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敏家产品真贵不知道好不好。我脸过敏了买了两个花了400多只能用一个星期_百度拇指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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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敏家产品真贵不知道好不好。我脸过敏了买了两个花了400多只能用一个星期
|科室:皮肤综合
常宁市人民医院
这个产品我没有听说过,不大清楚它的实用效果是什么?关于外部用药,主要是要药物里有没有含有激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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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敏可以口服赛庚啶、氯雷他定颗粒等抗过敏药物治疗,外用炉甘石洗剂治疗,...
指导意见:
这个情况是可以积极治疗不会有太大的影响的可以服用抗过敏的药物治疗,有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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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你这症状可能是皮肤过敏的原因,一般可吃些特非那啶片和中成药防风通圣...
指导意见:
你好,据你所述的情况,考虑是过敏性皮炎等疾病所致的,应详细检查明确后,...
你好,你这个情况考虑是皮肤过敏,主要和身体免疫力下降有关,所以容易引起过敏反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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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医生提问鬼马星作品淑女之家(3)(完结) - 超级冷笑话的日志,人人网,超级冷笑话的公共主页
夜这么长,这么黑,怎么过
鬼马星作品淑女之家(3)(完结)
&是啊,他那时候老说,铁就是要不断打才能变成钢。&周兰温和地说,&但是他现在年纪大了,患了严重的肾病,腿肿得很厉害,再也打不动人了。他现在有时候也会想起姐姐,所以我说他不是坏人,只是教育方式不对。&  &你父母是不是还报了警?我委托朋友打听周谨家乡的时候,无意中查到条报警记录。&  &那是我妈去报的警,事后我爸把她打了一顿,我妈的个性有时候比我爸还要倔。&周兰苦笑道,&后来我姐寄钱回来过,大概前后共寄了3000元吧。其实她烧掉的那些东西根本要不了那么些钱,我妈收到钱后就不再说什么了,她去年春节还盼着我姐姐回来过年呢。你看年纪大了,就不一样了。&  你最后一次跟她联系是什么时候?&简东平适时地把这问题拿了出来。  &是5月6日。&周兰口齿很清晰。  &是她打给你的吗?&  &不,是我打给她的,我爸的身体越来越差,我想让她有空回来看看。其实春节的时候我也跟她提过,但我姐这人很记仇,她一直不肯原谅爸妈,虽然嘴上说,好的,我有空回来,但6年了,她一次也没回来过。不过,这次她好像跟前几次有些不一样了。&  &她准备回来了?&简东平连忙问道。  &她说她已经买好了7号回家的火车票。&周兰说到这儿,露出无奈的笑容,&可这次她又食言了,她根本没回家。幸好我没把这消息告诉爸妈,不然他们一定很失望。&  也许周谨这次并没有撒谎,简东平想,难道所谓的去广州只是一个幌子?到底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你后来还跟她联系过吗?&  &9日我给她打过电话,但她的手机关机了。后来就再也没联系上她。&周兰说。  简东平没从她的语气中听出担心和困扰,也许一声不响地失踪已经是周谨的为人风格了,所以连她的家人都已经习惯了。  &你那天给她打电话,她还说过什么?&  周兰想了想。  &她说她现在很幸福,很开心。&周兰目光柔和地说。  &她有没有说,是什么事让她这么开心?&  &她说等回来以后再跟我说。对了,她还问我几时结婚。我说还早呢,要到国庆节。她说她这次回家会把礼金先带回来。&周兰好脾气地微笑着,但简东平还是从她的话里听出了一丝失望。  &周谨曾经跟我提起过一个男人,好像这男人骗了她,你知道这件事吗?&他转换了话题。  &当然知道。&周兰把头一歪,撇了撇嘴说,&我姐姐可被那个男人害苦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  &其实事情很简单,那个男人是赌徒兼骗子,我姐姐为了讨好他,从家里偷了5000元钱给他还赌债。结果他拿了钱一分没还就逃走了,让我姐姐被对方抓个正着。我姐姐被那个赌场老板安排到他认识的发廊去当妓女,幸亏我姐姐机灵,趁他们不注意逃出去报了警。回来后,她本来想重新开始生活的。但是你也知道,我们这种地方的人都很保守,她出事的地方又是在本镇的中心,所以当时有很多人在背后议论她。因为丢了5000元钱,我妈后来又去学校骂她,对我们这种不富裕的家庭来说,5000元的确不是个小数目,虽然我妈是做得过分了一点,不过后来想想也可以理解。&周兰停顿了一下。  &我姐觉得在家乡再也待不下去了就走了,她说她想去找那个男的算账。那个男人好像对她说过自己的计划,我姐信以为真,就拿了张地图准备找到他。&周兰忽然想到了什么,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信封,从里面抽出一张照片来,递到简东平的面前,&你看,这就是骗我姐姐的那个男人,长得一表人才,我姐姐说,为他死都甘心。&  简东平一眼就认出照片上的男人正是6年前的苏志文,身材瘦长的他穿了件蓝衬衫,斜靠在门栏上,眼神温柔地注视着镜头,脸上挂着慵懒的微笑。  &这照片是谁拍的?&简东平忍不住问道。  &是我姐姐。他送了台照相机给我姐姐,还教会了她拍照。&周兰端详着照片中的苏志文,满怀感慨地说,&我姐姐拍了很多他的照片,那时候她每天拿着这些照片哭啊哭的,哭得人好心烦。&  &很奇怪,这男人既然有心骗你姐姐,为什么还让她拍下自己的照片?他难道不怕日后她报警或者找到他?&  周兰茫然地摇了摇头。  &我姐姐说,那个男人跟她在一起的时候对她很好,百依百顺的,她没想到他会突然走了。所以她可能也想找到他问个明白。&周兰拿起照片抖了抖,&她给了我这张照片,为的就是让我记得这人的长相,如果哪天他再出现在镇上,让我马上跟她联系。&  &那她有没有找到这个男的?&  &她没说,我后来也不问了,我怕提了这事让她伤心。我姐姐这几年过得很苦,她以前一直想上大学,想到大城市去生活,想嫁个好男人,过上好日子,可是后来&&&周兰说到这儿眼圈红了,她没再说下去。  简东平禁不住想起《我的荒谬旅程》中的段落。  他不停地吻我,每说一句话就要吻一次,所以我们说话总是前说后忘记。等一句话说了三遍后,他就笑了,笑得像阳光下的溪水那样清澈。  我说我从来没跟男人在一起过,他又吻了我,然后轻轻地在我耳边说了声对不起。我说没关系,我喜欢你。他又笑了,对我说,不要对男人说喜欢或爱,那样你会被看轻的。我问他,你会看轻我吗?他说,在我的眼里,你很轻很轻。接着,他把我抱起来,让我坐在他的腿上,他把头埋在我胸前,说着话,我听不清他说什么,只觉得身体飘了起来。  他没定性,有时候他欲望很强烈,从早到晚,总是要啊要啊,像疯了一样。有时候他却毫无兴致,什么都不想干,连别人不小心碰到他一下,他都会感到厌烦。滚开,滚开,他也会吼叫,但从不打人。  有时候他很没耐心,一支烟抽了一口就扔掉了,一碗饭吃了一勺就不吃了,一本书看了两页就随手扔了,但有时候他却比女人还细心。第一夜起来,他曾经给我洗澡、洗头,还为我吹干了头发,然后他笑嘻嘻地摸着我光滑的头发说,小姑娘,你喜欢我吗?你会永远喜欢我吗?  &你一会儿看我,一会儿看云,你看我时很远,看云时很近。&这是他喜欢的诗,我后来知道是顾城写的。  你会写诗吗?我问他。  不会。他说。口气好冷淡。  但是过了一会儿,他信手写出的几句话却让我心动。  记得吗,很久以前  你曾以冰冷的小刀  刺一朵淡青的荷花在我的背脊  那个夜里,我的痛楚  你的心事,是我难以磨灭的  文身  可惜,我只记得这几句了。  他告诉我,他结过婚,曾经很爱他的妻子,但有一天,她跟另一个男人走了。那个男人是他的同学,他跟他的妻子以前一直嘲笑这个人市侩。但是他没想到,有一天,他的妻子会跟着这个人走,只因为这个人能帮她出国。有一次他说,纽约,她喜欢那里,她看不起我,也许这辈子我爱的女人都看不起我,喜欢我的呢,我却没办法满足她们。我不是个好人,他常说。其实,我也并不坏,他又会马上纠正道。他就是那种人,做什么都很自然,无论多丑的事,多脏的事,他做,就不一样了。  简东平跟周兰谈完后,刚上车就接到了凌戈的电话。  &简东平,我找到了。&电话那头传来凌戈闷闷不乐的声音。  &你找到什么了?&他仿佛看见她垂头丧气的模样,不禁露出笑容。  &我找到周谨的行李了。她的行李就在车站北巷256号,胜利饭店。&她停下来,缓了口气,用更低沉压抑的声音说,&简东平,她一定出事了,要不她的行李怎么会在这里?&  听到这儿,简东平的心也是猛地往下一沉,就好像有人给他一个秤砣他没接住,&咚&的一下重重地掉了下去。没错,如果周谨的行李真的被找到,那么她十有八九是出事了。但是他不想加重凌戈的难过。  &凌戈,你确定那是她的行李吗?&他问道。  &当然,两个大行李箱里面全是她的东西。&  &你已经打开了?&  &饭店旁边就有个修锁匠,我出示证件叫他配合了一下。&凌戈用女警察的口吻说。  看来的确是周谨的。  &里面都有些什么?&  &有衣服、化妆品、洗漱用品、三双鞋子、随身听、维生素C、围巾、内衣&&&凌戈一边数着箱子里的物品,一边告诉他,&几期《信周刊》,还有一本《淑女之家》。&  &《淑女之家》?&简东平心中一凛,&快翻开,看看里面有没有什么地方作了标记。