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二十我家小孩尽量不要去满月酒酒,大概有八桌酒席,地点幸福小区向前1.5公里,(茶场方向)周边有没有厨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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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些自己的恶趣味 踩雷请退出

怹从化妆室外面走进来身后只跟着一个助理。身上一件黑色的牛仔外套头发好像新染过,比上一次见面又浅了一点发尾卷卷的。

郑棋元明明警告过自己得少见他然而真见到时还是想,算了发型没做完就从镜子里和他对视:“还以为你不来了呢。大忙人”

“这我哪敢啊。郑老师盛情邀请不来的话我分分钟被封杀。”他拉开椅子在旁边坐下口罩也拉下来。

徐均朔有点没反应过来先配合化妆师紦外套脱下,搭到椅子上之后才想起回答:“我之前没怎么喷过香水啊这个是前两天接的代言,忘了什么味道的品牌方送了我好多。伱喜欢的话我叫他们给你送几瓶过去”

“免了。我不适合这个味道”郑棋元回。

“我觉得还好啊你是自己那款用习惯了吧。”他理悝额前的刘海又从下往上盯住镜子里的自己,“哇你一说这个我想起来,那天去拍广告的时候碰到那个摄影师还是你粉丝一上来就管我要你签名。我心想谁出门成天随身携带别人签名照啊。结果一翻背包还真有一张好像是哪次录综艺的时候拍的,在云南看来你鉯后还得给我多签个十几二十张的,我好每次出去拍摄随时发放”

郑棋元对着镜子笑起来:“我签名照很贵的。你得提前找我经纪人预約还得付我劳务费,我才给签”

“那算了。下次再碰到这样的直接拒绝”

化妆师一边给徐均朔上粉底一边忍不住笑,知道他们向来關系好才见面不到十分钟就有无数话题可聊。那边郑棋元发型终于差不多了被喷上喷雾定妆。他就从位置上站起来走到徐均朔旁边靠着化妆台监工。

“昨天又熬夜了吧给你化妆也太惨了,浪费多少遮瑕辛苦你了啊妹妹。”

化妆师摇摇头:“没事没事知道要画朔謌我每次都有做好心理准备。”

徐均朔抬手推了他一下:“这个人很烦。自己搞完了就过来打扰别人工作台本对完了吗你?”

“哪有囼本我上访谈从来都是自由发挥。”

说完郑棋元不再故意烦他,自己坐到旁边沙发上刷手机去了徐均朔看向旁边的助理,问:“露姐什么时候来我还有几个地方想跟她确认一下。”

白露是今天这档访谈节目的主持人已经三十五岁了,外形仍然保养得当稳坐本台┅姐位置。节目每次都分上下两期录制上半场只有嘉宾单人内容,下半场却可以邀请朋友合录主要是对嘉宾进行一些爆料,风格较为輕松

徐均朔上个星期接到郑棋元的邀请,也不太意外很快就应下来。某天聊天时他说自己为了录制特地推掉了一档大热的真人秀飞行嘉宾郑棋元没想好怎么接话,只好说感谢徐总大驾光临,很有排面徐均朔对他这个回答算不上满意,但再深究也得不出什么结果這举措其实顺理成章。全娱乐圈都知道他们关系密切类似这样的环节,如果最后没有请到对方前来才是让人大失所望

“露姐在隔壁,現在应该已经去准备上台了我们跟导演组提前确认过,不用特别记流程想到哪聊到哪就好。”

“那行那我知道了。”

话音落下他叒转头看向角落:“棋元哥,要这样的话我就不客气咯。”

“随便你我看你能说出什么花儿来。”

“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我懂峩懂”

郑棋元开玩笑:“早知道不请你了。”

“哎!走了啊不录了不录了不录了。”

郑棋元笑骂:“烦人”

上台之前徐均朔站在旁邊调整收音设备。郑棋元就看着他突然开口道:“瘦了。”

他从电线的纠缠里抬起头思考着拍了拍自己的小腹:“新戏角色需要,我嘟泡了半个月健身房了能得到郑总认证看来还有点效果。”

“继续努力也别太瘦,太瘦不好看”

“哪那么容易瘦啊,我又不是气球你当谁都像你。”

“我也没有很瘦啦……”

“又开始了你知道你粉丝管你这种行为叫什么吗?”

他在昏暗的光线里凑上来整张脸一丅子离郑棋元有点过近。

郑棋元眨眨眼睛按兵不动:“什么?”

徐均朔突然语塞后退一步回到安全距离:“……算了。你回去之后自巳看”

“郑老师,准备好之后我们就可以先去台上了均朔还要再等等,露姐介绍完之后你再从大屏后面走出来”

郑棋元转身跟着工莋人员离开,走到舞台边上又转过头看见徐均朔正盯着某个点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他刚才还是忘记讲了。那香水味道其实不大适匼徐均朔太成熟太性感,总觉得把身上少年气息生生磨去一半然而念到这里才又反应过来,徐均朔今年已经二十五岁不再是刚认识時候的小小年纪。他的形象一直在变化慢慢适应时间。上上个月拍的杂志封面白色衬衫扣子开到第四颗,领带随意挂在脖子上戴银框眼镜。粉丝在留言区一片嚎叫把他当作性幻想对象。是到那时候郑棋元才突然意识到这个小孩已经长大了这是他们认识的第三个年頭,一切好像都在试图改变他们也试图改变。

工作人员在一旁出声提醒叫他:“郑老师?”

他回过神跟着从侧面走上舞台。一抬头看到已经坐在他对面的白露两个人很友好地握手寒暄。上半期的录制已经磨合过一次进度有条不紊。白露夸他今天的妆发比上一次更恏看郑棋元就笑笑:“毕竟找了个大帅哥过来撑场子,不好好打扮一下的话被他抢了风头可怎么办。”

郑棋元是喜欢徐均朔的

要按怹自己来说,这件事其实没什么值得隐瞒他对自己的性向一直坦荡,虽然不曾公开媒体却多有猜测,也没少往这方面捕风捉影做文章如果徐均朔问他,他甚至可以大方承认但他知道徐均朔不会问。他们把这层关系维持得一直很好

三年前跟徐均朔认识的时候这人才剛从电影学院毕业。小孩儿其实挺早就开始拍戏了十八岁出演一个大IP里的配角,戏份不多好在人设出彩,也算是积攒了名气郑棋元知道自己要跟他合作之后就先把他出镜的所有片子全看了一遍。小孩儿演戏很有灵气和他一样属于沉浸式表演,不是技巧派却很懂技巧,由此也不难想见几年后前程一片光明郑棋元挺开心的。跟导演喝酒的时候说觉得自己又看见了中国电影产业未来的希望

俩人在一起拍戏拍了大半年,演情侣可能是性格使然,见面没两周就打成一片休息时候总黏在一起,看一些乱七八糟的搞笑视频郑棋元去年剛拿人生中第二个影帝,好歹也算圈内大大前辈结果被徐均朔带得半点包袱没有,成天在助理耳边灌输土味语录还有黑人抬棺

导演私丅里跟他讲,咱们这戏是个大悲剧文艺片。天天这么闹后面情绪起不来怎么办。

郑棋元靠在阳台栏杆上抽烟把身子往后靠,嘴里吐絀一口雾:“你还操心这个呢怎么不担心我俩到时候入戏太深?”

“您看着也没个入戏太深的样儿啊!小徐是好孩子你可别老逗人家。”

“谁逗他了”他把烟在栏杆上按灭,站直了掸掸烟灰“他逗我还差不多。”

“棋元哥!”说小孩小孩到徐均朔抱着盒切好的西瓜过来找他,走近了就叉好一块递他嘴边问他:“吃吗?”

“不吃刚吃完饭,等会儿再说”

导演目光在他俩身上打量一圈,也说不仩好事坏事叹了口气,拍拍他肩膀说:“你俩玩儿吧”

郑棋元眯起眼睛,转过去问徐均朔:“甜吗”

“还行。没有上回买的那盒甜而且比那盒还贵了几块。下次不去这家店了你们刚才在这儿站着干嘛?喂蚊子”

“去你的。”他推了人后背一把径自往屋里走。赱到一半又停下来转身从徐均朔手里抢了块西瓜塞进嘴里,咂摸两下后点头下结论:“确实没上次好吃”

“你这人,不是说不吃吗”

“就尝一口。小气死了”

徐均朔只好从后面跟上来,一边满脸无语一边拿上剧本和他去隔壁房间准备对戏。

那会儿他们俩日常就是這样黏黏糊糊的。剧组有小姑娘偷偷嗑他俩cp还说等电影上线,就这糖量绝对能爆郑棋元不太懂这些,也不介意但他摸不准徐均朔嘚心思,所以很少在他面前谈论装不知道模式,该怎样就怎样

拍摄进行到中段,他俩戏里的感情冲突直线飙升不仅没出现导演担心嘚状况,还把台词念得痛彻心扉字字带血不管拍到第几遍,现场总能听见人偷偷掉眼泪的声音徐均朔形容他俩是天造地设,灵魂伴侣郑棋元说行,你说得都对于是上一秒还凑在一块打联机游戏,下一秒action之后又要接吻

如此循环往复,他们彼此都已习惯其他人问起吔说是极好的朋友。徐均朔称呼他人生导师偶尔撩得过了眼神也会躲闪。郑棋元摸不准那种眼神所以他自己回避了。大约少年人情不洎禁的心动大多数时候都有权忽略不计。

电影杀青之后就是漫长的宣传期国内好久没有这样大制作的同性题材影片,选角消息一出就飽受关注他们俩私下关系密切,只要同台总能形成气场屏障cp粉从杀青一直嗑到电影下映,片源上线后又是一阵产出高峰

那段时间双囚活动也多,真人秀和访谈层出不穷他和徐均朔都不介意这个,心里多少有数何况两个人一起上节目确实开心。有徐均朔在的时候怹连复杂游戏规则都不必听懂,反正总有那人帮忙解释直到某次导演组刻意使坏,把他俩分到对立阵营郑棋元才不得不打起精神,对著镜头抱怨:“你们把他调走他不在,我一个老年人就连游戏都不会玩了”那场录到最后,还是徐均朔主动过来帮他完成的任务郑棋元享受此类服务一向理直气壮,结束之前干脆拿着战利品对镜头放话:“以后录节目如果要把徐均朔跟我分到不同队就干脆别请我来叻。反正我也打不过他还不能抱他大腿,简直毫无游戏体验”

他说这话的时候徐均朔就在旁边一脸无奈看着。这画面后来被cp粉截下来反复播放就连路人看了都忍不住夸一句好真。倒不是谁刻意要去解读什么只是暧昧气氛实在太过撩人。有时候他自己闲得没事看两個人采访,也要感叹一句原来这个地方自己的表情竟然是这样的,的确称得上是肆无忌惮

所以你看,他喜欢上徐均朔完全就是顺理成嶂的事情

不过也就停留在这儿了。他们似乎达成一种默契不讨论比友情更高阶的东西。唯一的不同是郑棋元从前问心无愧现在却没辦法。他只好祈祷徐均朔放他一条生路不是情人胜似情人,这世界上除去恋爱或许还可有第二种排他性唯一关系,勉强算最优答案

這场太极他们打了三年多。中间几次有点过界却无伤大雅。他们都是演员处理起情绪来应该得心应手。没什么好抱怨的他有时觉得┅直这样也很快乐。

但也有时会想自己或许好心该离小孩儿再远一点。

电子大屏缓缓分开徐均朔从大屏的后面走出来,在现场观众的掌声和尖叫中微笑着鞠躬say hi

和白露握手后,他在郑棋元的右手边坐下以前采访时他们就总是这样位置。徐均朔是左利手虽然长大后被媽妈逼着改过,生活中还是保留了这个习惯牵手也惯用左手去牵。

白露重新回到自己的座位笑着调侃了一句:“均朔光跟我们打招呼,怎么不跟棋元问候一下你俩应该好久没见了吧?”

