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一个奸臣的“后宫帝王之妾”/奸臣不臣

& 2005-, all rights reserved 北京豆网科技有限公司《一个奸臣的“后宫”/奸臣不臣》作者:小醋(更新至VIP完结)TXT下载 VIP小说•精品推荐 楼兰小说论坛
查看完整版本: [--
[attachment=471480][attachment=448313]& 晋江原创网VIP完结 文案 钱程:奸臣这个职业难度颇高,在下恐怕胜任不了,明日辞官远行,嘿嘿,诸位不用送了,备点银子用用就行了。 裴子余(拔剑):要么我死,要么你留,你选一个。 荆田玉(凝视):我今天在院子里备下了芙蓉枣蜜糕、天香蜜柚茶,从清风阁叫了两个风华绝代的小倌作陪,武隆商行刚刚从西域带了一件稀世的宝贝……你忍心走吗? 景恒之(淡然):今夜月朗星稀,如此良辰美景,朕为你践行。 钱程(大喜):陛下真乃明君,臣却之不恭。 翌日,钱程从宿醉中醒来,看着自己赤/裸的身子,环顾四周,悲愤莫名:“阴险!无耻!什么奸,什么臣!以后谁叫我奸臣我跟谁急!” 简介:一个金牌经纪人钱程穿越成大乾朝的一个女扮男装的奸臣,吃遍朝中各个俊美大臣的豆腐,捞饱养老的银子,在朝中混得如鱼得水,最后被终极腹黑扑倒的故事。 内容标签:穿越时空 宫廷侯爵 乔装改扮 搜索关键字:主角:钱程 ┃ 配角:裴子余,荆田玉,景恒之,景恺之(排名不分先后~~ ┃ 其它: 更新至11章 更新至18章 更新至24章 更新至VIP30章 更新至VIP36章 更新至VIP50章更新至VIP60章更新至VIP70章更新至VIP完结
谢谢楼主分享啦!
谢谢楼主发贴分享!辛苦!支持!
谢谢楼主发贴分享
等养肥抱走
谢谢楼主发贴分享!辛苦!支持!
看起来不错,谢谢楼主分享
楼主辛苦了
感谢分享。
谢谢楼主发贴分享!辛苦!支持!
謝謝发帖分享
谢谢楼主分享了0
谢谢楼主发贴分享!辛苦!
谢谢楼大分享~。&&
谢楼主分享
谢谢楼主分享
原以为是BL&&居然是BG
谢谢楼主分享啦!
谢谢楼主发贴分享!辛苦!支持!
谢谢楼主发贴分享!
谢谢楼主发贴分享!
谢谢楼主分享,顶一下!
谢谢楼主发贴分享!辛苦!支持!
完结了就抱走
谢谢楼主分享吖~\(≧▽≦)/~很有趣的文,喜欢啊~~
感觉不错。。
喜欢这样的文
看看,谢谢楼主发帖
喜欢,谢谢楼主发帖分享,辛苦了~
虽然是后宫文,但晋江上的质量应该有保证的 &&
謝謝發帖分享,樓主辛苦了~回帖頂一下!
最后被终极腹黑扑倒
这个女子太柔弱;这个女子很刁蛮
谢谢楼主分享,支持楼主!
好呢,我想看
谢谢楼主发贴分享
楼兰四周年快乐!你我同在,快乐常在&&
看看。。。
呵呵,好像很有趣~希望是1V1才好~
貌似不错,快乐的包哦组了
辛苦楼主发文,谢谢
谢谢楼主的分享我来看看了
谢谢发帖分享
查看完整版本: [--《一个奸臣的“后宫”/奸臣不臣》(完结)作者:小醋【11/13更新番外】 TXT下载|『青春┇言情』TXT小说下载 - 非凡小说论坛 - Powered by phpwind
查看完整版本: [--
《一个奸臣的“后宫”/奸臣不臣》(完结)作者:小醋【11/13更新番外】 TXT下载
[attachment=965929]【晋江VIP完结】当前被收藏数: 2362文章积分: 34,946,744 一个奸臣的“后宫”/奸臣不臣★内容简介钱程:奸臣这个职业难度颇高,在下恐怕胜任不了,明日辞官远行,嘿嘿,诸位不用送了,备点银子用用就行了。裴子余(拔剑):要么我死,要么你留,你选一个。荆田玉(凝视):我今天在院子里备下了芙蓉枣蜜糕、天香蜜柚茶,从清风阁叫了两个风华绝代的小倌作陪,武隆商行刚刚从西域带了一件稀世的宝贝……你忍心走吗?景恒之(淡然):今夜月朗星稀,如此良辰美景,朕为你践行。钱程(大喜):陛下真乃明君,臣却之不恭。翌日,钱程从宿醉中醒来,看着自己赤/裸的身子,环顾四周,悲愤莫名:“阴险!无耻!什么奸,什么臣!以后谁叫我奸臣我跟谁急!”简介:一个金牌经纪人钱程穿越成大乾朝的一个女扮男装的奸臣,吃遍朝中各个俊美大臣的豆腐,捞饱养老的银子,在朝中混得如鱼得水,最后妄图逃跑时被终极腹黑扑倒的故事。内容标签:穿越时空 宫廷侯爵 乔装改扮搜索关键字:主角:钱程 ┃ 配角:裴子余,荆田玉,景恒之,景恺之(排名不分先后~~ ┃ 其它:【版主PS:由于作者发章节出现问题,故出现两个97章,并非重复章节,请大家放心浏览。特此提示。——sailafu】【下载说明】  欢迎光临非凡TXT电子书论坛,在这里只要您成为非凡TXT电子书论坛会员,将能自由、安全、放心、免费的下载您所需要的所有书籍,我们的书籍都经过管理员仔细的挑选和编辑,排版清晰、内容完整。本论坛每个书籍附件下载需要1个非凡币,当您发现无法下载书籍的时候,说明您的非凡币不足,您可以通过发帖子或发布书籍的方式获得更多的非凡币用来下载。  尽情体会阅读的乐趣,以书会友以情交心,希望您喜欢非凡TXT电子书论坛! 【斑竹PS:11/13更新番外3篇,感谢举报楼671L一朵酥糖——咩咩】
这到底是不是披着言情马甲的bl文?
我关系的是不是N&& P。。。
。。。。。电脑卡死了,然后就重楼了。好害怕过程NP,结局1V1。那样就好桑的。
这个文防盗太厉害网上都没完整连载的,终于完了,撒花
谢谢楼主~~~~下来看看去
那啥,男变女也是我的雷点。
(⊙o⊙)…看文案还不错,可惜不是BL,默默爬走
这不是耽美文吧,应该是言情来着
那啥,男变女也是我的雷点。 +10086
这文会不会被雷到啊 带上避雷针啊我!
谢谢楼主~~~~下来看看去
1女N男吗??哈哈,不知道是谁先推到的
挺有意思的简介,支持一下吧
呵呵,感觉挺有意思的啊,抱走先,谢谢~
这个好,看着就有料,谢谢楼主分享,抱走
看文案,还不错,下来看看
抱走了,谢谢分享。。。。。。。。。。
哈哈 看大家的评论差点以为是bl
想当初在JJ买的第一篇从头追到尾的文文~~大爱啊
听说是 1V1 不大喜欢NP
只要不是np就行……………………
谢谢楼主~~~~下来看看去
还真以为后宫呢,结果结束一对一的。。
带走了哈 谢谢楼主大大内 楼主分享~~~~~~~~~~~~~
这?那倒是NP文??
这位作者挺高产的 抱走看看
很喜欢这个作者的书,谢谢分享
这个文案,是过程NP,结局1V1的节奏?
谢谢楼主,辛苦了,抱走
很不错的说,很喜欢的说,谢谢喽。
这到底是不是披着言情马甲的bl文?
感谢楼主分享,评论好逗
查看完整版本: [--
Powered by
Gzip enabled后使用快捷导航没有帐号?
只需一步,快速开始
查看: 10783|回复: 110
微信扫一扫 转发朋友圈
924a7ef8gw1dxd5tz8w69j.jpg (32.87 KB, 下载次数: 0)
14:16 上传
书名:一个奸臣的“后宫”
作者:小醋
钱程:奸臣这个职业难度颇高,在下恐怕胜任不了,明日辞官远行,嘿嘿,诸位不用送了,备点银子用用就行了。
裴子余(拔剑):要么我死,要么你留,你选一个。
荆田玉(凝视):我今天在院子里备下了芙蓉枣蜜糕、天香蜜柚茶,从清风阁叫了两个风华绝代的小倌作陪,武隆商行刚刚从西域带了一件稀世的宝贝……你忍心走吗?
景恒之(淡然):今夜月朗星稀,如此良辰美景,朕为你践行。
钱程(大喜):陛下真乃明君,臣却之不恭。
翌日,钱程从宿醉中醒来,看着自己赤/裸的身子,环顾四周,悲愤莫名:“阴险!无耻!什么奸,什么臣!以后谁叫我奸臣我跟谁急!”
简介:一个金牌经纪人钱程穿越成大乾朝的一个女扮男装的奸臣,吃遍朝中各个俊美大臣的豆腐,捞饱养老的银子,在朝中混得如鱼得水,最后妄图逃跑时被终极腹黑扑倒的故事。
本文实属自娱自乐,架空历史,有任何不妥之处,敬请不要掐啊亲!
内容标签:穿越时空 宫廷侯爵 乔装改扮
搜索关键字:主角:钱程 ┃ 配角:裴子余,荆田玉,景恒之,景恺之(排名不分先后~~ ┃ 其它:
(380.59 KB, 下载次数: 13)
14:17 上传
点击文件名下载附件
下载积分: 小米椒 -1 个
& &商业转载请联系作者获得授权,非商业转载请注明出处。
  钱程的头痛欲裂,浑身上下仿佛被碾压过了一样,酸痛无比。她忍不住低声诅咒着,挣扎着想要从这片虚无缥缈的白雾中清醒过来。
  “李明启,我这样煞费脑筋为的是什么?要不是我是你的经纪人,我才不会睬你,光脚跳草裙舞幸灾乐祸还来不及!”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可你这样做有没有经过我的同意?你污蔑我的喜欢的人想要潜规则上位,还制造了一堆我的花边新闻,她自杀了,你满意了吗?”
