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老店吧,太静了,睡什么,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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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台湾这么静
&&&本人,80前段,未婚,格子间拼博吃饭的爱旅行的小白领
&&&&每年一般会出国旅行两次(呃,好像不能说是出国哈,但是行要办的签证啊比去别的国家麻烦多了......)
&&&&今年七月去了(因为是雨季,人少又刻意避开陆客团的热门地点,玩得已经很开心了)
&&&&但是这次11月赴,我感觉要是“有生之年”系列了,居然没有碰到大陆旅行团!整体行程除遇到了个别零散日韩小团(也很少,一两回吧),大陆团队游客没有!&团体客人基本上以台本土的阿婆阿公为主,但也很少啦,而且他们就是标准的到此一游,一会就上车走了,如果你们在景点遇见了,稍微等一会,就会还你们一个空旷的美景了。
&&&&总体而言,谢谢空心菜给我们创造的美好悠闲的旅行环境!&&建议大家趁着空心菜当政的这两年赶紧去湾湾自由行吧
&&&&好,上面介绍了题目的由来,马上入正题啦......
&&&&此次出行是我和妹妹两个人,也是她的第一次出国旅行,虽然我经常旅行,但我俩在一起总会吵架,所以迟迟没有安排两个人的旅行,但看她总是没&“动静”,就寻思着还是带带她吧,说件搞笑的事,我俩出发前,我还特意写了个“旅行契约”要两个人遵守,大概意思就是我要控制自己的爆脾气(哎,和家人在一起,脾气就好急),她呢,要事先多看些旅行照片和不能拒绝在旅途中我要拍照的行为(她是那种标准的宅女,还不是玩游戏的宅哦...&&&除了和我旅行外(之前带过她和表妹在国内玩过再次),她就没旅行过,平常也从不拍照的那种,不仅不会拍照,就连给她拍照,表情也是超级不自然的那种,要不是考虑到放上她的照片,她会杀了我的可能,我就放一张让大家看啥叫“&标准尬笑”啦,哈哈哈.......
&&&&这份契约呢,基本没鬼用,我该发脾气的时候还是发了(但也有尽力忍哦),拍久了她也会不耐烦。不过好在两姐妹,拌完嘴回个头就忘了,这就是血缘奇妙的地方吧
&&&&&&放一张看不见正脸的照片,哈哈哈,猜猜哪个是我,哪个是我妹咧
&&&&因为我本人呢,永远是根据抢到了什么打折机票就去哪里的,所以这次去也因为遇见了合适有缘的机票,在一个叫BL的旅行APP上,拍了一份双人往返含税机票+两晚五星级酒店住宿的产品,才3200。价格是真的很便宜,双人哦,事后入住的酒店也的确是物超所值,但你知道吗,它提前两天才把机票确认信息给我!!!!呀!&&&&真的害我以为上当受骗了,严重影响出游前的心情,和预定行程的计划。
它的步骤是这样的,提前拍下产品,然后拿到了通行证后可以进行时间预约(预约时间很久,我有一个月吧才告诉我了,我朋友(定了的产品)是一个月后才告诉她没,预约后就可以根据预约时间出发(预约时,说好提前十天会发机票信息,但这点没做到)。然后就是客服电话很难打通,每次都要等很久很久。&一言而概之,性价比很好,但缺点也很明显,所以我就不做推荐了,如果还有朋友有兴趣,可以留言问我。
进入台湾前
&&&&&这次入台八天,每人消费了约5400元RMB,这个金额也许和跟团比有些贵,但我相信会上蚂蜂看游记的童鞋,一定是明白自由行的乐趣是不可比拟的,这也是我几年旅行都坚持下来不跟团的不变的理由。我不想要别人告诉我这个地方我只能待多少分钟,如果我喜欢我愿意少去一个地方,在这待一下午,不喜欢就立马走;我不想要旅行当中还要勉强自己去做一些无谓的人际关系;我想要自己找路或找美食,尤其是这些找寻过程中与当地人接触所能发生的故事;&我想要自己安静的享受旅途当中的时间,而不是时刻被嘈杂的交谈声围绕;
&&&&入台需要两证:&往来通行证、中华民国地区入出境许可证(简称入台证)
&&&&1.《往来通行证》:一张与身份证差不多大小的卡片,在当地的出入境(或户口所在地公安局)办理,带身份证、户口本、及照片,价格多少有点忘了,好像是三百(印象当时觉得比预期中的贵呢,但可能第一次办证比较贵吧,后面续签应该不是这个原价)。
&&&&2.《入台证》:&呵呵,这个我真是呵呵了,就是一张A4纸!!!&自己办不了的,上淘宝办吧,我花了118,准备的材料也简单,自己咨询吧,我就不啰嗦了!
&&&&&&&&&&&&&&&淘宝办好了,就是发你一份电子档,你要自己彩印带着,拿着带着真的很不方便,我这回最大的坑也是在这掉的,自己打印好的最后和KINDLE放在一起落车上了,结果一早飞机在机场打印的,打印费一张40元,花了80!&真的很想说粗口,打印一张纸居然收的了40元钱,赚这钱不黑心嘛!!!按你胃:我是在虹桥机场飞的,事前百度说是有商务中心可打印,结果说是撤了,按机场导览员的指示在一个机票柜台打的(同志们,长点心哈,打印两份,&放不同地方,我以前重要东西都是打两份的,就是因为没出过意外,这次觉得不浪费纸了,就没打,结果,没费纸,费钱。
TIPS:&这张纸虽然很烦,但还真挺重要,入住、购物退税都要用到。
&&&3.火车票:&http://railway.hinet.net/&直接上火车站官网定的,省了手续费,取票可在超商或提前去售票站取,总体来说还算方便(结算要用VISA卡)
先点左下角的“外国旅客订票”
然后右上角的“简体中文”&&,然后,根据提示走步骤就好啦。
TIPS:&&结算要用VISA卡,另订票后,有一个取票码也要记住,建议大家拍照存档。
4.其他:根据自己的行程预定WIFI机、拼车、门票等
TIPS:&门票我只提前预定了101的门票,因为对比后,就只有这个网上比现场便宜,其他的,例如故宫,都是现场较便宜(并且不怎么用排除)
TIPS:&一定推荐大家提前预定&故宫的&&现场人员导览!!!&&&&另外还有士林官邸现场导览(这个预不预约倒无所谓,就是介绍蒋宋两夫妻的生活场景,现场有免费的语音导览机)、生态园(这个不预定不能进去的哦,而且还需要本地人帮忙)&需要提前预定。
百度故宫博物院官网就行了,我真的很推荐这个啊,现场的导览老师都是非常专业的,和语音导览机这种没有感情的机器介绍比起来完全是天上地下。
TIPS:&&如果确定要夜宿海生馆,那么就是能多早预定就多早预定(一,尽量预定到海底隧道区域;二,安排铺位就现场根据你们的报名日期为优先顺序自己来选择的哦);&&也是一样直接海生馆官网就好,我是因为机票搞的没敢定,后面双11有红包折扣就在淘宝上定了。
只有八天时间,所以去的地方不多,不喜欢疯狂踩点的旅行,做了一下功课后,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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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喜欢玩的紧凑的,可以在后面加一个,约一天时间。这是一份较惬意悠闲的行程,没有走山线,因为我觉得要看大山大河地,国内的觉绝对秒杀湾湾嘛,我个人偏向感受当地的风土人情,及海边度假的氛围。
TIPS:&&&因为个人的爱好,喜欢把海滩安排在最后行程,做一个懒散的旅途结尾,但与当地司机的交谈,他是建议先走再走,因为至的海岸线离得更近,车途的观赏感更佳!
天气与装备 及着装
11月下旬走海岸线,大家肯定对天气都是比较担忧的。
说实话,出发前对天气我也不太有信心,预报上除了两天,全是阵雨天气,我也就带足了
1.天气装备:&一把雨伞、一件雨衣、一双套鞋(结果:鞋没用到,雨都不大)。
2.拍照装备:IPONE7P、的微单(虽然个人还蛮喜欢拍照的,但拍照这件事真的一点都不专业,也不喜欢修图(尝试过,太费时间了!传图一小时,P图一小时!想着我也不肯钻研技术,也不打算当网红,就算了,给大家看“原汁原味”的,拍的不好大家也忍一下吧
&&&&&&&看着其他的蜂友的大片,我只能祈祷哪天我也能找到个会拍照的男友啊
3.衣服:两件外套,三件单裙,两件毛衣,一件牛仔裤,两双鞋和一双拖鞋(结果:毛衣可以少带一件,&&&&嫌累,外套一件也够了。其实我还带了两件衬衫和半身裙啦,但习惯重复穿衣的可以忽略)&&因为个人原因不可以长时间穿一双鞋(无论是多舒服的鞋,连着穿两天,势必会有一个地方打脚,所以外出三天以上都习惯带两双,然后强烈推荐自己带拖鞋哈,一外出住有拖鞋洗澡什么的方便,二去海滩有拖鞋也应景)
最后总结一下天气,总体来讲,我是一个被雨神眷顾的姑娘~~~&&阵雨天气没怎么影响更没打乱我的行程:
第一天:&&预报晴天,&&中午到的&&超超热的,到了酒店直接换了夏装才出门
第二天:预报阵雨&;&&从十点开始下的淅淅小雨,下一会停一会,且今天安排的线路都是室内的,所以基本没影响;穿了单件毛线衣,OK!
第三天:预报:&阵雨;&&这一天睡自然醒的,下午一点坐火车去的,没遇见下雨;也是一件单衣,没觉得冷。
第四天:预报:阵雨;&&下午四点开始下雨(也就是在我们玩完回程的时候,幸运不)&&。
&&&&&&&&&&&&&&&上午去的是海边,还挺晒的,结果为了拗造型的帽子切实地派上了用场
11月海边的风浪很大,建议穿件挡风的衣服(我那天选择的是短袖+牛仔裤+挡风外套,歪打正着,完美
第五天:拼车去,预报也是下雨的,结果是一个非常好的晴天,一路上的风景都很好,但因为风大,建议穿件外套。
第六、七天:&&&&第一天天气非常好,按着夏天穿就好了,第二天,呵呵,遇上了台风(我以为是台风,后来才知道当地人叫&落山风),风力超大的,但也不冷,这两天都是穿单裙,骑着小机车,爽!
本人喜欢鹅黄色,哈哈...&居然带了三件同色衣服
第八天:&&&预报:小雨;&&&头天晚上,从到,天气一下变好冷,去逛夜市时大家穿冬衣,我穿夏衣,不过大家也好像见怪不怪似的,没几个人看你,说明人家天气就是变化快。第二天下午近六点的飞机,我俩十点才出门,有下一点小雨,但很快就停了,基本没影响,穿一件厚的单衣,或是薄衣加外套都OK。
TIPS:&&总体来说就是第二天正儿八经遇到了下雨,用了雨具(就这一天,我妹还忘了带雨伞,临时在711买了一把),其他时候都没怎么用。可能是我比较幸运吧,因为在拼车的时候,听到同车的两队人都在抱怨下雨影响了行程之类的,如果大家和我一样抱着侥幸心理,可以对天气抱持一点乐观态度
在的住宿,现在事后评论的话,以性价比来排序应该是:
回然慢时光&英迪格&太空旅舍&寒舍&太阳花
1.寒舍艾美酒店:一晚BOOKING定价2K,&而我是机加酒购买中包含的(3200双人往返机票+2晚酒店),酒店位置特别好,松山区,和微风、诚品、101等都是隔道而望。除了贵,没缺点。
2.太空站青年旅舍(店):100元/晚,便宜吧,但请注意,是床位。这家店全是床位,分为男生区、女生区、混住区;一般4-6个床一间房,每个人一张床和一个大的置物柜。&&另有公共厨房、淋浴间、大厅。感觉像住了一晚大学宿舍,厨房可以自己做吃的,基本的厨具、餐具都有,那晚遇见几个女生在都泡面,还有冷藏柜和咖啡机。&&交通方便靠车站,附近景点也多(中正纪念堂、总统府),便宜,干净,易于结交旅途中的朋友,缺点就是睡眠不好的人可能容易失眠。
&&&&两晚都在回然慢时住的,是我感觉性价比最好的住宿,560两晚双床房。优点:免费的自行车、一楼还有免费的饮料和零食,只是瓶装饮料仅限大厅饮用。环境应该是新开没多久,用具都很干净;离火车站很近,我是步行抵达的。没有缺点,哈哈哈
&&&&&在两晚,一晚在海生馆,旅店就住&了一晚。&位置很好,与大街平行,对面就是大海。只是旅馆感觉有点年头了,有点旧旧的~&也没有其他附加项,一晚270双床房。
&&&&最后一晚,五星级酒店,仍是机酒套餐里包含的,这一次的送的酒店都非常好,让我超出预期!
