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天下之利大学生兼职弊大于利横芥者多矣,什么意思

非薄人也非其地耳彼誠善醫也安得人人而憂之必居其地而耻不能則將息其技而為之與憂者之心不異故病甚憂戚之得善為之醫則幾乎平理矣不得善醫者百十旦夜坐環之而藥謀無所曉其去死喪幾何故曰憂不能為技不習也為者不必憂非其地也必得善為之者處憂之之地然後知病之間也不日矣昔之為天下國家而病者豈無善之者邪不得處憂之之地耳漆室女誠憂矣不能為魯也鴟夷子嘗工為越矣陶朱公則視猶渉者之視車使嘗得善為天下國家者取憂之之地何敗亾之有
  拜嶽言【陳黯】
  黯自闗東随計來闕下經華嶽祠有巫導以祈謁迺徹蓋整衣馨爐瀝觴頫拜而前緘黙而退巫曰客是行也務名邪官邪胡為乎有祈禮而無祈辭神之肸蠁而芥蓋舒乃誠曰余其來拜以嶽長羣山猶人之有聖賢草木之有松蘭百川之有河海鱗羽之有虬鸞屹屹崇崇干霄柱空載國祀典宜入攸宗拜之思盡乎余之敬詞之黯懼乎神之聰且神視果髙而聼果深必福其善而禍其滛余行合乎神也必照而臨如欺乎神也祈之乎何心巫兮余言無妄兮為妄言者之箴
  諷詐【王靄】
  禮法不可斯須而去有以禮法而為災忠信不可斯須而去有以忠信而為禍禮法非災人之端忠信非禍人之本理或有害則禮法忠信為禍人之萌狂瞽人之所惡也效之則恐不及其真荒酗人之所耻也履之則恐不自其性狂瞽誠可惡也酗荒誠可耻也臨難而保全則狂瞽荒酗為藏身之藪禮法忠信直也狂瞽荒酗詐也以之保全則直不如詐之功嗚呼三皇之前無所用五帝之後無所不用
  登華旨【沈顔】
  嘗讀李肇國史補云韓文公登華嶽之巔顧視其險絶恐慄度不可下乃發狂慟哭而欲縋遺書為訣且譏好竒之過也如是沈子曰吁是不喻文公之旨耶夫仲尼之悲麟悲不在麟也墨翟之泣絲泣不在絲也且阮籍縱車於途途窮輙慟豈始慮不至耶蓋假事諷時致意於此耳前賢後賢道豈相逺文公憤趨榮貪位者之若陟懸崖險不能止俾至身危踣蹶然後歎不知稅駕之所焉可及矣悲夫文公之旨微沈子幾晦乎
  象化【牛僧孺】
  象龍禱雨三月不應巫病民咨王甚愁孺有言曰王無愁也象之悮也夫龍善化雨而時在乎天天使雨龍得化不使雨龍不得化聖人象龍而救民是乃象其化者也龍之性善學者人之心故象性莫若心而已使性非心可象則鳲鳩之性均而木刻鳲鳩足以象均邪獬豸之性觸而瑰飾獬豸冠足以象觸邪龍以性善化而龍於化人者衣衮則其象不以土木亦明矣湯是以龍其聰而深無不聞也龍其明而髙無不見也言若岀為雲而物仰之有隂智若躍乎淵而物觸之有潤天而不雨百姓祝王為雨也雖七嵗炎炎不聞有咨者而况三月哉
  文章【李徳裕】
  魏文典論偁文以氣為主氣之清濁有體斯言盡之矣然氣不可以不貫不貫則雖有英辭麗藻如編珠綴玉不得為全璞之寳矣鼔氣以勢壮為羙勢不可以不息不息則流宕而忘返亦猶絲竹繁奏必有希聲窈眇聽之者悅聞如川流迅激必有洄洑逶迤觀之者不厭從兄翰常言文章如千兵萬馬風恬雨霽寂無人聲蓋謂是矣近世誥命惟蘇庭碩叙事之外自為文章才實有餘用之不竭沈休文獨以音韻為切重輕為難語雖甚工旨則未逺夫荆璧不能無瑕隋珠不能無纇文旨既妙豈以音韻為病哉此可以言規矩之内不可以言文章外意也較其師友則魏文與王陳應劉討論之矣江南唯於五言為妙故休文長於音韻而謂靈均以來此祕未覩不亦誣人甚矣古人辭髙者蓋以言妙而適情不取於音韻意盡而止或偏不拘於隻耦故篇無定曲辭寡累句譬諸音樂古詞如金石琴瑟尚於至音今文如絲竹鞞鼓廹於促節則知聲律之為弊也甚矣世有非文章者曰辭不岀於風雅思不越於離騷模冩古人何足貴也余曰譬諸日月雖終古常見而光景常新此所以為靈物也余嘗為文箴今載於此曰文之為物自然靈氣恍惚而來不思而至杼軸得之淡而無味琢刻藻繪珍不足貴如彼璞玉磨礱成器奢者為之錯以金翠羙質既雕良寳所棄此為文之大旨也
  禱祝【李德裕】
  語曰丘之禱乆矣又曰祭則受福豈非聖人與天地合徳與日月合明與鬼神合契無所請禱而禱必感通唯牧伯之任不可廢也失時不雨稼穡將枯閉閤責躬百姓不見若非避羣望則皆謂太守無憂人之意雖在畎畆不絶歎音余前在江南毁滛祠一千一十五所可謂不謟神黷祭矣然歲或大旱必先令掾屬祈禱積旬無效乃自躬行未嘗不零雨随車或當宵而應其術無他唯至誠而已將與祭必閒居三日清心齋戒雖禮未申於泂酌而意已接於神明所以治郡八年歲皆大稔江左黎庶謳歌至今古人乃有剪爪致詞積薪自誓精意上達雨必滂沱此亦至誠也茍誠能達天性能及物焉用以肌膚自苦焦爛為期動天地感鬼神莫尚於至誠故備物不足報功禴祭所以受福余以為人患不誠天之去人不相逺矣
  祥瑞【李徳裕】
  夫天地萬物異於常者雖至羙至麗無不為妖覩之宜先戒懼不可以為禎祥何以言之栢靈之世多鸞鳯丘墳之上生芝草神仙之物食之上可以凌倒景次可以保永年生於丘墳豈得為瑞若以孝思所至則瞽瞍之墓曾晳之墳宜生萬枝矣何者為仁孝之瑞唯甘露降於松栢縞鹿素烏馴擾不去皆有縞素之色足表幽明之感貞元中余在甌越有隱者王遇好黄冶之術暮年有芝草數十莖産於丹竈之前遇自以為名在金格暢然滿志逾年而遇病卒齊中書抗有别業在若耶溪忽生芝草百餘莖數月而中書去世又餘姚守盧君名從在郡時有芝草生於督郵屋梁上五綵相鮮若樓臺之狀其歲盧君為叛將栗鍠所害置遺骸於屋梁之下並耳目所驗非自傳聞由是而言則褒姒驪姬皆為國妖以禍周晉緑珠窈珠皆為家妖以災喬石不可不察也又黄河清而聖人生徴應不在於當世明矣桞谷玄石為魏室之妖啓將來之端亦不可不察也是以宜先戒懼以消桑糓雉雊之變耳
  喜徴【李徳裕】
  陸賈偁蟢子垂而百事喜不徴其故何也凡人將有喜兆必垂於冠冕余嘗思之蓋以人肖圓方之形稟五形之氣有生之最靈者也如景如火忽有歊然感氣發於圓首之上其榮盛也如陽氣發生烟涵煴煦其變衰也如秋氣索然寂寞沈悴雖不能自覩其鑒明者必可察之唐舉許負疑用此術所以望表而知窮達何以明之淑春愛景必有蟢子垂於簷楹之間室有明燭膏爐必垂於屏幃之際喜氣將盛故集於冠冕之上以此推之無所逃也
  較農【劉鋭】
  功以救於民賴其功者有違順徳以化於民敦其民者有疾徐夫以三月除糓地五月榖入土雖當世不拔其苗後世不毁其糓其飲食之道順於情也故生不疵癘其道死則爼豆其功聖人救壊以禮垂世以法當世伐其樹後世毁其法所以禮違其情法違其欲者也是以生為旅人疵癘於天下肉腐於爼酒乾於器然後為聖人是愚民賴聖人之功忘聖人之道嗚呼禮亡而争器矣雖有粟弱者安得而食之法壊而奪其三時矣雖有山澤農者安得而種也
  禺謗【劉蛻】
  有肪兮墨而謂之不潔有泉兮壅而謂之不決有茝兮轥而謂之不芳有軸兮鍥而謂之不轍聲咺唏以無音兮氣鬱悒而空咽既慗慗以增懼兮又謾謾而不訣誣彭祖以為孺兮譎殤子以為老夥衆人之難信兮撏夸者之不悦佞為贅兮何去奸為■〈疒龍〉兮莫劀讟為轡兮莫銜謗為玉兮何切彘既■〈月襄〉而必烹兮木方■〈椶,去木〉兮必折心■〈車龍〉■〈車龍〉以似車兮思緜緜而如瓞手欲動兮似拳足將行兮如絏既不辨於顔跖兮遂一貫於堯桀哀吾生之不逢兮奚至死而惙惙念帝座之不爣兮胡交光於巻舌既何路以自辨兮遂沒齒而癆剌
  古漁父【劉蛻】
  叟行山逐禽而逢虞人虞人反以罟而獵叟叟欺虞人以事鬼神而得逸他日叟之子壮圍山而讐獵吾父者曰今日凡在山澤殺無赦虞人亡於大澤虞之父教之以漁漁利厚於罟末之年富於澤上反聞叟將殺其子於帝側帝教之以漁天下天下之利厚於陶稼末之年富於九州漁者常以此自笑而聞於士師士師以法執之漁者對曰始臣學漁不學笑天下而天下入臣笑舜聞之亦曰始朕學事叟不學受天下禪而天下禪朕晦冥之後漁者啼而奔帝辛曰始風微水上魚聚臣舟臣垂之十鈎魚方眂臣鈎未及吞而雷驚臣舟夫雷不發而震盍戮於燮理者辛應曰爾不得魚市不闕魚亦殷人得魚耳夫多魚而垂之十鈎魚必争而且畏後其餌然而猶相與眡其鈎豈非君其餌薄乎何戮之有微子自旁聞之亦曰殷餌薄矣臣不受戮殷民驚矣抱祭器而入周
  暮有二舟還而争一舟於中流空舟中者恃其無傷舟中也則盛鬭以薄兩舟果與俱覆明日訟於王王以其罪均也平於二漁既而空舟者歸告其子曰吾勝矣覆彼所載載魚者歸亦告其鄰曰吾勝矣其鄰笑曰罪均而子獨覆所載孰謂勝乎
  有置魚於葦間仰見鳴鳶集其上乃冠木於器旁以懼之明日澤西漁者乃刻材澤畔前日置魚者目眡而去而三年不敢漁其妻笑曰始偽以紿一器之魚學偽得盗一澤之利
  禹書二首【劉蛻】
  以功不就而受誅則可謂勤民而死乎曰不然然則夏之郊也奚不尋其先安得以鯀配曰以功不就則可謂勤民而死也以誅其身則可謂勤其家也不怨君誅而尋父功鯀當誅也傳曰不以家事辭王事既勤其家為天下故報其勤家於夏郊而已矣有鯀之誅而不廢其功禹為其子也不得以天下而擇其功者禹為之事鬼神也微禹之為子先人之罪將不食矣故其子之功由勤父嗣也然則夏郊宜矣於是君誅其怠也而子不怨其家祭其勤也民神弗畔蓋禹以天下不逮事其父而致孝乎鬼神云
  治天下之理見之於夏功而未見先於夏功者乆矣夫八年之間生聚非不壊也委積非不耗也帝憂則民愁樂則民喜故以憂樂隱顯而助之帝能治其心者故禹後雖以身先天下而不以一身負天下之土石以其得治世之心而易使也嗚呼必不得和心之人而為可以智治則豈羽山之下忍不以智獻其父者歟天下見濡手足之禹則不見土階之上以治憂樂者也故曰心治乎人也功治乎水也其可獨禹云乎
  山書十四首【劉蛻】
  天地之氣復則結者而為山也融者而為川也結於其所者安静而不動融於其時者疏决以忘其及故山之性為近正川之性為革為是以處其結者有君子處其融者為利人
  天地之先未嘗有形故字其形為人民為禽蟲萬物然後受其字據其形之動曰生形之静曰死嗚呼吾茍不生乎天地先而未嘗用其形竅以岀納斯非混沌之似乎故吾以混沌不嘗在天地先而在吾之不為萬物鑿者而已矣
  壊人者天地也使其數岀故觀數而象動則有争殺亂患夫數始乎手足故離吾之指為吾視其指而心亦離則數數人乎心矣故知指生六而為有餘生四而為不足不足與有餘也為體不備嗚呼心既分身之有餘與不足也則争殺亂患何嘗不足盡其數岀聖人重其生以榆岀先濟其用故甘氊之臭岀於榆末而後網罟不足於野以牢養於宫中故天下忘身以自給嗚呼上古食而棄其餘熱而棄其皮亦足矣是知聖人欲化而更亂其生聽鳯鳴而吹管果象也故有象竹之聲者必有象葭之器然則造其為而恥葭學者鳯也故不世而來造其象而恥人學者聖人也故末世而不岀嗚呼
  江河鑿而山木泣以為川既岀而必伐舟也舟既入水而鮫魚相似以其居泉而逺於殺者也今則造泉之具成是大道存而異其質大道亡而運其禍
  利以觀天下利盡而天下畔道以歸天下道薄而天下去嗚呼為利物所間為道亦不偽故始愛其應者終亦將以應人然則利盡所畔者以滅其後道薄而所去者貴不殺其孤而已