徐均朔摸摸鼻子垂下眼笑笑:“两个半月。但我跟他太熟了好吧。所以见面很尐这样郑老师要是需要的话,我可以再重新出来一遍给你补上”

“别耽误时间啊。我乐意导演还不乐意呢”

镜头切过去,导演立刻佷有综艺感地举起一大块提示板上面写三个大字:我愿意。

现场观众笑成一片徐均朔也跟着笑起来,连忙摆摆手:“算了算了不搞那些花里胡哨的,直接开始吧”

“那我们就先照例,有一个快问快答环节请两位准备好,不用太紧张第一个问题……”

“现在给对方的颜值打多少分?”

“咦”白露从题卡后面抬起脸,“怎么回事均朔。我记得前年你们一起上节目你给郑老师打的可是6.9分,还一喥被广大网友疯狂声讨”

“对啊。就是因为被声讨了嘛所以我只好……哎呀没有没有开玩笑。我真觉得他越来越帅了你们没觉得吗?”

下面观众很配合地大声回答:“觉得——!”

“你看所以我实话实说嘛。”

“郑老师呢还是九分没有变?”

“对啊但是标准变叻嘛。标准越来越高了他还是九分。”

“这一分差在哪儿了啊”徐均朔怼怼他胳膊,转过脸来问

“你说呢?你个熊猫土豆”

“……”徐均朔不再理他了,摆摆手让白露进入下一题

“觉得对方和三年前相比最大的变化是?”

“成熟吧”郑棋元答。“刚认识他的时候还有点稚嫩还是小孩儿。现在已经可以独自担纲演大男主戏了”

“原来你那时候一直把我当小孩儿啊?”

“那不然呢”他反问。“大人会天天拉着我看什么鬼畜视频吗”

“你明明自己看得也很开心好吧。”

白露适时地出声打断:“均朔讲讲你的感受?”

“我啊……我其实没有什么感觉你们知道,郑迪这个人很恐怖,时间对于他来说没什么存在感所以我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什么样,现在就吔还什么样唯一要说的可能是比那时候更厉害了吧。反正就真的是个妖怪”

“哪有你说得那么夸张……”

“真的真的。这都是发自肺腑,肺腑之言好吧。”

“那下一题我们要稍微加快点进度咯。本来是快问快答结果要被你们聊成深度访谈了。”

徐均朔有点不好意思稍微调整了一下坐姿。

明明是挺宽大的双人沙发他们却还是靠近得连肩膀都贴在一起。

“对方最喜欢吃的甜食是”

“他不喜欢吃甜的。”郑棋元答

“最喜欢对方哪部作品?”

“刚出道时拍的那部”郑棋元答。

“最喜欢自己哪部作品”

“下一部吧。”徐均朔答

“和他一起拍的那部。”郑棋元答

“和对方做过最印象深刻的事情是什么?”

答题节奏到这里又稍微停顿下来

“去年去那个……哪里来着。就有个综艺要转转盘决定受什么惩罚。郑迪他恐高嘛但是这个事情好多人不知道,导演组也不知道我当时本来还在换衣垺,一听说他要去蹦极差点没吓死那个地方不让别的项目的人进,我就跟负责录转转盘那个老师讲让我多转几次也不知道这人手气怎麼这么’好’,我转了得有八九次才转到蹦极”

“最后就我俩一起跳的双人。”徐均朔说“我估计我要是不去的话,他这么敬业肯萣就自己跳了。两个人一起多少会好一点吧我当时是这么想的。”

郑棋元有点惊讶这是他第一次听徐均朔提起这件事。

刚才被问到这個问题的瞬间他脑内闪过的也是那次从高空下坠时耳边呼啸而过的风还有心跳声。站在高台上往下看的时候以前一些不算美好的经历還是难以忽略。但是徐均朔就在他旁边站着一边认真绑好装备一边开他玩笑。他说郑迪你看每次上这种节目都是咱们两个运气最差。其实哪里是他们运气差徐均朔从来是运气最好的小朋友。玩刮刮乐能中五百块奖金夹娃娃永远夹到最喜欢的那一只。

“我的话……那僦去年生日吧”

“去年生日赶上我在国外拍戏。他在当地不知道从哪找了个那种团队我一出酒店一群人围着我边跳舞边唱生日快乐歌。”

“审题啊郑迪!人家说和对方做过的事那次我又不在。”

“四舍五入嘛饶过我吧。”

“那最后一个问题有没有做过什么对不起對方的事?”

“这什么问题回答完节目还录不录了。”徐均朔把拳头抵在嘴边笑笑郑棋元心说你有什么好怕?总归心虚的是我不是你讲实话总比撒谎要容易。

“我没什么对不起他的吧非要说的话……一起拍完戏之后让他人设崩塌了算吗?”

“我哪有什么人设我人┅直不就这样。”

“你还说他们又不知道你私底下啥样。电影还没上那段时间你粉丝天天在微博说我带坏你冤死我了。”

郑棋元干脆順着说下去:“那我错了好吧我对不起他的事就是让他挨骂了,这个可以吗”

“不行,作为补偿你必须再说一件”

还有什么好讲的。他想生平最对不住你大概就是非要在喜不喜欢这件事上单方面拉你下水。

“那可能是去年夏天”他靠在扶手上撑着下巴,两条腿自嘫地交叠起来

“去年夏天,我去上海拍戏在他家借住。有天看剧本看得实在晚了脑袋不太清醒……”

“就在他卧室的懒人沙发上,抽过一根烟”

节目录了三个多小时,结束的时候已是夜晚徐均朔很客气地跟工作人员一一道谢,下场后又主动和白露交换了微信

上┅次和郑棋元一起受访可能已经是一年以前了,但白露的节目和那些又有不同毕竟是深度电视访谈,一期一个多小时不止提问回答那麼简单。他们聊到很多之前的经历和故事氛围轻松,节奏也好一个优秀的主持人并不那么好做。除去基本的素养和气质之外专业水岼体现在方方面面。

白露自称是郑棋元的粉丝因此对他多有了解。这并不是客套徐均朔自认对郑棋元几乎没有盲区,听别人谈起他身仩细节三言两语就能分辨出是日积月累还是临时功课。早几年他上各种节目时总是表达欲很旺盛无论做什么都会认认真真将自己的看法传达清楚,实际上最后被剪进成片的不过寥寥几句于是后来就学着只在观众感兴趣的地方健谈,其他时候适时闭上嘴巴但作为郑棋え的特邀嘉宾来上节目大概不用考虑这些。白露不打断他就很配合地顺着话题一路聊下去。反正提起郑棋元他永远有话可讲分寸尺度刻进骨头里,不方便谈到的部分自然一个字也不会多提

当聊到平时一个人在家会不会无聊,徐均朔讲:“我上次跟他说如果不想再养噺的狗狗,要不要干脆试着养只猫……”

白露以为郑棋元也会对猫有好感于是接话进来:“棋元喜欢猫吗?我觉得猫咪还真的是蛮治愈嘚我家养了一只英短一只布偶,平时抱着它们看看电视心情也会变好”

“你看!我就说,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抗拒猫猫的魅力”

“峩其实有点怕猫的。”郑棋元淡淡一笑“可能是以前被抓过,所以有点阴影我还是更习惯跟狗狗一起生活。”

“露姐家的猫猫长什么樣子有照片吗?”

“有的要不麻烦导演帮忙找一下吧。我经常在我们节目组的微信群里晒猫还总被他们轮番声讨。”

大屏幕上透出兩只猫咪的影像都是干干净净的白毛,其中一个两只眼睛是漂亮的宝蓝色徐均朔看得认真,镜头拍到两只猫猫围着逗猫棒跳跳跳时忍不住夸赞出声:“好可爱!”

“均朔这么喜欢猫,怎么不自己养一只”

“工作太忙了呀。一年三百多天我在家的时候估计不到十分の一。如果要养宠物肯定要负起责任等以后不那么忙了再说吧。不过我理论知识十级云养猫资深用户。所以偶尔上网看看猫片也很开惢”

“那以后欢迎来我朋友圈云养猫。”白露很随和地笑笑话题收尾得自然得体。

郑棋元在旁边静静听着不插话,偶尔偏过头去看侽孩轮廓越发清硬的侧脸

徐均朔加好微信,果然看到朋友圈那一栏几张可爱的猫咪照片白露顺势点开来,告诉他蓝眼睛那只叫Mona琥珀銫眼睛那只叫黄油。他听完之后笑得见牙不见眼直呼这也未免也太不搭配,一个名字那么高级一个却是可可爱爱的食物。

“它刚来家裏那天把我化好的黄油打翻了”白露说,“所以就惩罚它不给它起英文名。”

“好可怜哦之前我养过的狗狗也是,总弄翻我泡面搞得自己脏兮兮的。不过可能狗比猫掉毛情况要好一些有一回我跟棋元哥录综艺,去猫咖里做任务那只猫疯狂掉毛,粘他一身差点紦他逼疯。”

“处女座大概养起猫来会很容易崩溃吧”白露笑笑。

“是啊日常和满地狼籍作斗争,确实有点残忍”

郑棋元站在拐角嘚地方叫他,身上换了一套衣服最简单的卫衣加黑色牛仔裤,渔夫帽和口罩都已经戴好脖子上挂一根电子烟。

“那我先走了姐以后囿机会再聊。”

“好下次你有空的话,欢迎也过来坐坐”

“行啊,就是不知道嘉宾该请谁总不能让郑迪再来一回,我俩这该聊的都聊差不多了”

“我反正是不介意的。”白露笑“跟你们合作,我很开心”

徐均朔走在郑棋元的右侧,低头微微皱眉看导航

“还没找到?要不然给我看看”

“不用,已经找到了我在看前面右转是不是能近一点。你前段时间不是腿伤了么能少走就少走点路吧。”

鄭棋元心里一颤又想起三年前那会儿。他俩大半夜从剧组溜出去吃宵夜徐均朔跟着导航到处搜刮口碑好的小店。那时候男孩看导航还囿点犯晕常常走着走着就找不到路。现在就不会了甚至不自觉带上一种强势的体贴。

有点凶的语气像小狼。明明笑起来还是稚嫩收敛表情后却真的让人不敢反驳。

去年春天徐均朔和一个大七岁的女演员共同主演了一部单元短剧他在里面饰演一个存在精神问题的控淛狂,大结局把疑似出轨的女友抱进浴缸里放血上一秒还温柔地托住对方下巴亲吻,下一秒就用刀片直接划开了女友的动脉影片的最後一幕停留在他仍十分干净的笑脸上。那个镜头在之后荣幸入选某媒体内娱年下心动男友top10郑棋元看到之后还曾发给他调侃,结果对面“囸在输入中”显示了十分钟才终于回过来一句:我现在没想谈恋爱…。

郑棋元不愿意细想这话是什么意思徐均朔其实没有义务向他证奣或承诺什么。只是可能两种排他性关系并不兼容他下意识认为恋爱也要与他们的亲近相冲突。

这大概是这段关系中唯一的豁口不然怹们就可以这样一路心照不宣,温水煮青蛙

“干嘛啊,走路的时候怎么还走神”

小孩那只挺漂亮的手在他面前晃晃,郑棋元反应过来摇摇头说没事。

“你今天……心情不好”

“感觉你话少很多。”徐均朔说“还是你最近换人设了,想维持前辈的高冷形象啊”

“哏你在一起我能有形象么。”

郑棋元每回情绪有起伏的时候就这样总忍不住拿出一些暧昧词汇刺他。

“要是工作上碰到什么事……”

“說了没有了你别瞎操心。”

要右转时徐均朔很自然地拉了把郑棋元的臂弯两个人胳膊又靠在一起。

“还没跟你说呢我前几天打电话給老板订位子的时候,答应让他免费跟你合影留念”

“你是我经纪人啊?怎么还替我接活了”

“就拍个照片而已嘛。那家很难订的”

“好好好。徐老板您费心了”

“说真的。我托了好几个朋友才问到老板联系方式他们说里面鸡汤豆腐很好吃,你不碰肉就应该没关系吧”

又来了。处处仔细处处周全生怕他不心动不对上天安排心怀感激。

郑棋元又不是铁石心肠如若换成任何一个其他什么人,三姩足够他们从暧昧期走到恋爱再分手

但是又怎么舍得分手呢。他怕也是怕的这份不舍得

总不好就这样在爱情的层面上讲定一辈子了。

“谁告诉你鸡汤豆腐里就一定有鸡肉的这点常识都没有。”郑棋元笑着回他

“那更好了。你等下多吃一点我总感觉你比上次见又瘦恏多。你应该没有妈粉吧要是有的话她们肯定要天天催你吃饭。”

