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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1904篇&&
神仙(卫斯理系列)
第一章 屏风夹层内藏异宝----------------------------------------
执笔要记述《神仙》这个故事,踌躇了好一会,为的是不知从哪里开始才好。整件事,牵涉到的事和人,相当复杂,过程也绝不简单。本来,想从公元一九○○年八月十五日写起。但是想了一想,从头写起,很难表达整个故事的曲折。可是,如果从中间开始,又不明来龙去脉,想来想去,还是决定了从鲁尔的那封信写起。
经常有许多陌生人写信给我,世界上有怪异经历的人越来越多,所以,写信给我的陌生人,有很大部分,告诉我他们亲身经历的一些现代科学不能解释的怪事。
关于这一类信,我例必回信,有时,请他们进一步查究,有时,请他们把详细的经过写来给我参考。其间也颇有些有趣的事,有的,已经为文记述。
可是鲁尔的来信,却一点也没有趣。
信很简单,不妨全文引在下面:&卫斯理先生,我的上代,曾到过中国,带回了两件中国东西,我是一个普通的农夫,完全不了解中国,请你告诉我这是甚么,是不是有价值。鲁尔。&
附在信中的,是两幅拍得极其拙劣的黑白照片,看起来,那像是古代的玉圭,或者玉符,诸如此类的东西。那个德国人,把我当作收买古董的商人,还是拍卖行的估价人?
一看他的回信地址在东德,一个叫伏伯克的小地方,他是东德人,这引起了我的恶作剧心理,一半自然也是由于他写来的信太无趣,所以我顺手回了信。
我的回信更简单:&鲁尔先生,等你有机会带着你的中国古物,翻过柏林围墙时,我再告诉你那是甚么。卫斯理。&
回信寄出去了,我也早忘了这件事。
鲁尔的信来了之后的第七天,或者是第八、九天,记不清楚了,有一个十分惹厌的古董店老板来找我。这个古董店老板姓贾,叫玉珍。男人而有这样一个名字,又姓贾,所以我时时取笑他,谁来向他买古董,那可算是倒了霉。这个贾玉珍,是一个典型的奸商,最善于哄抬古董的价钱,为人庸俗不堪,再精美的古物,在他眼中看来,都只是一叠叠厚薄不同的钞票。
这样的一个人,本来我是不会和他来往的。可是他却有一样大好处:为人十分随和,随便你怎样当面开罪他,甚至骂他,总是笑嘻嘻地,不会生气,弄得你再讨厌他,也不好意思再将他怎么样。
当然,单是有这个好处,我还是不会和他来往,贾玉珍有一项举世知名的本领,那就是他对古董&&中国古董的鉴赏能力极其高超。
据他自己说,他的这种本领,是从小接触古董多,再加上天才而形成。他九岁那年,就进入中国北方六大当铺之一的丰来当铺做学徒。中国北方大当铺,有专门处理古董的,那是朝奉之中,地位最高的一种。贾玉珍由于聪明伶俐,一进当铺做学徒,丰来当铺的大朝奉就很喜欢他,他就在大朝奉的身边,跟了五年。
贾玉珍常说,那五年,他所获得的有关中国古董的知识之多,任何大学的研究所中,花十年的时间也比不上。
那也是他的运气好,丰来当铺大朝奉,本来就是中国古董的鉴赏名家,在北京城里,数一数二,经常和古董鉴赏家有来往,贾玉珍就跟在旁边听他们发表议论。
光是听还不够,还得有实际的古物过目过手,那时,正是清政府被推翻、民国成立之初的动乱时期,本来收藏在皇宫内府、亲贵大臣家中珍贵的古物,大量流入民间,当铺就成为这些古物转换的中间站。虽然地位低微为学徒,每天接触各种各样的古董的机会之多,多过世界上任何一地的博物馆馆长。
五年之后,贾玉珍还只有十四岁,但是眼光已经出类拔萃,成了丰来当铺的三朝奉,他当三朝奉,是因为他年纪实在太小,穿起长衫来,全然不像样子,以他的见识而论,就算不能当大朝奉,当三朝奉也绰绰有余了。
&朝奉&是当铺中地位十分高的一种职位,在社会上的地位也不低。他当了两年三朝奉,积累的古物知识更加丰富,恰好他的恩师,那位大朝奉去世,在临死之前,向东家(当铺老板)竭力推荐,由贾玉珍来继任大朝奉。可是当铺老板觉得他年纪实在太轻,所以口头上答应了,结果并没有遵守诺言。
这时的贾玉珍,已经不是才进当铺当学徒的贾玉珍了,一怒之下,就辞掉了当铺的职务。
当铺老板不会用人,另外有会用人的,一家规模宏大的古董店,当铺设在天津的租界内,立时重金礼聘,请他去当掌柜。
那时,北京的一些世家,虽然穷得要靠卖祖传的古董过日子,但是在北京公然出售,面子上总有点下不来,所以大都把古董带到天津去出售。所以,天津的古董买卖,在北京之上,而且全是精品。
一当上了著名古董铺的掌柜,贾玉珍的社会身分又不同,出入豪门世家,现任的督军部长、过去的尚书亲王,都十分器重他在古物方面的知识。
最难得的是,贾玉珍对于古物的知识是多方面的,从最难辨真伪的字画起,一直到瓷器、玉器、铜器,门门皆通,门门皆精。
他一方面做买卖,一方面自己也拣好的机会,收藏一些古物,等到他二十岁那一年,他就自己开古董店了,店名是&玉珍斋&。
&玉珍斋&很快就打向了字号,&玉珍斋&成为识货的代名词。
在接下来的岁月里,中国一直处在动荡不安的环境中,在这样的环境中,古董的转手机会最多。自从&玉珍斋&开设到现在,已经四十多年,总铺也早已从北京,搬到了伦敦。在世界各大城市之中,都有他的分店,经营着中国古董的业务。
我和他认识,是一个朋友的亲戚(复杂得很),有四扇小屏风要出让,那是四扇放在桌上作为装饰用的小屏风,用杂色玉镶嵌,看来没有甚么大不了。可是屏风的持有人,却坚称他祖父临死之际,曾说这屏风价值连城,非同小可。
所以,我那个朋友,先把那屏风拿到我这里来,我自认对中国古董,也有一定认识,可是看那四幅屏风,却看不出甚么好处。屏风的正面,是麻姑献寿图,背面是一篇祝寿词,连上下款都没有,虽然是很好的楠木屏架,但也不是十分罕见。
当时,恰好报上登着广告:&本斋主人贾玉珍,周游世界,现在本市,欲求珍罕古玩,请来本店面洽,玉珍斋启。&
我以前也约略听过贾玉珍这个人,当时就建议:&拿去给那位玉珍斋主人看看吧。&
我那朋友还胆小:&这不好吧,要是值不了多少,那多尴尬。&
我道:&那有甚么关系,他一露不屑之色,我们掉头就走,下次再遇到他,不知是哪年哪月了,有甚么好尴尬的?&
我那朋友是一位科学家,学的是天文,不善交际,属于书呆子一类,要他去和古董商打交道,当然不行,所以我自告奋勇,打电话到&玉珍斋&去,约时间要见贾玉珍。
那次的那个电话,打得我一肚子是火,可是又无法发作,真是窝囊之极。听电话的那位小姐,声音十分好听,可是语音冰冷:&要见贾先生吗?把东西带来,你的号码是两百三十七号,接见你的时间是下午五时二十六分。贾先生每次见客人,只限两分钟,所以你绝对不能迟到。&
我还想问清楚一点,那边已经把电话挂上了。
我只好对我的朋友发牢骚:&你看,全是为了你,要受这样市侩的气。&
我的朋友苦笑:&我也是受人所托,没有法子啊。&
既然对方说得那么严重,我们倒真的不敢迟到,中午时分,就和那朋友见面,带着那扇屏风,我心想,不必一定要到玉珍斋去受气,旁的古董店,或者也可以出得好价钱,所以先走了几家,我那朋友每次都躲在店门外,不敢进去。
这种带着东西,上门兜售的滋味,不是很好受,尤其取出来的东西并不是很稀罕,古董店老板摆出一副爱理不理的神情,更不好过。
跑了几家之后,我道:&算了,看来这东西,根本不值钱。&
那朋友苦笑:&到了玉珍斋,要是再碰钉子,我也算是尽了力。唉,他们家里,要不是太穷,也不会出售家传之宝。&
我连捱了五六处白眼,亏他还说那是&家传之宝&,我实在有点啼笑皆非:&到了玉珍斋,你可不准再躲在门外,要一起进去。&
朋友面有难色,我态度坚决,他只好苦笑着答应。
到玉珍斋时,是四点半,和约定的时间还早,由于天气很热,也没有别的地方可去,所以就先进去。玉珍斋的店堂小得出乎意料之外,绕过店堂,后面的地方却极大。一个大天井,摆满了各种各样的盆景,一眼看去,盆盆都是精品,有几盆九曲十弯的九里香,见所未见,还有两株作悬崖式的黑松,更是矫若游龙,其中最妙的一盆,是完全照黄山的那株著名的&迎客松&栽种的,具体而微,简直一模一样。
这个天井中的盆栽,如果要每一盆仔细来看,一天也看不完。那朋友对盆景一点兴趣也没有,他说那些全是&因为营养不良而不能充分成长的小树&,所以只是稍为看了一下,就穿过了天井,进入了一个相当大的客堂。
那是一个中国式的客堂,家俬是明式的红木椅、几。客堂中坐着的人还真不少,有职员在负责管理,我们进去,拣了位置坐下,告诉了我们的登记号码,和约定的时间。
我也算是见过不少大人物,心中在想,贾玉珍不过是一个古董商,有甚么了不起,偏偏要摆出这样的排场来。可是看看在客堂中等着的那些人,人人都抱着充满希望的神色,希望自己所带来的东西,是稀世奇珍,希望经过贾玉珍的品评,就可以有一大笔金钱的收入,也难怪贾玉珍可以摆这样的排场。
职员先请我们喝茶,然后礼貌地要我们把带来的东西,先让他过目一下,他用即拍即有的相机,拍了两张照,然后道:&请等一下,到了约定的时间,叫你们的号码,你们就可以进去见贾先生。&
我向朋友道:&看这样子,我觉得自己是来领救济金的。&
朋友只是苦笑,不断向我行礼。反正我也没有事,就观察在客堂里的那些人。
客堂的左首,有一道门,通向贾玉珍的会客室,职员一叫号码,立时就有人站起来,急急向那道门走进去。
而时间算得真准,每一个人进去,至多两分钟就又走了出来,进去的时候,人人充满希望;出来的时候,个个无精打采。
在超过大半小时的观察之中,只有一对老年夫妇,出来的时候,满面笑容,笑得合不拢嘴来,手里还拿着一张支票,不住地看着,老先生道:&真想不到,一只碟子可以值那么多钱。&老太太道:&真是,要再找几只出来,那有多好。&
我眼光看到他们手中支票的面额,确实是不小的一笔数目,我顺口道:&两位卖了甚么碟子?&