  城郭溝池以固民也有竊城郭溝池以盜民者則殺人甚於不固夫有竊固之具必有功固之利茍有利之物冦必生其下是以太古安民以巢故於野則無争巢固民則相殺
  車服媵妾所以奉貴也然而奉天下來事貴者賤夫有車服必有雜佩有妾媵必有娛樂聖人既為之貴賤是欲鞭農父子以奉不暇雖有杵臼吾安得粟而舂之嗚呼教民以杵臼不若均民以貴賤
  古之弓矢所以防惡也懐惡者在内所以能避弓矢也故射惡未及死而奪械可以殺人於天下天下從而禁畜私械者嗚呼古之弓矢所以防惡也今則不然反防人之持弓矢也
  萬物無常聲而主聲者定其悲歡則聽在心而耳職廢也謂雷為可畏則以畏聲聽之不知有時雷可長養也謂瑟為可狎則以狎聲聽之不知有時瑟可流哀也則有幽思之深砧聲之悲也去家日逺雨聲之愁也嗚呼悲愁果在心也雷與瑟無常聲也
  為學豈有歲故勞於農夫以其有遇世也故佚於使人然而雖佚不忘學以其勞而未嘗運是故死而不得止其心古有志者猶悲日月之易於人也故謂飛烏走兎在其中付大藏之鑰未必有信之友也夫取人之鑰必薦信以入其中受人之託必有情以寄其内故大信者不使人付有道者不使人求
  棺衣之厚葬以王禮百姓不貪其死以其愛名不甚於愛身任時之重必多怨借君之權必易死是於名則君子愛身不甚於百姓焉聖人有意哉故勸善以爵使利爵者樂修夫惡殺人與殺盜均為仁人之心則亦召盜以爵嗚呼使聖人無意則勸善不以爵矣故君子為善不獨樂欲為聖人而岀是不見仁人之術使爵以召盜乎
  食秦人之炙則懐其妻子聞秦婦之嫁則垂涕悲其身當是時亦疑天下之妻矣吾過富貴之門則懐其爵矣及聞秦人以爵死者則垂涕悲其身當是時不顧天下之貴矣有惡雀鹿之甚者揮帚以驅雀結罟以禁鹿夫帚罟既可以駭物則帚罟必可以取物嗚呼執其具以逐雀鹿安知不有學其具以取之故善惡去者不必惡其名善逐者不示人以其具
  猿鳴不過薜蘿以其有蔓蔓者必組物夫能過其組必自硋其心嗚呼髻之組吾髪也帯之組吾腰也線之組吾衣也亦是矣今蔓在天下安得復硋其心哉
  蠧化【陸龜蒙】
  橘之蠧大如小指首負特角身蹙蹙然類蝤蠐而青翳葉仰齧如飢蠶之速不相上下人或振觸之輙奮角而怒氣色桀驁一旦視之凝然弗食弗動明日復徃則蛻為蝴蝶矣力力拘拘其翎未舒襜黒鞲蒼分朱間黄腹瑱而橢緌纖且長如醉方寤附枝不揚又明日往則倚薄風露攀緣草樹聳空翅輕瞥然而去或隱蕙隙或留篁端翩旋軒虚颺曳紛拂甚可愛也湏臾犯蝥網而膠之引絲環纒牢若桎梏人雖甚憐不可觧而縱矣噫秀其外類有文也默其聲類有徳也不朋而逰類潔也無嗜而食類亷也向使前不知為橘之蠧後不見觸蝥之網人謂之鈞天帝居而來今復遇矣天下大橘也名位大羽化也封畧大蕙篁也茍滅徳忘公崇浮餙傲榮其外而枯其内害其本而窒其源得不為大蝥網而膠之乎觀吾之蠧化者可以惕之
  冶家子言【陸龜蒙】
  武王既勝殷懸紂首有泣於白旗之下者有司責之其人曰吾冶家孫也數十年間載易其鎔範矣今又將易之不知其所業故泣吾祖始鑄田器歲東作必大售殷賦重秉耒耜者一墢不敢起吾父易之為工器屬宫室臺榭侈其售益倍民凋力窮土木中輟吾易之以為兵器會諸侯伐殷師旅戰陣興其售又倍前也今周用鉞斬獨夫四海將奉文理吾之業必壊吾亡無日矣武王聞之懼於是包干戈勸農事冶家子復祖之舊
  悲摰獸【皮日休】
  滙澤之場農夫持弓矢行其稼穡之側有苕傾為農夫息其傍未乆苕花紛然不吹而飛若有物娭視之虎也跳踉哮■〈口闞〉視其状若有所獲負不勝其喜之態也農夫謂虎見已將遇食而喜者乃挺矢匿形伺其重娭發貫其腋雷然而踣及視之枕死麕而斃矣意者謂獲其麕將食而娭將娭而害日休曰噫古之士獲一名受一位如已不足於名位而已豈有喜於富貴娭於權勢哉然反是者獲一名不勝其驕也受一位不勝其傲也驕傲未足於心而刑禍已滅其屬其不勝任與夫獲死麕者幾希悲夫吾以名位為死麕以刑禍為農夫庶乎免於今世矣
  誚庄生【皮日休】
  庄生免范蠡之子死至矣夫范蠡子復取其金則怒乃言於楚王死之嗚呼夫交者以義合至死不離也以利合者全於利前者鮮矣况利死之後哉則庄生謂畢事而歸金其言信矣至其取金則復言而死之焉有夫歸金之心也哉是庄生與范蠡果曰利合也或曰庄生非利金而渝言是范蠡之子利金而渝言也曰夫赦者楚之常法也范蠡不謂乎赦為楚之常法以其兄自合不死非庄生之力也故取夫金是愚豎之纎鄙也何足責哉如庄生與范蠡義合則取金之信以易乎人命也哉是果曰利合兼不全於利前者也
  荆巫【羅隱】
  荆楚人淫祀者舊矣有巫頗聞於郷閭其初為人祀也筵席尋常歌迎舞將祈疾者健起祈歲者豐穰其後為人祀也羊猪鮮肥清酤滿巵祈疾得死祈歲得饑里人忿焉而思之未得適有言者曰吾昔逰其家也其家無甚累故為人祀誠必罄乎中而福亦應乎外其胙必散之其後男女蕃息焉衣食廣大焉故為人祀誠不得罄於中而神亦不歆乎外其胙且入其家是人非前聖而後愚蓋牽於心而不暇及人耳以一巫用心尚爾况異於是者乎
  英雄之言【羅隱】
  物之所以有韜晦者防乎盜也故人亦然夫盜亦人也冠履焉衣服焉其所以異者退譲之心貞亷之節不恒其性耳視玉帛而取者則曰牽於寒餓視家國而取者則曰救彼塗炭牽於寒餓者無得而言矣救彼塗炭者則宜以百姓心為心而西劉則曰居宜如是楚籍則曰可取而代噫彼必無退譲之心貞亷之節蓋以視其靡曼驕崇然後生其謀耳為英雄者猶若是况常人乎是以峻宇逸逰不為人之所窺者鮮矣
  文章辨體彚選巻七百七十四
  ●欽定四庫全書
  文章辨體彚選巻七百七十五
  (明)賀復徴 編
  ○雜著三
  責和氏璧【宋劉敞】
  楚人和氏得王璞荆山之中奉而獻之厲王厲王使玉人相之玉人曰石也王以和為誑而刖其左足及厲王薨武王即位又奉其璞而獻之武王武王使玉人相之又曰石也王又以和為誑而刖其右足武王薨文王即位和乃抱其璞哭於荆山之下三日三夜泣盡繼之以血王聞之使人問曰天下之刖者多矣何子之怨也對曰吾非怨已之刖也哀夫寳玉而題之以石貞士而名之以誑也王使人治其璞果得寳焉故命曰和氏之壁此世世稱和氏善知寳而又甚悲其不幸也吾意善知寳者不然彼天之生玉也有常質居上不待以為益在下不損以為少此人主之所貪也雖全而言之猶辱今一不免其身其不知寳也甚矣至於刖而後哀之其不知過也甚矣茍使和寳之則若勿之茍使和哀之則若勿怨彼非所明而明之其刖也猶幸周人得夏后氏之鼎藏之太廟已八百有餘歲矣周衰宋太丘之社亡而鼎入於泗水之中秦始皇滅周恥不得其器於是齋七日使萬人沒水求焉不獲而後止楚有良弓號之曰大屈傳世之寳也齊與晉越聞之皆欲得之興兵而圍之夫興兵者上有破軍殺將之禍下有析交離親之辱然而不計者寳之所在則不憚以安為危以存為亡彼人之所求而非求於人也哉試思一人負鼎之秦一人挾弓之晉則不敢以冀百金之償豈獨寳哉雖道亦然今使天下之賢士有道之君子負抱其義祇飾其辭不擇趨向不度可否號呼於人主之側以冀萬一焉甚者殺身損生其次刑戮流亡終無與任其責者則吳起逐於魯而韓非死於秦其欲將與說難為之禍也非二君之過也然而世獨謂和為不幸謬矣夫謂和之不幸固失其理而和之自謂貞又非其名所謂貞者必審於輕重之際榮辱之分和不哀其身而哀其玉忘所重而徇所輕是豎刁之自害易牙之殺其子世主所以厚疑也吾未知其貞故為貴在乎賤為逺在乎近為大在乎小古之君子不外於已而内人不厚於人而薄身倡而後應引而後動舜陶於深山之中伊尹耕於有莘之野傅説築於巖險之下太公釣於渭水之上及其大行也名甚白居甚安功甚信此其離於世俗之患也逺矣無他人主者求之也
  飯車【司馬光】
  天雨迂夫岀見飯車息於髙蹊者指謂其徒曰是車也將覆不乆矣行未十歩聞讙聲顧見其車已覆其徒問曰子何用知之迂夫曰吾以人事知之夫天雨道濘而蹊獨不濡又狹而髙是衆人之所趨也而車不量其力固狹擅髙乆畱不去以妨衆人之欲進者其能無覆乎禍有鉅於此者奚飯車之足云
  拾樵【司馬光】
  迂夫見童子拾樵於道約曰見樵先呼者得之後毋得争也皆曰諾既而行相與笑語戯謔至驩也瞲然見横芥於道其一先呼而衆童子争之遂有撻擊有傷者迂夫惕然亟歸而歎曰必天下之利大於横芥者多矣吾不知戒而日與人逰恃其驩而信其約一旦有先呼而鬭者能無傷乎
  野記二篇【李覯】
  予居東郊外耳目所得有可以為世戒者作野記二篇
  里之氓有慕都邑之侈者以其畜牛易人之乘馬既數歲矣土田之腴舎牛而不獲倉廩菽粟耗於馬腹飢餓且不救而馬之能卒無益於甑釜噫今之絶故賤而友新勢忽講習而嚮奔走有不病其田而空其菽粟者乎
  春陽既作草之百名生於穹陵於絶澤於不迹之地霧雨所盥風氣所弄苗堅蔓驕生理自若舍是而入田畆者則根與稻争潤葉與粟誇暖角長等碧疑過者之目農人之父病其為稼害也掘而去之不遺種火變水腐狼籍道側願為糞土蕪弗可得矣噫安爾類計爾材不自齒於嘉榖則奚禍之來
  常語【李覯】
  或問自漢迄唐孰王孰霸曰天子也安得霸哉皇帝王霸者其人之號非其道之目也自王以上天子號也惟其所自稱耳帝亦稱皇書曰皇帝清問下民是也王亦稱帝易曰帝乙歸妹是也如其優劣之云則文王武王劣於帝乙者乎霸諸侯號也霸之為言伯也所以長諸侯也豈天子之所得為哉道有粹有駁其人之號不可以易之也世俗見古之王者粹則諸侯而粹者亦曰行王道見古之霸者駁則天子而駁者亦曰行霸道悖矣宣帝言漢家制度本以霸王道雜之繇此也人固有父為士子為農者矣謂天下之士者曰行父道謂天下之農者曰行子道可乎父雖為農不失其為父也子雖為士不失其為子也世俗之言王霸者亦猶是矣若夫所謂父道則有之矣慈也所謂子道則有之矣孝也所謂王道則有之矣安天下也所謂霸道則有之矣尊京師也非粹與駁之謂也或曰詩人以后稷先公致王業之艱難其非諸侯矣乎曰武王既得天下詩人迹其世世修徳始於后稷公劉以至於太王王季文王故云爾也當商之未喪誰有此言乎如使紂能悔過武王不得天下則文王之為西伯霸之盛者而巳矣西伯霸而粹桓文霸而駁者也三代王而粹漢唐王而駁者也
  道旁父老言【王令道】
  道旁父老髯而黒瘠天甚寒衣破上而露下王子遇而嗟之父老曰小子何為嗟荅曰翁老矣衣食不足以勝寒飢筋力已疲不肖竊有志者故敢嗟父曰子來前吾語爾夫畜牛者求芻食犬者懐誼然則尸之者冝若然耶且不知吾輩又尸之誰也無乃亦冝馬牛其思歟答曰太平之世明天子在上四民各獲其利衣食所不及者游惰之民爾雖然翁胡為至是父曰天時連凶有田不足以償租賦子孫散去不能見保然則為老人者尚有罪耶謝之曰翁無多怨翁飢爾柰之何父怒曰飢何罪耶授人之羊匪牧是思十羊其來九皮而歸曰羊病死奚牧之非然則可乎小子未可與語也又何志之有耶投其杖而去追而謝之不復應
  雜識二首【曾鞏】
