了三天三夜,连李莞上门祭拜,祖母都厌恶的很,就好像李崇是她害死的一样。
  “喝水。要喝水。”
  李崇在床上迷迷糊糊的喊了一声,李莞见他床头的杌子上准备了茶壶和水杯,走过去给他倒了递过去,李崇挣扎着半靠到床框上,接过水杯,一饮而尽,再递来空杯:
  “还要。”
  李莞拿起茶壶,直接就着他的手倒水,水倒好了李崇摇头晃脑也不知道,只顾低着头支支吾吾,李莞开声提醒:“倒好了。”
  李崇听见她声音,才勉强抬头看了看她,水杯送到嘴边倒不喝了,重新抬起眼皮子正视李莞,手中水杯掉落在被褥上,李莞见状,赶忙放下茶壶,凑过去给李崇擦被褥上的水。
  耳旁响起李崇清晰的呼唤:
  “素秋。”
  李莞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素秋是她娘的闺名,姜氏素秋。
  缓缓抬起头,李莞看见李崇眼中的泪光,不一会儿的功夫就聚集滴落,像个没要到糖吃的孩子,嘴角一沉,委屈的哭了起来。
  他这一哭,把李莞给吓到了,她从没看见过这样的李崇,哭着哭着,就直挺挺的倒下去,再去看他的时候,他竟然就那么睡了过去。
  李莞不知道,为什么她死前会梦到这些她并不想见的人,并且这个梦太真实,真实的连每个人的神态举止,衣着打扮都很清晰。
  从铭心院出来以后,李莞就一直坐在揽月小筑的院子里,等待梦醒的那一刻,然而一直等到日头偏西,也没能清醒。
  看着王嬷嬷和银杏她们替她铺好的软床,李莞忽的笑了,莫不是要来做个梦中梦吗?
  躺在昔日记忆中温软的闺阁床铺上,李莞居然有点舍不得闭眼睛,也许她再睁眼的时候,就真的死了吧。虽然梦里到的地方和见的人都不对,但旧梦重游的体验还不错,十三、四岁的似水年华,有太多太多的遗憾,如果一切可以重来,她定要弥补那些。
  李莞这一觉睡的相当舒坦,仿佛置身云端般轻松绵软。
  耳朵里能清楚的听见悦耳的鸟鸣,廊下洒扫仆婢们已经开始干活儿,偶尔有人声传来,却都是压低了声音的。
  李莞蓦地睁开双眼,看到的依旧是昨晚入睡时的承尘……
  难道还在梦里?
  银杏和春兰端着水盆悄声进屋,春兰从屏风后探出脑袋看了一眼床上的李莞,见她穿着单衣坐在床沿上,春兰赶忙进来劝说:
  “姑娘怎的这般模样,仔细着凉。”
  从衣服架子上替李莞拿了一件外衣披在肩上,李莞看着眼前这俏生生的丫鬟,呐呐问道:
  “你是……”
  有点印象,名字也似乎在嘴边,可就是喊不出来。
  “姑娘睡糊涂了,奴婢春兰啊,昨儿早上还跟姑娘踢毽子来着。”
  说起春兰,李莞是有印象的。可她不是在她十五岁那年,就配了人,不在房里伺候了……
  “姑娘这几日老毛病又犯了,总是一个人坐着发呆,喊也不理,理了有时也糊里糊涂,早年伤了头,落下这么个毛病。王嬷嬷在厨房里熬宁神汤呢,待会儿给姑娘端过来。可不许嫌苦,吵着要吃蜜饯,大夫说喝了药以后,不能吃蜜饯来着,会碍着药性。”
  银杏把热水盆放到窗边的盆架子上,嘴里喋喋不休的。她这样子,倒让李莞想起来,银杏竟也有这般多话的时候,她嫁去宋家之后,连带她身边的人都跟她一样,过得十分压抑。
  两个丫鬟伺候李莞洗漱,坐到梳妆台前,李莞看着镜中十几岁时的自己,用了一个特别笨的方法——掐了自己一下,指甲掐进肉里,真的很疼。
  所以,这不是梦?她真的,回来了!
  春兰有一手梳头的好手艺,不一会儿就给李莞梳了个精致的坠马髻出来,用一团珠花点缀着,清雅不失秀丽。银杏后来的梳头手艺就是跟她学的。
  “我今年……几岁来着?”
  李莞的问题让两个丫鬟都不禁笑的花枝乱颤,春兰没有银杏调皮,笑过之后回答:
  “姑娘连自己年岁都忘了吗?上个月不是才过了十三岁的生辰。王嬷嬷让厨房做了老大一碗长寿面,咱们院儿里的人都有份吃的。虽然不能跟五姑娘的生辰宴相比,但王嬷嬷的长寿面,在府里也是一绝呢。”
  李莞记得,自己在李家的生辰,都由王嬷嬷记着给她做长寿面。而五姑娘李娇的生辰宴就是正儿八经的宴客宴席了。
  银杏暗自给春兰使了个眼色,春兰立刻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想着补救:
  “姑娘,奴婢不是那个意思,奴婢只是想说王嬷嬷做的长寿面味道好。”
  李莞从镜子里看着春兰,问道:“昨儿铭心院,怎的没瞧见五娘和六郎。”
  五娘指的是五姑娘李娇,六郎指的是六少爷李茂,他们都是崔氏所生,崔家在清河是名门望族,家中祖辈出过不少进士,书香累累,曾有人官至丞相,满门清贵。崔氏这样的出身,李娇和李茂就比李家其他孩子要来的精贵了。
  “姑娘怎的什么都不记得?五姑娘和六少爷去了他们外祖家呀,前儿听五姑娘院里的翠屏说,约莫下个月回来。”
  银杏给李莞拿了一身粉色底的散花裙来,看着年轻朝气,只李莞这个年纪,这样鲜艳的衣裳是如何也穿不上身了。让银杏给她换身素净点的,银杏应声后,边走还在嘀咕,说姑娘原最喜欢这样的颜色云云。
  外头传来一些骂声,竟还夹杂着王嬷嬷的。
  “贵喜家的,如今你是得意了,就算攀上亲戚,也没的这样伺候的,眼看要入冬,姑娘房里的炭火都没个着落,夫人管家最是公正,从来都是周到体贴,由得你们这些灌了几口黄汤就分不清东南西北的小人造作。”
  王嬷嬷和郑嬷嬷两人站在揽月小筑的垂花门前跟杂房的人争辩,郑嬷嬷口才犀利,半点不饶人。
  那贵喜家的是个四十多岁的瘦高婆子,男人叫贵喜,是管家陈福的远房表舅,平时喜欢喝一壶,走哪儿都带着酒气,这夫妻俩一直是马房里的人,近来管起了杂房的事儿,也不是那好相与的。听了郑嬷嬷的话,当场就对骂起来,动静闹得挺大,直到银杏从李莞屋里出来制止,贵喜家的才偃旗息鼓,骂骂咧咧的走了。
  “什么玩意儿。一家子沿街讨饭的破落户,这才管了几天事儿,就敢来压制我们。”银杏掀帘子进门,后头跟着王嬷嬷和郑嬷嬷,王嬷嬷见李莞已经梳洗好,坐在梳妆台前,知道刚才那些腌臜话都给她听了去。
  “姑娘莫理会这些,千万别往心里去。”
  李莞见她形容尴尬,问道:“贵喜家的干了什么?至今没给我屋里送炭火吗?”