&  &你等一等。&凌戈说。  过了一会儿,她的声音再度响起,简东平手里拿着自己买的那本《淑女之家》等着她的回复。  &有标记的。第一个标记是34页,她用圆珠笔画了整个第二段。&简东平立刻翻到第34页,用铅笔作了标记。  &第二个标记是&&在第89页,她用圆珠笔画了第三段,一整段。&电话那头传来哗哗的翻书声,&还有第&&142页,她在第二段的开始打了个五角星。好了,没有了。&  &书里面有没有夹小纸条?&  &没有。&过了一会儿,凌戈回答。  &你这么快就翻到了她作的标记,难道不是书里夹了书签?&  &她在那几页折了角。&凌戈的声音有气无力,过了一会儿她又补充了一句,&书里面只夹了张发票。买书的发票,是在书城买的。&  &那上面应该有买书的日期。&  &是3月2日。&  &好吧,凌戈,你现在要做的是把她箱子里所有的东西作记录,整理出一份详细的清单,然后发一份电子邮件给我。&  &嗯。&  &一定要很详细。另外别忘了仔细搜查箱子的各个角落,尤其是隔层。&  &知道,知道,我又不是第一天当警察!&凌戈不耐烦地说,随后又问,&那现在这两个大箱子该怎么办?&  &等你写完清单,就可以把整件事情向林叔叔报告了,箱子就由他们去处理吧。对了,你有没有盘问过那个店主?&  &我当然问了。店老板说,周谨是5月4日来订的房间,5月7日那天下午她大概是3点提着两个箱子来登记入住。周谨说自己买的是第二天清早的火车票,要在饭店住一晚。店老板把她领到地下室,他们的房间都在地下室。周谨把箱子放好,在房间没待多久就出去了。临走时,她付了一天的房钱,还对店老板说她吃过晚饭后回来,但从那以后她就再也没出现过。&凌戈好像在念着她的笔记本,简东平想到她胖乎乎的手捏着笔记本的可爱模样,不禁又露出笑容。  &她走的时候穿的是什么衣服?&他问。  &这个我也问了,她穿的是男装。她来的时候穿的就是男装,走的时候没换过,我不是说了吗,她几乎是放下箱子就走了。&  &那么,5月4日来订房间的时候,她穿的应该是女装吧。&  &是的。&凌戈回答得很肯定,看来这问题她也问过了。  &店老板有没有问她为什么穿男装?&简东平觉得他们之间肯定攀谈过,周谨很擅长利用自己的女性魅力跟这种小店老板套近乎,那是多年流浪生涯在她身上留下的烙印。她懂得用搭讪、发嗲和抛媚眼来换取她所需要的东西,这包括生活中的小便利、更便宜的价格以及有用的信息和建议。  凌戈咳嗽了几声。  &你怎么咳嗽了?&他的心不自觉地疼了一下。  &嗯,没什么,呛到了。&她解释了一句,继续说道,&店老板跟周谨是说过一些话,他对周谨印象很深。周谨5月7日来住店的时候,老板一开始没认出她,因为她穿了男装。后来周谨当着他的面把假发套拿下来,他才认出来。周谨还问店老板,你真的认不出我来了吗?店老板说他真的不敢认。老板问她为什么穿男装,她说她在跟人玩一个&认不认识&的游戏。走的时候,她又问了一遍那个店老板,你真的认不出我了吗?&  &认不认识&的游戏?很有意思。  &还有什么?&简东平问道。  &周谨在房间里打了一个电话才走的。不知道是打给谁的,不过看那时间段,应该是打给沈家的。&  &周谨离开的时候是几点?&  &店老板说大概是3点半。她走的时候还问那个店老板附近有没有打长途电话的地方。&  &旅馆应该都可以打长途啊。她住的那家没有吗?&  &店老板也说,我这里就能打长途,但周谨朝他笑笑就走了。店老板看见周谨拐进不远处的一条小巷子,那里有电话吧。周谨没在店里打长途,老板还挺不高兴的呢。不知道她要打电话给谁。&凌戈说到这儿停了下来,问道,&你那边怎么样啊?&  &我等会儿要去周谨的中学附近转转。&简东平打算从周谨的中学步行至同庆路,他想弄明白周谨所说的&左拐三,右拐四,一瓶七喜外加两包红双喜&到底是什么意思。他相信只要弄清楚这串密码的意思,就能找到辛程路的约会地点,说不定还能找到周谨,不知道她是死是活&&想到这里,他的心又往下一沉。  &简东平,你说,周谨会不会已经死了?&凌戈忧心忡忡地问道。  &我不知道,我也希望她没事,但是现在看来&&&他不想加重凌戈的心理负担,所以他没把话说下去,而是换了一种亲切的语调,&小戈,我会很快回去的。我想明天傍晚就能到。&  &啊!真的?&电话那头传来一声惊喜的低呼,简东平觉得心里有些难过,凌戈在盼他回去,虽然她没说,但一个人住在危机四伏的沈家,她一定觉得很孤独。而且,自从她在他家住的那一夜发生了那件事后,他觉得她对他的态度就有了一些转变,她也许知道他那是怎么回事,但是,他真不希望她往下猜。  其实他也变了,他很清楚,但是他不想再往下想了。  &我回去的事就你我知道,你别告诉别人,我会暂时住在外面,到时候我给你打电话。&说完,他又温柔地补充了一句,&我给你带好吃的。&  &嗯,嗯。放心吧,我不会告诉别人的。&她的心情好像一扫阴霾,在电话那边笑了起来。  深夜1点半,凌戈悄悄从床上爬起来,赤着脚走到门边,轻轻拉开一条缝朝走廊望去。那里一片漆黑,静悄悄的,只有走廊尽头的那扇小木窗透进来的几缕月光照亮了木地板。  凌戈轻轻拉开门走出去,走廊里静得出奇,她的心在突突跳,脚微微发抖。她还是头一次干这种半夜偷偷溜进别人房间的事,虽然害怕,但她明白,简东平叫她做的事一定有他的道理,她不想被他看扁了,所以非做成不可。她一边关上自己房间的门,一边不断对自己说,没事的,她们都睡了,她们都睡了,一会儿就好,一会儿就过去了。  今晚,雨杉仍然没在家过夜,晚饭后,她听见雨杉在厨房跟章玉芬说悄悄话,&阿姨,你明天早上帮我晒晒被子,我明天晚上跟向兵一起回来住。&过去的两天,凌戈都曾在半夜去开过雨杉的房门,但门都是锁着的。今天听到雨杉跟章玉芬说的话后,她觉得机会来了。她琢磨着,如果雨杉希望第二天章玉芬帮她晒被子,那会不会不锁门呢?这么想着,她准备晚上再试试。  她踮着脚快步走到隔壁曾雨杉的房间门口,先四下张望了一下,接着,她哆嗦着把手放在门把手上,她感觉呼吸急促,手心都出汗了。快点!快点!你在犹豫什么?!她催促着自己,手不自觉地一旋,门把手居然灵活地一转,开了。啊,果然没锁。她既兴奋又紧张,再次四下张望,然后把门慢慢推开,等门缝大到可以容她一个人进去的时候,她一闪走了进去。  房间里静悄悄的,在一片黑暗中,她借着窗外的月光找到了床头柜上的电话。快,快,快,赶紧完成任务,结束这一切。她走到电话机前,迅速拨通了自己的手机号。按照简东平的吩咐,她已经事先将自己的手机放在包里,并拉上了拉链。接通电话后,她放下话筒,侧耳倾听。没有,什么声音也没有,不&&等一等,有的,但是很轻很轻,非常轻,得使劲听才能听见,如果不留神根本听不见。这一定是因为是夜里的缘故,如果在白天肯定什么也听不见。  她挂上电话,走到门口,刚准备拉开门出去,就听到走廊里有阵响动,有人要去厕所?她连忙把门关上,她认为自己的动作够轻了,但是糟糕!糟糕!那脚步声好像,好像不是去厕所,厕所在走廊的另一头,在窗子旁边。不,那人不是去厕所,那会去哪里?糟糕,那声音好像越来越近了,她慌张地一连退后几步,现在怎么办?怎么办?那是谁?会不会来这个房间?又会不会去我的房间?怕回去的时候弄出声音,我的房间还开着一条缝,根本没关上,我人又不在。而厕所,厕所那边,如果也没人,那么&&她感觉自己的心都快跳出来了。忽然,她听到门把手转动的声音。她来不及思考,连忙躲到了床底下。  她看见雨杉的房门慢慢被打开了,借着月光,她看见有个人影晃了进来。那人没开灯,动作很轻。那人在屋子中央站着,好像在听什么声音。凌戈用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她不敢想,如果这个人忽然弯下身子来看床底下怎么办?我该怎么说啊?她快哭了,但还是不断地安慰自己,不会的不会的不会的。  那人像木偶一样在那里站了一会儿,然后朝床边走来,凌戈不自觉地往后爬,她觉得自己快窒息了。但出乎意料的,这个人坐在床边,拉开了床头柜的抽屉,开始翻动起来。他在找什么?他是谁?凌戈只能看见这个人的拖鞋,那是一双绒线拖鞋,塑料底,在卧室穿的,这种拖鞋在这个家里到处都是,章玉芬织了好多双,每个房间大概都放了一两双,就连她现在住的房间也有一双。  那个人翻了床头柜抽屉好像没找到他要找的东西,又打开了衣柜,接着是梳妆台。  那人在找什么?床单太短,她一挪身子就会被发现,她没办法爬出去张望。怎么办?凌戈着急心慌地想着。  这时候她的手无意中碰到了自己睡衣口袋里的一个东西,口香糖!今天晚餐吃的是烤肉,按照沈老太太的指示,章玉芬在饭桌上给每人发了口香糖,她没吃,后来就放到了睡衣口袋,准备临睡前嚼一嚼的。  口香糖?啊,对了!简东平对她说过,小时候他曾把吃过的口香糖粘在公用厨房柜子前的地板上,因此抓到了偷吃简家红烧肉的邻居,因为这个小偷的鞋子上粘上了口香糖。  那个人的注意力好像全集中在他要找的东西上了,并没有注意到屋子里的动静。凌戈小心翼翼地拆开口香糖纸,把口香糖塞在嘴里,捂住嘴巴猛嚼了几口。凌戈估计,如果神秘人没在梳妆台上找到他要的东西,那就该来翻另一边的床头柜了。幸亏雨杉的床够大,她小心翼翼地调整了一下自己身体的位置,然后探出手臂,把嚼过的口香糖粘在床头柜前面的地板上。也不知道那人会不会过来,只能靠运气了。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滴答滴答滴答&&  凌戈心惊肉跳地等待着,终于,那人走了过来。他来到床头柜前,拉开抽屉,凌戈看见他的鞋子正好踩在口香糖上,她的心兴奋得快跳出来了。  忽然,她听到从那个人的喉咙里发出一声惊叹。凌戈听不出是谁,但那声音中隐含的兴奋和惊讶,凌戈却听得明明白白。难道他找到他要的东西了?她来不及细想,那个人就快速关上抽屉,走到门边,然后蹑手蹑脚打开门走了出去。门被关上了,房间里又恢复了宁静。  终于走了!凌戈的一颗心放了下来。  但是那到底是谁?他为什么发出那样的叹息声?他是不是找到了什么?还是看到了什么让他惊讶的东西?可惜凌戈什么都没看见,只看见口香糖粘在那人的鞋底。  深夜2点,简东平已经睡得迷迷糊糊了,手机忽然响了。他一惊醒,立刻猜出是谁打来的,这个时间只会是凌戈。果然,电话一接通就传来她气喘吁吁的声音。  &简、简东平,我刚刚去过雨杉的房间了。&她好像是躲在被子里打的电话,声音偷偷摸摸的。  &噢?怎么样?&他听出她惊魂未定,马上安慰道,&别急,别急,慢慢说。&  &手机在我房间的包里,我在她房间打的电话,听不清楚,声音很轻很轻,要不是在夜里根本听不见。&凌戈喘着粗气,万分紧张地接着说,&可是,我在雨杉的房间遇到人了。