  孫之翰言慶厯中上用杜衍范仲淹富弼韓琦任政事而以歐陽修蔡襄及甫等為諫官欲更張庶事致太平之功仲淹等亦皆戮力自効欲報人主之知然心好同惡異不能曠然心無適莫甫嘗家居石介過之問介適何許來介言方過富公問富公何為介曰富公以滕宗諒守慶州用公使錢坐法杜公必欲致宗諒重法曰不然則衍不能在此范公則欲薄其罪曰不然則仲淹請去富公欲抵宗諒重法則恐違范公欲薄其罪則懼違杜公患是不知所决甫曰守道以為何如介曰介亦竊患之甫廼嘆曰法者人主之操柄今富公患重罪宗諒則違范公薄其罪則違杜公是不知有法也守道平生好議論自謂正直亦安得此言乎因曰甫少而好學自度必難用於世是以退為唐史記以自見而屬為諸公牽挽使備諫官亦嘗與人自謀去就而所與謀者適好進之人遂見誤在此今諸公之言如是甫復何望哉自此凡月餘不能寐慶厯之間任時事者其後余多識之不黨而知其過如之翰者則一人而已矣
  廣原州蠻儂智髙以其衆叛乘南方無備連邕賔等七州至廣州所至殺吏民縱略東南大駭朝廷遣驍將張忠蒋偕馳驛討捕至州皆為智髙所摧陷又遣楊畋孫沔余靖招撫皆乆之無功仁宗憂之遂遣樞宻副使狄青為宣撫使率衆擊之翰林學士曾公亮問青所以為方略者青初不肯言公亮固問之青乃曰比者軍制不立又自廣州之敗賞罸不明今當立軍制明賞罰而已然恐聞青來以謂所遣者官重勢必不得見之公亮又問賊之標牌殆不可當如何青曰此易耳標牌歩兵也當騎兵則不能施矣初張忠蔣偕之往率皆自京師六七日馳至廣州未嘗拊士卒立行伍一旦見賊則疾驅使戰又偕等所居不知為營衛故士卒見敵皆望風退走而忠臨偕居方卧帳中為賊所擄楊畋余靖又所為紛亂不能自振而孫沔大受請托所與行者廼未從道鄭紓歐陽乾曜之徒皆險薄無頼欲有所避免要求沔引之自從逺近莫不嗟異既至潭州沔遂稱疾觀望不敢進青之受命有因貴望求從青行者青延見謂之曰君欲從青行此青之所求也何必因人言乎然智髙小冦至遣青行可以知事急矣從青之士能擊賊有功朝廷有厚賞青不敢不為之請也若往而不能擊賊則軍中法重青不敢私也君其思之願行則即奏取君矣非獨君也君之親戚交逰之士幸皆以青之此言告之茍欲行者皆青之所求也於是聞者大駭無復敢言求從青行者其所辟取皆青之素所與以為可用者人望固已歸之矣及行率衆日不過一驛所至州輙休士一日至潭州遂立行伍明約束軍行止皆成行列至於荷鍤贏糧持守禦之備皆有區處軍人有奪逆旅菜一把者立斬之以徇於是一軍肅然無敢岀聲氣萬餘人行未嘗聞聲每青至郵驛四面嚴兵每門皆諸司使二人守之無一人得妄岀入而求見青者無不即時得通其野宿皆成營栅青所居四面陳殻弓弩皆數重所將精銳列布左右守衛甚嚴方青之未至諸將屢走皆以為常至是知桂州崇儀使陳知英州供備庫使蘓緘與賊戰復敗走如常時青至陳州悉召陳與禆校凡三十二人數其罪按軍法斬之惟蘇緘在某所使械繫上聞於是軍中人人奮勵有死戰之心是時智髙還守邕州青懼崑崙關阨險為所據乃下令賔州具五日糧休士卒賊諜知不為備是夜大風雨青率衆半夜時度崑崙關既度喜曰賊不知守此無能為也彼謂夜半風雨時吾不敢來吾來所以岀其不意也已近邕州賊方覺逆於歸仁廟青登髙望之賊據坡上我軍薄之禆將孫節中流矢死青急揮軍進人人皆殊死戰争先是青已縱蕃落馬軍二千人岀賊後至是前後合擊賊之標牌軍為馬軍所衝突皆不能駐軍士又從馬上以鐵連加擊之遂皆披靡相枕籍遂大敗智髙果焚城遁去青先為公亮言立軍制明賞罰賊不可得見標牌不能當騎兵皆如其所料青坐堂户上以論數千里之外辭約而慮明雖古之名將何以加此豈特一時武人崛起者乎方慶厯中葛懐敏與李元昊戰於廣川懐敏敗死而諸校與士卒既敗多竄山谷間是時以權冝招納皆許不死自此軍多棄其將不肯死戰故青云自廣川之敗賞罰不行云翰林學士公亮亦言及於兹者如此
  南山【闕名】
  甯戚欲干齊桓公厥路無從飯牛車下逄桓公夕岀乃叩角而疾歌商聲之詩詩曰南山矸白石爛生不逄堯與舜禪短布單衣不掩骭黄昬飯牛至夜半長夜漫漫何時旦桓公聞而異之命後車載以歸與語大恱擢為上客而預聞國事其後楊惲以列卿被放因與孫會宗書其中有秦聲之詩詩曰田彼南山蕪穢不治種一頃荳落而為萁人生行樂耳須富貴何時是時有與惲不相能者謄其語以上聞孝宣帝大怒下之吏當以大臣怨悱罪及三族老圃曰噫南山一也其託以諷亦一也致其情辭甯語尤為深切一則以封一則以族豈所遇者不同歟抑楊渉於有情而甯特由於疎逺者歟夫人主内貯私意則聰明不開聰明不開則横生忌諱横生忌諱則直言不聞而朝廷有非辜矣讒忌之嘗來又乘之以危中國士噫曾謂孝宣其不及齊桓公者逺矣
  嘯說【闕名】
  仙人海春居髑髏山善嘯術太山道士鍾約往來敬其藝願學焉而無由一日春變其形為石約不知之乃坐旁石上仰春面而嘯春所化石應之而發聲傾山動澗雲霧為之下墜約知是春驚起再拜以祈請焉春哀其誠因教以三術凡不飲不食乃得嘯而風生於虗也老圃曰夫氣岀於虗則凝而不散畱於實則鬱紆而不達聲在於虚則圎而不息留於實則澌盡而不發虚之於術則大矣豈知嘯時則然古之善事其心者萬形錯陳日接於化而不恒風生於虚其細矣夫
  善學【闕名】
  昔蒲且子善弋者也詹何聞而説之從受其術而以釣聞於營國近吳道子亦師張顛筆法而世傳其畫以為卓絶老圃曰古之善學者不師其同而師其所以同同者跡也所以同者心也故騏驥善走絶其羣矣今馬之能走者豈必随其餘生哉顧所以滅景追風者有不在是故也彼學弋而得釣臨書而善畫者特轉移之頃耳古之善學者盖又有為方而不以矩為圎而不以規及其又進於此則注其想動其神千變萬化其迹旁岐結曲而不可以為方其所以師焉者炳炳如丹夫是之謂善學乃知吮毫而知筆畫之豐省蹲磯以辨竿綫之浮沉詹吴且不為而况不為詹吴者乎故曰禹行而舜趨子張氏之賤儒也
  事養【闕名】
  黄仲秉問治心養生之術於老圃老圃曰心奚足事生奚足養夫因虚而運想想成則以虚而為實實不可以為常也復且向於虚矣昨之所謂實者一聚之烟也從無而有形形立則以無而為有亦不可以為常也復且向於無矣昨之所為有者一窖之塵也故曰心奚足事生奚足養且烟之起也止塵之囂寂足氣除了復何在子嘗試觀所謂灰矣乎五木之火皆寄傅於木焱燄既合五者如一火木之極然後積而成灰木而火火轉而灰灰之所藏者深矣生之謂性性之動者之謂情性本定也而不必有其定者焉是水中之波也情之有所轉也而不必有其轉者焉是沙中之金也沙中之金由積以聚聚則極而為沈其沈也重水中之波由湛而揚揚則極而為浮其浮也輕積輕者所以幻虚也積重者所以幻有也嗚呼吾所聞於吾師者止是矣心奚足事生奚足養子亦嘗擇焉於吾言可矣
  文章辨體彚選巻七百七十五
  ●欽定四庫全書
  文章辨體彚選巻七百七十六
  (明)賀復徴 編
  ○雜著四
  燕書二首【明宋濓】
  鄭伯卒庶孽奪正公子五爭及厲公自櫟入國將盡劉諸公族懸劍於國門且下令曰敢爭者斬子俞彌方病聞之歎曰是何亡國之政也乃令左右扶見公未至公遙呼曰大夫力疾而見寡君非欲嘗國門劍乎聲色俱厲子俞彌陽驚曰何謂也公語之故子俞彌曰君能如此過文王逺矣臣頓首賀且不暇况敢爭乎公解顔曰寡人焉能過文王也曰臣言不悖君實過之公曰大夫言何易也雖然幸卒言之子俞彌曰君之過文王者無他威勝也公說前子俞彌問曰文王初伐犬戎次伐密須次伐耆邦次伐崇侯虎而作豐邑自岐徙都之其威盛矣大夫乃謂寡人勝之其故何耶子俞彌曰文王之威能行天下而獨不行於周宗故其孫子之蕃兄弟之國者十有五人姬姓之國者四十人此無他親親也今君欲兵之非威勝文王乎公艴然見乎色曰大夫言固善如儀亹之黨何子俞彌曰鄭之公族盡二人黨耶君奈何殲之臣所居之南有山曰陽都之山甚深羣熊萃焉熊性惡血偶度絕壑棘刺脅血見若濡縷熊急爪之血愈滋爪之不已膚成坎原原如泉湧熊不能禁剜去其膚而血弗息竟擢腎腸以死鄭之公族猶一體也今因公子五爭不問小大盡劉無乃與前事類耶公矍然失聲曰吾過矣吾過矣遂下城門之劍寘諸公族不論君子曰鄭厲公之愎諌誰能犯焉子俞彌反覆言之而公弗格者以順入以正出也内經曰寒因寒用熱因熱用其始則同其終則異於戯豈特醫師之為然哉
  楚帥師伐晉晉人恐嚴甲兵以待楚入河陽退師未幾又入如是者三晉侯疑朝羣臣問焉伯瑕對曰楚誘我也急宜毆弗毆必深入存亡不可期晉侯曰子計疎矣伯瑕恚曰君如弗納臣言臣終不能俘隨君請先去之晋侯斥之問步毅步毅對曰楚非昔楚矣執政衆乖内嬖日盛曵綺縠而副玉珈者後宫千人旦謳暮酣惟日不足焉能及我問士渥濁士渥濁曰毅言固當亦知其一未知其二者也楚西有秦難東諸侯則齊鄭魯衞枕戈待隙獨吾國有新喪未暇攻彼虞我兵起五國必應之故先動相制耳不足慮也問范匄匄對曰如二大夫言問韓起韓起大笑絶纓晉侯變色曰大夫笑寡人乎起對曰老臣何敢笑君實笑雁奴不知也晉侯曰何謂也曰具區之澤百雁聚焉夜必擇栖恐人弋已也設雁奴環巡之人至則鳴羣雁藉是以瞑澤人熟其故爇火照之雁奴戛然鳴澤人遽沈其火羣雁皆驚起視之無物也如斯者四五羣雁以奴紿已共啄之未幾澤人執火前雁奴不敢鳴羣雁方寐一網無遺者今楚師進退三執火之謂也君何不少察之乎晉侯曰拏人不當如是哉於是大嚴守偹楚子聞之曰勿謂晉無人不敢侵君子曰晉侯其善謀哉集衆人之慮必有一長者及韓起獻計楚人知悉其情遂退師詩云先民有言詢於芻蕘况士乎
  言命【方孝孺】
  方子灌蔬於圃客有言祿命之術者方子曰若欲知命之說乎窮乎天地之紀推乎日月星辰之行參乎氣運徃復之端而後可以言命之粗而余何暇言之而余亦何暇聽之然吾方治蔬試與子言蔬可乎始吾與二鄰人蓺蔬各數十畦其土同樹之時同蔬之種又同其一人薅之甚時溉培甚宜其蔬為最盛籓籬不固一旦牛逸而踐之無遺植也其一人怠而不治時雨既畢草處其上而蔬伏其中萎薾隕穫無復生色吾閔二人者之為葺吾籬使物莫能踰數耘屢溉俾蔬無所害故吾之植獨盛以大兹二者亦可以言命否乎世之敏于封植進取以致富貴而不虞外患者踐于牛者也不能自修而困於貧賤者勝于草者也於命何預焉今徒言豐嗇禍福制於天者有必至而不察修治警戒由於人者有未至天人之道離而命之說窮矣雖然此吾庶民之圃之喻也非王者之圃之喻也萬民者王者之蔬也九州之内王者之圃也仁義德澤其培溉之具也政教刑罰所以剔汙萊而理之也姦宄盜賊踐吾蔬者也酷吏横斂敗吾蔬者也聖人在乎上敗吾蔬者耘之除之踐吾蔬者斥之攘之而歲免其租月賜之餔同其好惡而恤其窮孤故其民多富而少夭好善而無殃斯時茍以六物推民之灾祥豈無短折困貧者乎而卒不售者人事修而天莫之違也及其不然可以踐敗之者有所不修而可以培且溉者有所不行故其民多不能遂其性而樂其生然其命之出於天者豈無福夀康寜者乎亦卒乖戾者人事廢於下而天亦莫能違也故盛世衰世之民其命皆不可推宜然而然不然而不然此人之所能知數之所該也不然而然宜然而否此理之所不可徴天地之所不能易而况於區區之數乎若行乎今之世其操術必精矣閱乎世之人必衆矣亦嘗見有宜死而夀宜貧而富貴如吾之所稱者乎茍有遇焉則幸以告吾將擷園中之蔬歌太平之盛以與子言命