  崔氏虽然不喜欢李莞,但在吃穿用度这方面也没克扣过,李家其他孩子该有的东西,李莞这儿也不会少了。
  “炭火他们是送了些,不过都是些陈年碎炭,烧起来烟大呛嗓子,夜里都不敢点,他们不是没有好炭,就今早奴婢还瞧见贵喜家的给五姑娘院里送去了整整四五框的银丝炭,可送到咱们院儿里就变成了那等杂碎,奴婢当然得找她们理论了。可姑娘你说气人不气人,那贵喜家的竟然让我们出钱去买那好炭,还说五姑娘院里的银丝炭也是五姑娘出了钱的。”
  说完这些,李莞就懂了。
  不管哪家府里都有那种踩高捧低,看人下菜碟的人。李莞见得多了,不觉得稀奇,也没什么好生气的。
  在房间里踱了两圈步,一屋子四个伺候的人不知道她在想什么,王嬷嬷怕她上心,劝道:
  “原不是什么大事,咱们院里又不都是吃素的,还能给人欺负了去?姑娘就放心吧。”
  李莞回身,对王嬷嬷问:
  “嬷嬷,咱们院里如今每月多少分例?院里开销几何?你跟我详细说说,春兰去拿算盘珠子,郑嬷嬷把咱们院儿里的账本拿来,我床头应该有个木匣子,银杏去拿过来,我总的清点清点。”
  既然不是梦,她是真的回来了,那李莞就要好好的盘算盘算她今后的路该怎么走了。有些本就该是她的东西,得早点拿回来才行。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放心吧,宋策不是男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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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zelongchen 于
10:26 编辑
  李莞是嫁人的时候才知道,原来自己有一份很丰厚的嫁妆,存在公府里保管,她出嫁那几天,李崇难得清醒,把她喊到书房里,透了嫁妆的底,直让李莞看傻眼。
  三万两白银,一万两黄金,外加两箱拇指指甲盖大小的珍珠,一箱白的,一箱粉红的。
  那是李莞第一次看见那么多钱。也不知道为什么小门小户出身的娘亲会留下这么多私产给她。
  那时李崇把这些东西,外加一些她娘从前用过的珠宝首饰,一并给了李莞,让她带到宋家去。
  正是因为有这些嫁妆,李莞在宋家才能那样有底气,把一个衰败的快要到泥地里,还要穷讲究排场的宋家给撑了起来,当时她对宋策心心念念,怜惜的不得了,恨不得把世间所有的好东西都送到他面前,替他打理后院,撑起整个门庭,让他读书没有任何后顾之忧,他金榜题名,李莞更是不吝啬给他如流水般的交际打点银两,让他官运亨通,直上云霄。
  只可惜,我本将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沟渠,她对宋策喜欢敬爱到了骨子里,宋策却只把她当做一座取之不尽的金山和徭役不完的骡马使唤。
  她娘赵氏怕在家里被李莞压过一头,婆母难当,就让宋策给她送绝子汤药,让她生不出孩子,永远在赵氏面前低一头,又做主给宋策纳妾,妾都生下孩子,以此让李莞越发难堪。
  这些都是她在临死前,宋策拉着她的手一句一句告诉她的。
  算盘在李莞手中噼里啪啦的响,将自己现如今的私产清点盘算了一下,连每年存下来的压岁钱,一共二百三十两。李莞在宋家当了那么多年的家,见惯了各种大额,这二百三十两看在她眼里,实在有点寒碜。
  “就……这些?”
  李莞不太确定的问。
  “是啊姑娘,就这些。账本在这儿,每出入一笔都有记载。灶上应该还有几两应急的碎银子,要不要也去拿过来一并算?”
  王嬷嬷管着这些帐,李莞是再信任不过,闻言摆手:“别了别了。”
  说完,从眼前的二百三十两银子里,取了三十两出来,幽幽说了一句:
  “过冬的炭……总还是要的。”
  郑嬷嬷一愣,明白李莞的意思:“姑娘当真跟那些小人得志的腌臜货买炭?岂不让他们笑掉了大牙。”以为李莞是怕了他们,郑嬷嬷安慰:“姑娘放心,就是一点炭火的事情,老奴不至于办不了。”
  “嬷嬷别急。我自是相信嬷嬷有能力办好这事儿,但是与其每回都费那力气,咱们不如换个方法,让人把炭送上门岂不更好?”
  李莞说话不急不缓,有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
  让王嬷嬷去煮了一盅解酒汤,放到托盘上,银杏端着就跟李莞去了铭心院。
  算算时辰,李崇现在应该已经醒过来了。他清醒的时候不多,李莞得抓紧时间才行。
  李崇自内室走出,丫鬟伺候他洗漱过也换了衣裳,李崇生的俊雅,一身的书卷气,如果不是成天醉醺醺,没有形状的话,即便现在这个年纪走出去,也绝不逊色年轻公子少爷。
  李莞从前对李崇很厌恶,即便是现在也没见的多喜欢。一来是觉得他成天醉酒,惹人讨厌,二来也是气李崇身为父亲却对她不闻不问,让她小时候过得尤其孤苦。
  只是当年她对李崇不喜欢的情绪,还没有过多宣泄,李崇的死讯就传了回来。
  李崇没有想到李莞会这个时候过来,他下意识的避开李莞的目光,走到案桌旁,兀自倒了杯水,闷声问道:“你怎么来了?”
  李莞从银杏手里接过醒酒汤,随手放在圆桌上:“让王嬷嬷给你熬了些醒酒的。”
  父女俩的态度都不算好,李崇侧目,盯着放在桌上用小火煨着的汤盅,放下手里的茶杯,转身走过来坐下,李莞并不打算亲自动手给他盛,两手拢在袖中,就那么站着一旁。
  李崇只得自己动手,冒着热气的汤水被盛出来,不能马上喝,李莞又直挺挺的站着,并不打算走的样子,李崇伸手在鼻子下面蹭了蹭,吸了吸鼻头,指着桌子对面的位置,支吾了一句:
  “坐吧。”
  李莞没和他客气,径直坐到李崇对面。
  见她这样,李崇再迟钝也明白了,问道:“你有事与我说?”
  李莞低头,从袖袋里掏出两锭十两规格的银锭子,外加一把碎银,放到桌面上。
  李崇不解问:“这是做什么?”
  “买炭。贵喜家的给我送了几筐旧年的碎炭,烟大呛鼻子,我闻不惯,她让我拿银子跟她买好炭。我院里现在能抽出来的就这些银两了,约莫是不够的,想让你给我添一些,好歹对付过完这个冬天。”
  李莞面不改色心不跳说完这几句话,李崇整个人都呆在那边,嘴巴微张,拧眉看着李莞。
  银杏在门外听得心惊胆战,姑娘怎么能来找老爷说后院的杂事呢,还说的这么直接,要说平日里老爷对姑娘特别好的话,姑娘这么做还有点道理,可老爷平时对姑娘也没见多好,父女俩的十天半月见不了一面都是常有的事儿。
  李莞倒是不担心李崇不管她,就从她成亲时李崇给她那么多陪嫁,李莞就知道,李崇即便对她没什么感情,但绝对不会苛刻她。
  “你……”李崇眉头蹙起:“跟我说这些,是,是什么意思?”