交通位置可以说非常好,门口就是地铁中央公园站,离美丽岛捷运、六合夜市一站之路,离机场6站,这样玩完回来拿机场赶机场不会要花太长时间。&&&除交通外,酒店本身设施也不错,房间格局挺有新意的,像公寓,顶楼有BAR,健身房,泳池等,服务人员态度也很热情周到;看BOOKING价格一晚1K,性价比还不错。
正式出发啦---台北
本篇游记共含17219个文字,200张图片。帮助了名游客。
京公网安备号
新出网证(京)字242号 蚂蜂窝客服:国内 海外 +86-10-红落英荒_起点中文网_小说下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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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九州公历364年  冀州城外赵记老店  已近傍晚时分,客栈里几乎没有人了。这虽是一家客栈,真正留宿的客人却并不多,大部分都是吃饭歇脚而已,因为这里距离冀州城只有半个时辰的路程。所以,虽然叫客栈,实际上只是个饭肆。  此刻,五十多岁的老掌柜正在柜台后面算账,他没忍住又一次偷眼瞄向角落里独自浅酌的女子,没想到这一次被抓个正着,他不由赧然,姑娘却并没有动怒,只是莞尔一笑。他赶忙低下头假装拨弄算盘,眼睛下意识的瞄向手边的登记薄,又看了眼那个早已经熟记的名字“洛英”。  他抬眼望去,发现姑娘仍似笑非笑的望着他,不由尴尬,脱口而出:“洛英姑娘,你现在动身,还能赶在城门关上前进城。”话一出口方觉不妥,直呼人家姓名不说,那姓名还是偷看来的,更觉尴尬。  洛英好像并不以为忤,仍笑道:“掌柜的,我是第一次见到往外赶客人的店呢!”  老掌柜也笑了,心下轻松不少:“这里距冀州城只半个时辰的路程,我这虽为客栈,其实只不过是路人歇脚的饭肆而已,大部分人还是会在城门关上前赶进城的。”  洛英收了笑意,轻声道:“是啊,家门在望谁不心急,只是我如今近乡情怯。”说到这竟流露出淡淡的忧伤,老掌柜被她情绪感染,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想安慰几句又觉得唐突,不由脱口而出:“姑娘要不今晚就住下吧!”说完又是后悔,这明显有拉客的嫌疑,会不会被当成奸商?  洛英闻言笑道:“正有此打算,麻烦老板给我安排间上房吧。”  “好嘞!”  小店不大,并没有伙计,只有他和老伴俩人打理。老掌柜答应着就要往楼上走,却又被洛英叫住:“老板,我刚刚多饮了几杯,似乎有些上头,想吃些糯粥,借厨下一用,可方便吗?”  老掌柜见她双颊潮红,一双妙目隐含泪光,心下恻隐,点点头,着老伴在柜台照看,先引她到了后厨,指给她米粮所在,然后离去为她打扫房间。  客栈久不留客,老掌柜又希望这个漂亮女娃住的舒服,更是着意打扫了一番。待他下楼来,却发现大堂里又坐了一桌人,他老伴正在倒茶。坐上位的是一位年轻公子,一袭鸦青色长袍,腰系玉带,面貌清俊,气质雍容。老掌柜连连称奇,心道,迎来送往几十年了,今天才算开眼了,先来了一个仙儿一般的姑娘,又来了个画里走出来的公子。  忙上前问道:“各位大人,可是要留宿?”公子右手边一个络腮胡子大汉闻言瞪了他一眼:“不住,快快准备些吃食,我们赶着进城!”老掌柜本想说现在这个时辰赶过去只怕城门已经关上了,不料被络腮胡子瞪了一眼,三魂七魄一下子飞了一半,哪还敢多言,只得诺诺而退。  “老板且慢,”说话的是公子左手边坐着的一位年轻人,声音娇软,竟似个女子,“不劳掌柜的动手,食材我们自己备着,愿借厨下一用,饭钱一文不少。”  络腮胡子闻言大笑:“还是阿如体贴,带你出来就对啦,这腌臜地方能有什么好吃食,我们也跟着公子沾光啦!”  阿如偷眼看了下上座的公子,他也正微笑着对她点头,两颊顿起两朵红云,无限娇羞的样子丝毫没有顾及到身上的男装打扮,起身随老掌柜往后厨去了。  老掌柜领着她来到后厨,发现洛英已然不在了,灶台收拾妥当,好像没用过一样。地上整齐的堆着一堆干木头,是他早先劈好放在门口的,想是她烧完了灶里的特意搬过来的,心中不由对那位姑娘更增一份敬意。  “阿如果然是个巧厨娘,这么会功夫做了这么一大桌子菜。”络腮胡子一杯烧刀子下肚,哈哈笑道。  阿如脸色微红:“裘大哥就会取笑我,公子你尝下饭菜可还可口?”  桌上人都知道他不喜别人给他夹菜,只管坐着等他先下箸。公子微笑着拿起竹筷,在最近的盘子里夹了片青笋送进口中,略微咀嚼,点头称善,众人方才一笑举箸,大吃起来。  老掌柜站在柜台后看着他们吃饭,心想这公子身份定然不凡,想来在家里规矩肯定颇多,出门竟能这样便宜处事,手下却也吃得无拘无束,当真不易。  少顷,桌上盘子都见了底,络腮胡子又在说着什么,名叫阿如的姑娘在笑着什么,老掌柜都没有在意,他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那个公子身上,他自始至终挂在脸上的微笑已经不再了,脸色变得潮红,脖颈上青筋也绷起来了,同桌人似已也发现了异常纷纷起身围了过来。  坐在公子对面始终沉默不语青衣年轻人第一个奔过来,一手拉起他的袖子一手按向脉搏,须臾,他的眸色暗了下来,伸手扒开他的眼皮看了看,额上已经沁出了汗珠。  络腮胡子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快说,公子怎么了?”青衣一边拭汗一边犹疑道:“似中毒症状。”  阿如已经泪水涟涟,闻言惊呼道:“都吃的一样的饭菜,我们都没事,公子怎么会中毒?”  络腮胡子瞥了眼桌子:“不可能是饭菜,我们用的都是银盘。”  此时,那公子脸色已然青白,眼见进气少出气多了。他皱着眉四下张望一下,目之所及,老掌柜在柜台前立着,想过来看又不敢的样子,大吼一声:“老东西,是不是你搞了什么鬼?还不拿解药来,老子劈了你!”  店里出了这事,老掌柜本来就吓得不轻,经他一声怒喝差点背过气去,双腿一软,噗通跪在地上,眼见这凶煞神越走越近,也不知怎么的就脱口而出:“洛姑娘,救我!”  
    络腮胡子也一愣:“感情你还有同伙。”  “掌柜的,你怎么了?”声音从楼上传来,络腮胡子正对着楼梯站着,闻言抬头望去,这一下竟然忘了他主子命在旦夕,生生的愣在了那里。  洛英蹙着眉走过楼梯转角,正好可以看见大堂里的情形,眼光落到嘴唇青紫仰躺在地昏迷不醒的人时,不由抽了口冷气,快步走到跟前跪伏在他身边,扒开眼皮看了看,伸手在他脖颈上揉捏了两下,便动手解他衣带。  “你做什么?”络腮胡子刚刚从美色中缓过神来,赶过来阻止这个色胆包天的女人。  “如果你想你主子快点死,就过来。”洛英头也不抬,继续脱他衣服。  青衣和阿如对望一眼没有说话,只在边上凝眉盯着,阿如噗通一下跪在地上:“求求你救救我家公子!”  “你们退后三步。”洛英沉声道,一边敞开他的外袍,露出雪白的中衣。青衣拉起阿如,依言退开两步,仍旧紧紧盯着她,便似随时要扑上来一般。洛英又解开他的中衣,露出剧烈起伏的胸膛,从袖中拿出一个白绸包,摊开铺在地上,从里面抽出最粗最长的一根空心针,摸准穴位稳稳地刺了进去。又掏出一个青瓷瓶,打开倒出一粒药丸,向阿如招手示意她过来。阿如依言走近,青衣也跟着走过来,洛英把药丸递给她:“喂他,他要是咽不下去就对他度气。”阿如脸色一红,伸手接过药丸。  “不用,我自己来。”地上人已然转醒,双目微阖并未睁开,声音听起来倒是一派清朗。  洛英挑了挑眉,收好银针针包,让出地方让阿如服侍他吃药。老掌柜抹了抹额上的冷汗,赶紧过来收拾桌椅。洛英对他点了点头,起身回房了。  络腮胡子望着洛英的背影愣了半晌,道:“这是仙女吧?”青衣依旧沉默,他刚检查了公子脉象,平和如初,好像刚才的急症是做梦一般。  阿如眼睛红红的,扶着公子起身,帮他穿好衣服,又扶着他坐下。公子待老掌柜收拾好桌椅走开,方才沉声道:“什么人都能在本公子身上施针吗?什么药都往本公子嘴里送?”  青衣闻言扑通跪倒:“属下无能,方才确实不知公子是何急症。”  阿如也跟着跪下:“公子恕罪,那位姑娘瞧着实在不像坏人。”  络腮胡子却是没有跪倒,只愣呵呵的道:“公子,那是仙女,仙女能害人吗?”  他一言出,大家都被逗乐了,公子脸色稍霁:“起来吧。”他心中也很诧异,明明都没见过是什么人,但她的手抚上他胸口的那一刻,他竟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熟悉和安心。在她要他吃药的时候竟然毫不犹豫照她说的做了,没有丝毫怀疑,好像自己可以全身心信任她一般。全身心信任一个人,一个女人,一个素未谋面的女人?这种感知突然让他有些害怕。  “我说青衣,公子刚才到底是怎么了?”络腮胡子问道。  “看似中毒,又好像不是,来得快去的急,我也从没见过这种症状,属下无能。”青衣又要跪倒。  公子摆摆手:“小时候的顽疾,多少年没犯过了。”  老掌柜战战兢兢的走了过来:“各位大人,需要留宿吗?”  公子微一沉吟:“也罢,明日再走吧。”  络腮胡子跟着道:“对对,还没跟人家姑娘道谢呢!”  青衣也道:“我也想跟那位姑娘讨教下公子的病情,以备日后不时之需。”  掌柜的唯唯而退,自去上楼打扫房间,路过洛英的房间,发现灯已灭了,想是已经睡下了,怕吵到她,轻手轻脚的走过去。  屋内人此刻却并没有休息,正斜倚在窗前,中天一钩倒挂,寒冷凄切,又是一个春天到了。她松开紧紧攥着的荷包,轻轻抖开,几片已经干枯的桃花飘落在桌面上,她嘴边漾起一丝笑意,那笑意仿佛比窗外的寒月还要清冷几分。洪荒啊洪荒,这就算对你薄施小惩,我家破国亡虽不能怪你,侵我领土者却真真是你们洪家。我虽无意报仇,但此番利用你我却也没什么愧疚。此间事了,你我便老死不相往来吧。  