  擇遜【羅玘】
  於乎自夫父有殺其子者則父子爭國世可有也况兄弟乎由是兄弟有遜國者遜為吉而爭為凶自夫子有弑其父者則父子遜國世可有也况兄弟乎由是兄弟有爭死者爭為吉而遜為凶是故遜君子吉德也在小人為凶爭小人凶德也在君子為吉古台陳廷幹問遜齋之義余作擇遜以貽之
  審力【羅玘】
  臨川樂鳴殷出知宣城縣行與羅子别羅子揖而謂之曰昔秦武王將脩宗廟之薦為鼎者三上千鈞中百鈞下十鈞進羣臣謀之曰寡人欲置是於先王之廟必衆人舉之恭乎必一人舉之恭乎羣臣伏思之對曰必一人者王於是下令國中者曰有能舉千鈞與車百乘百釣十乗十鈞一乘烏獲過之睥睨焉舉十鈞者獲車一乘歸舍人尤之曰咄何不舉千鈞而獲百乘也不然亦百鈞耳獲曰不然獲非難于千鈞也顧獲之幹固衆人之相差爾而王亦奚信邪王如愛其鼎疑獲之折其足也改而收其令而以衆人舉之均之至廟而已爾獲雖欲一乘且不可况百乘乎居三日善飲食之進而舉百鈞者獲十乘歸又居三日益善飲食之進而舉千鈞者獲百乘歸卒如獲言秦人於是知獲不獨其力也其用力亦已審也今宣城子之千鈞鼎也慎而舉之積信而待之無欲速焉不如獲之獲一乘以至十乘十乘以至百乘吾不信也鳴殷喜曰吾兹從事于審力矣
  黜諛【劉鳯】
  爰有鼔頰佞夫翩姸小子學未究于通方才未成乎一藝競煽浮澆豈類宛丘之蕩狎遊朝夕妄希稷下之談嘯不逞之羣肆胸臆之見私為標置横相詆訶非子真之懷古詎識人倫異郭象之懸河何能賞鑒加以不窺作者之門尚逺籓籬之下罔讀邯鄲之碑焉識顯陵之字輒欲較彼短長議其工拙亂紫渝朱凌黄妬白瑕纇流其口吻貝錦成於舌端或褒述過情寓抑揚於言外或銓流失次託諷刺於辭間或藉彼文雄因其品目勢成挾主意在憑陵誇飾無當方從泉注抉摘同異亦已蝟興致亮拔盛才翻為塵點沖懷雅士徒遭毁敗斯元伯不甘於見夢許子因之而舉聲者也復有聆緒言於座隅接清風於俄頃多其耳學謬稱暗解未弛負擔敢為宏論瑣兹賈豎特肆猖狂望餘暉而借光並順風而托勢亦情馳意惑目蕩心搖歆艷名華慕戀聲哲忘其駑下顛倒其間雖不足貽玷缺于青蠅亦可為笑資於談苑也溺于風之相煽遂使黄口呱呱已濫觴於流俗番番小子厥匍匐而爭趨襁褓之内皆謂童烏巫史之兒悉稱幼達視前人為蹊徑每空空而自喜附和之徒仰其鼻息待之舉火復為之欺父兄而取憐鼔庸愚而騰價訛而益訛醉而復醉悲夫大吳以三譲始其風獨道隆其化言游誕其英華延陵表其亷退沈鑠斯盡陵遲迨今謂之何哉覆波方被而介人之操獨申嘖議繁興而在握之珍彌曜龍劑寡而奪衆薫貞行微而掩玄素詠歎之作焉能翳彼幽音知樂之倫乃復揚斯孤奏千載之魂尚申悲於王弼一時之論寜有恨於劉歆故知懷絶俗之見者不旁採於衆謀守獨定之說者不遍諮於道路必若飛響迅發逸調間起排黄雲而儷曲度幽蘭以齊潔荆人見之而屢驚鄭客望焉而却走矣
  慎履【宗臣】
  予聞之蘇子辦天下之大事者有天下之大節者也則斯語豈不誠甚當哉是故吾未見夫居則憒憒出則炳炳者也吾亦未見夫居則井井出則汶汶者也是故古之君子其持己也譬之持璧焉全則璧不全則瓦矣其戒慾也譬之防川焉一決則潰敗四出而不可收拾矣其忍性也譬之滅火焉不以水沃之則炎炎而上其勢將至於燎原矣是故君子愼之也今夫上書公府獻策當塗稽首乞恩掃門求謁非髙士之風也險心側目日伺有司之短而持之而因以行其私不得則肆言訕謗轉相煽惑非元吉之履也假借名器逋賦侵畝儒服跽立雜之胥徒甚或代書訟牒以需賄食其視有司之署若履其家焉非大雅之觀也狎暱徴逐巵酒歡噱朝酩夕酊蒱博大呼而或游戲倡優淪溺簪珥非端人之習也日夕衢市凌雜米鹽一言不相中輒張目攘臂折支敗面桎梏囹圄且甘心焉非居身之珍也歲暮途窮一志茍得餼稟出納飲祀擯相需賄里胥代庖而竊非長厚之道也多士戒之哉今有言麟鳳之遊於郊也人靡不爭覩之鵂鶹之鳴而聞之者掩耳而走客之山行也松柏則敬之桃李則悦之荆棘則思以鋤之矣夫閩不稱彬彬鄒魯哉諸生生其間而日有感于先達大儒名卿之為者其為麟鳳松柏之儔明矣萬一而有鵂鶹荆棘者出焉亦何面目以見爾之先達長者乎况又有惡而鋤之者在也
  誡俗【宗臣】
  夫禮者所以維俗也而俗之所趨一徃而不可復則反至於廢禮嗟夫禮不能維俗而反為俗所廢可畏哉可畏哉其他不論論其大者今夫冠而字之聖人教天下以成人之道也今髫而學者輒字矣頃之號矣未及勝衣而已巍然大人長者之稱矣及其冠也父既無以命子甚至竊仕者之冠冠之何謂乎昏禮者聖人教人以人道之始也今也不擇德不論才富則昬之貴而富者亟昏之鬻田聘婦殫家遣女佩環盈路繒綈滿車不然者夫厭其妻而舅姑輒怒罵其婦昬姻論財古之君子夷之而今乃甘心焉喪禮者聖人教人以厚終之孝也今也苫塊未視布筵勞賓飲食相藉破涕為笑召僧供佛吹竽伐鼔衰絰而居展采姻聘富有貲者泥堪輿之說而暴露其親以求利後人貧者至以其親骸而付之水火滅之是仁人孝子之所驚悼而不忍言者也而今之人何心哉祭禮者聖人教人以追逺之孝也今也大厦廣室髙臺曲池少者千金多者萬金而為之先者乃不得咫尺之地而受享焉貴人之臨供帳治具烹羊庖羔羞醑雲縟而為之先者則尋常羹豆之設而無所加意焉且歲時墓祭又多男女之戲而耳目之觀也何視其先不若其身與客哉文中子曰冠禮廢天下無成人矣昏禮廢天下無家道矣喪禮廢天下遺其親矣祭禮廢天下忘其祖矣蓋傷乎世俗者而為之非也諸生者而亦復為之非之非者也且諸生之所最尊隆效法者非朱子哉其所輯家禮固天下信之而萬世傳之者也諸生内以諭其父兄外以諭其鄉之長老子弟而稍稍習其說行之雍雍磷磷斐斐翼翼而逺近觀則古禮雖不可盡復其禁俗之不至於廢禮也有餘矣是在二三子哉是在二三子哉
  國勢【張居正】
  國勢彊則動罔不吉國勢弱則動罔不害譬人元氣充實年力少壯間有疾病旋治旋愈湯劑鍼砭咸得收功元氣虚弱年力衰憊一有病患補東則耗西實上則虚下雖有扁盧無可奈何昔有人年七十矣而患腸澼醫曰此臟熱也飲以寒劑寒停胃中腸澼未愈而病胃不能食醫曰此中寒也投以溫劑助其飲啖虚火内炎胃未彊而病眩冒不能寢於是又從而消導之下利數日而斃矣此其治之非不對症也而卒以死者元氣不勝故也是以君子為國務彊其根本振其紀綱厚集而拊循之勿使有釁脫有不虞乘其微細急撲滅之雖厚費不惜勿使滋蔓蔓難圖矣
  製器【張居正】
  今吳中製器者競為古拙其耗費財力類三年而成一楮葉者是以拙為巧也今之仕者以上之惡虚文責實效又騖為拙直任事之狀以為善宦之資是以忠為詐也嗚呼以巧為巧其敝猶可救也以拙為巧其敝不可救也以詐為詐其術猶可闚也以忠為詐其術不可闚也
  語言談【張獻翼】
  言有下流之言如暴棄訕謗之類是已有市井之言如炎涼貨利之類是已有荒唐之言如浮游不根之類是已老子云口可以食不可以言莊子云狗不以善吠為良人不以善言為賢况言下流之言市井之言荒唐之言乎茍類斯言不為下流則為市井吾望汝曹為才子弟士君子而可有一於是乎鄭五花歇後語可鑒也然芻蕘之言狂夫之言又君子所聽而察焉者芻蕘與狂夫非下流市井之謂也有理寓焉如孺子之歌夏諺之類是已下流訕謗市井貨利誤聽之不覺喜談而樂道不惟口不可得而言耳亦不可得而聞至謬悠之說荒唐之言尤不可不誡修其内則為誠修其外則為巧言易以辭為重上繫終于默而成之養其誠也下繫終於六詞驗其誠不誠也少見鄉曲有一前輩善為俚鄙頃刻成篇播滿人口以快一時之意於人若無大損而於已損德不少君子隠惡不談人過自是長者之道非懼害至此而不為也自有不忍言者此雖小惡終基大禍汝曹幸所見皆長者自能言以來耳不聞下流市井之言况俚鄙之詞乎吾深懼此事不得不為杞人之憂漆室之懼予少侍文待詔先生之側嘗云人有一言涉于虚百行俱隳矣前輩之言有旨哉汝曹念之見富者勿談已之不足似乎有所求對貧者勿談已之贍足似乎有所侈不問而告問一告二皆非也對長者切勿妄談他事涉於輕縱對處順境人勿多及沈淪蹉跌事遇失意人勿多談飛揚快利事見閒適瀟洒之客勿論隠顯貴賤盛衰及風塵除目中事恐妨其雅懷且乖雅道自負之意遭俗客世人當随時應答勿引丘壑烟霞詩章文翰事恐拂戾其情語云可與知者道難與俗人言也凡情多忌諱勿輕率談己胷懷恐誤觸人之忌犯人之諱亦足招尤陶淵明云悅親戚之情話情話豈概施者哉蘇瓊字珍之清河太守道人研為濟州沙門統資産巨富在郡多有出息常得郡縣為徴每見談問玄理研雖為債數來無由啟口弟子問故研曰每見府君徑將我入青雲路何由得論地上事問漆雕馬人曰子事臧文仲武仲孺子容三大夫者孰為賢馬人曰臧氏皆有龜焉名曰蔡文仲立三年為一兆焉武仲立三年為二兆焉孺子容立三年而為三兆焉馬人見之矣若夫三大夫之賢馬人不識也孔子曰君子哉漆雕氏之子其言人之美隠而顕其言人之過也微而著顔子淵成童學孔氏之門問君子子曰愛近仁度近智為已不重為人不輕君子也問小人曰毁人之善以為辨挾計懷詐以為智幸人之有過恥學而羞不能小人也裴令臨終告門人曰吾死無所繫但午橋莊松雲嶺未成軟碧池繡尾魚未長漢書未終篇為可恨爾張曲江語人曰學者常想胸次吞雲夢澤筆頭湧若耶溪書量既并包文情亦浩瀚陶淵明聞流水聲倚杖久聽歎曰秋稻已秀翠色染人時部胸襟一洗荆棘此水過吾師丈人矣李白登華山落雁峰曰此山最髙呼吸之氣想通天帝座矣恨不攜謝朓驚人詩來搔首問青天耳戴顒春攜雙柑斗酒人問何之曰徃聽黄鸝聲此俗耳鍼砭詩腸鼓吹汝知之乎周旻語常帶華藻李時安曰時方三月坐間生無數牡丹花矣張祐苦吟妻孥喚之不應以責祐祐曰吾方口吻生花豈惜汝輩宇文卓方執崑崙玉盞聽左丞擅超髙談不覺墜地羣公對雪尚隆之曰麫堆金井誰調湯餅吳永素曰玉滿天山難刻珮環李白與人談論皆成句讀如春葩麗藻粲於齒牙時號李白粲花之論古人言談髙者大都如此卑者亦不至令人洗耳昔人在傭奴之中片言令人拔擢曰子若無言我幾失子矣太真終日無鄙言劉尹道江道羣不能言而能不言王黄門兄弟三人俱詣謝公子猷子重多說俗事子敬寒溫而已既出座客問謝公向三賢孰愈謝公曰小者最勝客曰何以知之謝公曰吉人之詞寡躁人之詞多推此知之宋史載孫甫言唐君臣行事以推見當時治亂若身履其間而聽者曉然如目見之時人言終日讀史不如一日聽孫論言談如是斯無惡於言談矣予從弟鳳文廷儀輩謂予出語皆成章雖對親狎未嘗發一鄙語予不能然羣從所見有如此
  浮巧【屠隆】
  甚矣人之好附而趨利也史言漢武帝好神仙海上燕齊迂怪之士爭搤腕言有神仙近世為甚當途好趨奉則爭媚色軟言噂■〈口沓〉奔走以進當塗好財貨則爭輿金輦玉納賂通賄以進當塗好道學則爭寛衣博帶繩趨尺步聚徒結社髙談性命以進當塗好佛老則争言泥洹羽化虚化空無寂機鋒玄解飾有道氣象以進當塗好功名則爭談黄石素書五兵三略攘臂請纓南征北討作英雄面孔以進當塗好簡朴則爭敝車羸馬麤衣糲食内或多慾外示清真以進當塗好詞賦則爭誇雕龍繡虎人懷寸珠家藏片玉握管函牘以進水石幸投椒蘭遂勰因縁梯媒獵取榮利一旦時移事改大謬不然矣見貪婪饕餮者得利則不羞以身為溝壑黄昏閉户白晝攫人擾擾熈熈有同牙儈見清淨介特者得利則麾斥問遺訐首筐篚矯亢詭激始立名髙而徐收其厚利及一旦啙窳誰無耳目人可欺乎見建言者泰山北斗位望隆赫則脂韋而效姜桂軟曲而勉骨鯁爭伏闕陳言犯顔批鱗冀得一嚴譴而去淒涼一時榮華無已是何此時龍比之多耶劉向與欽永同朝劉蕡與李栖楚共列魚龍碔玉溷而不可復辯世道人情日趨浮巧可歎矣