  李莞不和他客气,直接伸手:“意思就是我没钱了,让你给我点钱花。”孩子跟父母要钱花,多么天经地义的事儿。
  “……”
  银杏在外面听得心惊肉跳,姑娘你可长点心吧。后院的事儿不归爷们儿管,就是爷们儿管了,也没有像您这样上来就要钱的。
  李崇也是没想到李莞会这么耿直,父女俩对峙了好一会儿,李崇才反应过来,蹭了蹭鼻头,低头干咳了一声:
  “啊,哦。那个……张平,赵达……”李崇对着门外喊人。
  被李莞打断:“他们昨天被打了板子,约莫是来不了的。”
  至于为什么被打板子,相信凭李八爷聪明的脑子肯定能想明白。
  气氛越发尴尬,李崇眨巴了两下眼睛,总觉得眼前的女儿和以往不同,以往她看见自己就掉头,别说当面说话了,就是他主动和她说话,她都爱答不理,父女俩的感情,委实不太理想。
  她这突然上门来给李崇送解酒汤,已经是破天荒头一回,而直接跟李崇伸手要钱,更是超乎想象。杀得李崇溃不成军。
  “那个,你等会儿,我,我给你去拿。”
  说完这话,李崇就起身往内室去,片刻就从里面拿出几张银票,犹豫着递给李莞一张,是一张一百两面额的,李莞没伸手去接,李崇会意,又给她拿了一张五百两的,李莞依旧没伸手,李崇低头看着自己手里的几张银票,把心一横,又拿出一张最大面额的两千两送到李莞面前。
  李莞这才端端正正的站起身,接过李崇递到面前的银票,仔细叠起来收入袖袋里,乖巧的给李崇福了福身:“谢谢爹。”
  这前后变脸有点快,让李崇有点不适应,直到李莞带着银杏走出铭心院,李崇才收回目光。
  坐下来正要这碗两千多两‘买’来的醒酒汤,瞥见桌上的碎银两,李崇又把碗放下,对外喊了声:
  “来人。”
  一个小厮跑进来,李崇一边喝汤一边道:“去把夫人叫来。”
  “是。”
  小厮领命下去,不一会儿崔氏就过来了,见李崇清清醒醒的坐在那儿喝汤,崔氏面上带笑走过来问:
  “爷醒了,我让厨房把醒酒的汤水端过来吧。”
  李崇兀自把面前汤盅里的汤全都倒进碗里一并喝下,崔氏这才看见汤罐子,笑问:“哟,这是哪个体贴的妹妹送来的,竟比我还快一步。”
  “菀姐儿送来的。”李崇开声回答。指了指桌上放的碎银两,问:
  “菀姐儿院里送过去的是碎炭,送炭的人还扬言让她拿钱去买好的,这事儿你处理一下,别叫旁人说你这个做嫡母的苛待孩子。”
  李崇可以说半点没给崔氏留脸面,崔氏面上的笑总算是挂不住了,眼睛盯着桌上的碎银两,又看看李崇喝完的汤盅,抽出胸前的帕子掖了掖唇,不动声色的说:
  “爷这是听了菀姐儿一面之词吧,那送炭之人我知道,是个老实的,想来这其中定是有什么误会,莫不如等我详细问询之后再……”
  崔氏的话还没说完,李崇就不耐烦的站起来,进内室穿外衫,一边系扣子一边走出内室,对崔氏吩咐:
  “还问询什么,冲他往菀姐儿院里送碎炭,就该直接打发了,否则旁个还以为菀姐儿好欺负,将来什么碎花碎布也敢拿到她那儿去销毁,这家里哪儿还有点规矩,你这人不是最重规矩的,别叫人落了话柄才是真。”
  不客气的说完这些,李崇便收拾了要出门,崔氏还在李崇的言语暴击中没有恢复,见李崇要走,赶忙追上去问:“你今天还要出门?”
  李崇头也不回:
  “与人约了,今晚不回来。张平和赵达那儿派两个丫鬟去伺候,送点膏药去。”
  崔氏站在门边,看着李崇离去的背影久久不语,回身就看见桌上一摊碎银子和空了的汤罐子,恨得几乎咬碎了牙。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们女主不会苦哈哈的,放心吧。回想我小时候,也是这么跟我妈要钱的。手一伸,特别理所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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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银杏把铭心院里的事情告诉了揽月小筑里的人,大家都对这个结果表示惊讶。
  尤其是王嬷嬷。
  “老爷真给姑娘拿钱了?”她对银杏问。
  银杏连连点头:“可不嘛,都在姑娘兜里呢。还假得了?”
  一直到现在,银杏还觉得很兴奋,因为她们今天几乎是完成了一项从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王嬷嬷她们看向李莞求证,李莞慢吞吞的把袖袋里的银票拿出来,一共三张,一张一百两,一张五百两,还有一张是两千两的。
  李莞拿出一百两递给王嬷嬷:“先前我拿了三十两,还一百两。”
  手里的银票越发沉重,王嬷嬷觉得自己手都在抖,不是因为没见过一百两的银票,而是这是老爷第一次对姑娘好。王嬷嬷鼻头发酸,简直有想哭的冲动。
  春兰从旁惊叹:“老爷对姑娘可真大方,一出手就是两千六百两。这么多钱,都够普通农家宽宽松松过一辈子的了。”
  银杏也很赞同春兰这话,两个小丫头没见过世面,被李崇的出手给惊呆了。
  “话说回来,从前竟不知道,咱们老爷居然这么有钱,还以为府里的钱都归夫人管着呢。”银杏感慨。
  “想来老爷身上肯定有些私产,要不然,每回出去喝酒都跟夫人要钱,那多麻烦。”春兰猜测。
  王嬷嬷和郑嬷嬷两两相对。
  只有老一辈的人才知道,整个李家,只怕就属李崇这个八老爷手里的钱最多,这是为什么呢?原因就在于八老爷李崇有个行商的表姑,也就是老太爷的表姐,早年定过亲,可没等成亲,那准相公就去世了,婚事只能作罢,李崇表姑一辈子都没再找人,所以膝下无子无女,临死前把她一辈子积累的所有财产全都白纸黑字过给了平日与她最为亲近,对她最孝顺,她最喜欢的侄儿,也就是李崇了。
  那时候李崇十五六岁,大小伙子,他表姑指名给他的钱,李家总不好抢了充公,想着李崇也算是李家小辈里最有出息的,几乎没什么波折,就把财产全部归拢到了李崇个人名下,不受李家公账影响,任他随意花销。
  这件事是李莞当年听老夫人身边一个醉酒的嬷嬷提起过,其实想想就该明白,李崇不可能没钱,醉生梦死十多年,喝的酒没有十万也有八万,要全都靠着李家,哪儿支撑的下来?