    第二天一早,洪荒领着阿如、络腮胡子和青衣来到洛英屋外,登门致谢。待阿如叫开门,门外几人全都愣住了,门内人白衣翩跹,依稀就是昨日救人的女子,只不过她今日白巾遮面,只余一双妙目冷冷觑着众人。  络腮胡子疑惑道:“你是昨日那位仙子吗?干嘛把脸挡起来,莫不是脸上生了癞疮?”  洪荒蹙眉,正要斥他,洛英冷冷答道:“正是,还传染呢。”  阿如噗呲一声笑了出来,走上前盈盈拜倒:“姑娘有礼,这是我家公子,特意来感谢姑娘昨日妙手之情。”  洛英摆摆手:“举手之劳,你们如果没有其他事,就此别过吧,我要启程了。”  “姑娘是要去冀州么?你一个姑娘家家的,不如随我们一起吧?”络腮胡子急道。  洛英瞥了他一眼:“我生着癞疮呢,你不怕啊。”  络腮胡子挠挠头,呵呵讪笑:“姑娘真会开玩笑。”  阿如笑着走上前,亲热的挽住洛英,道:“胡子,还不去帮姑娘拿行李。”  阿如和洛英并辔而行,一路说说笑笑好不热闹,络腮胡子催马在后,时不时的插上一句。洪荒一骑在前,面带苦笑,就在刚刚胡子悄悄来向他请示,可不可以邀洛姑娘去府上暂住,他还未答应,青衣居然也过来询问阿如想邀洛姑娘去府上暂住,自己这帮下属都搞不清谁是主子了吧。  洛英心情甚好,与阿如很是投机,阿如只字不问她从何来到哪去,也并不关心她为何带了面巾,却一路跟她聊得热络至极,好像俩人是多年的好友一般。洛英从谈话中了解到她只是公子身边的丫头,不禁暗暗佩服,洪家家教真是了得,一个丫头竟能如此得体,公子深度可想而知。  是夜,洛英毫无睡意,静待月至中天。阿如为她安排的住处僻静清幽,她能感觉到阿如对她的热络有七分真心,也有三分戒备,毕竟她身份不明,而这又是王府。是以,她的住所并不在内宅,距离下人住所也有一定距离,却也不是府里待客的处所。  洛英出了院子,趁夜色疾行,穿廊过院,避过一队队守卫,来到王府内宅,轻车熟路般好似走过千百回。她悄悄寻到一处院落,此处看似荒芜已久,院门的铁锁都已锈迹斑斑。洛英纵身跃入,院内房屋破败,乱石横陈,枯草遍地,一口大的离谱的水井坐在院中,辘轳早就朽烂。  洛英缓缓走到井口坐下,黑黢黢的井里好似浮出两张小脸,五六岁的样子,笑靥如花,不知危险趴在井台上看照影。一股酸酸涨涨的感觉从胸口涌到鼻端。洛英走到院子西北角,彼处并肩而立两棵香樟,枝桠已经伸出院子,她伸手抚着粗糙的树皮,嘴里喃喃道:“英儿,姿儿,在娘亲的故乡有这样的习俗,凡是家里有女娃出生,爹爹便会在家里种上一棵香樟树,跟着孩子一起长大,外面的人看见树枝伸出墙头了,就知道家里的女娃已经长大成人,就会有人来提亲了。这时候爹爹就会砍倒香樟,做成两个大箱子,装满丝绸给女儿做陪嫁,取两厢厮守之意。”笑意还未爬上嘴角,便叫泪水打翻。“娘亲,您亲手种的树已经这么高了,是不是该砍了给女儿做嫁妆了。”  洛英在树前站了好久,心底最深处的记忆如潮水般滚滚而来,十年的静默苦修,孩提时的不知忧愁,爹娘的宠爱,妹妹稚嫩的笑脸,和十年前那惨烈的一晚。  洛英走到院中,对着残屋端端正正的跪了下来:“爹、娘,小英来拜祭你们了,十年了,小英今天才来,您二老不会生气吧。十年前那晚,洪姨送我回家的路上我们遇到了杀手,娘,那个领头的声音我记得,就是你让我记住的那个人。可是,我那会太小,我打不过他,洪姨为了保护我独自去引开他们,我和洪姨就失散了。我自己一个人害怕极了,我躲在草垛后面不敢出来,这时候师祖找到了我---她本是接到娘的信来探望我们的,到了后发现冀州王府已经易主,她正好探听到府里派出杀手来追杀我,她就悄悄的跟着那些杀手,结果正好把我救了。娘,我在青岩山拜了师父,跟着他老人家学艺十载,这次是奉师命下山游历来了。师父说我颇有仙缘,以后我会一心跟着师父修行,再不踏入红尘了。爹娘,我不知道您二老葬在哪里,我会找到二老的遗骨把你们好好安葬,我也会找到妹妹,带着她一起拜祭你们,你们安心吧。”  “原来这才是你进王府的原因。”温醇的声音传来,一人翩然落地,却是洪荒。  洛英没理他,磕完三个头才起身。  “怎么把面巾摘了,不怕我认出你了?”  洛英冷冷看着他,没有吱声。  洪荒笑着端详她好一阵:“跟小时候不一样了,我还真认不出来了。”  洛英拿过放在身边的包袱,欲离开。  “你专程在赵记老店等我,下药把我旧疾引出来,又让我几个笨蛋属下把你请进王府,如此煞费苦心,这么轻易就要离开吗?”  “那我该如何,等着你的杀手再杀我一次吗?”  “我怎会杀你,我第一时间派出手下到处找你,是为了保护你。”  洛英想起那晚在神龛听到的几个黑衣人的对话,丑丫头,荒少爷……  “那我得谢谢你,还想着我这个丑丫头。”  洪晃大笑:“你比小时候漂亮多了。”  “你也比小时候聪明多了。”洛英说完,纵身跃上院墙。  “七星坡,梅园,你父母葬在那里。”  洛英脚下一顿,却没有回头看他,飘身离去。  七星坡,梅园,那是冀州历代藩王的墓园。洛英并没有去那,她要先找到妹妹,然后带着她一起去祭奠父母。至于父母是被谁葬在那里,她已能猜到几分,王朝更迭,收买人心,这些她没有兴趣,也懒得去费神思考。  此间事了,她要动身去寻找妹妹了,洛姿你到底在哪?现在还活着吗?  洛英没有回她的院子,她寻到马厩,准备牵马离开。等她赶到,却颇感错愕,阿如正笑意盈盈的等着她,见到她弯身行了个礼:“姑娘,我家公子让我在这等你,他说姑娘可以骑他的马离开。”说完把缰绳交到她手里,正是洪荒日间骑的大黑马,马毛已经刷洗过,鞍蹬都换了新的。洛英也没有拒绝,接过缰绳,谢了阿如,翻身上马,离开了王府。  “公子,她走了。”阿如推门而入,洪荒背对着门口没有回头,望着墙上一幅山水出神。阿如见状,道:“公子歇息吧,阿如告退。”  “兖州今天有信来,”洪荒缓缓转过身,“你去书房取来,顺便把胡子跟青衣叫来。”  
    阿如沏好了茶,正要推门进屋,胡子的大嗓门就传了出来:“这兖州王老儿要招女婿,还有比咱们公子更合适的吗?”  阿如唯一迟滞,还是推门而入,胡子立刻噤声,青衣却道:“王老儿醉翁之意恐怕只在公子身上,兵法讲远交而近攻,兖州左邻我们冀州,右邻青州,他自是不能去向天子求亲,难不成舍近求远去向梁州荆州求亲吗?”  “我倒觉得他去跟天子求亲可能性很大,”洪荒不慌不忙开口:“背靠大树好乘凉,他一旦有了朝廷做靠山,我们想动他也很难。而且,朝廷未必不想拉拢他,这次兖州的寿宴,我看很有可能是兖州试探朝堂的举动。”  青衣蹙眉道:“襄王有意,神女未必有心,天子家历来择亲都是皇室内部选择。”  “今时不比往日,朝廷要拿捏也得底气足才行。”洪荒轻叩桌子,“青衣,你准备下,我们过两日就动身去雍州。”  “公子的意思是?”  “我们先去参加另一个寿宴,欺云山庄要办寿,瞧瞧去。”  “一介武林草莽,用得着公子纡尊降贵吗?我胡子代公子去吧。”  阿如白他一眼:“你懂什么?先不说欺云山庄在朝廷和江湖的地位,算来那几家都是要去的,公子正可以顺便去摸摸底。”  洪荒笑道:“阿如若为男子,可做宰相。”  胡子赶忙陪笑道:“阿如姐姐做女子就好,貌美如花,若是男子,生成我这般模样,做了宰相也是没什么趣味的,对吧?”  青衣也不禁莞尔:“欺云山庄这边倒好办,兖州那边贺礼要怎么备办,轻了重了都似不妥。”  洪荒道:“且先不急,雍州回来再看。”  胡子道:“是,要先去看看王老儿家闺女长得丑不丑,再掂量着备礼。”  青衣笑道:“你怎么看,莫不是要钻到人家闺房里去瞧吗?”  胡子一听急了:“不先验货,若王老儿生了个**子脸闺女,咱们公子不是亏死了。”  洪荒道:“休扯口舌,我交代你办的事呢?”  胡子道:“安排的人已经回来了,说洛姑娘出城后往南边去了,估计不是往梁州就是往雍州去了。”  洪荒点头:“把人撤回来吧,不用跟着了。”  胡子道:“公子,这洛姑娘行迹端的可疑,咱们就这么放她走了吗?”  青衣道:“当初是谁非要请人家来小住的,这会又觉得可疑了?”  胡子急道:“我说穷鬼,你不要这么刻薄,昨天她救了公子,你们都是在场的。”  阿如道:“这个洛姑娘莫测高深,立场不明,来的蹊跷,走的突然。”说到这,偷瞄了洪荒一眼,“希望将来不会是咱们的麻烦。”  洪荒脸色高深,徐徐道:“她如果是麻烦,那将会是很大的麻烦。”  洛英催马疾行一夜,天色微明,到了一个新镇,她寻了个客栈,简单吃了些早点,问明了方向,估计了下再走三五天就能到雍州境内了。洛英自下山以来就一直在观察,她不得不承认,洪家把冀州治理的还是不错的,百姓安居,律政严明,幸亏二师父提前为她准备了身份文牒,否则还真是寸步难行。  洛英并不急着赶路,歇息了一上午,去成衣店买了套男子衣服,净身沐浴换了衣服,满头青丝用玉簪束好,俨然一个浊世公子模样。  收拾妥当,洛英去了小县城最好的酒楼准备好好吃上一顿。此时已经过了饭点,酒楼人并不多,洛英选了个二楼靠窗的位置坐下。北方的初春乍暖还寒,阳光却是不错。洛英心情甚佳,挪了挪椅子,斜倚在窗户上,让阳光从她肩上跳到耳边,一边享受日光照拂,一边懒洋洋的望着街上。这条街应该是镇上最热闹的街道了,此刻行人却不多,街边有几个小摊,在有人路过的时候会有几声中气不足的吆喝声。  洛英饶有兴致的看着一个走街小货郎在向一个中年妇女兜售丝线,他一会夸张大笑,一会又好像很善解人意的频频点头,不一会功夫很轻松的就做了一笔生意。  小货郎心情很好,正要转身走开,突然发现前面走过来一个华服公子,立刻笑脸迎上去,看起来是要兜售下一单生意。这位公子显然对他的丝线没有多大兴趣,摆摆手示意他走开,小货郎也不纠缠,点头哈腰跟他擦身而过。突然,华服公子被他一声惨叫唬了一跳,只见他右手紧紧抱着自己的左手,左手鲜血淋漓,胳膊上挎的篮子也掉在地上了,五彩丝线散了一地,一堆丝线中不和谐的躺着一个蓝色荷包和一块带血的鸭腿骨。公子一惊,伸手在腰间一摸,大喝一声:“我的荷包,有贼!”小货郎恶狠狠地向上盯了一眼,转身跑了,篮子也不要了。  华服公子拾起荷包,抬眼望去,洛英冲他笑笑,扬了扬手上的筷子。  少顷,华服公子已经坐在洛英对面,谢过洛英之后重新换上酒菜,俩人居然相谈甚欢,碰巧都是要去雍州,便决定第二天一起上路。  是夜,洛英独自坐在房中,捧一盏桂花酿,望着一灯如豆,不由得想起白天的朋友,心下甚暖,举杯把剩下酒汁吸进嘴里。  “好香的桂花酿!”