  務真【屠隆】
  古者文章氣節經濟性命之士如鳳毛麐角寥寥哉代不數人當今之世綜詩文則曹劉接踵徴氣節則龍比連肩語經濟則人人管蕭譚性命則家家孔老是何今日之氣化反盛於徃時也嗟乎古人多本色今人多贋物古人務其内今人務其外甫操筆伊吾氣盈趾髙秉鉞登壇目無先喆偶嬰逆鱗逢怒得譴沾沾自滿滿面皆龍比人物以為大丈夫之事止於此而已不勝其脂韋繞指之心頭頂綸巾手揮玉麈慷慨自許不曰隆中卧龍則曰東山安石或出而萃百人旌竿之下亂矣談孔說老倒峽其辭懷仁負義成仙證佛欛柄在手而或失聲破釜見色豆羹識者嗤焉夜光明月世不恒有假魚目以為珠飾珷玞以為玉則充肆矣余願今之君子無亦務其真乎
  代石言【虞淳熙】
  靈竺名勝惟九里松飛來石天下竒觀向年松厄道民曽作謠以泣轉移大老之意既已易容今此石災道民欲存開闢之峰比救唐時之松尤為急切故向既垂涕而道今可無髮衝冠而談不欲默一也况貴人向頗有一日之雅因我卜鄰因鄰禍石勢不容默二也朋友之道小過責善大過痛言過而不改是謂獨夫若茍懷小惠之私是坐視大惡之就誼不容默三也良醫對治有觸人之大怒而疾瘳世之忌醫有痛割其贅疣而痼愈蓋不比桀紂非至諌不牽猛索不回頭勸百諷一改悔庶幾情不容默四也山靈夜夜相泣欲言而無其聲寺僧隊隊石頑能言而詞不達天不容黙五也作代石言石吿貴人曰我石無口口在世間我石不言言在天下我石自盤古皇帝迄今萬歲聖人峙立此土名曰飛來蔭蔽郡城阜安人物富貴由我鍾毓而致科名由我秀麗而崇許由愛我棲隠其間惠理知予加之美號今蒙貴人見愛為寵實異諸君以為石乃公物疊靈山之假何妨取靈山之真不知石是雲根茍剪一片之雲實奪一峰之秀豈不聞玉在山而川媚乃忍珠盡徙而龍亡可憐去歲以至今朝始猶摃擡浮石今則挖掘心胸始言盆景列排今則勢侔艮嶽今雖掘上幾尋後必開坑百丈始雖勢在一門今則效尤接踵喊聲震地鎚鑿轟山鳩衆如虎而如雲摃揷似戈而似雨金聲累歲敲碎道民之心搬運百千活剜寺僧之肉然且嫁言已實不遣而暗利土人之盜來又復笑言我自美觀寜惜賤人之唾罵故土人有天坍長子頂之言山匠有地主大人歡之說是猶警盜而無論窩家詳刑而不甚主使雄心惡發巧語誰欺雖宋世開花石之綱凶不若是元亂鑿佛身之血惡不如斯一寺之流散不足論獨不念會城之秀鍾乎一城之秀氣不挂意獨不念已身富貴之由來乎已身富貴欲享盡獨不顧朝廷之香火當存乎淫石迷樓窮奢極慾神明土地含怨而未肯顯靈靈鷲山王睨視而共須時至我令冷泉終日湯湯相告而貴人若不聞我等衆峰終日點頭如求而貴人若不見必至崩我身絶我脈而後已哀哉痛哉賴有道民如刀之口尤恐言出而累以禍隨幸而道民似鐵之心誓願頭存而與璧俱碎一言夕發萬里且聞伏願靈隠寺歲時朔望祝願萬歲聖天子聞之伏願守土觀風名山大川之寄大諸侯聞之伏願郡城内外間鍾靈峰諸大夫士庶聞之伏願會城逺近百姓軍民共有富貴科名之望墳墓祖孫之念者聞之定發公言將伸清議倘然膚剝如救頭然泣血謹告
  彈陶【黄道周】
  臣按齊宜都王侍讀奉朝請臣陶弘景名崇矜飾志圖清傲本疎上懷豈荷真職臣按弘景委雉道成遂總奏記兔園之筆斯濫鶴禁之澤寜歉爾乃遡羲求隂疾趨避景諛詞青苑搔首朱門夫東方朝隠矢諌於上林巨靈見精重懲乎土木豈有遐想巢雲近阿築怨扃戸掩扉而明雅尚及其舟棹遄征車帷載道徘徊臨水傾竦盈朝雖蹠二疏無方兩福既而蕭鏗被難故主就没爰著感夢之編並及冥通之録知之非幾言而贅矣若夫蕭衍攘主齊祚云移邏將之稱甘露刺史之見騶虞淫士市招佞臣鼎沸雖寒越薜蘿饑捐芝瀣未足以望徑閬風問津員嶠遂乃薄浣烟霞大飾塵垢五集讖文皆成梁字先脩賀表進之於朝夫道成相諮未衰叔達而句容行邁更逺東關諒久約以圖榮何前髙而後佞也如謂天子故人廊巖同慶未聞牛牢脩書於文叔德操奉表於蜀后且晝日三接以錫康侯十年乃字以别貞女詎有肥遯之逸民而踵懷清之寡婦日煩營搆動稱勅書言之醜也可謂榮乎臣謹案真誥華陽昔為三茅所治不降漢帝之碑既為二許攸棲未煩晉主之牘率皆道齊玄牝璞隠無名今三茅雖憩包山上為貞伯玉斧亦侍上相職秉帝宸弘景不應濫竽兹土且主清夙典舊有明科劉安之稱寡人罰使守厠王弼之迷易象屈為司門臣按弘景偽為冊文私錫徒弟妄傳真誥依附楊羲宜從劉安之例以踐王弼之更豈特外益醫方有殘蛆命下經酆郡不獲飛昇而已哉仰塵玄牒需正明刑
  責和氏璧【黄道周】
  曼倩好張緣兹見輕乃責和氏大攄矜激時和氏璧上大官璽侏儒譖之比大不敬乃晦其文作答客難曹公暇日求覩斯什爰赦劉禎使誦其事禎曰非惟臣亦有之凡物德不足以潛而授色於竇其命曰淫德不潛不足以光而見眚於隂其命曰菑能不擇主緒貨而輕售命曰胥靡知不足以衞其親奔罰而嫁誅其命曰有尤之妖若夫璘石夜明已革庖羲之朴枝斯西錫下發重■〈釒邕〉之藏青鳥逺卻於白環赤爵謝飛於黄玉苕華名勒伐國之姫天智聲傳戢身之瑣鎬池君四世之靈先昭於上畤廣成館九賓之詐後約於西河積寶如山非徒粲衣之夢雨金在櫟兼申灰葉之威爾當其時入貿詐而市聲家相皮而棄樸信欵中之見疑而蘊美之就戮用當逺跡溷塵椎光瘞采襲以千嶄櫃以層崖使繒網之下羞寳石於陳倉而燔燎之餘恧玉籖于泰霍爾乃處不守籓宇無寜土凝雪之膚靡而欲蕩雄虹之氣結於上蒸使夫儇佻之徒窺如樓於積紫抵巇之輩汚圓景於衺途所謂冶躍金而不祥暗投人而見怪固外昡者之中輕而淺蓄者之易敗也迨夫昭關既抵章臺斯戾過以功掩亦在於兹爾復冥然顯不能章罔異飾以自華使賤目而致絀象負薪之脩明蒙垢而列姫銜窶之穴鼠藉茅而享帝去而麾焉固其宜也入則妬之豈為美哉以至於淫朋既宣明庭下棄載道無遲遲之心循牆有傴僂之態轉匪石而興歌樸同聲而共屏爾於其時宜痛自礪亟剖中以有明或揚睂而見白猶且碌碌無竒而去蓬冠對泣等乎楚囚之心衞足冐塗謝於荒葵之智亦何其為善而名亦衰為惡而刑亦邇也於時塊處將及半世再反其庭三更其主馳驅之士踵與心而相讎遊閒之徒舌與脢而俱弊然而竟無嘘灰之祥候纊之氣動異象於牛墟發榮光於河際可以釋於衆中卓而自著者也夫當其向進之始投知之際捐斥峰匭揮捩菌薦訣雲寢辭巖殿須弘璧於東序要巨貝於西皇燝色上射■〈燝頁〉氣下蔟方使蒼夷之使盥而授圖戴理之精呈於蘿席及於觀聽盈庭皇宰在列忽焉自祕等於頑質卻白日而寢光揚圭海而乍竭燕石嘻舞於鄭衢珷玞躑躅於他山使夫蒼巒為之憤衷林莽為之喪魄由前而罰則不貞由後而揆則不程舉之有莫贖之寃生我有無聞之歎自貽伊戚不亦羞乎夫磁石揚神於外使方諸浹液于玄池茍寸瑜之足收各立前而可辨豈有五都之貴寂寞於孤知傾國之姿取憐於泣血使夫飛鉤著膞獨擅吳冶之靈驚鹿露壇自邁列星之價哉由斯而談罪雖不盈過猶可摘攷其為累不如土石於是劉禎指所磨石作而歎曰夫石出荆山懸崕之嵿毁之而不加厲譽之而不加瑩今世磽磽人皆賤子又孰知子中之所存哉
  文章辨體彚選巻七百七十六
  ●欽定四庫全書
  文章辨體彚選巻七百七十七
  (明)賀復徴 編
  ○雜著五【續選】
  奕言【漢班固】
  大冠言博既終或進而問之曰孔子稱有博奕今博行於世而奕獨絶博義既弘奕義不述問之論家師不能說其聲可聞乎曰學不廣博無以應客北方之人謂棋為奕弘而説之舉其大略厥義深矣局必方正象地則也道必正直神明德也棊有白黒陰陽分也駢羅列布效天文也四時既陳行之在人蓋王政也成敗臧否為仁由已危之正也夫博懸於投不專在行優者有不遇劣者有僥倖踦拏相淩氣勢力爭雖有雌雄未足以為平也至於奕則不然髙下相推人有等級若孔氏之門回賜相服循名責實謀以計策若唐虞之朝考功黜陟器用有常施設無所因敵為資應時屈伸續之不復變化日新或虚設豫置以自護衞蓋象庖羲罔罟之制隄防周起障塞漏決有似夏后治水之勢一孔有闕壞頺不振有似瓠子汎濫之敗一棊破窐亡地復還曹子之威作伏設詐突圍横行田單之竒要厄相刦割地取償蘇張之姿固本自廣敵人恐懼三分有二釋而不誅周文之德知者之慮也既有過失能量弱彊逡巡需行保角依旁却自補續雖敗不亡繆公之智中庸之方也上有天地之象次有帝王之治中有五霸之權下有戰國之事覽其得失古今略備及其晏也至於發憤忘食樂以忘憂推而髙之仲尼概也樂而不淫哀而不傷質之詩書關雎類也紕專知柔隂陽代至施之養性彭祖氣也外若無為默而識淨泊自守以道意隠居放言逺咎悔行象虞仲信可喜感乎大冠論未備故因問者喻其事
  篆勢【蔡邕】
  字畫之始因於鳥跡蒼頡循聖作則制文體有六篆巧妙入神或象龜文或比龍鱗紆體放尾長翅短身頽若黍稷之垂穎蘊若蟲蛇之紛縕揚波振激龍躍鳥震延頸脅翼勢欲凌雲或輕舉内投微本濃末若絶若連似氷露緣絲凝垂下端從者如懸衡者如編杪者邪趣不方不圓若行若飛岐岐翾翾逺而望之若鴻鵠羣遊絡繹遷延迫而視之端際不可得見指揮不可勝原研桑不能數其詰屈離婁不能覩其隙間般倕揖讓而辭巧籀誦拱手而韜翰處篇籍之首目粲粲彬彬其可觀摛華艷於紈素為學藝之範閑嘉文德之弘懿蘊作者之莫刋思字體之俯仰舉大略而論旃
  隷勢【蔡邕】
  鳥跡之變乃惟佐隷蠲彼繁文崇此簡易厥用既行體象有度奐若星陣鬱若雲布其大徑尋細不容髮隨事從宜靡有常制或穹窿恢廓或櫛比鍼列或砥繩平直或蜿蜒謬戾或長邪角趣或規旋矩折修短相副異體同勢奮筆輕舉離而不絶纖波濃點錯落其間若鐘簴設張庭燎飛煙嶄嵓崔嵳髙下屬連似崇臺重宇層雲冠山逺而望之若飛龍在天近而察之心亂目眩竒姿譎誕不可勝原研桑所不能計宰賜所不能言何草篆之足算而斯文之未宣豈體大之難覩將祕奥之不傳聊佇思而詳觀舉大略而論旃
  字勢【衞恒】
  黄帝之史沮誦蒼頡眺彼鳥跡始作書契紀綱萬事垂法立制帝典用宣質文著世爰暨暴秦滔天作戾大道既泯古文亦滅魏文好古世傳丘墳歴代莫發真偽靡分大晉開元弘道敷訓天埀其象地耀其文其文乃耀粲矣其章因聲會意類物有方日處君而盈其度月執臣而虧其旁雲委■〈施,虫代方〉而上布星離離以舒光禾卉苯■〈艹尊〉以垂穎山嶽嵳峩而連崗蟲跂跂以若動鳥似飛而未揚觀其錯筆綴墨用心精專勢和體均發止無間或守正循檢矩折規旋或方圓靡則因事制權其曲如弓其直如弦矯然特出若龍騰於川森爾下頺若雨墜於天或引筆奮力若鴻雁髙飛邈邈翩翩或縱肆阿那若流蘇懸羽靡靡綿綿是故逺而望之若翔風厲水清波漪漣就而察之有若自然信黄唐之遺跡為六藝之範先籀篆葢其子孫隷草乃其曽玄覩物象以致思非言辭之所宣