  “那她死了没有?”
  “钱程你太冷血了!”
  “冷血总比血流光了强些。昨天那种情况,不是她死就是你亡,在你没能力保护她之前,所有的爱情都是一根葱,一揪就揪掉了!你不冷血,那不如你站出去开个招待会,说是你潜规则那女人,说你潜了不下百名想成名的女人,这样,保管没有媒体会去管那女人的事情,一窝蜂地都来挖你的老底了,哈哈哈,这个场景够刺激,怎么样?”
  “你!好,钱程,我看以后谁会爱上你!你根本没有心!我要和你绝交,我要换经纪人!”
  钱程咧开嘴笑了,这种话李明启已经和她说过了无数次,可是到了最后,他却不得不承认她是对的。白雾越来越浓,李明启渐渐地被白雾吞噬了,四周只剩下了她一个人,她有些茫然,尝试着往前走了一步,不一会儿,一阵失重的感觉传来,耳边忽然响起了嗡嗡嗡的声音。
  “到底是谁来暗杀大人了,那帮子狼心狗肺的东西!”
  “嘘,哥哥和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大人这次是翻不了身了,瞅个机会乘早逃了吧。”
  “呸,大人待我不薄,我才不做这种狼心狗肺的事情呢。”
  “那你就等着陛下抄家的时候一锅端了吧。”
  钱程努力地睁开眼睛,她依稀记得自己和李明启吵了一架以后,一个圈内的朋友带了一个美少年来找她,想让她这个金牌经纪人提点,钱程忍不住嘴贱调戏了几句,没想到那个美少年听了圈内的谣传,还真的主动扑上来想要被潜,吓了钱程一大跳,摔了一跤便晕了过去。“不会真的被一个小毛孩强了吧……”钱程喃喃自语着,往四周打量了几眼,旋即又闭上,喃喃地说:“这两天太累了,都有幻觉了,看来真要好好休息一下。”
  “扑通”一声,只听见有人趴在了地上,咚咚咚地磕了三个响头,一个战战兢兢的声音响了起来:“大人,你醒了,大人你保重身体啊。”
  “大人你可算醒了,小人都守了你好久了了,”另一个声音惊喜地响了起来。
  钱程犹豫了片刻,重新睁开眼睛,只见入目的仍然是一张只在电视里看到过的雕花架子木床,四角立柱,三面围栏,正中顶上大块雕着图案的棂子板,露出一个椭圆形的月洞门。两个身着青衣,头顶方巾的奴仆状的人跪在床榻下,一个以头伏地,一个直愣愣地看着他。不远处,各种古意盎然的案几、柜子、长榻映入眼底,屋内没什么装饰,只有案几上放着两个个青花瓷,墙上挂着一幅山水横幅,龙飞凤舞的草书跃然纸上……
  “这两个青花瓷一定很值钱。”一个念头倏地钻进了她的脑海,让她不由得钦佩起自己来,这个时候居然还能想着赚钱。
  旋即,各种各样的念头纷杂地钻入了脑海,幸好,她前世最擅长的就是应付各种危机和突发事件,再难的事情,在她钱程手里,也能把它拧过来。她定了定神,忽然想起了什么,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胸口,顿时悚然一惊:我的胸呢!我那饱满诱人的B罩杯呢!
  这一刹那,她顿时想买块豆腐来撞死!幸好,她的手再往里探了探,触手可及是厚厚的白布,然后她立刻冷汗涟涟地伸手一摸□,顿时放下心来——还好,没有穿越成一个男的。
  后脑勺一阵疼痛,她忍不住半抬起身来,哑声问道:“我……这是怎么了?”
  下面跪着的有一个稍瘦,膝行了半步,大声说:“大人,我在后院发现你倒在地上,头上流了好多血,身旁还有一个刺客,想必是被大人你杀死了,府里这两天人心惶惶的,居然都没人发现大人不见了,我好不容易叫到我大哥把大人你抬到房里,管家让小人照顾你一会儿……那些人都没良心,大人得势的时候,都上杆子地拍大人马屁,大人一有难,就都连影子都不见了……”
  那个人说慷慨激昂,让钱程微微蹙着眉头,打断了他的话:“你倒是说说发生什么事情了?”
  那人有些啰嗦,来来回回讲了一会儿,另一个人在旁边哆哆嗦嗦地帮腔,想来是十分害怕钱程的缘故。听了半天,钱程终于有些明白了,这位钱大人是朝廷大官,十分受先帝宠爱,她拥立最受宠的五皇子一党,明枪暗箭地和二皇子对着干,如今二皇子即位,好日子到头了。
  钱程暗暗地唾弃了一把自己那倒霉的前任,居然会这么不识时务,然后她慢慢地起了身,笑嘻嘻地说:“患难见人心,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叩了个头说:“大人可能忘记了,小人的命是大人救的,名字也是大人赐的,小人叫钱正。”
  钱程不免有些沾沾自喜,这样看来自己穿越的这个主应该就是那电视剧里那种忠臣,被昏君、权臣欺压,满腔抱负无处可抒,威武不移,宁死不屈。她不由得挺起了胸膛,觉得头也不那么痛了,再次环顾了一下四周,只觉得这屋子里除了几个青花瓷,没什么其他值钱的玩意儿,不免有些泄气,暗想:不会这么倒霉吧,穿到一个女扮男装的朝廷命官身上,居然还是一个两袖清风的清官,你说忠臣就忠臣,但好歹要攒点保命钱,不然让我怎么跑路?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往外踱去,身后那个奴仆跟了上来,担忧地说:“大人,你头上的伤处还没有好,不如再歇一会儿。”
  钱程瞥了他一眼,只见他眉清目秀、身材矮小,大约才十五六岁,放在现代是个实打实的童工。另一个奴仆则大约二十岁上下,浓眉大眼,身材高大,“你叫钱正?这个名字太难听了,改成钱多吧,也好应应景。”
  那人愣了一下,垂首应了一声是。
  屋外颇有几分萧条的景象,秋风乍起,院子里的树叶已经枯黄,几片落叶落在小径上,凭添了些许凄凉。
  钱程在院子里感怀了一阵:不知道自己忽然离去了,公司里会不会乱成一团?李明启会不会找她?会不会有人替他收拾烂摊子?家里的贵宾犬添添会不会有新主人?
  公司老板八成为了年底可以不发给她巨额红包而心花怒放;竞争对手八成为了拔掉了她这颗眼中钉弹冠相庆;李明启正生气,八成不会理睬她的失踪;唯一可能记挂她的可能就是她的小添添了……
  钱程长叹一声,捋了捋发髻,忽然有些小忧郁:“唉,人太聪明了就是遭人嫉妒啊,连老天爷也嫉妒我,把我发配到这种地方。”
  钱多有点不明白,凑上去说:“大人的确是很聪明,我听说当初大人是被先帝钦点的文武榜眼。”
  钱程更是忧郁了:“先帝为什么这么早就走了,为何不等等我,留下我一个人,孤苦伶仃的。”
  说着,她走到紧闭的大门边,使劲地往外一推,钱多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只听见门外稀里哗啦一声响,一堆东西打碎了,发出了一阵腥臭味,钱程收势不及,一脚踩在了那堆东西上,低头定睛一看,居然是一篮臭鸡蛋!
  钱程呆了呆,嫌弃地甩了甩脚,问道:“钱多,莫不是百姓们仰慕我,送了我一篮鸡蛋?这府里人也太不会过日子了,早些收了起来就好了,不吃也能卖几个钱。”
  钱多讪笑着说:“大人,这几日不知怎地,府门前老有这种奇怪的东西。”
  钱程陶醉地深吸了一口气,这里的空气新鲜,不像以前她居住的城市,一吸气就好像有沙子在鼻腔中起舞。府门外站了两个带刀侍卫,离府门数丈远的地方稀稀拉拉的有几个人,指着钱府指指点点,带着一脸的鄙夷,府门前居然放着两个白色的花圈,几篮菜叶,菜叶……很明显已经发黑发臭……是烂的!
  钱程终于回过神来,又惊又怒,往后退了两步问道:“钱多,你不是说我是个好人,忧国忧民,普救众生,只是被奸人陷害,遭皇上误解吗?”
  那个个子高大的奴仆终于忍不住捧腹笑了起来,一个箭步蹿到门口,一手拉着钱府的大门,显然准备一个不对就往府外跑:“大人,你说的话简直太好笑了,钱多从来没出过府不知道你的底细,你自己还会不知道你自己做的事情?你拍马奉承、陷害忠良、欺男霸女、草菅人命,不知道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情,如今天理昭昭,恶有恶报,你却装着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还想要蒙骗谁啊!”
  钱程只觉得一阵发晕,她终于明白了,老天爷这不是在嫉妒她,而是根本要玩死她——她穿越成了一个奸臣,一个失了宠的奸臣,一个失了宠的女扮男装的奸臣,而最关键最要命的是,这个失了宠的女扮男装的奸臣居然还是个穷兮兮的奸臣!
