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部主角在门派修仙的小说叫石开得修仙小说

- 天下书盟全本阅读,小说阅读,玄幻小说,网游小说,武侠小说,言情小说,小说下载
小说全文阅读
作者: 云中岳&&&&&&&&小说全文阅读字体大小:&&
小提示:点击小说章节列表,可以快速跳转到需要阅读的小说章节 / 按ENTER键(键盘上的回车键)可以回到小说目录 / 再次按backspace键(删除键)可以倒退回刚才阅读的小说章节;
小说全文阅读字体大小:&&
第 一 章更新时间: 17:25:36&字数:14878字
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
扬州,几乎已经成为“花花世界”的代表。只要看过清朝文士李艾塘所写的“扬州画舫录”,就知道什么才叫“花花世界”了。
扬州画舫录,写的是乾隆中叶,扬州因盐致富的盐商,穷极奢侈的荒淫时代情景写实记录;也就是乾隆皇帝下江南(六度南巡)游玩、示威、制压的满清全盛时期;也就是文字狱杀人最多最惨烈的时期。
而现在……
现在,是康熙三十七年冬季。
现在,上距多尔褒亲王下令屠城,扬州十日杀人百万,惨绝入寰,地为之不毛的血泪历史,整整五十二年。
五十二年----扬州又有了上百万人口。
五十二年前,全城没有一栋完整的房屋,除了满州兵和吴三桂的汉奸兵,没留下一个完整的活人。
杀死的人有八十余万,投河投井与及烧成灰的人都不算,光是尸体就有八十余万具。
现在,扬州又成了百万人的繁华城市。
走在街上,你已经看不见亡国灭种的历史遗痕。瓜洲镇的锦春园、倚虹园、净香园、趣园、九峰园……更是美不胜收;随园、临江宫、江都宫、十宫、镇南王宫……修复得比往昔更辉煌。人可以杀光,但扬州依然是扬州,它永远屹立在长江北岸,嘲笑那些想毁灭它的人。
风雪漫天,呵气成冰。
淮安府来的中型客船,缓缓泊上了东门码头。
连河冬日水枯,溜连停止,往来的船只并不多,码头上仅泊了三四十艘各式大小船只,活动的人甚少。
栅门里出来了几名巡捕丁勇,首先登船查验船上的客货,如狼似虎喳喳呼呼,似乎把所有的旅客,都当成歹徒奴才,态度恶劣得无以复加。
耽搁了老半天,并没查出任何逃税的私货,也没抓到半个有案的逃犯歹徒,这才神气地下船,允许旅客登岸。
张秋山带了从淮安雇请的长随,夹杂在人群中登上码头。
长随李四是个壮实的楞头楞脑大汉,背着大背囊紧跟在他后面,似乎怕把人跟丢,是个颇为称职的长随,一张朴实面孔布满了岁月留下的风霜。
右邻有另一艘不知来自何处的客船,抵埠的旅客也正在下船。
一般说来,从北面下放的客船,以江宁为终站,淮安至扬州则另有客船行驶。看邻船下船的旅客众多,大概是以扬州为终站的客船。
人潮在栅门口汇合,右首昂然挤过来三位旅客。
“晤!好俊的女扮男装美娇娘。”他心中暗暗喝采。
“老弟台请。”他闪在一旁含笑拱手相让。
皮风帽掀起了掩耳,露出光洁透红的脸蛋,有一双亮晶晶的明眸,留有鬃角,大辫子挽藏在风帽内。
尽管这位美娇娘穿了男施,外面罩了水湖绿夹披风,下面露出一双鹿皮半统靴,他仍然一眼便看出是女扮男装的女娇娃。
其实辨认并非难事,男人绝不可能留有鬃脚。
满清皇朝要求汉人投降的标记就是留辫子,留头不留发,留发不留头,前额必须剃光,发根剃掉一圈,所以绝不能留有鬃脚,一看便知。
有鬃脚便表示前额与发根都没剃,谁敢?除非打算不留头了。
这种留辫发式,最感到尴尬的人,是那些天生有络腮大胡子的所谓虬须大汉,变成了两截毛的怪物。所以前朝的留胡子的风气渐弱,干脆把胡子剃光以免麻烦。
美娇娃身后,跟着一个小厮打扮的小伙子,也是女扮男装;另一位是徐娘半老的仆妇,两人都背了包裹,手中还有大型提篮。
美娇娃瞥了他一眼,神气地超前昂然而行。
到了栅口,居然回头瞪了他一眼。
他已经是二十五六岁的壮年人,高大魁梧手长脚长,脸蛋也不难看,剑眉虎目颇有几分英气,是属于令人一见便有好感的人。
他穿得也不寒酸,藏青缎夹袍,外加大襟马褂,黑色六合帽,真有点文质彬彬的气质。但看了他的身材,与及神光炯炯的星目,那点文质彬彬的气质,便被无形中抵销了。
他感到有点好笑,这位年轻的美娇娃,大概是昏了头,居然摆出纨裤子弟或者恶少神情向他示威呢!
不过,他对那双灵活的大眼,确也有相当深刻的印象,骄傲自负有几分才华的姑娘,大多数都具这种长在头顶上的灵活大眼。
跟在后面,他嗅到淡淡的、品流极高的、颇为罕见的醉人幽香。
“是个闯祸精。”他哺哺自语:“她这鬼样子,这副德行,走到哪里都会出毛病,甚至会引起暴动。”
扬州的风尘女人多得很,有各色各样的粉头,标新立异争奇斗艳,点缀这座充满暴发户的花都名城。
假使有那么一个冒失鬼把她当作粉头来戏弄,真会引起一场灾祸。
那位中年仆妇的胁下长布囊中,最少也藏有两把剑。凭他浪迹风尘十载的江湖经验,隐藏的兵器很难逃过他的法眼。
一个成功的江湖游荡者,必须具有洞察危险的锐利感觉。
他不但是一个成功的江湖游荡者,而且是令心怀鬼胎的妖孽们闻名丧胆怕得要死,而且恨之入骨的江湖十大神秘怪杰之一。
当然,张秋山这三个字,并没有任何让人害怕的因素存在,这是极普通的姓,极平凡的名,天下间恐怕没有一千个叫张秋山的人,绝对可以找出五百个。
江湖十大神秘怪杰中,世人只知道他们的绰号,恐怕每个人都有十几个假名,二三十种化身,所以才能保持神秘,只有当他们认为需要以真面目现身时,他们才露出庐山真面目。
现在,他的身分是游幕的无聊读书人。
游幕,也就是向做官的人混口食,或者向大户人家串门子做食客。替做官的人做幕客狗头军师,是那时的读书人科场失意者的最好出路之一。
这位自以为有男子气概的美娇娃,武功的根底必定不错。哪看得起一个游幕糊口的无聊文土?
其实,有些游幕文士并不真穷,而是另有抱负,不想做奴才官,暗中进行反清复明的工作。
但自从明末遗老相继者死之后,后继无人,后生晚辈欲籍游幕发展抱负的志士,几如凤毛群角了,游幕反而成了谋取富贵的进身之阶。
总之,有不少人对这些软骨头游幕文土深痛恶绝,那些志在反清复明的江湖志士,尤其对那些软骨头文人,抱有强烈的敌意。
尤其是势如风起云涌的秘密帮会组织,几乎把知识份子看成仇人,认为这些文人极不可靠,任何时候都可能转变成满人的奴才狗腿子。即使不至于变成汉奸奴才,也起不了多少作用,秀才造反,三年不成。
人与人之间,见面的第一印象十分重要,第一眼看对方不顺眼,尔后便很难产生好感。
他心中明白,这位美桥娘,对他的第一印象恶劣得很,他最好离开得愈远愈好。
进入城门,街上行人并不多,风雪交加,街广人稀,但美娇娘主姆三人,早已失去踪影。
挤入第二条横街的名旅舍淮扬老店,已是薄暮时分,酒店的忙碌景况,驱走了他脑海中的胡思乱想。
三更初,一个鬼脸似的黑影,悄然登上南城的镇淮楼。飞升三丈高的楼檐,从楼牌后探索片刻,取出一节小竹管。轻灵地飘落,消失在城根的一条小巷内。
是一个穿了发白夜行衣的夜行人,戴了发白色绘有鬼面孔图案的头罩只露出五官,走动时脚下无声。似乎像个有形无质的妖魔鬼怪,来去匆匆出没如鬼影幻形。
他在一盏幽暗的门灯下,取出管中的纸卷打开,上面写了两行字:“戊辰迄康午四更正,要事须面告。乙丑,百禄。”
他丢掉竹管,将纸折妥纳入百宝囊。
城中心的钟鼓楼,正传出三更三点的钟鼓声。
他眼中,出现猎食猛兽般的光芒,轻哼一声。
“就是明天。”他自言自语:“但愿还未得及。可是,这希望十分渺茫,他落在可怕的仇敌手中了。”
黑影一晃,像是乎空消失了,好快的身法。
破晓时分,南关一家药室的后院秘室内,聚集了十余位精壮大汉。
这是一间药室,空间里流动着浓浓的药味,也散发出令人寒栗的杀气。
一个遍体鳞伤的中年人,倚坐在壁根下。老羊皮袄沾满紫黑色的血迹,虚弱的躯体因寒冷不住颤抖,红紫的肿脸有不少伤疯,但一双红肿的双目依然放射出坚定的冷芒。
十余名大汉佩了刀剑,或坐或立神情相当愉快。
两个满脸横肉的大汉,分左右蹲在伤者两侧,一个大双手中有一把作飞刀用的八寸尖刃刀,锋利的刀尖不时在伤者颈部和耳根游动,脸上有饿狼似的狞关。
“留在镇推楼园后的竹筒留书,昨晚被人取走了。”大汉阴笑着说:“鱼已吞下了饵,
马上……不,明晚,就可以起钩了。因此,也就是送你上西天的时候了,已经用不着你啦!”
“嘿嘿嘿……”伤者反常的、神经质的怪笑充塞在室里,令人闻之大感不是滋味,也有毛骨换然的感觉,这种反常的怪笑委实令人听了感到不舒服。
“你还笑得出来?”大汉的刀尖停留在伤者的咽喉下,要发怒了:“你笑什么?”
“如果阁下认为我神偷李百禄是笨驴,那你阁下一定是比笨驴更笨的笨驴。”伤者居然能清晰地说话,对死亡毫不介意,更不在意刀尖人喉的威胁:“即使要送我上西天下地狱,也轮不到你阁下出手送。”
“哼!你……”
“我神愉李百禄鬼混了大半生,甚么鬼门道没见过?就算我是白痴,看多了也就不怎么白痴了。
你们还没抓住我的那位朋友,抓住了还得对证,对不对?何况你根本不是作得了主的人,你的主人再脓包,也不至于自己不出面问清口供,就下令让你们灭口,没错吧?”
另一名大汉急急伸手,阻止同伴冒火。
“孙兄,你奈何不了这老鬼。”大汉推开同伴的刀,脸上有阴森的怪笑:“神偷李老兄,你是偷遍大江南北的名人,专偷大户的好汉,但并不是真的亡命,我相信你不是不明利害的浑人。”
“别抬举在下了,老兄。”神偷无所谓地笑笑,笑容怪怪的:“谁都知道我神偷李百禄不是甚么好东西,更不是甚么好汉,所以一落在你们手上,就一切听你们摆布,这是比青天白日更明白的事。”
“但你一直不透露你那位朋友的底细。”
“我再三告诉你们,我的确不知道他的底细,想透露也力不从心,除了你们把他捉住盘问之外,我不可能告诉你们更多的消息,逼死我也没有用。”
“你替他调查扬州十位名人富豪的根底,居然不知道他的底细,你要我相信吗?”
“你不信,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我这种人朋友品流复杂,那能有闲工夫去一个个查根底?
老实说,这位朋友的姓名是不是真的,恐怕大有问题,天下间叫张三的人,没有十万也八万。
他给我三百两银子酬劳,我犯得着去查他的根底?这种事平常得很,三两银子就有人去干,我又没发疯,岂肯多问根底自断财路?”