&  &是谁?他看见你了?&难道她暴露了?简东平心头一阵紧张,握着电话的手都出汗了。  &我不知道,我躲在床底下,他应该没发现我。告诉你啊,那个人东翻西翻,不知道在找什么。后来他翻到床头柜的时候,还发出一声叹气一样的声音,啊&&&凌戈学着那人发声,&就是这样的,我听不出他是谁。但我觉得他好像很惊喜,是那种找到想要的东西时发出的声音。&  &我没听清,你再学一遍好吗?&他忍住笑,严肃地说。  &啊&&&她又学了一遍,问道,&这次听清了吗,他叫的时候,我吓了一大跳。我都快吓死了。&听上去,她现在还很后怕。  他其实还没听够,还想叫她再学一遍,但是算了,夜已深,他真的有点累了。  &你有没有看见她拿走了什么?&  &我没看见。但是我后来翻了那个床头柜,那里面放着一把折叠伞、一副塑料手套、一副太阳眼镜、一个电子计算机,还有一盒那个&&嗯&&就是那个。&凌戈支支吾吾起来。  &什么那个那个啊?&简东平很疑惑,但转念就明白了,他笑问,&是不是避孕套?&  &嗯。&她不情愿地回答。  他笑起来,本想调侃她,但想了想还是没说,他怕一不留神又得罪她。  &用过没有?用过几个?&他问道。  &这个&&我没看。&她低声说。  真是个小姑娘,简东平心道。  &好吧,没关系。&他道,&还有什么?下午有没有去话吧调查过?&  &我调查过了,周谨果然在话吧打过长途,她是打给一个叫王冬梅的人。电话号码我也弄到了,你要不要?&  王冬梅这个名字在《我的荒谬旅程》中也提到过,她跟燕子两人被周谨认为是&旅程中最信赖的朋友&。王冬梅是小镇医生,开了一家小小的诊所,文章中说&冬梅是医生,35岁。医术一般,但人很老实,治不了的病她会直言相告。她曾经给人堕过胎,帮人治好过骨伤,我有一次发烧也是她治好的,她没收我钱,因为我曾经给她拍过照。她不能生孩子,一直保持单身,但她的生活并不寂寞,她有三个男朋友,都是她的病人。他们在不同时段到她的小屋约会,他们对她很好,她说她很幸福,有事业,有爱情,经济上也没有负担。冬梅从不标榜自己的医术,也从不为自己的行为辩解,她自在地活着,我羡慕她。&这就是周谨笔下的王冬梅。  周谨为什么在5月7日给王冬梅打电话?她想说什么?  &凌戈,林叔叔那里有什么消息吗?&简东平一边找了一支笔记下凌戈提供的电话号码,一边问道。  &我看了这两天的笔录,曾雨杉已经承认自己偷画了。&  &她怎么会承认的?&  &原来,有人看见她在9点35分左右鬼鬼祟祟地上楼,还没穿鞋呢。&  &是谁?&  &方柔枝。&凌戈说。  &那曾雨杉可真不走运,偏偏被她的对头看见了。&简东平笑道,他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你累啦?&她关切地问,好像还有话要说。于是他强打起了精神,他奇怪自己怎么变得那么黏糊,他现在最应该说的是,我累了,明天再说,拜拜。但他现在说的却是:&没什么。我不累,你说吧。&  &我只想问问,你那边有什么情况。&  &我已经弄明白周谨说的,&左拐三,右拐四&的密码是什么意思了。&  &我也有收获。&她立刻得意地说。  &你不是没看吗?&  &不是那个啦!&凌戈纠正道,&那个进雨杉房间的人,他没发现我,我也没看清他是谁。但是,我把口香糖粘在地上,他踩到了,我到时候只要找到那双拖鞋就行了。&  简东平吃了一惊,想不到凌戈还会学他这招。  &凌戈,你真聪明!&他精神一振,立刻赞道。  &我早说了,我是个好警察,不要把我看扁了。好了,你早点睡吧。&她笑着说,&啪&的一下挂了电话。  12、新的突破  美丽端庄的女人林仲杰见了不少,但是像方琪这样即使被人当场戳穿了谎言,还能保持四平八稳,不急不躁的,倒也少见。这大概就是所谓淑女之家的风范了。  沈碧云提供的两个月前的储藏室物品清单和几天前方琪提供的最新储藏室物品清单都摆在他面前,两者之间有着明显的差别,少了一个竹编小箱子,多了一个绿色旅行箱。  &方小姐,你怎么解释?&林仲杰问道。  &我不知道。&她摇了摇头。  &据我所知,你是拿着沈碧云的清单去核对储藏室物品的,她的清单原稿中有个竹编小箱子,但是你给我们的清单里没有这个小箱子,它也没被归为被窃物品的行列。&林仲杰故意停顿了一下,以便让对方听清楚他接下去要说的话,&方小姐,你更改了清单原稿。&  方琪低头不语。  &那个竹编小箱子在哪里?&  她没回答,只是冷冷地扫了他一眼。  林仲杰一点都不怀疑那个箱子就是方琪拿走的,她为此伪造了清单。他相信在这个家里,没有谁会为别人做这种冒风险的事,所以如果她想掩饰什么,那只能是为她自己。  &请问,你最后一次去储藏室是什么时候?&林仲杰换了一种问法。  &是在5月24日,妈妈叫我去核对里面的东西。&  林仲杰知道她会这么回答。他们都这样,以为你换了个话题,就是放过他们了,但其实呢,只是换汤不换药而已。  &5月24日之前最后一次去储藏室是什么时候?&  &是去年妈妈结婚的前几天,她想要拿里面的旗袍,叫我跟她一起去。&方琪沉着地说。  &可以描述一下,当时你在储藏室看见过些什么吗?&  方琪盯了他一眼。她知道他在试探她。  &我记不清了。&她说。  &没看见那个竹编小箱子?&  &没有。&方琪停顿了一下,用平稳的语调说,&妈妈的记忆力不好,她可能是记错了。至少我没看见过那个小箱子,我只看见&&&她注视着他,美丽的大眼睛里充满了戒备。  &说下去。&林仲杰温和地鼓励道,好像只是在跟她谈心,现在还不是对她凶的时候。  &我只看见那里有几个樟木箱、几个小的黑色铜箱、几个小木箱,还有一个绿色的空皮箱、两幅壁画&&抱歉,我只记得这些了,我没数过有几个箱,当时只是看了一两眼,没注意。&她假装轻松地说。  &好。&林仲杰点了点头,&你没看见那个竹编小箱子?&他又问了一遍。  &没有。&她确定地说。  &当时是白天还是夜里?&  &是白天。&  &你去的时候储藏室需要开灯吗?&  &无论是白天还是夜里,储藏室如果不开灯就什么都看不见。&方琪仿佛为自己绕开了竹编小箱子的话题松了口气。  &你刚刚说,你看见了一个绿色皮箱。&  她的眉毛向上挑了一下,他接着说,&但是在你母亲沈碧云提供的清单里,没有提到这个皮箱。&她身子一震。  &沈碧云的清单是她自己做的还是你帮着做的?&林仲杰问道。  &是她自己。&她面露忧色,小心翼翼地说。  &沈碧云说,那个皮箱她之前从来没看到过。你怎么会在一年前,在储藏室里看到过它?你是什么时候看到的?&林仲杰皱起眉头,声音瞬间变得严厉起来。  方琪的目光一接触到林仲杰的眼睛就躲开了。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低声说:&对不起,我记错了。&  &好吧,你看到这个旅行箱的时候,有没有碰过它?&林仲杰胸有成竹地问道。  &没有。当然没有。&  &一直没碰过?没打开过它吗?&  &没有!我不是小偷!&方琪的脸上现出愤怒的表情。  &可那上面有你的指纹。&  方琪想了想才回答:&对不起,记错了,我打开过它,就在我核对储藏室物品的时候。我得知道那里面有没有东西,指纹大概就是那时候留下的。&她的声音恢复了平静。  &可是我们取指纹是在你清点物品之前,我们是23日取的指纹,你是24日进行核对的。&林仲杰盯着她的脸,不慌不忙地说了下去,&我们在苏志文的抽屉里找到了这个箱子的发票。那是他在5月5日新买的旅行箱,也许是准备带去香港用的。所以,你看到的这个皮箱只可能在5月5日之后出现在储藏室里。你的指纹是在23日之前留的,在5日至23日之间,你到过储藏室。但7日清晨沈碧云拿到钥匙后,就亲自把储藏室的门锁上了,直到苏志文的尸体被发现,没人再去过储藏室。&他的目光像箭一样向她射去,他看到她浑身一哆嗦,&你到底是什么时候接触过那个箱子?&他厉声道。  方琪胆怯地瞅了他一眼,又慌忙把目光移开,接着,她眉头紧锁思考了几秒钟。  &好吧。&她说,神情又轻松了下来,&我是去过那里,就在6日晚上11点不到,可是我没杀人。&  &是你拿了储藏室的钥匙,后来又把钥匙交给了沈碧云?&林仲杰问道。虽然章玉芬已经承认7日清晨她在厨房的桌上看见钥匙后偷偷把它放回到了沈碧云的房间,但他还是想多问一句。  &不,没有。我当然没有。储藏室的门本来就没有关紧,所以我才进去的。我根本没看见什么钥匙。&方琪辩驳道。  看来这个家的女人都有研究储藏室门锁的习惯。&你去干吗?&  &我去找我的东西,我不是小偷。&她镇定自若地望着林仲杰,用近乎妩媚的声音说,&不错,您刚才说得对,那个竹编小箱子是我拿的,那本来就是我的,我一直想拿回来。&  &里面装的是什么?&  &那是我小时候的日记和一些书,我不想把它留在那里。我有权利拿回来。&她低声说。  &那你可以跟你母亲沈碧云提出要求,为什么要偷偷摸摸去拿?&  &妈妈希望我忘了过去的事,我曾经答应她,忘记过去,但是我做不到。那是我的,我总想拿回来。&  林仲杰想到的却是散落在现场地上的那些1995年版的初中三年级课本。根据年龄判断,1980年出生的方琪,在1995年读的应该是初三。当时她15岁,15岁那年,她干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那些课本是你的?&  &对,是我的。&  &为什么把课本丢在储藏室的地上没拿走?&  方琪看着他,微微蹙眉。  &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说,&过了一会儿,她耸耸肩,焦躁不安地说,&我当然把那几本书一起拿走了,因为它们都被放在那个小箱子里,我把它们放在我房间的书架上,但是后来它们就不见了。我不知道它们到哪里去了&&&她说到这儿,神情焦虑起来,&我没想到,它们后来又会出现在储藏室里。在核对物品的时候,我也吃了一惊。&  这是个新情况!难道在方琪之后,又有人进入了储藏室?而且这个人还偷了方琪的书重新放回储藏室伪造现场?这可能吗?方琪有没有说谎?这会不会是她临时编出来的?林仲杰觉得一时还不能下结论。  &你最后一次看见你的书是在什么时候?&  &嗯,可能是在5月10日。&她不太确定地说,&那天早晨我上班前,还看到那几本书在书架上。等晚上回来,书就不见了。&  &10日,你为什么那么肯定是那一天?&  &不是10日就是11日,我不记得了。&  &你有没有怀疑谁?&  &我不知道。我整天上班,后来发现东西不见了,我找玉芬阿姨问过,她说那天上午,我妈、大姐、雨杉和向兵都在。我不知道是谁干的。