  不过以前她跟李崇怄气,不想多搭理他,连跟他说话都觉得讨厌,别说跟他伸手要钱了,在府里哪怕遇着困难事儿,宁愿自己咬咬牙顶过去,也绝不叫一声苦,再到后来她成亲,李崇把李莞她娘留给她的那一大笔钱给了她,李莞有了钱,更加不会惦记李崇手里的了。
  但是,现在向李崇要她娘留下的那笔钱显然不现实,所以李莞只能曲线救国,非常时期行非常事,还是那句话,女儿跟父亲伸手要钱,天经地义!她也是后来才想明白,其实李崇对她也不见得是没有情义的,只是他自我厌弃,懒得表达,后来苏姨娘进门,他发愤图强,中了状元,跌破所有人眼镜,可谓震惊四座。
  便是那时候,李莞和宋策谈了好久都没成的亲事终于定了下来,李崇除了给她娘亲留下的那笔财产之外,他自己还拿了两箱平日收藏的古董画作,一并给李莞带去宋家,说是要给将来她和宋策的孩子们。
  再后来,李莞出嫁之后没多久,李崇就莫名其妙的死了,据说是老毛病犯了,酒桌上喝死的,特别不光彩。父女俩直到李崇死之前都没有好好的坐下聊过,更别说解开心结了。
  “那咱们还要去跟贵喜家的买炭吗?”春兰问道。
  所有人看向李莞,李莞把两千两的银票和五百两的银票收好,站起身往内室去,挥挥手留下一句:“用不着,有人会送上门的。”
  果然,李莞进屋之后没多久,揽月小筑外便有了声响,管家亲自提着贵喜家的过来找李莞赔罪,贵喜家的脸上有巴掌印子,脸颊肿起来老高,跪在垂花门前磕头求原谅。
  李莞自然不会出面,只让人把她给打发了。管家在旁边又是赔不是,又是自责,说了好一通,亲自下场,把揽月小筑柴房里的碎炭搬走,换上了成色一新的银丝炭。
  贵喜家的在四姑娘手里吃了大亏,不仅丢了自己的差事,还连累一家子老小都被赶出了李府,求爷爷告奶奶也容不得半点情面,管家暗地里给贵喜家的透了底,说并不是夫人要赶他们,而是八爷下令要赶的,八爷虽然好酒长醉,但他清醒时候说的话,就是老夫人出面也扭转不来。
  一番大动静之后,李莞在李家名声大作。人人只当四姑娘是个娘死爹不爱的软柿子,没想到人家一开口,就让从来不管事的八爷动手,这么一来,足以威慑那些还在肚子里酿着坏,准备要欺负李莞的人,至少让他们知道了,四姑娘也不是孤身一人,再不济,背后总还有个亲爹罩着呢。
  李家在大兴府颇有根基,祖辈有人当过官,有人从过商,积财不少,有田地,庄园,出息还不错,算是当地显贵之家,而如今一代人,老太爷那一辈的兄弟里,就数老太爷李贤和二老太爷李放这两门最为得意。李贤这房留在大兴,李放那一房则去了京城定居。
  老太爷李贤乃辛酉年同进士,由恩师范阁老举荐入朝,先入国子监为舍人,三年后担任国子博士,为皇子,世子,宗亲,及入得国子监的天下学子们授业,朝廷正经五品官员。
  二老太爷李放则在翰林院为院士,管着大典编修事宜,在宋策的父亲,翰林院首座宋亦民宋大人手下为官好几载,后来宋亦民卷入一桩案子,丢了官职,流放西北,便是李放继任的翰林院首座。
  京城与大兴府不过半日路程,李家家眷未随李贤入京,仍旧留在大兴老宅。世人提起的大兴李家,便是李贤一门。
  李家的儿郎,大多以从文,李贤有三个儿子,二老爷李韬,五老爷李光,还有就是八老爷李崇。二老爷李韬乃是武德一年的举人,再往上便没有进益,如今在李家家学中,为李家及旁支子弟们授课,五老爷李光则是秀才,在大兴府中最出名的络绎书院里教书,两位老爷都有点子承父业的意思。
  唯有被李家公认的神童八老爷李崇,如今是越活越回去,成天醉生梦死,不事读书,配合他往年的天才名声,便如那明珠蒙尘,名剑断刃,令人扼腕。
  李莞手里有了点钱,不能坐吃山空,总得干点什么才行。
  上一世她是嫁去宋家以后,才在京城开设店铺,对京城里街面的发展情况和商业走势倒是了解,可如今她在大兴,今后也不可能再嫁给宋策,那样一来,就真得好好想想今后的路该怎么走了。
  李莞从小就没有读书的兴趣,不过她天生算账快,对数字很敏感,行商于李莞而言,也许是一条好的出路。如果她能像表姑奶奶那样把生意做大,就算不嫁人,手里有钱,将来做个潇潇洒洒,痛痛快快的老姑奶奶也很好嘛。
  李莞打算去街上转转,让院子里的阿成去马房套了一辆马车,带着银杏就出门了。
  李莞十六岁嫁去京城的,十六岁之前,大都生活在大兴府,大兴府的街道跟印象中没什么太大变化,这里是历朝中都,虽不及京城乃重中之重,却也繁华。
  这年头南北商货还没有盛行,整个大兴府能喊的上号的商行没有几家,这跟如今朝廷的水域政策有很大的关系,这一任的运河使康大人年事已高,是个保守之人,墨守成规,不愿推陈出新,许是任上时间快到,不求有功,但求无过,既不开拓水域路线,还对水域上的船只往来控制十分严格,要一套特别特别繁缛的文书令办下来,才能在运河行舟,而且对运送物品也有很多限制,江南的丝绸,茶叶,陶瓷等只有那些大的商行能走,小的商行是想都别想的。
  倒是下一任运河使褚公良褚大人,户部出身的大人,脑子就是灵活,思想开明,上任后大刀阔斧变了水域政策,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开拓运河,规划路线,造码头,搞运输,让运河从南至北,从北至南热闹起来,百姓们生活好了不是一星半点,有一些受运河影响而发迹的商户们,私下里都奉褚大人为财神爷,那年开始,国内的税收经济就开始呈倍成倍的增长。
  不过等到褚大人上任,开拓运河,改变水域政策,至少还得要过三四年,这三四年间,南来北往的货商依旧是要走陆路的。
  但不管走水路还是走陆路,李莞都清楚的知道北货南调,南货北调这其中有多少利润可图,而这几年里,因为运河还没正式大规模通商,很多货物不能无限量供应,造成了市场上货品物以稀为贵的局面,也就是说,这几年里,把南货运送到北边来贩卖,因为这类东西少,所以很容易卖出高价。
  当然了,这又是另外一种商行模式了。
  作者有话要说:  女主自立自强才是关键,靠山山倒,靠人人跑,靠自己最好。
  ps:今天还是主要更这篇,忘记明天就要上榜了,还差两三章,隔壁的天师,只能拖到明天更。
  榆林街是大兴府最繁华的街道,以街尾那一片榆树林而得名。街道两侧商铺林立,各色旗幡艳帜斜插在店铺门前,叫卖声不断,李莞小时候最喜欢逛的就是这条街,嫁去京城之后就再也没有机会来过。所以她对这条街的记忆始终没变,有很多好吃的小吃风味,好看的衣裳首饰,人来人往。
  李莞眼馋糖葫芦,打发银杏去买了两根,用袖子遮着咬下一颗含在嘴里慢慢的融化,在榆林街上转悠。
  “银杏,咱家的衣裳铺子是哪间,我怎么好像找不到了呢。”
  李家有两间衣裳铺子在这榆林街上,都是当年表姑奶奶留给李崇的,表姑奶奶很会做生意,她留下的两间衣裳铺子里的布料永远是最鲜艳好看的,衣裳款式也最新颖,只是李莞整条榆林街都要走完,也没见着印象中那家客似云来的衣裳铺子。
  银杏在街上左右看了一遍,指着不远处说道:“喏,不就在那儿。”
  李莞顺着银杏指的方向看去,那家铺子门开的虽大,可门面却比左右店铺差远了,看着也不知道多少年没有正经装点修缮过了,门口的朱漆柱子都褪色成深褐色了,并且漆皮斑驳,李莞缓缓走到那店门前,抬头看了一眼似乎有点歪的牌匾,上头几个黑底烫金的字也沾上了厚厚的灰,‘大兴绸缎庄’五个字看起来说不出的萧条。
  “是这儿吗?”