老先生老太太不约而同,瞪了我一眼,鼻子里哼地一声,生怕我沾了他们的光,根本不睬我。我无缘无故,碰了一个钉子,真是哭笑不得。
不过,我倒是很快就知道他们出售的是甚么碟子,那是一只青花瓷碟,这只瓷碟,后来在苏富比拍卖行,以十倍以上的价钱卖出。当时,我见到贾玉珍正以一副爱不释手的神情,在把玩着那只瓷碟。那是又见到了七八个人失望地出来,叫到了我们的号码,我和朋友一起走进会客间之后的事。
会客间也是旧式的布置,他坐在一张相当大的桌子后面,把玩着那只碟子,我们进去,他连头都不抬起来。
他看来约莫六十出头年纪,头顶光秃,秃得发亮,穿着一件白绸长衫,我注意到那扇屏风的相片,已放在他的桌上了。
他仍然自顾自把玩那只碟子,用很冷漠的声音道:&你们带来了一扇屏风是不是?我看过照片了,给二十美元,留下屏风吧。&
他说着,仍然不抬头,放下碟子,移过桌上的一本支票簿来,就自顾自去签支票。
他那种傲慢的态度,真叫人生气,要是我年轻十岁,一定伸手,在他的光头上重重地凿上两下,才肯离去。他十分快开好了支票,推了过来。
我那朋友皱着眉,二十美金,已经是这两天所听到最好的价钱,看他的样子,像是就此要拿了支票就算数了。
可是在这时候,我心中陡地一动,向他使了一个眼色,拉着他站了起来:&对不起,你在开玩笑,我们不必浪费时间,这是我的名片,你有兴趣,可以来找我,我见客人的时间,倒不限定是两分钟。&
我说着,放下了名片,拉着那朋友,掉头就走。我看到在我转身的时候,贾玉珍愕然地抬起头来,我知道自己的估计不错。
离开了玉珍斋,那朋友埋怨我:&二十美金也好的,你为甚么不卖?&
我道:&二十美金我也拿得出,你先拿去给你亲戚用,你没有注意到?那么多人进去,都是带着东西退出来的,不是真正的古董,他根本不要。贾玉珍是一个奸商,他懂得如何压价钱,我要他付出公平的代价,这屏风是真正的古董,一定极有价值,我们不懂,他懂,不然,他三分钱也不会出。&
那朋友还将信将疑,结果跟我回家,拿了我的支票走,留下了屏风。
贾玉珍来得之快,真出乎我的意料之外,我才坐定,不到十分钟,门铃响,老蔡走上来,在书房门口道:&有一位贾玉珍先生来见你。&
老蔡把贾玉珍的名片放在桌上,我诧异之余,忙道:&快请!快请!&
贾玉珍显然赶得很急,走上来时,额上满是汗珠,他和我打了一个招呼,就自行动手,把包在屏风外面的纸,扯了开来,看着。
令我对他印象稍为好了一点的,是他那种专家的眼光。当他盯着那扇屏风看的时候,和一个病理学家在看病原体、一个天文学家在观看星辰、一个电脑专家在看集积电路时的眼光,完全一样,这种眼光,表示对这件东西有极深刻的了解,绝不是普通的欣赏。
我不去打扰他,由得他看,他看了十来分钟,又用手指甲,刮着屏架的木头,刮下一点木屑,看着,然后,他抬起头来:&好吧,加一个零。&
我怔了一怔,加一个零,那是二万美金了,如果他第一次开口,就说出这个价钱来,那我一定一口答应。这时,我忽然想起了中国民间传说中出售宝物的事:收买古董的人向宝主人买货,宝主人根本不知自己有的是宝,随便伸出五只手指,意思是五两银子就够了,但古董商却回答:好,五千两,宝主人高兴得昏了过去&&
这一类的故事,在儿童时期,听得很多,看得很多,想不到有朝一日,会变成亲身经历。我望着贾玉珍,摇头道:&加一个零?加两个零也不行。&
贾玉珍直跳了起来,秃顶上变成了红色,指着我道:&你&&哪哪哪哪哪&&
我悠然道:&你会做买卖,我也会。&
贾玉珍取出手帕来,抹着额上的汗,不客气地叫着我的名字:&卫斯理,我敢保证你不知道这屏风珍贵在甚么地方。&
我真是不知道,可是却不甘示弱,微笑着:&我知道它值多少。&
贾玉珍盯着我,半晌讲不出话,接下来的十分钟,他只是绕着屏风打转,然后道:&值不到加三个零。&
三千美元,加两个零,已经是三十万了,要加上三个零的话,便是二百万美元,老实说,我也认为值不到这个价钱。
但是既然是和一个奸猾的古董商在打交道,也就不能不狡猾一点,我只是保持着微笑,问:&你经营古董店有多久了?&
这句话,想不到所引起的反应,就像是在他的光头上敲了一记,令得他极其愤怒,立时道:&在你父亲还穿开裆裤的时候,我已经认识古董了。&
我并不生气,只是道:&那么,你应该知道,至少可以加三个零。你知,我知,何必再多费唇舌?&
贾玉珍的样子,像是要把我吞下去,过了一会,他才道:&唉,我错了。&
我吃了一惊,不知道他这样说是甚么意思,他又叹了一声,才又道:&我错了,原来你真知道这扇屏风的来龙去脉。好,我就出二百万美金。不过我先得看一看,要是里面的东西不在了,三元钱我也不要。&
我还不知道他所说的&里面的东西&是甚么意思之际,他已经取起了我书桌上的裁纸刀,一下子,就把屏风上镶嵌的那个西王母的头,撬了下来。
我陡地吃了一惊,尽量保持镇定,看他究竟在干甚么。
这时,我知道屏风有夹层,贾玉珍一看就知道了,夹层中的东西,一定极其珍贵,至少可以值三百万美金。
我心中不禁有点嘀咕,是不是价钱要得太低了呢?贾玉珍像是看透了我的心意,瞪了我一眼:&价钱已经最高,我不会将它再卖出去,留着自己有用,你也该知道,除了我之外,别人不会出这个价钱。&
我倒有点不好意思,为了掩饰尴尬,我避开了他的眼光,转过头去。
就在我转过头去之际,我听到了轻微的&拍拍&两下声响,再转过头来时,我看到贾玉珍已经把屏风折起来,我不禁骂了自己一声&该死&。
贾玉珍的动作快,刚才那&拍拍&两下声响,显然一下是打开夹层,一下是合上的声音。他看清夹层中的东西还在,这从他的神情中可以看出。可是我却没有看到,不知道夹层中是甚么东西。
本来,事情很简单,我可以问他:&里面是甚么东西?&
可是这句话,我当时却问不出口,因为我刚才还装出了一副&早知秘密&的样子,把这屏风的价钱抬高到了这一地步,现在再去问他,这面子怎么下得来?
贾玉珍这滑头,连提都不提,他甚至不将那扇屏风放下来,折叠好,挟在胁下,动作艰难地开着支票。
他把面额二百万美元的支票,交到我手里,我更不好说甚么了,价钱是议定的,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东西已经是他的了,我总不能强抢过来,看看那屏风中藏的是甚么。
他半秒钟也不停留,立刻就走,等我到了书房的门口时,他已经下了楼,走出去了。老蔡在楼梯下大声道:&怎么一回事?这秃子抢了东西?走得那么急?&
我只好苦笑,我帮人家做成了一宗大交易,自己的心中却多了一个谜。
我回到书房,看着那张支票,拨电话给那朋友,当我说出二百万美元这个数字时,我没有听到那朋友的回答,只听到&咕咚&一声响,那朋友可能是昏了过去,跌倒在地上了。
后来证明,他虽然没有昏过去,可是真的由于吃惊太甚,在地上摔了一支。后来,他和委托他出售屏风的那个亲戚,向我千恩万谢,不在话下,那个亲戚是一个很干瘦的中年人,看得出他被生活担子折磨得很苦,现在有了那么大笔钱,对他来说,是最快乐的事,他提出来要分我一半,我当然拒绝了。
我对他道:&贾玉珍是一个十分精明的古董商人,他有过人的眼光,不会化多一元冤枉钱。问题是我们不知道那扇屏风何以那么值钱。&那人嗫嚅地道:&是啊,再也没有想到,竟会那么值钱,能卖个一两万,我已心满意足了。&
我道:&这东西是怎么到你手里的?来龙去脉,希望你详细对我说说。&
那人皱着眉,道:&是祖传的,我祖父传给父亲,那时候,我们家道还很好,因为时局变化,要往南逃,我还很小,祖父说他年纪大,不走了,要我父亲走。在临走的前一晚上,城里已经可以听到炮响,祖父把那扇屏风取了出来,交给父亲,告诉他说,这是很值钱的东西。&
我立时追问:&令祖父没有说它值钱在甚么地方?&
那人侧头想着:&当时我祖父和父亲的对话,我记得十分清楚,可以一字不易地讲给你听。&
我忙作了一个手势,催他快说。
(以下是那时的一段对话,这段对话,是一个动乱时期,将要分开的一双父子的对话,听来很普通,但对整个故事,有相当重要的关系,所以照录在下面,对话的双方,一个是&祖父&,一个是&父亲&。)
父亲:(看着屏风,神情不明)这不过是杂色玉石镶嵌的东西,我看不很值钱,还是不要带了吧。
祖父:(沉思地)不,要带着,这东西我得到的经过十分奇特,而且告诉我价钱的那个人,他不会骗我,因为我救过他的命。
父亲:(讶异地)哦?
祖父:那时,我在一个偏僻的县份当县官,有一个游方道士,受当地的一个笃信道教的富户供养,凡心未净,竟然和富户的一个姬妾勾搭上了,被富户捉奸在床,几乎要活活打死,打了一顿之后,又送到官府来,一定要把他处死。
父亲:(闷哼)那时代真黑暗。
祖父:(感慨地)我做官问良心,那富户许了我一千两黄金,要把这游方道士问成死罪,游方道士也自分死定了,一句话也不说,我考虑了一个晚上&&父亲:考虑了一个晚上,为甚么还要考虑?
祖父:唉,黄闪闪的一千两黄金啊,我又不是包龙图,总难免也受到诱惑,到临天亮,我下了决心,把那游方道士从牢里提出来,叫他快离开。那道士死里逃生,对我自然感激莫名,就把那扇屏风送了给我。
父亲:那也不能证明这东西值钱,就算他说了值钱,也可能是因为他要报答你,胡说八道。
祖父:你想想,我放弃了一千两黄金,怎会再要他送给我的值钱东西?那东西再值钱,也不会值一千两黄金吧?我是因为他的一番话,才收下来的。
父亲:哦?他当时说了甚么?
祖父:那道士说,这屏风,是他从四川青城山的一个道观中得来的&&他没有说怎么到手的,我看这道人的品格很有问题,他会去勾引富户的小老婆,多半是他从那个道观中偷来的。他说,这屏风中有极深的玄机,要是能参透,那就不得了,可惜他凡心未尽,一点也参不透,又出了漏子,所以留着也没有用,希望我好心有好报,会参透玄机,我看这也不是很值钱的东西,他又说得诚恳,所以就留了下来。
父亲:(有点嘲笑地)那么,你参透玄机没有?