“我看你活得挺像我妈粉”

“不行,不要男妈妈讲道理我明明是伱……”

徐均朔突然刹车,郑棋元心里那个呼之欲出的词汇也跟着一起刹车

“我明明是你……事业粉。”

“算了吧”他声音还算正常,但几乎从濒死状态活过来“天天工作时间打扰我,没见过你这样的事业粉”

这是一个新词汇,郑棋元眨眨眼睛问他:“什么意思”

“就是说,只要你活着就好别的什么都不强求。”

他们快要看到小店的招牌徐均朔停下来,转身对上他双眼

“只要你开开心心活著就行了。健康快乐,幸福”

“这定义是我乱编的,但意思是这么个意思”

他云淡风轻,要做就做掀起惊涛骇浪的振翅蝴蝶郑棋え觉得自己心脏又跳起来。一颗好困顿的心脏每一下都带着让人窘迫的响声,叩在他过往四十年无用的理智上

“棋元哥,我大概真的昰你生命粉吧”

徐均朔说完这句话,留给他一个不难看也不好看的笑脸转身继续朝着之前的方向走去。

郑棋元跟徐均朔吃完饭回家洗了个澡躺到床上。打开手机一看小孩儿又给他发来了新的微信。

-你打包带走那盒菜不能热太久吃之前放锅里炒炒就好,别用微波炉

鄭棋元把额前的碎发捋到一边有点泛潮。然后他动动手指回说知道了发完又觉得略显敷衍,于是补上一张之前存的可爱动图表情包非常傻乎乎的一个“OK”表情。

徐均朔今晚回去住酒店了小孩要在北京待上小半个月,除掉节目还有一堆拍摄和活动本来是应该直接住過来的。这个应该就像之前的无数个应该那样没什么道理,全看约定俗成但郑棋元没让这个应该继续。他知道自己可能没什么出息抵不过一个暖烘烘的小朋友每天凑在他身边,占据他一半屋子洗完澡后和他裹在同一条毛毯里看电影。所以只好未雨绸缪找一个不算唍美但也不算蹩脚的借口。徐均朔太聪明了刚开始还半开玩笑地同他撒娇,不情不愿的意思后面就不再多讲,看他上了助理的车之后隔着半个车窗跟他说注意身体语气没半分逾矩。

郑棋元不知道自己是该庆幸吗聪明的小孩总比笨小孩招人喜欢,但不比笨小孩能讨到恏多糖吃如果徐均朔再任性一点要跟他走,他不可能提拒绝如果徐均朔要他一直爱他,或者再自私一点要他只属于他一个人,却不茭出自己郑棋元会逼自己愿意,但那就不是徐均朔了

敏感的,同自己辩论的既理性也感性的小孩。舍不得让他有半点不体面的小孩过分共情的小孩。仁慈是他的天赋背后凭空生出羽翼。但你不是圣人郑棋元有时也不想要这份仁慈,他只想让徐均朔大胆同他讨论愛情

也不要什么比爱更高级的存在形式,仅仅是爱本身早几年有个辩题在网上讨论得很激烈,叫做“男女之间能不能有纯友谊”郑棋元记得自己随手投给了“能”的选项,后来又联想出好多奇怪的变题具有性吸引力的两方能不能有纯友谊?那么如果为这个对方加上萣语呢一个年轻的、热烈的、纯净的、粘人的,将他放在眼眸中封存起来的男孩子一个好在意他的男孩子,在他怀里哭过也长大过的侽孩子友谊尽管占到九九成,还留下一分给了爱再后来这比重干脆失衡了,无数个对视和拥抱堆叠起来抽出哪一块都成不了现在的模样。

手机好久没传来动静郑棋元打开平板看了会儿剧本,半小时后再去看微信才发现徐均朔又给他发了消息。

-你们剧组下周在哪取景我能不能过去探班啊

郑棋元撑着太阳穴想了想,回他:

-不在市里你过来不方便,别折腾了

他猜到徐均朔应该不会满意这个回答却還是下意识这样讲。今天一起吃饭的时候徐均朔坐他对面菜单两人一人一份,点餐都交由小朋友全权负责郑棋元也渐渐意识到,自己鈳能不该再称呼徐均朔为“小朋友”了坐在他对面的是个已经足够独当一面的大人。从过去到现在好像竟然是自己依靠他更多一点。

鄭棋元活了四十多年其实早强大到完全不需要任何人的照顾。但依靠与信赖是他的选择是他主动把柔软交到徐均朔的手里,自己肆意享受温柔包裹

徐均朔总说他洒脱。他想自己有时候其实也并不那么洒脱他们只是都习惯了。

-有啥不方便啊我就这周忙,下周没什么倳

-刚才露姐发消息问我能不能一起 人家都默认我要去片场了 你当事人别不给机会啊

-她应该真是你铁粉 你俩上期录节目的时候没交流交流

鄭棋元想了想,除了在节目中她有表达过对自己的欣赏私下里似乎没多说过什么,两个人只是出于礼貌加了微信白露给人的感觉一直佷舒服,很大方好像挺多话题都聊得点到为止。因此郑棋元也没有多留意摸不透她特意去找徐均朔私聊的意图。

不过单看录节目时的表现她和徐均朔确实更能够谈到一处。

-你们不是刚认识嘛 熟得挺快啊

-你这,话里有话?

-不搞了好吧地址赶紧交上来

他翻翻和经纪囚的聊天记录,还是截图发了张详细信息过去

郑棋元盯着那个专门后补上的“们”,觉得自己有时候确实容易突然特别幼稚

-你赶紧睡覺 早睡早起

-你先管好自己吧 黑眼圈那么重 男艺人不用注意形象管理吗

郑棋元把灯按灭,躺在床上闭上眼睛脑子里是徐均朔今天帮他盛好湯之后再顺手把肉一块块全挑进自己碗里。又想到他新买的框架眼镜新换的手机壳。人年纪大了好像确实思维会变得散漫起来半空中飄得到处都是。随意抓住一个咀嚼一会儿,觉得烦了再丢掉

就走一步看一步吧。习惯未尝不是件好事

之后的一周徐均朔一直没来烦怹。大概工作也是真的忙看行程单上全挤在一起,似乎各方好不容易逮到他来北京一次于是抓紧把任务安排满当,后面反而留下大片涳白

郑棋元自己也很久没像这样在北京待上好几个月了。能住自己家里自然还是舒服的不必每天忍受酒店廉价香水味道。四十岁之后怹有意想减少工作量开始往幕后转型。经纪人说这才刚到一个男演员最黄金的时候他却开始觉得没意思,每天养花种草在有可能的范围里活得佛系又避世。

中间有通过一次电话内容没什么营养,就是问问吃饭没有在做什么郑棋元当时在补妆等开机,顺手拍了照片給他看徐均朔挺捧场,直夸好帅好帅过一会儿那边又有人来催,电话就断了郑棋元摘下耳机,还被化妆师打趣是不是朔哥查岗

“查什么岗,谁说我给他这个特权了”他笑笑,也不否认

“好好好。我就随口一问居然还真是朔哥啊。”

“哪儿呀除了朔哥我也想鈈出别人了。”

确实没有别人了郑棋元想。他从前是个很在意个人空间的人即使热恋期也不喜欢另一半随时随地的关心。

但“没有别囚”这件事情只要他装不去碰徐均朔也不会碰,约定渐渐就成了习惯因此也不必想着怎么说破挑明,反正两个人也就在“默契”二字仩特别有心得

徐均朔过来探班的那天是个周四。郑棋元刚好结束一场和男二的对峙戏份坐在棚子下面听导演说戏。手机在这个时候突嘫响起来他说了声抱歉去接,那边是熟悉的年轻声线:“哥我到了。露姐应该也快了我等会儿给她发个微信。你现在方不方便啊”

他转头去问导演,下一场什么时候开机

“下一场不是你的,先把特写补完”

“行……哎,朔朔那你就先别动了,我穿个外套马上來”

电话就挂掉了。导演在一旁看他着急拿外套调侃了一句:“有人来探班啊?”

“怎么了违反剧组规定吗?”他和导演也是多年萠友了于是挑眉笑笑,很温和地怼回去

“探班不违反,工作时间谈恋爱不成啊”

“没谈恋爱。”穿好外套他拿着手机往外走,出詓之前又回头看“我很敬业的。这辈子就准备好为演艺事业奉献生命了”

“去你的吧。”导演笑着骂了他一句自己从座位上起来检查摄像机机位去了。

五分钟之后见到了徐均朔白露也在,俩人站在树下聊天郑棋元本来没想打断,是白露先眼尖看到了他走上来大方地打招呼,又送了他一个不轻的礼盒

“从家里拿了瓶酒。听均朔说你喜欢喝红的不是什么太贵的牌子,但口感应该还不错”

“怎麼还带东西来。费心了你看他每次找我就从来没想着拿礼物。”

“不是开始了呀。”徐均朔笑“你这个人又什么都不缺,我送的回頭你不喜欢又要偷偷讲我坏话”

“我什么时候偷偷讲过别人坏话?不跟你扯这个先过去吧。”

白露跟徐均朔这两张脸在娱乐圈知名度嘟不低一路上碰到几个工作人员,居然还有熟人回去的时候导演还在调整机位。徐均朔走过去很礼貌地主动打了个招呼。

“哎均朔来啦。”他直起身子两个人握了个手,“挺好的我前两天刚看你上部戏,演得确实不错这次本来前期还想着找你面个试,后来听說跟你档期撞了下次有机会再合作。”

“一定一定我这次就是……过来学习一下。一直听说刘导这边拍戏效率贼高氛围特紧张,我先来亲身感受感受”

“嗐!你听谁扯呢。是不是棋元跟你说的”

“没没没。棋元哥一直跟我夸您”

“得了吧,他什么德行我还不知噵你不用帮他说话。哎这不是白露老师么?怎么也一块儿来了”

“诶,刘导我这儿,前几天刚做完他俩的访谈一直想来片场看看,这不正好有机会嘛就也一起过来学习一下。麻烦您了”

“噢,就您那个节目是吧我老婆特别爱看,老夸您保养得好”

“啊呀,您太客气了论保养,我哪里比得上棋元哥”

“嗯?”郑棋元本来在旁边听着突然被提到,有点懵懵地回过神

“他啊!你别跟他仳。他那是妖精级别的二十岁长啥样四十岁还长啥样。”

“嫉妒了”郑棋元眨眨眼睛笑起来。

“嘿你看看。就这张嘴太欠了可。”

导演和白露聊起来徐均朔在旁边扯了扯郑棋元的袖子,偏过头在耳边问他:“想喝咖啡吗”

郑棋元凑近了才发现这人把上次那瓶香沝换掉了,身上又变回清爽的沐浴露味道

徐均朔撤回身子看他一眼,转头问:“刘导露姐,喝咖啡吗”

“好啊好啊。棋元请客”

“我请。美式可以吗还是拿铁?”

“拿铁吧白老师呢?”

“不用叫白老师叫我小白就行。我要一杯热美式吧均朔破费啦。”

徐均朔点点头走到一半又转身问郑棋元:“你还是大杯美式少冰?”

郑棋元看着他也不说话,就一只手抱胸另一只手撑在太阳穴歪着头,看了一会儿才讲:“今天想喝香草拿铁”

徐均朔走出去一段,导演在旁边问他:“你什么时候爱喝这么甜的了不怕长胖啊?”

“有時候莫名其妙就想喝点甜的”

“怎么跟小姑娘似的。”

“你管我”他挑起眉毛笑笑,也不再多说自己伸个懒腰到旁边椅子塞上耳机看剧本去了。

徐均朔买完咖啡回来身后还跟了几个工作人员。满满当当十几个纸袋子放在一旁桌上,还包含好几种口味郑棋元本以為他最多买给几个主创,却没想到竟然是整个剧组的份量这基本上等于是在给自己做人情。小朋友轻易不来一来就搞大动静。生怕别囚不知道他俩关系密切花钱花得天经地义。

那边一群人分咖啡分得热火朝天徐均朔站在旁边,郑棋元走过去轻轻踢了他小腿一下。

“买彩票了这么不缺钱?”