  尽管店名没错,可这落差未免也太大了,让李莞着实不敢相信。
  银杏倒是没有李莞的感触:“是这儿没错。每回王嬷嬷带我们出来都要在这里叹两声气呢。”
  确实该叹气。如果曾经见识过这家店铺的繁华。
  店面已然这样破败,里面就更加没什么好看的了,伙计趴在柜台上打着哈□□瞪眼儿,老半天也没个人进去。
  李莞若有所思的离开,循着脑中的印象,把榆林街上表姑奶留下的几家店铺全都看了一遍,除了街口的茶楼人还稍微多一点,其他的店铺,什么饭庄、酒肆、书画铺子,无一例外是绸缎庄那副萧条景象。
  当年这些店铺都是表姑奶奶一手开设的,留给李崇,是她老人家的一片心意,可李崇却无心打理这些,看着样子,可能连管都懒得管,任其破败萧条下去,这样的店铺,每年非但没有盈余,还要额外贴入花销,要是表姑奶奶泉下有知,约莫一定会后悔,当年怎么会选了个李崇来托付她产业的。
  心情复杂的逛了半天,眼看日头偏西,银杏提醒李莞:
  “姑娘,咱们该回去了。逛了一整天,回去指定挨数落。”
  李莞抬头看看,确实夕阳西下,有些菜贩子,果贩子已经卖完了东西,开始收拾背篓菜篮,准备回家了。
  “回吧。”
  有些事心里着急也没用,路得一步一步的走才行。
  李莞爬上了马车,让银杏把车帘子卷起来,看看沿路的风景。
  “咦,八爷。”
  银杏坐在左侧,忽的喊了一声,李莞回头从她那边的窗户往外看去,果真是李崇从一家酒楼里出来,脸颊绯红,脚步虚浮,亏得旁边有小厮扶着,要不然肯定就瘫地上去了。
  “停车。”
  李莞喊了一声,车夫就应声把马车停下了,李莞跟银杏换了个坐,就那么在马车里盯着醉醺醺的李崇。
  跟在他身后出来的那些酒友也都和他差不多,一群醉成烂泥的人相互假么假事的道了别,然后各自回家。
  扶着李崇的小厮把李崇往停靠在酒楼门前的马车上拉,本来软兮兮的李崇突然一伸手推开小厮,看着像是不想上马车的样子,小厮被推倒了也没办法,爬起来又去扶他,嘴里一声一声喊着‘八爷’‘上车吧’之类的话。
  李崇却听不进去,就跟车上有牛鬼蛇神等着他似的,怎么也不肯上,逼得急了,就干脆在酒楼门前撒起酒疯,那是真撒,一点不讲究,直接躺在地上打滚那种。
  李莞原本是不想管他的,只想静静看着,然后等他上了马车,她再悄悄跟回去,可李崇那癫狂的样子,委实难看,李莞没忍住,还是下车了。
  等到他走到李崇身边时,李崇已经从地上爬起来了,经过这么一闹,小厮也不敢拉他了,李崇歪歪斜斜的钻进人群里去,低眉搭眼不看路,经常撞到前面的人,引得周围怨声载道,李莞就那么跟在李崇身后,一路跟被他撞到的人道歉。
  李崇漫无目的的走,偶尔抬头看看天,然后继续低头横冲直撞,许是有些反胃,他捂着嘴左右找路,踉跄着趴到一处巷口狂吐起来,引得那家店铺的掌柜从柜台后面冲出来骂道:
  “嘿,哪儿来的醉汉,吐在咱店门口儿,这还叫人怎么做生意?”
  李莞让银杏去给那掌柜送了十两银子,打招呼说‘家老爷喝醉了,对不住’之类的话,掌柜收了银两,有听说那醉汉是谁家老爷,也不敢再多计较,嘀咕着回去了。
  李崇趴在墙角吐的昏天黑地,简直要把肚肠子都给吐出来似的,李莞来到他身后,一手掩着鼻,一手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在他背上给他拍背。
  李崇简直要把苦胆吐出来,李莞掩鼻蹙眉,想转身就走,可李崇脸上那痛苦至极的表情却又让她忍不下心来。
  既然醉酒这么痛苦,又怎会有人用酒来解忧呢?李莞特别不明白酒徒们的心思。
  李崇吐完之后,感觉好了一点,迷迷糊糊转头,就看见李莞一脸嫌弃的站在旁边,李崇不知道看到了什么,或者想到了什么,突然就对李莞笑了起来。
  嘴上还沾着秽物,李莞眉头紧锁,鼓起勇气,才用自己的帕子去给他把嘴上的脏东西擦掉。
  李崇在李莞面前倒像是变乖了,由着她给他擦拭,擦完了,还乖乖的搭在李莞肩上,让李莞扶着他走。
  父女俩两辈子都没有这么亲近过,李莞觉得自己的肩头沉重发热,李崇脚步虚浮,大半个身子的重量都压在李莞肩头,走着特别费劲。银杏想上前帮忙,也被李崇给推开,不让靠近。
  李莞脑中正寻思着怎么劝说李崇坐马车,要她扶着回李家,可真不是一件容易事儿。
  忽的李崇停下脚步,李莞吃力的抬头看他,只见李崇的目光被街边一个首饰摊位吸引住了,拉着李莞走到那摊位前站定,李莞看着这摊位上并不值钱的首饰,不知道李崇要干什么。
  “这位大爷,小姐这么漂亮,给小姐买根簪子吧。”卖首饰的婆子会做生意,上来就夸人漂亮。
  李崇就是醉了酒,也听得出来赞美的话,竟然真的伸手在摆满了首饰的台子上挑了一根粉红流苏的桃花簪,拿在手里失神的观望,李莞喊了他一声:“爹。”李崇才转过身来,把簪子插在李莞的坠马髻上。
  “漂……亮。”一张嘴,就满是酒气正面喷上李莞。
  李莞赶忙闭了口气,无奈跟那卖簪子的婆子笑了笑,招来跟在他们身后的银杏付钱,然后扶着李崇继续往前走。
  李崇搭在李莞的肩上,一路从榆林路走到鎏金街,经过一家干果铺子,说什么都要给李莞买一包蜜饯糖果吃,好不容易骗出来,李崇又开始吟诗,声音之大,把街上行人的目光全都吸引过来,李莞两颊火辣辣的,觉得自己两辈子都没有这么丢人过。
  好不容易把李崇扶到了李家,门房瞧见了,轻车熟路的过来接手,把安分下来的李崇给扶了进去。
  李莞这才如释重负,大大的呼出一口气,此时天色已晚,最后一抹夕阳也落下云层,夜幕降临,华灯初上,空气中飘着诱人的饭香,李莞觉得自己今天晚上能吃两碗米饭。
  夜里洗漱后躺在床上,李莞举着桃花簪看,材质和做工都很一般,唯独这桃花很逼真。
  李莞从床上翻了个身,趴在那里,对在她榻下铺床的王嬷嬷问:
  “嬷嬷,我爹喜欢桃花吗?”
  王嬷嬷一愣,答道:“老爷喜欢不喜欢,奴婢不知道,不过太太倒是很喜欢的。”
  是她娘喜欢的。
  李莞点点头,把簪子放在床铺上,趴在枕头上凝视着,脑中回想李崇对着她喊‘素秋’的样子,真没想到,李崇对她娘的感情居然这样强烈。
  王嬷嬷铺好了床,问李莞要不要熄灯,李莞想了想后,对王嬷嬷道:“先不着急,嬷嬷躺下来,咱们说说话吧。”
  李莞突然对李崇和她娘的事情产生一点兴趣,以前她都是凭自己的想象去看待李崇,脑子里一直觉得他不是个好父亲,所以对他的事情并不在意,只是如今的她已非当年那懵懂孩子,经历过世事,体验过欢喜与悲伤,心境已然不同。
  “姑娘想说什么呀?”王嬷嬷钻进了被褥,侧着身子与李莞对望。
  李莞将那簪子拿在手里轻抚两下:“便与我说说我爹和我娘的事情吧。他们感情好吗?”