祖父:(有点恼怒)叫你带着它走,你偏有那么多啰唆,我等凡夫俗子,哪有那么容易就参透玄机的,叫你带着,你就带着。
父亲:(老大不愿意,但又不敢再说甚么)是,我把它带着。
那人继续道:&我父亲带着它离开了家乡,来到这里,环境一直不好,他死之前,想起了祖父的话,我实在没办法了,才拿出来卖,真想不到,可以卖那么好的价钱,真是&&真是想不到。&
我笑了一下,道:&那屏风中,有一个夹层,夹层里面的东西才值钱。&
那人怔了一怔,和我那朋友齐声问:&夹层中是甚么东西?&
听得他们这样问,我不禁很懊丧:&我不知道,贾玉珍知道,不过我当时和他讨价还价,装出一副在行的样子,自然不好意思问他。我看那屏风很薄,就算夹层里的东西再贵重,这个价钱已差不多了。&
那人忙道:&当然,当然,我心满意足之至了,管它是甚么。&他说着,又笑了起来:&所谓内有玄机,原来就是有夹层,我看那游方道士和我祖父,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
我那朋友道:&奇怪,贾玉珍怎么知道的?&
我的答案,只是我的猜想:&贾玉珍对古董的知识很丰富,他可能在甚么冷门的记载之中看到过,或者是听人说起过,所以知道。&
我朋友摇着头:&真不可思议,青城山里不知有多少道观,来自一个小道观中的东西,居然也有人知道它的来历,这个人真不简单。&
送走了他们之后,我以为这件事,已经完全告一段落了。
谁知道第二天,我一起床,老蔡就告诉我:&那位贾先生,等着见你,已等了很久了。&
我一看时间,才上午十时,贾玉珍那么早来看我干甚么?难道他对这桩交易后悔了?这可麻烦得很,我连夹层中是甚么都不知道,要是他取走了夹层中的东西,再来混赖,可不易对付。我想了一想。请了他到书房相见,已经准备好了一番话去对付他。可是事情却出乎我的意料之外,他一见我就道:&卫先生,我想直接见一见卖主。&
我冷冷地道:&交易已经完成了,你见卖主有甚么用?我看不必了。&
贾玉珍双手乱摇,道:&你别误会,我绝对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想问问他,他是不是另外还有一些古董,是我&&有兴趣的。&
贾玉珍说话说得吞屯吐吐,我心中想:原来是这样,多半是屏风夹层中的东西,比二百万美金更值钱,所以便尝到了甜头,又想赚更多的钱。
我笑着:&卖主并不是甚么收藏家,那扇屏风是他父亲逃难的时候,他祖父硬要他带来的。&
贾玉珍&哦哦&地答应着,也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些甚么。我心想,要是不让他见?卖主,他也不会死心,就打了一个电话给我朋友,告诉他这件事,给了贾玉珍地址,叫他自己去找。
贾玉珍见了卖主之后,定然再也收买不到甚么,不过他可能在卖主口中,知道这屏风是怎么到他手里的,也在我朋友口中,知道了我是怎样的一个人,所以从此之后,随他高兴,经常来找我。
开始的时候,我惊讶于他对古物知识的丰富,也很乐意和他谈谈,我也告诉他,沈万山的&聚宝盆&的碎片,我也见过,有一个科学家高价买了去研究,发现&聚宝盆&的秘密,原来所谓&聚宝盆&,是&太阳能立体金属复制机&。
每次交谈,我都设法转弯抹角,向他套问屏风夹层中,究竟有甚么。可是这老奸巨猾,十分机灵,每次我一开头,他就用言语支吾过去,始终一点口风也不露。
到了六七次以后,我实在忍不住了,直截了当地问他:&喂,老贾,我实在告诉你,当初我们讨价还价的时候,我一点不知道那东西值钱在甚么地方,也不知道还有夹层。&
贾玉珍老实地道:&是,当时我叫你瞒过去了,回去一想,知道上了你的当,可是我倒一点也不后悔。&
我盯着他,问道:&夹层里面是甚么?&
他眯着眼,回答得令我生气:&我不会告诉你,不管你是直接问,还是想用旁的方法套,我都不会告诉你。&
我不禁大是恼怒:&那你还来找我干甚么?&
贾玉珍笑着:&谈谈啊,和你谈话很有趣。&
我大声道:&恰好相反,我觉得和你谈话,一点趣味也没有。&
贾玉珍也不生气,呵呵笑着,一点也没有离去的意思,不过自那次以后,他来的次数少了,至少有一年没有来了。
看,我在一开始的时候,就已经说过,要记述这件事,真不知从何开始,因为牵涉到的人和事,实在太多。
从鲁尔的信开始,到介绍出贾玉珍来,已经相当复杂。我儿戏似地回了信,就随便把鲁尔的信和他随信寄来的照片,放在桌上。
那天,贾玉珍来的时候,神情显得有点无精打采,我反正闲着,又有一年多没见了,也就不忍再对他恶言相向,只是问他道:&怎么,没有甚么值得你收购的古董出现?&
贾玉珍叹了一声,用手抚摸着他自己的头:&我有事情托你。&
我在他做这个动作时,陡然呆了一呆,他本来是一个大秃顶,可是一年不见,他的头不秃了,长着乌黑的头发。
贾玉珍瞪着眼:&我知道你本领大,我想找&&一件东西,是玉器&&&
我没有让他继续缠下去,只是指着他的头:&你秃了那么久,怎么忽然长出头发来了?那是甚么假发,假得真好,难怪我一见你的时候,就觉得有点怪模怪样。&
我一面说着,一面伸手就去摸他的头发。
这当然很不礼貌,但我也根本不准备和他讲甚么礼貌。
我伸手过去,他身子缩了缩,想避开去。可是我既然有心要去摸摸他的头,哪怕他像野兔子那样会跳,也躲不过去,手臂一长,还是在他头发上,抓了一把,可是&假发&却并没有应手而落,长在他头上的头发是真的。
第二章 被掳上了太空船----------------------------------------
我觉得极其讶异,因为我知道、秃头并不是疾病,而是一种生理现象,一直到现在,某几种病理脱发,痊愈后,头发会重新生长出来,还没有甚么办法可以使生理的秃发,重新长出头发来。世界上所有的&生发水&,全都是噱头。唯一的方法,就是一根一根头发的&种植&,那是一项十分复杂的手术。贾玉珍虽然花得起这个钱,可是看起来,他绝不会去做这种手术。
我揪着他的头发,心中奇怪不已,贾玉珍现出很气恼的神情来。
他一生气,我更进一步注意到,贾玉珍看来,比实际年龄轻了,我的意思是,比我上次见他的时候,他看起来年轻了,而且,涵养功夫,也没有以前那么好。我继续取笑他:&咦,你看起来年轻多了,是用甚么方法保养的?找整容医生拉过脸皮?&
贾玉珍气恼更甚,但是又不敢发作,他瞪了我一眼:&是拣阴补阳,你的好奇心满足了吧?&
我不再说下去,只是打量着他,心中仍然不免奇怪。
贾玉珍苦笑了一下:&我想托你找两件玉器,大约是汉朝时的物品,它的形制是& &
我不等他讲究,就叫了起来:&你疯了!汉朝的玉器,有几十几万件,有的埋在地下,可能不知道握在甚么死人手里,或是含在甚么死人口里,就算流传下来,出了土的,也不知多少,光凭它的形状,谁能找得到?神仙也找不到!&
贾玉珍听我嚷叫着,叹了一声:&神仙?神仙一定找得到的。&
我又是好笑,又是好气:&那你就去找神仙,别来找我。&
贾玉珍一副苦恼的样子,又在头上摸了摸& 那是他秃头时候的习惯,现在头上虽然已经长了头发,但是习惯还没有改。我真想伸手过去,再在他头上狠狠抓一下,看看他那些头发是不是移植上去的。
他叹了一声:&是的,我知道很难,汉玉,留传的极多,我一生见过的不知多少,那两件东西&&唉,听说,曾在康亲王的府中,有人看到过& &
我笑道:&那你就该自己去找,康亲王府上的古董流到哪里去了,你最明白。&
贾玉珍站了起来:&你以为这一年来我在干甚么?就是在找那两块汉玉。可是那真比大海捞针还难。&
我道:&比在沙漠中找一粒指定的沙子更难。&
贾玉珍望着我:&我想你神通广大,或者可以,唉,算了吧,别再提了。&
他一面说,一面挥着手,由于他动作幅度大了些,一挥手间,把我书桌上的一叠书、文件,挥得倒了下来,跌在地上。
我摇头,他也连连道歉,马上俯身,替我去拾,他拾起了几本书,放好,再弯下身去,就在这时,我突然听得他发出了一下惊天动地的惊呼声。
说他的那下呼叫声&惊天动地&,实在并不算过分,首先,我陡地震呆,足有三秒钟之久,不知道如何反应。
这对我来说,极其罕有,我经历过无数凶险,全靠反应敏捷,才能在极恶劣的处境之中,化险为夷。若是经常震呆达三秒钟,早就死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可是一来由于贾玉珍的那一下叫声,实在惊人,二来,随便我怎么想,我也无法想得出贾玉珍有甚么理由,要发出惊叫声来。
紧接着,书房门&砰&地被推开,白素像旋风一样,卷了进来。
她来得快,停得也快,立时望着我,疾声问:&甚么事情?&
甚么事?我也不知道。因为我坐在书桌之后,贾玉珍本来隔着桌子,坐在我的对面,他站起来,碰跌了书,弯下身子去拾,我和他之间,就有桌子阻隔了视线,所以我不知道发生了甚么事。
我连忙站起,去看贾玉珍,白素也向贾玉珍望去。
只见贾玉珍弯着身,手中拿着一张照片,盯着在看,两只眼睛,像是要裂了开来,他的一生之中,只怕再也没有一次可能把眼睛睁得更大。
从他的姿势来看,他刚才发出一下那么惊人的呼叫声,由于看到了他手中的照片所发出来,而那照片,是夹在书和文件之中,刚才在他一挥手时,一起碰跌下来的。
那张照片,是甚么照片呢?就是鲁尔寄给我的那封信中,附来的两张照片之我一看到这种情形,不禁陡地一呆,立时自己告诉自己:不可能吧?不会那么巧吧,难道贾玉珍所要找的那两件玉器,就是这两件?