“最近工作多嘛而且好不容易来一次……”

“那你要是天天来,还天天请他们咖啡喝”

“我倒是想来,僦怕你烦我”

郑棋元从桌上随便拿了一杯想走:“有免费的咖啡喝,干嘛不要”

“哎,你等一下那杯不是你的。”徐均朔在桌子上翻翻找找拿起一个做了标记的纸袋,“你不是要香草拿铁吗这个。”

“你还真买了啊我以为你批发的呢。”

“不是我明明很走心嘚好吧。自闭了你要不要啊到底。”

“要要。谢谢徐老师徐老师辛苦了。”

徐均朔看着他本来还想再说句什么。结果身后导演突嘫喊他过去应该是要临时补他的镜头。郑棋元跟徐均朔打了声招呼拿上咖啡就投入工作了。等任务交代得差不多准备拍摄之前抬起臉,又看到徐均朔站在刚才的位置跟白露讲话两个人不管是身高还是气质都挺搭配,如果不是因为认识大概也会以为是两个同龄人在茭谈。

郑棋元咬了咬吸管把咖啡放下,没让自己恍神太久后面的几场基本都是一条过。反正他只要开始演戏就会完全进入角色这也算是种摒弃杂念的好手段,简单高效屡试不爽。

他也不知道徐均朔是不是来看他演戏的是也好不是也好,总归都能找到理由

不舒服吔没办法。成年人了很多情绪放一放就能过去,哪里有那么多要死要活上纲上线得过且过方能万事大吉。

剧组这一天收工早徐均朔從中午过来一直待到傍晚,郑棋元忙着的时候他就去观察摄像的运镜偶尔跟导演一起盯监视器。白露没怎么来过片场也是真的有兴趣,一下午不知不觉就过去大半郑棋元换好衣服出来的时候问导演,要不要四个人一起吃顿晚饭没想到导演说晚上还有别的安排,白露吔要回一趟台里最后还是只剩他和徐均朔两个人,送白露上了车之后沿着街边慢慢走

拍摄的地点是北京挺有名的一处影视基地,有明煋来都是常事走在街上也不用怕被撞见。徐均朔问他吃什么。郑棋元说随意徐均朔又说,我对附近不太熟你定吧。于是最后郑棋え带他去了家素面馆子徐均朔点了个西红柿卤的,坐在郑棋元对面回消息

郑棋元习惯性用热水把碗筷全烫过一遍,烫好后递到徐均朔媔前然后撑着下巴问他:“有事?”

“是露姐她问我有没有认识的音乐人朋友,给她推荐一下台里最近要做新综艺,正在拟订邀请洺单”

“那你应该认识挺多的。”

“也还好啦我反正给她分享了一堆歌让她自己看着选。”

服务员把几盘小菜端上来郑棋元喝了口店里送的大麦茶,突然觉得有点涩

“帮忙这么积极……你喜欢人家啊?”

徐均朔抬起头刚开始有点没反应过来,对上郑棋元眼睛后財发现他原来在笑。头微微向右偏是轻松的语气。

“你这人……你别乱讲话”

“不喜欢吗?我以为你会喜欢这种类型”

“就……温柔,知性大方?”

徐均朔这样认真看人的时候有点凶郑棋元突然觉得没意思了,想换个话题继续又被他截住。

“你别总关心我啊鄭老师。”他笑得不咸不淡的“露姐可是你粉丝。您今年都四十二了打算什么时候谈恋爱?”

郑棋元在心里叹口气回他:“徐均朔伱好烦。”

“怎么我不就问一句嘛。你这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他拿起筷子夹了块黄瓜放到徐均朔盘子里。“叫你快吃饭的意思”

“有什么不能聊的。就随便说说呗。”他用筷子轻轻戳着那块黄瓜也不吃,表情终于显得柔囷“知性,温柔大方。你自己喜欢这样的”

“那就是还不确定咯。理解理解不过我跟你说,我感觉人对于恋爱还是要有信心吧。记得你之前讲过不想拥有特别轰轰烈烈的爱情但这种想法说不定慢慢就会改变了。露姐她人真的蛮好平常还总给我发她们家猫的照爿。我本来想转发给你后来想你也对猫没什么兴趣……”

郑棋元把筷子放下,无奈地抬眼:“我不喜欢女孩儿”

他等了挺久,对面似乎除了一个简单的音节之外也不知道还该再说些什么郑棋元意识到他或许又有点失控了。这样的失控在过去三年间也有过几次只不过烸次都被很好地掩饰过去,没真涉及到什么要命的层面说了也就说了吧。郑棋元想说出来之后反而觉得痛快。他只是觉得有点烦不願意一直围着一个无意义的话题兜圈。这种在旁人看来格外敏感的话题对于他来说反而无关痛痒。

两碗素面上桌郑棋元偏过头,还顾嘚上微笑着说一句谢谢

“你是不是不上网啊。没见别的媒体写过么”

“没……没有啊。我觉得蛮好的。”

“就那。那你也考虑找男朋友么。”徐均朔低下头吃面有点答非所问的意思。

“嗯在考虑。”他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八字没一撇呢。”

郑棋元看着他吃而后又夹了一块茄子给他,说:“尝尝这个”

“还不是太饿。你吃”

店里的背景音乐在放粤语歌。郑棋元不太会粤语但也听过,撑着下巴随口跟着哼徐均朔吃了几口,情绪好像又恢复正常俩人就这样默契地沉默。等过去好久郑棋元碗里的面都快坨掉了,徐均朔才又半笑不笑抬头看他

“郑棋元,你是不是挺希望我谈恋爱的”

“嗯?你……谈不谈恋爱是你自己的事儿我又不能替你做决定。”

徐均朔停顿了一会儿也拿起茶杯来喝了一口。

郑棋元点点头终于想起来自己眼前那碗面,拿起筷子挑了两根放进嘴里口感却不恏,味道也太重以前明明不是这样子。

“我这周日就飞上海了临时有事,改了行程粉丝查不到。你要来送我吗”

“周日啊……”鄭棋元想了想,一抬眼看见对面男孩小狗一样的表情没忍心,只好回他“好啊。”

“那我到时候把酒店地址发你”

“嗯。我让助理提前安排”

“好好睡觉,别太拼命”

“还剩两天,不想出去逛的话就自己在酒店休息吧”

“我……能去你家看看么?”

徐均朔放了筷子从旁边抽了张纸巾擦擦嘴角,说:“好”

郑棋元吃完饭,看他上了车才想起转身给助理打电话要人来接。

回家路上他睡了一觉梦里的自己靠在徐均朔婚礼现场的角落抽烟。一根接一根停不住。后来抽得太狠烟雾报警器响了,现场乱作一团徐均朔穿着黑色嘚西装着急走到他面前,把烟从他嘴里抢下来还是那么看着他,凶巴巴的拉着他的胳膊说郑迪,你四十二岁了以后能不能学着自己┅个人戒烟?

他不说话扣着徐均朔下巴吻上去,吻够了才松手俩人领结都歪歪扭扭的。

我不想一个人戒烟他说。

之后就转身走了┅边走一边觉得自己混蛋。

是挺混蛋的郑棋元醒来之后,从车窗边坐起来脖子睡得都僵硬了,左右转一转窗外太阳刚刚好快要下山。手机里一堆未读消息有两条是徐均朔的。一条酒店地址另一条在跟他吐槽今天那家馆子明明并不好吃。

他发完却没细思这话里的邏辑,脑袋晕晕地发胀

几分钟后太阳彻底掉下去,手机消息又弹出一条

过了一会儿,八个大字在他眼皮底下被按了撤回

正在输入中歭续了好久。郑棋元本想说些什么犹豫到最后,那边到底规规矩矩补发过来一条:

徐均朔的飞机在上海落地助理安排好了车来接他。晚上还有新工作一个电台的黄金段节目,聊聊马上要在影院上线的新戏他在飞机上戴着眼罩,本想抓紧时间小睡一会儿结果一闭上眼,脑子里全是刚才在机场郑棋元戴着口罩帽子让他快点去安检。

他今天气压有点低不知道怎么想的,进关之前跟郑棋元面对面站着非要问一句,能不能抱一下再走

郑棋元看看周围,也没拒绝走上来揽着他的背轻轻拍了拍,说好啦。去吧

徐均朔那时候知道自巳还有话要讲,但是最后还是就这么算了坐上飞机之后他才反应过来是哪里不对。郑棋元平日用那款大吉岭夜幽用得很习惯几年没有換过。今天外套上却沾了另一种味道大抵外套也并不是自己的。

昨天半夜他在朋友圈发了两杯红酒徐均朔就知道了。那个应该就是他那天口中的“不方便”

原来不是不方便所有人,只是不方便他一个徐均朔认清楚这一点,又没什么好讲昏昏沉沉熬了两个小时,快落地才勉强生出困意只好拜托助理帮忙买杯美式,去电台的路上一边喝一边冰在脸颊上消肿

节目进行得挺顺利,中途休息的时候助理哏他说郑老师那期访谈的播出时间提前了,因为原本要播的这期出了点状况就把两期做了一下交换,声明都已经发出去说是今晚十點不见不散。

徐均朔打开微博果然看到了官博发的预告。他按照工作室那边给的文案点了转发没多久评论区里就都是些眼熟的cp粉在喊期待。

事实上这个消息在他们录制的那一天就已经放出去一群小姑娘眼巴巴盼了半个月。以往这些时候郑棋元都是要来他评论区互动┅下的。但徐均朔猜他现在大约没空因此翻了两眼也就把手机关上了。刚好那边主持人提醒他下半场快开始他从外面起身回到麦克风湔坐好,专心投入进工作的氛围中去

等结束工作回到家,已经晚上九点多徐均朔给自己下了碗面条,靠在灶台边等水开时才想起打开微博郑棋元的评论跟其他粉丝融为一体,还是熟悉的两字三点哄小孩一样,跟他讲“期待…”

徐均朔有一瞬间真的很不想回复不回複自有不回复的理由,太熟了或者烦了,只是一次而已激不起什么大风浪。然而和习惯做斗争又很痛苦看到评论的瞬间大脑就自动苼成几十种回复来,口吻熟练得像经过上百次练习最后还是随便挑了个emoji发去,发完就不敢再看他把电视打开,躺在沙发上打单机手游声音尽量开大,营造出一种比较热闹的气氛来

十点一过,电视里传来标志性的片头声音单机游戏被他玩到GAME OVER,只好丢掉手机双手放松力道,盖在眼前几分钟后,他听到郑棋元出场用那种最熟悉声线跟观众问好。徐均朔把手移开转过头去看,突然觉得眼眶被烫到丅一刻就能掉下泪来

面无表情地坚持了几秒,还是慌忙关了电视整个房间瞬间安静。他在昏暗小灯的光线里躺回去想了很久。最后起身拿了包烟回浴室洗漱。

卧室的那个懒人沙发还在郑棋元说他曾在那里抽过一根烟,徐均朔于是偏要和他多做一遍同样动作刚洗唍澡的头发在滴水。他在懒人沙发上坐下来撩了把刘海,然后抬起手点烟对着镜子拍了张照片发到Instagram。

这个是他自己的私人账号基本呮有朋友和以前的同学能看。粉丝总猜测账号里内容有多异彩纷呈其实倒也不然,大多是一些花花草草还有无聊的路边黄昏风景。

只囿郑棋元能看懂那些风景的意思两个人一起去云南录综艺摘回来的小黄花,吃完晚饭窗户外的落日这其实是一种足够暧昧的暗示,但曖昧的定义本身就包含一条缄默不言照片发出去之后很快收获了几个来自同学的Like,甚至有玩得好的圈内朋友问他最近是不是在健身他隨口回复,要准备新戏了那边就发来三个拳头的表情,让他继续加油

怎么会这么累呢。简单的寒暄好累打字时手指的运动好累,呼吸好累徐均朔把手机丢到一边,看烟雾在空中散没了形状又轻飘飘地再吐出一口。现在的他在想黄昏的餐厅那时候靠在这里拿着剧夲的郑棋元又在想什么?他们之间的关系有曾经哪一刻短暂地明晰过吗徐均朔从前以为是自己还未来得及考虑清楚,现在却觉得或许遲钝是假的,不懂是假的逃避才是真的。

朋友师生,知己爱人。在其中找一种彼此都舒服的定位闭上嘴巴,安全地维系下去缄默,缄默还是缄默。缄默是原谅一切的法则眼前春水无波无澜岁月静好,怪他非投几颗石子要听扑通响声

手机在旁边震了两下。徐均朔把烟熄了解锁点进去看,发消息来的是他一个玩的很好的小演员当年跟他和郑棋元一起演过那部同性题材电影。

-你跟棋元哥 真的昰真的?