  草書勢【崔瑗】
  書契之興始自頡皇寫彼鳥跡以定文章爰暨末葉典籍彌繁時之多僻政之多權官事荒蕪勦其墨翰惟作佐隷舊字是刪草書之法蓋又簡略應時諭指用於卒迫兼功并用愛日省力純儉之變豈必古式觀其法象俯仰有儀方不中矩圓不副規抑左揚右望之若崎竦企鳥峙志在飛移狡獸暴駭將奔未馳或■〈黑知〉■〈黑主〉點■〈黑南〉狀似連珠絶而不離畜怒怫鬱放逸生竒或凌邃惴慄若據槁臨危旁點邪拊似蜩螗挶枝絶筆收勢餘綖糾結若杜伯揵毒緣巇螣蛇赴穴頭没尾垂是故逺而望之■〈阝崔〉焉若沮岑崩崖就而察之一畫不可移機微要妙臨時從宜略率大較髣髴若斯
  隷書體【晉成公綏】
  皇頡作文因物搆思觀彼鳥跡遂以成意閱之後嗣存載道義綱紀萬事俗所傳述實由書紀時變巧易古今各異蟲篆既繁草藁近偽適之中庸莫尚於隷規矩有則用之簡易隨便適宜亦有弛張操筆假墨抵押毫芒彪煥磥落形體抑揚芬葩連屬溢分羅行爛若天文之布曜蔚若錦繡之有章或輕拂徐振緩案急挑挽横引從左牽右繞長波鬱拂微勢縹緲工巧難傳善之者少應心隠手必由意曉爾乃動纖指舉弱腕握素紈染玄翰彤管電流雨下雹散點■〈黑主〉折怵■〈扌制〉挫定案繽紛絡繹華藻粲爛絪縕卓犖一何壯觀繁縟成文又何可翫章周道之郁郁表唐虞之煇煥若乃八分璽法殊好異制分白賦黑棊布星列翹首舉尾直刺邪■〈扌制〉繾綣結體剰彩奮節或若虬龍盤游蜿蜒軒翥鸞鳳翺翔矯翼欲去或若鷙鳥將擊并體抑怒良馬騰驤奔放向路仰而望之鬱若霄霧朝升遊煙連雲俯而察之凜若清風厲水漪瀾成文垂象表式有模有楷形切難詳聊舉大體
  草書狀【索靖】
  聖皇御世隨時之宜倉頡既生書契是為科斗鳥篆類物象形叡哲變通意巧兹生損之隷草以崇簡易百官畢脩事業並麗蓋草之為狀也婉若銀鉤漂若驚鸞舒翼未發若舉復安蟲蛇虬蟉或徃或還類阿那以羸形歘奮釁而桓桓及其逸遊肸蠁乍正乍邪騏驥暴怒逼其轡海水窊隆揚其波芝草蒲陶還相繼棠棣融融載其華玄熊對踞于山嶽飛燕相追而差池舉而察之又似乎和風吹林偃草扇樹枝條順氣轉相比附嬈窈亷苫隨體散布紛擾擾以猗靡中持疑而猶豫玄螭狡獸嬉其間騰猨飛鼺相奔趨淩魚奮尾蛟龍反噱投空自竄張設牙距或若登髙望其類或若既徃而中顧或若俶儻而不羣或若自檢於常度於是多才之英篤藝之彦役心精微耽此文獻守道兼權觸類生變離析八體靡形不判去繁存微大象未亂上理開元下周謹案騁辭放手雲行水散髙音翰厲溢越流漫忽班班而成章信竒妙之煥爛體磥落而壯麗姿光潤以璀璨命杜操運其指使伯英逥其腕著絶勢於紈素垂百世之殊觀
  書品論【梁庾肩吾】
  隷既發源秦始草乃激流齊相跨七代而彌遵將千載而無革誠開博者也均其文總六書之要指其事籠八體之竒能拔篆籀於繁蕪移楷真於重密分行紙上類出繭之蛾結畫篇中似聞琴之鶴峰崿間起瓊山慚其斂霧漪瀾遞扶碧海愧其下風抽絲散水定其下筆倚刀較尺驗於成字真草既分于星芒烈火復成于珠珮或横牽豎掣或濃點輕拂或將放而更留或因挑而還置敏思藏於胸中巧意發於毫銛詹尹端策故以迷其變化英韶傾耳無以察其聲音殆善射之不注妙斵輪之不傳是以鷹爪含利出彼兔毫龍管潤霜逰兹躉尾學者鮮能具體窺者罕得其門若探妙測深盡形得勢煙花落紙將動風彩帶字欲飛疑神化之所為非人世之所學惟張有道鍾元常王右軍其人也張工夫第一天然次之衣帛先書稱為聖草鍾天然第一工夫次之妙盡許昌之碑窮極鄴下之牘王工夫不及張天然過之天然不及鍾工夫過之羊欣云貴越羣品古今莫二兼撮衆法備成一家若孔門以書三子入室矣允為上之上
  述張長史十二筆意【唐顔真卿】
  予罷秩醴泉特詣京洛訪金吾長史張公請師筆法長史於時在裴敬宅憩止有羣衆師張公求筆法或有得者皆曰神妙僕頃在長安二年師事張公皆大笑而已即對以草書或三紙五紙皆乘興而散不復有得其言者僕自再於洛下相見眷然不替僕因問裴敬足下師張長史有何所得曰但書得絹屛素數十幅亦嘗論諸筆法惟言倍加功學臨寫書法當自悟耳僕自停裴家月餘日因與裴敬從長史言話散却迴京師前請曰既承兄丈奬諭日月滋深夙夜工勤溺於翰墨儻得聞筆法要訣終為師學以冀至於能妙豈任感戴之誠也長史良久不言乃左右盼視拂然而起僕乃從行歸東竹林院小堂張公乃當堂踞牀而坐命僕居於小榻而曰筆法玄妙難妄傳授非志士髙人詎可與言要妙也書之求能且攻真草今以授之可須思妙乃曰夫平謂横子知之乎僕思以對之曰常聞長史示令每為一平畫皆須令縱横有象此豈非其謂乎長史乃笑曰然而又問曰直謂縱子知之乎曰豈不謂直者從不令邪曲之謂乎曰均謂間子知之乎曰嘗蒙示以間不容光之謂乎曰密謂際子知之乎曰豈不謂築鋒下筆皆令宛城不令其疎之謂乎曰鋒為未子知之乎曰豈不謂以未成畫使其鋒捷之謂乎曰力謂骨體子知之乎曰豈不謂趨筆則點畫皆有筋骨字畫自然雄媚之謂乎曰轉輕謂屈折子知之乎曰豈不謂鉤筆轉角折鋒輕過亦謂轉角為闇闊過之謂乎曰決謂牽製子知之乎曰豈不謂為牽為製决意挫鋒使不怯滯令險峻而成以謂之决乎曰補謂之不足子知之乎曰豈不謂結點畫或有失趣者則以别點畫旁救之謂乎曰損謂有餘子知之乎曰豈不謂趣長筆短常使意勢有餘點畫若不足之謂乎曰巧謂布置子知之乎曰豈不謂欲書先預想字形布置令其平穏或意外字體令有異勢是謂之巧乎曰稱謂大小子知之乎曰豈不謂大字蹙之令小小字展之為大兼令茂密所以為稱乎長史曰子言頗皆近之矣夫書道之妙煥乎其有旨焉字外之竒言所不能盡世之書者宗二王元常逸跡曽不睥睨筆法之妙遂爾雷同獻之謂之古肥旭謂之今瘦古今既殊肥瘦頗反如自省覽有異衆説芝鍾巧趣精細殆同始自機神肥瘦古今豈易致意真蹟雖少可得而推逸少至於學鍾勢巧形容及其獨運意疎字緩辟猶楚音習夏不能無楚過言不悒未為篤論又子敬之不逮逸少猶逸少之不逮元常學子敬者畫虎也學元常者畫龍也予雖不習久得其道不問之言必慕之與倘有巧思思盈半矣子其勉之工精勤悉自當妙矣真卿前請曰幸蒙長史傳授筆法敢問工書之妙如何得齊於古人張公曰妙在執筆令其圓轉勿使拘攣其次識法須口傳手授之訣勿使無度所謂筆法也其次在於布置不慢不越巧使合宜其次紙筆精佳其次變法適懷縱舍規矩五者備矣然後齊於古人矣敢問執筆之理頗得長史曰予傳授筆法之老舅彦逺曰吾聞昔日說書若學有功而跡不至後聞於褚河南曰用筆當須如印泥畫沙思所以不悟後於江岸遇見沙地平淨令人意恱欲書乃偶以利鋒畫其勁險之狀明利媚好乃悟用筆如錐畫沙使其藏鋒畫乃沈著當其用鋒常欲使其透過紙背此功成之極矣真草用筆悉如畫沙則其道至矣是乃其迹可久自然齊古人矣但思此理以專想工用故其點畫不得妄動子其書紳予遂銘謝再拜逡巡而退自此得攻書之術於兹五年真草自知可成矣
  棋經訣【宋黄庭堅】
  初下十子以來進未可謀殺退未可占地各逐其宜以求有力此立理之道下及三十子以後布置稍定須觀局之彊弱或占地或刑剋必觀於利此乃用行之時也殺不必須得地不必須破占不必廣此三者取捨之道棊之所切無出於勝儻或局勝專在自保或局弱即須作行然作行須是敵人有釁無釁而動必敗之道也棊之機要多在外勢取局之要在於鴻漸棊有三敗一者欺敵二者不辨局三者多錯又有六病一者貪殺二者取捨不明三者無刦興刦四者苦覓竒行五者知微不妨六者稍勝望籌棊之大要先手不可失局初有大利方可棄之局中有倍利方可棄之局末有不得已方可棄之古之經訣皆述簡易貴於立理先為不可勝以待敵之可勝或逍遙得極髙道自樂終局雅淡是其長也
  書述【明祝允明】
  檢坎草中有書述一段不記誰作或自作戲録之書理極乎張王鍾索後人則而象之小異膚澤無復改變知其至也遹逮唐氏遵執家彞初焉微分爾我已乃浸闊步趨宋初能者尚秉昔榘爰至中葉大換顔面雖神骨少含晉度九徃一居在其躬尚可爾來徒靡从瀾倒風下違宗戾祖乃以大變千載典模崇朝敗之可暇哂之亦應太息流涕耳暨夫海濱殘趙顛繆百出一二守文之外怪形盈世吾於是不能已於痛哭矣蒙古數子未足甲乙【虞夔等輩可爾樞鄧與餘人無足語】吳興獨振國手徧反歴代歸宿晉唐良是獨步然亦不免奴書之眩自列門閥亦為盡善小累固盡美矣饒周之屬且亦可觀二宋在國初故當最勝【克昌裔】昌裔熟媚猶亞於克宋氏父子不失邯鄲【亷燧】詹解鳴於朝盧【熊】周【砥】守於野【如滕公等尤多未遑繁舉非棄之也】朝者乃當讓野而希原榦力本超更以時趨律縳耳自餘彬斑甚衆未則不暇二沈蜚燿墨林昌辰髙步自任人推皆謂絶景大君宸譽遂極衮華抑在一時誠亦然耳學士功力深篤其所發越十九在朝乃亦薄有繩削之拘非其神之全也或有閒窗散筆輒入妙品人罕覩爾棘寺正書傷媚行草傷輕因成儇浮自逺大雅危帽輕衫少年毬鞠又如艷質明粧倩笑相對朱夏榜署紛紜易於馳譽【孔易仲昭】下及廷暉養正之流煙煤塞眼悉俗工也其間太常稍近清潤吏部【蔣】頗主沈雄惜乎不肯自脫孔易掾吏手耳養正吾不知也【不知當時何以得列書苑】二陳壁傷矜局登略上之亦有宜黄吳餘慶崑山衞靖少自出塵趨向甚正恨不廓且老耳程氏父子篆隷擅名斯業旣鮮不得不與其後左參李相頗為青水【左贊與長沙公】李牧楊師不以書名亦有丰致【昌祺文貞】洎乎近代所稱如黄翰二錢張汝弼皆松人也【松人以沈氏遺聲留情豪素迄今猶然然荆玉一出而已】小錢大致亦可翰與東海人絶薫蕕而藝斯魯衞張公始者尚近前規既而幡然飄肆雖名走海宇而知音歎駭今且以人而重與黄人行伎俱下非吾徒也又有天駿者亦侍婢學夫人咄哉樵爨厮養醜惡臭穢忍涴齒牙恐異時或得其名失其迹妄冒誤人且為贅列紫薇郎署分科木天執事左閣絲綸後先匪此能悉談者謂任道遜姜立綱及邇日周文通宜攀詹沈蓋亦依稀若徐武功劉西臺吳文定李太僕咸為近士瞻望【吳公不負書名故非當家愛人及烏貴在起雅去俗斯亦牽筆勿訝不倫】徐劉與吳并馬刑部蕭黄門【愈顕】亦皆師模宋元之撰而已【徐放米劉趙吳蘇馬亦未蕭自成狀而近彦修】於中劉無一筆失步亦可嘅舍文武而攀成康也太僕資力故髙乃特違衆既逺羣從【宋人】并去根源或從孫枝翻出已性離立筋骨别安眉目蓋其所發奴書之論乃其胸懷自憙者也
  文章辨體彚選巻七百七十七
  ●欽定四庫全書
  文章辨體彚選巻七百七十八
  (明)賀復徴 編
  ○雜著六【以下擬類】
  擬周襄王錫命魯文公【明王褘】
  魯文公元年周襄王使毛伯來錫命王若曰嗚呼維昔周公相我成王成文武之志崇禮興樂弼成至治厥勲茂焉爰祚大國受封于魯周公即世成王追念其勛庸祀之以天子之禮樂是故諸侯之於王室魯最親且尊而王室之視魯猶大厦之有柱石實嘉頼之在禮諸侯嗣位喪畢則來朝以士服見於是乎有衮冕圭璧之賜始受命焉今叔父承周公之統撫有魯國余不佞恐以彛典勤叔父是用使毛伯衛往錫余命昔成王初政周公戒之有曰繼自今我其立政立事今余亦以命爾嗚呼叔父其尚懋敬之哉
  擬周告齊請城王城【王禕】