  钱府的议事厅里,钱程头包白布,颓丧地坐在上位,底下分别坐着两个中年男子,据说是她的谋士,下首站着一个三十来岁的男子,眼露精光,神态恭谨,据说是钱府的管家钱平。
  “大人,你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了?这可怎生是好?”一个谋士长叹一声,脸都垮下来了。
  “大人,你昨日还说让我们放宽心,你已经有了好主意,怎么今日就成了这样呢?”另一个谋士愁眉苦脸地说。
  “张先生、杜先生,我心里十分愧疚,不如先生们再叹会气,说不准叹着叹着,这我就又记起来了。”钱程一脸诚恳地看着他们。
  两个谋士不由得语塞,顿时不说话了。
  “你叫什么来着?钱……”钱程看向自己的管家,看了府里这么多人,只有这个管家长得还算有几分俊朗,让这数年来一直在美男堆里打滚的钱程总算有了几分慰藉。
  “小人钱平。”管家答道。
  什么不好叫,居然叫钱平!这还能财源滚滚吗?钱程顿时想拍桌子,忍了半天才说:“你们不要一副如丧考妣的模样,有这时间,不如和我说说,我和今上,到底有什么冤仇?”
  下面几个人面面相觑,半晌才说:“这个,一时半会恐怕说不清楚……”
  钱程顿时说不出话来,瞪着眼睛看着这三个人,良久,她冲着钱平招招手:“把账房先生叫过来,府里有多少钱,大家都分点,乘早散伙了吧。”
  钱平犹豫了一会儿,吞吞吐吐地说:“只怕散不了了,这些日子府门前都不太安生,陛下说是要保护大人,派人日夜在府门前轮值,这几条街都有人巡逻。”
  两个谋士也连连摇头:“大人,走不得啊,这一走,大人这几年的心血都白费了,不如再去福王爷那里想想办法,福王和陛下总归是兄弟,打断骨头还连着筋。”
  钱程在心里嗤笑了一声,想起自己看过的那么多宫斗剧,夺嫡失败的兄弟还能连着筋?真是笑话。“先生这个主意嘛……我看不如我先去洗干净脖子等陛下来宰我比较好。”她微笑着说,随即挥了挥手,“你们先退下吧,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两个谋士对视一眼,尴尬地退走了,钱平却没有走,迅速地把议事厅的门掩了起来,低声说:“大人这个主意甚妙,我们下午便把风声放出去。”
  “什么主意?”钱程的脑中闪过几个念头,心不在焉地问。
  “大人的意思难道不是假装失忆,以博取陛下的同情吗?”钱平有些愕然。
  钱程的心里一跳,重新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这个管家,想了一下,凑了过去,在他耳边说:“主意自然不错,可若是我说,我真的失忆了,那可如何是好?”
  钱平花了整整一个下午,才让钱程弄清楚了现在的形势,现今她所处的一个朝代是大乾,钱程四年前由当朝大儒莫上今举荐,参加科考,殿试得中榜眼,又于同年参加武举,得中武榜眼,一时之间,京城风头无两,少年成名。先帝在位时深受宠爱,从翰林院开始,一路提拔到吏部侍郎,并被封为安平侯。先帝刚刚于三天前驾崩,不知为何,先帝原属意于皇五子景裕之,然到了宣读诏书那一天变成了皇二子景恒之即位,为武成帝,年号建德。
  “说起大人你和陛下的宿怨,小人只说一件可能大人就能明白一二。陛下原来是寿王的时候,寿王妃做寿时宴请各位王爷,途中离席,不知为何被人发现和人幽会,寿王妃羞愤之下,自尽身亡,寿王为此大闹了福王府,追杀大人,被先帝斥责,因而不喜于先帝。”
  钱程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半晌才啧啧叹道:“难得我前世今生,干的事情都差不离。”
  钱平有些听不懂,只是恭谨地答道:“大人天纵奇才,必然有解决的法子。”
  钱程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然问:“那个行刺我的人在哪里?”
  钱平一怔,答道:“多事之秋,小人唯恐惊动别人,又平白惹出事端,找了辆马车拖到无人处埋了。”
  “我认识他吗?”钱程皱着眉头问。
  钱平摇摇头:“小人不认识,想必大人也不认识。”
  钱程踱了两步说:“照你这么说,我的武功应该不弱,怎么可能在毫无察觉之下被人头上砸了一下?应该是认识的人才对。”
  钱平沉默了片刻说:“小人不知,不然我们把人挖出来看看?”
  钱程笑着说:“钱平你糊涂了不成,你家大人失忆了。”
  钱平不由的拍了一下脑袋,两个人对视片刻,都呵呵笑了起来。
  “钱平,你去账房要点银子,我去外面散散心,说不定散着散着,就把事情都想起来了。”
  钱程借口让钱平去安排散播失忆的事情,婉拒了钱平要随身陪同的好意,虽然钱平看起来精明可靠,但她总是有种错觉,好像他向自己隐瞒了一些东西,远远没有那个傻头傻脑的钱多来的可靠;而且按照她的试探,钱平根本不知道她女扮男装的事情,一定不是她的心腹。
  钱程带着钱多大大方方地走出了钱府的大门,天色已近黄昏,门口没了那些指指点点的人,烂菜叶和臭鸡蛋也被钱平收拾走了,两个侍卫面面相觑,刚想上前阻拦,钱程却只是诚恳地说:“陛下仁厚,派两位兄台保护钱府,下官感激不尽,下官只是在附近走走,两位兄台若是不放心,尽管在下官身后贴身保护就是。”
  那两个侍卫语塞,商量了一会儿,果然远远地辍在了他们的身后。钱程在心里长出了一口气:看起来,那个先帝新丧,新帝总还要做做样子,不能一下子把先帝的宠臣赶尽杀绝。
  出了钱府,钱程便开始好奇地打量了起来,只见这个闻所未闻的大乾朝大约和史书上的唐朝差不多模样,大街上行走的男子大都穿着圆领窄袖长袍,头戴方巾或幞头;也有一些女子街上行走,身材微胖,服饰也并不保守;偶尔有富户、官人骑马或驾马车走过,气派十足。
  钱程一边走,一边本能地打量街上的行人,半晌才颇为失望地说:“钱多,怎么大乾朝没几个看得上眼的帅哥?”
  钱多还在消化这突如其来的恩宠,半晌才小心翼翼地说:“大人,你说的是不是长得俊朗的男子?”
  钱程怅然地点点头,想起现代自己公司里那些或俊朗或魅惑或阳光或秀气的男人们,想起自己每天用眼睛吃冰淇淋的日子,想起那些想要一炮而红的小男星围在她身边拍马奉承的日子……
  “大人,我们大乾人杰地灵,京城中的美男子可数都数不过来,将军府的裴大将军,大理寺卿荆大人我都远远的瞟过一眼,气质出尘,还有几位王爷,听说也是天下少有的美男子……”
  “真的?”钱程顿时来了兴致,转头问钱多,“那他们都在哪里出没?我什么时候偷偷去看两眼……”
  正说得忘形,钱程的脑袋砰地一声撞在了一个人的身上,受创的脑壳顿时一阵发疼。她抬眼一看,只见一个锦衣玉袍的男子,正面无表情地站在街道的中间,冷冷地看着她。她本能地笑了笑,想起以前看到的古装剧,斯文地朝他拱拱手说:“这位公子对不住,一时忘形,见谅见——”
  话未说完,她顿时愣了一下,只见眼前这个男子大约二十多岁,个子高大,足足比她高出了一头多,一张脸轮廓分明,一张薄唇紧抿,眉峰微蹙,目若朗星,犀利的目光仿佛如钉子般落在她的身上,令人有种被看穿的感觉。
  钱程凭自己多年做经纪人的经验,立刻觉得此人一定不是个善茬,立刻后退了一步,拍拍手便准备和钱多避而远之。
  “钱大人何必走得如此匆忙?”那个男子嘴角浮起了一丝浅笑,低声道。
  钱程一怔,立刻扶额呻吟了两声:“钱多……”
  钱多立刻会意上前解释:“这位公子,我家大人的头受了重创,所有的事情一下子记不起来了,请问你是……”
  那个男子怔了一下,良久,哈哈大笑了起来,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伸手拍了一□旁的一个人,指着钱程说:“哈哈哈,李逸,他说他不记得了,你信吗?”
  李逸看起来像是他的随从,恭谨地说:“公子,我不信,钱大人行事出人意表,想必在谋划什么大事。”
  钱程面上不动声色地说:“公子看起来非富即贵,何必谈吐行事如此不留分寸?”
  男子饶有兴味地盯着他头上的白布,敛了笑容,目光深邃说:“好,钱程你有本事就装,装到底。”
  钱程心里恼火,不假思索地凑到男子身旁,伸手拍了拍他的胸脯,只觉得手触到之处,肌肉坚硬而有弹性,忍不住嘴里啧啧了几声:“看不出来,公子你的身上还挺有料的,脸上倒也细皮嫩肉,放在我那里,说不定还真能成个猛男脱星,可惜了,生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
  那男子惊愕地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她,钱程恋恋不舍地又在他的脸上捏了一把,乘着他一时没有回过神来,拉着钱多飞一样地蹿到了街角,一眨眼就不见了。
  钱多跑得气喘吁吁,好不容易站定了,咧着嘴笑着说:“那人的嘴只怕都气歪了,只是大人,你就不怕是个熟人,到时候来找你算账吗?”
  钱程惊异地发现自己居然健步如飞,不带喘气,闻言哼了一声:“那正好,要是他有能耐把我杀了,我说不定就回家了……”
  她喃喃自语着,看看四周,都是古色古香的建筑,坚固高耸的古城门,街上行人稀少,没有污染的天空仿如黑丝绒一般顺滑,隐隐有星星闪烁,仿佛伸手可及,忽然之间,她从来没有象这一刻一样,怀念暴躁易怒的李明启,怀念奸诈小气的老板,怀念车水马龙的大街,怀念被高楼大厦遮住的天空……一股从来没有过的无力感油然而生,挥之不去,让她忍不住抱住了头。
  钱多不知所措地看着她,嗫嚅着说:“大人,你头痛吗?”
  钱程长出了一口气,叹气说:“钱多,你说我们俩现在逃出城去,有几成把握?”