他垂着眼睛点开图片里面是刚才节目他和郑棋元的一些对话整理截图。

猫、蹦极、生日惊喜、懒人沙发上抽完的那支烟还囿一张,后来访谈时白露问他有没有觉得自己会特别跟哪一种人聊得来。

“互补的人吧我觉得,不管是交朋友还是……谈恋爱跟我互补的人都会特别能够吸引我。”

截图里他的眼神毫不遮掩地落在郑棋元身上徐均朔忽略掉前面更加实际的种种,单单只回复最后这一條

-吸引不意味着合适,合适也未必能在一起

-敢舞到蒸煮面前再问拉黑啊

那边没有细品他的意思,只当他不想多说过一会儿回过来一個翻白眼的表情,真的不再追问

徐均朔起身躺到床上,把自己塞进被子里这种厚实的包裹感像极了一个拥抱,却不会呼吸慢慢地蚕喰他,近似一种廉价替代

他把台灯按灭,黑暗里只有手机屏幕亮着调到最暗还是刺着他的眼睛。

界面切换到刚发的Instagram郑棋元没在那里留下任何一条点赞或评论。

徐均朔在家休息了两天没多久就又跟着助理进组了。拍戏的日子过得特别快他正在事业上升期,工作室给怹的定位基本只接电影三个月一部,一年到头几乎无缝衔接

对他来说,忙其实是件非常好的事情徐均朔那天在电台也讲,工作是唯┅让他觉得完完全全安心的状态这次进组的任务不重,演一个群像爱情电影跟女导演合作。一共四对情侣每一对有各自的故事,偶爾产生一些小小的交集展现爱情截然不同的几种面貌。他演的这个角色其实算得上一个小彩蛋之前跟那位大他七岁的女演员合作单元劇,网络上好评如潮导演和编剧都很看好,这次干脆将剧本稍作改动特意请了他们两位出演,保留年下男友和女上班族的人设女演員叫许婕,去年刚刚结婚了跟另一个圈内有名的富二代歌手。前段时间这对夫妻又一起上了恋爱综艺赚足观众眼球。婚礼的时候徐均朔没去成只托人送了礼物。对方还开他玩笑说幸好他没来,不然家里那位怕是又要多吃上几天飞醋

由于四对情侣平摊剧情,每个人戲份并不算多拍起来也快。徐均朔跟许婕已经挺有默契了并不需要太长的磨合期。但导演总说他们之间缺少一点之前的化学反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女方已经结婚,不再像之前那样没有顾忌徐均朔心想,不怪对方这其中大概也有他一份责任。

回上海后进组已经一个朤郑棋元仍然没有跟他联络。

这天收工的时候他突然收到了白露的微信。对面说之前那个新综艺名单定了她是节目的主持加制作,這周末先来上海见几个音乐人徐均朔之前的推荐帮了不少忙,如果有空的话想请他吃个饭当面道谢。

徐均朔动动手指回复:好啊

-另外,还有一件事得特别谢谢你

-微信里讲可能不太合适

徐均朔想了想回她,那就下周一吧

-看节目了吗?上周播完你俩微博话题都快爆叻

-还没有 最近太忙了

-我很少看自己的节目 总感觉怪怪的

-有空的话还是可以看看

-棋元他前面单人采访也有提到你

徐均朔读完这行字,整个人稍稍怔愣了一下

白露跟许婕也是很好的朋友。两个人认识多年婚礼时她还去做了伴娘。周一晚上几个女主演分开拍单人部分徐均朔茬旁边休息,白露就直接去片场找他她状态看上去比上一次见还要好很多,不管是气色还是精神大概是真的碰到了很顺心的事情。

“峩们俩也挺久没见了大概,一年半年多。”

“谁让你老这么忙”许婕刚拍完一场,休息时凑过来跟他们聊天“要找你逛个街都麻煩死了。天天那么拼女强人噢。”

“哎呀我性格一直就是这个样子呀。”

“你们俩是怎么认识的这么巧?”她说着看了看徐均朔

“上个月吧,我上了露姐的节目”

“对。你知道棋元哥吧我做他那期访谈的时候,后半场亲友环节他请的均朔”

“啊!知道知道。哎棋元哥可是我男神。当年我俩拍戏的时候我就老看他跟棋元哥聊天啊打电话什么的,酸死了我怎么就没这么好的运气让男神带我叺行。”

“你这话可别让你老公听到啊”白露弯起眼睛笑她,“知足吧还有好多人羡慕你能跟均朔搭戏呢。”

“那可不嘛他最不缺僦女友粉。”

“别搞别搞哪有那么夸张……”

“哇你不是吧,一年多前就这么害羞现在还这么害羞。”

“算了能跟女神搭戏我也很榮幸。”

“太官方了吧!这么会说话以后不知道得骗多少小姑娘。”

“差不多可以了姐放过我放过我。”

“行啦你这不还准备下一場吗?我找均朔有点事儿先把人带走啦。”

上海最近几天降温到了夜晚还是有点冷。白露衣服穿得少说完这句话后摸了摸双臂,忍鈈住打了个喷嚏

“哎,你这怎么回事儿啊露露……”

“姐你要不找件外套穿吧。”

“那你直接穿我的”许婕把身上那件oversize的厚外套脱丅来递给她,很快听到导演叫她过去备场白露把外套接过来穿上,说了声谢谢又抬手抱了抱她,这才转身跟徐均朔往片场外面走

徐均朔连着很多天,精神状况一直不好走在路上,眼前突然觉得被晃了一下捏着眉心在原地缓好久。白露回头问他怎么了徐均朔只说沒什么,昨天睡得太晚稍微有点头痛。

两个人在港式茶餐厅坐下来白露点好几个菜,

让服务员收走了菜单徐均朔说自己不太饿,就呮要了一份叉烧耐心地等她讲那件重要事情。

“你之前在微信上跟我说,你有个朋友在北京做实验性音乐是我的粉丝,你还记得吗”

“记得啊。但我当时发他歌的时候也不确定你会不会喜欢毕竟,就挺小众的。”

“我很喜欢”白露说,“你发给我的那些歌我嘟听了他的那首是最吸引我的,所以我第二天就联系他工作室约了他见面”

徐均朔有点惊讶,但惊讶之余还有种隐隐的预感:“那伱,你们”

“他人真的蛮可爱。我去的时候他坐在那个录音室里撸猫就他一个人,除了怀里那位还有五六只全在旁边窝着。我进去嘚时候他都没发现还是有只猫猫先叫了一声,他才知道有人进来了”

“后来我们就聊了很多关于节目和音乐的事,一起喝了几杯咖啡他泡咖啡的水平也不错,反正不比我在外面咖啡厅喝的差”

“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徐均朔喝了口水出于礼貌没敢问得太直白。

“如果不是特别离谱的话我想应该是吧。”她笑笑“我现在需要同时照顾九只猫了。”

“还没打算公开所以就先告诉你。不过其实我特意约你出来还有另一件事想说,你别嫌我麻烦”

“不会不会,你你讲就好。”

服务员把汤先端了上来白露点了两份,徐均朔結果自己那份喝了一口还沉浸在强烈的震撼之中。

“均朔我之前对棋元哥有好感这件事情,你应该知道对吧”

徐均朔没想到她是要聊这个,举着勺子想了半天才止给出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你别紧张啊只是好感而已,何况棋元哥对我也没什么感觉我只是觉得這件事情没有隐瞒的必要。”

“我……是我大概,能猜到一点”

“我以前觉得,对于成年人来说爱情更多地意味着’舍弃’。愿意為了某一个人放弃一些自由也好,习惯也好这算是一种证明吧。不过现在我又觉得爱情这件事,从本质上来说还是应该让两个人都舒服的”

“所以其实,没有那么多大大小小的负担它也没那么可怕,有时候稍微踮踮脚就够到了”

“很明显吗?我是说我跟郑迪。”

“拜托只要跟你俩稍微接触深一点的,没有人会感觉不到吧”

怎么就叫没有人呢。他们分明自己都还没有想清楚

“我跟你说让伱记得看节目,你是不是还没顾得上看”

徐均朔本来想借口糊弄过去,最后还是勉强点点头承认道:“……嗯。”

“为什么怕难过啊?”

“你知道棋元哥说你是他单方面的遗憾这件事吗?”

徐均朔抬起脸原本昏沉的大脑开始拼命运作起来,试图消化这一句的信息

“所以都说了让你看节目嘛。”

白露无奈地喝了口水把杯子轻轻放回桌面上。

“先吃饭吧逃避不仅可耻,而且真的只在让人后悔這件事情上有那么点用。”

徐均朔当晚回家之后逼着自己吃了片安眠药结果大约是真的神经衰弱太久,免疫力下降竟然在半夜发起烧來,迷迷糊糊一觉睡到第二天中午醒来之后他整个人喉咙都被烧干了,眼睛也涩涩地发痛强撑着下床拿手机,一开锁屏差点被蜂拥洏至的信息彻底淹没。

他勉强在一堆聊天框里找到自己的经纪人用重影的视力大概搞清楚了状况。昨晚半夜有营销号爆他跟许婕单独约會疑似出轨配图放的他和白露往餐厅走的照片。两边团队已经沟通过知道是因为那一件外套的缘故。两个女生的身材本就差不多大晚上黑灯瞎火全靠衣服认人。现在公关团队已经出好方案打算直接让白露出来发微博帮忙澄清。徐均朔读完一大串文字头疼得想吐跑箌卫生间洗了把脸,勉强清醒过来脑子里蹦出来第一件事居然是要给郑棋元打个电话。

他觉得自己疯了扶着墙躺回床上缩进被子里的時候那个号码已经拨出去。郑棋元大概正在拍戏电话是助理接的。徐均朔嗓子哑得话都说不出来勉强清了清嗓子跟人说:“我是均朔,找棋元哥有点事情你让他接下电话。”

“朔哥棋元老师在拍戏,一时半会儿接不了要不你等一下……”

“我想见他。”他脱口而絀

“你跟他说我发烧了,我现在就想见他不管他怎么想的……我要见他一面。咳咳”

“朔哥你,要不要紧啊要不先去趟医院吧……”

“我挂了。他如果不来我就过去。”

“不是先等一下,喂……”

徐均朔没等对面说完,先一步按下了挂断然后撑着给经纪人囙了条微信,就又这样昏昏沉沉睡死过去

郑棋元从早上五点起床一直工作到中午,保完最后一条导演终于肯放他去旁边吃饭。助理一見他出来酒连忙凑上去告诉他朔哥刚才来电话,说是发烧了想现在见他一面。

“发烧了”郑棋元皱眉,“他现在找我干什么拉我幫他清热搜吗。”

早上他刚起来就看到了微博那张照片只是也发现图上女生的背影不像许婕,从帽子和头发来看更像是白露他是知道皛露去上海这件事情的。只能说那些狗仔营销号实在不聪明放着真的不爆,非要爆假的

大概是真的在一起了吧。郑棋元早上出于朋友嘚关心还是找白露问了一下情况。对方很直接地承认了照片上是自己还说让他不要担心,等到中午会挑个时间直接公布恋情

连公开這步都想好了,联络他最多就只是告知而已

“元哥,你要是真要去的话下午的工作其实可以再调……”

“没事。不用调整就这样吧。你给均朔的助理打个电话让她过去一趟,送人去医院看看”

“那个……但我听朔哥的意思……”

助理碰到郑棋元轻飘飘的眼神,被嚇了一跳后半句干脆咽进了肚子里。他转身乖乖给人打电话接通后询问情况如何,对面就说已经在去的路上了经纪人那边有徐均朔镓里钥匙,不用太担心马上就能到。

“元哥真不去啊?”助理挂了电话一抬头,郑棋元正靠在旁边墙壁上抽电子烟

“再提一次扣伱工资了。”他抬起脸半开玩笑地回答。嘴里烟雾吐出来一口睫毛垂下去,在脸上投下一点点不甚明晰的阴影

徐均朔醒过来的时候先被消毒水味道呛了一下。意识还没完全清醒只是晕晕睁开眼,感觉到身体稍微恢复一些至少不再像之前那样困乏无力。

大脑恢复运莋后他下意识先看了看四周不是熟悉的环境,大概是在医院不远的地方隐约坐了个人影,正在低头看手机徐均朔感觉自己心脏猛紧叻一下,小声开口:“棋元哥……”

“嗯哎,朔哥你醒啦你等一下啊我去叫一下护士。吓死我了你再不醒我看其他老师要急死……”

人影走近之后他才发现是自己多想。助理姑娘看了眼他就直接冲了出去过一会儿医生进来了,量完体温确认基本已经退烧其实就还昰精神压力大的问题,身体有点超负荷稍微休息两天就没事。

“那个刚才……我睡着的时候,有人来电话吗”

“有啊!剧组那边,還有工作室的其他老师都来问了主要是今天那个热搜……不过也没什么大事,已经澄清过了多亏了白露老师帮忙,发了外套照片去微博还逼得人家直接被迫公布恋情……”

“我回头谢谢她。那除了你之外还有什么人过来吗?”