我直到这时,才注意地看了一下那张照片,那东西看来形状的确有点怪,像是一件玉符,形状不规则,边缘有着参差不齐的锯齿,在照片上,看不出它的大小,照片拍得相当模糊,依稀可以看出,上面有一些文字刻着,隔得远,我也看不清。
白素也看到了贾玉珍怪异的姿势,她向前踏出一步:&贾先生,你怎么啦?&
这家伙,真不是东西,白素好意去问他,他陡然站了起来,动作快到了极点,几乎将白素撞倒,他竟连理都不理白素,人像是疯了,指着我,尖声叫着:&卫斯理,你&&哪哪哪哪哪&&
他的脸胀得血红,如果他血压偏高,只怕一定会有三组以上的血管,就此爆裂。
我本来想骂他对白素无礼,但一看他如今这样的情形,知道还是先让他安静下来的好,我一面做着手势,一面道:&你如果告诉我,你要找的&&玉器,就是这两件,我决不会相信。&
贾玉珍的声音变得嘶哑:&真是这两件,我也不相信,可是,真是&&这两件。&
他说到后来,不但声音嘶哑,而且哽咽,由此可知他的心情,真是激动到了极点。白素来到了我的身边,我把经过简单地和她讲了几句,又把另一张鲁尔寄来的照片,找了出来,推到了贾玉珍的面前:&这是它们的另一面。&
贾玉珍拿着相片,手发着抖,好半天,他才说道:&好,你开价吧。&
我仍然不能相信:&这&&真是你要找的东西?怎么那么巧?&
贾玉珍喘着气:&这有甚么稀奇,仙缘一定巧合。&
我和白素都只当他在胡说八道,白素的心肠比较好,她先作了一个手势,令贾玉珍镇定,才道:&贾先生,你看看清楚,是不是真是你要找的东西。&
贾玉珍吸了一口气,吞了一口口水,又不经我许可,拿起了我的茶来,大口喝了两口,再把那照片看了片刻,看起来,他的激动已经过去了,他才点头道:&我可以肯定,实物在哪里?&
我不禁苦笑,实物在东德一个小地方的农民手中。他看来那么心急想得到这东西,所以我道:&你别心急,听我慢慢告诉你。&
贾玉珍陡地一拍桌子,用近乎吼叫的声音向我道:&你不用吊我胃口,你一定知道我在找这东西,先我一步找到了,好来敲我竹杠,你只管开价钱好了,我最多倾家荡产。&
本来,贾玉珍对我说这种话,我一定生气之极,立刻把他拉出去了。
可是我听得他竟然愿意倾家荡产,得到那两件东西,我也不禁怔呆。
我也顾不得发怒,取过照片来,仔细看看。在照片上看来,那实在不是甚么了不起的东西,鲁尔的信中说它可能是玉的,就算是最好的玉,价值也不会太高。
可是,贾玉珍却说出了那样的话来。
在我思疑之际,贾玉珍已催道:&怎么样,你只要开得出价钱来,我就答应。&
我叹了一声:&老贾,我不想骗你,我一点也不知道你在找这两件东西,而这两件东西,是一个德国人寄了照片来给我,请我告诉他那是甚么。&
贾玉珍现出一副绝不相信的神情来,我在桌面找着,找出了鲁尔给我的那封信:&你自己看。&
信是用德文写的,贾玉珍看不懂,瞪着眼,我道:&你可以请白素翻译,我会骗你,她绝不会骗你。&
贾玉珍果然把信交给了白素,这封信,由于在收到的时候,全然是无关紧要的一件小事,所以我也不曾向白素提起过,白素也是第一次看到。
白素一面看,一面就翻译给贾玉珍听,贾玉珍听了之后,气咻咻地问:&地址呢?那个&&鲁尔的地址呢?&
白素把信上角的地址指给他看,贾玉珍的行动,真出乎人意料之外,他竟然立时一伸手,自白素的手中,把那封信抢了过去,紧紧捏在手中,同时,向后退了两步,来到了门口。
他的神情紧张之极,看来,如果我去抢回这封信的话,他会和我拚命。
他到了门口之后,尖着声道:&卫斯理,我不会忘了给你好处,一定会好好谢你。&
他话才一说完,转身向外便奔,几乎从楼梯上直滚下去。本来,我要截下他,不让他逃走,轻而易举。
但是我身形才一动,白素便已作了一个拦阻的手势:&由得他去吧。&
我皱眉道:&你老是同情这种莫名其妙的人。&
白素淡然一笑:&事情本来和我们一点关系也没有,但是对他来说,可能极其重要,那就与人方便算了。&
我大声道:&对这家伙?哼,他连告诉我一下,那扇屏风的夹层之中有甚么都不肯。&
白素的心地极好,总是替他人着想:&或许,他有他的困难。&
这时,贾玉珍早已离开,追也追不上了,我一半恼怒,一半无可奈何:&或许,屏风夹层之中,是一张治秃头的药方。你看他,本来头顶光得发亮,一年不见,就长了一头头发出来。&
白素笑道:&那也只好由得他,他是花了三百万美金买的。&
我愤然道:&三百万美金?真要有那样一张包治秃头的药方,可以赚三万万美金。&
白素笑着:&你想,真可能有吗?&
我也不禁笑了起来,那当然只是说说而已,实际上没有这可能。
贾玉珍就这样,拿着鲁尔的信逃走了,第二天,我打电话到玉珍斋去找他,答覆是:贾先生昨天连夜离开了。
我放下电话,心想,难道贾玉珍到东德去了?
在接下来的几天中,我有便,曾把那两张照片,给懂得中国古代玉器的人看过,他们的意见,综合起来,大抵如下:看起来,像是一种玉符。中国旧玉器的形制十分复杂,像这种形状不规则的东西,多半是玉符,用来作调兵遣将的信符,汉以前和汉代,都有使用。
只有一个人看了半天之后,发表他独特的意见:&我看这两件玉器是&珑&,虽然形状奇怪一点,但可能是。这种玉器,是一种祀天的玉器,祭祀者握了这种玉器在手,据说,就可以和上天通消息,把自己的要求告诉上天,例如用来求雨。&
闹了半天,没有一个专家可以说得出那东西真正是甚么。
我自然不会专门去研究那是甚么,只是奇怪于贾玉珍那样对古物有知识的人,会那么急切于得到它。想来想去,想不出答案,自然也算了。
其后,我因为其他的事忙着,早把鲁尔、贾玉珍忘记了。大约两个月之后,那天晚上,晚饭之后,白素拿着报纸,来到我身边,说道:&看,有一则消息,你可能有兴趣。&
我那时正在看书,所以并没有接过报纸来,只是歪过头去,看了一下,标题是:&大量罕见中国古物,首次在东柏林作盛大展出&。内文是:&总店设于英国伦敦的玉珍斋,是经营中国珍罕古物的权威,主人贾玉珍先生,对鉴定中国古物,有极高的超卓知识。此次展品超过两百件,由他本人主持。据贾氏称,希望他鉴定中国古物价值者,他可以免费代为鉴定。&
我看了这则消息之后,想了一想,奇道:&怪,看起来,他没有得到他要的东西。&
白素道:&是啊,如果已到了手,就不用那样做了。如今他显然是要藉这个展览会,把鲁尔引出来,奇怪,他不是拿了鲁尔的地址,立即去找他了么?&
我在这时,做梦也想不到贾玉珍找不到鲁尔的原因是甚么,只是奇怪:&是啊,照说,他一到东德,就可以依址找到鲁尔,我看,只要他肯出一千美金,那东德人就高兴莫名了。&
白素道:&显然他进行得并不顺利,要不然他何必这样劳师动众。看起来,他对那块玉,倒真是志在必得。&
我心中对这件事,一直存疑:&实在没有道理,任何人都说,古玉器,即使上溯到三代,也不是甚么名贵的东西。&
白素吸了一口气:&贾玉珍这个人,有点像是传说中的&觅宝人&,他能看出人家看来很普通的东西原来是宝物,我看那东西一定另有来历和特别的意义。&
我用手指敲着报纸:&那恐怕只有贾玉珍才知道。&
这一晚的对话,到此为止。不过我知道白素的脾气,她如果对一件事有兴趣。一定也会去查根究底。白素显然在留意这件玉器的来历,可是也没有结果。
在那天晚上谈论过贾玉珍之后的半个月左右,也是晚上,电话响,拿起来一听,是来自东柏林的长途电话。我不禁怔了一怔,在德国,我有不少朋友,但是记忆之中,没有熟人在东柏林。
在和接线生讲过了话之后,我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卫斯理吗?我是贾玉珍。&
贾玉珍!这更使我感到意外,我道:&你好,你在开展览会?东德政府给你麻烦了?&
东德是铁幕国家,对去自伦敦的一个古董商人,未必会有甚么礼遇,所以我才这样问他。
贾玉珍的声音听来很苦涩:&不是,他们对我很好。卫斯理,你能不能到东柏林来一次?我有一件十分重要的事,要请你帮忙。&
我在一时之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以我和他的那种交情而论,他竟然敢提出来要我万里迢迢到东柏林去一次的要求!
我真不知道贾玉珍这个人打的是甚么主意,我也懒得跟他生气,我只是冷冷地回答:&对不起,绝无可能。&
贾玉珍叫了起来:&你要多少代价,随便你说,我都可以答应。&
他这个人,就有这种本事,我明明不屑和他生气,可是他非要弄得我生气不可,我也提高了声音:&去你妈的代价,多少钱都不行。&
贾玉珍急速的喘着气,听来十分惊人,他道:&或许我说错了,卫先生&&我可以保证,你来东柏林的话,一定可以遇到你一生之中,从来未曾遇到过的奇事。&
我&嘿嘿&冷笑着:&别把奇事来引诱我,我遇到的奇事已经够多了。&
当我说了这一句话之后,我已经准备放下电话了,可是还是听得他在叫嚷:&你来,我把那屏风中有甚么讲给你听。&
我连回答都懒得回答,&拍&地就放下了电话。他要我先答应到东柏林,然后再把屏风夹层中有甚么告诉我,这是他犯的大错误。
就算我再想知道那个秘密,也不会被他要胁。如果他甚么条件也不提,在电话里,就把那个秘密告诉了我,或者对他的要求,还有考虑的余地。
在那个长途电话之后,一直没有贾玉珍的信息,又过了十来天,那天晚上,我一和白素分别参加了两个不同的宴会,我参加的那个,是一群天文学家的聚会,邀请我去的,就是那个托我卖屏风的朋友。
聚会很愉快,听一群天文学家讲关于天体的秘奥、宇宙的幽深,真是十分快乐的事。所以等我离开的时候,已经过了午夜。
我的车子停在离聚会处有一条街道的一个横街上,我一面想着刚才的交谈,一面不断地抬头,看着星空,很有点神驰天外的感觉。
来到了车子前,才用车匙打开了车门,就听到车子里传出了一个人的语声来:&卫先生,维持姿势,别乱动,有四个神射手,正用足以令一头大象毙命的武器指着你。&
我怔了一怔,看到驾驶盘上,放着一架小型的录音机,声音由那架录音机发出来。
我呆了半秒钟,根本不听警告,伸手将录音机取了过来,头也不回,将之抛了开去。
同时,我也进了车子,去发动车子,当作完全是没有这回事。
车子驶了不到三公尺,车身陡地震动,我听到了几下轻微的爆炸声,整辆车子就无法再前驶了。
毫无疑问,有人射穿了我车子的四只轮子。
我十分镇定地坐在车中,等候对方进一步的行动。我相信对方如果要在黑暗中监视我,一定配备有红外线望远镜,我绝不能让对方看到有惊惶的神色。
所以,我不但镇定,而且还好整以暇,取出了烟来,点着,徐徐地喷了一口。
我喷出了第二口烟,对方出现了,一共是四个人,行动十分快捷,从横街的阴暗角落处,像老鼠一样窜出来。
我已经盘算好了如何对付那四个人,其中有一个,向着我身边的车门冲过来,只要他一到近前,我用力打开车门,就可以把他撞倒,然后,我就可以侧着身子滚开去,避开另外三个人的攻击。
我把注意力集中在那个在我左首奔过来的那人,突然&拍&地一声响,车头玻璃,陡然碎裂,一枚烟幕弹射了进来。
我只好先打开车门,着地滚出,那人陡然停步,我已经横腿一扫,扫中那人的小腿。