“你不是肯为三百两银子发疯的人……”
“你错了,老兄。”神偷苦笑:“我神偷虽说呈偷遍大江南北,其实真能偷到大批财物的日子有限得很。
大户人家保嫖护院一大堆,中等人家那有人将三百两银子摆在床头等人来偷?别说三百两银子,三两银子也不易弄到手呢!你以为做小偷很容易是不是?你去偷偷看?”
“哼!你不要逞能耍光棍……”
“你们就是听不进老实话。”神偷感慨地说:“该怎办,你们瞧着办好了,反正我神偷走定了亥时运,被你们这群来路不明意图莫测的高手们弄来,早晚会下地狱做冤鬼,只能怨
我李百禄命该如此。你就把我剁了算啦!”
“只要你把张三的图谋说出,咱们绝不食言放你一马,你……”
“难在我不知道,总不能胡说人道乱招。等你们把张三捉住问他真正的图谋、你们不把我剁了喂狗才怪。”
“哼!你不会乱招的,是吗?”
“所以我才会被你们整治得只剩下半条命呀!老兄,你们到底是何来路?”神愉反而探口风。
“哼……!”
“反正我是死定了,做糊徐鬼我的确不甘心。你们不怕我这即将被你们宰割的人向外透露口风吧?”
“等时候到了,敝长上自会让你死得明白的。”
“贵长上是扬州保嫖护院头头吧?”
“你说是吗?”
“不像。”神愉肯定地表示。
“为何?”
“扬州的所谓保护神,是尚武门的门生神拳快刀贾七爷贾永兴,是个威震江北的火爆泽球,他不会玩弄阴谋诡计,做事唯恐人不知,嗓门大得很,而且……”
“而且甚么?””
“你们这几位仁兄,任何一个人的武功,都比贾门主高明,贾门主恐怕还不配替贵长上提鞋,所以……”
“你不傀称成了精的老江湖。”
“夸奖夸奖!阁下是……”
“咱们是地底下冒出来的。”大汉狞笑:“你认为贵友张三,会在这三天之内,应你留字的要求,到镇淮楼与你见面吗?”
“老实告诉你,我不知道。”神偷不住摇头:“事先双方已经约定好了,我将调查结果写好放在竹简内,他何时去取与我无关,彼此今后不再见面碰头。
其实,我只看过他化装易容后的面貌,日后即使见面碰头,也不可能认出他是张三,他不可能仍然以我所见过的张三面目亮像。不必多问了,我所知道的只有这么多。”
“你甚么都不知道。”大没变了脸,凶狠地说:“这么说来,你对我们,已经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
“恐怕是的。”神愉镇定地,以充满英雄气概的口吻说。
“你知道结果的。”
“当然,在江湖混了几天的人,都会知道结果,阁下的口气已经够明白了。”
“你阁下倒是看得开。”
“看不开又能怎样?我即使能胡招一些你们希望听的情节和理由,来苟延一些时辰,到头来结果仍是一样,反而多吃些不必要的苦头,因为张三一定会被你们众多的人手捕获的,我的谎言胡招将换来惨酷的折辱,对不对?”
“很对,幸而你没用谎言招供。”大双向持刀在一旁虎视耽耽的同伴举手一挥:“孙兄,你可以送他上路了。念在他是条好汉,给他个痛快。”
“好。”孙兄狞笑着扬小刀走近:“他将痛快得一无痛苦,保证干净俐落。”
锋利的刀刃,划向神偷的咽喉。
神愉冷冷一笑,闭上了双目。
冰冷的刀气掠喉而过,奇寒澈骨。
神愉的笑容但住了,睁开了双目。
“阁下不是手软吧?”神份的语音僵硬。
“还没到时候。”大汉孙兄将小刀放入飞刀插,退至一旁:“你目前死不了,还得留下你和张三对证,等该送你上路时,我保证我的丧门飞刀准得你死也瞑目。”
神愉眼神一动,但立即哼了一声闭目假寐。
恰好冷风乍起,有人匆匆入室。
“怎么了?”先前盘问的大汉,向脸色不正常闯人的另一名大汉沉声问,没留意孙兄说了些什么话,更没留意神愉的眼神变化。
“属下无能。”人室的大汉惶然说:“没找到任何踪迹或脚印。属下在人影消失的方向,仔细地察看了所有的每一条街巷……”
“你们这些混蛋!饭桶!大汉愤怒地大骂:“四个只会吹牛的所谓的江湖高手,分别在镇淮楼四周不足百步处埋伏守候,眼睁睁让一个人取走了看守物来去自如,居然有脸说来人没留下任何踪迹脚印,你要我相信吗?混蛋加三级。”
“属下……”
“你不是说是被鬼取走的吧?哼!”
“那人来去的确快得像鬼影幻形,刚看到模糊的形影,眨眼间就不见了,谁也没料到他片刻也不停留。长上又再三交代,只许跟踪不许当场捕拿……”
“跟不上就该动手呀!你们是死人?”
“连形影都难以分辨,如何跟踪?属下……”
“算了,罗管事。”坐在窗下的一名中年大汉打圆标,地位似乎比骂人的大仅要高些:“第一步棋咱们并不指望必可成功,第二步才是重点。顾自忠。”
“小的在。”被骂的大汉恭敬地欠身答。
“瓦面上雪薄,踪迹难隐,难道真没留下丝毫痕迹?踏雪无痕决不可能支持百步,对不对?”
“回五爷的话。”大汉哭丧着脸说:“那人影真的来去如风,是不是用踏雪无痕绝顶轻功无法估计,附近瓦面与街巷,的确找不到踪迹脚印。”
“晤!这个叫张三的人,似乎相当难缠,咱们第二步围捕的棋,恐怕得出动两倍人手才能成功。你们去休息吧!我得去向长上请示,走!”五爷向左右的大汉挥手示意,领了两名大汉匆匆出室走了。
神愉在闭目假寐,但室中的动静他一清二楚。
淮扬老店是金字招牌老字号,设备齐全格调高尚,但落脚的旅客并不那么整齐,固然有达官贵人投宿,也有品流复杂的牛鬼蛇神。
反正只要有钱付得起昂贵的食宿费,穿是体面些,就可能像大爷般住进来,骨子里到底是何身分,是那一方的神圣龙蛇,并不重要。
张秋山当然体面大方,连雇来的随从也另辟上房住宿,真有大爷的排场,店伙们对他极有好感,他出手赐赏一给就是一两银子,所以店伙把他看成财神爷。
那年头,一斗米只要两百文钱。一两银子,市值足有千二百文左右,物价非常平稳便宜,真有太平盛世的富裕景象,每一文康熙通宝都可派用场,身上有百十文制钱,便已算相
当油水足了。
所以,神愉说三百两银子不易偷得到,三百两银子可是一大财富呢!真可以买几十亩良田,所以愿意为三百两银子卖命的人多的是。—。
次日一早,风雪未止,他把雇请的长随打发返回淮安,打算在这里雇请南游的随从,在扬州还有一些时日逗留,身边不宜有人跟随。
返回三进院上房,突然在通向东院至二进院的廊口,被一个从东院走廊冲出来的店伙,迎面快速的撞上了,力道相当凶猛。
真糟!他本能地立地生根硬撞。
既然扮无聊文士,岂能与莽夫对撞而不吃亏?
砰然一声大震,双肩接触,店伙也本能地出手猛拨,力道奇猛,右小臂毫不留情地反拨在他的右肋上。
他这才猛然醒悟,这店伙不是普通的莽夫,而是练了内家真力的武朋友。
“哎呀!”他惊叫,向左飞撞而出,砰一声撞在廊柱上了,接着反弹倒地。
店伙向前一窜,如飞而遁。
他还没爬起,东院里人影掠倒,香风人鼻,猛抬头,便看到快速的人影一掠而过。
是那位冒牌纨裤子弟的仆妇,身形快得骇人听闻,而且居然没带起风声。
“呀!”他讶然惊呼。
接着人影再现,纨裤子弟背着手站在他身旁,脸上有强忍的笑意,似乎认为他的狼狈像个人忍俊不止,而且觉得他挨了撞是活该。
“刚才的形影到底是人是鬼?”他傻傻地问,站起拍掸身上的灰尘。
“你见到鬼了吗?冒牌货的嗓音悄悄甜甜十分悦耳,一回京腔字正腔圆,口气饱含嘲弄成分,晶亮的明眸表情丰富。
“青天白日,那来的鬼……”
“风雪交加,满天阴云,你看不到青天,更没有白日,你是不是用错了典?”冒牌货撇撇嘴说:“你替我把入挡了一挡,那个刺客可能逃不掉了,我得谢谢你。哦!你不要紧吧?
“这点点撞痛,我还受得了。咦!你说刚才那个店伙是甚么刺客?刺甚么?”他颇感惊讶,这位假公子昨天刚住店,怎么就有刺客找上头来的?
他心中了然,这位假公子必定是大有来头的人。
那位仆妇,更是身怀绝技高手中的高手。以追的速度估计,那位扮店伙的人脱身不易除非另有高明的人接应。
“别问你不懂的事,哦!你贵姓?”
“姓张。”他信口答,举步便走。
他不想介入这种行刺谋杀的纠纷里,早点脱出是非地为妙。
“我和你同乘客船从淮安来。”假公子有意无意地移动,挡住了他的去路。
“我知道。”他不得不止步:“你住在官舱的上等舱房,我在后舱。”
“我姓章,文章的章。我还有点事善后,张兄,稍后再到客房拜望,向张兄请教一些事。”
“请教一些事?”他一怔:“你我素昧平生……”
“有关淮安所发生的一些事,也许你在淮安曾经有所风闻。回头见。”假公子的语气相
当霸道,含笑转身返回东院。
“目送假公子的背影消失、他心中微动。
凭他的经验与见识,知道这假公子对他的印象,正在逐渐转变中,从轻视转变为产生好感,该算是好现象。
其实,他对这位姓章的假公子,第一印象并不差,美丽、大方、脱俗,只是……
为何要提淮安所发生的一些事?这些事牵涉到什么?他油然兴起戒心,这是江湖人的本能。
他沿走廊信步而行,就在起步的瞬间,眼角余光瞥见前面二进院的一道角门,有人在内悄悄向外推开一条缝;毫无疑问地,里面有人在暗中窥视。
他提高了警觉心,本能地觉得这件事愈来愈复杂,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目前,他不打算为了无谓的事节外生枝。
回房之后,他作了一些防险的准备。
假公子一直没来三进院找他,店中的气氛有点不对,店伙们紧张的神色,表示店中出了难以控制的意外。
旅客们提出疑问,店伙们应付的法宝是一问三不知,绝不吐露丝毫口风。
住在东院的假公子三个人,在发现刺客之后外出,黄昏时分依然没有返店。
张秋山心中有数,刺客逃掉了。
假公子不会返店,这表示心有不甘,外出追踪去了,也表示假公子在扬州另有可用作追搜的朋友或同伴,这些人可能是懂得江湖门槛的行家同道。
那不关他的事,没有过问的必要。
掌灯时分,他在房中晚膳,外间灯光明亮,他独自据案进食,几味下酒菜加上两壶酒,自斟自酌十分安逸。这座院子住的都是高尚的旅客,而且今晚旅客并不多,左右邻房都是空的。
外面风雪交加,室内依然寒气袭人,似乎整座院子静悄悄,每个旅客都躲在密不透风的客房内,连走动听候使唤招呼的店伙,也像猫一样走动无声。
罡风阵阵掠过院子,在房内听风声倍感凄清,眼看年关已近,是游子思家的时候了
江湖浪人也有家。他,也有家。
但此时此地,他要求自己不去思家。
三杯酒下肚,腹中暖洋洋的。
这种徐沛出产的二锅头,是高梁挠中的极品,一口酒下喉,保证一定有热烘烘的烧灼感觉直下丹田。
他能喝,但今晚不是多喝的时候。
第四杯酒刚举起就唇,他突然但住了。
一阵冷风入室,身后立即多了一个人。
不止是人,另有一把锋利的刀,冷气激骨的锋刃,搁在他的右颈上。
只要持刀人轻轻一拖刀,他的颈侧血脉一定被割断,肌裂骨伤,说不定脑袋就此分家,凶险万分,这可不是开玩笑。
虚掩的房门外加防风的重帘,被人用行家的手法弄开,一开一阂不会发出丝毫声响,来人入侵技巧的熟练,已到神乎其技的境界。
共进来了三个人,三个以灰布蒙面,仅露出一双怪眼的不速之客,一个以快得不可思议的敏捷身法到了他身后,用刀制住了他。
另两人在桌对面并肩上站,狼似的阴森怪限紧盯着他。
“我可以坐吗?”那位身材稍高,剑插在腰带上的蒙面人,刺耳的假嗓音问。
不管他是否答应,发话的蒙面人已拖出长凳坐下了,而且伸手取走他手上的酒杯。
他不住发抖。一个无聊文士碰上了刀客,怎能不发抖?