  钱多一脸的凛然:“大人要是想逃,小人一定紧随其后,绝不胆小怕事。”
  钱程忽然笑了,拍了拍钱多的肩膀:“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一定是此处有人需要我,只是不知道此人是要我捧红他呢,还是要我将他踩成泥巴?”
  回到钱府,钱程只觉得腹中饥饿,吩咐钱平上顿丰盛的夜宵填填肚子。钱平的神色颇有些奇怪,钱程大惊:“府中不会连夜宵的银子都没有了吧?”
  钱平连连摇头:“不是,只是大人以前素来不喜暴饮暴食,每日的饮食都十分固定。”
  钱程笑眯眯地看着他:“阿平啊,以前的事情我都不太记得了,这次我就好像在阎王殿里走了一圈,有什么不一样的,你也只好担待了。”
  钱平一凛,立刻躬身说:“是,小人立刻去办。”
  夜宵置办的挺丰盛,钱平还弄来了一壶酒,钱程在院子里,对着月色,自饮自斟,十分惬意,唯一的遗憾是菜的味道颇为粗糙,她自幼在江南长大,到了B市后也一直喜欢吃江南菜系,在他们那个圈子里是出了名的难伺候。
  酒足饭饱之后,她伸了个懒腰,问:“阿平,先帝的灵柩送上陵寝了吗?”
  钱平小心翼翼地答道:“没有,先帝要停灵七日,第七日做最后一场法事,第八日才能由陛下和文武百官送上陵寝。”
  “哭灵哭了没?”钱程依稀记得电视上有这么一道程序。
  “头日便要哭灵,这几日也有好多王公大臣轮番祭奠先帝,为先帝守灵,出灵前自然也要哭灵的。”钱平答道。
  居然被别人赶了先!钱程颇有几分郁闷,想了想说:“明日是第几日了?祭奠先帝的人多吗?”
  “明日是第七日,所有的王公大臣都要在场。”钱平不由自主地瞥了一眼钱程,“大人问这个,可是有什么妙计?”
  钱程的嘴角露出一丝微笑:“没什么计不计的,我只不过是想要发自肺腑地表达一下我对先帝的崇敬之情、思念之情而已。”
  第二天,卯时钱平便不疾不徐地前来敲门,钱程素来有些低血糖,晨起的时候脾气总是差一些,穿越过来时居然把这毛病也带来了,随手一个枕头扔了过去,砸在门上发出一声巨响,顿时把她惊醒了过来。
  门外钱平的声音有些急促了起来:“大人,大人你没事吧?”
  钱程终于明白,自己依然还在这该死的大乾朝,依然还是这该死的奸臣,依然要为那倒霉的前任擦屁股。
  折腾了好一会儿,钱程终于坐上了自家的马车,直奔皇宫而去。
  车内钱平不无忧虑地看着自家的大人,叮嘱说:“大人,你一定要小心为上,最好躲在一旁,不要让陛下找到什么错处,借机发难;还有……”
  “行了行了,我知道了,对每一个人都要点头微笑,要看起来莫测高深,让人摸不清底细,这些我比你懂。”钱程笑嘻嘻地说。
  “还有,大人的属下吏部田侍郎素来和大人相处得不是很愉快,曲侍郎和吴郎中常常来拜访大人,是大人在吏部的心腹……”钱平不放心,再次叮嘱。
  “我知道,姓曲的胖,姓吴的杆子一样。”钱程耸耸肩,心里明白,这心腹以后还会不会是心腹,就看今天了。
  说话间,马车停了下来,钱程下了马车,只见东华门前黑压压的一片马车,却鸦雀无声,许多王公大臣都身穿白袍,神色悲戚,往宫里头走去。她定了定神,随着人流,缓缓地朝前走去。
  不一会儿,钱程忽然隐隐听到了嗤笑声,她四下一看,忽然惊觉周围的人群都和她保持了一定的距离,仿佛以她为中心,划了一个隔离圈。
  钱程不以为杵,只是高深莫测地朝他们笑笑,昂首阔步地朝前走去。
  停放灵柩的上德殿在整个皇宫的东南角,两个侧殿摆放着各种法事的法器,幡旗招展,和尚们正在念经超度。先帝的灵柩停在上德殿里,上好的金丝楠木棺木被七七四十九道漆刷得油光蹭亮。各个王公大臣跪在蒲团上,很多人都连哭了七天,这会儿都颇有点有气无力了,只是垂着头,哀哀地啜泣几声。
  不知道过了多久,钱程只觉得自己昏昏欲睡,膝盖发麻,正在左右挪动换姿势的时候,只听得外面传来一声尖细的叫声:“陛下驾到!”
  钱程顿时心头一振,低头看去,只见高高的门槛处跨进来一双炫黑色的靴子,上面绣着金丝线,缝着繁杂精美的花边;入目可见龙袍的下摆也是炫黑色的,想必是先帝新丧的缘故。
  眼看着众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皇帝陛下的身上,钱程立刻聚集丹田之气,凄厉地大叫了一声:“先帝啊!你怎么不将我也一起带走了啊!”说时迟那时快,她越过前面几排人影,一头扑在了先帝的棺木上,嚎啕痛哭了起来。
  四周所有的声音一下子都消失了,只剩下钱程那抑扬顿挫、忽高忽低的哭声,简直是闻者伤心听者流泪,近百道目光倏地一下都射向钱程,惊诧、鄙夷、漠然……什么都有。
  钱程的哭那可是受过专人的熏陶:当初李明启还是一个不入流的小龙套的时候,她为他争取来一个T剧的角色,T剧的收视率、曝光率都不错,唯一的缺憾就是所有的角色都歇斯底里,男主角、男配角也无一例外,惨遭荼毒,要求哭、吼、撞墙等十八般武艺轮番上阵,李明启为此去参加了为期两个星期的培训,她全程陪同,自此电视上那些悲情女主的哭戏都再也入不了她的眼了。
  “先帝啊,臣这几日脑中空白一片,今晨的时候忽然忆起你的音容笑貌,宛如诛心之痛!先帝你待微臣,恩同再造,情胜父母,臣悲难自抑,唯有将你以前喜爱的东西小心保管,多加疼爱,就仿佛看到先帝亲至一般,以期能慰先帝在天之灵一二……”钱程一边哭,一边说,话中有话,哭里带喘,偶尔哽咽,偶尔抽搐,偶尔号啕,偶尔断气,偶尔轻轻以头抢棺……
  大殿内渐渐地哭声四起,把整个上德殿渲染得无比悲伤。忽然,大殿上传来一声清咳,一直沉默看着钱程的武成帝景恒之缓缓地开了口:“钱大人不必太过忧伤。只不过昨日朕听说你得了离魂症,什么事情都不记得了,怎么今日便好了?”
  钱程泪眼朦胧地瞅准那个炫黑色的身影扑了过去:“陛下,臣什么都不记得了,只是昨夜先帝托梦,骂我忘恩负义,平时他如此宠爱我,居然连他都忘了……今早,臣便记起先帝了……”说着,她扯着龙袍的下摆,哀哀哭道:“先帝还说了,要微臣好好服侍陛下,说陛下英明神武、宽厚大度,先帝的眼光岂能有假?臣必然肝脑涂地,长伴陛下于左右!”
  这个无赖小人!景恒之在心里暗骂,但对她失忆之事却是信了几分:以前的钱程,无论如何都做不出这样无赖的事情来。“钱大人有此心思,朕心甚慰。”他淡淡地说。
  钱程一听,顿时心里大定,看起来,最近这段时间应该没有性命之忧了,至于以后,她说不定早就远走高飞了。一想到这里,她的胆子顿时大了起来,抬起头来,仔细打量起眼前这个青年帝王来:剑眉薄唇,眼睛狭长,目光如鹫……这……这不是她当街调戏的那个男子吗!
  钱程的脑中嗡地一声,只觉得背后一阵发凉,脑中顿时转过数十个念头,最后冲着景恒之咧嘴一笑,无声地说:“陛下,原来是你啊。”
  景恒之的嘴角微微上翘,颇有几分狐狸的模样:“只是钱大人,你方才虽然情之所至,为先帝真情流露,但冲撞了先帝的灵柩,你看,先帝的灵柩都歪了,不得不罚,此乃重罪,念在你一片忠心,朕不忍苛责,来人呐,杖二十。”
  钱程不敢置信地看着景恒之,嘴唇嗫嚅了几下,旋即几个侍卫虎狼一般地窜了上来,架着她的胳膊往外拉去。她无助地往四处看看,又最后看了一眼景恒之,那目光仿如小兽般哀恳可怜。
  侍卫们把她拉到刑凳上,她挣扎了一下,却被侍卫头朝下按倒,眼角的余光瞥见了那木杖,只见它下摆犹如一张板子,用铁皮包起,在阳光下反射着瘆人的光。她打了一个冷颤,终于感受到了以往从来没有彻骨体会过的东西,什么叫君权?什么叫专制?就算她曾经呆的那个国家有那么一点不堪,也从来不会有这种尊严扫地、束手待宰的时候!
  木杖高高地抬起,旋即重重地落下,“啪”的一声,钱程只觉得自己的屁股好像开了花一样,极致的痛感迅速地窜向大脑,让她的头皮都炸了开来,她的双手紧紧地握住了刑凳的腿,呜呜叫了两声,泪水迅速地从眼眶中滚落了下来,滴在泥地上。
  一下,两下,三下……钱程咬紧了牙齿,股间一阵麻一阵痛,浑身都痉挛了起来,到了第五下的时候,她终于忍不住了,胡乱叫了起来:“陛下饶命!陛下你还是痛痛快快地给我一刀吧!陛下,疼死我了!”
  一旁行刑的校尉面面相觑,他们没有接到指令,对这个三品大官根本没有用上最重的手法,怎么这个人就这样呼天抢地了起来?