  李莞的问题让王嬷嬷陷入了回忆之中,李莞等了好半晌,王嬷嬷才缓缓开口:
  “你爹和你娘,感情挺好的。你娘总是不开心,你爹就总是逗她开心。你爹年轻时神采飞扬,可不是现在比得了的,我就记得呀,你娘怀你的时候,大半夜里想吃瑞合祥的饺子,你爹二话不说,套上衣服就出门给她寻,那时候是冬天,近年关了,外头还下着雪,人家店门早就关了,也不知道他弄了什么法子,居然还真给你娘买回来了,冻的鼻头都发红了,那样子滑稽的很,我到今天想起来都觉得好笑。”
  李莞脑中想象着那个画面,嘴角不禁上翘。原来有些事情,真的是要问过才能知道内情。
  “看来我爹很喜欢我娘。”李莞感慨。
  “可不,喜欢的紧。”王嬷嬷回答。
  李莞把脸靠在枕头上,指尖扫过桃花簪的花瓣:“那我娘死的时候,我爹肯定哭的很伤心吧。”
  一个肯大冬天为怀孕妻子奔走的男人,骨子里坏不到哪儿去,反而能做到这一点的,就能说明妻子在他心中的地位很高,为了妻子满意,宁愿让自己遭点罪。
  “倒是没见你爹哭。那时候他就抱着你坐在你娘的灵堂前,傻愣愣的看着你娘的牌位,不吃不喝不睡,谁跟他说话都不理睬。下葬时也是,抱着睡着的你,眼睁睁看着棺材埋下地,眼神都是空洞洞的。”
  王嬷嬷现在想起当时那画面,还觉得唏嘘不已。
  李莞那时候才两岁还不到,对于王嬷嬷说的这些,自然是没有什么印象的。只能凭脑中想象。
  要说李崇对她娘用情至深吧,可他为李莞的娘守了一年孝后,转头就娶了崔氏,同年生下一对龙凤胎,崔氏怀孕期间,他干脆又接连纳了崔氏陪房的两个丫鬟为妾,后来虽然没怎么见李崇去过那俩妾侍院里,但他总没有推辞就是了。
  所以,李莞一时还真拿不准,她爹对她娘到底是个什么感情。
  王嬷嬷见李莞不说话了,以为她要睡了,便起身去熄了灯,李莞把那簪子塞进枕头底下,翻了个身,借着稀薄的月光,盯着承尘,脑中想着李崇和她娘的事情,迷迷糊糊间睡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
面带微笑心存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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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莞正在吃早饭,老夫人身边的丫鬟就来传话,说今天中午老夫人院里摆饭,五姑娘和六公子从清河回来,大约今天中午能到家,老夫人给他们办一桌接风宴,请大房和二房的老爷、夫人、姑娘、少爷们都来聚聚。
  王嬷嬷给李莞布菜,闻言回道:“哎哟,这事儿昨天奴婢就听说了,竟忘了告诉姑娘知道。五姑娘和六公子约莫今天就能到家,据说还带回来崔家的一位小姐和两位公子,怪不得老夫人重视。”
  崔家的小姐和公子,李莞从前倒也见过几回,只是崔家的人,怎么说呢,不知道是不是从小受的规矩大了,一个个走出来都是木讷兮兮的,小辈里也就只有一个崔槐还稍微有点意思,不走崔家为他铺好的士林之路,反而弃文从武,成了五军都指挥使陆睿麾下左膀右臂,硬生生的为自己杀出一条锦绣前程。尽管跟着那个以心狠手辣著称的陆指挥使,崔槐也受过不少非议,但他却从未放弃追随,往后的十年,崔槐官至大理寺卿,不管怎么说,凭着崔槐这份坚定不移的决心,也是让人敬佩的。
  吃完了早饭,李莞又喊来阿成去套马车,王嬷嬷问:“姑娘还要出去?那中午老夫人那儿……”
  “我得再出去一下,中午能回来就尽量赶回来,要实在回不来的话就算了。”李莞可没有上赶着给李茂和李娇接风洗尘的兴致。
  王嬷嬷听李莞这语气,便是不打算回来的意思呗。这可有点为难。
  “若老夫人派人来问,就说我有事耽搁了。”
  李莞抢在王嬷嬷之前安慰了这么一句,不等王嬷嬷反应过来,拉着银杏,飞也似的逃离揽月小筑。
  依旧是去的榆林街,李莞后来左想右想,总觉得表姑奶奶那几家店铺衰败的奇怪,很小的时候,她还记得那些店铺客似云来,要说李崇那时候也没有特别打理过,都是已经成熟了的店铺,不可能前前后后相差这么多。
  李莞来到大兴绸缎庄,门倒是早早的开了,李莞上门,那伙计先是一愣,然后才问:“姑娘早啊,是想看点布料做衣裳吗?”
  柜台后的货架上,布匹零零散散的放着,全都是些往年卖剩下的东西,也就骗骗乡下来的门外汉,稍微有点见识的,都不可能在这样一家店面里面买布做衣裳。
  “这店里就你一个人?你们掌柜呢?”李莞对那伙计问。
  伙计得知李莞不是来买布的,便将她上下打量了一遍:“我们掌柜不在,姑娘找他有事?”
  李莞不跟他卖关子,又问:“你们这店面租吗?或者卖吗?”
  “姑娘是来租铺子的?我们掌柜的可没说过铺子要租或者卖。这铺子可不是普通人家的产业,大兴李家知道吗?这是李家的铺子,姑娘如果真要买卖铺子的话,找掌柜可没什么用,得找李家的人才行。”
  这伙计见李莞虽然是个小姑娘,但穿着打扮一看便是富贵人家的,不疑有他,据实相告。
  “你们掌柜,是姓冯吗?”
  李莞隐约听人提起过冯掌柜,从前就是他替李崇打理表姑奶奶留下的产业来着。
  谁知伙计果断摇头:“不是,我们掌柜姓刘。姑娘说的冯掌柜早就不在这里干了。”
  “他去哪儿了?”李莞追问。
  “他手脚不干净,侵了主家银两,现在听说搬到城外十里村去了。姑娘你到底是来买铺子的,还是来找人的?要不我去问问我们刘掌柜?”伙计的言语中,有点不耐烦。
  李莞让银杏给他递去二两银子,才得以继续问:“跟我说说,那冯掌柜怎么手脚不干净了?”
  伙计得了银两,态度立刻发生改变,把他知道的事□□无巨细的跟李莞说了一遍。
  大致意思就是,那冯掌柜不识好歹,东家给他开了那么高的薪俸,他还吃里扒外,经常从柜台里拿钱,有一回他拿钱的时候,被刘掌柜发现,一百两银票,人赃并获。刘掌柜原本想看在往昔情分上放过他这回,冯掌柜自己觉得过意不去,主动请辞回家去了。
  冯掌柜从这里离开以后,没有地方敢聘他做掌柜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投行进了黑账房的行列,专门替一些见不得人的商家做假账。名声可以说已经臭到底了。
  李莞从店铺里走出,脑中疑惑重重,那冯掌柜当年是好几家店铺的总掌柜,如果他真想捞钱的话,随便在生意上做点手脚,相信谁也看不出来,可他为什么偏偏选择了最笨的方法,在柜台偷钱呢?