所以他抖得几乎像是见了鬼。
“你……你们……”他的语音更抖得厉害,几乎字音难辨。
“不要问我们,问你。”蒙面人放下他的杯,语气柔和了些:“希望你合作。”
“你叫张秋山,咱们是从旅客的流水簿上查到的,来自淮安府,没错吧?”
“是……是的。”他总算能清晰地说出这两个字。
“白天,你故意阻挡我们的朋友撤走。”
“甚……甚么撤……撤走?好汉们,我……”
“你与东院那位章公子章达有何关连?看样子,你一点也不像他的保缥。”
“章达?那……那花花公子叫章达?天啊!我根本不知道他叫章达……”
“咱们查了你的底,也许你真的不是那小子的人,但你与他同船从淮安来,多少也知道一些有关他的底细,对不对?”蒙面人的口吻愈来愈和气了。
“我发誓,我……”他情急起誓:“我一点也不知道他的底细。老天爷,你们……”
“我姓朱,人称我朱三老爷。你如果肯答应合作,我不会亏待你……”
“我明白了!”他抬着说,突然不再发抖。
“你明白甚么?”
“徐、淮、苏、常一带,有十位手狠手辣,武功超绝杀人越贷,拥有众多爪牙的悍匪,号称三虎三彪金龙四大王。”他脸上有了笑容,对架在颈侧的锋利钢刀毫不在意:“阁下叫朱三老爷,一定是金龙四大王的老三孽龙朱武了。”
“咳!你……”朱三老爷变色推凳而起。
“你们在计算章达公子。”
“周健……”朱三老爷向制住他的蒙面人急叫。
“不要寄望你这位爪牙,他的刀动不了。”他泰然地说,抬右手握住架在颈上的刀向前带。
他身后的蒙面人周健,突然后退,像是见了鬼,也像是被人一拳打退的。
“咦!你……”朱三老爷骇然惊呼,伸手拔剑。
“要是我是你,就不要拔剑,那会吃大亏的。”他缓缓站起,握住刀把信手轻拂,从容的神情却有慑人的魔力。
“你……”朱三老爷拔剑的手僵住了。
“你混蛋!他笑骂:“你这条孽龙兴起大水,来冲我这座龙王庙,像话吗?”
他的话不再带有文味,粗野而充满江湖昧。
“你是……”
“不要问我的来历,更不要妄想盘根究底。章公子是我的朋友,你们离开他远一点,套份交情好不好?你们走吧!谢啦!”
“狗东西!你说得真轻松。”朱三老爷破口大骂:“原来你他娘的扮猪吃老虎……”
“吃龙,你可别说错了。”他纠正对方的语病。
孽龙怒吼一声,迅速拔剑顺势挥出,隔桌攻击有如电光乍闪,深得突然袭击的其中三昧,御剑的内劲十分惊人,剑气将下面的杯盘震得四分五裂。
后面无缘无故丢了刀的悍匪,也同时向下仆倒,双手等张,要抱住他的双腿将他按倒擒住,配合得恰到好处,前后夹攻势在必得。
他右腿后蹦,手中刀同时斜拂。
长凳后飞,撞中悍匪力道极为凶猛,悍匪狂叫一声,摔倒在地挣扎难起。
“铮!刀震开了剑,火星四溅。
夹攻在刹那间瓦解,桌上的食具大遭其映。
食桌随即飞起,猛砸第二名悍匪,挡住了扑势,有效地孤立孽龙朱武。
刀光如电,剑网在眩目的刀山重压下萎缩,递不出任何招式,只能尽量缩小防卫网圈自保,在狂野的刀光下发发可危,退出了房门,退人积雪的院子。
最后一声接触的清鸣传出,接着是孽龙发出的一声惊呼,刀光乍敛,剑光暴退。
“砰!”孽龙摔跌出丈外再滑出,雪地上出现重物滑动的道痕。
“强龙不压地头蛇,在下不想在阁下的地盘里摆威风,但也不甘受辱,阁下最好识相些。”他将刀丢在孽龙身侧:“你们三虎三彪金龙四大王,都是血案如山引起公愤的悍匪,在这种众所瞩目的大旅店中公然行凶,后果是相当严重的,还不给我滚?哼!”
“他滚不了。”院角暗影处传出人声,灰影乍现:“这里有上百奇案等他了结……”
孽龙飞跃而起,猛扑冲出的灰影。
挣一声金鸣,灰影拖着刀暴退文外。
“你薛捕头是甚么东西?走狗一个。”孽龙咒骂着冲上,剑出如闹海的狂龙。
薛捕头已无法收回荡出偏门的刀,剑来得太快,除了等死别无他途,想闪退也力不从心。
张秋山一闪即至,快得令人目眩,一脚踢中孽龙握剑的右小臂,剑急剧外汤,锋尖以分厘之差,从薛捕头的左胸前荡开了。
“霹啪”两声脆响,孽龙挨了快速的两耳光。
“滚!”张秋山沉叱,一脚疾踢。
“孽龙被踢出两丈外,倒退至院墙根,惊得心胆俱寒,后空翻飞越院墙溜之大吉。
两名悍匪十分机警,比孽龙早一步悄然撤走。
“快留下他……”惊魂初定的薛捕头,向张秋山大叫一声。
“去你娘的!”张秋山破口大骂:“你叫魂是不是?你叫谁留下他?”
“你……你不帮公人办案……”
“你就要办我?嗯?”张秋山嘲弄地说:“那条孽龙真要拼起命来,说不定一口气砍我十七八剑,你居然要我帮你办案,你是不昏了头?”
“快走吧!公人老爷,孽龙党羽众多,说不定这些人正在赶来接应,你再不走,恐怕得把命丢在此地呢。你不走我可要走了,我才犯不着替你挡灾,抓匪那是你的事。”
薛捕头打一冷战,踉跄而走。
张秋山突然打一冷战,感到全身汗毛直竖,感到脊梁寒气直透泥丸宫,感到……
同时,一把因激怒而起的烈火,也从胸间进爆,他像一头即将发威猛兽,即将张牙伸爪扑向猎物。
恐惧与暴怒的情绪突然激发,是极为危险的事,反应将极为剧烈,很可能激发出毁灭一切的可怕力量。
空间里,除了飒飒的风声,与及飘落的雪花之外,另传出秋风掠过竹林的籁籁怪育,三个巴掌大的异物在雪花中飘舞升沉,极像三只蝴蝶在花丛飞舞,一股令人颤栗的妖异气氛,充满了整座院子。
即将爆发的怒火,突然一泄而散。
他这些多种情绪上的极端变化,发生在极短暂的瞬息间,在外表上难免有所流露,好在是黑夜间,这些变化只有他自己知道,即使站在他身边的人,也决难发现他情绪的波动与细微的神色变化。
他发出一声奇异的轻叫,像一个见了水的泥人,松垮垮地向下挫倒,立即寂然成了一具尸体似的活死人,也像是倒地的醉鬼。
三只飞舞的蝴蝶,悠然消失在院西首的另一间客房廊口。
怪异诡秘和滚滚异育,也悄然消逝。
两个黑影出现在廊口,穿了及地长裙,梳了它警,外裳加了一件左黑右白的怪异薄绸披风,雪光映照下,一看便知是两个女人。忘
“把他带走。”为首身材稍高的女人,向跟在后面同样打扮的同伴下令:“能一口气把悍勇如龙的孽龙,逼得完全失去反击之力的人,必定十分了得,可能有大用,先喂他一颗护心保魄丹。”
“是的,大姐,这人真有大用。”同伴一面说,一面踏入积雪的院子向张秋山走去:“真人不露像,白天看他文质彬彬,像个不怎么落魄的秀才,想不到竟然是个像狮子般勇猛的行家。”
黑影突然出现在张秋山的身旁,恰好与穿怪披风的女人同时到达,中间隔着躺倒的张秋山,面面相对,似乎都不敢先出手夺人,黑夜中互有顾忌。
另一面的院口,也出现三个女人的绰约身影。
黑影也是一个女人,但穿皮背褂,长裤半统快靴,梳了双丫富,浑身透露出野气,腰间带了一把装饰华丽的匕首。
她年轻、活泼、有男子气概,一看就知道是一个不知天高地厚,无所畏忌天不拍地不怕的野丫头。
“你先喂他护心保魄丹。”野丫头神气十足地说:“人不能让你带走,知道吗?”
“该死的!”穿怪披风的女人愤怒大骂:“小泼妇,你知道你在向谁大呼小叫吗产
“哟!你神气什么?”野丫头的嗓音又悦耳又俏皮:“难道你是甚么天地不容的恶灵妖魔,冤鬼邪煞,想活生生吓死我吗?
“你找死!”怪女人厉叫,怪披风一抖,右手拂出,猛地吐出一道带有腥味的罡风劲流,荡开飘落的雪花,向野丫头一涌而至。
“你才找死!”野丫头的叫声更高,挫马步一掌拍出硬接,扑面而至的罡风劲流突然回头返奔。
平空响起一声刺耳的震爆,扶有微热的掌劲如山洪倒泻,劲道不算太威猛,但泽雄无匹,足以将带有腥味的罡风功流逼得回头返奔。
女性具有这种阳罡奇劲的人,确是罕见。
穿怪被风的女人大出意外,骇然变色,被震退出文外,几乎失足摔倒。
“咦!”另一位怪女人惊呼,一闪即至。
“二妹,怎么了?”女人扶住同伴急问。
“手臂被震伤,这小贱妇可恶,大姐,毙了她!”受伤的怪女人尖叫。
野丫头身后,多了三个穿翠绿衣裙,外加轻狐裘的盛装的女郎。
“小佩,不可撤野。”为首的披狐裘女郎似笑非笑地说:“怎么一出手就用绝学示威?”
“娘,你没看这女煞出奇不意使用七煞阴风掌打我吗?”野丫头大声抗议。
怪女人大姐本来已接近至出手部位,正打算用可怕的绝学行雷霆一击,却被野丫头的话吓了一跳,原来对方已经知道己方的身分,二妹吃了亏显然不处意外,知己不知彼,失败自在意中。
“你们是有意冲我阴阳双煞来的。”大姐色厉内连厉声问。
“你少臭美!凭你两个煞星女妖,还不配本姑娘找你们的晦气。”野丫头小佩大声说:“但碰上你们行凶,就不能不管。
这里是旅店公众活动的地方,你们竟然使用可发魔音乱人神智的暗器散魄消魂掌害人,为免伤害无辜,本姑娘有权出面干预,不服气是吗?”
“哼!你与这个冒充斯文姓张的人有何关连?”“本姑娘不认识他。”
“那你……”
“体姑娘是后院的旅客。如果换了普通的人经过,即使不被魔音所震呆,也将被暗器所泄的散魄毒所毒害。把解药护心保魄丹留下,你们走。”
“好大的口气,你贵姓?小丫头。”
“你可以到柜台上的流水簿去查。”
“原来是不敢亮名号的胆小鬼……”怪女人用上了激将法。
“本姑娘姓葛,你记住就是,我叫葛佩如,你可以在江湖上找我,近期内本姑娘仍在江湖闯荡。”
“你用什么奇功绝学,震散了我二妹的七煞阴风掌?”怪女人进一步探口风。
“你去猜呀!要不,你可以出手试探。”葛姑娘不上当,反而激对方出手:“阴阳双煞凶名贼著,威震江湖,从来就不饶人,今晚不至于凶性骤改,面对我一个野丫头就改情变性吧?”