  “且慢,传陛下口谕,钱大人如此动静,只怕惊扰了先帝,这剩下的十五杖暂且记下,先扣三个月月俸,今后须敏于事而慎于行,若有再犯,一并重罚。”一个尖细的声音响了起来。
  钱程的脑袋嗡嗡作响,压根没听见那人在说什么,只是不知道那木杖为何停了下来,下意识地便往侧面一翻,四脚朝天地摔在了地上,又是一阵剧痛,她半晌才挣扎着起来,一旁的校尉犹豫着看了看传旨的太监,上前扶住了她。
  钱程咬着嘴唇,双腿打软,她自小备受宠爱,工作以后也混得如鱼得水,哪里受过这样的苦,哆哆嗦嗦地说:“这位小哥,麻烦你扶我一程,我府里的马车就在宫外。”
  一旁的太监瞪大眼睛提醒说:“钱大人,你还没有谢恩呢!”
  钱程实在忍不住,用家乡的土语骂了一句“娘希匹”,又从齿缝里吐出几个字:“谢陛下恩典。”
  景恒之正巧从大殿里走了出来,看起来心情甚好,微笑着看着她说:“钱大人,看起来这几年用脑子太多了,这身上的功夫有点拉下了,还需多加勤学苦练啊。”
  钱程打了一个冷颤,毕恭毕敬地低头说:“陛下的责罚,臣甘之若饴,怎会用功抵抗?”
  景恒之轻蔑地看了她一眼,忽然哈哈大笑起来,大步走到她身旁,抬起了她的下巴,欣赏着她惨白的脸,啧啧了两声:“钱大人,你怎么好似个弱柳扶风的娘们一样,赶紧回府歇着吧,朕还等着你长伴左右呢。”
  钱程一步一挪地从东华门出来的时候,钱平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半晌才回过神来,冲上前去从校尉手里接过了钱程,连声问道:“大人,大人你这是怎么了?”
  钱程被扶到了马车里,趴在软榻上,屁股上象着了火一样,恨声说:“什么曲侍郎、吴郎中,关键的时候,连个影子都瞧不见!”
  钱平撩开了她的下摆,只见她的臀部肿了起来,裤子处隐隐有血丝渗出,犹豫了一下,问:“大人,不如我将你的外裤褪去,不然等会血凝住了,只怕上药的时候会很疼。”
  钱程顿时愣了,半晌才咬牙切齿地说:“不必,这点痛算什么,我根本就不放在眼里。”
  这句硬充好汉的话一出,让钱程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一个人把带血的裤子换下,胡乱上好了药,又换上了裤子,不亚于再受了一次刑。趴在卧房的软榻上,钱程把那景恒之诅咒了上百遍,心里却明白,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新帝虽然暂时放过了她,但若不让他先出了这口恶气,只怕今后寸步难行。
  这药膏颇灵,到了晚上,钱程觉得伤处就不是太痛了,她迷迷糊糊地睡了好久,半夜里醒了过来,只觉得浑身僵硬,口干舌燥,趴在床上往四处看看,想找杯水喝。忽然,她只觉得背后一凉,毛骨悚然:窗棂纸上印着一个人影,依稀传来一阵低低的喟叹。
  钱程平生最怕的就是看鬼电影,她在片场看过不少鬼电影的拍摄,明知道它们都是假的,可就是不由自主地害怕。她哆哆嗦嗦地从床上爬了下来,顺手抄了桌上的一个花瓶,挪到了门旁,侧耳听了一会儿,只听见那声音若有似无,仿佛带着浓重的哀伤。
  她的心砰砰乱跳,手心全是冷汗,说时迟,那时快,她飞快地推开门,没头没脑地把花瓶往那黑影处一扔,大叫了起来:“有鬼啊!快来打鬼!”
  青花瓶发出巨响,整个钱府顿时惊动了起来,钱多第一次从侧厢房里蹿了出来:他做了钱程的随身小厮,就住在隔壁。“大人别慌,小人在这里!”他一个箭步拦在了钱程的面前,紧张地四处张望。
  钱平和几个杂役也衣衫不整地赶了过来,手里的灯笼围在一起,顿时,屋门前亮堂堂的,钱程顿时觉得心里有了底气,指着那个黑影喝道:“你是谁?”
  那个黑影缓缓地转过身来,钱程顿时呆住了,只见眼前的男子看起来大约二十不到,穿着一身白色的中衣,外面一件白色的绸质长袍,夜风吹过,衣袂流动,仿佛飘然欲仙;皮肤白皙,眼波流转,眼神哀戚动人,鼻梁高挺,唇形优美,唇色诱人;他是一个男人,可居然比她在现代看到的任何一女影星都要漂亮!这……这要是放在她手上包装一下,一定能红遍大江南北!
  “大人要把我赶出去,何必找这样的借口?”那个男子语声微微颤抖,却带了一丝倔强和傲然,挺直了后背,他的身形单薄,看起来居然有种我见犹怜的感觉。
  钱程往四处看了看,只见钱平神情颇有点尴尬,眼神躲闪,而钱多则手足无措地看着前方,小声说:“韩公子,你别难过,不是的,大人不是这样的人,大人得了离魂症了……”
  钱平叹了一口气,走到钱程的身边,低声说:“大人,这是韩欢韩公子,是大人的……前一阵子,韩公子不知道为什么惹怒了大人,大人一直琢磨着怎么把他送出府去。”
  钱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照他的说法,她居然有个男宠?这么漂亮的一个男人居然是属于她的?她只觉得眼前桃花一朵朵地飘落了下来,空气中到处洒满了粉红色的泡泡。
  她想了想,冲着韩欢勾了勾指头:“你过来。”
  韩欢怔了一下,犹豫着走到了钱程的身边,伸手扶住了她:“大人,你怎么了?我听说你受了板子。”
  钱程伸手在他的脸上摸了一把,只觉得肤如凝脂,滑腻无比,顿时心里乐开了花,到了这个鸟不生蛋的地方,终于见到了一个上品的美男。“你这是在担心我不成?怎么半夜站在我窗前,吓我一大跳。”
  韩欢凝视着她,眼中闪过一丝愕然,旋即他轻笑了起来,语声低柔而略带忧郁:“我不敢进来,大人你忘了,你下过死令,误入你的卧房者死。”
  钱程顿时心生怜惜,拉着他的手,笑嘻嘻地说:“让你死我可舍不得,打你两顿板子倒是有可能的。”
  韩欢脸上的表情渐渐地惊喜起来,看向钱程的眼神充满了希冀,钱程脑中闪过以前在片场看到那些个香艳的场景,顿时觉得鼻子有些发热,不由得用手捂住了,清咳一声说:“好了,快去睡吧,夜游伤身。”
  说着,她遗憾地看了一眼韩欢,心痛地摇摇头,一瘸一拐地往屋子里走去。
  “大人!”韩欢在她身后叫道,语声中带了一丝恳求,“我做了一些梅子酒,明日能否到我的院子里来尝点鲜?”
  钱程回头一笑:“明日只怕是不能。”
  韩欢的脸色顿时有些发白,咬紧了嘴唇,垂下了头。
  “我这伤不能碰酒,不如明日你准备些小菜,我们以茶代酒如何?”
  韩欢蓦地抬起头来,神情雀跃起来:“是,是我疏忽了,大人好好休息,我明日在院中等你。”说着,他恋恋不舍地看了钱程一眼离开了。
  钱平见状眉头微蹙,走到钱程身边不赞同的地说:“大人,你小心,你原本要将此人送给福王的,后来觉得他不可靠才罢了手。”
  钱程笑了笑:“阿平你多虑了,吃吃小菜饮饮茶,误不了什么事,放一百个心吧。”
  翌日是先帝出灵的日子,所有文武百官、皇亲国戚都扶柩送先帝入陵寝,钱程拖着开了花的屁股,一边心里骂这该死的封建社会,一边一脸的哀戚混在送葬的队伍之中,一直从四更折腾到未时。回到府里,钱程立刻叫钱平去告假五日,就说是他杖伤复发。
  钱程心里一直惦念着韩欢之约,眼看着天色渐晚,她便兴冲冲地让钱多带路去赴约。钱多心里有些不愿意,小声说:“大人,你别被那男人迷了心窍,以后你可是要娶媳妇生孩子的。”
  钱程心里好笑,逗他说:“你呢,你要不要老婆孩子热炕头?”
  钱多脸上一红,正色说:“大人什么时候娶妻生子了,小人才敢去想这些事情。”
  “我要是一辈子都不呢?”钱程又问。
  “我一辈子都陪着大人。”钱多认真地看着他说,“大人现在越来越和蔼可亲了,我喜欢伺候大人。”
  钱程心里一暖,佯怒说:“难道我以前很可怕?”
  钱多呐呐地说:“都是小人的表哥说的,他以前被大人用杯子扔到过脑袋,还被罚在雪地里跪了很久,膝盖落下了毛病。”
  钱程吃了一惊,仔细地看了看他:“你呢?”
  钱多摇摇头:“我没有资格在大人跟前伺候,就是被厨房的人欺负过,三天两头饿肚子,有一次犯困,洗碗的时候打碎了一箩筐碗,被管家罚在碎片上跪了半天。”
  钱程看着眼前这个半大的男孩,心里五味陈杂,在她以前的世界,这个年纪的孩子还在父母膝下撒欢呢。“我以后都不会打你们了,”她郑重地说,“以后这个家里都不许打人。”
  钱多眼圈有些发红,嘴唇哆嗦着刚想说话,只听得钱程沉吟了片刻紧接着说:“以后你们犯错,全部扣银子!”