&  &你的房门平时锁吗?&  &锁了。但是玉芬阿姨有钥匙,她每天都帮我晒被子和整理房间。&方琪茫然地望着前方,双手绞在一起,又说了一遍,&我不知道是谁干的。&  &你的房门钥匙平时放在哪里?&  &跟我的其他钥匙放在一起,平时一直放在我身边。&  &章玉芬是不是有你们所有人的钥匙?&  &不,她只有我的。在这个家里,我们两个最亲。&方琪的声音变温柔了,&她是从小在外婆家把我带大的。&  &那如果别人需要整理房间呢?&  &一般都自己整理,玉芬阿姨做不了那么多事。光打扫走廊、客厅、小客厅、客房、厕所,再做饭做菜,就已经够她忙的了。当然,如果有特殊要求,跟玉芬阿姨说,她也会做的。&方琪说到这儿,轻轻咳嗽了一声,&但是,我大姐和晓曦不在玉芬阿姨的照顾范围。&  &为什么?&  &因为玉芬阿姨照顾不了那么多人,妈妈让大姐自己照顾晓曦。大姐也是同意的。&  &你说的照顾包括哪些方面?&  &整理房间、洗衣服、叠衣服、做点心,诸如此类的事。&方琪平淡地说。  &也就是说,方柔枝有很多时候是跟章玉芬在同一个空间干活?&  &她们关系不太好,一般会错开的。玉芬阿姨不喜欢跟我大姐在同一个地方干活,她们两人没什么话说。&  &为什么?&  &也许是我大姐以前在妈妈面前说过玉芬阿姨的坏话吧,我也不清楚,她们一向合不来。&方琪叹了口气。  林仲杰决定把方琪书本失窃的&故事&先放在一边,他还有更实际的问题要问她。  &你上次说,5月6日晚上,你的电话是7点半左右来的,是不是?&  &是的。我们约好的。&  &晚饭是7点多开始的,根据调查应该是7点15分左右开始,你7点半左右离开。而等你打完电话,晚饭已经吃完了。&  &是的。&  &你离开的时候,沈碧云还没有宣布要给苏志文300万,苏志文也还没来得及夸夸其谈,你怎么会知道他们说了什么?谁告诉你的?&  方琪显然没想到他会问起这事,吃了一惊。  &我是事后听玉芬阿姨说的。&方琪说。  林仲杰知道她会这么回答,他说:&我们查过你在5月6日晚上的通话记录,这个电话的确是7点半开始的,确实是9点结束的。&  &我打完电话看过书房的钟和客厅的钟,都是9点,应该没错。那时候晚饭已经结束了,我去厨房喝了点汤。&方琪冷静地说。  &当时章玉芬在吗?&  &厨房里没人。&方琪说完,马上解释道,&后来我知道她去二楼给妈妈送牛奶了。&  &晚饭后,你是什么时候看见你大姐的?我是指她说看见黑影的时候。&  &我不太清楚,妈妈刚拿走热敷袋,她就来了,我跟大姐说了几句。&  &当时沈碧云在哪里?&林仲杰记得沈碧云的证词中没提到过看见方柔枝的事,这让他觉得很奇怪。  &妈妈刚走,我不知道她有没有听到我跟大姐说话,她看上去很累。&  &当时几点?&  &我不记得了,大概是9点20分,我没注意。&  &那沈碧云有没有去书房?&  方琪一惊,瞪大了眼睛,连忙说:&没有,我听见她上楼了,妈妈的腿不好,走路声音很重,我能听出她的声音,她上楼了。&  凌戈发现二楼除了曾雨杉的房间外,每个房间都锁了门。在这个家里没有人在客厅里穿拖鞋乱晃,拖鞋一般都放在各自的房间,所以她没能找到那双粘有口香糖的拖鞋。凌戈真担心时间久了口香糖会掉了或被那人发现了,那不就前功尽弃了?昨晚还夸下海口,如果真的找不到,那可太丢脸了。  中午时分,凌戈看见章玉芬一个人在厨房忙碌,便自告奋勇地提出帮忙剥毛豆,难得今天沈家没别人,她正好跟章玉芬聊聊。章玉芬起先有些意外,后来看她是真心要帮自己,便爽快地答应了。  &凌戈,你的名字真怪,不像女孩的,是谁取的?&章玉芬一边削土豆,一边跟她拉起家常来。  &是我爸爸取的,我爸爸本来希望我是个男孩子的。&凌戈想到自己那有点粗鲁有点凶的爸爸,心里就有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那你妈妈呢?&  &我妈妈在我3岁的时候就去世了。&  章玉芬一惊,削土豆的动作慢了两拍。  &是怎么去世的?生病还是&&&  &是生病,我到现在还不知道她得的什么病,我爸爸一直没说,我也没问。&凌戈一边剥毛豆,一边小声说。对她来说,妈妈真是个遥不可及的称呼。但可能自懂事后她就没见过妈妈,所以她也并不是很伤心。一句话,她是习惯了。  &你爸一个人把你拉扯大也不容易,现在他退休了吗?&  &我爸几年前在办案的时候牺牲了。&  &那你这几年都一个人过?&  &嗯。&凌戈点点头。  &真可怜。&章玉芬充满同情地看了她一眼。  &一个人过简单舒服,也没什么不好的。&凌戈笑笑,她不喜欢被别人同情。  &不过,凌戈,你运气来了,简律师家条件好,人口少,关系不复杂,而且我还听说简律师的儿子人聪明,有文化,工作又好。你福气来啦,凌戈。&章玉芬用沾满土豆皮的手拍拍她的手背笑嘻嘻地说。  他又不是我的什么人,怎么会是我的福气?一想到简东平,凌戈的心里就五味杂陈,她觉得自己本来对他也没什么的,只不过是有点点依赖,有点点佩服而已。以前他也到外地去过好几天,他们也不是每天见面的,可是自从那天晚上在他家住,他做出那副怪样子后,她心里就有点不一样了,好像突然间莫名其妙地对他产生了一种怜惜的感觉。所以这次他走了以后,她特别想念他,有时候走在路上不知不觉就想给他打个电话,其实也没什么事要说,就是想跟他说说话,一说话,就觉得他离她很近。她是克制着把所有事集中在一个电话里报告给他的,她不想让他感觉自己在跟他套近乎。她很想念他,那是事实,但是往后的事她就不敢多想了。  &上次他来,我看他人长得也很清爽、帅气,凌戈,你的福气来了。&章玉芬还在说,这话听得她心里有点不好受。她真想大声纠正章玉芬,我们只是普通朋友,不要把我们扯在一起,但是一想到简东平的嘱咐,她又忍住了。  &我觉得跟他,有时候也不是很合得来。&凌戈艰难地吐出一句话来。想到他之前对自己的奚落,想到他一直嘲笑她英文差,她心里很不是滋味。  &两个人相处哪会时时都好?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啊。&章玉芬向厨房外张望了一下,轻声说,&告诉你个秘密,一年前,我们家太太曾经想把你的男朋友介绍给方琪。那时候方琪刚失恋,心情不好,我们太太很担心她,想给她找个男朋友,结果就想到了简律师的儿子。太太那时候提出,如果简律师的儿子肯跟方琪好的话,给他几百万,可惜最后还是被回绝了。现在这社会什么都讲钱,一个工薪阶层的男人可以拒绝几百万不容易,再说我们方琪长得又那么漂。  凌戈没想到还会有这样的故事。&他为什么拒绝?&  &你这傻丫头,当然是因为你喽。他说他有女朋友了,不就是说你吗?&凌戈的心里漾起一丝甜蜜,但立刻又提醒自己,他有那么多女朋友,什么B伴侣、T伴侣、W伴侣的,谁知道他是为谁啊。好了,不想再谈他了,再谈的话,她心里就越来越不安稳了。记得有一次,他们面对面地在说话,她很想伸手去摸摸他的脸,他离她那么近,但是她不敢。她知道自己跟他比,不够聪明,所以就得尽量少做蠢事,她得明白,不是她的,就不是她的。不知道他现在车开到哪里了,是不是去找王冬梅了&&刹车刹车,她对自己说,凌戈,你还没完没了了呢,到底有没有自尊心?现在是套情报时间,怎么老是开小差。  &阿姨,你一个人做那么一大家子的事真辛苦啊,应该再请个钟点工。&凌戈换了个话题,由衷地说。  &哎呀,你这小姑娘可真会说话。&章玉芬笑着拍了她一下。  &我是想什么说什么的。要是让我一个人每天做那么多事,肯定要疯掉了,根本忙不过来,而且肯定做得一塌糊涂。沈家那么有钱,应该再请个保姆。&凌戈真心地说。  章玉芬看看她,说道:&不是我们太太小气,是现在想请个好的钟点工真的不容易。以前也请过,但不是不讲卫生,就是爱偷东西,要不就是不守时间。所以后来就干脆不请,只是碰到特殊情况,才找个人来帮帮忙。&  &特殊情况?&凌戈想到了4个月前沈老太太的不幸遭遇。  章玉芬没接她的话。  &我是照顾这一大家子,不过方柔枝和她的女儿跟我没关系,我一开始就跟太太说好的,我不管她们,太太也同意的。&章玉芬一提起方柔枝就皱起眉头,一脸不屑,&所以,那个方柔枝如果生了病,就会找个人来帮忙照顾那个小姑娘。嗨,原本只是个下岗工人的女儿,男人还是个杀人逃犯,现在在这里搞得倒跟千金小姐一样,还得找人专门伺候她,哼。不过,反正也不是我出钱,我管不着。&  &方大姐经常生病吗?&  &哼,谁知道。&章玉芬冷笑一声,&她可是林黛玉。&  想到方柔枝那柔柔弱弱的模样,跟林黛玉倒还真有几分相似,凌戈禁不住笑了出来。  &那她今年生过病吗?&她笑着问道。  &怎么没生过?她年年生!&章玉芬没好气地说。  &什么时候啊?我看她身体好像蛮好的。&凌戈问道。这一招是简东平教她的,想套话,先往反了说。  &就是今年的3月份,她得血尿住院了。我们太太只好给她女儿找了个临时保姆。&  &我听晓曦上次说,2月份沈老太太从楼上摔下来过,那时候应该也请了临时保姆吧,那3月份只要请同一个人来,就简单多了。&凌戈觉得自己问得不太高明,但好在章玉芬并没注意。  &2月份请的那个是专职护士,3月份的那个才是临时保姆。&  &临时保姆应该是年轻人吧。&凌戈在考虑要不要给她看周谨的照片,犹豫一下,还是没拿出来,那也太明显了。  &二十几岁,看上去人还不错,整天笑嘻嘻的,干家务是把好手。听说是福建人,来这儿找工作的,一时没找到,就先来当几天保姆赚几个钱。方晓曦跟她处得不错,两人还一起唱歌呢。你别说,那个王丽丽,是叫这个名字吗?噢,应该叫周丽丽,歌唱得挺好听的。太太还叫她在客厅表演呢。她站在那里有模有样的。&  肯定是周谨。凌戈心头一阵兴奋。  &她唱的是什么?&  &是邓丽君的歌,我不知道是哪首,反正唱得不错,我都站那儿听了会儿。我们太太喜欢听老歌,那天见她嗓子不错,就问她会不会唱白光的《假惺惺》,没想到她也会,唱得还不错。太太挺喜欢她的。&  &那苏志文会不会跟她一起唱?&凌戈觉得自己问得真别扭,但是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把苏志文跟周谨联系在一起,她真怕章玉芬会怀疑她在打探消息。果然,章玉芬有些狐疑地盯着她看了一眼。  &你问这个干啥?&  &我只是好奇,嗯,随便问问。&凌戈脸红了,她觉得自己好像被当场揭掉了假面具。  &苏志文怎么会当着太太的面跟周丽丽一起唱歌?小姑娘,你怎么想得出来?&  &我随便瞎猜。&凌戈见章玉芬没怀疑她,胆子又大了,说道,&我觉得我要是沈老太太,也肯定不放心,丈夫那么年轻,还那么帅气,家里又都是女的,现在还来个年轻的保姆。&  &别瞎说。