阴阳双煞两个狠女人,确是令江湖朋友丧胆的女煞星。
白天,她们的穿章打扮与常人无异;晚上出动,则穿上她们那半黑半白的怪衣裙,令人一见便心胆惧寒。
她们的为人,也令黑白正邪人士侧目,任性而为,睚毗必报,出手狠毒,杀人如屠狗,下手不留情。
江湖朋友恨之入骨,加之心如蛇蝎,碰上了宁可忍气吞生,避道而走,是众所公认的魔道高手。在江湖横行十余年,据说从没碰上比她们更高明的敌手。
其实,江湖上高手名宿甚多,比她们高明的人她们避免把惹、当然不会碰敌手,她们都是非常聪明的人,所以一直都很幸运。
今晚,她们碰上了不怕她们的人。而且老二(二妹)被人一掌震退,封死了她的绝学七煞阴风掌。
以她们的经验估计,一个小女孩已经够她们头疼,在旁的三个雍容华贵的女人,又是小女孩的长辈,被此实力显然太过悬殊,聪明人应该明时势知利害有所取舍才是。
“老娘今晚有事待办,暂且不与你计较。”怪女人聪明地打退堂鼓,语气凶狠:“我记住你了,日后,我们会和你姓葛的了断今晚的过节,不死不休。”
“哼!你们……”
“小佩!快退!”贵妇突然急叫。
三个贵妇几乎同时挥舞双袖,无传的罡风像狂膨乍起,形成强功的风网,也像在身外围刮起一阵惊人的龙卷风,她们在风中心向后不徐不疾撤退,退向三丈外的黑暗廊门。
小佩已退入三人的中心,退的身法快得惊人。
阴阳双煞发出一声刺耳的愤怒咒骂,两人的披风也急剧旋舞,劲急的阴风激起阵阵强劲的气旋,护住全身,也向客房的廊上退走。罡风呼啸,雪花狂舞。
十余个黑影跳墙而入,院墙上还有几个,十余个人同时以暗器行雷霆万钧的急袭,飞刀、袖箭、透风嫖、铁模黎、追魂毒弹……
各式各样暗器齐飞,有些是专破内家气功的霸道玩意,势如狂风暴雨,向所有女人集中攒射,意图将她们一举尽歼。
张秋山躺倒在雪中,像是死人,不是暗器的目标,可能入侵的人并没有发现他,即使发现,也不会有人向死人发射暗器。
他躺在那儿,本来就像一个死人。
十余个黑影挥刀舞剑,一面发射暗器一面潮水似的快速冲进。
劲道足的暗器,一接近三个女人布下的罡风劲网,纷纷斜飞或反弹,偶或有三两道特别猛烈的暗器通网而入,近身也被葛小佩姑娘劈出的神奇掌力所未落,入网后的劲道已灭弱了七八成,掌力一击便堕。
退入廓门,四女的身影立即消失了。
阴阳双煞的披风击落了不少暗器,也消失在廊上的暗影里。
十余个黑影一阵大乱,但不敢冲入黑暗的房舍,急袭无功,怎敢再冒险深入?
芦哨急响,暴乱的人影纷纷由原路退走。
雪地里,张秋山的身影不知何时消失了。
第 二 章更新时间: 17:25:36&字数:8951字
店中大乱,直至二更后人声才静止。
三更初,假公子章达方带了仆妇和待女,返店回到东院上房。
一个青袍外穿羊皮大褂的中年人,悄然推门入室。
外间里一灯如豆,假公子章达坐在桌前怒空满脸。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假公子向恭立在桌对面的中年人沉声问。
“是悍匪孽龙的匪党闹事。”中年人恭敬地欠身答:“小的人单势孤,不得不隐忍不加插手。事发的经过是这样的
“他将孽龙进入张秋山的客房,被张秋山逐出,以及悍匪大援赶到,所发生的经过—一说了。
“那张秋山呢?”假公子追问。
“不知道下落。”中年人照实说:“可能被悍匪们带走了,但小的不敢确定。”
“会不会是阴阳双煞乘乱带走的?”
“不可能,小的事后曾经接近双煞的住房,这两个女煞星仍在愤怒如狂。”
“好可惜!”假公子苦笑:“阴阳双煞的散魄香如无她们的独门解药,不死也将成为白痴,落在悍匪手中,反而少吃不苦头,但……结果仍是一样的。”
“要不要派人把那些悍匪格杀……”
“不必,这些悍匪不但对我们没有威胁,反而会影响亡命徒的活动。”
“可是……”
“那不是我们的事。”
“小的记得。”
“哦!姓葛的几个女人是何来路?”
“小的无能,不知道她们的底细。”
“好好留意她们。”
“是的,小的已派有专人监视,另派人前往促请五湖剑客前来听候公子差遣。五湖剑客许福是熟知江胡秘辛的老江湖,他可能知道葛家众女的来历,他那些侠义道名宿朋友,可能有人知道她们的来龙去脉。”
“你可以走了。记住,我不希望住处附近,经常有意外凶险发生。”
“小的必定防患于未然。”
“那就好。”假公子挥手示意赶人。
中年人默默地行礼退出,行的是流行的满礼,跪右膝右手点地。由于神态自然,居然没有让人看了恶心的感觉。
十余名悍匪撤出淮阳老店,分三路向志城南撤走。
五名悍匪沿一条小巷急窜,风雪交加,连在街也罕见行人,小巷更是沉寂如死。
走在最后的人脚下沉重些,肩上扛了一个魁梧的张秋山,脚下沉重是意料中的事。
“三当家。”走在第二的悍匪向领先走的同伴说:“没捉住阴阳双煞,无法获得解药,把这姓张的小子带走,等于是死人一个,大当家会责怪的,怎办?”
“突袭失败,不能全怪我们。”三当家口气不怎么愉快:“近身相搏,咱们谁也不是那两个女煞星的敌手,要咱们的弟兄在房舍里与他们拼命,你知道要断送多少弟兄?划得来吗?”
“可是……”
“没有可是。”三当家坚决地说:“反正人已弄到手,是死是活还不是一样的?我所担心的是女煞们追来,赶快脱离才是这一行的金科玉律……咦!罗兄弟呢?他……他怎么没跟
罗兄弟,就是扛着张秋山的匪徒,身后,只跟来了三个人,就少了扛着张秋山的罗兄弟。
“哎呀!”
三个同伴同声惊叫。
“快回头找。”三当家焦躁地发令。
“三当家,恐怕不对。”先前与三当家说话的人,有点毛骨惊然地说。
“甚么不对?”三当家惑然问。
“恐怕……恐怕真被三当家料中了。”
“我料中甚么?”
“阴阳双煞追来夺人。”
“这……”
“咱们的人已经分激……”
“不好!女煞们……”
后面不远处,两个人影依稀可辨,来势奇快,已可看到披风飘扬的形状。
“你们走得了吗?”女性的刺耳嗓音传到:“老娘要见你们那条死龙,他竟然敢向老娘下毒手……”
“三当家心胆惧寒,一听便知是阴阳双煞追来了,立即断然发出散开隐身的信号,往防火巷中一钻,消失在黑暗的房舍角落里。
三更天,高踞城头的镇淮楼立在风中,死一般的沉寂,没有人踪,没有兽迹,扬州在沉睡中,真像一座死城。
附近危机四伏,城头、城根、民舍的屋上屋下、街巷暗影中、楼内楼外一共有三十余名高手布下重重埋伏,耐心地等候来应约的张三。
期限是三天,今天是第一天。
假使张三够警觉,今晚大概不会前来,很可能事先加以踩探,证实没有危险,看不到凶兆,才会前来找神愉应约。
向城外的楼上外栏柱角,站着一个人,这个人应该是神偷。
现在当然不是神愉李百禄,只是穿神份的衣裤的人而已。
钓鱼,钩上必须有饵。
诱乌人笼,笼内必须有诱鸟的鸟媒。
楼东面的一段城墙,外城根的城壕已经结了冰,城头积雪两尺余,由于积雪甚厚,根本不可能藏人,一览无遗无处可隐
两个上反穿羊皮外祆,下罩白衣裤的人,却挖开积雪蹲在雪坑中,全身与雪同色,如不接近单十内,不可能令现他们的。
潜伏处距楼不足五十步,从楼上逃至城头的人,一冲之下,恰好受到他们猛烈的粹起袭击。
这正是埋伏的最佳位置,可以完全监视楼附近的动静。
这是第二道埋伏,位置十分理想。
可是,他们的注意力全放在楼附近,面向着高耸入云的淮阳楼,却忽略了身后。
任何一个怀有警觉心的人,都不会从城头接近淮阳楼,一无遮掩,是最显著的通道。所以埋伏的人,仅估计逃出的人可能从城头快速脱身,并没有估计有人从城头接近,也就忽略了身后。
偏偏就有人从城头接近,从最显著的方位接近。
接近的人也是一身白,俯伏贴雪滑行,耐心与体力皆是超人的,逐渐接近两个埋伏的人。
打击之快,有如迅雷疾风,人影扑出便已近身,一掌拍中一名警哨,乘势斜飞滚滑,贴地勒住另一名警哨的脖子,再向下压入坑内。
刹那间重归静寂,似乎刚才并未发生任何事故。
埋伏在楼下外围的另两个警哨,相距不足册步,居然不曾听到任何声息,也许是风声影响了听觉吧!
而且在雪地上行走活动,是不会有多少声息发出的。
拖住两个警哨的背领,挫低身躯,不徐不疾地沿城头拖了百十步,两警哨昏迷不醒像是死人。
远出埋伏区,这人拦腰挟了两名警哨,像是携走两根无重量的鸿毛,掠走如飞,消失在城东的风雪中,来去匆匆。
五更初,全城仍在风雪中沉睡。
阴阳双煞两个魔道名女人,住的上房分内外间。大煞余琼住在内间,二煞沈瑶自然住在外间。
忙碌了大半夜,这时好梦正甜。
她们有丰富的江湖经验,由于声誉不佳,仇人比朋友多好几倍,所以投宿时,门窗都安排了一些防险的措施。
即使是最高明的下五门盗贼,也不可能撬开门窗而不被发现。
当然,她们睡得十分警觉,即使疲劳过度,任何轻微的声息,也会把她们惊醒。她们是属于夜间活动的族类,对夜间的各种犯罪活动感觉特别敏锐。
可是,今晚她们碰上了人侵的大行家,所有的防险设备皆失去效用。
入侵的人用的是最简单而又有效的方法入室;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奇速破门而入。
白影悄然接近房门,放下一个昏迷的人,双掌略一试探两道门闩的正确位置,神功默运力透门背,猛地吐出阴柔而且有奇大摧毁力的奇功,碎腐,门倏然而开,冷风随之入室。
门上方有一只悬铃,门后轻倚着长凳。悬铃乍响,倚门的长凳倒下尚未着地,白影已挨了昏迷的人闪电似的抢人。
房中黑沉沉,江湖人住宿从不留灯。
外间床上的二煞沈瑶刚被铃声惊醒,刚迅速地掀裳滚落床下,人影已近身,还来不及穿靴,沉重的打击已如雷霆临头。
她实在想不通,来人怎么可能看得到她下手的?
来人是个行家,进人后立即将门掩上。因为门外可透入雪光,很容易让室内的人看到形影。
门掩上了,挡住了雪光,双方都处在同样的黑暗中,室内的人占了地利,根本不可能让人侵的人看到形影。
可是,入侵的人的确看清了她,首先便一脚踢在她的右肩窝上。
她仰面翻倒,接着耳门挨了沉重一击,立即陷入半昏迷境界,即使神智仍在,也失去抵抗力,右手已力道全失。
火折子发出轻响,接着火焰跳跃。
点亮了油灯,内间门拉开了,大煞余琼站在门口,冷静地系腰巾。
点灯的人是张秋山,他像是房间的主人,举动从容不迫,把灯挑亮至最大限,这才拖出板凳大马金刀地坐下,信手为自己倒了一杯冷茶一口喝光。
“过来坐。”他含笑向脸色阴沉的大煞余琼说:“毕竟这房间仍是你们的,我这暴客总不能反客为主,目前你仍算是主人。”
“咦!是你?”大煞余琼镇定下来了。
“不错,是我。”
“张秋山,同是旅店投宿客,在下没被你的散魄香摆平,你感到奇怪是不是?”