烛光闪动,一人推门而入,笑意盈盈,正是白天的小货郎。  洛英笑道:“你来晚了,最后几滴也进我肚了。”  小货郎笑道:“就知道你没酒了,才夤夜给你送来。”说着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拿出一个白瓷瓶。  “‘生财道’范熠不是卖胭脂水粉的吗?什么时候改卖酒了?”  “对不同的客人兜售不同的商品,这才是生财之道呀。”  “这可奇了,难道我不该用胭脂水粉,范师兄看我似个酒鬼不成?”  “酒鬼不酒鬼我不知道,我却是没听过哪个俊俏后生也要用胭脂水粉的道理。”  洛英看看自己的打扮,不由得跟着笑起来。  范熠是一个聪明绝顶的人,也是一个天生的商人。他十二岁从他父亲手里接过彩宏轩的时候,那只不过是个胭脂铺子,在一个南方小城略有名气而已。十年之后,他手里的彩宏轩不仅把生意做到了全国,他还创立了黛逸阁、紫亭、金晶石三个分号,基本上占了国内胭脂水粉、绫罗绸缎、金银玉石的半壁江山。但是,业内只知道彩宏轩、黛逸阁、紫亭、金晶石背后都有大老板,却不知道老板是一个人。连他自己的店伙计都不知道,偶尔出现在他们店门前提着篮子向街上的女人兜售胭脂水粉的就是他们的大老板。  范熠活得很低调,但却恣意快乐。但是洛英却知道他不仅仅是个商人这么简单,他武艺轻功皆属上乘,江湖人知道范忆富可敌国,也知道他妙手空空,所以也就不确定他到底是生财有道,还是生财无道,干脆暧昧的送他一个“生财道”的称呼。但洛英知道,他确实是生财有道,做生意极讲信誉,为人公正耿直,对朋友更是肝胆相照,只不过他的朋友比较少而已,洛英若不是跟他师出同门,也不会跟他这般熟络。洛英笑嘻嘻看着他完好的左手:“范师兄,师妹送的鸭腿骨味道还好?”  “既是师妹送的,鸭屁股也是美味。”范熠笑着为她斟满酒杯。  洛英浅浅抿了一口,皱眉道:“幸亏师兄你没做酒水生意,似我这等酒鬼才能放心地喝酒。”  范熠大恸:“又失败了?”  洛英点点头,安慰他:“已经比上次强多了,这次好歹有了些酒味。”  “真的?”范熠心情又好起来:“看来这次程序应该没什么问题,可能是原料的问题,我再去寻好的就是,下次回山又可以带新酒给师父品尝了。”  洛英不敢想象二师父每每在范熠殷切期盼的目光中艰难品酒的惨烈场景,岔开话题道:“范师兄,你今天日间的行径可是骇人的很,莫不是范大老板已经落魄到要妙手空空了?可怪师妹断了你的财路?”  范熠听她打趣也不着恼:“四月初十是欺云山庄庄主明井然的寿辰,师兄送你个请柬,你还不领情吗?”  洛英恍然大悟:“范师兄是有意引我和明珂相识吧,可是我为什么要去参加明井然的寿宴?”  范熠不答反问:“你为何要去雍州?”  “去寻我妹妹呀,师父说我往南走定会有所收获,我打算先去雍州看看,然后再去梁州。”  范熠道:“大师父让你往南也没说非得要到雍州去吧。欺云山庄寿宴,不光朝廷,各州都会遣身份不低的使者去道贺的,你何不去凑凑热闹,没准大师父说的收获就在那呢。”  “那我一介草民,怎么能进得去欺云山庄呢?”  “所以我想办法把明珂介绍给你呀,他是欺云山庄的三公子,他带你进去算是名正言顺了吧?”  洛英点头称善:“范师兄想的真周到,谢谢你。”  范熠笑道:“你我同门,不必客气,你早日了结此间事情,回去教我酿酒就当谢谢我了。”  
    第二日,洛英跟明珂相约出发,一路相谈甚欢,明珂请洛英一同回家,洛英欣然答应。  路上走了四天,这一日,俩人来到欺云山庄。  欺云山庄位于雍州安平县,地理位置得天独厚,雍州地多丘陵,难得有这么一块洼地,四周群山环绕,秋冬风雪不至,炎夏凉风习习。山庄正处在这块洼地上,终日被云山笼罩,朦胧飘渺状似仙境。云山下是气势磅礴固若金汤的庄园,四周用巨石堆砌雕琢而成,古朴简单又不失大气。  洛英赞道:“北方第一庄果然名不虚传!”  明珂微微一笑,眼睛里闪出一丝掩盖不住的骄傲,洛英回以一笑,心中甚喜他的单纯,心里赞道范熠果然会识人。  欺云山庄现在热闹非凡,为了庆祝庄主明井然六十岁寿辰,所有人都忙得人仰马翻。明井然对洛公子这个不速之客没有特别热情也没有很冷落,只是客气的感谢他对他儿子的援手,并欢迎他参加寿宴,希望他在山庄住的愉快。话里话外透着江湖庙堂黑白两道一代大人物的风范,骄傲、客气、并不高高在上却又巧妙地拉开你跟他的距离。明珂的两个哥哥也都已在江湖上小有名气,老大明继体貌伟健,不苟言笑,老成持重。老二明熙清雅高洁,文弱安静。两人以明珂兄长的身份对洛英表示欢迎。  洛英被明珂安排在自己居住的兰苑,收拾出了一间客房给她。洛英饶有兴致的欣赏着门楣上劲洒飘逸的“兰”字,赞道:“遒劲洒脱,颇有建安风骨,真是好字!”  明珂笑道:“洛兄对书法还有研究,不瞒你说,这正是家兄手书。”  洛英想到那个文弱安静的明熙:“二公子?”  明珂摇头道:“这是大哥的字。”  见洛英面露诧异,明珂道:“我大哥自小刚猛体健,性格急躁,母亲便让他写字画画,修身养性,这些年来大哥脾气已经收敛不少。反而二哥出生起就体弱多病,在他能记事时母亲就把他送到父亲的军营里,二哥自小是在校场长大的,每天随父亲去校场操练。不要看我二哥文质彬彬,实际他骑马射箭无一不精,更是深谙兵法之道。”  洛英赞道:“令堂大人很是懂得教养之道,明兄你呢,习文还是练武?”  明珂笑道:“在下最是不成器,练武怕吃苦,学文没恒心,说是游学,实际不过是在家族荫蔽下游手好闲。”  洛英也笑:“前人说得好‘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胸中脱去尘浊,自然丘壑内营。’明兄也是有大智慧的人。”  明珂口称惭愧,领着洛英进了客房:“洛兄稍事休息,明日父亲寿诞,我想提前为父亲准备一碗寿面,午饭过会会有下人送来。”  洛英道:“明兄真有孝心,小弟冒昧登门,什么贺礼都没带,当真不好意思。如果明兄不嫌弃,在下略通岐黄,愿做药膳一份,辅以寿面敬献令尊大人可好?”  明珂喜道:“如此甚好,父亲最爱养生之道,定然是非常喜欢,有劳洛兄了。”  明珂吩咐先送来午饭俩人吃过,又分别回屋净面洗手,换了干净衣服,才往后厨去。明日便是寿宴,整个庄园喜庆而忙碌,不时有小跑的下人跟他们擦肩而过。各处院子都打扫的甚是干净,路旁的植被还没有返青都已经修剪一新,青石板路也用水冲洗了好几遍。洛英随着他穿廊过户,大约走了一炷香的时间才来到后厨。  两个厨子并一个厨娘正忙得不亦乐乎,几个临时抽调来帮手的小厮嘻嘻哈哈的照应着。灶台上炉火正旺,烧得油锅噼里啪啦不停的欢叫。明珂对落英解释:“现在只是准备阶段,把该炸该卤该蒸该炖的半成品先做好,明日只需做最后的加工即可,既保证供应时间又避免临时忙乱。”厨房中间的柳木大桌上端的是海陆珍馐俱全、瓜果青蔬各异,加之各种瓶瓶罐罐的调味料,把个桌子堆的满满登登。桌子底下的几个大筐里装满了肉蛋米面,墙角成堆的陈年佳酿,香气扑鼻。俩人刚进门,便听厨娘叱咄一个小厮:“仔细些,这可是明日宴客用的,刚从窖里启封,碎了小心你的皮!”抱着酒坛的小厮吐吐舌头,轻手轻脚把怀里的酒坛子码在最上面。  几人见三公子来了,纷纷放下手里的活过来行礼,明珂摆手制止住他们,示意他们继续,大家就又分头忙去了,看来对三公子下厨这事已经见怪不怪了。明珂并没有马上开工,他领着洛英又退回廊下。果然少顷,各房的下人就来取午膳的饭食了,厨房里人进人出忙乱起来。等人都散去,已经过了晌午时分,厨房的下人也都去吃饭了,厨房空了出来。  明珂挽起袖子开始和面,他手指修长,指关节小巧,一双手甚是漂亮,和面的动作娴熟流畅,神情专注而认真。  洛英不由叹道:“以后要好好吃饭就难了。”  明珂诧异:“洛兄何出此言?”  落英笑道:“见识了明兄在厨房的样子,以后那些腌臜厨师做的饭菜可真是吃不下了。”  明珂笑道:“让你见笑了,家母仙逝前胃口极差,都是我给她做吃食,别人做的她不吃。”  洛英吃了一惊:“怎么令堂大人不在了吗?”  “已故去五年了。”  洛英不由想起自己身世,心下凄然,自行走到一边去舀水洗锅。她需要的药材明珂都给她备好了,无非就是玉竹党参之类的温补药材,洛英手脚麻利的做了玉竹沙参闷全鸭。明珂已经把面和好醒着了,就等鸭子闷好了用鸭汤下面。他唤了个小厮送洛英回去,自己留在厨下看火。  洛英随着叫大忠的小厮往回走,大忠性情比较木讷,不太爱讲话,总是低着头,偶尔回洛英一句,一抬头眼神四下飘忽,有一些在大户人家呆久了的老实人特有的狡黠。洛英觉得这种狡黠是无害的,不过是耳濡目染久了沾到的一点市侩和谨慎,倒也并不反感。一路上洛英有一句没一句的跟他聊着,因着在厨房做事,对庄园里的大事小情知道的还比较多。洛英知道了“今天下午住进了好几位贵客,大少爷亲自安排在客房了。”至于都叫什么,从哪来就不清楚了,洛英又随意问了下庄园的客房在哪。  洛英很爽快的打赏给他二钱银子,大忠受宠若惊,格外殷勤,临走还问洛公子要不要送一壶蜜枣茶,据说味道特别好,是专门给客房那些贵客准备的,洛英笑着摆摆手,把他打发走了。  洛英关好门窗,净手净面,静坐半晌,然后取出竹筒卜了一卦,地火明夷,离下坤上,光明入地而受阻。洛英心下一片清明,早知道事情不会很顺利,好在明夷利贞,也不是完全没有希望。收好卦筒,洛英脱去外衣,坐在床上,气运丹田,把本门内功心法从头走了一遍,觉得身轻气爽。看时辰快到晚饭时间了,洛英起身穿衣,推门走出到院子,正赶上大忠过来传话,说三公子稍后会回来同他一起用晚膳,洛英便坐在院中等着。  安平县虽位于雍州靠南边,却也是属于北方地界,初春的傍晚,寒凉如水,洛英刚刚走了一遍内功心法,竟也没觉得冷。不多一会,明珂匆匆而归,见洛英在院子里独坐,微有诧异:“洛兄怎么不在屋里坐着,天凉夜冷,小心着凉。”  洛英笑道:“我是想在屋里安坐,但听说今晚有口福吃到明兄亲自下厨做的美味,我这五脏庙就坐不住了。”  明珂闻言也笑了:“洛兄的药膳汤家父很喜欢,我做了几个小菜,权作感谢,洛兄不要嫌弃才好。”  洛英大笑:“你不要嫌弃我吃相不雅才好,我今天要大快朵颐啦!”  