  一直到了韩欢的院子里,钱多还在思考到底是被打一顿合算还是扣银子合算。
  韩欢的院子收拾得十分干净,两旁种了些竹子,中间的小桌上放了几叠小菜,旁边有两张椅子,其中一张细心地放了厚厚的软垫。钱程往桌上定睛一看,又惊又喜:居然都是些精致的江南菜,有蟹粉豆腐、百叶包肉、宋嫂鱼羹……
  韩欢挑开帘子从屋子里走了出来,今天他穿了一件青衣长袍,袖子高高地挽起,颇有一股别样的风情。“大人,你果然来了。”他惊喜地说。
  “你是江南人士?这些菜很费功夫,都是你做的?”钱程坐了下来,夹了一卷百叶包肉,肉的清香夹杂着鲜嫩多汁的百叶在舌尖上打滚,不一会儿,就滚落了钱程的咽喉。
  >韩欢在他的对面坐了下来,取出了两只精致的酒盅,倒了两杯茶,递给钱程:“大人果然忘了,韩欢出身紫竹阁,是被人从江南贩卖到京城的,平时就是喜好一些江南小食,可以聊慰思乡之情。”
  钱程颇为悠然神往:“不知道此时的江南是何模样,是不是如同古诗写的那样美。”
  “烟雨江南好,□透帘拢,时夏可采莲,一带锦秋声,残雪胜京都。”韩欢低声吟道,“韩欢时时做梦梦到家乡。”
  “那就下次回去瞧瞧。”钱程笑着说。
  韩欢一怔,不由得掩饰地饮了一口茶,勉强一笑:“大人说笑了,我哪里还回得去。”
  钱程心知他一定是感伤身世,便端起小盅,也喝了一口茶,顿时,一股清香入喉,片刻之后,舌尖回味着一股浅浅的甘甜和酸味,让人不由得精神一振。
  “大人,这是我自己做的茉莉梅子茶,不知道味道怎样?”韩欢希冀地看着她。
  钱程被看得浑身都飘飘然了起来,四周竹林簌簌作响,夜风微微拂面,江南小菜鲜香可口,绝色美男素手斟茶,此情此景,就算是神仙也比不上啊,看起来,老天爷待她不薄。
  两个人浅饮慢酌,不一会儿,就吃得差不多了。江南菜本来就是量少,钱程颇有些意犹未尽,韩欢有从屋子里拿出了几叠小吃摆在她的面前,局促地说:“大人,你将就着吃点,下回我再好好地琢磨几个点心给大人尝。”
  钱程心里颇有点不是滋味,看着他那双修长白皙的手问道:“韩欢,我以前是不是对你很差?怎么你居然要亲自动手下厨?不是府里有厨房吗?”
  韩欢立刻摇了摇头:“没有,大人对我很好,把我从紫竹阁中赎了出来,要不是大人,我说不定那时候就被那福王……弄死了。”
  钱程好奇地问:“我很早就认识你吗?”
  韩欢的眼神落在不知名的地方,仿佛在回忆着往事:“是啊,大人在紫竹阁包了我,我那时只是个清倌,吓得要死,还以为这次无论如何都逃不了了,哪知道大人始终以礼相待……”
  钱程心里好笑,女的如何强了男的,只怕以前那个钱大人还不太知道吧。
  “后来,福王到紫竹阁来寻欢,点名叫了我哥哥作陪,却半途遇到了我,一定要把我和哥哥都带去府里,那个丧心病狂的男人!”韩欢的眼里忽然涌上了泪花,掩面哽咽着。
  钱程呐呐地问:“后来怎么了?我怎么一点儿印象也没有了?”
  “你只说早已赎了我,把我救了下来,还说帮我去王府照看着点哥哥,哪知道,福王把气都出在我哥身上,我哥被送回来的时候……惨不忍睹……当晚就……去了。”韩欢泣不成声。
  钱程只觉得后背的汗毛一根根地竖了起来,半晌才嘶哑着说:“死了?这,这简直没有王法了!”
  韩欢冷哼了一声,擦去了眼泪:“这要什么王法,福王是先帝最疼爱的儿子,他的事情,谁敢管?”
  钱程长叹了一声,这种事情,在她的那个社会尚且不能完全避免,更何况是在毫无人权的古代?小倌可能是这里最卑贱的职业了,比起□都要低上一头。这韩欢,估计是当初的钱程想要弄个挡箭牌,不然的话也好不到哪里去。
  看着眼前哀伤的韩欢,她只得劝慰说:“好了,斯人已逝,你再伤怀也没用了,要活得好好的给那些个败类瞧瞧。”
  韩欢的眼神一凛,旋即又垂了下来,低声说:“都怪我不好,坏了气氛,大人,来,喝杯茶,尝尝我做的芙蓉糕。”说着,他掰了一块,走到了钱程身旁,轻轻地将芙蓉糕放入了钱程的嘴里。
  芙蓉糕香酥可口,钱程翘着二郎腿,眯起眼睛,一派闲适的模样,韩欢看着看着,忽然俯□子,低头在钱程的唇边轻轻地舔了一下。
  钱程顿时呆若木鸡,使劲地推了韩欢一把,慌不迭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差点又扯痛了伤处,呲牙咧嘴地扶住了桌子,厉声喝道:“你干什么!”
  韩欢一怔,扯了扯嘴角勉强一笑:“大人,你嘴边有糕饼屑,我帮你舔掉。”
  钱程摸了摸嘴角,气急败坏地说:“以后好好说话,不许这样。”
  韩欢怔怔地看着她,垂下眼眸,淡淡地说:“大人,你是不是另有新欢了?如果这样,你还把我领回来干什么?我要说出去你包了我大半年,又帮我赎了身,现如今却还是个清白的身子,不是让我平白被人耻笑吗?还是说,你以前答应我的事情,不想作数了,所以连我的身子都不想要了?”
  “我,我答应了你什么事情?要你这样作践自己?”钱程觉得自己实在是冤枉得紧,真想仰天怒吼。
  “你答应要送我到福王府上去,帮我为哥哥报仇雪恨。”韩欢猛地抬起头,倔强地盯着钱程,那双漂亮的眼睛透出骇人的光芒。
  “你疯了!”钱程吓了一跳,本能地后退了一步,“福王府?你去了还不是尸骨无存?”
  “我不怕,”韩欢冷笑了一声,“福王的品性,紫竹阁的哥哥们经常都说起,这半年来,我已经把福王的喜好都烂熟于心,只要大人你能帮我,我就有七成的把握。”
  “那另外三成呢?”钱程脱口问。
  “死就死了,反正我孑然一身,再无留恋。”韩欢所有的柔弱仿佛都在这一刻褪去,“我忘不了哥哥死去那时的眼神,我永远都无法忘记!”
  眼前的男子如此美貌,钱程一想到他浑身是血躺在一个变态的脚下,心里忍不住一阵抽痛。“这可不行,怎么能看着你去送死呢,你且等等,等我想个万全之策。”
  钱程说完,看了一眼还没吃完的芙蓉糕,忍痛想要溜走。
  “大人!”韩欢绝望地喊了她一声,“你真的会有万全之策吗?”
  钱程回头看了他一眼,脑袋一热,脱口而出:“放心,这世上没有我办不到的事情!”
  一直到快回到卧房,钱程还在不停地拍着自己的脑袋,害的钱多一路上一直提心吊胆:“大人,你别把脑袋拍坏了。”
  钱程长吁短叹了一阵子,问:“你知不知道那个福王是哪个?”
  “小人不知,这要问钱总管。”钱多挠着头回答。
  钱平的声音悠悠地在钱程的身后响了起来:“福王就是大人辅佐的福王啊,先帝的第五子,景裕之。”
  “你怎么神出鬼没的……”钱程吓了一跳,抱怨着说,忽然,他呆住了,“什么?就是我想要辅佐的那个皇子?”
  钱平点了点头。
  钱程仰天长啸:天哪,你得罪了新帝,算计着旧主,到底谁是你的靠山?到底你想要干什么!
  钱程在家里过了几天舒心的日子,每日睡到日上三竿,然后喝喝茶、看看书,闲来无聊带着钱多到街上逛逛,唯一遗憾的是手头有点紧,她接下来三个月的月俸都被那景恒之扣光了,账房昨日就愁眉苦脸地来告急,说是这样下去,只怕三个月后家里就要揭不开锅了。
  钱程颇为好奇地问钱平,以前府里都是怎么过的日子。钱平想了想说:“有时候下面的官员孝敬一些,有时候福王打赏一些,有时候大人不知道会从哪里弄来许多银子,不过花起来也快,帮福王在朝上、宫中上下打点,不一会儿就没了。”
  “不可能吧?”钱程不可思议地看着钱平,“难道我没有一个密室,里面都放着黄金珠宝什么之类的?”
  钱平尴尬地笑笑:“这个小人就不知道了,或许有,那也得等大人自己想起来。”
  钱程摸了摸下巴,一想到自己在那个世界上百万的存款、市中心近二百平米的公寓、宝马X6,还有一些公司的股票、分红、古董,那小心肝抽得都快扭成一根麻花了。她叹了一口气,颇有些忧郁地说:“唉,看来不得不去上班打拼了,明天就销假上朝吧。”
  翌日,钱程挣扎着卯时便起了床,迷迷糊糊地坐上了马车,一路瞌睡到了东华门。东华门冷冷清清的,只剩下了守值的侍卫,钱程跌跌撞撞地跑了过去,门槛太高了,她一不留神绊了一下,摔了个大马趴。
  “钱大人小心啊。”身旁一个声音不阴不阳地响了起来。
  钱程心里那个气啊:“小心什么,就在我身旁也不拉我一把,锄强扶弱,日行一善乃是美德。”
  说着,她扶着门槛站了起来,不屑地往旁边瞟了一眼,只见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男子,身着深紫色蟒袍,一双漂亮的桃花眼,颇有几分勾魂摄魄的模样,嘴唇饱满,皮肤白皙,看起来一副风流富贵的模样。
  “听闻钱大人得了离魂之症,果非虚言啊。”他“啪”地打开了手上的折扇摇了摇,嘴角露出一丝讥诮的笑容。
  钱程情不自禁地上前一步,下意识地想去捏他的胸膛的肌肉,半路又硬生生地缩了回来:这可不是在现代,眼前这个人非富即贵,必是个不好惹的角色。
  “大人说笑了,我钱程有几个脑袋,敢欺骗陛下啊。”钱程讪笑着说,盯着他的折扇,问道,“你大冷天的拿了把折扇,莫不是这把扇子很贵?”