  周靈王一十三年榖洛鬬毁王城周將復城之使告于齊曰昔我太王王季肇基王迹實在西土至於文王誕膺天命天下歸周爰邑于豐武王克商旣有天下復京于鎬然當武王之克商也九鼎實遷之洛其言曰我南望三塗北望嶽鄙顧瞻有河粤瞻伊洛母逺王室將營周居於洛而未遂成王踐祚周公召公相之首洛邑之是營故書曰我乃卜澗水東瀍水西惟洛食我又卜瀍水東亦惟洛食洛邑旣成用建成周稱東都焉成王實來禋於文武乃歸宗周而周公留洛篤前人成烈則是武王成王雖未嘗都洛固以是為宅中有望於嗣王也迨至平王乃始東遷成周克紹先志將二百年于兹矣王室之旣卑非復先王之盛抑徼福假靈於成王成王故罔敢致廢隕今天降災于周糓洛水鬬王城毁焉以宗廟社稷之重弗獲奠安而財用匱乏土功之不易余一人憂愳不遑寧處伯舅東表之大國績在夾輔世有勲勞於王室今若復肆大惠修成周之城俾王室奠安余一人用寧則周公召公之為也其何功如之厥功所施豈惟余一人是頼武王成公之靈實寵嘉焉齊人乃城王城
  右諭告
  擬晋文公請王狩【王禕】
  晋文公會諸侯于温將以諸侯見乃召王狩使請于王曰臣聞之天子五載一廵狩方岳而諸侯會同咸述所職昭王制諸侯度也肇自唐虞於禮為古故我周之制因而仍之昔者宣王承厲王之亂爰廵狩東都諸侯畢會故業用中興功昭復古自是以來兹禮不講王室之不競職此之故惟平王之東遷時則先臣仇實資依輔勲在王室今臣重耳率諸侯信大義共先臣之業以同奬王室惟是廵狩之典不宜久曠故願親舉玉趾照臨下土式遵先王之舊則豈惟我諸夏列國各修朝覲以行述職之禮將威靈所被四夷荒服莫不震疊來享來王其誰敢或後臣重耳敢用稽首再拜以請天王遂狩于河陽
  右諸侯告天子
  擬齊桓公請成于魯【王禕】
  齊桓公將圖伯諸侯與之旣為會于北杏魯獨後從乃使請成于魯曰昔文武之造周也時則有若周公及我先君太公任居股肱有大勲勞於天下是以周公封魯太公封齊以籓屏周及成王嗣位使召康公錫命太公曰五侯九伯女實征之以夾輔周室載在盟府世世子孫其曷敢忘平王之東遷周有衰徳我先君僖公屬東諸侯將修其先職惟魯克念周公之故隱公實與同好而僖公無禄業用弗就爰及今兹王綱日弛内而兄弟之國隳廢侯制外則蠻夷猾夏侵敗王畧寡君圖惟率先王之命承先君之志而侯伯之職是修以尊王室外撫四夷而綏和我諸夏非頼我一二兄弟同心僇力其曷有濟大國周公之胤祚世秉周禮諸侯之望於是乎在譬諸衣焉君猶領也網焉君猶綱也大國若惠徼周公之靈率先諸侯與我同好諸侯其孰有不從於以崇信明義弘濟大業寡君之願而非所敢望也敢布以請唯大國實終圖之於是莊公及齊平而盟于柯
  擬齊桓公告諸侯盟首止【王禕】
  惠王將廢世子鄭而立王子帶齊桓公定其位旣合諸侯會世子於首止且使管仲言於諸侯曰諸侯之國藩翰王室猶手足之衞元首王室之寧諸侯之福也昔在文武父作子述用建王業成康繼之持盈守戒日靖四方至于厲王躬秉虐徳流居于彘而宣王在幼則有召公虎長而輔之克祗厥紹以中興周則以名之素定故也天不靖周幽王昏庸溺愛少子伯服將授之位而太子宜臼實是害宜臼奔申申伯與西戎伐周幽王戰死諸侯乃舍伯服而立宜臼是為平王平王東遷王室用微是則王室之不寧由王嗣之建乖其適孽有以致之抑非我兄弟之能致力於王室亂其曷有敉寧今世子名則適嗣其猶平王之當立而叔帶效尤伯服將反易天倫自作不靖以貽王室憂且先王之命曰王後無適則擇立長貴適賤孽名之正也今我兄弟奉先王之命會世子而定其位以正名也名者羲之經也義者禮之宗也禮者政之本也名以正義義以生禮禮以出政政以立國治之道也王室之治亂靡有生我一二兄弟其何福如之我兄弟其或名之弗共而棄禮畔義崇慝黨諐以奸先王之命而啟亂原文武成康之靈如天在上而猶敢弗虔是棄文武成康之命而以幽厲待吾天子也我兄弟盍終圖之諸侯乃尋盟
  右諸侯相告之辭
  擬晉欒枝對楚【王禕】
  城濮之役楚子使鬬勃請戰晉文公使欒貞子對且數楚曰天禍中國而楚焉是肆惟爾楚篳路藍縷以啟山林翦焉陋荒僻在外服而恃險阻僭竊名號以抗衡于中夏干戈相尋靡有寧嵗王貢之不供王度之不守齊桓公是以糾合諸侯南向問罪召陵尋盟亦旣悔罪屈服中國庶其有寧而天未悔禍齊桓即世及兹一紀夷徳無厭復肆為封豕長蛇以薦食上國漢陽諸姬夷滅殆盡惡積慝稔皇天后土同所憤疾我寡君夏盟是主以徼福于中國是用悉索敝賦以與楚相周旋惟是楚君之惠未之敢忘故退避三舍圖以為報楚大夫必將狃於一戰以决勝負則曲非在我寡君亦惟小惠是狥而大恥未雪非所以明天常而共王命敢煩二三子戒爾車乗敬爾君事詰朝相見晉國表裏山河使幸而楚捷其猶北向楚而敗也雖方城為城漢水為池其亦何恃惟大夫圗之
  擬魯季孫行父對晉遭喪【王禕】
  魯文公六年使季文子聘于晉至晉襄公卒晉人辭焉文子對曰晉主夏盟於今再世大邦小國畏威愳罪嵗時修好孰敢有闕雖然敝邑之徼好于大國則非徒覇力之是愳也周公唐叔親則兄弟後世子孫繼好修睦而敢有失墜寡君之嗣位六年之間君臣會盟于晉者五朝聘于晉者二凡以敦先志昭舊好也夫物以行禮禮以合好是以行父之來寡君親授之玉俾奉於下執事庶幾成禮以踐前好今天不弔晉不幸晉君棄羣臣而大夫以喪故辭使寡君之願不得以遂是因一國之故而廢二國之好也無乃不可乎行父聞之禮有常有變變而得宜固為正也執事若徼惠敝邑俾行父得奉玉帛以薦諸几筵因變而成禮將寡君之心晉君之靈實鑒臨之二國之好其有厭斁晉人許之成禮乃還
  右大夫告列國之辭
  文章辨體彚選巻七百七十八
  ●欽定四庫全書
  文章辨體彚選巻七百七十九
  (明)賀復徴 編
  ○雜著七
  擬漢賜衞青璽書【明宋濂】
  皇帝使謁者問大將軍青朕以眇身托於諸侯王上萬方嚮風唯匈奴未欵塞且登我叛臣計謂漢兵不能度幕輕留數冦邊民不得田作朕心靡寧今遣大將軍將四將軍出定襄驃騎將軍去病出代各將五萬騎步兵踵軍後數十萬人必深入赴利禽獮而草薙之且虜逐水草食聞大軍至多藏匿山中策其必有伏卒有伏何以制之將軍預為備跡捕山間敵且盡乃為便中國為敵所苦者日久將軍乘吏士鋭氣當一鼓而克勿延期敵土地寒苦漢馬不能冬功脫不蚤就進退惟艱爾當今智謀勇功誰復如將軍者即將軍不滅敵敵將孰滅哉間者敵入上谷殺畧吏民將軍擊却之右賢王冦朔方將軍率六將軍圍之得禆王十餘人衆萬五千餘人畜數十百萬將軍屢建功髙即此行寧有不利耶朕已下丞相御史趣刻印俟莫府以功上使使者即軍中益封爵將軍勉焉驃騎將軍與將軍一體人也其立功有如將軍前將軍廣年耄且數竒毋令當單于秋向髙幕北風苦勁將軍强食慎兵事自愛
  擬二世答李斯書【李夢陽】
  二世使中軍府令高按丞相斯獄治罪李斯乃從獄中上書陳七事趙高使吏棄去不奏曰囚安得上書乃顧詐為二世答書書遺斯曰覽丞相事辭甚愍朕竊怪丞相忘其大而掇乎細拾毛瑣之行而捐夫赫赫者也朕葢惑焉先王幸哀憐黔首立詩書仁義之敎所以惠來世甚厚丞相固誦習其說已乃立議盡焚之夫詩書何惡於丞相哉諸生之坑咸陽也朕自有識知聞此事未嘗不腐心而切齒者丞相縱不與謀獨不能强諫耶朕既與丞相訣何敢卒諱沙丘之事出自朕本心與否丞相所明也大行喪未發輒背自立又矯吾親屬及大臣荼毒之朕口雖不言於心獨無耻乎一詔一令無不自丞相手出丞相為朕則得矣如先王何如天下何往以私議干丞相乃曰堯禹以身狥天下是奚足法法之是以天下為桎梏者也丞相不欲朕為堯禹則欲為桀紂耶夫讒賊者不可以共國阿比者不足以存君丞相侍始皇帝始皇帝末聽惑左右窮兵黷力殫天下之財勤事四夷外内騷動丞相弗止也旣戡六王丞相不以此時強諫按甲息戈振百姓之急乃言治馳道興游觀以見主之得意勦為已有抑末矣且前數事孰與丞相所自陳丞相何愛瑣瑣之迹而輕夫赫赫者也夫闢地顯主循尺寸取功名者將之事也鎮國家調爕隂陽輯和其民人使人人親其主上以顯序大業相之職也且丞相將耶相耶丞相治民三十餘年于兹矣始皇帝背羣臣未久闗東盜賊大起殺長吏攻陷城邑裂幟而鬬掲竿而兵者至不可勝數使者觀蓋相望於道其咎安在丞相子由三川守與賊通按驗且有状君其告諸廷尉李斯覽書泣涕良乆仰天喟然嘆曰嗟呼斯之死固晩矣遂服辭論具五刑腰斬咸陽市
  右璽書
  擬南廵金石刻文【宋濓】
  皇帝臨御撫有四極上與神通行幸雍郊親祠王畤白麟顯明如厥汾隂后土效靈地祗元光五年之冬行南廵狩至于盛唐望祀虞舜九疑鬰蔥天柱用登上凌峻極直薄泰清眺望江洋遂自尋陽下浮大江射蛟水中輯江淮物會大海氣以合岱宗上天報享著厥霛貺民用平康協氣自順災害不作利澤攸長在昔神禹刻石紀功百世彌章羣臣從行請勒遺制昭示萬方
  右石刻文
  擬唐平蜀露布【髙啓】
  神策行營節度使東川節度副使臣崇文等臣聞天無二日臨四海為一家地有九州分萬邦為五服故用建侯藩之重俾扶王室之尊車服出於堯庭篚筐歸於禹貢柔逺能邇舞干羽開未格之心取亂侮亡鳴鼔鐘討不恭之罪蓋法隂慘陽舒之道成文綏武定之功於是臣職惟修君威罔替上稽象緯固昭弧矢之名下制國經可廢甲兵之役伏惟皇帝陛下神凝至道氣禀英姿紹十二世之洪基啟億萬年之昌運閔生民之未乂惻然如傷念祖業之維艱凛乎若墜却逺方之獻不嘉有瑞罷别庫之藏以示無私象郡鰐溪流八人而姦邪並黜麟臺鳯閣命二相而賢俊同升屡降璽書體乾行而布澤大蒐戎輅應月蝕以修刑冀垣跋扈之臣解甲方歸河隴憑陵之虜納琛會至而劉闢者性惟狂戇位在凡卑實為掌賦之瑣材豈是總戎之偉噐頃因西川節度使韋臯卒遂擅留府不受徴書當陛下光臨率土之初大賚多方之始恐生震擾姑務包容授之以北闕之旌旄委之以西門之管鑰可謂滌瑕蕩垢荷寵蒙榮不思感悔以酬恩反思驕滛而速禍此軍未輯他鎮仍求神奪其聰礪刅拒賔僚之諫天盈其惡奮戈驅將士之行始西蜀自縱其鴟張後東川竟遭其獸噬謂偏隅可據謂重險難踰負固偷生欲效李流之逆望風走死不知譙縱之窮陛下乃用旁詢將興薄伐築室匪衆言之惑負扆唯獨斷之明大衆啟行常朂之以用命小臣受事敢效之以忘身率五營虎衛之師會數道鷹揚之將駢脅者盡操闒戟蓬頭者皆垂縵胡霧合雲屯目蔽旌旗之景波翻瓦振耳聾鉦鼔之音六月臣與兵馬使李元奕山南節度使嚴礪等進至鹿頭闗東此闗旁夾高山真成巨障阨三軍而莫進詎下井陘立一夫以可當應同劍閣臣等猿攀魚貫耻鑿道以潜行鳥突虵蟠徑焚廬而直進因地形而制陣以方以圓察敵勢而設竒或前或後闢不束身以就鑕更舉臂以當轅臣乃杖鉞誓師援桴率衆一麾而鬬心已厲再鼓而銳氣不衰樓煩發射鵰之弓洞胸貫髀佽飛擊斬蛟之劍喋血横尸疾呼作動地之聲大戰奪漫天之險逆不干順知賊旅之方崩弱豈當強喜我軍之累捷欲藉長驅之勢遂收净掃之功九月河東牙將阿跌光顔將兵來會其部曲皆羌胡猛士并晉健兒蹠勁弩而力透重犀被長鎧而走追奔馬欲贖後期之罪請當前拒之鋒累出傍抄獨行深入遮賊轉輸之路斬賊飛走之闗於是錦江之諸郡皆降成都之孤城益急臣乃乗其已困大合嚴圍鼓角初鳴守埤者心皆不固梯衝未設攀堞者身已先登九却九攻墨子之機安在八陣八克吳公之績乃存其劉闢鹿窮不暇於擇林鼠竄尚思於求穴始將出遁漏踈網之高飛終被追擒就長繩之急縛端門受獻即當檻送於宸京大社行刑不使逃誅於絶域臣已撫平蜀境入駐通衢除叛賊將刑此外其染汙者本是良民廹脅者無非叛黨悉加慰撫並用赦原莫不瞻聖日以歌謡被王風而鼔舞修武侯之政已罷卒以營農復文翁之規更興儒而舉士大地灑清塵之雨溥降深恩洪溟息鼓浪之風頓消赫怒此蓋神謀睿算天贊竒功使海内知惡臣之易亡識尊威之難抗臣等幸陪是役獲覩兹休不任慶快之至謹奉露布以聞其軍資噐械别簿錄上