那个保姆只来了一个星期,方柔枝回来后第二天她就走了。她在的时候,大部分时间都是跟我在一起做家务,要不就跟方晓曦在一起。她跟苏志文没啥机会见面。&章玉芬好像对自己的判断很有信心,她接着说,&要是她真跟那个男人有什么,这个家里的眼睛多的是,难保不传到太太耳朵里,太太能不知道?我们太太还是挺喜欢她的。&  &既然那么喜欢她,为什么不让她继续留下来呢?&凌戈进一步问道。  &方柔枝身体好了,凭什么再为她请个保姆?再说,多个人也麻烦。&  &有什么麻烦啊,她能帮忙做好多事呢。&凌戈说。  &她啊,没什么缺点,就爱问东问西的,不过,人倒是挺老实的。有一次她打扫卫生间时捡到一条珍珠手链,自动交到我这里来了。我一看就知道是方柔枝的,这个人就是爱丢三落四,什么都要别人给她收拾!&  &她爱问东问西的?&凌戈觉得周谨在打听什么。  &对啊,也就是跟我闲扯,她问项链是谁的,问以前太太那个老公是怎么从楼上摔下来的,又问了太太上次摔倒的事,嗨&&做土豆色拉也不知道够不够&&我就跟她闲扯了一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哦,对了,她还爱数数,她说那条项链是17颗珍珠,我觉得真是闲得没事干呢。&  &沈老太太的前一个老公也是从楼上摔下来的?&凌戈假装不知道。  &可不是,那是1998年的事了。那天晚上,我们家太太带着方琪和雨杉去朋友家玩了,我又恰好有事去看老乡,家里就剩下他一个人。他那会儿心情不好,晚上爱喝点酒,结果去接个电话,从楼上摔下来了。&  &可是,他房间里没电话吗?&凌戈想到这个家里几乎每个房间都有电话。  &警察说,是他自己昏头昏脑把房门反锁上了,结果进不去,所以就下楼接电话了。嗨,谁知道啊,这是好久之前的事了。&  &那周丽丽问你什么?&  &她问的问题那叫一个怪,她问我先生摔死后太太要整理书,怎么会少条绳子?后来那条绳子找到没有?&  是挺怪的,凌戈暗暗记下,准备告诉简东平。这时她忽然想到一个问题,上次她在饭桌上曾经提起过周谨打电话来的事,为什么大家都说不认识她呢?可转念一想,周谨来这个家当保姆的时候用的是假名,她提到周谨时也没拿照片给她们认,所以她们不知道周丽丽就是周谨。  &她什么都好,就是好瞎打听。不过,我们太太好像对她挺满意的,还给了她双份工资。&章玉芬一边拌色拉酱,一边说。  &你们太太真大方。&  &我们太太就是这样,对喜欢的人,出手很大方,对她不喜欢的人,一毛钱也不给。&章玉芬道。  这么说来,沈碧云应该是很喜欢苏志文的,否则她不会一出手就给他300万!300万哪!不知道我要存多久才能存到那么多钱。如果我有那300万,我就&&凌戈把自己从胡思乱想中拉回来,一边骂自己,凌戈凌戈,你真不称职啊,怎么老是思想不集中呢?接下来该问什么了?应该是小狗玻璃。  玻璃,这小狗的名字真怪,但却名如其命,它就像玻璃一样被砸碎了。想到这里,凌戈的心就一揪。  &你怎么了?&章玉芬好像发现她抖了一下,关切地问道。  &噢,我忽然想起了小狗玻璃的事,它真可怜。是条什么品种的小狗?&  &博美。&  凌戈的脑海里出现一张俏丽可爱的棕色小尖嘴脸。想到这机灵的小家伙被砸碎了脑袋丢在一个纸箱里,她的眼泪都快出来了。到底是谁这么狠心?真是太残忍了!  &是谁干的?&她冲口而出。  &我也不知道。嗨,玻璃真是条很讨人喜欢的小狗。&章玉芬叹了口气,&它会做很多怪动作,雨杉经常叫它表演给大家看。我也经常拿东西给它吃,小家伙又馋又调皮,它最喜欢叼人家的鞋子了,一不留神就被它叼去了。&  章玉芬开始跟凌戈一起剥起毛豆来,凌戈发现自己真不利索,光顾着说话,毛豆只剥了一半。  &狗好像都是这样的。我们隔壁以前有个伯伯也养了条博美犬,老爱叼东西,还特别爱叫呢,很多人不喜欢它,觉得它凶。那个伯伯告诉我,小狗叫的时候其实它自己心里也是很害怕的,它是因为害怕才叫的。不过,它对我挺好的,我给它吃过肉丝。&凌戈小时候特别喜欢跟隔壁的小狗玩,可惜后来这个伯伯搬走了,小狗也一起跟着去了。  章玉芬拍了一下大腿。  &就是,玻璃就是特别爱叫!而且,对不喜欢的人特别凶,所以惹人嫌了,也不知道得罪谁了。&  &听雨杉说,好像是方大姐。&凌戈轻声提醒道。  &这我不太相信。她能有那胆子?她平时就特别怕那只狗,讨厌狗的人多半都怕狗。她怕玻璃,玻璃当然也不喜欢她,有段时间老爱在她门口撒尿,为这事她跟雨杉吵过不只一两次。后来太太跟雨杉谈了,雨杉才教玻璃定点撒尿。&  &那玻璃的尿盆一般放在哪里?&  &在楼梯下面,那里正好有块空地。也不能把狗尿盆摆在路中间吧。&章玉芬叹了口气,&玻璃死得真惨。我这辈子都忘不了啊。&  凌戈知道,玻璃的尸体是章玉芬找到的,对平常人来说,两度发现腐尸的滋味的确不好受。  &那玻璃是什么时候不见的?&  &就是在太太摔伤的第二天早晨,大家那天乱作一团,一开始也没注意,后来到了晚上才发现玻璃不见了,雨杉很着急,到处找,一直没找到。&  &那么,小玻璃晚上睡在哪里?&凌戈问道。  &它当然睡在雨杉的房间,不过小家伙皮得很,晚上也经常到处转。&  &那沈老太太摔跤会不会是踩到了小狗?&凌戈猜测道。  &不会,踩到了小狗,它还不得哇哇乱叫啊?那天太太摔下来,没听见狗叫。&  有道理。  &那&&家里除了方大姐讨厌玻璃外,还有谁讨厌它?&  &其实方晓曦也不喜欢它,说它有一次咬坏了她的鞋。&  &那方琪呢?&  &方琪很喜欢小狗,那条小狗还是她陪雨杉一起买回来的。&章玉芬说起方琪,话语中总是充满了感情,还带着点溺爱的味道。凌戈觉得,跟沈老太太相比,章玉芬好像更像方琪的母亲。  &那沈老太太呢?&  &太太喜欢干净,觉得狗很脏。不过,只要雨杉能管好小狗,她也就不管。太太很忙,每天忙公司的事就够她受的了,才没那闲心管她们的事。&  &最近老太太精神不太好啊。&凌戈想到前一晚吃烤肉时,沈碧云几乎没动筷子,只吃了一点青菜和几勺蛋羹。  &男人死了,谁都高兴不起来,再说太太蛮喜欢他的。&  毛豆剥好了,章玉芬将毛豆粒倒在一个篓里冲洗起来。  这时候,凌戈的手机忽然传来收到短信的声音,难道他这么快就回来了?!现在才下午3点。凌戈迫不及待地打开手机一看,果然是简东平来的短信∶&我回来了,在商丘路28号同光大厦160A室等你。&  她本来以为他会约她在茶室见面。商丘路&&  难道是路敏家?她知道路敏就住在商丘路的一幢大厦里,有一次他们曾经在路敏家楼下分手。难道他说暂时住在外面就是住在路敏家?她想到这里,接到短信时的兴奋劲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他一定跟她有点什么,不然不会一回来就去她那里。一想到他要住在路敏家,而且还堂而皇之地告诉她,她就觉得心里很难过。但是也不能不去,他们现在是要谈公事,再说,他们之间也的确没什么特别的关系,她知道自己没资格过问他的私事。  &我出去一下,玉芬阿姨。&她垂头丧气地说  &那你回来吃晚饭吗?&章玉芬背着身子正在洗菜。  &我去去就回来。&她决定跟他谈完公事就回来,这样应该还赶得及吃晚饭。  13、相逢的答案  凌戈带着满心疑惑和不快走进了同光大厦。  肯定是路敏家,她不会记错的。上次他就把车开到这里,把她赶下去了。&这里离你家不远,你自己回去吧,我还有事。&他说完还朝她挤挤眼。  难道路敏也会在旁边听他们两个说话?想到这里,她都想回去了。但刚刚想走出电梯,电梯门就关上了。她只能教育自己,凌戈,你又不是去谈情说爱的,你是去谈工作的,管她什么路敏不路敏,不关你的事,你只谈公事,谈完就走人。  她下定决心时,电梯正好停在16楼。她走到160A室门口,忽然觉得今天自己穿得特别难看。那件红色汗衫已经洗得发白了,下面的半截裙还是五年前的式样,买来的时候是白色的,现在都已经发黄了,凉鞋也是旧的。她为自己在这种时候竟然找不出一件像样的衣服感到万分懊丧,但随即又愤怒起来,她恼羞成怒地想,这也好,反正我就是这么土!我就是这么土!你们两个时髦人要笑就笑好了!  她还站在门口磨蹭着,门忽然开了,一条长长的手臂抓住她的胳膊一把将她拉了进去。她一看,不是别人,正是简东平。他怎么会知道我来了呢?我还没按铃呢,难道刚才一直在猫眼那里等着?他有那么好吗?  本来好几天没看见他,她应该惊喜才对,但现在她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因为她一抬头就看见墙上的一张大幅美人照,她见过路敏,那就是她,不见得有多漂亮,但是很时髦,很自信,这两样都是她缺乏的。  &你在门口干什么?等你半天不按铃。&他放开了她的手臂,说道。  跟往常一样,他打扮得又干净又阳光。今天他穿了件暗绿色的短袖衬衫,下面随意搭了条只到膝盖下面一点点的、式样古怪时髦的米色中裤。要命,今天他看起来可真俊,凌戈觉得有点头晕,她不得不一再提醒自己,这个家伙现在正在他女朋友家里接待她。她看见他穿了双拖鞋,问道:&要换鞋吗?&  &换吧。&门口有一排拖鞋,他说,&随便穿哪双。&  口气俨然是这里的主人,她气呼呼地换上了拖鞋。  他走在她前面引路,她忽然发现,他的头发湿湿的,衣服也很干净。她猜想他一定是洗过澡,换过衣服了,否则风尘仆仆赶回来,哪有那么干净?看来他跟路敏是真的熟!可是路敏在哪里?凌戈现在倒希望她马上跑出来,如果简东平是背着女朋友把她约来的,那她成什么人了!  &进来,进来,别客气。&他一边说,一边笑着回头看她。  跟着他来到客厅,她才发现这是一套很大的房子,路敏的生活条件真不错。  &我们到沙发那里去坐吧。&他指指客厅里侧的沙发,首先走了过去。  &这是哪儿啊?&她冷冰冰地跟在后面问道。  &你不是已经猜出来了吗?&他笑嘻嘻地回头看她。  &是路敏家,对吧?干吗叫我到这儿来?&她气冲冲地说,但话一出口就后悔了,她觉得自己好没风度,好没涵养。她是来谈公事的,现在成什么了?他一定会乱想的,果然,她瞄过去看见他满脸笑意。  他在沙发上坐下了。  &请坐吧。&他说。  &你笑什么?&她白了他一眼坐了下来,想别过头去,但又有点舍不得,那么多天不见了,她真想好好看看他。但是,她现在首先得知道路敏在哪里。  &你在找什么?&看她东张西望,他好奇地问道。  &你女朋友在哪里?我不想背着人说话。&她冷冰冰地丢出一句。  &你说路敏啊?&他笑着瞥了她一眼,&她跟男朋友去度年假了。&  &她男朋友?&  &对啊,所以她才答应把房子借给我住几天。&他说着从背后的CD柜上拿下一个镜架来递到她面前,她看见路敏跟一个身材粗壮魁梧、满身肌肉的男人亲热地搂在一起。  &那是她男朋友?&  &对,开健身房的,他们今年大概就要结婚了。本来不想告诉你的,可我怕以后见面你跟他们乱说,路敏的男朋友会拳击,我可不想挨揍。&他好像有点担心自己会挨揍。  凌戈忍不住笑出来,心想,就你这么瘦哪是人家的对手,肯定一下子就被人打趴下来了。她很想大笑,但又怕他看穿她的心事,所以只好讪讪地把照片还给他。  &你自己说她是你的B伴侣,我哪知道你们是什么关系啊。&她忍着开心说。  他笑了笑。  &凌戈,B伴侣就是打桥牌的意思,bridge,就是桥牌。我是个桥牌迷,不打通宵不罢休,路敏的男朋友也是。&他真诚地解释道。  那T伴侣和W伴侣呢?她本来想乘胜直追,但是一想,我凭什么问。所以就干脆住了口,她没想到,他自己开口说了下去。  &至于T伴侣,就是旅游伙伴,我们那几个人一起去过很多地方。W伴侣就是工作,你也许不明白,工作上有个好伙伴是件多好的事。我上班以来,李小红一直是我最得力的助手,不过人家比我大好几岁,孩子都7岁了,我们只是非常好的朋友而已。&他歪头看她,&我以前就跟你说过,不是我要交女朋友,而是干杂志这行,女人特多,所以交的都是女朋友,你明白了吗?&  凌戈觉得他今天的态度跟以往很不一样,好像很诚恳,语句中有种让人信服的力量。她喜欢他这样的态度,马上相信了他的话。但是她心里又有些七上八下的,他为什么今天突然要跟她解释这些?那不是她碰不得的隐私吗?  &其实你不必告诉我的。&她说。  &本来看你七想八想,觉得好玩,但现在,我不希望你误会,我想还是解释清楚比较好。&他起身走到冰箱面前,停了下来,转过身说,&其实,你应该知道,我是个很寂寞的人。我跟大部分人都只是泛泛之交。&  她不晓得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她只注意到他打开冰箱,从里面拿出一个红橙和一小盒香草冰激凌走回到沙发前。她还注意到他的目光朝她的脚扫过来,天气热,她没穿袜子直接套了双凉鞋就出来了。现在她正把自己的脚放在拖鞋上面,被他这一瞧,她的脸立刻红了,赶紧把脚塞回到拖鞋里。他的这一瞥让她想起了她在简家住的第一夜发生的事。  那天晚上,她刚洗完澡回到简震的房间,他就来了,穿了一身白,白色汗衫加白色运动短裤,看上去心急火燎的,好像在找什么东西,在房间里东翻西翻,一会儿拉开抽屉,一会儿又钻到书桌底下去。  &你在找什么?&她一边梳头,一边问他。  &我在找我的CD,这个简震,没事老拿我东西!&他蹲在地上愤愤不平地抱怨。  &什么了不起的CD啊。&她嘀咕了一句,赤脚爬上床,坐在床中央拿起了电影杂志。这是简东平的老爸简律师给她的。她一直都很喜欢看电影杂志,但自己从来没买过,她嫌贵,平时只是借同事买来的随便翻翻,都没仔细看过,这次她准备好好享受阅读电影杂志的乐趣。她在那里津津有味地看着杂志,只知道他在房间里东翻西找。忙了一阵后他停下来,好像忽然想到了什么,趴到床边,掀开床单,从床下面拉出个纸箱子来。不一会儿,她就听到他在那里气哼哼地说:&果然在这里,这个简震!&  她瞄了他一眼,看见他手里多了张CD。  &是什么片子?&  &《五轮真弓》,我高速路上的最佳伴侣。&她听见他应了一句。  这人她没听说过,不关她事,她埋头继续看杂志。  接着是一分钟的安静。  她觉得有点不对劲,正想把目光从电影杂志上移开,就感觉自己的一只脚被热烘烘的手握住了。她浑身一惊,杂志差点从手里掉下来。接着她看见他的手正握着她的脚,大拇指轻轻划着她的脚背,她浑身一颤,心跳得不是一般的厉害。  &你、你有病啊。&她面红耳赤地说,脚往回一缩,从他手里滑了出来。  &你的脚真肥,我都没摸到骨头。&他的声音像蚊子叫,她几乎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其实她也不想听。她只在心里恨恨地想,我的脚是肥是瘦关你什么事?你怎么能做这种事?我们是普通朋友,这是普通朋友之间该干的事吗?&&现在她一点不想看到他了,也不好意思看,她用电影杂志挡住脸,希望他能明白自己的意思,快点走人。按照他往日的脾气,遭到冷遇后,他会立刻离开,要不就是嘲笑她一两句再走。但是这次却不一样,一秒钟,两秒钟,三秒钟过去了,他竟然没有任何动静。  她禁不住低头朝他望去,发现他像被施了定身术一样,仍然趴在床边,两只手放在床上,一动不动地看着她,眼睛睁得前所未有的大。  &你怎么啦?&她问他。  他没回答,只是看着她,在这之前,他从来没用这样的眼神看过她。这种眼神她无法形容,但是她记得有个因偷窃被抓的哑巴女孩,也曾有过类似的眼神,如果要用语言来诠释,那应该先是一个重复三遍的问句,&我完了吗?我完了吗?我完了吗?&然后再作出肯定的回答,&我完了。&  就是这种眼神,说不出口,而且知道哀求也没用。  他怎么啦?一时间她忘了刚才的小插曲。  她想去拉他,但她的手刚接触到他的手臂,他就摇晃着站起来,整个身子像失去重心般猛地摔倒在床上,把她吓了一大跳。他俯卧在她身边扭了几下,还把头埋在一条毯子里。  &你这是怎么啦?&她疑惑地问道。  他把头转过来,露出一只眼睛看着她,什么话也不说。接着她惊讶地发现他好像浑身发抖,而且头上开始出汗了。不晓得为什么,虽然他只是用一只眼睛冷漠地瞧着她,脸上也没什么特别的表情,但她隐隐觉得他当时很痛苦。  &你怎么啦?&她又问了一遍。  他不说话。  &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去叫你爸爸来。&她开始真的为他担心起来。  他看见她要起身,&啪&的一下抓住了她的手臂,他的手湿漉漉的,&我&&胃不舒服,你让我休息一下。别走,陪我一会儿,我&&休息一下,就好。&他喘着气说。  他说话都不连贯了,好像一个快死的人,身子不听使唤,浑身打颤。她以前也曾犯过胃痛,她知道那很难受。但他好像还是第一次在她面前犯病,怎么之前没什么征兆啊?吃饭的时候他还兴致很高呢。她看见他闭着眼睛,喘着粗气,抽搐了一下,额头的汗直往下掉,他的头发湿了,背上的汗衫也全被打湿了。他一定很难受,她有点心疼他了,好想摸摸他的头,但是她不敢。  &要不要给你去拿药?&她轻声问道。  他闭着眼睛没回答,大概过了几分钟,他忽然放开了她的手臂,精疲力尽地慢慢从床上爬起来,好像大病初愈一般,脸色苍白,浑身是汗。他没跟她说一句话,也没看她一眼,快步走出了房间,连CD也没拿。  一个小时后,她拿着CD去找他,发现他坐在阳台的藤椅上想心事。他显然已经洗过澡了,还换了一身衣服,身上飘散着一股柠檬沐浴露的香气。  &你刚刚忘了拿CD。&她站在他身后说。  &你放在桌上吧,我等会儿去拿。&他没有回头,答道。  他的声音低沉忧郁,一反常态。他是怎么啦?胃还在痛吗?她很好奇,但是她不敢再问,她隐隐觉得这好像是个禁忌。她只是怔怔望着他后脑勺的黑头发、黑色汗衫上面隐约露出的一小段白色后颈、他随随便便搭在阳台门上的赤裸的手臂&&她的脑子一片空白,忘了说话,忘了该做什么,只是看着他的后背发呆。  他的手指好像还在打着节拍,她忽然发现他的手指很长。  她在他身后站了好一会儿,他忽然转过头,朝她露出微笑。  &快去睡吧,凌戈,时间不早了。&  &嗯,好的。&她答应道。  她觉得,他是花了很大力气才挤出这个笑容来的。虽然他在笑,态度也很平静,但是她能清楚地感觉到他当时情绪非常低落。他仿佛是一个刚刚被判了刑的犯人在安慰他的家人,没关系,我很好,我行的,但谁都看得出那是致命的打击,他其实是伤心欲绝。她不知道他是怎么了,既好奇又难过,但是她不敢问,也问不了。他在阴影里转过头来看她的一刹那,她的心猛烈地悸动了一下。她意外发现他竟然英气逼人,她不敢再看下去了,也不敢再跟他说话了,她担心再说下去,自己会忍不住上去安慰他,最可怕的是,她很可能会去摸摸他的头,她想到自己因此可能受到的奚落,赶忙朝自己的房间奔去。  那天晚上,直到半夜她才听到他关上卧室门的声音。  她本来担心他第二天仍然一蹶不振,不过她马上发现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他很快就又恢复常态,成了一个爱开玩笑的刻薄鬼。  简东平坐下后,从茶几下面找出一个盘子来,把橙子放在盘子中央,他一刀切下去,橙子立刻成了两半。  &好吧,说说你那边的情况。&他平静地说。  &我都找过了,还没找到拖鞋上有口香糖的人。她们在走廊里不穿拖鞋,都只在自己的房间穿。&凌戈看着他把半个橙子里的橙肉都挖出来放在盘子里,不明白他要干什么。  &我想到一个问题,凌戈,如果是平底拖鞋,口香糖粘在下面不是很容易被发现吗?&他小心翼翼地用一个勺子把香草冰激凌舀在那半个橙子中。  &这个我看过了,我们的拖鞋底下面有很多孔。&  &拖鞋都一样吗?&他问。  凌戈点点头。  &沈家人的拖鞋都是章玉芬织的。以前方柔枝也织过,但沈老太太嫌她织得不好,后来不让她织了,章玉芬为这个还挺生气呢,她说方柔枝是故意的。而且,就算是平底的,就算她马上发现了,也很难做到一点痕迹都不留,口香糖很难弄干净的,这不是你说的吗?&凌戈看着他很娴熟地把部分橙肉切碎了撒在冰激凌上,心里纳闷这是给谁吃的。是给他自己的吗?那他也太讲究了。会不会是给我的?还没等她想下去,就见他将汤匙插在橙子冰激凌上,递给她。  &吃吧,这是给你做的。不好意思,我回来的时候,急着赶路,忘了给你买好吃的了。&  果然是给我的,凌戈欣喜地接过冰激凌,心想,土特产哪能跟这亲手做的橙子冰激凌相比?  &谢谢你。你不吃吗?&她笑眯眯地问完才想到,他向来是不爱吃甜食的。  他用纸巾擦了擦手,从皮包里掏出纸、笔和一本《淑女之家》来。  &周谨的标记对你有用吗?&她问道。  &很有用。我把那几段都复印下来了。对了,你查找周谨的标记时,确定没有遗漏吗?&  &当然没有喽!我很仔细地从头到尾找了两遍呢。你不要小看我好不好!&凌戈大声说,她不喜欢被人看扁,现在尤其是不想被他看扁。  换作平时,有点爱&占便宜&的他肯定会顺势握住她的手或者搂搂她的肩以示安慰,但今天,坐在她身边的他很规矩,只是朝她笑笑说:&那就好。我现在把我复印的那几段给你看,看你能否找出什么来。&他一边说,一边从皮包里掏出一张复印纸来摆在她面前,&其实只有三段而已。&  凌戈一边吃冰激凌,一边看了起来。    第一段是第34页的第二段,文章是沈碧云以第一人称写的。    从小在美国长大的他跟我这个长年接受马列主义教育的中国女子在很多方面都格格不入。比如,我对数字百无禁忌,不管是13还是4,我都无所谓,我相信我的运气跟这些数字毫无关系。