“对,我大煞的散魄香,如无我的独门解药,决不可能自行醒转…,,
“余姑娘,所谓独门,是靠不住的。”“你不是被他们……”
“我逃出他们的控制,而且带回一个活口问口供,知道他们这些悍匪不少秘事,送给你做人情。”
他踢了昏迷的悍匪一脚,又说:“他叫罗鸿,是孽龙朱武的得力小头目,我对处治这种小人物毫无胃口。”
“我也不要。”大煞余琼拒绝接受:“把孽龙送给找还差不多,他胆敢找上头来群起突袭,我饶不了他。晤!你来……”
“我来讲理的。”他不笑了:“余姑娘,我张秋山与你们阴阳双煞无仇无怨,而且素昧平生,请教,在下曾经得罪你们了?”
“为何乘在下与孽龙了断,公人找麻烦的时候,乘人之危用散魄香来计算在下?我要知道正当的理由,当面把事情了断。”
他推凳而起,脸色一沉:“我是一个很讲理的人,有理走遍天下,无理寸步难行!
“算起来你阴阳双煞成名十五六年,该算是张某的前辈,而且名头响亮,是江湖风云人物,我听你的道理,也好让我心服。”
“阴阳双煞从不和人讲理。”大煞余琼历声说。
“好,那么,用不着说了,谁强谁有理。房间很宽敞,咱们就在这里看看谁有理。”
他慢条斯理不慌不忙地站起,将桌和使拖至房角,将灯放上窗台,显得斯斯文文毫无火气。
大煞余琼到了二煞沈摇身旁,俯身要将人扶起。
“他的灵台穴被制住了。”正在将灯搁高的张秋山信口说:“灵台穴不易疏解,有些独门手法连少林武当的元老也无可奈何。”
你如果手法不纯熟,很可能让她变成白痴,或者毁了督脉成为废人,江湖上可能没有阴阳双煞了。”
“我威协我吗?”
“我怎敢?我只是一个默默无闻的江湖浪人,我只是实情实说,信不信由你,反正二煞是你的姐妹。如果我是你,就不会逞能委想替她解穴。”
大煞余琼当然不信,但也不敢断然解穴,仔细地在二级身上查深片刻,最后不得不承认失败,不再逞能。
因为她无法解这种她不知道的制穴手法。
“是你制了她的穴道?”大煞凶狠地问。
“应该不是这位被打昏了的罗老兄。”张秋山回到房中心:“而且,室内只有你我两人,当然不会是你将自己人制住的。”
“看来,你是存心向我们阴阳双煞挑战了。”
“正相反,我是为讨公道而来的,是你们双煞先计算我,我如果不反抗,日后我哪有好日子过。”
“你是找死!”
“不见得。”
大煞一拉马步,阴森森他冷哼一声,进马步一掌吐出,朗风突发,先下手为强,出手使用上了歹毒的绝学,将张秋山看成强敌,毫无迟疑的地行全力一台。
阴阳双煞是江湖魔道风云人物,七煞阴风掌不知断送了多少高手名宿,阴风人体便全身冰冷失去抵抗力,气散功消任由宰割。
武林中能具有抗拒神功的人为数不多,这种歹毒的邪门魔功,江湖朋友闻名战栗,把双煞看成毒蛇猛兽,真没有几个人敢硬接双煞的掌力。
张秋山是有备而来的,所谓来者不善,他也哼了一声,拉马步一掌推出硬接。
他的掌乎乎无奇,出掌也似乎没用上内家真力,甚至看不出用劲的迹象,只是平平凡凡的一掌,掌心也呈现任何异状。
双方相距丈余,不可能接实。
双方的掌心相距三尺左右,遥遥相对,突然传出气流的轻啸,澈骨奇寒的阴风四散而泄。
大煞突然疾退三步,马步一乱。
一声沉叱,张秋山猛狮般冲进。
这瞬间,房门被砰然踢开了。
同一瞬间,大煞再次发掌自保,连拍两掌,阴风增强了一倍。
张秋山眼神一变,伸出的双手突然变得软弱无力。
同一瞬间,身旁人影人目,幽香随风而起至。
“大胆!”叱喝同时人耳。
张秋山连退三步,似乎是被阴风震退的。
而另一股颇为泽雄的奇异劲流,把大部分近体的阴风震偏。
灯火摇摇,人影倏止。
假公子章达,出现在张秋山身右,轻描淡写的抖手拂了一掌,奇异劲流震偏了大部分可怕的七煞阴风:“大胆”两字显示出真正的女性嗓音,不再带男性假嗓,急切间暴露了女性的本能。
大煞像是僵死了,阴森的、其实还具有魁力的一双大眼,流露出骇极的神情。
仆妇打扮的中年妇人,与大煞面面相对,右手五指如钩,轻扣住大煞的咽喉,左手食中二指,点在大煞胸正中七坎大穴上。
“不要伤她!假公干章达及时喝止。
仆妇收发由心的超人反应,委实令人不寒而采,高明得令人难以置信,声到劲收神到意到。
“你已经死过一次了。”仆妇向大煞冷冷地说,双手并没放弃控制,任何时候,皆可以重新发劲,将大煞置于死地或活擒。
“你……你们是……”大煞几乎语不成声,似乎被这种快速制人的武功惊破了胆。
“我们是管闲事的,你最好知趣地闭上嘴不要多问。”假公子冷冷地说,转向脸色苍白的张秋山谈谈一笑问:“可感到身上寒冷吗?你不要紧吧?”
“还好,穿了乌云豹皮袄,还暖和。”他抱拳施礼:“谢谢你,这女煞星的阴风掌好厉害,幸而有你将她的阴风震偏,不然
“你知道她的身份?”假公子似感意外。
“知道。”
“知道你还敢来找她们?”
“不得不找。”他苦笑:“她们毫无理由地计算我,我要不与她们当面了断,日后她们同样会不放过我的,我不希望心惊胆跳躲躲藏藏过日子。”
“你有把握抗拒她们的七煞明风掌?”
“我练了正宗气功,火候不差,只要不被击实,必可支持百十招。”
“哼!正宗气功能保一时,三掌之后你将气功消,真是自不量力。你不是被人擒走了吗?”
“我逃出他们的魔掌,还反擒了他们的一个人。”他指指昏迷不醒的匪徒罗鸿:“出其不意制住了二煞,我的武功很不错呢。”
“女人睡在床上,你当然可以侥幸地偷袭成功。”假公子嘲弄地说:“你还不走?”
“这里的事,我替你摆平,明天再说。”
“好吧!谢啦!”
他抱拳再施礼,出房走了。
他觉得有点困惑,这假公子说话的口气相当自负,自信具有高人一等的权威,必定是一个有财有势,被宠坏了的姑娘。而且身怀绝学,天不怕地不怕,可能出身名门。
他接肠刮肚,思索这位假公子的来龙去脉。
凭他的见识与博闻,竟然想不起武林中那一位名人大豪,有这么一位美丽神气自负的女儿。
能轻易化解七煞阴风掌,而又藐视江湖朋友畏如蛇蝎的阴阳双煞,可知必定具有超人的武功绝技,当然该是某一位名人大豪的爱女。
可是,举目江湖,那些足以称凤云人物的高手名宿,似乎找不到一个姓章的人。
他想:也许她用假名隐藏身分。
这与他无关,天下问好强自负的姑娘多得很,多一个突然出现的章达假公子,并不是甚么可惊可怪的事。
江山代有人才出,一代新人换旧人!
江湖上那一年没有武林新秀出现?当然死的也不少。
感觉中,他对这位候公子,观念渐渐在改变,好感愈来愈多。
他有一看假公子庐山真面目的冲动,想像中,如果假公子换上了女装,一定是位出色的美丽小姑娘。
第一次见面,他以为假公子看他不顺眼,第一印象很恶劣。
但经过今晚这件事,显然是他料错了,假公子其实对他颇有好感,不然何以出头帮助他?
所以,他对这位假公子的好感日渐强烈。
回房之后,假公子的音容笑貌,依旧在他的脑海里一而再涌现,挥之不去,磨灭不了。
阴阳双煞的房中,因张秋山的离去而气氛一紧。
假公子发出一声低呼,门外奔出扮书童的传女。
“小……公子爷”假书童低声恭敬地说:“外面没有任何可疑的人,小的已经查遍了。”
把这匪徒弄走,别弄死了。”假公子指指昏迷的罗鸿说:“在外面多多留意,小心了。”
“小的遵命。”假书童拖了罗鸿快步出室。
假公子的目光,利剑似的落在大煞余琼身上。
不可一世凶横阴毒的大煞,本来就有一双慑人心魄的大限,但竟然在假公子的阴森迫视下,打一冷战寒生丹田,竟然不敢逆视,眼神的气势一败涂地。
“我不想毁了你。”假公子突然说。
“那你……”大煞凶焰尽消,一代魔道名人,怯意极为明显。
“江湖有你这种人在,就可以保持混乱局面。你我没有利害冲突,留你有用杀你无益,所以,我没有杀你为世人除害的兴趣。”
“你要羞辱我?哼!你……”
“霹啪霹啪!”暴响的耳光声像连珠炮,仆妇的打耳光手法快逾电闪,熟练极了。
“你少具美!”仆妇不屑地说:“你已经是四十岁的贱女人,还配要我家公子羞辱你?你给我放明白些,想在口头上争脸面,我要你生死两难。
对付那些鸭死嘴硬的货色,最灵光的办法,就是把他弄成一堆零碎,保证万试万灵。”
大煞被打得退了两步,四角流血脸色泛灰,这四记正反阴阳耳光力道不算重,但也令大煞眼冒金星,大牙出血,吃足了苦头。
这一来,她脱离了仆妇的控制。
羞怒交加,她本能地伸手拔剑。
“剑离鞘,我一定弄断你拔剑的手。”仆妇凶狠地说,双手叉腰屹立,根本没打算使用兵器。
大煞心中一震,神智一清。
对方如果怕她的剑,怎会轻易地让她脱离控制?
她的剑不敢拔出,惊然地放松剑上的卡簧。
“我有话问你。”假公于阴森森地说。
“你……你要……”大煞竟然不敢接触假公子的目光,低下头不知该如何表示意见。
“你姐妹来扬州有何勾当?”假公子语气并不凌历,但却有令人心中发毛的威力。
“我们……”
“你必须据实回答。据实,你知道吗?”
“我们只……只是途经扬州……扬州而已。”
“由何处来?往何处去?”
“从……从江宁来,往……往徐州府去……去找云龙小筑主人,求证一件江湖公案。”
“以你的丫头地位,我相信你说的是实情。好,我有两件事要求你阴阳双煞做到。”
“你们如果做不到,我会设法让你们明白做不到的后果。”假公子弦外之音,又令大煞心中大为震骇。
“你……你说说看,恕不保证。”她极不情愿地说,真想拔剑一拼:“阴阳双煞不在乎任何人的恐吓!”“我的要求是不容拒绝的。其一、今后离开张秋山远一点,不许再向他挑衅;其二、尽快赶到徐州,沿途不要逗留,以免发生意外,这样可以多活一些时日。”
“记住,别忘了。命是你的,你自己不要命,那是你的事。
这两件事你如果做不到,那就表示你不要自己的命。打扰了。”
假公子毫无戒心地转身,神态悠闲地背着手向房门走。
仆妇也爱理不理地跟在后面,以背向敌狂妄到了极点,根本没把一代女煞魔道名人放在眼里。
大煞几乎抑止不了自己的冲动,几次想发射江湖闻风丧胆的暗器散魄消魂掌,但最后仍然忍下了。
暗器已握在手中,真需要极为深厚的涵养克制。
双煞的暗器名字取得怪怪的,其实是蝴蝶嫖的改良型暗器,外形如掌,五指可以活动,飞行任意控制,转向比蝴蝶嫖灵活数倍。
暗器中藏有霸道的迷毒散魄香,人鼻即昏,如无她们的独门解药,事后苏醒也将神智不清有如散魂失魄,甚至成为白痴,歹毒绝伦。
如果被击中,比被刺刀贯体更痛苦,创口大,在肉中仍有旋转切割的轨道,可怕极了,近距离发射,几乎百发百中。
本质上,却是远距离转向伤人,令人防不胜防的外门奇形暗器。
假使她有勇气,用连珠手法发出三枚散魄消魂掌,应该可以把假公子两个人杀死,等于是从背后偷袭,决不可能落空。
可是,她丧失了发射的勇气,僵在当地,仅用怨毒的眼神,目送假公子两人的背影抵达房门口,似乎手脚已失去活动能力。
假公子昂然出房而去,一直不曾回头。
仆妇在房门口止步,阴森森地转过身来。
“你很聪明,很识时势。”仆妇阴森森地说:“你手中早已暗藏着散魄消魂掌,能在极端冲动激怒中强忍不发,真不容易,看来,今晚不杀你,是我犯了严重的错误,我已经有点后悔了。”
“你还可以来得及纠正你的错误。”大煞咬牙说:“免得你以后悔。”
“可惜来不及了,家公子决定了的事,是不容许改变的。”
“贵公子高名上姓呀?”