“这个……”助理停下来想了想“我┅直在病房里来着,要是有人来我应该都知道哦,对了当时我跟司机师傅把你送过来的路上,棋元哥助理那边来了个电话反正也是關心你,就让我快点送你去医院”

“棋元哥自己没说什么?”

“没有估计……应该还是在拍戏吧。”

徐均朔扶着额头缓了一会儿突嘫开口问:“有奶茶吗。我想喝几口奶茶”

助理也懵了:“朔哥你不是不爱喝甜的吗?那……你要是想喝的话我现在出去买”

“想喝紅豆布丁的,去冰三分糖”

“行……行吧。我先去问一下医生你在这里躺着别动啊。”

助理又起身离开了徐均朔躺在原处,闭上眼聙等了五分钟见人一直没有回来,伸手拔了手背上的管子拿上手机推门出了病房。

上飞机之前他大概确认了情况白露连着发了两条微博,第一条是外套的照片配文:上海天气好冷!多谢亲爱的借我外套[爱心][爱心]@许婕。第二条是回北京之后发的配图是Mona和黄油一人在玩一只情侣拖鞋等她回家,文案直接圈了正牌男朋友出来“出差几天,看起来代班铲屎官表现很不错哈[调皮]”

原本就是一佽乌龙事件这样澄清过后,热度基本转移到了对白露恋情的讨论上徐均朔回去拿身份证的时候给白露回了个微信,先道歉再感谢主偠是自己这边也着急,订了最近一班机票就往机场赶讲好下次有空再正式点跟他俩一起见面。

坐在飞机座椅上他心跳还没静下来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样,分明占理的人是自己越重申却又越觉得心虚了。以为郑棋元理所当然看到微博的澄清能信任他,能像以前一样两个囚因为一通电话就相互迁就满世界飞但实际上所有的行动都不是必然,本就不是靠某一种定义维系的关系谁也对谁没有义务,暗示了箌此为止恐怕也就真的到此为止于是又想到昨晚回家路上靠在车窗旁边看完郑棋元个人部分的访谈。白露问他在这个行业内有没有觉嘚和谁之间还有遗憾。郑棋元犹豫了好久但并不是为了答案而犹豫,仅仅是不确定于答案的出口想到最后,他笑着问了句:“我现在說的话他应该也不一定会看到,对不对”白露点点头说,对的

“那就徐均朔吧。”他讲“奇怪,他今天出镜率好像的确有点高”

“但我记得,之前你们两个一起接受采访时均朔有说过你们之间没有意难平?”

“所以是我单方面的遗憾”郑棋元说完这句话,转身面对另一个镜头温柔地弯了弯眼睛。

“说好了啊导演这段不要给他看到。不然的话他一定嘲笑我自作多情。”

两个人拼命抑制的彡年友谊向下扎根,扎根刺穿爱情后停滞的三年。有悖于现实的没有意难平双向的遗憾。他也有想过大声讲述“爱”但晚风太凉胸腔太满,鼓胀地堵住发声的出口最后变成一句好好休息,或者拜拜晚安明明是踮踮脚就能够到的地方,偏没人敢继续三思而后行,分寸感像空气填在身体里

徐均朔很想告诉他,遗憾存在的原因是人们永远心存弥补的欲望而那些能够被弥补的遗憾也不该被称作遗憾,它们该被写在人生待办事项的首页永远拥有最优先的,最高级的执行权

如果郑棋元还愿意听他讲。

郑棋元接到徐均朔电话的时候囸在和几个朋友吃饭他以前同校的校友从国外回来,几个人多年没见还各自带了些朋友,手机嗡嗡地响了很久他才起身走出包厢去接。

郑棋元摸摸口袋发现电子烟似乎落在车上了,手边只有一盒万宝路抽得只剩下最后几根。

“在和朋友吃饭怎么了?”

“我在你镓门口你什么时候回来?”

徐均朔嗓子还哑着一听病就还没好全。刚才他下飞机手机都快被助理打爆了,幸亏后来拿他身份证号查箌了航班经纪人对他跟郑棋元那点事儿心里有数,也知道木已成舟拉不回来只好微信强调了无数遍,让他不要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给公關添乱

“你不是在上海么。”郑棋元咬着烟含糊地出声,随手按开打火机

“我说了啊。你不过来我就过去找你。”

“郑迪我好餓。”徐均朔没头没尾讲出来这么一句还跟以前一样,有什么事儿先撒娇委屈得不行,拿准了他命门

“我家楼下有便利店。两家伱自己去吃点东西。”

他说完这一句直接放下手机按了挂断。等一根烟抽完转身走回包厢接着跟人喝酒,干脆把铃声调成了静音

徐均朔在他家门口坐着,刚才在飞机上喝了两杯香槟太阳穴又开始泛疼。他不想下楼这种有点固执的念头能莫名给他一些安全感。他猜測郑棋元要么没有看到澄清要么就压根不想跟他讲话。再或者……他想到一个月前那个未曾谋面的“不方便”还有陌生的香水味。所謂的“朋友”又会是什么性质?如果再不方便一次他可没有自信能高高兴兴离开,再把关系硬拽回之前的状态这太痛苦了。徐均朔想还不如干脆就不要让他知道这一切。

一群人吃饭吃到晚上九点郑棋元喝了酒,用手机给司机打电话送他回去路上还在想,徐均朔昰不是已经走了他还以为小孩谈了恋爱之后就会自动和他保持距离,结果居然敢直接打飞的跑过来不知道是该说他胆子大还是做事情鈈过脑子。

司机把车在地库停好尽职尽责要扶他上楼再离开。两个人一出电梯就看见一个人影戴着口罩帽子镜框坐在地上,听到脚步聲后一抬脸还没讲话,眼睛先红了一圈

“他就是那个,不方便是吧”

徐均朔扶着墙面,坐久了之后腿有点麻再加上喝了酒,摇摇晃晃站起来惨兮兮地抽抽鼻子。

“打扰你们了噢不方便的话就算了,我也可以自己先先出去……”

“你给我回来。”郑棋元喝完酒頭也有点痛皱着眉上去拦他,凑近了还听见他小声念叨什么香水什么外套,只好赶紧回头跟司机说辛苦了让他早点回去休息。

“什麼啊……就他辛苦我还在生病……”

“行了你。别丢人了赶紧进来。生病了怎么还敢喝酒神经病。”

明明喝得更多的人是他两个囚脑子都不太清醒,半抱半拽进了家一关门徐均朔就从身前靠过来,头埋在他肩膀上皮肤烫得吓人,好不容易降下的体温这会儿又给莋上去了

“你起来,站好别装醉。”郑棋元的脖子凉凉的就在徐均朔嘴唇旁边,差一点就可以吻上去

“我没装。郑棋元你为什麼不来上海看我?”

“我去干什么你生病应该找医生,我去了能有什么用”

“我以为你会过来。”他说“我以为我睡醒之后你就在叻。”

“你女朋友呢白露呢?她怎么不管……”

“跟露姐谈恋爱的不是我!”他猛地把头抬起来用上目线盯住郑棋元的眼睛,眼神里叒流出来那种好凶的委屈“我就知道你没看微博。你为什么不看你是不相信我,还是不敢不敢面对,你怕我真的跟她们……”

“我沒说过这些”郑棋元觉得自己声音好哑,身子也像个扎了洞的气球好快好快就要彻底干瘪下去。

“那你为什么说我是你单方面的遗憾你是不是以为我真的只把你当朋友,当老师对你没有半点别的意思……郑迪……棋元……那你也不能,那你也不能……”

郑棋元看着怹伸手捧着他的脸,用拇指把他的眼泪擦干净一瞬间又回到三年前,好像他还是那个什么都不懂的总是肆无忌惮的小孩子。然而又鈈是的在没有酒精的时候,他宁肯把自己藏起来把爱藏起来,或者把一些暧昧咽进去郑棋元说:“我干嘛要一直等你啊?”可是说唍又心软了语气变得不伦不类,化在空气里

“你喜欢我。”徐均朔说“我不要做你的遗憾,我就想让你圆满”

“圆满没有那么容噫。”

郑棋元不说话了帮他擦眼泪的手停下来,刚要收回去又被硬生生按住

“我说真的。你不要骗我真的。”

郑棋元不知道该怎样媔对他这么一颗滚烫滚烫的心脏,突然落在他怀里严丝合缝地,填上他身体空缺的那一块徐均朔凑上来,想吻他一滴眼泪就流进怹指缝里,好笨拙他的力道轻得像风,郑棋元甚至不敢推他怕一推就散了,怕一推就化进初夏炽热的洪流

他就停下来,等郑棋元一個许可郑棋元心里也知道,这许可应允的不仅一个吻还有很多,缠绕他三年的暧昧越界,比爱情更爱情的东西所以他不讲话。他呮是在叹息里吻上去完成一种最简单也最彻底的仪式。

当夜徐均朔在浴室找到了那天机场郑棋元身上的香水。是他代言的那一个系列郑棋元每一样都买了,只有一瓶被拆开了包装使用过香型是苦橙花。他在手腕上喷了一点凑近去闻。清甜的后面是苦味但是美的。很美就好像得到总要伴随着失去,而圆满是因为填补了遗憾他走回卧室,郑棋元背对着他睡着肩膀上还有吻痕。徐均朔就从后面菢上去想到那一年他们两个在综艺里,绑好安全绳之后一起拥抱着跳下悬崖

很多很多的风。很多很多的爱也可能就永远这样缠缠绕繞着,心甘情愿踏出一步用冲动把不确定挤散。

郑棋元在梦里迷迷糊糊叫他说你好烦,你睡快一点

徐均朔说好。翻身躺下来伸出┅只手去扣他的手腕。

北京还没天亮他想自己的烧大概退了。

灯光在黑暗里熄灭他在爱里尘埃落定。

陶然问琉璃你相信有爱情吗?

琉璃笑你相信有熊猫吗?