    三更开门去,始知子夜变。  洛英一直在房内等到三更方才偷偷出门,天上暮云四合,月色晦暗,连天公都很作美。洛英出了院子,按照日间大忠所指,悄悄向客房方向奔去。据她日间观察,欺云山庄是三进多跨式样的布局,这种建筑格局洛英并不陌生,因皇城是这般建造的,大户人家都纷纷仿效。  明家内宅位于第三进,客房按照常理应该在第二进的院子里。避过两个巡更的小厮,洛英用了半柱香功夫来到东南角的垂花门。本来可以越墙而出的,但第二进院子依墙建了一个人工湖,为保险起见,洛英还是选择从垂花门出去。  第二进院子有东西两个跨院,中间用人工湖隔开。洛英知道太子也来了,她心中思忖,太子身份尊贵,自然是单独住在东跨院,其他人就应该住对面的院子里。  念及此,她便绕湖向西边奔去,大约又是半柱香的功夫,院墙已经在眼前了。洛英心下一动,闪身隐到一座假山石后,前后观察了一下,并没有人来往。正要出来,突然,院门无声的开了,一道黑色的身影从里面疾奔而出。洛英忙蹲下身,凝神望过去,怎奈月色晦暗,看不清是什么人,只从身形上看应该是个女子。黑衣人出了院子直奔人工湖而来,洛英瞧她脚步虚浮,应该并不懂得武功。她眼看快跑到洛英藏身的假山石了,突然脚下一滑摔倒在地上,没有惊叫也没有**,竟悄无声息的趴在地上不起来了。洛英观察片刻,料想此人可能是晕倒了,悄悄从假山石后出来,走到她身边,打量了一下,果然是个女子,一身黑裙,面蒙黑巾。洛英伸手摸了下她脉搏,只是情绪激动导致暂时性昏厥。洛英略微踌躇,伸手轻轻揭开女子脸上黑纱,一眼望去,不由倒抽一口气,这张脸是她在梦里千百回的寻找却求而不得的,是她母亲的脸!“母亲怎么会在这里?”洛英心绪翻涌,手指都有些颤抖,她轻轻把地上人抱起来,又隐身到方才藏身的假山石后。心绪稍稍平静了些,头脑也清明了不少,地上女子年纪不过十五六岁,自然不会是她的母亲,再者,母亲仙逝已经十年了。  这女子应该是她妹妹!  “洛姿!”洛英轻声呼唤。女子仍双目紧闭,洛英一手抬起她下巴,一手掐住她人中。不多会,女子缓缓睁开双目,洛英托住她后背,扶她坐了起来。女子才适应眼前的情景,狐疑的望着洛英:“你是谁?”洛英说自己是庄园的客人,刚才经过这里发现她晕倒了。女子听说自己晕倒了显然吃了一惊,慌忙起身,匆匆谢过洛英就向内宅疾奔而去。  洛英等她走远了才悄悄从后面跟上,一直见她进了垂花门才转身回来。院门没有关,洛英闪身进到里面,又轻轻把门带上。院子里很安静,所有房间都是一团漆黑,看不出洛姿是从哪个屋里出来的。洛英顺着回廊先走到西厢房,房门紧闭,她贴在窗户上听了听,有打呼噜的声音。又走到正屋,发现门竟是虚掩的,仔细听了下,屋内异常安静。洛英轻轻推开门,里面很黑,少顷,等眼睛适应了黑暗,洛英一下子发现正对门口的八仙桌旁躺着一个人。洛英快步走过去,摸了下脖颈处,人已经死了。  毕竟是第一次接触死人,洛英心下略有些慌乱,下意识起身往外走,刚走两步脚底下踢到了什么东西,她附身捡起来,是一把匕首,想到妹妹,洛英把匕首塞进袖中。这时,她脑袋清明了不少,借着门口微弱的光线,从怀里掏出一包药粉,倒进了桌子上的茶壶里,盖好盖子,轻轻晃了晃,把壶放好,轻手轻脚的从原路离开,把门按照原样掩好。落英不敢停留,飘身上了屋顶,跃出院墙,循来路悄悄溜回自己房间。  她没有点灯,和衣倒在床上,心里还在想着刚才的事情。心头疑虑重重,妹妹怎么会在这里?西院的死者是谁?妹妹和这个死人有什么牵扯?按照当时的情景看,有两种可能:第一,是发现了死者后惊慌失措的跑开,受惊过度以至晕倒;第二,是杀了人后落荒而逃。洛英从床上坐了起来,抽出袖中的匕首想观察一下,屋里漆黑一片,根本看不清,只能感觉到寒光逼人,是把利器无疑。洛英轻抚刀把,错落镶嵌的应该是几个宝石,最大的一颗有拇指大小,看起来应该是某个人的随身装饰物,又兼具防身作用,主人肯定不是普通人家。洛英很想掌灯看一下,一般这种私人珍藏都会有主人家的信息在上面,但她略一思索,压下了这个念头,这时候点灯似有不妥,还是等天明再说。  不知道在黑暗中躺了多久,思绪翻滚,脑袋里闪过一个又一个小时候的片段。大水井,香樟树,娘亲的三字经,她嘴角不由浮出一丝微笑,这是她心里最温暖的所在,也是最甜蜜的回忆,只是太短暂了,之后便被无尽的凄惶攫住了她的心。洛英握紧了手里的匕首,下定决心,不管那个死人跟妹妹有什么关系,她定会保护她,即使她是凶手又如何?她是洛姿,是她唯一的亲人,是爹爹用娘亲的名字为她们命名的妹妹。  洛英希望自己在茶壶里倒入的毒药能稍微混淆视听,即便不能为妹妹洗脱嫌疑,干扰一下其他人的思路也好。只是不知道死者到底是谁?是什么身份?能住在西跨院,应该是山庄的客人,会是谁呢?太子自然不是,但能住在西院的主屋,只怕地位也不会低了。  糟糕,不会是他吧?洛英跳下了床,就欲推门而出,手已经触到了门上,她硬是把手缩了回来,这会儿是不能再回去了,先冷静一下。  这时,她才想到另一个问题,妹妹为什么会在这里?她也是受邀的客人吗?她跟欺云山庄到底什么关系?洛英恨不得现在就过去找到她,问问她这些年去了哪里,是怎么过的。但是,她告诉自己必须先冷静,现在还不到跟她相认的时候,以自己目前的身份才能更好的查清楚事情的真相,才能更好的从旁暗助她。  辗转反侧,洛英根本睡不着,后来索性起来坐在床上练功,但是心里根本静不下来。她取过竹筒想要卜上一卦,又不敢贸然出手,师父曾经说过,心不静不卜卦,牵涉到亲人不卜卦,因为关心则乱,根本不可能做到平心静气,那卜出来的也根本不准。所以,她临下山时,师父照例为每个即将离开的弟子卜上一卦时,她请求师父为洛姿卜一卦来代替自己的。现在看来,师父的卦真的很准,“南行必有所获”,自己果然在这里找到了洛姿。  不管怎样,就算陷入了无边的麻烦,她还是好端端的活着不是吗?这就够了。以后的日子,自己一定会竭尽所能保护她,代替父母来照顾她。  正在胡思乱想之际,她听到院子里传来开门声,急匆匆的脚步声。不一会她听见明珂房门开了,一片脚步声越来越远,她知道,明珂得到信了,应该是去现场了。  又过了一会,天已经蒙蒙亮了,她换了衣服,收拾妥当,装作刚睡醒的样子,推门来到院子里,意外的发现大忠正在院子里站着。大忠见她出来忙迎过来:“洛公子,三少爷有事离开了,让我在这候着,等您起来了告诉您在这里等他。”  洛英很想问他是什么事,又觉得不妥,只好答应着,压下心中的焦急,转身回屋里等着。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外头天已经大亮,洛英有点等不及了,开门出来,正打算让大忠带她去找明珂,院子门开了,明珂推门进来。  洛英还没见过明珂这副样子,几天的相处,他一贯是温文尔雅的,脸上总是挂着淡淡的笑,像这样一脸严肃的样子还是第一次看见。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洛英先开口,语气有三分焦急,七分担心。  明珂呆看洛英半晌:“父亲出事了。”  洛英心里咯噔一下,难道……那个人是明珂的父亲?  “家父遇害了。”  “什么时候?”洛英再不掩饰语气里的焦急。  “昨晚。”  果然,洛英知道这回麻烦大了。  
    “可曾找到凶手?”这次洛英语气中三分担心,七分焦虑。明珂摇摇头:“今早上下人去送水才发现,应该是昨晚就遇害了,现在太子正在组织调查。”洛英心里又咯噔一下,太子都出面了,看来这件事不会轻易过去的。“明兄,节哀顺便!”明珂摇摇头:“太子吩咐所有宾客暂时都不许离开山庄,洛兄可能要委屈你些时日了。”洛英也摇摇头:“哪里的话,我正好留在这里帮帮忙,有什么我能效劳的一定尽力。”明珂勉强笑着点点头,吩咐大忠安排洛英的早饭,自己则先回房了。洛英见他神情落寞凄苦,心里也很不是滋味,想要去安慰他一下,又想到这事自己的妹妹还牵扯在里头,实在又说不出安慰的话,只好沉默目送他离开。独自吃了早饭,洛英见明珂房门紧闭,便自己出了院子,她装作信步游走的样子,慢慢的踱到了垂花门。她记得洛姿那天夜里是从这里进到内宅的,很有可能她也住在这里,她想看看自己在这附近能不能遇见她。她现在是做男子打扮,自然不能忘深宅内走,她慢慢踱出垂花门,沿着人工湖慢慢溜达。庄子里出了事,今日的寿宴自然是停了,下人们也都行色匆匆,一个个讳莫如深的。洛英不由的感慨人生无常,昨日还张灯结彩呢,如今全都撤了下来,修剪一新的矮丛和亮洁的青石板路为庄子诡异的静谧更添一份肃杀,洛英觉得自己周围到处充斥着一种压抑的平和,让她的心情更加抑郁。她沿着人工湖,不由自主的走到了那晚洛姿出现的院子前。她心中有个疑问,那晚那个死人看来就是明井然了,他怎么会出现在那里?那不是客房吗?他是在那里住,还是去会客?洛英望了眼那个紧闭的院门,门口站着两个小厮守在那里,她刚要转身离开,院门开了,里面走出几个人。洛英不着痕迹的退了几步,恰好退到一座假山石旁,远远的看过去。最先出来的是明继,一身黑衣打扮,看来应该是换过衣服了。高大的身躯挡出了后面出来的人,洛英那个角度只看见一条暗蓝色长袍。待他二人都跨出远门,洛英才看清后面那个人,是一个男人,却有着媲美女人的白皙皮肤,二十岁左右的年纪,身材修长,容貌清雅,贵气无俦,她猜这个人应该是太子。再后面跟出来的是明熙,他怎么这么瘦,第一次见到他洛英就这么想,衣服根本就撑不起来,偏他还喜欢穿宽大的罩衫,就像衣服是挂在竹竿上一样。太子和明继在门口等着他,三人一起并肩往前院走去,院门又重新关上,洛英也转身往回走。进了垂花门,洛英本打算循原路返回,东边林子里闪过的一道黑影引起了她的注意,因为她直觉那个黑影就是洛姿,她匆匆跑进树林里,并没有看见洛英。洛英犹豫了一下,也闪身进了树林,她不敢离她太近,只远远的跟着。好在林子不大假山石却不少,可供隐身的地方很多,洛英追踪着她的脚步声一路跟到一处开阔地,一个白衣男子的背影出现在她视线里。洛姿开心的扑了过去,白衣男子转过身一把接住了她,俩人相视而笑。虽时隔十年,洛英还是一眼认出来,那个白衣男子正是洪钧。他个子长高了不少,脸型没多大变化,还是宽额头,尖下颏,修眉细目,鼻头微钩,薄唇抿成一道彩虹,笑盈盈的瞧着怀中佳人。妹妹从小便喜欢洪钧了,洛英心里微微怅然,随即也笑了,这便是姻缘天定吧,但愿他二人真能开花结果,自己也就可以放心的去修行了。她本打算转身离开--既不能出去与他们相见,在这偷窥更加不好。她刚要转身,林中传来的声音让她生生停下了脚步。“果然是你杀的吗?”“嗯。”嘤嘤的哭泣声传来,“我本来是赴你的约啊,他怎么会在那里?我要走他不让,我看他欲行不轨,我就把随身匕首拿出来,我说他要敢碰我就自杀,结果……他真的扑过来了,我当时脑袋嗡的一下什么都不知道了,等我脑子清醒了我发现他已经死了,我的匕首就插在他胸口,我吓坏了,我也不敢喊人,我就跑回去了。”“有人看见你吗?”“我回来的路上晕倒了,有个客人把我救了。”