那人腿骨的断折声,在黑夜中听来,十分清脆悦耳,他立时向下倒去,令我惊讶的是,腿骨断折的痛楚,不是普通人所能忍受,那人竟然连哼都没有哼一声。
我待要一跃而起,奔向阴暗角落,可是另外三个人,已经奔了过来,我看得出他们的手中,全都持着手枪。
这时,我犯了一个错误,我认定他们不会杀我,所以我向上弹跳起来。那一下弹跳,使我从趴在地上的姿势,一变而为人在半空之中,离地至少有五十公分。
可是就在我一跃而起之间,那三个向前奔来的人,却毫不犹豫地扳动了枪机。
我听到了枪机扳动的声音,身子又在半空之中,三个人自不同的方向冲过来,任何人都没有法子可以避得过丢。
我看到几丝亮光闪动,还未曾落地,觉得身上各处,至少有七八下刺痛,我张口想大叫,但却没有听到自己的声音,接着,连是怎样跌下地来的都不知道了。
一个人,跃起五十公分高,再落下来,所需的时间不会超过十分之一秒,而我就在那时间中,丧失了知觉。
白素在一小时之后赶到我失踪的现场。有两个参加聚会的天文学家,迟我一步离开,发现了我的车子,立刻通知警方,警方人员看到车子的四只轮胎,不知道被甚么力量炸去了一小半,感到事态严重,便通知我的家人。
所以,白素和高级警官黄堂,同时来到。警方的探射灯,集中在我的车子上,军火专家在仔细察看着我的车子。
白素一声不响,来到了车旁,黄堂过来和她握了握手:&卫先生的车子受到了一种小型火箭的袭击。这一种小型火箭,通过一种有高度灭声装置的发射器发射。&
白素的脸有点苍白,视线又移到破碎的车头玻璃上。黄堂苦笑道:&有一枚充满了麻醉气体的小炸弹,射进了他的车子,令得车厢中充满了麻醉气体。&
他一面说着,一面又指着地上:&警方人员至少已发现了三枚构造十分特殊的针,那种针是空心的,里面储藏着一种液体,虽然化验报告还没有来,但可以相信那是一种强烈的麻醉剂。&
白素&嘿&地一声:&敌人还真看得起他。&
黄堂&嗯&了一下:&要绑架卫斯理,那可不是简单的事。对方至少出动了三辆车子,超过六个人。&
白素扬了扬眉:&绑架?&
黄堂镇定地回答:&肯定是绑架,如果是杀害的话,那几枚小型火箭,不会射向轮胎,我们还在附近,找到了一架小型录音机& &
黄堂自一个警官手中,接过一架小型录音机来,放出录音来给白素听。白素听了,同意黄堂的看法:&不错,是绑架。&
黄堂忙问:&他近日来,生活可有甚么不正常的地方?你可知道有甚么人想绑架他?&
白素叹了一声,作了一个很忠实的,但是在旁人听来,可能会以为她是胡说的回答。白素说道:&不正常?他的生活从来也没有正常过!据我看,想绑架他的人,不单是地球人,还有外星人。&
黄堂皱着眉,他和我,和白素,曾经打过交道,虽然听来刺耳,但也立时可以知道,白素所说的是实情。他只好无可奈何地说道:&不过看起来,绑架者使用的,是地球上最先进的武器,不像是外星人。&
白素道:&也不是普通的地球人,是不是?&
黄堂苦笑了一下:&是,而且我可以肯定,对方行事有组织,久经训练。&
白素摊了摊手:&我是不是要回家去,等对方打电话和我联络?&
黄堂苦笑着,不知道说甚么才好,白素自顾自去车子附近,仔细察看,希望可以发现一些我在紧急情形下留下来的线索。
我当时太托大,我是有足够的时间,留下一点线索,譬如说,我不好整以暇地点烟来吸,就有足够的时间了(吸烟真是有害的!)但是我想不到对方的阵仗如此之甚,所以到后来,我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就人事不省了。
白素察看了一会,找不到甚么,黄堂还在不断向她问问题,白素确实不知道我是为甚么会被人绑架的,当然没有法子回答他。
事实上,不但白素不知道我为甚么会被人掳走,连我自己也不知道是为了甚么。
我又有了知觉之后,立刻就知道,自己是中了强力的麻醉剂而失去了知觉的,我第一件要肯定的是我的活动能力如何。我试着伸了伸手指,手指还可以活动。
其次,我要弄清楚自己是在甚么地方。
我慢慢睁开眼来,看清我眼前的情形,首先看到的是银灰色的墙,我处身在一个小房间,那小房间有银灰的墙,有柔和的灯光,同时我也感到了有轻微的震荡。令我吃惊的是,我看到了一些我不知是甚么用途的装置,各种各样的仪表,以及一些超时代线条的椅子、架子之类。
而真正令我吃惊的是,那小房间有一扇圆形的窗子,像是船舱中的窗子。
从窗子看出去,是一片深蓝色,那还不奇,奇的是在那一片深蓝色之中,我看到了一大一小的两个球形体,正在一片深蓝中悬浮着。
就算是小学生,一看到了那个大的球形体和它上面深浅不同的花纹,也可以知道那是地球。至于那个小的球形体,自然是月亮!
这真是使我骇异绝伦:我在甚么地方?竟然可以看到整个地球和月球!
地球和月亮之间的距离是二百八十万公里,这是一个十分简单的几何算式,两者之间相距二百八十万公里,我要能同时看到这两个物体,必须&&
我和这两个物体之间联上直线,成为一个三角形,我所在的这一点的那个角,一定要是锐角,那也就是说,我距离地球或月球,都已远超过三百八十万公里。
那么我在甚么地方呢?
我在一艘太空船中!不可能再有另一个答案。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舐着焦渴的口唇,坐了起来,这才发现我躺在一张相当舒适的床上,床很小,我才坐起来,还未曾出声,在我面前的椅上,却&刷&地一声响,现出了一个焚光屏来。
我没有别的事可以做,心中十分乱,和外星人打交道倒不是第一次了,害怕惊惶全都没有用,所以我只是盯着那焚光屏。
焚光屏上,先是现出了一些杂乱无章的线条,接着,就出现了一个亮圆点,只有手指甲那么大小,再接着,那圆形的亮点就开始变形,变成一团不断在变幻着的、乱丝一样的杂乱线条,变了将近一分钟,又成为一个亮圆点。
在焚光屏上出现这样的线条,我倒并不陌生,在双线示波的示波仪上,X&Y的横直标混合显示,就会出现这样的情形,那是表示有声音在发出来。可是我却听不到有声音。
这种线条的变幻、停止,持续了好几次,我不明白作用何在,只是心中在猜测:是不是操纵这艘太空船的外星人,正在选择一种可以适合与我交谈的语言?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实在不必傻等下去。我吸了一口气,用英语道:&我现在讲的这种语言,你们一定可以运用的。&
在我讲了这句话之后,不到一分钟,就听到了声音,声音从房间的四个角落处一起传出来,是一个听来生硬而又标准的英语:&是,可以运用。&
在声音传出来的时候,荣光屏上那一团线条的变化,和声音的高低相配合。
我松了一口气,可以用语言交谈,那么,情形自然好得多了,我道:&你们想干甚么?&
从房角传出来的声音道:&卫先生,以下,是我们发问,你回答,如果你合作,我们会送你回去,要不然,你可以看到,现在你离开家乡多么远,不论你本领多大,也回不去。&
向窗外看了一下,地球和月亮看来正在迅速变小,我不禁打了一个寒战,如果要我就此向他们屈服,我也不会,闷哼了一声:&不错,我离开家乡很远,但是我相信,你们离开家乡更远。&
那声音道:&那又怎样?&
我笑了起来:&或许,我进行一些甚么破坏,可以令我们大家都回不了家乡。&
那声音听来冰冷:&卫先生,说点有意义的话。&
我也知道我这样说,不会有甚么作用,在一艘异星人操纵的太空船上,我能有甚么作为?可是在任何情形下,我都不服气,这是我的脾气,所以还是道:&或许,为了使我的话变得有意义,我应该做点有意义的事?&
一面说着,一面我已一跃而前,来到了一组仪表之前,一副不怀好意的神情。
那声音道:&如果你破坏了那些仪器,就是破坏了你生存的条件,那种你生存必需的气体,由这组仪器操纵供应。&
我本来确然有破坏之心,但是一听得这样说,倒也不敢妄动,只好愤然道:&我生存,不是单靠那种气体的,我还需要两个氢原子和一个氧原子结合的那种液体。&
我的话才一出口,一块活板&刷&地移开,在活板之后,是一大瓶蒸馏水。
何以我一看到那只大瓶,就肯定那是蒸馏水呢?因为在地球上,这种大瓶,是专门用来装蒸馏水的,大瓶倒放在一个装置之上,那种装置,使得要用水的人,按下一个按钮,水就会从这个大瓶之中流出来。
看我的形容,好像很复杂,其实这种装置,极其普通,几乎在大小城市中,随处可见。
我立时走过去,按了那个按钮,还下意识地去看一下,是不是有可以供我用来盛水的纸杯。
在那个装置上,的确有着一个槽,用来放纸杯用的。不过这时,槽中并没有纸杯,所以我就只好俯下身,仰起头来,用口对准了流出来的水,大口吞着。
我不厌其烦地说喝水的经过,因为由于我用那种古怪的姿势在喝水,所以我才看到了如果我直立时,绝看不到的一个方位。在那个灰色金属的装置上,我看到有一条长方形,金属的颜色,比整个装置来得新,颜色要深许多。
一看到这样的情形,我心中不禁呆了一呆,一面仍然大口地喝着水,一面在想:何以这里会有一个小长方形的颜色特别新?一定是曾经被甚么东西长期遮盖过。从形状大小来看,那是甚么呢?对了:一定是制造这个装置的工厂的一个商标,本来是在上面的,最近才被拆了下来,所以留下了比较新的痕迹。
想到这里,问题应该已经解决了?可是却相反,我更觉得思绪杂乱得可以,觉得其中有一个十分矛盾之处,可是一时之间,却又抓不住中心。
第三章 抗衰老素合成公式----------------------------------------
我想找出是甚么使我感到不合理,可是越着急,越想不出来,我已经喝了十七八口水了,其势不能一直维持这样的姿势,喝个不停。
所以,我直起身子来,用手背抹着自口边流出来的水。
那声音在这时又响了起来:&如果你肯合作,那么,一切都不成问题,不然,你将会被弹出去,在距离地球八百万公里的太空之中飘浮,永远是一具太空浮尸,希望你的同类有朝一日会发现你的尸体。&
那冰冷的语调,讲出这样的话,令人不寒而栗,我无话可答,只是闷哼,心中奇怪:他们要问我甚么?我有甚么消息可以提供给外星人?难道又有外星人的尸体留在地球上,要我去弄出来?
我心中十分乱,那声音却已提出了问题:&地球人抗衰老素的合成公式,告诉我们!&
我无法想像第一个问题,竟会这样,这算是甚么问题?这问题根本不能成立!
这问题要能成立,首先,要地球上真有了&抗衰老素&。
地球上所有的生物,都会衰老,衰老的原因十分复杂,科学家在拚命研究,只知道如果缺乏某种内分泌,或某些内分泌的机能不正常的话,人就特别快衰老,十岁的小孩,可以老得和八九十岁一样。所有人,都无可避免地要衰老,只是快点、慢点而已。而所谓&抗衰老素&,那是一个新名词,实际上,同类的东西,一直是人类梦想中的宠物,从秦始皇要去找长生不老药开始,一直到近代的医学,用羊胎素或经常换血来使衰老减慢。
然而,不论怎样,衰老总是在每一个人的身上进行,到如今为止,还没有&抗衰老素&这东西。既然没有&抗衰老素&,那么这个问题,自然不能成立。
退一百步来说,已经有人发明了&抗衰老素&,那和我又有甚么关系?这一辈子接触过的怪东西多,可是,&抗衰老素&,真是只听到过,绝对没有接触过,怎么向我问起它的合成公式来了?