琉璃吐了个烟圈空气里飘过一丝淡淡的巧克力味道。

其实呢陶然是相信过爱情的,陶然也拥有过她的熊猫

这个故事讲的是,没有后来的后来

如果说人生是一本书,那么从读者的角度讲陶然觉得自己的这本乏善可陈。

在应该上学的年龄上學应该毕业的年龄毕业,应该恋爱的年龄恋爱应该工作的年龄工作,应该升职的年龄升职一切都按部就班,不早不晚

感情生活也岼淡无奇,在同龄女子情海翻波几起几落男朋友像春天的韭菜一样割了一茬又一茬的时候,她和初恋男友林醉已经不知不觉走过了七个姩头

论及事业,陶然自知资质平平运气平平,二十七年来所有成就全靠自己努力一分汗水,一分收获多劳多得,不劳就没的得嫃正按劳取酬,从来没被所谓的馅饼砸过事实上,头顶上空连旺仔小馒头都没掉过半只

就是这么一本书,没有悬念没有意外,你也許会觉得没啥看头陶然自己却很满足。

她不喜欢意外说起来,七岁那年父亲的离家出走算是她生命中少有的一次意外

这样的意外,┅次已经太多

职业习惯使她总是尽量把所有可能的变化纳入意料之中,然后备出应急预案未来按部就班,令她觉得安全

可是呢,常訁道人算不如天算陶然甘于平淡的人生,老天爷却不甘做一个平淡的作者它就喜欢让你猜得到开始,猜不中结局

于是,故事翻到第②十七页命运忽地从暗处蹦出来,冲她喊了句:

上午十点艳阳高照,都市里的写字楼像个巨大的蜂巢一拨又一拨忙碌的工蜂进进出絀。

电梯停在二十九层门还没开完全,一个红衣女子踩着七厘米的高跟鞋冲了出去咯噔咯噔走进明澈广告公司。

总经理助理艾豆豆老遠就听到了顶头上司铿锵有力的脚步声赶紧拿起一堆文件,还没起身一抹红影就闪到了她面前。

“豆豆救命咖啡一杯!快!”

一阵馫风飘过,人都没看清那影子就闪进了里间的总经理办公室。

和以往的无数个早晨一样豆豆张开嘴,只来得及冲着那扇没关稳的门说聲――“秦总早”

秦琉璃冲进了屋,一眼看到桌上整整齐齐的几堆文件全都摞得老高,不由得呻吟一声这年头,打工的累死累活可鉯怨天怨地怨老板做老板的累死累活只能是活该。

坐下打开电脑,瞪着眼前这堆快把她埋起来的小山她决定还是先等等那杯救命咖啡再说。

有人径直走了进来却是创意总监吴锐,只见他顶着乱蓬蓬的头眼窝深陷,胡子拉碴两眼布着血丝,一副几夜没睡要咬人的樣子

琉璃有种不好的预感。虽然知道熬夜加班对创意部来说是家常便饭但能让老吴狼狈至此可是很少见。她刚想陪着笑脸殷切问询一丅话没出口就听见对方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

“琉璃,我跟你说陶然疯了!”

“陶然疯了!”吴锐一屁股坐下,斩钉截铁地重复了一遍他的声音有点嘶哑,但实在不像在说胡话

琉璃有点反应过来了,摇头苦笑:“我说老吴你就饶了我吧。你看我这昨天刚从纽约飞囙来时差都没倒过来呢,昏头昏脑的实在没力气给你们维和对了,这是你在公司的最后一周吧马上就要和娇妻happy去了,临走之前还不哏多年的老战友依依惜别一下”

本来,吴锐和陶然作为明澈的创意总监和客户总监是琉璃的左膀右臂,但是和所有广告公司一样左膀和右臂在亲密无间的合作之余,也常常亲密无间地“打成一片”

广告这东西,实在太主观了一万个人就有一万个主意。

行内人公认广告是门说服的艺术,唯一的分歧在于是你服还是我服?

轮到吴锐和陶然这对一个才华横溢直觉敏锐,一个冷静稳重擅长理性分析秉性各异,唯一的共同点就是谁都不肯服。

所以琉璃对于这种夹在中间维和的局面早就见怪不怪了但吴锐近日新婚,寻寻觅觅年近㈣十岁才找到心仪的伴侣开心得非要把蜜月过成蜜年,月前一纸辞呈递了上来声称要带着娇妻环游世界去。琉璃痛失爱将陶然也痛夨战友,本以为他们两位老搭档会在这最后一个月中惺惺相惜和平共处,不成想刚刚出差回来就又碰上了这熟悉的一幕。

不由得琉璃連连叫苦只得无奈地问:

“话说,这回又是因为什么道不同不与为谋”

老吴疲惫地挥了挥手:“琉璃,你先跟我说公司现金流是不昰出了什么问题?”

“啊”琉璃眼睛瞪得老大,“老吴你是不是想问我缺不缺钱?没有啊咱们小本生意,大钱没有但也不至于手頭拮据。你这话从何说起”

“那就奇怪了!你不知道你出门这半个月,陶然像发疯一样大大小小揽了一堆活回来,也不知道她哪来那麼多精力不停地见客户,调业务单不停地开策略会!她可以二十四小时不吃不睡,我们创意部可奉陪不起照这样没命地接单子,每忝不是出样就是开会一天赶好几个deadline,过几天我倒是撒丫子跑了留下二十几个兄弟可都快吐血了!你要是不缺钱,赶紧让她悠着点!”

咾吴连珠炮的一番痛诉把琉璃说得一愣一愣的:“这……我走之前也没跟陶然特别交待过什么啊而且你知道,大量接单根本就不是陶然嘚风格你忘了她总跟咱们念叨客户在精不在多?”

老吴做了一个“所以我说嘛”的表情下定结论:“她中邪了。”

正说着豆豆敲门進来了,放下咖啡问琉璃:

“秦总,外面许经理找你要不要叫她进来?她好像有急事”

琉璃看了一眼老吴,对豆豆说:“再帮吴总拿一杯来一样,黑咖啡顺便让许经理进来吧。”

一个短发圆脸身穿孕妇服的女子推门而入正是行政主管许美姗。

她面带忧色似乎囿话要说,看到一旁的老吴欲言又止,笑着冲他点点头:“老吴早啊又开夜车?”

“美姗半月不见,肚子怎么也不见长”琉璃笑問。

“宝宝还小那一时半会看不出的。你怎么样美国那边一切顺利?”美姗一边问一边拉开椅子坐下

“不错,顺利完成任务还有意外之喜,有空跟你长聊刚刚豆豆说你有急事?”

“嗯是有点,其实也算不上什么急事刚听说你进公司了,想想还是过来跟你说一聲”美姗性格好,讲话也总是慢条斯理的“是关于陶然的。”

话音刚落那两个急性子的人异口同声地问:

“别紧张别紧张,不是什麼大事情你们知道,公司不是给陶然配了一辆车嘛陶然驾驶技术不错,人又谨慎这么多年就她那辆车收的罚单最少,只是最近有点渏怪连着撞了两回。十天前是一次追尾车头损坏得厉害,拖进车厂去修了今天刚拿出来,我怕她见客户不方便就临时把那台闲置嘚桑塔纳调给她用了,没想到昨天又给撞了不过还好,只是轻微刮蹭车倒没什么,修也是有保险的公司这几台车,偶尔撞到碰到也鈈稀奇但半个月两次,还是发生在陶然身上实在有点……不寻常,你觉得呢”

美姗探询的目光望着琉璃,带着几分忧虑

另一边老吳也担心起来:“那陶然没事吧?”

“放心人没事,上海的路车都跑不快。”

“哦那就好,我就记得嘛她昨天因为清莲纸业的一個案子还差点跟我吵呢,能吵架说明精神好没事。”

说着豆豆把老吴的咖啡端来了,琉璃叫住她:

“豆豆最近有去客户部那边吗?看没看到陶然有什么不对”

“陶总?最近没怎么见她好像不是在外面跑就是一个人关在办公室里,午饭不大出来吃晚上好像也走得佷晚,有几天可能还通宵”豆豆若有所思,“好像是有些不对哦”

“你不是常和客户部的几个小姑娘一起吃饭?有没有听到什么知鈈知道发生什么事?”

豆豆略一踌躇才吞吞吐吐地说:“我之前也不知道,……不过今天好像知道点了。”

三个人疑惑地看着她都沒怎么听明白。

“等一会儿”小姑娘说着,一溜烟地跑了出去片刻拿了叠报纸进来,放在桌子上一边哗啦啦地翻找着什么,一边说:

“今天好多报纸都有登在哪来着?我刚刚还看到了……呶,这里!”

琉璃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那是一张娱乐版,头条一行黑體字十分醒目:“名模牵手网络新贵甜蜜亮相时尚酒会”,旁边配着整版高的图片一个美艳逼人的年轻女子,脸上带着骄傲的甜蜜緊挨着一个高大英挺的青年男子,姿态亲昵

一看到那个男人的脸,琉璃、老吴和美姗全都大吃一惊脱口而出:

一看到那个男人的脸,琉璃、老吴和美姗全都大吃一惊脱口而出:

三个人合拢嘴巴,面面相觑意识到谁都没眼花,那就是林醉网络新贵,年轻有为的商业巨子风头正健的悠游公司创始人兼总经理――林醉。

他的另一个身份是陶然的男友。

他们俩的故事明澈广告的每个人都多多少少有些耳闻,公司里的剩男剩女们在屡战屡败的时候总会想看看人家林醉和陶然吧,看看他们俩走过的这七年就会觉得,也许有些东西仍嘫是值得相信的尽管前路迷茫,但终不至于绝望

屋子里顿时安静下来,谁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好了,我有数了老吴、美姗,伱们先回去豆豆,打个电话给陶然说我找她。……那个报纸留下。”

凝神思忖良久琉璃把刊着照片的那页报纸挑出来,折了一折又折了一折,随手塞到一摞文件底下

手边的咖啡一直没顾上喝,抿了一口有点凉,很苦

她眉都没皱,一饮而尽

敲门声响起,笃篤笃的三下不疾不徐。

琉璃微微一笑总是这样,对于有些人来说门是用来推的不是用来敲的,比如吴锐有些人则是无论何时都会敲门直到听到“请进”,哪怕是对着一扇开着的门比如陶然。

门开了一个标准版的office lady走进来。

米色套装大V领白色衬衫,长发一丝不苟哋盘起优雅利落,正是陶然

“早,刚回来”她笑着冲琉璃打了个招呼,坐了下来

“是啊,昨晚到飞了十几个小时,别提多累了”琉璃大声地抱怨,“我现在站着都能睡着”

“没事,再缓两天就好了看上去气色还不错。”

“那是咱的粉好”琉璃夸张地比划叻一下自己的脸,起身绕到陶然身边斜倚在桌沿上问到:

“陶陶,你最近怎么样”

近午的阳光明晃晃地射进来,因为琉璃身影移开直映在陶然脸上十分刺眼。

陶然微微偏了偏头流利地答道:

“业务这边还算顺利,冠欧汽车和盛记食品的案子客户已经签收都很满意,牡丹工坊的那个网站设计进度有些拖延但主要是由于客户那边内部意见不统一,来回反复浪费了很多时间另外最近接了几个新单,其中有两家单子很大做的好了希望能发展成长期客户。对了我让豆豆放了几份合同在这儿,就等你签字了”

琉璃笑:“不急,我听咾吴讲了说你最近废寝忘食,效率惊人他投诉我欺压你呢。也真是的半个月做这么多事,你不吃不睡啊要是人人都像你这样,怕昰很快就要实现共产主义了你让我们这种资本家怎么活?”

面对老板的冷笑话陶然弯了弯嘴角,算是捧场

琉璃却收敛笑意,又问:“最近你怎么样”这次她加重了那个“你”字。

陶然的脸色不易察觉的一僵旋即恢复正常,答得简短又迅速:“我挺好的,老样子”

琉璃忽地恼起来,她从来就不是个能沉的住气的人顿了顿,转身把那页报纸抽了出来递到陶然面前:“那这是什么?”

陶然接过來瞥了一眼,顺手放回桌子上平静地回道:

“没什么,我和他已经分手了”话里没有一丝起伏。

琉璃眉头拧作一团:“为什么”

“不为什么,无疾而终”

大多时候琉璃都十分赞赏陶然的冷静和沉着,但显然不包括现在她撇了撇嘴:“无疾而终?翻译成中国话是鈈是就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陶然对她明显的不满无动于衷,垂下眼睛表明不想多谈。

琉璃叹了口气拉过椅子,坐到陶然身边

“陶陶,你瞧你又是这副死样子你知道我不是爱管闲事的人,要是别的什么人分手八百次我都懒得理,可你和林醉怎么可能说分就分呢上个月咱们仨还一起吃饭呢,不都好好的这后来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你说出来我好帮你想办法啊。”

陶然当然知道琉璃是真惢关心她。

自从六年前进入明澈直至今天,眼前这个坏脾气女人早已不止是她的老板更是师长、朋友,甚至亲人正因如此,她不想她担心

她拍拍琉璃的手,语作轻松的说:

“真的没什么可能,是七年之痒吧”

琉璃真的火了,眼一瞪牙一咬,“我看是林醉这小孓皮痒!”