“什么客人,你可认识?”“从没见过,怎么办,我杀人了……”洛英听见妹妹的哭声心如刀绞,她竟然差点被人非礼?她后悔自己怎么不早些过去呢?“别怕,到目前为止不是还没人出来指证你吗?也许那个人并不认识你,你这阵子尽量少抛头露面。”“嗯。”“匕首你带走了吗?交给我,我处理掉。”“没有啊,我当时吓得魂都飞了,只想赶紧离开那里。”“现场并没有匕首,你再好好想想。”“确实没有,我没有拔匕首,我甚至都不知道我是怎么刺死他的。”“看来你走之后又有人去了现场,是这个人把匕首拿走了。”“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两种可能,保护你,或是,威胁我--匕首上写的我的名字。”匕首竟然是他的,洛英方才想起自己出门前竟忘了察看那把匕首,看来应该是他送给妹妹的。“对了,钧哥哥,你为什么给我送信让我过去,而你自己却不在呢?”“我没有给你送信,我来之后就被安排在东院了。给你送信的是什么人?”“我不知道,我是收到一张纸条,说你来了,约我三更在西院见面。”“纸条你可带来了?”窸窣的声音响起,想是洛姿把纸条给了洪钧。“这是我的笔迹,模仿的几可乱真,这人还真是处心积虑。”洪钧冷笑一声,随即语气温柔了许多:“小姿,你受苦了,老贼竟然敢打你的主意,他若不死,我也饶不了他!”“义父平日里对我还是不错的。”洛姿低低的声音传来,洛英心里诧异至极,明井然怎会变成洛姿的义父?“小姿,你再忍耐些时日,待时机成熟,我定然设法让你恢复身份!”“嗯。”恢复身份?恢复什么身份?冀州王府二小姐的身份?那她现在又是什么身份?明井然的养女?洛英脑中的问号越来越多,看来妹妹过的并不如意,好在听起来洪钧一直在照拂妹妹。洛英回到兰园,明珂正在院子里坐着,好像是在等她的样子。洛英再见他心情复杂了不少,他的父亲欲非礼自己的妹妹,自己的妹妹杀了他父亲,洛英一时都不知道要怎么面对他了。“洛兄。”“明兄。”好像觉察到她有些不同,明珂站了起来。“明兄,我方才出去随便走走,一不小心走到了前面院子,怎么令尊大人出事的地方是在客房呢?”洛英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不那么生硬。明珂摇摇头:“我也想不通,父亲一向住在菊院,而且一贯深居简出,想是去那里会客?”“对不起,明兄,我无意提起你的伤心事。”明珂摇摇头。“凶手可有眉目了?”“方才听大哥讲,凶手可能是这次来的宾客。”“明老爷可有得罪什么人吗?”“家父自从母亲过世之后便深居简出,连我们都不常能见到他,我实在想不出他会有什么仇家。”“明兄,切莫太过伤心,有太子在此主持,定能早日真相大白。”洛英每个字都咬的重重的。明珂点点头,洛英今早的举止言语让他有些困惑。“洛兄,你休息吧,我这两日要为父亲守灵,你有什么需要就找大忠。”“明兄,我与你同去吧,明老爷出了事,作为晚辈我理应去磕个头。”明珂想了想:“好,父亲的遗体暂时安放在祠堂。”  洛英进屋换了衣服,与明珂一起往祠堂走去,她心里一直觉得奇怪,按理说明井然行伍出身,曾官至大将军,而洛姿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实力悬殊岂止数十倍,怎么会那么轻易就被刺死?这其中是否有什么隐情?她定要亲眼看看明井然的尸体再做判断。  
    洛英随明珂来到明家祠堂,这里临时搭起个灵台,明井然的棺木就停在祠堂的大厅里。  洛英心情复杂的对着棺木磕了头,明珂对她还礼,把她搀扶起来。洛英走到未定棺的遗体前装做瞻仰遗容的样子,仔细打量了下躺在里面的明井然。跟她初见完全不一样了,再没有一点意气风发的样子,委顿的好似睡着一般。衣服换过了,已经看不出身上的伤口,脸也清洗过了,虽然铁青着却并不狰狞,嘴巴微张,下颚胡须微微翘起。  就是个干瘪的老头子而已,一个已经死了的干瘪老头子,洛英心里想,一时对他也无憎恶也无愤恨了,心中对刚刚单方面跟明珂起的隔阂略感歉意,他爹做了什么跟他有什么关系呢?  明珂跟在她身后,呆呆的瞧着棺木里的人,神色高深,不知在想什么。  洛英道:“明兄,我能进去祠堂瞧瞧吗?”  “当然。”  明珂在前引路,洛英跟着他走到里面。祠堂并不大,里间供奉的都是明家先祖的牌位。洛英发现明家家史并不算长,牌位就供到明井然祖父那一辈,应该不是世家,看来是明井然这一代才发迹的。  洛英略略瞧了几眼,有一个牌位引起了她的注意,牌位上只有名字并无任何称谓。  洛青杉!  这不是自己祖母的名字吗?因何会出现在这里?难道是重名?  再看下面一排,洛英更奇怪了,看起来应该是明井然的夫人,也就是明氏三兄弟的母亲,洛思域!  洛英并不清楚洛思域这个人是谁,只是直觉她跟洛青杉之间必然有联系。洛青杉若是自己的祖母,洛思域会是谁,难道是自己的姑姑?可是,自己从小到大都没听过自己有个姑姑呀!  若她真是自己的姑姑,那明井然不就是自己的姑丈,自然也是洛姿的姑丈,洛姿又为何唤他义父?  洛英转过头瞧瞧明珂,他难道是自己的表亲?  “怎么了,洛兄,为何这样看我?”  “没什么,我就是觉得很巧,我跟令堂大人居然同姓。”  明珂微笑道:“正是,巧得很呢!”  “明兄,这个洛青杉是何许人,怎的只有个名字?”  “是我的外祖母,我也不清楚为什么牌位做成这样,我问过母亲,她提起外祖母便会落泪,却什么都不告诉我。”  果然是这样,这么说来我跟明珂真的是表亲,外头躺着的那个干瘪老头子竟真的是姑丈!可为什么爹娘从来没告诉自己还有个姑姑呢?洛姿又是怎样到的这里,难道是爹爹预先安排她来的?  “对不起,明兄,我不该好奇的。”  “不碍事,也算不得什么隐私。”  “明兄,你只有两个哥哥吗?没有姐妹?”  “是的。”  洛英想了想,终究还是忍不住:“今早我在院子里散步,曾见到一个黑衣女子,应该也是住在内宅的,我原本以为她是明家小姐。”  “黑衣女子?”明珂想了想,“你说的是良工吧,她是我母亲的义女,我母亲生前特别疼爱她,日日不离左右,就连我们这几个亲生儿子也不见得比她亲呢!母亲过世以后,她便独自住在母亲的佛堂里,坚持要为母亲守灵,鲜少外出。说起来,她也算是我的妹妹。”  “投桃报李,真是个孝顺的姑娘!”  明珂笑道:“是的,我大哥倾心于她很久了,但她却坚持要为母亲守孝五年,大哥也等了她许多年了。”  “这位良工姑娘今年芳龄几许?”  “十五岁了。”  洛英心里更加确定,洛姿今年也满十五岁了。才十岁就开始为姑姑守灵吗?她真的是孝顺还是另有隐情?洛英又想起那个干瘪老头子,如今又多了个明继,他怎么能惦记洛姿?!妹妹这是生活在什么环境里!  明珂吩咐大忠送洛英回兰院,自己留下守灵。洛英恍恍惚惚的回到自己的房间,如今很多事情都明了了:明井然对洛姿有非分之想,却不知怎么得知洛姿和洪钧互相倾心,便用洪钧的笔迹把洛姿骗到西院客房,欲行不轨被洛姿用匕首刺死,洛姿惊慌失措逃离现场,匕首落在地上被自己拾到。  虽然其中还有些细节值得推敲,但大概脉络就是这样,洛英很庆幸拾到匕首的是自己。现在应该做的就是为明井然的死找个可信的凶手出来,洛姿就可以从这件事脱身了。余下的事情就交给洪钧吧,他能把妹妹接走妥善安置就好,妹妹也算得偿心愿了,这些年也没白受罪。至于姑姑这事,等有机会问问师祖,她应该会知道吧。  明井然的死怎样找一个让人信服的理由呢?洛英想的头疼,她本就不擅长这些,倘若范熠在就好了。一想到范熠,她不禁又想到和明珂初相识的那日,他竟然是自己的表亲,天底下真有这么巧的事吗?  温和、宽厚、知礼又通达的明珂,竟然和明井然是父子,那个干瘪龌龊的老头子,洛英心里厌恶又起,真想直接昭告天下这人的本来面目,可是谁会相信?何况还得顾及洛姿的颜面。  洛英心情烦闷,出了院子,打算出去透透气。她不知不觉又走到了垂花门旁的小树林,这次却没见到洛姿。  她穿过垂花门,来到人工湖,沿着湖慢慢踱步,却没往明井然死的西院客房走,她本能的厌恶那个地方。她向相反方向走了一会,前面不远便是东院客房了,她曾以为那是太子住的地方,后来偷听到洪钧的谈话,知道他住在那里。既然已经找到妹妹,自己也没有去找他的理由了。洛英绕着湖继续往前走,稍稍加快了脚步,东院大门便出了视线。  初春时节,乍暖还寒,但由于特殊地理环境,欺云山庄的柳条早就吐绿了。洛英来到一处水榭,望着湖面波光粼粼,这清雅的景致让她心情好了不少。生在北方,后来长居深山,虽然偶尔也会到江南小住,但这样惬意的环境洛英接触的还真不多,竟有些微微沉醉。  “我们又见面了!”  熟悉的声音响起,洛英好心情一扫而光,她不用回头看也知道是谁,洪荒,小时候是个讨厌鬼,现在是个冒失鬼,总爱在不合时宜的时间出现,做些不合时宜的事。  洪荒也走进水榭,和她并肩站在一起:“看风景?”  洛英没理他。  “好歹也是青梅竹马,你怎么这么冷淡?”  洛英气极想笑:“谁跟你青梅竹马?”  “你答应带我去看活鸭子呢?记得不?”洪荒笑眯眯地答非所问。  洛英心里柔软了一下,转过头打量他。小时候的公鸭嗓没了,声音变得低沉悦耳,个子也长高了不少,看起来也结实多了。脸型没怎么变,依旧棱角分明,眉骨高高隆起,眼型精致,鼻梁又高又窄,薄唇微微抿着,正笑呵呵呵的瞧着她。  “不记得了。”洛英清了清嗓子,淡淡的说。  