  李莞上了马车,让银杏又折回去问了冯掌柜的地址,没一会儿,银杏上车来禀报:
  “伙计说,那冯掌柜在城里做的假账太多了,怕给人打,搬到城外瑶溪村去了。”
  “瑶溪村?”李莞倒是知道这个地方。一般家里稍微能过得去的,都不会住到那里,瑶溪村是大兴府最穷的村落,里面多是老弱病残。
  李莞怎么也想不明白,一个几家店铺的总掌柜,为什么会沦落到这种地步。
  拍了拍车厢壁,对车夫阿成说:“去城外瑶溪村。”
  阿成领命,马车驶动,银杏惊恐的说:“姑娘莫不是要去找他吧。那种鸡鸣狗盗的人,避开都来不及,找了干嘛呢。”
  李莞有自己的想法,她见过从前表姑奶奶店铺兴旺时的样子,当时冯掌柜必然下了一番苦心,功不可没,他走了之后,几家店铺就跟没了灵魂的躯壳,萧条破败,而且她骨子里就是不相信,如果冯掌柜真想从店铺里捞钱,凭他的本事,绝对不会用这么低级,这么笨的方法。
  兴许是他那阵子特别缺钱,但又不想用下作手段从东家铺子里捞钱,只能出此下策。而一个能在自己最需要钱的时候,都不对东家生意动手脚的人,骨子里应该不会坏到哪里去吧。
  城外瑶溪村是不算大的村落,周围都是平地,住了那么几十户人家,要从这些人家里打听出一户姓冯的并不难。
  李莞在马车里等,阿成和银杏下车一家家的询问,终于在村子东头找到了冯掌柜家,这村子里的人对冯家人倒还挺客气,一口一个‘冯先生’的喊。
  阿成和银杏护在李莞身侧,领着李莞去了冯家所在的地方。
  “冯掌柜出门去了,家里只有一个瞎眼的女人和一个瘫在床上的老人家。”银杏在李莞耳边解说,阿成到前面敲门去了。
  其实冯家的门是开着的,十分破败的木板门,即便关上也没什么意义。
  “谁呀。”那个瞎眼女人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我们是来找冯先生的,他在家吗?”阿成入乡随俗,跟着周围村民们称呼冯掌柜为冯先生。
  那个女人请他们进去,一进屋子,一股不知道是什么酸馊的味道就扑面而来,屋顶上破了两处,干脆没修缮,直接找了两块残缺不全的琉璃瓦盖着,这样使得屋里还稍微亮堂些,屋子里也不提什么摆设不摆设了,是前后通的长形屋子,第一间里就摆着一张单薄的床板,上头躺着个蓬头垢面的老婆子,一双眼睛盯着进门的李莞他们。
  而刚才和她们说话的瞎眼女人,从第二间屋子里摸出来,手里还拎着两张小凳子,阿成赶紧去接应她,那女人虽然眼瞎,倒也热情的很,自己扶着老婆子的床框,对他们说道:
  “别客气,坐吧。”
  银杏替李莞把小凳子擦拭干净,才让李莞坐下,听见动静之后,床上的老婆子突然开口了:
  “家里简陋,没什么拿得出手招呼的,小姐不要介意。”
  李莞摇头,对床上老婆子道:“老夫人客气,我们是来找冯掌柜的,我是李家的四姑娘,李崇李老爷是我父亲。”
  李莞自报家门后,床上老婆子脸上明显一惊,正要说话,屋里的人就都听见外面传来的村民此起彼伏的声音:
  “哟,冯先生回来了,你家里来人了,快回去看看吧。”
  李莞对阿成看了一眼,阿成就出去迎接,冯掌柜看见阿成,先是一愣,又想起在村口看见的马车上写着‘李’字,哪里猜不到他们是什么来头。
  放下肩上的背篓和鱼竿,把卷上去的裤腿放下来,抹了一把脸后,才走进屋里。
  原以为来的是李家的那位老爷,却没想到是个十多岁的小姑娘。
  冯掌柜和李莞打了个照面,先是一愣,很快恢复过来,对李莞行了个读书人的拱手礼,李莞起身对他回了个福身。
  家里说话不方便,李莞主动提出请冯掌柜去外面说话,冯掌柜名叫冯振才,四十多岁,清瘦的很,没有蓄须,多少年来,一直是白面书生的模样,只是这几年越发看着苍老,身上穿的衣服虽然打着补丁,难得却挺干净。
  李莞和他站在马车旁,不跟他绕圈子,直接问道:
  “冯掌柜可愿再回李家的铺子?”
  冯振才愣住,看着李莞的表情震惊中带点可笑:“四姑娘知道不知道我为什么离开李家铺子?”
  他的声音中透着英雄迟暮的落魄,把袖口的些微褶皱抚平。
  “我知道。你从柜台拿了点钱嘛。”
  即便过去几年,但如今被人当面提起,冯振才还是觉得羞愧不已,低下头笑道:
  “姑娘知道,还要让我回去?不怕我把李家柜台搬空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很早。
  第8章李茂,李娇和崔槐  
  “人生在世,谁都有个过难关,趟恶水的时候,所谓恶,也分大恶与小恶,偷钱固然不对,可若偷钱是为了救人性命,在这样的大义与孝心面前,却也没什么绝对不可以的。就好比杀人是犯法的,可将军在战场上杀人,却是为了保家卫国,凡事还是得看因为什么缘故。”
  李莞庆幸自己今天到冯家来看了究竟,至少明白一些冯掌柜当时的处境。越发坚信自己猜想的没有错。  
  冯振才目光复杂的看着李莞:  
  “照姑娘这么说,如果我继续回李家做事,继续在柜台偷钱花也是可以的咯?”  
  这个问题出来,李莞还没说话,银杏就忍不住了:  
  “你这话说的,我们姑娘好心好意来看你,纵你不领情,却也别说这等混账话。”  
  冯振才扫了一眼银杏,眼神仿佛像一把弓箭,看你一眼,就让你有一种被弓箭盯上的感觉,可见此人绝非好惹。  
  李莞却不以为意,莞尔一笑:  
  “何必为了那么点小钱费心去偷呢。你什么时候想用了,直接拿便是。”  
  冯振才冷哼:“可我若就喜欢偷呢?姑娘请回吧,我早已不是你们李家的掌柜,今后也不想回去。你不必在我这么个废人身上浪费时间。”  
  李莞毫无惧色与冯振才对视了好一会儿,冯振才暗自心惊眼前这看起来只有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居然有这么大的胆色,目光锐利,像一只快要长出獠牙的小豹子,只待成年,便能扑上猎物,咬断对方喉咙。  
  “我也不是要冯掌柜现在就给我答复,你考虑考虑吧。考虑好了,随时可以去李家找我。”  
  李莞留下这么句话,便不做停留,爬上马车。  
  冯振才站在瑶溪村村口,看着李莞马车离开,直到马车过了转角看不见了,他才转身回村。  
  马车里,银杏特别不理解李莞,问道:  
  “姑娘,你什么意思呀。难不成真的想请那偷儿吗?”  
  李莞掀开帘子看外面景色:“别一口一个偷儿,如果他真想捞钱,一百间李家铺子,他也能给你捞空了。”  
  银杏不服李莞维护冯振才那样惯偷还目中无人的人。  
  “可姑娘别忘了,他还替人做假账呢。试问哪个正直的账房先生,会去给人做假账啊。您不是没瞧见铺子里伙计谈论他的神情,姑娘这是在做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李莞不想与银杏争辩。  
  不说别的,单就说榆林街上那几家铺子,冯掌柜在的时候,打理的有声有色,客似云来,可冯掌柜一不在了,短短几年的功夫,竟然破败成如今这副熊样,其实只要仔细想想,就能明白当时冯掌柜为什么要从柜台拿钱。  
  他家里定是出了事故,母亲瘫痪,妻子眼瞎,他做了李家铺子多年的总掌柜,居然连给老母亲和妻子看病的钱都拿不出来,可见平日里并不是个贪婪的人,一时走投无路,才想着在柜台拿钱,其实如果不是李崇无心打理这些店铺,冯掌柜在遇难时,能得到一点李崇的帮助,他也不至于走上柜台偷银子这条路的。
  可惜,所有的一切都凑到一起了。而后来,冯掌柜去给人当黑帐房这事儿,李莞觉得也是顺理成章的,他背上了柜台偷钱的名声,其他哪个铺子敢请他,没人请他,他就赚不到钱,赚不到钱,家里人还是要吃饭,还是要开销,他不给人做黑账,一家子都活不下去。  
  李莞是铁了心要把冯掌柜给请回去的,之所以今天没有强势请人,一来是想给冯掌柜一点时间考虑,二来也是因为她还没拿到那铺子的经营权。  