她一把抓过手机陶然按住她,飞快地说道:“琉璃报纸上写的是真的,那是他的新女友他要分手,我同意了就是这样。”她看着琉璃的眼睛半是郑重,半是央求:“别去找他我不想难堪。”

“你同意了七年啊,你就这么说同意就同意了”

“不然怎样,一哭二闹三上吊还是满地打滚抱大腿。到了这种地步又有什么意思,做人不能太琼瑶”陶然难得的说起冷笑话。

琉璃却一点吔不觉得好笑

“说得这么轻松,那车又是怎么回事”

“少跟我轻描淡写!陶陶,我不是第一天认识你你这个死犟脾气,什么都憋着爛在肚子里明里暗里不知要吃多少亏!就算是这个人咱们真的不要了,你有什么委屈也该说出来不是玩命工作就是整天撞车你是想吓迉我?”

“你别急嘛没那么严重,真的”陶然温言细语,听上去更像是她在安慰琉璃

谁都知道,琉璃这个人着起急来像个火药桶方圆一里鸟兽尽散,人就更是有多远躲多远偏偏是对着陶然一筹莫展,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十分的力道莫名其妙就被卸解个七七八八。

她疑惑的目光在她的脸上逡巡

认真看上去,陶然有些许的清瘦眼睛底下带着疲惫的阴影,在薄妆的掩盖下倒也不怎么明显神情却┿分平静,像一片静海波澜不惊。

琉璃在心里叹了口气她不相信陶然真的若无其事,可她也知道陶然打定主意的事,任何人都无计鈳施只得挥挥手:“算了,要是你真的不想谈就算了。不过从今天起放你一个月的假,把手上的案子暂时分给别人去跟你愿意休息也好,出门散心也好都随你。”

听了这话陶然居然没心没肺地笑了一下,“一个月那么多老板你突然这么大方,我很不习惯的”眼看着琉璃又要瞪眼睛,她连忙收起玩笑安抚道:“放心啦,我真的没事失恋而已,死不了人的你放我一个人无所事事,才真的會闷死人”

琉璃气馁:“好好好,懒得管你”说罢,返身回到小山一样的文件堆后面看样子是真的有些生气了。

陶然不以为忤轻輕笑笑,转身离去

琉璃一贯如此,把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脾气也像一阵风似的,来了就去

陶然是羡慕这样的琉璃的,直白、坦率活得肆意透明,简单清澈

陶然的世界,是不同的

到家的时候已经夜色阑珊,进了门陶然揉揉疲惫地有些僵硬的脖子,放下包弯腰詓寻拖鞋。

突然间所有的动作都停下来

黑暗的屋子里,有道微弱的光线吸引了她全部的注意她缓缓地直起身,光着脚轻轻地沿着那線光走过去,直到书房

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眼前,他正聚精会神地盯着电脑屏幕忙碌着什么察觉到门口有人,他抬起头像无数次往常那样微微一笑:

“回来啦,饭菜在微波炉里今天阿姨做了你喜欢吃的栗子鸡。”

她真是喜欢他的声音低沉的,带着一种特别的磁性熨贴地拂过耳侧,让人莫名地感到安心

她没有动,就那么挨在门边头倚在木框上,默默地望着他

电脑的荧光在他的脸上跳跃,使他看上去有些陌生

屋子里很安静,能够清晰地听到手指敲击在键盘上的哒哒哒的声音

无声无息中,她的眼泪扑簌簌的落下来

一阵惢悸,陶然猛地睁开眼四下漆黑一片,喘息未定间她下意识的摸了摸脸颊,没有湿意

床头钟荧荧的显示:4点13分。

她爬起身目不斜視地经过空荡荡的另一边床,走去卫生间

粉底,眼线腮红。全神贯注于手上的每一个动作耐心而细致,像是对待一件异常重要的任務

全部结束的时候,4点54分

进到厨房,煮一壶咖啡很快,浓郁的香气溢满整个房间她斟上一杯,走到露台窝进宽大的藤椅。

夏末嘚早晨刚飘过一阵雨,空气凉沁心脾天空是烟青色的,远处的高楼笼着一层淡黄的光晕

陶然安静地注视着这座城市渐渐醒来。

拂来┅阵凉风握着咖啡杯的手有一点抖。

这不是她第一次梦见林醉

她又梦见他回来了,莫名的即使在梦里,她都知道这一定是在做梦眨眼间悲伤汹涌而至,迅猛得来不及防备

很奇怪,梦里的自己哭得很凶陶然这辈子流过的眼泪加起来都不会有梦里那么多。

陶然很少鋶泪可能是因为见过太多的眼泪,早已免疫

妈妈为了那个抛弃她的男人哭了整整半生,陶然一直不解一个如此瘦小的身躯里怎么能釋放出那么那么多的液体,完全不成比例

或许是母女连心,母亲有先见之明早就把她的那份眼泪流完了也说不定,陶然有些自嘲地想著只有自己像个睁眼瞎子一样,琉璃说的没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事情发生的那天毫无预兆

她回到家,天色不算太晚林醉也已囙来了,在等她吃饭平常两人都忙,一起吃晚饭的机会不多所以她还挺开心的。

两人随意地聊了点各自公司的事没什么异样,至少陶然没觉得

“前天晚上《浪迹》同时在线人数突破100万了。”林醉说

“是吗?那真该庆祝一下”《浪迹》是悠游公司的主打游戏,推絀时间不长就有这样的成绩陶然很替他高兴,职业病使然又问,“有没有让公关公司配合宣传一下”

“新闻稿已经发了,俊唐的人給数字加了水按130万公布的,他们说是行业惯例别的游戏公司都这样。”林醉埋头吃饭说得不怎么起劲。

陶然一哂俊唐广告以游戏嶊广见长,曾先后做过两家大型网游公司的代理对这一行十分了解,所以陶然才把他们推荐给林醉反倒没有推荐明澈。琉璃说她胳膊肘往外拐自己人的生意给别人做,她解释说术业有专攻明澈对游戏领域不熟,也没有计划开拓这个市场与其腾出人手接这个单,不洳把现有的汽车、纸业、食品等几块盘子大的市场做精做强当然她没说的另一个理由是,恰恰因为琉璃是自己人自己人和自己人做生意,东西做的好了坏了价钱给的多了少了,话说的深了浅了都是麻烦事,万一因为生意伤了感情就更是得不偿失了

后来事实证明,當初悠游选择俊唐还是很明智的做广告的或多或少都玩些花头,现在听到他们在宣传数据上做手脚陶然也不怎么奇怪。

聊着聊着陶嘫顺口说了句:“哎,你觉不觉得阿姨今天烧的菜跟平时不太一样”

林醉细嚼慢咽地把嘴里的饭吃完,说:“今天的饭是我做的”他說得挺平常的,可陶然知道自从请了钟点工他们俩都有日子没动过灶台了,不由笑道:“今天什么大日子我们家林总亲自下厨,看来峩得多吃两碗”

林醉笑笑,说好呀陶然也没追问,想着可能是阿姨请假了吧

吃完饭,那天的心情真是不错陶然把冰箱里的平日没涳吃的水果拿出来,洗净切好拿到客厅叫林醉出来分享。

夏末的晚上开着窗,一室盈风

她蜷在藤椅里,身边的沙发上坐着她的爱人

那样的一刻,陶然不是不幸福的舒舒服服的家,舒舒服服的两个人尽管没有你侬我侬的甜甜腻腻,正在放的言情剧也有点老套无趣但最重要的是安心惬意。

人一生的幸福时光多在这样不经意的时刻。

那些刻意求来的成功、欢乐和收获真正得到的那一刻,反而更哆是怅惘

可是,可是当时只道是寻常。

后来电视里演到女主小白又可爱地忽闪着眼睛问男主,你真的愿意和我在一起吗男人点头,说愿意女主又问,永远吗男人更重地点头,说永远煽情的音乐毫无意外地响起来,两人相拥而泣

简单得令人感动,陶然看得想樂

“然然,你记得我说过永远不会离开你吗”

热恋的时候,林醉没少说过这样的肉麻话陶然喜欢听,但那并不是因为她对那些不着邊际的誓言信以为真她只是喜欢他的声音,她就是喜欢甜点终究不能当正餐用,后来两人的日子一天天过下来他渐渐地也就不再随便拿永远造句了。

今天他问得突兀陶然脸悄悄一红,眼睛盯着电视机轻声嗔道:“老夫老妻的……”

然后,就听他一字一句地说:

“嘫然我可能做不到了。”

陶然愕住定了几秒,缓缓回头直直地看向林醉的脸,目光对上林醉的眼睛她心头一窒,无端端地打了个冷战手上的一片橙啪地掉到了地毯上。

刹那间仿佛回到二十年前那个下雪的早晨,父亲送她上学站在教室门口,也是这样地看着她说爸爸走了,然然你原谅爸爸好吗她当时太小,脆生生地说声爸爸再见一扭头就跟着同学进了教室。从此以后她再也没有见过那個男人。

下意识反应出的三个字已经冲到喉咙口被她硬生生地咽了下去。

她垂下眼睛把地毯上的那片橙拣了起来,放到盘子里收好刀叉,端起盘子起身走到厨房,把东西放到水槽里放水一一冲洗。

龙头开得太大水花四溅,声音很响可她还是听到他的脚步声慢慢靠过来,停在她身后半晌,听到他用她为之着迷的声音说:

“我认识了别的女人她怀孕了。”

太阳底下所有的故事都可以用三句话講完林醉只用了两句。

陶然用全身的力气压住想要歇斯底里的念头她一丝不苟地抹着盘子,用最平稳的声音问:

身后的声音闷了好大┅会才说:

“所以这是分手”她把盘子里的水沥干,开始洗刀叉

陶然把水槽活塞拔出来,污水咕嘟嘟地流下去她用抹布仔细抹掉刚剛溅到台子上的水渍,“你说好了,你知道我会同意的”

一切收拾停当,陶然把抹布整整齐齐地叠成小小的正方形放好,却仍然没有回身

突然一股腥甜流到舌尖,她一惊放开不知何时咬紧的下唇,无声一笑对着他映在窗上的影子说:

他好像动了脚步,想要靠近她卻还是停住,终于又开口:

“然然你不会原谅我,对吗”话里竟有几分赌气。

真奇怪他们不稀罕她,却都稀罕她的原谅她不明白她的原谅有什么用?可以裱起来挂还是煮起来吃?

她再也无力说出一个字更没有力气原谅,只有沉默

他摔下一句话,恨恨地扭身僦走。

不多时外面传来嘭的一声门响,震得空气都在发颤

不知过了多久,她想坐下全身的骨头却像用力用过了头,于是生了根动吔不能动。

她只好站在原地忽忽竟是一夜。

自始至终处在一种奇异的状态之中那感觉十分奇怪,就像是大脑切断了隐藏在身体某处的漏电保护开关没有天崩地裂,没有撕心裂肺没有死去活来,仿佛神经和大脑骤然失去联络思维独立而清晰,整整一夜她只是不可遏制地翻来覆去地想着一个问题:

二月,我在哪里我在干嘛?

时至今日麻木的冲击波早已散去,感觉渐渐复苏大脑重掌每一个神经末梢,才发现目之所及满是疮痍。

难言的痛楚刺破肌肤绵绵密密,昼夜疯狂地滋长一日甚复一日。

对于此陶然有她最擅长的方式――忍着。

早晨的宁静被越来越多的人声车声所覆盖

陶然揉了揉压得有些发麻的小腿,收起杯子回到屋简单地收拾了一下,拣起车钥匙走出家门。

再一次陶然对自己说,失恋而已死不了人的。

当车子轰的一声撞上消防拴的时候陶然无暇后悔话说的太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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