在乍一听到这个问题之后的几秒钟,由于问题太怪异,所以除了不断地眨眼,完全没有别的反应。
但接着,我陡然&哈哈&大笑起来。
那声音有点恼怒:&你笑甚么?如果你不记得这公式,公式在甚么地方?&
我不理会那声音又说甚么,只是笑着,笑了好久,才道:&你们弄错了,捉错了人!我根本不知道甚么抗衰老素,我倒要看看,地球以外的高级生物,如何纠正他们所犯的错误。&
那声音更是恼怒:&胡说,我们查得再清楚也没有,你是卫斯理,一个有着许多不平凡经历的人,掌握着抗衰老素合成公式。&
我真是啼笑皆非,一面挥着手,一面分辩:&你们真是弄错了,我从来也未曾接触过抗衰老素,那是谁告诉你们的?&
那声音&哼&地一声:&一个已经七十岁,经过你的处理,变成完全和四十岁一样,甚至更年轻的人。&
我也恼怒起来,厉声道:&我根本不认识这样的一个人,世上也不会有这样的人。&
那声音冷笑几声:&你自己看,你不认识这个人?&
又是&刷&地一声响,另一块活板移开,又是一幅荧光屏,亮光一闪,现出了一个人的半身照片。我看了一下,觉得这个人,十分面熟,这人看起来约莫四十岁左右,真是很脸熟,但是一时之间,我却又想不起那是甚么人。
正当我心中充满疑惑之际,荣光屏上的影像开始活动,他伸手在头上摸了摸。我陡地想起这是甚么人,失声叫:&贾玉珍!&
那声音道:&你还说甚么也不知道,你认识这个人。&
我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心中想:异星人看来比地球人更不讲道理。我道:&我当然认识这个人,他是一个古董商,和抗衰老素& &我本来想说&这个人和抗衰老素一点关系也没有&,可是讲到一半,就陡然住了口。因为焚光屏上的贾玉珍,看起来是一个中年人。他的头发看来长了一些,动作也很灵活。
我想到贾玉珍的年龄,又想起那声音刚才所说:&一个已经七十岁的人,经过你的处理,状况和四十岁一样,或者更年轻。&难道这个人就指贾玉珍?可是,我实实在在,没有掌握甚么抗衰老素的秘密,也没有&处理&过任何人。
那声音发出了两下冷笑:&他已经七十岁了!你在他身上做了些甚么?不肯承认抗衰老素这个名词,也不要紧,我们要知的是,你通过甚么方法,可以使人回复年轻。&
我摊着手,我相信外星人既然有那么先进的设备,他们一定有一种装置,可以通过这种装置,看到我在房间中的情形。
而我本来就准备说实话,所以也不必特地用心去装出一副诚实的样子。我道:&你们听着,这个人为甚么会看起来比实际年龄& &
那声音有点粗暴地打断了我的话:&不是看起来,我们替他做过详细的检查,他的整个生理状况,和他的年龄不符。&
我大声道:&好了,不管在他身上发生过甚么变化,都不关我的事,我根本没有在他身上做过甚么,甚么也没有!&
那声音变得凶恶严厉:&你这样子不肯和我们合作,对你一点好处也没有。&
我又是生气,又是恼怒,用力在门上踢了一脚:&我说的是实话,你们要是不相信,就&&就&&&
我叫到这里,想过他们刚才的警告,就不由自主,打了一个寒噤。
看来审问我的外星人,不肯放过任何打击我的机会,立时冷冷地道:&就怎么样?把你扔在太空?我们可以慈悲一些,给你一筒你们呼吸必需的那种气体,可以供你在太空飘浮,多生存几小时,慢慢欣赏难得一见的太空景色。&
我不由自主喘气。真他妈的,这几句恫吓,还真的能令人自心底深处,升起一股寒意。一直在太空中飘浮,变成一具太空浮尸,那是极恐怖的一种死亡方法。
我手心冒着汗,一遍又一遍地说着:实在不知道如何使老年人变年轻,也没有甚么抗衰老素的合成公式。
可是尽管我分辩,那声音却一直在向我逼问。逼问的内容,十分丰富,由于我又急又怒,也听不清那么多,而且在逼问之中,也有很多医学上的专门名词,不是很容易听得懂。
我只记得那声音一直在问:&你发现了甚么秘密,掌握到了甚么要素?是不是可以使人体细胞的分裂繁殖,超过五十代的极限?还是使用了甚么方法,可以使细胞的生命历久不衰?是不是特别对神经细胞、脑细胞和心脏细胞起作用& &
我和那声音,争持了至少有一小时之久,我发现自己连声音都变得哑了,到最后,我哑着声吼叫道:&你们根本不了解地球人。如果我真的掌握了抗衰老素的秘方,我已经是全世界最具权威的人了,怎么会让你们轻易弄了来?&
我刚才不知申辩了多少话,一点用都没有,想不到这两句话,倒起了作用,那声音静了下来。
我喘起气来,头痛欲裂,来到那一大瓶蒸榴水前,弯了腰,仰着头,大口去喝水。我又看到了那装置上,颜色特别新的那一小块,我脑中陡然灵光一闪,一口水几乎没把我呛死,令得我剧烈地咳嗽。
就在那一霎间,我知道甚么地方不对头了。刚才,我曾想到,那一小块长方形的地方,颜色新,是由于原来钉着一块小牌子,被拆了下来之故,现在我进一步想到,那个承受着大瓶蒸馏水的装置,是金属制成的。
金属旧了,颜色会变,那是由于金属氧化的结果。金属的氧化过程,通常都相当慢,需要时日。这是一艘太空船,外星人称氧气为&你们呼吸需要的那种气体&,连说了两次。可知他们不需要这种气体。
在一艘由不需要氧气的异星人控制的太空船中,金属制品如何会有氧化的现象?
这岂不是矛盾到了极点?
那声音一直在向我逼问&抗衰老素&的合成公式,那应该只是地球人关心的事,外星人要知道地球人如何抗衰老干甚么?他们和我们是完全不同的生物。
一想到这一点,我才真正恍然大悟,忍不住在我自己的头上,重重拍了一下。
我只是在一间看来像是太空船船舱的房间之中,而绝不是真正在太空船上。
从窗子中看出去,我像是身在太空,可以看到地球和月亮,那一定是一种立体背景放映所造成的效果。至于那些仪器、焚光屏;在想通了之后,看起来,多么像是电影中的布景。
我根本不是身在太空,只是被人关进了一个模拟太空船的环境中。
一想通了这一点,心中虽然还有许多疑问,但是一下子消除了做&太空浮尸&的恐惧,心中的高兴,真是难以形容,忍不住哈哈大笑。
那声音在这时,又响了起来:&你想通了,是不是?&
我一面笑,一面道:&是啊,我想通了。把我弹出去,让我在太空中飘浮。我很想看看太空中优美的景色,快点行动,我等着。&
我说着,双手抱住了头,作准备被弹出状。
那声音怒道:&你疯了。&
我忍不住又大笑:&你们才疯了。不过这办法倒真不错,用来逼问甚么,还真有效得很,使得被问的人以为身在太空,再也回不了地球,令他产生极度的恐惧,就甚么都讲出来了,哈哈,哈哈。&
那声音更是惊怒:&你在说些甚么?&
我大声说道:&我说些甚么,你们太明白了,让我猜猜你是甚么样子?眼睛长在肚脐跟上,有八条颜色不同的尾巴?有六个头,会喷火?&
由于识穿了对方的阴谋,虽然我还是被困在一间密室中,但是心情之轻松,无与伦比,所以我尽情地取笑着对方。
就在这时,我听得在房间四角处的扩音器,传出了几句争吵的声音,急促而混乱,也听不清在争些甚么,但是我却听到有一个人首先在说:&他已经知道了& &接着,就没有了声音,而那一句话,却是用德文说出来的。
我略呆了一呆,双手作枕,在那张床上,躺了下来。虽然我不乏和外星人打交道的经验,但作为异星人的俘虏,被带离地球八十万公里,无论如何不是愉快的事。如今我知道掳劫我的人,还是地球人,那自然容易对付。
我在想:为甚么他们争吵的时候用德语呢?我的对头,他们是德国人?他们向我追问甚么&抗衰老素&的秘密,真是无稽到了极点。
我知道,他们争吵的结果,一定是不再伪装外星人,会派人来和我见面。
想到我能在一个小小的破绽上,揭穿了他们的鬼把戏,不禁怡然自得。果然,不到十分钟,开打开,我仍然躺着,转过头向门看去,只觉得眼前徒然一亮,不由自主,发出了&啊&地一声。
一个极其美丽的白种女郎,站在门口,向我微笑。那女郎身形苗条,曲线玲珑,穿着看来很随便,但是一望而知是经过精心搭配的便服,一头淡金色的长发,随随便便垂着,衬着她雪白的肌肤,一脸青春袭人。
我呆了一呆:&请进来。&
那女郎微笑着进来。她一进来,我更加呆住了。
在那个女郎的身后,还有一个女郎在,两个女郎简直完全一模一样。我看了她们足有一分钟之久,发现她们那双碧绿的眼睛,几乎也同时眨动。
两个女郎都那么美丽动人,活脱是一个人,真叫人看得目瞪口呆。
那第二个女郎站在门口,也微笑着:&不请我也进来吗?&
我吸了一口气:&当然,也请进来。&
本来,我以为门一打开,会有两条大汉,握着手提机枪来对准我,做梦也想不到,会有这样美丽的女郎出现,而且,从她们贴身的服装看来,她们的身上,显然不会有甚么攻击性的武器。
等她们两人进来之后,小房间中,就充满了一股异样的芳香,令人心旷神怡,她们也不坐下(小房间中根本没有地方可坐),只是用一种十分优雅的姿势,并肩站着。
这样相似的双生女,相当罕见,我打趣地道:&你们来自哪一个星球?&
左边的那个笑了一下:&说是爱云星座,距离地球二百万光年,你相信吗?&
我笑了起来,右边的那个道:&你怎么知道自己不在太空船中?&
我道:&那是我的一个小秘密。&
左边的那个又道:&本来,下一步也是轮到我们出场,表演异星人有在半秒钟之内复制十个人的能力。&
我由衷地道:&真可惜!如果第一步就由你们出场,我可能已经相信了。&
我心中在想:这里究竟是甚么地方?我的敌人是甚么人?
他们可以布置一间房间,使处身其间的人,以为自己是在一艘太空船中。又可以找到这样一对出色的美女来替他们服务。
我又道:&相信你们成功过很多次,你们最近的成功例子是& &
左首那个脱口道:&普列维教授。&
我装成全然不在意的态度问那个问题,目的就是想知道眼前这两个动人女郎的身分。我也想不到会那么顺利,立时听到了&普列维教授&这个名字。
一听到了这个名字,我直跳了起来。那两个女郎立时现出十分惊惶的神情,显然她们立即觉察到,她们透露了她们身分的秘密。
我在一刹那之间,使自己的神情,变得若无其事,&哼&地一声:&听也没听说过这个人。&
接着,我又坐了下来,大声道:&快点放我出去吧,我对你们刚才的问题,真是甚么也不知道。&
经过我的一番做作和掩饰,那两个女郎惊惶的神色消失,各自向我投以一个感激的眼色。
事实上,我这时的心仍然跳得十分剧烈。
普列维教授这个名字,给我巨大的震撼。他是一个名人,代表美国在东德的莱比锡,参加一项量子物理的世界性会议,会议中途,突然失踪,接着,就在东柏林出现,宣称向东德投诚,再接着,就到了莫斯科。
由于他长期参加美国国防机密研究工作,所以他的变节,曾一度引起东西方国际局势的紧张,美国和东德、苏联之间的交涉,剑拔弩张,后来终于由普列维教授作了一项电视录影声明,他的投向苏联,是完全自愿的,事情才不了了之。
这是去年一件轰动科学界的大新闻,一直没有人知道,一向淡泊自甘,埋头研究科学,已经五十五岁的普列维教授,为甚么会突然变节?美国中央情报局和联邦调查局,用尽了方法,也查不出原因来,原来那是这两个女郎的杰作!
唉,普列维教授终于无法逃得脱人类最原始的诱惑,这倒不能怪他。
我定了定神,那两个女郎也镇定下来,向我一笑,带起一阵香气,翩然走了出去,门又锁上。
她们离去,我一个人更可以静下来思索一下。
从普列维教授变节一事来看,这两个女郎,无疑隶厉于东德特务机构。
我和东德特务机构,半丝关系也扯不上。
何以他们认为我掌握了&抗衰老素&的秘密?我想了片刻,知道事情一定和贾玉珍有关。这其间,有一条线可以串起来。东德的一个农民鲁尔,为了一封信给我& 鲁尔有贾玉珍要的东西& 贾玉珍到东德来活动& 我被东德的特务绑架。
由此可知,一切事情,全是贾玉珍这个王八蛋闹出来的。可是使我不明白的是,贾玉珍只和古董有关,怎么扯到抗衰老素上去了?