  右露布
  擬擊邯鄲檄【宋濓】
  惟高皇帝提三千卒起自豐沛赤幟一揮天下底定累洽重熙至孝平皇帝藐在幼冲新都侯莽久秉國鈞濳萌異圖僭奸天位四海豪傑怨怒刺骨有枕戈待旦者義旗始豎持劍之士動以萬數不一二年直擣長安衆共誅莽天地為之開明日月為之宣朗神祇為之舒鬯賊王郎者本邯鄲卜筮之家乘海内弗靖詐稱成帝子子輿以惑爾吏民值魏亡頼子弟遂立為帝徇下幽冀漢與賊决不兩立義將翦屠之今大司馬劉公將城頭子路刀子都兵百萬從東方來軍容燀赫嬰其鋒者無不殞滅爾吏民皆漢舊臣當不忘二百年子飬元元之澤帥爾子弟執爾戈矛鼓行而西相與成大功漢法具在陷陣却敵者受上賞搴旗斬將者次之執俘獻馘者又次之爾吏民隨所擇焉其有不知逆順之辨者甘為賊虜持兵以拒我者必草薙而禽獮之盡根株痛斷乃止新莽篡立己十四年置百官有司謀臣甲士雄天下尚頸血濺地節解臠分王郎假名烏合遇戰則鳥獸散其能與漢兵敵乎漢徳在人心未冺海内謳吟思之日夜矯首以望赤帝旌旗之至故一叱咤間破昆陽之圍斬司徒之首拔武闗之險降宛戰之兵下河北之衆星流彗掃若神兵自天而下皆爾吏民目所親睹也昔髙皇帝嘗刑白馬盟諸侯王非劉氏而王者天下共擊之王郎僣厥帝號反易天常辠在不赦爾吏民上稽天命下度人心傳羽告語戮力以誅無道他日祀漢配天不失舊物爾吏民榮名無窮焉不然漢兵且至其無悔
  右檄文
  擬英布答隨何【劉鳯】
  隨生以口舌名然所以說九江王者不知何以動之殆布為驪山徒無以折其辯故為所紿耳因代為之答
  英布曰先生幸教寡人甚善然先生為漢王則可矣未逹寡人之心也且寡人所以託國者豈獨為楚強哉夫親裂地而定封者項王也視其弱強而改圖者市人之行也非南面而君國者所忍為也重徳楚而輕背之無故仗劍獨走漢雖漢王亦寧不虞其反覆乎且生謂項王身親伐齊之勞寡人安卧淮南不助楚者又不然也生視齊寧足為楚患者寡人不幸有犬馬之疾即少發兵舉齊可萬全夫彭城之役項王未返寡人先期會戰漢王必舍輜重跳驅遁耳寧得壅睢水不流殱十萬衆於彭城下哉此寡人所以厚託楚也顧謂提空名生殆不知所以戰也又安能知楚漢之弱強乎漢以義帝歸罪於楚夫義帝楚之所立也豈有意廢之哉然而鏖鉅鹿入闗中定天下者項王與諸將力也義帝所有者故地耳即不幸於楚何負且與彼置父俎上不顧者何如也漢王譎諸侯使從已自強即無與楚遇遇即奔敗其亡失生所知相拒榮陽成臯間尺寸不得進父子暴骸中野丁男幼弱悉發尚不補卒乗缺轉輸蜀漢之粟率十鐘而致一間繞梁地楚輒覆破之閉璧不敢下一决以此為漢強殆誰欺乎夫君之視父奚若漢王棄其父若敝履於義帝何有而為之縞素惑諸侯且楚分王列國與天下約已定而漢王無故敗約首舉兵攻奪諸侯地苦天下以兵革不休生以為人共患楚耶患漢耶生謂非以淮南兵足亡楚則何煩千里來辱乃欲留項王資漢耶天下若失地則與生亡走漢復分以地而封耳使寡人棄王者之顯號為亡虜捐已成之業復冀分於漢誤矣夫亡之漢一匹夫耳漢何愛於一匹夫而王之假令聽先生之計於漢誠利矣亦危哉所以為吾國社謀也况項王為人義而慈仁得漢王家屬不加害善遇之漢王怛中而多猜捐非其有以與人雖多不吝然可乗還奪之耳故為先生擇主不若主而事項王并力令漢無東天下可以少安於先生何如
  右答說
  擬富民侯傳賛【宋張詠】
  漢武晩年以丞相為富民侯富民大本也侯爵勸功也推導之若此將復古王之功歟嘻太朴未散民命在天風教既闢民命在賢賢不可黷黷之非賢先王仁孝以辯之民不可擾擾之生弊先王簡儉以御之粤自桀作瑶臺民始知勞秦易井田民始知弊所謂上闊其欲而下散其束四人桓桓去勞就安百途鑿鑿彫為散朴衰周之民也真可哀哉一作之百取之班白不得息稚齒而趣驅焦勞力竭而饑凍繼之浮民奸我利非賢盗我食何嘗少得佑助徒俾日攻之故謂令徳日埋窮兵亦私末途喧喧而大本取弊者於斯也哉非有大聖正智其誰拯之歟漢洗秦弊七十年武威文經漸被四海以髙祖之仁文帝之儉尚不能推民壽鄉切磨三代加於武皇事威窮侈四十年間民力凋半亟下富民之詔尊為上公之號憂勞誠思亦至矣乎徒知民富而後國昌不知國正而後民治吁不能師三代育民之法以事末術良可悲矣亦由止奔流之舟雖萬斯篙未若五尺之纜之要也療已弊之民雖百斯術未若一正其本之仁也鳴呼末途未塞本弊不正欲民富國昌者未之有也漢雜覇道史或過矣余愛其君有富民之志臣榮富民之號又憤不能開通之因附史氏作贊以矯之贊曰五后之世事簡而民静夏商周之世事正而民治故貧富之名稀所稱焉三代之季四民亂倫百途競新蚩蚩餓民無階休存之遂使抱仁義智能者易以要功於其間如武皇帝命富民侯又如何哉又如何哉
  右傳贊
  文章辨體彚選巻七百七十九
  ●欽定四庫全書
  文章辨體彚選巻七百八十
  (明)賀復徴 編
  ○雜著八
  代荀卿與楚春申君書【唐劉軻】
  前蘭陵令臣况謹奉書於相國春申君足下前者不識事機冠宋章襲儒衣以亷軸駕羸駑應聘於諸侯始入秦見秦應侯會侯方以六國啗其君且曰吾方角虎以鬬又何儒為故去秦之趙會孝成王喜兵法方築壇拜孫臏欲磨牙而西臣以湯武之兵鉗其口於前趙王亦不少孫臏而多臣臣以是去趙之齊會齊王多沽賢市名逹諸侯閒人聚稷下若鄒子田駢淳于髠皆號客卿故臣得翺翔於諸子間自威王至襄王三為祭酒號為老師然憫諸生少年皆不登闕里不浴沂水各掉寸舌得紆朱垂組自以為高潔莫我若也臣以乳兒輩畜之何虞其蝎躉之為毒也由是讒言塞路臣之肉幾為齊人所食伏念相君與平原孟嘗信陵齊名故游談者謂從成則楚王衡成則秦帝以相君之相楚故也不然楚何以得是名以是去齊歸相君相君果不以臣孱固俾臣為蘭陵令臣始下車方弦琴調軫欲蘭陵之人心和且富既富且教必使三年有成然後報政於相君此臣效相君者希以是不意稷下之謗又起於左右俾臣之醜聲直聞於執事執事果亦疑弃臣如脫故屣臣之去蘭陵豈不知相君之弃臣耶臣尚念古者交絶不出惡聲臣懟楚而怨相君也哉頃相君徒欲人之賢已曾不如楚國前事臣不逺引三代洎春秋今雖戰國亦不敢以他事白直道今楚國盛衰之尤者冀相君擇焉自重黎為火正光融天下鬻熊有歸徳教西伯弟子洎蚡冒熊繹篳路藍縷以啟荆蠻歴武文成始臣妾江漢至荘王始與中國争伯此數君皆郢之祖宗而代亦稱臣之術五尺童子羞稱五伯臣又何必獨為相君道哉然楚君但成莊而已矣自莊而下楚亟不競平王嗣位耳目倒置伍奢以諫死費無極以讒用亡太子走昭王汚楚宫鞭楚墓豈不以一讒而至乎爾下及懐王知左徒屈原忠賢始能付以楚政當諸侯盛以遊説交鬬猶以楚為有人無何為上官靳尚所短王怒踈屈平平既踈秦果為張儀計獻楚之商於地儀計行秦果欺楚是以有藍田之役丹陽之敗懐王囚不出咸陽亡不越魏境客死而尸歸至今為楚痛豈不曰踈屈平親靳尚而至于爾人亦謂令尹子蘭不得皭然無非已不能疾讒又從而借之俾屈生溺離騷為之作襄王以前事歴自切骨雖有宋玉唐勒景差輩子弟賦風弔屈而已又何能免王於矢石哉今相君自左徒為令尹封以號春申君楚於相君設不能引伍奢屈平以輔政復不能拒無極靳尚之口弭臣見泗上諸侯不北轅不來矣夫如是漢水雖深不為楚塹方城雖高不為楚險相君雖賢欲捨楚而安之也今有李園者設以諛媚薦寵喜以隂計中上根結枝布寖為難拔相君若不以此時去之則王之左右前後不靳尚則無極詎獨臣之不再用也前月相君聘至跪書受命且曰若惡若仇若善若師真宰相之心脫李園既至費靳方試何害臣之不再罷蘭陵也哉敢輒盡布諸執事而無遂子蘭之非况之望也楚子之幸也
  擬唐宰相答韓退之三上書【明楊循吉】
  三月二十日僕射相公命其門下掾賈玄以意答書於前鄉貢進士韓君前日丞相坐堂上有閽人持韓君刺來欲見丞相丞相方視事韓君不得見留書一巻并雜文若干篇而去去後丞相事亦畢方命出所上書張兩吏而讀之其言汪汪宏肆蓋出入孟荀之間一堂傳觀莫不争歎韓君誠今天下罕匹之士矣至覽他文日光玉潔其稱謂亦然然謂韓君通乎道不通乎時非丞相之所能處也故不得報焉豈為慢韓君哉韓君自謂強學力行歌頌堯舜之道於是蓋四舉禮部矣以其無成忽將棄去為老農老圃之事既而悔其然且謂今之為天子所禮莫如丞相丞相權重得薦士茍或許諾則一反掌間耳又韓君自負甚高似不欲從羣衆中出以為虞廷相推其來非一日矣士而由薦以進古之道也遂引菁莪之詩與孟子之說欲丞相樂育之又欲逹其書於天子而爵命之韓君之望丞相厚矣如難行何哉今欲有所論列幸少留聽焉凢今朝廷之上設書推行率有典式丞相雖貴不過奉行天子命令而已耳如使出於常度之外而毫毛有所更移不能也夫韓君賢矣然而以一舉子蹭蹬居京師其地名在春官非丞相之所得樂育也此旣一事矣又凢薦人必有格布衣之士亦有薦者然不在山林之間則不得薦薦之用處士禮也處士無途以進而又不自求仕慮失賢故薦之又節度觀察防禦營田等使亦得薦人薦其可為判官佐已者也其中雖有未仕者而仕者多也今韓君已治文業就塲屋三舉矣豈處士歟節度觀察防禦營田等使在外得舉判官中書不在外無判官僚屬且不俟他求其可為比歟是以式皆不合也丞相烏得而薦韓君哉雖然即使丞相能薦韓君以其書聞而亟官之他日又有一人焉如韓君持書而來而其來不已積而為十數人焉又積而為千百人焉則將官之乎不官之乎如韓君言則謂賢者由是畢至吾恐丞相日紛紛焉於覽書無暇治他事矣是則科目可以無設爵賞得而幸冐柄不在上而在下國家之勢且將大沮而不能為治矣則韓君奚取焉然丞相每覽韓君之書若文嗟嘆累日而謂韓君信天下之竒才也然而通乎道不通乎時蓋謂此也是以得書而不報意欲韓君自悟可無至光範門矣後十九日則又至焉閽人止韓君勿前獨持書示丞相書意大抵促丞相亟上奏至譬之救於水火之中甚而以盗賊管庫自比丞相謂韓君高才豈有此事直激辭耳蓋小夫賤隷負薪賣餅尚能自活如韓君者名出等夷又日與章縫士游孰不欲得韓君而饋遺之何至窮餓如蹈水火也信如韓君之言是不能周於身也其乂能從政乎而丞相每有所除必責其堪任國家之事非為哀窮憫饑而予之也語云駟不及舌韓君過矣可謂失言矣且韓君又謂古之士或出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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