  李莞想来想去,她要想做生意,就一定得有店面,与其花钱去买别人家的店面,不如找个机会跟李崇把他手里榆林街那几家店铺的地契给拿过来,这样也算是名正言顺的打理自家产业,但李莞有点不确定李崇肯不肯把铺子给她,所以今天才给冯掌柜留了个悬念。  
  李莞从瑶溪村赶回城里的时候,已经是下午申时,带着银杏和阿成在饭庄吃了点东西,然后才回家去。  
  刚踏进垂花门,就被守在门外的两个嬷嬷给拦住了,李莞认得他们,是老夫人宁氏身边的嬷嬷,她们为什么会在这里堵她,李莞哪会猜不到。  
  把身上的披肩解下,递给银杏,李莞规规矩矩的跟着两个嬷嬷去了老夫人院里。  
  还没走近就听见院子里传来一阵阵的欢声笑语,李莞的到来,让屋子里的笑声骤然停下。  
  她站在门边,把门内情况大致扫了一遍,老夫人宁氏坐在正中的罗汉床上,盘着腿,绛色马面裙盖在膝上,腰后面垫着两只大大的迎枕,她下首边坐的是二夫人吴氏,五夫人罗氏,而另一边坐的都是些小辈,李莞一眼就看见李娇,她穿着一身织金底襦裙,梳着两圈环辫,簪着绢花,她模样生的与崔氏很像,秀丽温婉,不过九岁的年纪,举手投足间便有大家风范。
  上辈子李崇去世以后,李娇依旧凭着崔家的声势,嫁入了永昌侯府,为永昌侯世子夫人,与李莞不太来往。  
  屋子里笑声没了,气氛瞬间尴尬起来,老夫人宁氏惯是不喜欢李莞的,更别说今天中午所有人都到场了,唯独李莞没到,这件事情让老夫人十分介意,连带看李莞就更加厌烦不满。  
  李莞上前给宁氏,还有一旁的吴氏、罗氏行礼问安,二夫人吴氏是著作郎家的嫡长女,知书达理,八面玲珑,唯有一点不好,就是太过八卦,喜欢听人的闲话,谁家有点事情,她都想要去看看,去听听,因此尽管她还算会说话,会办事,最终却也没得个什么好人缘。
  而五夫人罗氏,则是个不太说话的主儿,看着有些许木讷,她出身普通,是秀才之女,只是粗通文墨,与吴氏、崔氏自然不能比。  
  妯娌乡亲,女人在私底下,各方面都能拿出来比较。罗氏显然在各方面都比不过崔氏和吴氏,因此像这样的场合,罗氏一般都很少开口。  
  “你还知道回来。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宁氏对李莞一开口就没什么好言好语。  
  李莞低头听着,做低眉顺眼状,李娇起身唤来了旁边伺候的丫鬟,那丫鬟手里放着个托盘,送到李莞面前,托盘上放着两卷翠绿的羊绒线,比李莞矮了小半个头的李娇端庄的说道:  
  “这是给姐姐带回来的清河特产,姐姐回来的晚,有些颜色都被挑走了,姐姐看看这两卷你喜欢不喜欢,若是不喜欢,我那里还有几卷带给母亲的,可以跟姐姐交换。”  
  听听这轻声细语的声音,看看这无懈可击的动作,崔氏从小对子女特别严格,李娇的动作举止,听说都有专门的嬷嬷从旁边测量。  
  李莞对她笑了笑:“不用换,我很喜欢,谢谢妹妹。”  
  两姐妹客气的不像是两姐妹,无论站的多亲近,李莞和李娇之间都像是隔着一道天堑,谁也夸不过谁。  
  “这么大个人了,还没有你妹妹懂事。”宁氏逮着机会就教训李莞,李莞早就习惯了,只当没听见,自己到旁边找地方坐去了。  
  大房和二房的姐姐妹妹们都来了,李绣对李莞悄悄招手,让她坐到旁边去,她旁边坐着李悠和李欣,李绣是二房夫人罗氏的长女,今年十六岁,生的人如其名,十分秀美,李悠和李欣是吴氏所生,跟李莞一边儿大,李悠的个头稍微高一些,李欣则微胖。  
  这些堂姐妹里,李莞也就跟李绣还稍微相熟一些,李悠和李欣向来都只跟在李娇屁股后头转悠,对李莞倒是没什么搭理的兴趣。  
  那边大人们继续说起下个月要去京里为二老太夫人过寿事宜,这边李莞悄悄问李绣:  
  “不是说崔家也有人来了?怎的没见?”  
  李绣左右看看,见没人看她们,才在李莞耳旁低声说道:  
  “来了的。一个跟娇姐儿差不多样式的姑娘。好像叫云芝,刚说了几句话,喝了两口茶,就说有点累,三婶带她去休息了。”  
  李绣和李莞算是一类人,都明白‘娇姐儿那样式’是什么样式,不约而同的抿唇笑了起来。  
  “还有两个少年,大的那个十七八岁,叫崔明,小的也十五六岁,叫崔槐。大伯父和五伯父带着家里的哥儿,在南苑招呼。”  
  崔槐果然来了。李莞努力在脑中回想崔槐的样子,印象最深刻的是她嫁人之后,有一回在街上遇见,崔槐穿着一身被血浸染的飞鱼服,神情肃然坐在马背上,他们一行二十多人,身上大多有伤,马队后面,铁链锁着哭哭啼啼的一家老小,而队伍最后还跟着十几辆板车,板车上堆放的全都是一具具血淋淋的尸体。他们走过十里长街,身后就拖了十里的血迹,看着特别渗人。
  据说那是蔡阁老一家,案发抓捕前,蔡阁老就安排家里人跑去边境,最终被锦衣卫一个不留的抓了回来,那年蔡阁老被定了通敌卖国的罪名,一家被菜市口问斩,血洗了三天三夜都洗不干净。
作者有话要说:
  李绣和李莞这边说悄悄话,那边李莞就被宁氏给点名了。
  原来宁氏坐了半天,觉得有些乏了,想去内室休息,而她点名让李莞跟着进去伺候,李莞难以置信的指着自己鼻头,不知道宁氏打的什么主意,没敢耽搁,站起身跟随过去。
  随着宁氏进入内室,李莞不知道自己能干什么,而宁氏虽说让她进来伺候,实际上也用不着她,丫鬟们把宁氏服侍的周周到到,软塌上的铺盖铺好了,扶着宁氏坐上去。
  两个嬷嬷来给宁氏除外衣,宁氏磕闭着的一双眼睛才终于抬起来,落在李莞身上。
  “听说,你跟你爹要了两千六百两银子?”宁氏问。
  原来是为了这个。李莞没底的心稍稍安定下来。
  “不是。”李莞鼻眼观心的回答。
  “不是?”宁氏的音调升了两档:“睁眼说瞎话,谁教你的?”
  李莞不为所动:“我没有睁眼说瞎话,那银子不是我要的,是爹给的。祖母若是不信,大可把爹喊来问问便知我有没有说谎。”
  宁氏眉头蹙起:“你这是什么态度?你当真以为我糊涂了吗?两千六百两银子的数额,你怎么敢伸手接的?”
  “爹爹给的,又不是旁人,为何不敢接?”李莞面不改色心不跳。
  “你!”宁氏怒了,重重拍了拍软塌边沿,企图震慑李莞。
  “祖母,我做错什么了吗?爹爹爱惜女儿,给女儿点银两,这犯了哪条家法,犯了哪条王法?祖母要这般生气,难道祖母不想看到孙女日子过得好些,要看孙女捉襟见肘,为钱发愁吗?”
  李莞四两拨千斤,一番话说的宁氏没法接。
  倒不是见不得这孩子拿点银两,只是她这无所谓的态度让宁氏很不喜欢。
  “反了反了,居然养出你这么个尖嘴利牙的胚子,我不过说你一句,你却这种态度,来呀,给我把家法拿过来,我今日非要教训教训这目无尊长的东西。”
  宁氏喊来嬷嬷,要拿家法打李莞,被嬷嬷劝住:
  “老夫人息怒,今儿有客人在家,闹大了可不好看。”
  宁氏这才想起来,家里确实有客人在,如果真动家法打了,反而会让人看了笑话,想来那丫头便是知道这点,才敢这般猖狂的与她说话,果然是个有心机的,宁氏越想越生气,就算不动手打,也不想太过便宜的放过她。
  其实李莞还真没想到这些,不过是有什么说什么,反正她已经收了李崇的钱,并且不打算还回去。
  “去东边的院子里跪着,我不发话让你走,你就给我一直跪着!”
  谁家没个教训孩子的时候,即便不打不骂,宁氏也有法子整治,像李莞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最好面子,让她站在外面供人观望指点,比直接打她的板子更让她难堪。
  原以为李莞会稍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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