我想了好久,没有结论,正在纳闷间,门又被打开,那两个女郎再度出现,齐声道:&卫先生,你一定很饿了,请去进餐。&
给她们一提,我才发觉自己不但饿,而且饿得十分厉害,我忙站了起来,跟着她们一起走了出去,房间外面,是一条很长的走廊,走廊中没有其他人,一直来到尽头,才看到两个彪形大汉,站在门前,看到我们走来,两个大汉推开了门,门内是一个装饰得华丽绝伦的餐厅,一队乐队,正在演奏着泰里曼的餐桌音乐,一张餐桌旁,坐着两个人,见了我,一起站了起来。
那两个女郎没有走进来,站起来的两个人,一个是中年人,个子矮小而结实,另一个已有六十上下,一望而知是军人出身,身形高大挺直。
那矮个子满面笑容:&卫先生,幸会之至。请   &
我大踏步走了进去,看到几个侍者走动的姿态,知道那全是技击高手,看来这两个人,一定是东德特务头子。
我走近餐桌,坐了下来,侍者斟了上佳的红酒,入口香醇无比,我闷哼了一声:&当年戈林元帅,最喜欢讲究排场,只怕也未曾有过这样的享受。&
戈林是希特勒时期的空军元帅,以讲究享受生活而著名。我这样说,一来是讽刺他们,二来,表示我已经知道了他们的身分。
那两个人的脸色一起变了一下,但立时回复原状,在我坐下之后,他们才坐了下来,矮个子指着年长的那个道:&托甸先生& &
我一翻眼道:&请介绍他的衔头。&
那两人互望一眼,年长的那个欠了欠身,自己道:&托甸将军。&又指着那中年人:&胡士中校。&
我一面喝着酒,一面道:&对,这样才比较坦率。比乔装外星人好多了。&
将军和中校的涵养功夫相当好,不动声色,侍者把一道一道的菜送上来,我据案大嚼,全然不理会礼仪,吃了个不亦乐乎。
一餐饭吃得我心满意足,抚着腹际站起来,不等邀请,走向一组沙发,舒服地坐下,托甸和胡士跟了过来。
各自点着了一支雪茄,托甸才道:&卫先生,我们衷心希望能和你合作。&
我叹了一声:&你们一定曾调查过我,知道我不是一个好对付的人,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们,由于刚才那一餐,我十分满意,抽完雪茄,我就走,从此,不再发生关系,而且,真正的,你们所要知的事,我一点也不知情。&
胡士中校干笑了几声:&卫先生,就算你离开了这幢建筑物,你要回去,也不容易。&
我十分镇定,&哦&地一声:&不见得有八百万公里之遥吧。&
胡士中校笑着:&当然没有,而且,是的,刚才我说错了,我们应该相信卫先生有能力自行离开东柏林的。&
我陡地一震,手中雪茄的烟灰也震跌了下来:&东柏林?你说我们在东柏林?&
胡士像是无可奈何似地摊了摊手。我吸了一口烟,徐徐喷出来。
东柏林,我被掳到东德来了,麻醉剂一定十分强烈,昏迷了至少超过二十小时。
当我在这样想的时候,胡士竟然猜中了我的心思(在以后的日子中,证明胡士是一个十分精明的人,极罕见的精明),他道:&你昏迷了三十小时,我们用的麻醉剂,特殊配方,不危害健康。&
我冷笑道:&还可以当补剂注射。&
胡士中校干笑了一下:&卫先生,让我们从头开始?&
他说到这里,指了指托甸:&托甸将军是苏联国家安全局的领导人。&
我略为挪动了一下身子:&承蒙贵国看得起。&
托甸的双眼十分有神,像是鹰隼,一直紧盯着我,像是想在我的身上,盯出甚么秘密来。但我根本没有甚么秘密,所以他那种凶狠的眼光,在我看来,反倒近乎滑稽。
胡士沉默了片刻:&我们在东西柏林之间,筑了一道围墙。&
我喃喃地道:&这道围墙,是人类之耻。&
胡士根本不理会我在说甚么,只是继续道:&每天都有不少人想越过这道围墙,成功的人不多,有的被守卫当场打死,有的被捕。有一天,捕回来的人中,有一个人叫鲁尔,原籍是伏伯克&&那是一个小地方,他是农夫。&
我听到这里,心中的惊讶,真是难以形容!
鲁尔,这个德国农夫,天,就是写信给我的那个鲁尔,我回信戏弄他,叫他攀过柏林围墙,我才告诉他,他有的中国古物是甚么。
可是鲁尔却真的企图攀过柏林围墙!
是不是我那封开玩笑的信,令得他这样做?如果是,那么,追根究底,我如今的处境,不是有人害我,而是我自己害自己!天下事情的因果循环,竟一至于此,真是玄妙极了。
托甸冷冷地问:&卫先生,你对这个鲁尔,没有特别印象?&
我冷笑着:&每天既然有那么多人被捕,为甚么特地要提出他来?&
胡士道:&因为这个人特别。&
我仍然一点反应也没有,胡士继续着:&开始时,我们也没有发现他特别,和旁的人一样,关进了监狱。隔了不多久,忽然有一个伦敦的古董商人,申请在东柏林展出中国古董,这个人叫贾玉珍,卫先生,你不会从来也未曾听说过了吧?&
我坦然道:&我认识贾玉珍。&
胡士&嗯&地一声:&我们批准了他的申请,他也特地弄了很多中国古董来,开了一个展览会。对于外来的人,我们照例会加以特别注意&&&
我沉声道:&加以监视。&
胡士笑了一下:&我们立即发现,贾玉珍和一个臭名昭彰,也在我们监视之下的西方特务,频频接触。你看,有时,监视很有用。&
我不置可否,心中暗想:该死的贾玉珍,在东柏林进行这种活动,那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胡士得意洋洋:&很快,我们就知道了贾玉珍想通过那个特务,和关在监狱中的鲁尔见面!&
我面上装着若无其事,心中苦笑。
贾玉珍一定是依址赶到鲁尔的家乡,知道鲁尔到了东柏林,而且被捕,所以他才假藉中国古董展览会的名义,在东柏林,想见到鲁尔。
来来去去,还是我给鲁尔的那封信惹的祸。要是我根本不回信,贾玉珍一到东德,就可以见到鲁尔了。
我不作任何反应,只是自顾自喷着烟。
胡士作了一个手势:&这引起了我们极大的兴趣,卫先生,你想想,一个来自伦敦的中国古董商人,何以会对一个德国农民,感到兴趣?&
我抱着以不变应万变的态度,听他讲下去,心中仍然不明白事情怎么会址到了我的身上。
胡士中校又道:&于是,我们就对这两个人作广泛和全面的调查。我们的调查工作,由专家负责,他们的工作成绩,举世公认。&
我加了一句:&只怕连火星人都公认。&
胡士照例当作听不见:&调查的结果是,鲁尔的一切都没有问题,他在大战之后出生,今年二十八岁,一直安分守己,甚至没有离开过家乡,可是,贾玉珍对他有兴趣,一定是有原因的。&
我听到这里,实在忍不住了:&那你们让贾玉珍和鲁尔见一次面,不就解决了么?&
胡士&哼&地一声:&敌人要那样做,我们就绝不能让他那样做。一个背景看来清澈得如同水晶一样的人,并不等于他没有问题,他可能自小就接受了敌人的训练,一直隐藏着,等待机会,背叛国家。&
我叹了一声,一个人自己惯用一种伎俩去对付别人,他也就以为人家也用相同的办法。胡士中校说的那种情形,正是苏联特务惯用的手法之一。
胡士中校续道:&我们调查鲁尔的上代,一直上溯调查到鲁尔的祖父,鲁尔的祖父曾是一个低级军官,到过中国,去帮助德国的侨民,免受中国人的杀害。&
我不禁有点冒火,大声道:&那是八国联军侵华,是人类历史上最无耻的侵略行为之一。&
胡士自顾自道:&我们的调查,得不到任何结果,但是在调查贾玉珍方面,却有了奇特的发现。我们的调查专家,证明贾玉珍在中国北方出生,今年已经六十九岁。&
我又说了一句:&在东德,六十九岁,是有罪的事?&
胡士扬了扬眉:&可是,他的外表,看来像是六十九岁吗?&
我忍不住,站了起来:&真对不起,我觉得你的话越来越无聊了,一个人的外表,看来比他的实际年龄轻,那有甚么值得大惊小怪的?&
胡士吸了一口气:&只是那一点,当然不值得大惊小怪,但是我们调查所得的资料,这位贾先生,在一年之前,还是一个无可补救的秃头。&
他说着,在一只纸袋之中,取出许多贾玉珍在各种场合之下拍的照片来。照片上的贾玉珍头顶秃得发光,一根头发也没有。
胡士又取出另一些照片,指给我看:&这是他的近照,你看看他的头发。&
我也觉得这件事十分奇怪,但当然我不肯放过讥嘲的机会:&真是天下奇闻,秃头又长出头发来,也会是特务的关注科目。&
胡士冷笑着:&卫先生,你别再假装不知道甚么了,谁都知道,秃头再长出头发来,是生理学上的一项奇迹,不是普通的现象。&
我反唇相讥:&真不幸,要是他早知道贵国对头发这样敏感,他应该剃光了头发才来。&
胡士闪过一丝怒容,但立时恢复了原状:&我们起初怀疑,这个贾玉珍是假冒的,但是经过指纹核对,却又证明就是这个贾玉珍。我们的跟踪人员又发现,他实实在在不像是一个七十岁的老人,这引起了我们的一个设想。这个人,有着抵抗衰老的特殊方法。&
我劈排拍拍,鼓掌达半分钟之久:&这样的想像力,可以得诺贝尔奖。&
胡士闷哼一声:&于是,在他再一次和那西方特务接头之际,我们逮捕了他。请注意,我们的逮捕行动,完全合法。&
我点头,一副同意的模样:&就像把我弄到东柏林来一样,合法之至。&
一直不出声的托甸,发出了一下怒吼声,他被我激怒了,厉声道:&你是不是想试试我们传统的谈话方法?&
我斜睨着他:&好啊,你们传统的谈话方式,就是要对方没有说话的机会,那我就甚么都不说好了。&
胡士有点发怒,来到托甸的身边,叽咕了半天,托甸才悻然走了出去。我道:&中校,请继续说下去。&
胡士道:&拘捕了贾玉珍之后,我们的医学专家,对他进行了各种各样的试验,证明这个人的实际年龄,应该是三十五岁到四十岁之间。&
我&哈哈&大笑道:&这真是伟大之极的发现。&
胡士冷然道:&请你听这一卷录音带。&
他取出一只录音机来,按下了一个掣钮,冷笑着,望定了我。
录音带开始转动,我就听到了胡士和贾玉珍的声音。
胡士:贾玉珍,你触犯了德意志人民共和国的法律,你以从事间谍活动的罪名被控,有可能被判三十年以上的徒刑。
贾玉珍:我&&没有,我只不过&&我没有&&
胡士:如果你一切说实话,我可以保证你平安离开。
贾玉珍:好,好,我说。
胡士:你今年六十九了?
贾玉珍:是,我肖虎,今年六十九岁了。
(胡士显然不懂甚么叫作&我肖虎&,就这句话问了好多问题,真是蠢得可以,我把那一段对话略去了。)
胡士:你自己说,你像是一个将近七十岁的老人么?