    “我可还记着呢!”  洛英别过头去,躲开洪荒火热的目光,她觉得自己脸微微发烫,这个人长大了变得更讨厌了。  “你怎么到这来了,我以为你去寻你妹妹了?”  “你知道我妹妹在哪吗?”  “不知,父亲曾派人到处打探你姐妹二人的下落,都没有结果。”  “找我们做什么,斩草除根吗?”  “你该知道十年前你们洛家出事跟我洪家一点关系都没有!”  洛英确实知道这点,十年前家里那场浩劫之后,她便被师祖带走了。师祖后来在江湖多方打探,得到的消息是眉山六苦临死前接到的最后一单是出自冀州王府,雇佣他们的正是杨秉仁,师祖便大约猜到是怎么一回事了。祸起萧墙,自己家破人亡确实怪不到洪家头上。  但是洪家趁机霸占了冀州也是事实,不过,这件事洛英倒是看得开,当时的情形,就算不是洪家,还会有其他人,冀州在自己父母双亡之时便注定要沦落他人手了。  洛英心里明白,嘴上却道:“我家破人亡是跟你洪家没有关系,但现在占了冀州自立为王的是不是你们洪家?”  “你这次回来便是来讨要冀州的吗?”  洛英真想回答“是”,看看他的反应,又一想自己本就打算远离红尘了,计较这一时短长又有什么意思?  “放心吧,我没这个打算。”即使有这个打算,我又哪有这个能力?这句话她没有说,她本素性淡然,这话既不是本意,说了又徒增误会,何必呢?  “我没什么不放心,缺妹妹想要,拿去便是。”洪荒笑道。  洛英瞪了他一眼,这人白长了一副翩翩君子样貌,骨子里还是个不长进的冒失鬼。  洛英不再理他,转身出了水榭,往回走去,洪荒一直目送她走远。  “公子,别看了,人都走远了。”胡子和青衣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  洪荒笑笑,对他们的调侃并不在意。  青衣皱眉道:“公子,这位洛姑娘为何会在此地出现?”  “她各处寻找她妹妹。”  胡子道:“公子为何不告诉她,她妹妹就在此地?”  “恐怕她已经知道了。”  胡子奇道:“她消息还真是灵通,这才几日就叫她找到了,我们可是用了几年才打探到洛姿藏在欺云山庄呢!”  “她也是机缘巧合碰上了。”  青衣道:“公子,既然洛姑娘已经出现了,洛姿便没有监视的必要了吧,我们还要继续……关注她吗?”  洪荒未置可否:“她那里有什么新情况吗?”  青衣道:“梁州那边可能要有动作。”  洪荒皱眉:“洪钧?”  青衣点头。  洪荒道:“洛姿那里以后不必再关注了。”  胡子笑道:“梁州真是白忙活了,我胡子迫不及待想看看钧少爷见到洛姑娘的神情了,早知道大小姐还活着,这两年在二小姐身上不是白忙活了吗?”  “胡子你别总把人想的那么势力,也许钧少爷是真喜欢洛姿呢?”阿如过来时正好听到他们的对话。  胡子笑道:“小阿如到底还是女孩子,想法总是那么浪漫,成大事的人有几个是情种的?不爱江山爱美人那只是说出来骗骗你们这些小姑娘的。”  阿如扁了扁嘴,没理他。  青衣道:“公子,明井然被刺这件事你怎么看?”  “明井然是非死不可的,但这次是谁下的手,我还猜不出来。”  胡子奇道:“公子你早算到明井然要死了吗?他为什么非死不可?”  “我又不是算命先生,怎么会算到他要死?我是说按照现在的局势看,他不死就会妨碍一些人,他惹不起。”  “什么人?”  阿如道:“胡子你遇事不能动动脑筋吗?就爱刨根问底!”  胡子被她呛了一口,也不生气,笑嘻嘻道:“阿如姐姐,胡子大老粗一个,脑筋慢,要不你给我讲讲。”  青衣道:“明井然在致仕之前一直是坐镇豫州的,相当于把守天子门户,你想想他在朝廷是什么分量。他后来虽致仕隐退,然在军中的威望之高无人能及,这样的人现在谁不想拉拢?你看这次他的寿宴办的如此隆重就知道了,不说各州国,连太子都来参加了。”  “既然如此重要,为何要置他死地?”  “你听我把话讲完,就因为他位高权重,才让朝廷担心,一旦若不能为己所用,那必将是心腹大患。如若被哪个州国拉拢过去,朝廷的大门还安全吗?”  胡子不解:“他不是已经隐退了吗?什么都不管了还不安全啊?”  青衣道:“他说隐退朝廷会信吗?真的信任他的话太子会来吗?”  胡子瞪起了眼睛:“太子来是来试探他的?结果发现他有异心,就把他解决了?”  青衣点头:“有这个可能,我总觉得这件事跟朝廷脱不了关系。太子与明家老大老二走的很近,明井然又一直暧昧不明。朝廷也许有扶持儿子的想法,老子一旦是个绊脚石,必然先除掉了。”  胡子摇头:“爹被人干掉了,儿子还能为他效力吗?”  青衣道:“倘若他们不知道呢?”  胡子兀自不信。  洪荒道:“明井然这次错就错在不该高调办寿,招来朝廷猜忌,至于是谁杀了他对我们来说无关紧要。兖州来谁了?”  “小王爷王砚秀,今天刚到。”  “安排一下,我们晚点去拜访他,毕竟是邻居,多走动一下总是好的。”  青衣笑道:“好。”  胡子眼睛也亮了起来:“公子,听说荆州来的是大小姐和三小姐。”  阿如顿时来了精神:“是那著名的冰火两重天?”  青衣诧异:“什么冰火两重天?”  阿如笑道:“荆州朱王府有三位小姐,其中以大小姐和二小姐最为漂亮,号称荆州二美。两位小姐美的各有特色,大小姐朱清妍端庄秀丽,冷若冰霜;三小姐朱清扬明艳动人,热情似火,这姐妹俩被称为冰火两重天。”  青衣纳罕:“那二小姐呢?”  “二小姐朱清越早已嫁人了,是雍州黄王府大公子黄天祜的夫人。”  青衣更奇了:“怎的大姐没出嫁,老二便嫁人了?”  阿如笑道:“你怎知大姐没出嫁,她是最早许配人家的,本来许配的是朱老王爷一个参将之子,结果那个人没福气,早早去阎殿报了道,朱大小姐未婚先守寡,便一直待字闺中,再不论嫁娶。”  青衣连连摇头,口称可惜。  胡子调侃道:“怜香惜玉了?要不你收了她?”  青衣道:“你别胡说八道,又不是妖怪,我收了她做甚?”  洪荒也笑了:“没什么可惜,若真是安心守寡,又来这里做什么?”  阿如道:“公子的意思是……”  胡子笑道:“阿如妹妹这回脑袋不灵光了吧,公子的意思是这是美人计!”  青衣沉吟道:“看来这次各州都使尽浑身解数了,只可惜明井然突然一死,估计大家都措手不及了。”  洪荒道:“明家两兄弟一向与太子走得近,现在的局面还是对朝廷有利。这件事与我们不想干,我们静观其变,你们切不可胡乱参合进去!”  “是。”几人异口同声。  
    洛英也打算静观其变,既然自己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那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明珂这两日一直在为父亲守灵,但是对洛英的起居照拂一点没有怠慢。洛英心里不是不感动的,师父随性,师祖严厉,对她这么细致入微的关心的还没有其他人,她有时一度认为明珂知道了自己的身份,真把她当作表亲在对待。但她很快打消了这个想法,明珂从来没提过自己有个舅舅这件事,更别说她这个妹妹了,这也让洛英越来越好奇洛思域的身份,为什么会这么神秘?  这两日洛英经常去垂花门附近徘徊,她虽已知道洛姿的居所,却不敢贸然去找她。她希望能再来次“偶遇”,找个机会跟洛姿搭个话,这样不容易被人怀疑,也避免妹妹引起别人注意。可是,一直也没能如愿。  太子那边也不知道调查的怎么样了,据明珂讲并没有什么进展,况且宾客都不是普通人,调查起来更要谨慎。若是不了了之最好,洛英心里这么想,尽管对明井然来说太便宜他了。  转眼三天过去了,这一日,出事了。  洛英正在屋内看书,明珂突然急匆匆的来找她,说凶手已经查出来了,太子请大家都过去。  洛英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的抓住明珂的胳膊:“凶手是谁?”  “我也不知道,咱们先过去吧,到了就知道了。”  洛英随着明珂来到庄子里的议事大厅,明井然不愧是行伍出身,家里的议事厅布置的威严肃穆,颇有点儿军队里点将堂的风格。  大厅里已经聚集了不少人,洛英稍稍打量了一圈,除了洪家兄弟,她几乎都不认识。  太子自然是在上座,洛英早前曾远远见过他一次,只觉得他贵气无俦。今日才能好好打量一番,发现太子竟生的这般精致,不浓的眉,不大的眼,不高的鼻,不阔的嘴,偏偏都生在一张棱角分明的脸上,有一种说不出的俊秀,洛英不由赞叹,皇家的血脉真是不一样。  太子左右下手分别坐着明熙和明继,明熙依旧宽袍曳地。旁边席位坐着洪钧,洪钧一手托着茶杯,慢悠悠地刮着茶末,并未抬头。他右手边是一个二十多岁,体型微胖,疏眉细眼的年轻公子。洛英眼睛越过他,便看见了洪荒,他居然坐了个末席,正跟那位微胖公子轻声交谈,见她看过来,对她眨了眨眼,洛英没理他,在明珂身旁坐下。  她的位子也是末席,正好跟洪荒坐了个对面,洪荒竟然大咧咧的对她笑起来,她有些气结,甚至怀疑洪荒是不是特意坐了个末席,旋即又觉得自己的想法可笑。她转过头去,搜寻洛姿的身影,却并没有找到。  然而,她却注意到了自己这一排席位,有两个很惹眼的人,是明继旁边同席的两位年轻女子,两位姑娘都穿的红色衣衫,模样都很俊俏,只是神态却是两个极端。年纪稍长一些衣衫是绛红色,青丝高高挽起,露出宽宽的额头,眉毛细而弯,漂亮的杏核眼,窄鼻,嘴唇丰满,嘴角略下垂,神态端庄,气质卓然,洛英见她便想起了庙里的菩萨;另一位年纪稍轻的女子一身衣衫火红耀目,然而更耀目的是她的五官,两道粗眉浓墨淡彩,一双细长的妙目顾盼生辉,鼻梁又高又直,嘴唇厚而丰满,嘴角微微翘起,说话时尖尖的下颏轻扬着,热力四射明艳动人。  洛英看着她二人不由得想起自己的妹妹,她二人也是姐妹吧,虽样貌不大相同,眉眼间的神情还是能看出有些许相似。见二人亲昵的谈话,她心里微微发酸,又好生羡慕,一时竟忘了收回视线。  明珂见状,凑到她跟前低声道:“这两位姑娘是荆州朱家的大小姐和三小姐。”  洛英收回眼神,叹道:“好一对姐妹花!”  明珂微微一笑,未置可否:“她们旁边坐着的是雍州黄王府的大公子黄天祜。”  洛英顺着明珂的视线打量了一下这个黄天祜,也很年轻,二十多岁的样子,五官棱角分明,身型健硕,确实很有西北方马上汉子的味道。  明珂又继续为她介绍了洪钧那一面座席的几位宾客,洛英方才知道跟洪荒低语的那个微胖的年轻人是兖州王寿安的长子王砚秀。  这下子几个州国的使者都到齐了,倒是都很年轻嘛,看来各州国对明井然也是有所保留的。来的使者地位都不低,却都是些年轻人,大概是明井然态度一直暧昧,老子都不得不先端着,派小辈先来试探口风吧。  “明兄,这荆州怎么来了两位小姐,朱家没有儿子吗?”  “有,年纪还小。”  “怎的只有大小姐和三小姐?”  “二小姐早出嫁了,是那位黄天祜的夫人。”  “哦,怪不得坐在一起,原来是亲家。”  “正是。”  “为何大小姐还未出嫁,二小姐早早嫁人了?”  “大小姐早先有许配人家,但是还没成婚男方就没了。”  洛英唏嘘不已,心道可惜,这么个如花美眷,竟无福消受。  这时,太子发话了,他说了什么洛英根本没听进去,因为她看见洛姿来了--她是被两个家丁模样的人带上来的。洛姿心里涌出一种不祥的预感,她紧紧盯着一身黑衣的洛姿,洛姿低着头看不出表情,洛英从旁看她脸色煞白。  洛英强忍着没有站起来,因为她发现明继已经站起来了:“太子,这是何意?”  “大公子,早前例行询问的时候有家丁曾看见这位姑娘在明老爷死前去过他的房间,而后仓皇失措的从现场逃跑。”  “良工,太子说的可是实情?”明继声音紧绷。  所有人的眼睛都集中在了洛姿身上,洛姿脸色更白了,她抬起头看了看明继,眼睛里写满了慌乱。  “良工,你倒是说话呀!”明继走到洛姿跟前,他本就身材高大,这般居高临下的俯视,带着一种逼人的压迫感,洛姿更慌乱了,眼泪扑簌簌滴到地上。  “你这是默认了吗?”明继一把抓住她胳膊。  “大哥,你别逼她,让她自己说!”洛英看不下去了,正要起身,明珂抢先道。  “大公子,她不认也不行,因为我们已经从她的住处搜到了凶器。”  洛英直觉想喊不可能,那把匕首在她房间里,怎么会在洛姿的住处被搜到?但她忍住了,她想先看看他们到底搜到的是什么匕首。  待她看到下人呈上来的凶器,她也愣住了,怎么回事,这把匕首因何会在这里,它不是应该在自己屋里吗?  她向洪钧看去,他也是一脸错愕,她又望向洪荒,洪荒难得的一脸严肃,盯着洛姿若有所思。  太子的声音又传来:“已经核验过了,这把匕首就是刺死明老爷的那把,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说的?”  