“你可以向店家查问。喂!千万别忘了家公子的两件要求。”
仆妇的神色不再那么冷厉。“哼!”煞气得要吐血。
“再见。”仆妇举手一挥,转身走了。
第 三 章更新时间: 17:25:36&字数:14177字
一早,房门被拍得像有人用锤撞击。
张秋山拉开房门时,衣衫已经穿好了,仅披了乌云豹外袄。冷风刺骨,一大早被人拍门吵醒,真不是滋味,所以他的脸色不太好看。
“你干什么?”他向怒形于色迎门而立的大煞直皱眉头:“单身女人猛拍单身男人的房门,是不是有意要我打见不得人的官司呀?”
“老娘一大把年纪,你说这些混帐话反而显得太嫩了。”大煞余琼反唇相讥:“你制了我二妹的穴道,我不找你又找谁?”
“该你狠。”大煞余琼咬牙切齿说:“找到了靠山,狠是应该有的必然现象。”
“少废话了,我张秋山不会有甚么靠山。反之,你找到了靠山,不然昨晚有你好受的了。”
“昨晚没有那小混蛋插手,你早就死在我的七煞阴风掌下了。”
“真的呀?好,咱们在院子里再拼……”
“这笔帐以后算。我二妹……”
“再过半个时辰。”张秋山看看天色:“她就会百脉融通。”
“我在她身上弄了一手鬼符障眼法,并没制了她的灵台穴,你穷紧张干吗呀?你走吧!”
一听张秋山并没有制了二煞沈瑶的穴道,大煞恼羞成怒,这可是栽到家啦!
“你这该死的……”大煞跳起来大骂。
身后,传来一声轻咳,有人突然飞射至,好快,无声无息在身后显现。
“好哇!有人犯了我的禁忌。”是假公子章达的语音:“决不轻饶。”
“我……我是来找他……”大煞大吃一惊:“找他替我二妹解穴的。”
“张兄,是吗?”假公子向张秋山间。
“是的。”张秋山含笑答。
“我看到她怒叫……”
“她是情急。”
“哦!你制了H煞的穴道?”
“没有,只是用一种小手法唬人而已。”
“你还不走?”假公子瞪着大煞叱喝。
大煞狠狠地瞪了假公子一眼,逃出三丈远,突又转身哼了一声,想发话却又被假公子冷森的目光吓住,终于一言不发恨恨地走了。
“章兄,你得提防她报复,阴阳双煞是有名的睚毗必报魔道难缠人物。”张秋山好意地说:“好像昨晚你教训了她,她很死你了。”
“我知道,我不怕她。”假公子信心十足地说:“怎么,不打算清我进去坐坐,要我站在外面喝西北风?这是待客之道吗?
“你敢进来?”张秋山怪笑。
“我为何不敢?假公子反问,神色丝毫不变:“你不会也在我身上弄什么小手法吧?”
我怎敢?二煞沈瑶是个甚么都不怕的女人,也甚么都不在乎,在她身上毛手毛脚,她认为毫不足怪乎常得很,至于你
“我怎么啦?”
“你的发根前额都剃了”
“这……”
“有婆家了吗?”
“啐”假公子突然脸红耳赤,暴露了女性娇喷的本能,男子气概一扫而空。
“还敢不敢进来坐?”张秋山大笑:“哈哈!你要是有勇气踏入一个浪人的房中,天下大可去得。”
“天下没有我不敢去的地方。”假公子一挺胸膛,大踏步往房里闭,硬向他的身前闯。
张秋山反而输了气,赶忙闪在一旁让假公子入室。
外间寒气袭人,没生有火盆。
桌上有半壶冷茶,店伙还没来收拾。
“我去叫店伙彻壶茶来。”他反而有点拘束:“昨晚打打闹闹,店伙都知道了,不敢前来打扰。”
“不必了,一早喝甚么茶?”假公子自己拖凳坐下,脸上红潮未退:“料想魔女不肯干休,所以一早赶来看看,果然被我料中了。到扬州有事?”
“路过而已,打算休息三五天。”他在对面坐下,穿妥外袄:“准备前往苏州。”
“听说江苏巡抚宋仲牧是个好官,幕客中有不少人才,我有心去投奔他谋一份差事,文才武功方面我都有良好的根基,也许他能用我。”
“老天爷!你像个混口食的游幕穷酸吗?”
“游幕的人并非个个都是穷酸,毕竟这是读书人相当不错的出路。”
“读书人?”假公子的嘲弄口吻。
“我可是不折不扣的秀才身分。”他正色说:“读书不成,学人无望,进上成空;然后是学剑不成,只会与匹夫流氓争强斗胜。想想日后,觉得游幕倒也适合我这种文不成武不就的材料,所以……”
“失敬失敬。”假公子含笑摇头:“你说的话,我一个字也不相信。”
“我是当真的。”他郑重地说
“真的?”假公子不笑了。
“你我一见如故,素昧平生,没有任何利害冲突,我用不着骗你。”他城垦地说:“只是,我游幕的时日不会太长,合则留,不合则去。
老实说,说游幕只是自我陶醉自抬身价的说法,真正说来,该说是乞食。
天下间真正称得上清官廉吏的人不多,而我又不屑于乞食,像我这种人,能用我的人太少了,所以……”
“我明白你的意思。”假公子不等他说出所以然来:“良禽择木而牺。张兄,我相信你文武才华过人,获举人、摘进士将如深囊取物,入琼林易如反掌。只是,你不屑摘取而已。”
“少抬举我了。”他笑笑:“坦白说,以我这种个性,决非庙堂材料,所以我宁可选择游幕,合则留不合则去,何等自在!”
“不为五斗米折腰?”
“是呀!”
“你去找宋巡抚,恐怕不会如意。”
“咦!你知道这个人?”他颇感意外。
“略有所知。”假公子厌然地说:“我游历天下多年,对各地官箴民俗……”
“哈哈!你露出马脚了。”他大笑:“游历天下多年?章兄,你多大年纪了?不会是练成长春术,成了仙的老太婆吧?”
“不要笑,我是当真的,十二岁我就带了随从游览天下名山胜境,到今天已经有七个年
“唁!成了老江湖了?”
“至少可算监竿充数。宋巡抚不算是个真正的好官,自负而又胆识不够,仰江宁将军额山的鼻息,你和他处不来的。
他的幕客甚多,把每一个幕客师爷都看成奴才。如果你真要为清廉的官吏作幕,不知去投奔按察使张伯衡。”
他大感惊讶,怎么一个十九岁的姑娘,对官场的事懂得那么多?
“张伯衡?他又是谁?”他问,无暇多想。
“江南按察使张伯衡,名动公卿的天下第一清官。宋巡抚很讨厌他,经常制造事故,让他到各府州奔忙查案。
所以你在苏州按察使衙门,很难见到张按察的面,目前不知在哪一府州穷忙。”假公子似笑非笑打趣他:“投奔他,你将穷一辈子,你这件乌云豹裘,早晚会进当铺的,能有老羊皮袄穿,已经够帅气了。”
“真要穷得上当铺,岂不斯文扫地?哈哈!这件事眼下决定未免言之过早,到苏州之后,我还得好好看看,并不急。”
“妙啊!我们结伴而行,可好?”假公子欣然说:“我要到杭州,苏州我熟悉,我会是一个好游伴。”
“不行。”他一口拒绝:“沿途我还有些俗事料理,逗留多久,连我也无法估计,不能因此而耽误你的行程。如果有缘,日后我们相见有期。”
“你……你是不是讨厌我?”假公子的脸沉下来了:“我承认我自负,脾气也不好,但我会……”
“你想到哪儿去了?”他郑重地说:“我比你痴长几岁,我也曾像你一样年轻过。那时候,我比你更自负,脾气更暴躁。
像阴阳双煞这种魔道煞星,早年如果如此冒犯我,她们死定了,你还轻易地放过她们呢。喂!别多心好不好?”
“我不管。”假公子姑娘的小性使出来了:“我沿途慢慢走,在每一座城市小留,等你前来相聚,只要你抽空来见面,我决不干预你的事,除非有像阴阳双煞一类妖孽找你的晦气。”
“这……”
“你走你的,我走我的,想见面嘛,你就来找我,我的落脚处你一定可以打听得出来。
“也好……”
“我们说定了哦?”假公子终于流露出女性的妩媚和欢愉,笑得好甜好甜,男人的装扮出现女性的妖媚,真令人大惊小怪。
“你很顽皮。”他摇头苦笑:“吱吱喳喳抢着说话,抓人话柄断章取义,喷喷!我猜,你老爹对你一定很溺爱,一定感到头大。哦!章兄仙乡何处严
“天津卫。”假公子泰然说:“祖上从前是前朝的军户,散户后在扬柳青拥有百十顷地。家叔经营海舶,远到朝鲜贸易。”
“你真该做个千金小姐。”他笑笑:“挟万金游历天下做野丫头。小心日后找不到婆家。我也有几个钱,午间请你到醉仙居买醉,你敢不敢去?”
“这可是你说的,我没有甚么不敢。”
“好,近午时分我去邀你,如何?”
“我等你。”假公子脸红红地说,居然回避他的目光,这才像一位大姑娘。
“近午见,我的早餐还没着落呢。”张秋山婉转地下逐客令。
假公子恋恋不舍地离座告辞,往昔的飞扬跋扈神情完全消失无踪。
“我的小名叫春,很俗是不是?”假公子在房门口转身,嫣然一笑,转身急急一溜烟走了。
张秋山站在门外,目送章春的背景发征。
午间,两人在名酒楼醉仙居小酌,双方极为投缘,大有相逢恨晚的感觉,心灵的距离逐渐拉近。
当然,每个人心中都有不能承人的秘密,即使亲如父子,也不可能万事无讳。
江湖人有极为敏锐的观察力和警觉性,这一天中,行脚扬州的江湖朋友,已经感觉出潜在的危机,嗅到危险的气息,看到不寻常的凶兆。
紧张的气氛出现在江湖人的神色变化中,敏感的人已知道将有不寻常的变故发生。
有些人不愿卷入游涡中早早离境。
有些人好奇心重要留下来看结果。
有些人希望找出蛛丝马迹以增见识。
有些人振臂而起准备为朋友两肋插刀。
有些人唯恐天下大乱在旁煽风拨火……
张秋山和章春,似乎与任何人任何事无关,似乎没察觉出异象,事实与他俩也不曾与外人接触,似乎他俩不是江湖人,江湖任何变故皆与他们无关。
阴阳双煞结帐走了,避免和他俩碰头。
风雪交加,这一场严冬大雪来势汹汹,还没有放晴的迹象,根本不可能外出游玩。
二更正,两人在章春的客院上厅围炉品茗促膝清谈,夜静更阑张秋山才告辞返回住处,已经是三更初正时分,大冷天正好睡个好觉。
三更正,风雪漫天。
镇淮楼附近,仍然危机四伏。
埋伏的人今晚增加了一倍。
昨晚平白失踪了两个人,当然必须增强一倍实力。
楼东甘步外的城头上,突然出现一个灰白的人影,突然得出人意料之外,像是突然幻现的幽灵。
灰白色的夜行农,灰白色只露出双目的头罩,腰间有一只灰白色的百宝囊,却没带刀剑。
这人是如何安全通过外围三道埋伏的?