  那人颇为有趣地看着他,笑着说:“那是自然,扇子是当朝第一名匠所制,画上的字是当朝第一笔所书,价值连城啊。”
  钱程眼中顿时放出光芒,小声地说:
  “价值连城是值多少?几千两黄金?”
  那人噎了一下,清咳了两声说:“价值连城只是一个比喻,本王的意思是,你想买也买不到。若是论钱,能卖个几百两银子吧。”
  钱程失望地切了了一声,撇下他快步往里走去。
  “你到哪里去?”那人在她身后喊道。
  “上朝啊。”钱程不耐烦地回答。
  “往南边走,上朝在紫霄殿。”那人悠悠地看着天色,“皇兄马上就到了,你再不抓紧,只怕又要挨板子了。”
  钱程跟着那个王爷一路狂奔,赶到紫霄殿的时候刚刚看到武成帝景恒之从内殿中出来,整个大殿之内众臣早已队列整齐,鸦雀无声,钱程偷偷地站在队尾,一双眼睛滴溜溜地乱转,打量着这个以前只能在电视上看到的金銮宝殿。
  大殿里的各个大臣徐徐出列,上折启奏,大部分的话都文绉绉的,钱程都只能听懂个大半,不一会儿颇觉无趣,便开始打量朝中的大臣,前面的那个老头子都快七十了吧?怎么还不告老还乡?斜对面的那个武将,还算有几分俊朗,只是怎么耳后有道疤;再前面的那个文官,怎么好像一张纸片儿似的,风一吹就要飘走了……看着看着,她忍不住暗自笑了起来。
  “钱大人,你面带微笑,是不是对秋试有什么看法?”一个熟悉的声音飘进了钱程的耳朵,让她不由得激灵灵地打了个冷战,已经痊愈的屁股忽然好像又疼了起来。
  “陛下所见甚是英明,臣没有什么看法。”钱程毕恭毕敬地回答。
  “哦,钱大人是不是听岔了,朕还没有发表见解呢,怎么就英明了?”景恒之在龙座上居高临下地看着他,面无表情,不知是喜是怒。
  “不管陛下有何见解,在臣的心里,那都是英明的,臣必然肝脑涂地,不折不扣地为陛下办事。”钱程大义凛然地说。
  景恒之轻哼了一声,淡淡地说:“钱大人,秋试将至,各地已经将这一年来考察好的名录造册,送到了吏部,就等吏部的批复,你告假这几日,田侍郎忙得不可开交,难道你今日的意思就是让朕也到吏部去帮你吗?”
  一旁有人应道:“臣惶恐,这都是臣应该做的。”
  钱程怔了怔,往说话的人那里看了一眼,只见一个四十来岁的短髯男子,后背笔挺,神情肃然,想必就是那和他不对盘的田侍郎。她略带诧异地问道:“陛下,请恕臣冒昧,这秋试名单还要有人考察上报?难道不是有才之人皆可入试吗?”
  此言一出,朝堂上顿时响起了一片窃窃私语声,一个老臣出班斥责说:“钱大人,秋试是皇家在各州县选拔人才之举,有资格入试的必然就是其中的佼佼者,自然要通过官家的考察,从品性、孝行等各方面分为八个品级,品级高的才有资格入试。”
  “钱大人想必是离魂症作祟,虞大人不必太在意。”
  “钱大人不如先去读读大乾各地日志,再回来为陛下效力。”
  钱程一句无心之说顿时好像捅了马蜂窝,许多官员都纷纷指责。钱程的脑中转过数个念头,这样的科举制度岂不是从源头就杜绝了人才的流入?如果考察中各地官员随便动动手脚,上报的名单岂不是非富即贵、拉帮结派,又哪里会有寒门学子的出路?
  她不由得抬头一看,只见景恒之正斜靠在龙椅上,嘴角似笑非笑,神色平静地看着她。她犹豫了片刻,哼了一声,心想:这我可不能当出头鸟,不然非得被这帮大臣恨死不可。于是,她缩了缩脖子,低头默不作声。
  “钱大人怎么不吭声了,莫不是还在思念先帝不成?”景恒之阴森森地开了口。
  钱程的屁股顿时突突跳了几下,头皮有些发麻,挤出一丝笑容:“臣在思考怎么说才好。”
  “那不如钱大人留下来陪朕好好思考一下?”景恒之轻哼了一声。
  “不用不用,和陛下说了两句话,臣忽然醍醐灌顶,”钱程正色说,“我们大乾的秋试必要重新细细斟酌。”
  众位大臣都倏地一下把目光集中到钱程的身上,那个老臣冷哼了一声说:“钱大人此话莫不是在指责先帝不成?”
  “先帝英明神武,哪里会有错的地方?要错的也只是臣子错。臣昨日做梦忽然变成了一个穷光蛋,饱读诗书,胸怀锦绣,好不容易求爹告奶地拿到了一个秋试的名额,却被县丞的侄子挤掉了,住在一个破茅屋中,狂风暴雨中,茅草乱飞,郁郁而终。”钱程说的声情并茂,满脸的沉痛,旋即语锋一转,慨然说,“先帝原本想着考察品行,让优秀的人才可为朝廷做事,哪里知道下面的官员居然会如此龌龊?昨日一定是先帝托梦给臣,再加上今日陛下的一席话,臣这才恍然大悟。我劝陛下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才!”
  钱程引用了清末龚自珍的一句名诗,端的是慷慨激昂,振奋人心。
  “说得好!”景恒之赞道,“钱大人得了离魂症,怎么反而倒有见解了起来。”
  底下众位大臣一见风向变了,都面面相觑,只有那位老臣忍不住瞪了钱程一眼说:“陛下,那依钱大人之言,到底该如何是好?”
  钱程只觉得自己
  好像在下一场豪赌,这朝中众人,哪个是她以前的盟友,哪个是他以前的仇敌,她一概不知。她深吸了一口气,环顾四周,只见周围的人有的漠不关心,有的幸灾乐祸,有的若有所思,没有一个站出来附和她的。
  “陛下既然是选拔人才,求才若渴,臣以为必须广开门路,所有有志之士只要不是大奸大恶之人,均可参加秋试,同时陛下也需广开言路,各地秋试前后,必须严查狭私报复打压之举。臣以为,大乾必然有无数布衣出身的青年才俊必将对陛下感激涕零,从此对陛下对大乾都肝脑涂地。”钱程一口气说完,只觉得后背冷汗涔涔。
  旁边忽然传来了几下击掌的声音,钱程一瞧,居然是领她进来的那个王爷,不由得心里一喜。“皇兄,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原来钱大人说起话来,还真一套一套的啊。”
  钱程拱拱手,谦逊地说:“哪里哪里,都是陛下□有方。”
  那人噗嗤乐了:“哪里哪里,都是钱大人离魂离得好。”
  龙庭上也传来一阵轻笑,景恒之原本的那股阴冷之气顿时少了好许,让一直注意他的表情的钱程心里顿时一松。“钱大人说的好,退朝了拟个详细的折子上来。”
  钱程大吃一惊,婉拒说:“陛下,臣离开吏部多日,事务繁忙,不能再让田侍郎受累了……”
  景恒之恍若未闻,说:“钱尚书听赏——”
  钱程顿时住了嘴,凝神屏息,眼露渴望地盯着景恒之,眼前闪现出无数亮闪闪的金银财宝。
  景恒之嘴角微微上翘:“赏绸缎一匹,四季瓜果一份。”
  钱程坐在大厅里,看着放在正中央的绸缎和瓜果,眼睛仿佛要滴出血来,钱平却一脸的欣喜:“恭喜大人,大人果然天纵奇才,才这么两天,就让新帝对大人刮目相看,今后重获荣宠,一定指日可待。”
  钱程指着瓜果恨恨地说:“去,把它们都分了,给府里的人都尝一尝味道,然后到集市上去买比它们大一份的,送到宫里,就说是我钱程感恩不尽,孝敬陛下的。”
  钱平一脸的为难:“大人,这御赐的东西,小的们可都不敢吃,大人还是供上两天,自己吃吧。”
  钱程简直快要气疯了,这个景恒之,不仅小气,而且阴险,这瓜果供上两天还不得臭了烂了?御赐的东西,扔又不能扔,这摆明了想要让她受罪?
  憋在家里也憋不出个银子来,还看着那些劳什子瓜果受气。钱程换了件轻便的衣服,带着钱多出了门。
  钱程在家已经研究过整个京城的草略图,这种草略图比现代的地图简单许多,只是标明了大概的地形和简要的地名,不过大致可以看出,京城的整个布局和古代的北京城相差无几,“宫城居中,四方层层拱卫,主座朝南,中轴突出,两翼均衡对称”,正中间是皇帝的皇宫,坐北面南,皇宫之外是内城,内城之外是外城,整个京城由一条中轴线分为东西两半,东边靠近皇城的是达官贵人、皇亲国戚的聚居地,而西边和外围则是各种市集、平民的居所,一条上岚河横贯京城,河两岸散布着一些高档的酒家、客栈、店家和各色风月场所,是整个京城最为繁华的所在。
  钱程此行自然要去的就是这些个地方。上岚河边微风习习,杨柳飘飘,一片迷人的风光,附近行人衣饰华美,环佩叮当,香风阵阵,让钱程目不暇接。钱多这一阵子伺候下来,胆子大了不少,问道:“大人,你一直盯着街上的人看,其中有什么玄妙吗?”