但是他就不同了,他在这方面几乎有怪癖。他非常喜欢双数,非常讨厌单数,他坚持认为双数更吉利。记得我们刚认识没多久后的一天晚上,他羞答答地问起了我的年龄,我说比他小6岁,他大大松了口气,他说他很高兴,我比他小6岁,而不是5岁,或是7岁。我很想对他说,按照中国人的习俗,男女之间相差6岁是相克的,叫&六冲&,但是看他那么兴高采烈,我只好把这句话吞回了肚子里。结婚后,他还按照6的倍数给孩子们各打了一条珍珠项链算是见面礼。我觉得他在这方面非常迂。  第二段是第89页的第三段。  我心情低落,曾宏出了事,家里乱哄哄的,公司又有一大摊子事情等着我去处理。我现在终于明白女强人的意义了,如果你连悲哀的时间都没有,那就真的成了女强人了。从公司回来,我一边忙着安慰女儿们,一边忙着跟玉芬一起整理书。那天真是诸事不顺,先是雨杉打碎了我很喜欢的一个古董花瓶;接着发现本来准备好用做捆书的绳子少了两根,剩下两捆书没办法捆,只好让玉芬再跑出去买;再后来是发现方琪半夜才回来,她那几天一直在闹情绪,我想她一定又是碰到了什么恋爱方面的事,她是个美丽聪明的女孩,但是在感情上向来都不成熟。  第三段是第142页的一个段落,凌戈记得周谨在书里的这个段落上面画了个五角星。不知道这五角星跟前面画的线有什么区别。  婚事一开始就遭到了家人的激烈反对,这是我意料中的事。不过我想,到了我这个年龄,我有权利做我想做的事,我也有权利做一些出格的事。既然大家都认为我是个女强人,那么我觉得我应该让大家看到我强的那一面。志文也许不是一个合适的丈夫,但是他的存在,让我得到了很大的满足。对我来说,与其说他是我的情人或是丈夫,倒不如说他是个顶着丈夫头衔的忘年交小朋友。他非常乐意跟我交谈,也很关心我。儿子去世后,我养成了半夜去客厅喝杯红酒的习惯,他总是劝我不要半夜喝酒,他自己也很少喝酒,在这方面他做得很好。他也很有爱心,对家里的小狗非常友善,虽然雨杉一向反对小苏,但是小狗却很喜欢他,一看见他,总是喜欢腻在他脚边撒娇。  &看完了吗?&简东平问她。  凌戈点了点头。  &有什么感想?&  &苏志文肯定是个好人,因为小狗喜欢他。&凌戈其实什么也没看出来,她的脑子里现在塞满了冰激凌带来的甜蜜感觉,哪还有思考能力。但话一说完,她又意识到这话出自一个警察之口实在太没水平。她想补救,又一时却想不出什么合适的话来说,只好往嘴里又送了一口冰激凌,看了他一眼。  他笑着看她吃,问道:&小狗喜欢的人就是好人?&  &你有什么想法你就说嘛,别卖关子了。&凌戈不喜欢他那半带嘲讽的口气。  &你再看一遍吧。&他还是不依不饶。干吗老是要考我啊?  &那你等等。&凌戈气鼓鼓地把那三段文字又看了一遍。这次她看出问题了,她放下吃完的橙子冰激凌,指指中间的那段文字,&绳子的事,周谨向章玉芬打听过。&  &是吗?&简东平很惊喜,随即又问道,&今天你还向章玉芬打听到什么?&  凌戈一五一十把自己与章玉芬的对话跟他说了一遍。  &想不到沈老太太那时候还想把方琪介绍给你呢。&  &这事我完全不知道,肯定是我爸帮我挡回去了。我连我爸是沈碧云的法律顾问都不知道。&简东平心不在焉地说,凌戈知道,他现在想的是另一些事。  他看看《淑女之家》的复印件,沉思了一会儿,说:&凌戈,我现在要弄清楚几件事。&他的声音很深沉,这引起了她的注意,她知道他要说些重要的话了。  &什么事?&她连忙问道。  &你先告诉我,你的房间两边各是谁的房间。&  &我跟你说过啊,一边是雨杉的房间,另一边是方柔枝的房间。&  &二楼应该有两排房间吧,你这排,除了刚刚你说的三间,还有其他房间吗?&  &还有一个厕所就没有了。&  &那对面那排呢?&  &对面是沈老太太、方晓曦和方琪的房间。沈老太太和方琪的房间里都有厕所。方晓曦的没有。&  &你说你现在所住的客房原来是方琪的房间?&  &是的。&凌戈点点头。  &那其他人的房间有没有变过呢?&  &我只知道方柔枝住的房间原来是客房,我住的房间原来是方琪的房间。&  &方琪是什么时候换的房间?&  &是曾宏去世后不久,这个我问过雨杉的。她说方琪嫌这个房间比妹妹的小,所以坚持要换,最后沈老太太就答应了。她们家的人好像都很计较这些。&  简东平想了想,问道:&楼下走廊里挂着镜子吗?&  &镜子?&凌戈使劲摇摇头,&没有。&  &那有没有挂着画?&  &那是有的,她们家到处都挂着画,连厕所墙壁上都挂着四幅小油画呢,可漂亮了。&  &楼下走廊里的那幅画挂在哪里?&简东平神情认真地盯着她看。  &你不是也去过吗?&  &我只去过一次,根本没注意这些。&他说。  &那幅画就挂在墙上,正对着楼梯。&  &有镜框吗?&他急急地问道。  &有的。&  &你确定吗?&  &当然喽。&凌戈想,我下楼的时候还经常用它当镜子照呢。  简东平笑了笑,拿出圆珠笔在一张白纸的中央先画了一个楼梯,然后把笔交给她,&你接着来,给我把那幅画的位置画出来,还有厨房、客厅、书房、小客厅和储藏室的位置,对了,别忘了那扇窗。&  凌戈按照记忆分别在楼梯的周围标上了客厅、厨房和储藏室的位置。  &这么说,如果有人去储藏室,其他人如果在客厅吃饭,是看不见的,因为中间有楼梯挡着。&简东平注视着凌戈画的平面图,问道。  &本来就看不见,饭厅在客厅的角落里,怎么可能看见?储藏室在底楼走廊的尽头,它的旁边是书房和小客厅,对面是客厅和厨房,窗子在楼梯的背后。画就挂在正对楼梯的地方。&她用手指一一指出画上标注的地方。  &底楼走廊没有通往园子的门吗?&他问道。  &通往园子的门在客厅里,还有就是从厨房可以走到园子里去。&  简东平看了一会儿那幅画,然后笑了起来。&我明白了。&他自言自语道。  &你想到什么了?&  &凌戈,我大致已经猜出谁是杀死苏志文的凶手了。&他说。  &是谁?&她大吃一惊,一时情急扯住了他的裤腿,一个劲地问道,&是谁?快说,是谁啊?&  他低头看看她的手,她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了,连忙放开了他。他垂着眼睛看了她一会儿,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他说。  又卖关子!凌戈白了他一眼,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对了,你有没有跟那个王冬梅联系过?&她问道。  &我联系过了。王冬梅所在的小镇在广州附近,我猜想周谨和苏志文原计划是想先到广州,然后从广州去王冬梅那里落脚,开始新生活,她还让王冬梅帮她租房子呢。&  &是吗?&凌戈叹了口气,&本来他们是可以重新开始的,可现在&&你别忘了把周谨的小说给我看看。&  &好的,等事情结束了,我发到你的电子邮箱。&他笑了笑,接着说,&我想跟沈碧云见个面,帮我约一下好吗?&  虽然凌戈住在沈家的这段日子里,沈碧云一直对她和蔼可亲,但她还是打心眼里害怕这个有气质、娴雅,又十分威严的老淑女。  &你想跟她见面,为什么不亲自给她打电话?要是我去说,不就说明你已经回来了吗?那我就没理由再住在她家了。&凌戈搞不懂,这么简单的道理简东平怎么会不明白。  &就是要你去约才有趣。&他下意识地摸摸下巴,&你别管了,只要去跟她说她就会明白的。跟她约明天中午在我这里碰头。&  &你要问她什么?&她非常好奇。  他笑笑没说话。  &我能来吗?&她小声问道。  &你跟她一起来吧。&他朝后一靠,手臂放在她身后的沙发上面,大方地说。  凌戈看看墙上的钟,已经快5点了,从这里乘公共汽车回沈家得一个小时,她答应了章玉芬回去吃饭,不好意思让她们等。所以虽然心里不情愿,但还是站起了身。  &我该回去了,她们等我吃饭呢。&凌戈说,她心里很希望简东平能留她吃晚饭,但他只是朝她笑笑。  &好。&他也站起了身。  他竟然一点挽留的意思也没有,凌戈觉得很失望。她懊恼地想,我一定是自作多情了,其实他一点都不喜欢我,也不是为我特意赶回来的。跟我解释B、T、W伴侣,也只是因为这个游戏玩腻了而已。那个橙子冰激凌也并不代表什么,只是他闲得无聊随便做的。想到这些,她的心情比来的时候更糟糕。来的时候是愤怒和不甘心,现在则是沮丧和失望。  &那么,再见。&她闷闷地说,回头看了他一眼。  她觉得原先认识的他,是幅没有颜色的白描画,她只知道他很聪明但有点刻薄,现在却突然觉得他这幅画被人上过色了,头发变黑了,皮肤变白了,眼睛变亮了,连手臂内侧的青筋也变得清晰可见。怎么回事啊,他现在怎么变得越来越生动了呢?  她背上包走到门口,正准备去开门,他走到她身后,她以为他要挽留她了。如果换作以前,他一定会这么做的,但他只是淡淡地说了一句:&我送送你。&  她没说话,默默换上了自己的凉鞋,凉鞋的搭扣不太好,她心情又急躁,所以试了几次才成功。她穿鞋的时候,他一直看着她,于是她再次为自己的破凉鞋感到难堪。她决定等案子破了就去逛逛打折商场,买一双新的来,虽然比不上雨杉的鞋,但至少也要比现在这双强。然而转念一想,如果被他知道她去淘便宜货,大概又要笑她了吧。想到这里,她心里又禁不住生起气来。我就是去买便宜货!你瞧不起我也没办法!我就跟你们这些白领不一样!  她穿好鞋,气呼呼地径自向电梯走去,他关上门跟了过来。  &你走这么快干什么?&他问道。  &我赶时间,人家等我吃饭呢!&她头也不回地说,随后又回头冲口问道,&你的胃好点了吗?&  这问题显然让他很窘,他看了她一眼,没回答。这下她倒有些不好意思了,连忙解释道:&我那天看你好像、好像很难受的样子。&  他歪头盯着她看,一眼大一眼小,样子有点凶。但凌戈知道他现在是揣摩她说这句话的意思,她连忙笑着打哈哈。  &我随便问的,我们是普通朋友,我这是关心你嘛。&她说。  &谢谢你的关心。&他说着走进了电梯。  在电梯里,两人都一言不发。  &我那不是胃痛。&走出电梯后,他忽然说。  虽然他声音不大,但还是把她吓了一跳,她站住了。  &那是什么?&她既好奇又心慌,不知道他接下去会说什么。  &三年前,我出了点事,我的身体因此受了点影响,可能最重要的不是身体上的,而是心理上的。其中的原因我不想解释。&他直视着她,平静地说。  凌戈还是不明白,她走出几步,看见他跟在身后,忽然转身握住了他的手,这还是她跟他认识以来第一次主动握他的手,她自己也不知道是哪来的胆子。他的手跟那天不同,干爽温暖,她有点怕他会甩开她,但他好像很乖,低着头被她一路拉到了大街上。  &你到底出了什么问题?能告诉我吗?&她问道。  他看着她,她正想放开她的手,反被他握住了。  &其实身体上我跟正常人一样,只是我的心&&出了点问题。&他笑着用另一只手指指自己的心脏。  &三年前,你有个女朋友,你的&&嗯&&你的事跟她有关吗?&凌戈知道简东平在三年前跟一个女模特谈过恋爱。  他看了她一会儿才说:&我离开她后,才发现她把一种病传给我了。&  传染病?  &什么病?&凌戈问道,她想猜肝炎,但没说出口。  他没说话。  &很严重吗?你&&治好了吗?&她小心翼翼地问道。  &嗯。&他把目光移向别处,点了点头。  &什么、什么病啊?&她又问。  &你怕了吗?&他盯着她的眼睛看。  她摇摇头,坚持不懈地问道:&到底是什么病?&  &别问了,凌戈,我不会说的。&他笑笑放开了她的手,提醒道,&别忘了,我们只是普通朋友。&  她还是有点不甘心,刚想开口,他就提高嗓门说:&我没办法说,也没什么好说的。&  她不敢想是什么病让他&没办法说&,但她知道,这场病一定曾经让他非常痛苦。想想也真惨,三年过去了,竟然还没完全好。她仰头望着他,忽然觉得他好像快被黑暗吞没了,于是对他的同情顿时泛滥成灾。  &简东平,你说错了,我们不只是普通朋友,我们还是好、朋、友。我才不怕什么传染病呢。&她诚恳而温柔地说。  他看着她,稍稍迟疑了一下,终于微笑着抱住了她。  &嗯,好朋友。&他点点头说道。  她第一次心甘情愿地搂住了他的腰,虽然他没肌肉,但长得很结实,而且她觉得靠在他胸前很安全,很幸福,真想一辈子赖在他怀里。&只是我的心出了问题。&这时候她又回味了一遍这句话,觉得其中蕴含了无穷的苦涩,于是她把他搂得更紧了。  &你的事我不打听了,我只希望你快点好。&她小声说。  &我还需要点时间。&  &多久?&  &嗯?&  &你到底什么时候能好?&她觉得自己问得好直接,但问也问了,收也收不回了。  他放开她,望着她笑,好像看穿了她的心。  &你笑什么?&她皱起眉头,假装生气。  &我自己也不清楚。凌戈,所以要不我们这样好不好?&他将双手插在口袋里,像是要管住自己的手,他说,&我们先做一对预备夫妻怎么样?&  预备夫妻?凌戈吃了一惊。什么意思?  见她一脸困惑,他解释道:&就是在三年内,我们先做好朋友,如果三年后,你仍然是一个人,我们就在一起,你看怎么样?&  凌戈没想到所谓的预备夫妻是这样的,看他说得那么顺溜,显然他有这念头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她觉得很失望。三年后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他会这么说,只能说明他并不在乎她。这样想着,她的心立刻凉了下来。  &我看没必要,我们就做一辈子的朋友好了。&虽然心里难过,但她还是很大方地说,她可从来没想过要赖上他。  &你生气了?&他观察着她的表情。  &没有。&  她想转身走人,却被他拉住了。  &我说的是真的,你当我在开玩笑吗?&  凌戈回头看着他说:&如果你喜欢我,你根本等不了三年。如果现在你都不喜欢我,三年后你就更不会喜欢我了。你既然不喜欢我,干吗要给我开这种空头支票?我什么时候说我非嫁给你不可?我什么时候说过?&她越说越气,更加觉得他就是在骗她,耍她,所以声音禁不住发起抖来,说到最后竟然哽咽起来,&我是没什么好,我也不指望这辈子有谁对我好,我本来就是独身主义,我说过的。但是我现在得跟你说清楚,如果三年后我仍旧是一个人,我也不是在等你!&  她说完想甩开他的手,但他却拉得更紧了。  &谁说我在给你开空头支票?难道你以为我会浪费时间跟一个我完全没兴趣的女人纠缠不清吗?&他盯着她看,看得她心里发毛。然后他的口气缓和了一些,说,&凌戈,我现在很难给任何人承诺一个未来,因为我还没做好准备。你给我点时间好吗?&  &不给!&她生气地说。  他看了她一会儿,摇摇她的手,笑道:&不给就不给,算我白说,行了吧?我们顺其自然,好不好?&  她不理他。  &还生气?&  她别过头去,看也不看他,现在她一点都不同情他了,后悔自己刚刚拉他的手。  &我们去吃石锅拌饭吧,从中午到现在我只吃了一碗方便面,肚子都饿扁了。&他把她的手放在他的腹部,笑道,&不信你摸摸。&  我又不是你的什么人,发什么嗲啊!她回头狠狠白了他一眼,真想揍他。但想起他提到路敏男朋友时那副怕挨揍的表情,她又打不下去,只好说:&我答应了她们要回去&&&  她还没把话说完,他就吻住了她的嘴唇,她感觉脑子里好像中了颗小飞弹,一时间动弹不得。他的这个吻像蜻蜓点水,速度快得惊人,等她反应过来想推开他时,他已经放开她了。就在她昏头昏脑的时候,他附在她耳边轻声说:&现在,我不敢再做别的了,我不敢&&&  凌戈忐忑不安地走到沈碧云的房门前,轻轻敲了三下,里面传来沈碧云文雅轻柔的声音:&进来。&  凌戈推门走了进去,在进屋前,她没忘记回头向走廊两头张望了一下,还好,没人看见。简东平特别关照过她,跟沈碧云说话时最好避着其他人。  屋子里只开了一盏台灯,穿着镶有白色花边睡袍的沈碧云此刻正坐在幽黄的灯光下,慢悠悠地整理照片。她看见凌戈,脸上露出惊讶的表情。  &凌戈?有事吗?&沈碧云问道。  &您在整理照片啊。&她不知道从何说起。  沈碧云没回应她的寒暄,抬头看着她,好像在等她说下去。  &简东平想约您明天中午见面。&她鼓起勇气说。  &东平回来了?&沈碧云温和地问道。  &是的。&  &什么时候?&  &今天&&下午。&凌戈结结巴巴地说,她看见沈碧云的眼珠在眼眶里灵活地转了转。  &你今晚跟他一起吃的晚饭?&沈碧云和蔼可亲地问道。  &嗯。&凌戈觉得不好意思,因为她打电话回来说中学同学留她吃饭。简东平今晚胃口特别好,一个人吃了一份石锅拌饭、两份韩氏煎饼不算,还吃了很多烤肉。看着他狼吞虎咽的模样,她有点心疼。后来她才知道他早饭没吃就开始赶路了,一路上基本没停,等到了路敏家已经过了午饭时间,才发现冰箱里就一包方便面,勉强吃了几口就扔了,刚想下楼去买别的,她就来了。所以这一天,他是饿坏了。  凌戈正在那里开小差,就听到沈碧云在问她:&你知道东平找我有什么事吗?&  &他说,您去了就知道了。&  &这孩子!我很忙,他怎么知道我一定会去?&沈碧云笑着皱了皱眉头,隔一会儿又问,&东平还说了什么?&  &她还让您带好这个家的钥匙。&  沈碧云诙谐地眨了眨眼睛,慢慢笑开了。  &他到底在搞什么鬼啊?好吧,我明天去见他。&她说完,又自言自语道,&也是该跟他见个面的时候了。&  14、不是向兵  简东平一清早就被手机铃声吵醒了,不用问,肯定是凌戈。他现在都有点后悔告诉她自己的电话24小时开机了。自从跟她说过这句话后,他就没睡好过,要不是被她的电话吵醒,就是担心她会来电话。他觉得自己现在好像生活在水深火热中,吃不好又睡不香。他叹了口气,接了电话。  &什么事啊?&他迷迷糊糊地问。  &是向兵!是向兵!&她在电话里尖叫道。  &一大早不要咋咋呼呼好不好,向兵怎么了?&他从沙发上坐起来,挠了挠头,拿起水杯,喝了一大口冷开水。  &向兵被抓起来了!他承认他打死苏志文啦!&  简东平的一大口水&呼&的一下喷出来,喷了一地。  &什么?不会吧?你是不是搞错啦?&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是他自己承认的,我才没搞错呢。&凌戈争辩道。  &你在哪里?&  &我现在刚走出警察局,这些都是小郑告诉我的。他人真好,我问他什么,他都告诉我。&凌戈在电话那头赞扬道。  听到这个送话梅的娘娘腔简东平就冒火,但他不便发作,因为那太有失风度,而且是他自己跟凌戈说要守三年朋友之约的,他没资格发火。于是他忍着不高兴,冷冷地问道:&好吧,这位先生说了些什么?&  &先生?谁啊?&凌戈糊涂地问道。  &就是你那个小郑。&  &干吗阴阳怪气地叫他先生,吓我一跳。呜&&好冷啊。&凌戈在电话里发出发抖的声音嘲讽他。  &你不说我挂了。&  &跟你开开玩笑嘛!&她笑道。  他觉得他们俩现在好像掉了个个,他决定无论如何也要保持自己的一贯作风。  &我也是跟你开玩笑,我哪会真的挂电话。好,说吧。&他假笑着催促道。  &林伯伯他们查到向兵的女朋友一家是被苏志文害死的。&凌戈的声音骤然变得紧张起来,&原来向兵以前有个女朋友,因为那个女孩是农村户口,向兵的父母一直不同意他们的婚事,但向兵很爱那个女孩,为这事,他跟父母闹得不可开交。后来直到那个女孩未婚先孕生下了孩子,向兵的父母才松口。&  &未婚先孕?&他已经知道后面她要说什么了。  &后来向兵的父母约女孩和女孩的父母见面,他们当然也想见见那个孩子。于是那天晚上,向兵的女朋友吃完晚饭就抱着孩子跟父母一起坐上了车,结果在路上遇到了车祸。&  &奇怪,他们为什么晚上去?&  &因为他们那里没出租车,他们乘的车是一个亲戚的,那个亲戚只有晚上才有空送他们。对了,那个女孩刚刚坐完月子,好不容易等到向兵的父母松口了,就碰到了这样的事,真可怜。&凌戈满怀同情地说。  &车祸是苏志文的恶作剧造成的?&  &对啊。那天苏志文一说,向兵就知道是苏志文干的了。向兵怕弄错,还在饭桌上问起出事那条路的路名呢,苏志文说的时间和路名都吻合,他就确定是苏志文干的了。&  &然后呢?&  &8点左右,向兵趁接电话的时候跑到园子里去了。他说他自己那时候一直在做思想斗争,他非常恨苏志文,这些年他一直在找这个罪魁祸首,而且他之前自杀也是因为这件事。其实如果那件事真的是苏志文干的话,我觉得他是该杀!向兵做得一点都没错!只不过他做得太笨了而已。&  &你最后那几句话有没有对那个姓郑的说?&他提心吊胆地问。  &还没有,你不是说跟同事不要交心吗?小郑是我的同事,我不会乱说话的。我只跟你说说。&  他舒了一口气,心道,小戈,你终于长点心眼了。  &很好。接着呢?&他边听电话,边走进了厕所。  &他在那里也不知道待了多久,他看见苏志文走进了储藏室。他正想翻窗进去,储藏室旁边不是有扇窗吗,他忽然看见方柔枝从楼梯旁边冒了出来,他怕方柔枝看见,赶紧躲了起来。大概又过了好几分钟,他看见走廊上没人了,才从窗子外面爬进去。储藏室的门没关紧,他就开门走进去了。他说他本来以为那是个房间,没想到一进门就是往下的楼梯,他在楼梯上还差点摔跤。&凌戈忽然问道,&你在干吗呢?我怎么听到流水的声音。&  &我放水准备洗澡。说下去,别打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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