    洛英再也忍不下去了,见妹妹哭的凄惨,她心如刀绞:“你们不要这么逼她,她才多大,她还是个孩子!”  太子凝眉道:“你是什么人?”  洛英不答他:“你口口声声说她杀了人,请问她动机何在?再有,她半点武功也无,我请问她怎么能杀的了明井然?”  明珂起身对太子施礼:“太子殿下,这位是在下的朋友,名唤洛英。他方才所问也是在下想知道的,这位良工姑娘是家母的义女,说来也是我兄弟三人的妹妹。”  “既是三公子的朋友,本王便不计较你冒失之罪。至于你的疑问,本王向来以理服人,定会给你合理解释,来人!”  “是。”答话的是太子的随行医官。  “明老爷遇害时,房里有一壶蜜枣茶,经属下检测,壶中有麻醉药物。这种药是部队军医常用的,一旦进入人体,顷刻便会失去知觉,即便开颅刮骨也不会有任何痛感。”  麻醉药?!我明明往茶壶里加入的是毒药啊,这是怎么一回事?洛英越想越觉得蹊跷,先是匕首,再是麻醉药,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谁在暗中做的手脚?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太子声音平静无波:“明老爷若是喝了这茶壶里的茶水,即使一身武功又有何用,还不是束手待毙?”  洛英无言以对。  “厨娘何在?”  “小人在。”这个厨娘洛英识得,正是欺云山庄后厨的总管,当日与明珂去后厨时见过她一次。当时对她并未太留意,只依稀记得她泼辣异常,今日才发现,她年岁已经这样大了,背也是佝偻的,满是皱纹的脸神情呆滞,面无表情。  “那蜜枣茶可是你煮的?”  “是。”  “你可曾往壶里下麻醉药?”  “这蜜枣茶配方里只有大枣蜂蜜,不曾有麻醉药。”此言一出,厅上便有笑声。  太子也忍不住微微勾了唇:“你先下去吧。”  厨娘唯唯而退。  太子声音微微提高:“我们再来看动机,把凶器呈上来。”  “是。”  洛英狐疑地盯着太子案上那把匕首,明明是在自己房里的,怎么就到了太子手里。难道有人潜入自己房间盗走,自己却丝毫没有察觉?若是如此,那就太可怕了,那晚的事情这个人一定都知道了。会是谁?他有什么目的?就是为了要置洛姿于死地吗?还是……  洛英向洪钧望去,对方也正好看过来,四目相对,洪钧依旧面无表情,洛英却心绪起伏,莫非那个人要对付的是洪钧?匕首上不是有他的名字吗?太子恐怕是不会放过这点的,定要在匕首上做些文章。这么看来,洛姿充其量只是个引子,洪钧才是他们的目标!  果然,太子声音越来越冷:“你自从义母去世,便蛰居再不露面,名义上是为了给义母守灵,实际你却在暗度陈仓!你假装孝女,背地里却在行那肮脏龌龊之事,你虽居闺阁,却早已红杏出墙,你与那人鸿雁传情已有两载!明老爷一直闭关隐居,几个哥哥也管你不着,你胆子便越来越大。直到近日,明老爷出关办寿,他发现了你的龌龊勾当,定然是要责罚于你,你便先下手为强。我想,你也许是装着去忏悔吧,为你义父送去了一壶加了麻醉剂的蜜枣茶,明老爷不疑有他,万万不会想到自己的义女会对自己下毒手。他喝了茶失去知觉,你趁机用匕首刺死了他,临走,为了掩护你的情夫,你还不忘把匕首随身带走!是也不是?”  “不是!”洛姿进到大厅第一次张口,待要辩解,又不知如何开口,只激动的浑身微微颤抖。  “本王见你年纪尚小,自应不会如此歹毒,是不是你那情夫指使你的?倘若你能从实招来,指认那人,本王会对你从轻发落,即便死罪难免,也会留你个全尸!”太子紧紧相逼。  洛姿吓傻了,望着太子,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太子端起茶杯啜了一口,眼角有意无意的往洪钧处扫了扫。洛英见了,心里顿时火起,果然如此,你们之间争斗也就罢了,为什么要把我妹妹扯进来,她才十五岁,她懂什么?!  洛英决定了,倘若他真的要拿洛姿开刀来敲山震虎,自己即便豁出性命不要也要搏上一搏,带着洛姿突围出去可能性不大,但若能挟持了太子还能有几分胜算。她紧紧盯着太子,暗中计算着这种方案的可行性。  突然,一记清脆的耳光打断了洛英的算计,伴随着明继的手高高扬起,洛姿一声惊叫跌坐在地上,她呆呆的望着明继,竟忘了去捂住自己的脸。洛英这个角度看不见她的脸,只见她发髻松了,满头乱发堆在肩上。洛英突然想起了十年前那个午后,她们第一次见到洪家兄弟那天,洛姿头上梳着的那只振翅的蝴蝶,发髻上还别着一颗明珠,熠熠生辉……  “贱……”明继只说了一个字,“人”字还在嘴里没有吐出来,就闷哼一声栽倒在地上--洛英一脚正踢中他右胁。  明熙站了起来,明珂站了起来,洪荒也依稀站了起来,洛英看不清了,她的视线早就模糊了,她扶起洛姿,轻轻为她擦掉嘴角的血迹。  明继逼了上来,洛英把妹妹护在身后,恶狠狠的盯着他。  “你到底是什么人,跑到这里来多事?”  洛英牙根都咬酸了,眼睛里的泪水生生的瞪了回去,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的迸出来:“你,凭什么打她?!”  明珂奔了过来,拦住明继:“大哥,冷静一下。”  洛英冷冷的对明珂道:“明兄,看来令堂大人的教养之道也并没有什么效果。”  明继不知她什么意思,微微一愣,明珂过来想扶起洛英,洛英本能的抗拒了一下,明珂只得收回手退到一旁。  “我还有一件事情没明白,既然你们都认定了这位姑娘是凶手,倘若你们能解释清楚,我便也信了她是凶手。”洛英冷声道。  “什么事,讲!”太子声音一如既往的沉稳。  “明井然为何死在客房,而不是他自己的房间?他不是让义女去忏悔吗?为何特意选在客房?”  “我正在等你这个问题,当日安排住宿的是大公子,但明老爷临时调整了安排,把原本安排在西院客房的一位客人调到了东院。据本王推测,应当是明老爷察觉到原本安排在西院客房之人就是与他义女私通的人,所以才临时做了更改。”  “他既是临时做的更改,这位姑娘怎会知晓,难不成她提着下了药的蜜枣茶去害自己的情郎吗?”  “明老爷自是不想事情弄大,要给她留些情面,才通知她晚上去西院见他,意在提点她。她一听明老爷安排的见面地点便知道事情败露,她根本没体会到义父的一片苦心,只觉得恼羞成怒,是以才提着下了药的茶去假意请罪,实则痛下杀手。”  洛英目瞪口呆,哑口无言,她终于明白什么叫做欲加之罪。太子口才极佳,又准备充分,且还有人暗中协助,妹妹这里根本是理屈词穷,若不是自己曾亲耳听到她与洪钧的对话,几乎都要相信她真的是凶手了。  怎么办?现在要怎么办?洛英看了看妹妹,她正睁着惊恐的大眼睛看着自己,她在害怕,是的,她应该害怕。她从小到大都是被惯着被宠着,小时候娘最疼她,几乎是有求必应,后来虽流落到明家,姑姑也是对她极其疼爱照顾,她的人生从来没有过这般险恶的事情。而且,她还小啊,她才十五岁,还是个孩子,她不应该承受这些东西!  洛英心里下了决心,她扶住妹妹的肩膀,轻轻却坚定的对她说:“别怕,有我在谁也伤害不了你!”  
    洛英站起身,不卑不吭声音清亮:“我不知道是哪位高人暗中动的手脚,实在高明,在下佩服的紧!然而很遗憾,我不得不说,阁下失算了,因为凶手根本不是她!”  明继怒道:“不是她,难道是你?”  洛英大方点头:“不错,凶手就是我。”  太子忍不住笑了:“好好,那你讲讲,你是怎么杀的人。”  洛英脑中早就在想说辞,既要可信,又要圆满,否则不足以帮洛姿脱困:“其实说起来,这还是个误会,我本意并非是刺杀明井然,他不过是个替死鬼。”  “哦,那你是要杀谁?”  洛英抬手指了指左前方:“洪钧!”  此话一出,四座皆惊,明珂急道:“洛兄,不要激动,良工的事情还没有定论,你切莫胡乱说!”  洛英对他笑笑,他是真心待自己好,这个时候还愿意为她说话。  “你为何要刺杀洪公子?”  “这个待会你自会知道,我先讲讲我是如何误杀明井然的。”  “枉我弟弟还把你当兄弟,贼子,今日你休想活着离开!”明继暴怒。  “大公子,且先听听他的说辞。”  明继不甘心的回到自己座位。  “我本欲刺杀洪钧,但是我担心自己功夫敌不过他,便偷偷潜进他的房间躲藏起来,准备暗中偷袭,给他个措手不及,当然,他的住宿安排是我提前打探好的。谁知,天公助我,我正在他房内躲着的时候,有下人过来送饭,我等人走了之后,悄悄溜出来,把麻醉剂放进了刚送来的茶壶里。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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