楼下在四周埋伏的人全都大吃一惊。
立即有一组警哨现身,四个穿了白衣裤的人,四面围住了他。
灰影真像个鬼,不言不动屹立如山,任由对方现身、合围,漠视一切,对这些声势汹汹的人无于衷。“甚么人?”为首的人沉声问,与灰影相距约八尺面面相对。”“我。”灰影似乎不屑多说半个字。“甚么我?亮名号。”“不必。”“是张三吗?”为首的人自以为是地沉声问。“你知道就好。”“你来……”“来找神偷李百禄讨消息。”“他……”“他被你们掳走了。”“原来你已经知道……”“不错,我知道,因为昨晚我已经来过了。”“来
得好,昨晚你掳走了咱们两个人?”“不错。”“他们……”“他们死不了,但生死决定在你们手中。”“你……”“我不管你们抓神偷有何理由,事实上你们也没有任何理由。神偷收了我的钱替我办事,打听扬州大十富豪的事并不犯法,与你们乾清帮更无丝毫瓜葛与利害冲突,你们掳他再找我,那是你们不对了。”
“本帮……”
“我对贵帮暗中做官府鹰犬,明里包容三教九流的事毫无兴趣,我只管我自己的事。我今晚来,是抱息事宁人的态度求见贵帮主事的舵主或执事。阁下,烦请贵主事人前来相见。”
“我就是扬州分帮,前三舵太平船首座香主杨毯。舵主不在,我作得了主,我要带你……”
“你甚么都不要带。”灰衣人打断对方的话:“既然你作得了主,很好。我并不想与贵帮发生任何不愉快的事,唯一的要求是用贵帮的两个人,交换神愉李百禄,彼此不伤和气。杨香主意如何?”
秘密会社的肇始,是远可以追溯到汉代的黄巾贼。元代天下群雄并起,聊可算是秘密会社的最盛期。明朝开国的君主来洪武,就是自莲会香军的一员。
太平时,拥有一部分从众,交相谋利,无所不用其极;战乱时,蜕变为啸聚自保,进而马上取天下,退可拥兵自卫。
几乎所有的秘密会社,皆以这两大目标为宗旨,决无例外。
满情入主,绝大多数秘密会社瓦解冰消,潜势力最大的白莲教也散化为无数无焰的星火。
康熙十六年,郑成功兵临南京,扬威大江,却无力北进,而至师老无功,远遁海域,南明已注定天地运告终,满清气运正隆。
康熙甘年,三落之乱平。
甘二年,台湾平郑克降,明郑一群孤臣孽子无力回天。
郑成功的首席谋臣参军陈永华,在台湾沦陷的前一年逝世(清康熙十九年,明永历卅四年)。
但他所领导的天地会不但没被消灭,反而渡海潜入广大的中原地区,继续打起反清复明的旗号,干得轰轰烈烈。
从此,各种秘密会社纷纷掘起,蓬勃而兴势若燎原,一发不可收拾,性质各异,但宗旨始终不变。
天地会算是目标最严正的秘密会社之一,实力也最盛。那时,晚期的三大主流清帮、洪帮、饱哥,还没有一点影子呢。
所以,当时天地会的确成为秘密会社的泰山北斗,旗号鲜明,前仆后继可歌可泣,成为满清皇朝的心腹大患。
不知何时开始,以运河为中心,出现了许多股人马,纷力打起秘密会社的旗号,各划地盘,各自扩展实力。
乾清帮,是其中之一,发展得最快,实力也最强。
江湖朋友像一盘散沙,三教九流份子复杂,大多数各自为政谋生糊口,对那些结帮组会的同道敬鬼神而远之,宁可吃亏上当,不敢招惹这些人多势众的帮会牛鬼蛇神。
灰衣人已明白表示,与乾清帮保持和平不伤和气,但口气相当的强硬,要求却也合理。
这世间,真正肯讲理的人并不多,尤其是那些拥有强大实力的人,对讲理毫无兴趣。
这位杨香主杨一飞,不是为讲理而来的。
灰衣人的合理要求,不合乎乾清帮的利益。
理,并没有利益重要!
乾清帮只接受任何利益,不接受理。
理,很难讲,那是个抽象的名词。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永远说不清。虽然世间几乎每一个人都说自己讲理,但几乎没有几个愿意讲理。
口中说有理走遍天下,心里却认定于有我利的才是理,即使丧尽天良,也认为自己的丧尽天良,天下与我无关。
所以,张献忠这位流寇杀人魔王,高举他的屠刀,向天下人大吼:“天生万物以养人,无一德以报天;杀杀杀……杀尽天下苍生!”
杀尽天下苍生,这就是他的理,一口气吼了七个杀宇。
杨香主杨一飞的理,就是神偷李百禄应该任由乾清帮宰割。
这位灰衣人,扫理也应该任由由乾清帮宰割的。
好家伙!这位灰在人竟然狂妄地提出绝对无理的要求,大概是吃多了撑着了,活腻了,简直岂有此理,活该死一万次。
“去你娘的不伤和气!”杨香主愤怒得快要爆炸了,破口大骂:“你他娘的吃了老虎胆豹子心,竟然掳走了本帮的弟兄,胆敢提出这种混帐要求,你是什么东西?还不给我跪下来认错求饶?混帐东西!”
“我心平气和再说一遍:”灰衣人毫不激动,语气平和:“贵帮管了不该管、于理不合、有亏江湖道义的事。
在下不为己甚,希望和平解决这件事,不伤和气交换人质,今后桥归桥路归路,好来好去……”
“你打算向咱们乾清帮挑战吗?狗王八……”
“我已经把话说完,你的答覆是……”
“我的答覆是要活剥了你。”杨香主历叫。
“好,你的答覆已经失去理性,一切后果你必须负责,我……”
一声怒吼,杨香主拔刀出鞘,疯虎似的连人带刀狂野地冲进。
刀发天外来鸿挂肩劈头力道如山,恨不得一刀将灰衣人斜劈成两片,忘了要将发衣人活剥的话,活剥应该将人活擒的。
刀刚归劈下,灰衣人已先一刹那从刀锋下切人,快得令几乎难以察觉人影的移动,近身了。
右臂被扣住腋窝向外上方抬,刀便无法砍落下。卟一声响杨香主挨了下一耳光,被打得眼前发黑,不知人间何世,仰面便倒。
锋利的挟锋单刀易主,灰衣人退回原位,轻指着夺来的单刀,似乎刚才并没有发生任何事。
“去叫你们能作主的人来评理。”发衣人声如沉雷,向城头两端纷纷现身的人叫:“在下不希望这里变成血海屠场。”
共有十二名白衣人出现,加上杨香主的三名手下,十五个人围住他。
“阁下,亮名号。”对面为首的人杨刀沉喝。
“无此必要。”灰白人沉声说:“现在,请把神偷李百禄交给在下带走。”
“快毙了他!”在雪中挣扎难起的杨香主,发疯似的厉叫。
人多人强,人一多就有理说不清,十五个人中,却有三分之二同声呐喊,挺刀挥剑一拥而上,刀剑交加势若山崩,无人能加以阻遏。
灰衣人冷哼一声,身形乍动,刀突然发出低人心魄的虎啸龙吟,闪动时映着雪光耀目生花,刀气进发中向前进去,再左右席卷!
冷电交织中,金铁交击声震耳欲聋,刚汇聚的人丛陡然四散进针,失了主的刀剑向四面八方飞抛而出。
发生得快,结束似乎更快。
同时发起攻击的十个人,有八个丢掉了兵刃,其中三个人飞跌出两丈外,几乎栽下外城的深壕,重围瓦解。
“刀下留情,在下情义已尽。”屹立在原地的灰衣人语气阴森,横刀而立像个巨人:“下一次,用的将不是刀背,必定有人锋刃饮血,决不留情。现在,有人愿意平心静气解决交换的事吗?”
陆续有人赶到,人愈来愈多,总数超过四十大关,人更多气更盛,谁能冷静得足以控制激动的群众?
他的话白说了。
一名虬须大汉像是主事人,胁下挟着霸王鞭,重量恐怕不下于二十斤,迎面而立威猛如天神。
“好小子,你像是吃定我们了。”虬须大汉厉声说:“能摆平本座十几位弟兄,你就敢狂妄大言?阁下,亮名号”
“张……”
“我,扬州分帮前三舵太平舵第一舵主,混江龙路长江。”
“张某正要找你。”
“我知道。”
“知道就好,以免浪费唇舌。神愉李百禄是被贵帮掳走的。”
“不错。”
“他冲犯了你们?掳他的理由可在?”
“扬州是本分帮的码头,任何人在本码头活动,都要受本分帮的控制,擅自活动,等于是直接向本分帮的权威挑战。神愉是老江湖,他应该知道禁忌,居然敢偷偷摸摸在扬州作案……”
“且慢!”你说他在扬州作案?
“不错。”
“苦主是谁?”
“这……”
“没有苦主,何谓作案?他只是暗中调查一些人的底细,没动扬州一草一木,没错吧?”“这……哼!路某就是苦主……”
“哦!他侵犯了阁下的权威?”
“不错。”混江龙答得理直气壮。
“阁下,你知道你也侵犯了在下的权威吗?”灰衣人语气转厉。
“我张三在任何地方办事,决不许可有人出面阻挠干预,违者杀无赦。”“胡说八道!你……”
“你们不但出面阻挠干预,而且掳走在下的人,复倚众行凶围攻在下,犯了在下的禁忌,你怎么说?”
“岂有此理!强龙不压地头蛇,你……”
“不是强龙不过江,如果我怕,今晚我就不会来,或者以后找机会报复。我今晚来,吉
凶祸福由你们决定。把神愉交给我带走……”
“你自己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少做你的白日梦。你看清处境了吗?”
“看清了,你的人很多。”
“一人给你一刀……”
“你们不可能同时出刀挥剑,一群土鸡瓦狗。阁下,不要威胁我,那不会有好处的。”
霸王鞭向前一伸,混江龙怒地踏进两步。
气氛紧张,所有的人皆咒骂着跃然若动。
“你们已经犯了一次最严重的错误,不能再犯第二次了。”灰衣人的刀也徐徐上举:“看来,你们已经无可理喻了,世间有你们这种人,将是无穷灾祸之源,少一个就少了一分祸患。
阁下,当你们的刀剑挥出的瞬间,也就是在下大开杀戒为世除害的时候了,这里将成为血海屠场,不想丢命的人退!”
最后一个退字声如汉雷,震得飞搪上的积雪纷纷下堕,震耳欲聋。
沉雷震不醒这些横行霸道已久的强人。
霸王鞭突然以雷霆万钧之威兜头砸落,混江龙愤怒地发起抢攻,这一鞭力道万钧志在必得。
刀剑齐出,呐喊声雷动。
刀光斜选,从鞭下掠而过,灰影突然破空而起,身形急速翻腾,刀光也因此而飞旋狂舞,从左前方飞越人丛,方传出刀气破风与割裂人体的异响。
血腥迎风而飘,两声压抑性叫号令人闻之毛骨惊然。
刀光在另一方出现,每一闪动管有人血肉模飞。
好一场暴乱,好一场惨烈的大屠杀。
四十余名高手,丝毫不曾获得三人以上合击的机会。
发衣人的身形太快,看清人影刀已裂体而过,每一刀皆狂猛急骤,攻击的部位把握得不差分厘,险之又险而且神乎其神。
片刻间,人体倒地头断肢裂,鲜血把城头的积雪染得一片猩红。
片刻间,能站立的人不超过四分之一。
混江龙是最幸运的一个,灰衣人的刀,始终没找上他的霸王鞭,他只能绝望地追逐奔掠如电的刀光,眼看刀光撕裂同伴的躯体而无法救援。
致命的片刻,为期甚暂,反正只看到人体接二连三摔倒,完全无法全辨灰衣人是如何运刀的,虎入羊群,惨极。
终于刀光化虹而至。
“我给你拼……了……”温江龙凄历的狂叫,双手拍鞭全力向射来的刀光砸去。
“挣!”刀措住了鞭。
混江龙惊得血液几乎要凝住了,这一鞭力道千钧,大石头也将一砸而碎,只有更重的兵刃和臂力才能挡得住这全力一击
可是,轻灵的狂锋单刀,竟然搭住了鞭向偏门压出尺余,刀尖却到了右颈旁。
他僵住了,鞭似乎比往昔沉重一百倍,双手的虎口,不知被何种可怕的劲逼,从鞭梢传入所震裂,鲜血溢出不易抓牢沉重的霸王鞭。
四周还有九名帮众,个个浑身发抖像是见了鬼,被这一场与鬼恶斗的惨象吓走了三魂,满地尸骸与刺鼻的血腥令人胆裂魂飞。
有两个帮众竟然站立不牢,哀叫着向下跪伏如羊。
“我不杀光你们,留你们几个人,做这场大屠杀的见证,向江湖同道证明你们所犯的严重错误。”灰衣人以字字铿锵震耳的嗓音说:“明日正午以前,神愉李百禄如果不能平安地在城南三汉河杨子桥头出现,我要杀尽你们扬州分帮的每个混蛋,毁掉你们每艘船。姓路的你记住没有?”