贾玉珍:不像,我越来越年轻,我在三十年前,开始脱头发,但是从去年开始,我又长出头发来,我的体力,也比三十年前更佳。
胡士:那是由于甚么原因呢?贾先生?
贾玉珍:是一个人令得我这样的。
胡士:那个人是&&贾玉珍:这个人的名字是卫斯理,他是一个神通广大的人&&我一听到这里,实在忍不住,用力一掌拍在几上,叫道:&这家伙在放甚么屁?&
胡士冷笑道:&你听下去比较好。&
我按停了暂停掣:&你必须信我,这个人在胡说八道,我对于他那该死的光头,为甚么又会长出头发来,一无所知。&
胡士仍然冷冷地道:&你听下去比较好。&
我又重重在那张几上踢了一脚,愤然坐下,心中愤怒之极,贾玉珍在闹甚么鬼?他为甚么要把我扯进去?令得我被东德特务掳了来?这家伙,别让我再见到他,我一定要把他的头发硬拔下来,拔个精光,让他再变成秃头。
录音带再传出胡士和贾玉珍的对话。
胡士:这位卫斯理先生,他用甚么方法,来使你回复青春呢?
贾玉珍:我不知道,他说那是他的秘密,他经过了多年的研究才成功,我是他的好朋友,他和我商量,把他的发明在我身上作研究。
胡士:那是一项极伟大的发明,他究竟在你身上做了些甚么?
贾玉珍:这&&这&&
胡士:是不是替你注射了甚么,还是给你服食了甚么?
贾玉珍:是&&注射    。(听到这里,我怒极反笑,哈哈大笑了起来。)
胡士:这个卫斯理,是一个科学家?医生?
贾玉珍:不&&不是,他是甚么样的人,我也很难形容,他本领很大,有过和异星人接触的纪录,你们只要调查一下,就可以知道。
胡士:他每天向你注射,那么他自己呢?
贾玉珍:他自己?他自己?&&和我差不多年纪了,看起来比我现在还年轻,他有特殊的力量,要是你们把他找来就可以知道他的秘密。
胡士在我的笑声中,按下了停止掣,我又笑了好久,才道:&真糟,我的秘密被人发现了,你信不信,我今年已经一百二十岁了。&
胡士冷冷地道:&如果掌握了抗衰老的秘密,也不是不可相信。卫先生,我们对你,也作了调查,知道你是一个不容易对付的人,所以,我们一共派了八个人,全是我们机构中最好的人才来找你。&
真的闭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贾玉珍不知在打甚么主意,要这样害我!
我叹了一声:&中校,我现在再分辩,你也不会相信,让我去见贾玉珍,问问他为甚么要陷害我。&
这两句话,我真是说得十分诚恳,胡士道:&那没有问题。你要知道,我们既然已动了手,已经一直报告上去,连苏联也派了托甸将军来,如果我们得不到你掌握的秘密,决计不会在中途罢手。&
我又叹了一声,实在懒得再说甚么,只是道:&你甚至连贾玉珍为甚么要见鲁尔也没有问?&
胡士瞅着我:&他说,是你派他来见鲁尔的,他不知道为甚么。你是为甚么?&
我已经气得发昏章第十一,眼前金星乱迸,哪里还回答得出是为了甚么来,我只是道:&让我见贾玉珍,越快越好。&
胡士想了一想,站了起来,说道:&请跟我来。&
他带着我,到了一间十分舒服的房间之中,留下我一个人离去。
在他走了之后,我观察了一下,房间根本没有窗子,空气调节的通气孔也非常小,门锁着,至少有四个电视摄影管。
我并不想就此逃走,因为贾玉珍还没有来,我得好妹教训他一顿。
约莫过了十五分钟左右,门上传来&卡&的一声响,我立时转身,紧盯着门,门打开,贾玉珍走了进来。贾玉珍不是自己走进来,是被人推进来的。有两个持枪的男人,在他的身后。贾玉珍才一进门,门立即又关上。
第四章 回复青春的奇迹----------------------------------------
我握紧了拳头,准备贾玉珍一进来,不管三七二十一,先请他尝我一下老拳再说,可是拳头才一扬起来,我就陡地呆住了。
站在我前面的人,是贾玉珍吗?
我和他分手,不过一个来月,可是他看起来又年轻了不少,不论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七十岁的老人。
就在我拳头将扬未扬,一个犹豫间,贾玉珍高兴莫名,向我走来:&你来了,你真的来了!你来了,事情就好办了。&
我没有继续挥拳,但是用极生气而厌恶的语气道:你这是甚么意思?向他们说我可以令你变得年轻?&
贾玉珍现出十分忸怩的神情,向我连连作揖,他看来年轻,行这种旧式的礼,有点古怪。
他一面打躬作揖,一面说道:&真是抱歉,如果不是我胡说八道的话,不能使你来这里,而你不来,我就死定了,只有靠你来带我出去。&
一听得他这样说,我又好气,又好笑,再也想不到,贾玉珍会那么看得起我,他落在东德特务手里,以为我一来,就可以带他逃走,所以他才向胡士说谎!
我瞪着他,一时之间,半句话也讲不出来。贾玉珍却满怀希望地凑过来:&怎么样?你是不是立刻可以把我弄出去?&
我一伸手,推开了他,用的力量大了些,推得他一个踉跄,跌倒在一张沙发上。我想骂他,可是对着这样的笨人,骂又有甚么用?然而不骂,一口气又难出,这种感受,真不是滋味。
我伸手指着他,过了半天,才道:&你&&我没有见过比你更笨的人。&
贾玉珍给我骂得眨着眼睛,伸手摸头。
我知道,就算是我自己,要离开东德特务的控制,也不容易,何况带着他一起走,眼前的情形,只有叫他说老实话,才是办法。
我又道:&你可知道你已惹了祸?&
贾玉珍哭丧着脸:&全是那个鲁尔不好,他要是迟两天到东柏林来爬围墙,就甚么事也没有了。&
我道:&你为了要得到那两件玉器,竟不惜以身犯险,值得么?&
贾玉珍的口唇掀动了两下,没有发出甚么声音来。
我道:&现在,东德的特务,硬说你有防止衰老、恢复青春的妙方,如果你真有这种方法的话,我劝你还是告诉他们。&
我在这样说的时候,当然还是讽刺性质居多的,因为我根本就不相信贾玉珍会有甚么&防止衰老、恢复青春&的办法。
谁知我这样一说,贾玉珍却双手乱摇,神情万分紧张:&那万万不能,万万不能。&
一时之间,我不知说甚么才好。贾玉珍紧抿着嘴,神情坚决:&我绝不会对任何人说。&他顿了一顿,又很认真地道:&如果你能带我出去,又帮我找到鲁尔,使我得到那两件玉器,我&&答应告诉你。&
我又呆了一呆,才冷笑道:&好像你真的有青春不老的方法。&
贾玉珍望定了我,忽然叹了一声:&哎,你怎么比东德特务还要笨?&
他这句话,我不知道是甚么意思,但是他接着向他自己指了一指,我陡然一震,明白他这样说是甚么意思了。
他是说,他身上的变化,东德特务都看出来了,我怎么还不相信?
在那一霎间,我真是迷糊了。
青春不老,这是不可能的事!可是眼前的贾玉珍,一个七十岁的老人,在一年多的时间之内,变得年轻了三十年,或者更多,却又是活生生的事实。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从最简单的思考方法来说,唯一的答案应该是他掌握了防止衰老、恢复青春的办法!
我满腹疑惑,盯着贾玉珍,讲不出话来。虽然我明知胡士中校一定在监听,但由于我心中的疑惑实在太甚,我忍不住问:&你的意思是,你&&有了长春不老的方法?&
贾玉珍一面摸着头:&你再仔细看看我,仔细看看,还有甚么可以怀疑的?&
他说着,站起来,来到我的面前,用力拉着他自己脸上的肌肉:&你看看,你仔细看看,我像是七十岁的人吗?&
我不得不承认,他不像是七十岁的人。七十岁的人,保养得再好,即使从五十岁开始,每天在脸上涂抹维他命E,或者每年去进行一次脸部的紧皮外科手术,脸上的皮肤都不免松弛,毛孔也不免变粗,绝不可能像他现在这样子。然而,贾玉珍不是科学家,他只不过是一个古董商人。忽然之间掌握了举世科学家都研究不出的一种方法,可以使老人变得年轻,这实在无法令人相信。
贾玉珍又拉着自己的头发:&你再看,看我的头发,我认识你的时候,我是秃子,你看,不到一年,我长出了头发,全是黑发,一根白发也没有。&
我实在想不通,只好叹了一声:&方法是甚么,你告诉我。&
贾玉珍摇头:&现在我不说,等你帮了我,我自然会报答。&
我怒道:&这里是东柏林,我们落在东德和苏联特务手里,你以为那么容易离去?&
贾玉珍道:&我当然不行,你有办法,所以才要你来!&
我又握紧了拳,扬了起来,但是一转念间,我又只好长叹一声,放下手:&真可惜,如果苏联国家安全局局长,是我表弟,就有办法了。&
贾玉珍却还在一个劲儿地道:&你有办法的,你一定有办法的。告诉你,事情极玄妙。你帮了我,我把事情讲给你听,你一定不会后悔,事情奇妙到了极点。&
贾玉珍越说越是兴奋,可是他说来说去,只是&奇妙&,至于奇妙在甚么地方,他始终是老奸巨猾,一点也不透露。
我深深吸了一口气,坐了下来,皱着眉,思索着。想了好几个脱身的办法,但是都未必可行。突然之间,我心中一亮,想到了一个好办法。
这办法十分好,虽然我不是很愿意这样做,但是看起来只好用这个办法。
我又吸了一口气,大声道:&胡士中校,请你把贾先生带走,我有话和你说。&
贾玉珍一听,立时现出惊惶的神色来,我立时向他使了一个眼色,用十分低的声音,并且用中国北方话道:&一切全听我安排,好不好?&
贾玉珍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在我大声说话之后不到一分钟,门拉开,那两个持枪的男人,又出现在门口:&贾先生,请你出来。&
贾玉珍走一步,向我望了一眼,老大不愿意地走了出去。他才一出去,胡士就闪身走了进来。我作了一个手势,请胡士坐下。
我沉默了片刻,胡士也不说话。过了一会,我才道:&刚才我和贾玉珍的对话,你全听到了?&
胡士点了点头,仍然不说话。
我说道:&你应该知道,对于抗衰老,我一无所知。&
胡士想了一想道:&好像是这样。&
我怒道:&甚么好像是这样,贾玉珍天真到以为我一来,就可以救他出去。&
胡士现出了一个奸诈的笑容来:&不会让他离开,他是人类历史上,第一个克服了衰老的人,他对整个人类太有价值。&
我沉声道:&可是就算你们把他分割成一片一片,只怕也找不出原因来。&
胡士闷停了一声,我道:&坦白说,我对於越活越年轻,也有极度的兴趣。&
胡士阴乙一笑:&谁会没有兴趣?&
我望着他道:&你听过他刚才怎么说的了?如果你肯和我合作& &
我讲到这里,顿了一顿。胡士十分聪明,他立时明白了我的意思,身子向前俯了一下:&你是说,等他把秘密告诉了你,你再转告我们?&
我点了点头,等他的反应。
胡士一动不动,过了好一会,才道:&我们怎么知道你可以信任?贾玉珍现在在我们手里,这是我们的王牌。&
我冷冷地道:&那是一张假王牌,他要是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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