卟一声响,霸王鞭失手里地。
“你……你你……天啊!混江龙如丧考砒地仰天长号:“为……为了一个人,你……你屠杀了……我三十几个弟兄,你
“我要你记住我的话,显然你不肯记,好吗!我找另一个人传话……”
“不!不!我……我记……记住了……”混江龙狂叫,原来也是一个怕死鬼。
“你将话传给谁?”
“敝分……分帮主……”
“闹江鳖吴国良?”
“是的……”
“他今晚为何不来?”
“总……总帮来……来了两……位护法,带……带了分帮主去……去拜会几……几位远道来的贵……贵宾,所……所以
“甚么贵宾?”
“除了两……两位总帮护法,无人知……知悉。”’“晚上去拜会?”
“是……是的”
“在何处?”
“在……在城里,不……不知究竟在……在何处。”
“好你们可以善后了。”灰衣人张三把刀丢下:“记住,明早午前,神偷必须出现在扬子桥头。如果不,便是大屠杀惨烈报复的开始,再见。”
灰影破空飞射,远出三丈一飞越雄蝶,向城外疾落,一闪不见,像一头鹰,不像是人。
混江龙发出一声哀号,软倒在地。
早膳后不久,张秋山出现在章姑娘的房外走廊,劈面碰上负责照料的店中仆妇。仆妇告诉他,章公子一早就出店访友,留下话说要傍晚时分方能赶回。
他并不介意章姑娘是否在店等他,信步沿走道向前进院走,向店伙交代,说要到城外平山堂踏雪寻梅,何时返店无法事先估计。
出店沿街西行,街上行人稀少,有些商店乾脆关上店门,顾客只能从侧门出入。积雪及膝,出门的确是件苦差事。
出城踏雪寻梅,真是自讨苦吃。平山堂在蜀冈,蜀冈距城有五六里,在雪深及膝的路上看风景,近乎发疯。
沿大道远出三里左右,风雪漫天,雪花挡住了视线,视觉模糊,道上行人绝迹,他留下的深深脚印,片刻间便被大雪掩没了。
他突然折入路右的一条径,急行半里地,进入一座雪封的冻林。
冻林深处有一座小木屋,大雪已掩住了半截柴门,木屋甚小,四击的积雪树木比屋高,所以如不走近,很难发现这里会有房屋的存在。
他站在半被雪掩的柴门外,缓缓地除去皮风帽。
露出的脸全变了,不再是游幕文主张秋山,而是狰狞唬人的、传说中的鸡曝巨眼雷神。
是一具精巧的特制面具,紧贴上脸上不易看出破绽,像是真的,四神词中的雷神显圣。
做了亏心事的人,白天见了他也会心胆俱寒。
双手一抖,大手伸出袖口,左手有一柄一尺二寸长的怪兵刃,右手有一柄尺二长的尖头雷锤。
挣一声异鸣,雷锤击在天雷钻的尾部,大冷天居然溅发一丛耀目的火星。
异鸣的声浪并不大,但怪异得匪夷所思,入耳便令人感到耳膜欲裂,脑门发炸如受重击。
是两种兵刃相击才能进发的异响,锤和钻不知是何种怪金属所制的,反正不像是钢铁。
连续三声异鸣,小木屋里毫无动静。
大雪天门窗紧闭,密不透风,听不到外面的声息理所当然。
“我知道你在里面。”他用摄人心魄的怪嗓音叫:“你不休息出来放手一拼吗?”
没有动静,只听到罡风的呼号。
“小室内相搏,你毫无机会。”他再叫:“飞龙天魔陈伯刚,你会出来的。善恶到头终有报,只争来早与来迟。
你欠了人家三十年的帐,时辰已到,该你还帐了。是祸躲不过,你也曾是一代之雄魔中之魔,为何要躲?”
“小木屋仍然毫无动静,里面可能没有人。
他哼了一声,将雷锤插入腰带,取出三颗鸽卵大的暗红色怪弹丸。
身后一株大树后,突然闪出一个白影,脚踏在浮雪上居然不向下沉落,像个无重量的幽灵,远在三丈外,身形向前滑出。
他倏然转身,冷冷一笑。
“你不是飞龙天魔。”他画了红眼圈面具露出的双目冷电灌湛:“但你的踏雪无痕轻功,确是已臻化境独步武林,但是仍然瞒不了在下的灵敏听觉。
你躲在结冰的树下太久了,衣与树冻在一起,脱离时便被在下发现了。你失去在背后偷袭的机会,很后悔是不是?”
白影吃了一惊,在丈外止步,似乎仍然无法接受被他发现的事实,眼中有无法置信的神情流露。
是一个白凤帽白长袍的人,掩耳放下盖住了口鼻,促露出一双精光四射,但眼白已出现红丝,不再年轻的怪眼。
右手有一柄尖利的三棱刺,锋及长仅一尺六,比传统的三校刺短了八寸。一寸短一寸险,一看便知是擅于近身搏击的利器。
“老夫潜蛟地魔黄腾蛟……”白施人说。
“看了前辈的三棱刺,在下心里有数。”他收了暗红色的弹丸:“只是,天魔地魔地这四十余年的漫长岁月里,从没听说你们双魔之间有何牵连,从不走在一起,天南地北各有活动势力范围,今天居然同住在一起,委实令在下不敢相信。”
“你是来找陈老哥的?”潜蛟地魔不作解释,提出重要的问题。”
“不错。”
“讨卅年前的一笔债?”
“不错。”
“你多大年纪了?卅年前,你好像还没出生呢!”
“卅年前我出生与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欠了卅年的帐依然要偿还。黄前辈是应他敦请前来替他挡灾的?他为何不出来交代?”
“早些日子,有几个神秘万分的人,在扬州出没无常。接着,城中出现了数十张地状,写了四句话:有冤报冤,有仇报仇;半世血债,一朝偿还。
陈老哥绰号飞龙天魔,埋名隐世十载于兹,早年难免造了不少杀孽,结了不少仇家,心中不无顾忌,因此用急足敦请一些老朋友前来,作万一的打算。没想到陈老哥不幸而料中,果然有人前来找他。”
“造孽太多的人,一辈子都会有这种心态,风吹草动也会心惊胆跳,夜间经常作恶梦。陈老魔早年造孽太多,请你们前来作万一的打算是正常的反应,不足为奇。”
“你就是散发地状讨债的人产
“不错。你听说的几个神秘万分出没无常的人,其实只有我一个,用多种身分出没,化装易容术雕虫小技算不什么”“陈老哥欠了你什么债?”
“他没欠我的债,我是替别人讨债。叫他出来吧!当面一提不就明白了?”
“原来是替人讨债的下流货色。”潜蛟魔不屑在说:“我听过你这号人物。”
“真的呀产
“江湖盛传当代十大神秘人物之一,雷神。出现江湖十年,据说迄今为止,还没有人见过他的庐山真面目,姓名出身根底如迷。你真是雷神?”
“如假包换。”
“老夫横行天下甘余年,垂垂老矣!但杀人如麻的夺命三棱刺未老,仍然寒光贯斗牛。小辈,你来得好。”
潜蛟地魔拉掉风帽纳入腰带,露出吓人的老朽面目,又说:“长江后浪推前浪,世上新人换旧人!
老夫那一代的风云人物,大多数不得善终或者老成凋谢。你雷神十年来声威显赫,以报应神灵自命,算是这一代的武林奇芭。
老夫不服老,夺命三棱刺要会一会阁上的雷锤,看今天谁死谁活,看老少到底谁是英雄。小辈,你上吧!”
“黄前辈,你是要替陈老魔赖债吗?”
“你这话是甚么意思产
“如果是助拳角色,在下不为己甚,但如果替他赖债……”
“赖债又如何?”
“那将有一场只许有一个人活的决斗。”
“你这岂不是废话吗?不管任何理由,老夫都要杀死你。”
“好,那就看谁死难活了。”
“对,上!”
“得罪了。”
天雷钻不是主攻的兵刃,因为握的方法是反握,手一动便隐藏在手臂内侧,根本就不是用来格斗的手法,雷锤才是主攻的兵器。
不论是雷锤或天雷钻,都比匕首短,所以是以贴身搏击为主的致命兵刃。
夺命三棱刺却是中距离的利器,比刀剑稍短八寸,却比雷锤长一倍。一寸长寸强,而且具有近攻的威力,在兵刃上便占了先天上的优势。
潜蛟地魔是上一代的魔头,功臻化境修为深厚,格斗的经验十分丰富,当然知道兵刃的长处,决不会放弃自己的优势。
雷锤刚随拉开马步时扬起,潜蛟地魔便不愿前辈的身分,抢占先机发起猛烈的攻击,一声怒啸,夺命三棱刺排空而至,身形贴浮雪前滑无畏地抢人。
张秋山一怔,这老魔怎么像村夫一样,毫无风度地摔然攻击的?
不容他迟疑,本能地一锤向排空而至的三校刺急封。
上当了,夺命三校刺是虚招。
潜蛟地魔的左手,就在这刹那间吐出。久蓄的神功内功发如雷庭,浑雄的内劲无可克挡,飘落的雪花在掌劲前化为轻雾狂涌。
砰然一声怪响,骤不及防的张秋山在党前三尺身形倒飞而起,摔落丈外再向后急滑,被掌劲在三尺外击实,吃足了苦头。
以掌劲的浑能力道估计,老魔的神功内劲,已可伤人于体外近丈左右,内功火候不够精纯的人,在一丈左右便会被击倒,根本不可能有近身格斗的机会。
一出手便用绝学突下毒手,显然老鹰早就计算好了,一照面便要将强敌击毙,志在必得。
果然不傀称魔中之魔,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完全没有前辈高手名宿的风度,心狠手辣不在乎声誉好坏。
“哈哈哈断……”老魔得意地狂笑并不跟上追击:“小辈,你还可以苟活片刻,九幽大真力已震毁了你全身的经脉、你连坐起来的力量都没有了,你死吧!哈哈哈……咳。”
“狂笑声候然中止,老魔笑不出来了。
张秋山沉着地挺身站起,站得笔直,作深长的吐纳,露出的大眼神光乍敛。
“九幽大真力如此而已。”
他沉声说:“你老了,火候虽精纯而真力不复当年,全力一击只能损耗在下三成护体玄功,我将回报你这至命的一掌。”
“老夫不相信你能支撑得住。
潜蛟地魔拒绝承认眼前的事、自信这一掌必可将张秋山置于死地,就算能站起来,也站不了片刻。
张秋山不但站起来了,而且逐步向前退进。一脚踏下去,浮雪掩及膝益,明显地失去了提气轻身的能耐,也明显的表现受伤不轻。
潜蛟地魔大感惊骇,夺命三棱刺本能地徐徐伸升。
张秋山的雷锤,也随着距离的拉近而缓缓升起。
“老夫估错了你。”潜蛟地魔不得不承认事实:“但在数者难逃,老夫加一掌送你这雷神归天。”
双方正要扑上发动攻击,积雪的柴门突然拉开了,灰影疾射而出。
是一个像貌狰狞的老人,大冷天仅穿了灰蓝色的夹祆,挨了一把古色斑烂连鞘长剑。精神充沛。一双老眼依然明亮冷电四射,在外表和行动上,似乎都比潜蛟地魔年轻,其实年纪要大上七八岁。
“黄兄,且让他多活片刻。”老人跃即至,及时阻止潜蚊地魔发动攻击:“让他死得明明白白,招出他的根底,斩草除根,必须刨出他的老根来免除后患。”
“陈老哥,先擒下他再问”潜蚊地

我要回帖

更多关于 修仙小说主角名字大全 的文章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