  其实这是钱程的职业习惯,她素来喜欢在街上看各式各样的美男,看他们的衣着、仪态、气质,曾经有个一线男星就是她在街上发现一手捧红的。
  “你不懂,这是大人我的爱好。”钱程笑嘻嘻地说着。
  钱多不由得嘟起了嘴:“大人,我看这街上没一个人比得过府里的韩公子的,再说了,男的有什么好,女子温香软玉的,不舒服吗?”
  “男的女的,只要是漂亮的都舒服,不过相比较而言,大人我还是比较喜欢男的而已。”钱程正色说。
  钱多垂下了头,踢着脚下的石子。钱程顺手摸了摸他的头,心里有些温暖,这个孩子,可能是在这世上,唯一一个真心对待她的人。
  忽然,不远处一匹白色的骏马疾驰而来,骑者马术精湛,左突右闪,穿越过行人,离钱程越来越近,紧接着,钱程只觉得一阵风闪过,那人的容貌刹那之间印入她的眼睑:深邃的轮廓,冷漠的眼神,出尘的气质……她的心里顿时如小鹿乱撞,失声叫了起来:“他是谁!我要签他!”
  钱多愣了一看,看着马蹄扬起来的灰尘,挠挠头说:“大人,小人也不知道。”
  钱程追了几步,敲了一下钱多的头:“回去问问钱平,一定要打听到。”
  一旁传来了一阵轻笑,钱程转头一看,只见朝上的那个王爷正站在路旁,轻摇折扇,笑眯眯地看着她:“钱大人想知道那人是谁,何不来问问本王呢?”
  钱程遗憾地看着那匹白马消失的方向,长叹一声,朝着他拱拱手:“王爷日理万机,下官怎敢打搅。”
  那王爷嗤笑了一声:“想必你也已经不认识本王了,康王景恺之,本朝最风流最闲散的王爷,你说我日理万机,那岂不是笑话。”
  “莫道风流无宋玉,天下何人不风流?”钱程胡诌了一句,“王爷洞悉世间风流,笑看他人沉浮,岂不快哉?”
  景恺之一怔,哈哈大笑起来,拍了拍钱程的肩膀:“好!说的好,想不到钱大人居然也是个妙人,不如一起去喝一杯?”
  钱程大喜,连连点头:这个康王要去的地方一定是非富即贵,皇帝的油水蹭不到,蹭皇帝弟弟的油水也是不错。
  景恺之果然豪爽大方,不一会儿,钱程便置身于京城第一名楼——含香阁中,一旁围坐着两个含情脉脉的姑娘,媚眼如丝,温香软玉,一不留神,便让人酥到了骨头里。
  送上来的酒是大乾的名酒卫山竹叶青,点心是京城第一酒家上岚酒楼刚出炉的,整间雅室里雕梁画栋,各种摆设精美华丽,好像钱程在以前电视中看到的藏宝节目中的珍品一般,让钱程忍不住眼冒红光。
  景恺之身旁也坐着一个女子,声音婉转动听,刚刚为他们献上了一首小曲,含羞带怯地收了琵琶,朝他们福了一福。
  钱程心不在焉地拍了两下手,景恺之笑着问:“钱大人看起来不甚满意的样子,莫不是无双唱得不好?”
  “无双姑娘当然唱得不错,只是在我的家乡,精通音律的人太多,我耳濡目染,便不以为奇了。”钱程想起公司里那些大大小小的歌星,其中不乏实力派的,或者从选秀节目中杀出一条血路的,将音乐玩得炉火纯青,岂是这里的小小歌妓能够比拟的。
  景恺之的眼睛一亮:“不知道钱大人仙乡何处?”
  钱程整个人都萎靡了起来,良久才长叹一声,端起酒杯来一饮而尽:“王爷就不要再问了,只怕下官再也回不去了。”
  “钱大人何必忧伤,只要心中有家乡,便处处都是家乡,总有一天你会回去的。”景恺之劝慰道。
  钱程一怔,举起酒
  杯在他的杯子上碰了一下,发出“叮”的一声脆响:“王爷言之有理,下官如醍醐灌顶。”
  两个人推杯换盏,天南海北地聊了起来。钱程在现代便是个好吃好玩的主儿,她的工作就是和各种不同的男星、制作人、经纪人、导演打交道,男人之间的吃喝玩乐她都精通,说起来头头是道:“……这风流分为三品,下品是下流,中品是风骚,上品是风致,若是能风流而不下流,才能称得上真正的风流……”
  景恺之颇感兴趣:“钱大人你倒是说个风流而不下流的事儿来听听?”
  钱程神秘地笑笑,附在他的耳旁说:“选一肤若凝脂的美人,择特殊的香精,沐浴熏香素日,用荷叶盛上各色冷食、点心,摆在美人身上,缓缓享用之,嫣红翠绿,活色生香,足尽风流之韵啊。”
  景恺之瞪大了眼睛,回味片刻,忍不住赞叹说:“看来这京城第一风流之名,本王要让给钱大人了。”
  钱程谦逊地拱拱手:“王爷客气了,下官随口一说而已。”
  景恺之笑着说:“钱大人不要客气了,你离魂之后,本王觉得你甚是亲切,来,以后我们不要生分,你唤我恺之就是。”
  他笑起来那双桃花眼一弯,仿佛小钩子一样地挠在钱程的心上,让钱程不由得脑袋有些发晕,慨然说:“好,那我就不客气了,恺之,你就唤我阿程好了。”
  “阿程?”景恺之在嘴里念了几句,忽而乐了,“你这好像女子的闺名一般。”
  “名字不就是个符号,”钱程不以为然,“你看我这小厮,我刚给他改了名字叫钱多,可现如今我这钱府也没有银子滚滚而来,原本我还指着陛下赏点银两把我这俸禄的空挡填了进去,唉……”
  景恺之捧腹大笑:“莫不是你在埋怨……埋怨皇兄太小气了不成?赶明儿我就给皇兄递个信去。”
  钱程连连摆手:“恺之莫要害我,陛下虽然和你是两兄弟,可是却一点儿也不象,你我有缘,可以浅饮慢酌,可见了陛下,天子威严,我可是两股战战,冷汗涔涔而来啊。”
  景恺之更开心了:“阿程啊阿程,那是你以前做错了太多的事情,心虚吧!”
  钱程长叹一声:“恺之,我可都想不起来了,以前种种譬如昨日死,万万要帮我在陛下面前多多美言几句。”
  两个人聊得热火朝天,居然是出奇地臭味相投,只是末了钱程出去透气的时候,隐隐听到景恺之跟来的两个侍从在埋怨。
  “王爷怎么和那个姓钱的玩了这么久。”
  “反正今天出来王爷没带银子,让那姓钱的付账。”
  “姓钱的不知道贪了多少银子,坑他一笔也是为民除害。”
  “我们也去想法子花点银子。”
  钱程一听,顿时酒醒了一半,站在门口咬了咬牙,气定神闲地从楼梯上一路慢慢走了下来,到了人声鼎沸的一楼,借着各个花娘和客人的掩护,飞一样地闪出了含香阁,一路跑回了钱府,然后让钱平火速赶往含香阁给景恺之送了个信:我家大人在含香阁杖伤复发,被人送回钱府了,怠慢之处,来日必定登门向王爷赔罪。
  一回生二回熟,第二日上朝的时候,钱程便站在自己的位置上,眼观鼻,鼻观心,就算朝中大臣争论得热火朝天,也宛如泥塑般一声不吭。退朝的时候,她跟在田侍郎的身旁,慢条斯理地来到了吏部。田侍郎虽然面带不愉,却碍于上下级关系,不得不带着她在吏部走了一圈,最后停在钱程办公的地方。
  钱程四下打量了片刻,只觉得这间小屋子和她前世那个豪华硕大的办公室比,简直太寒酸了,不由得感慨说:“陛下真是厚爱,臣一个人占了这么大的地方,惭愧惭愧。”
  田侍郎眼露轻蔑之色,笑着说:“大人身体尚未康复,且在屋子里多加休息,些许杂事,属下来办就是。”
  “田大人最近在办什么杂事来着?”钱程笑眯眯地问。
  “地方官员一年需述职、考绩一次,从中选出优绩之人,敬呈御览。属下这阵子便在忙这些事情。”田侍郎回禀说。
  “拟好了名单我先瞧瞧。”钱程不由得眯起了眼睛,这可是打捞油水的好事!
  田侍郎愣了一下,为难地说:“大人不在的这大半月,陛下将此事交给属下办,属下不敢不亲呈御览。”
  “田大人,”钱程一手轻轻地放在了案桌上,手指轻叩桌面,“我有一事不明,请教田大人。”
  “大人但说无妨。”田侍郎看着她似笑非笑的表情,不由得心里一凛:这一阵子钱程处处倒霉,让他几乎都忘了,眼前这个人曾经是多么心狠手辣的一个。
  “田大人这么威武的一个人,怎么能屈就在那间小屋子里,不如我们俩换换,你在这里办公就是了,还有,田大人日理万机,亲呈御览做什么,让陛下过来看就是了。”钱程淡淡地说。
  田侍郎瞬间瞪大了眼睛,抬起手哆嗦着指着钱程:“你——”
  “我?”钱程一脸的愕然,“我说错了什么,怎么田大人都这般生气?”
  田侍郎平静了下来,躬身说:“钱大人,属下万无此意,适才只是想替大人分忧。”
  钱程满意地点点头:“那就好,害我虚惊一场,寻思着是不是该找陛下说说,把我这尚书的位置让给田大人。”
  田侍郎咬紧了牙关,可这官场上最忌讳的便是居功自傲,不敬上司,他不得不告罪道:“大人莫要折煞属下了,属下一办好就把名单递到大人这里来。属下先行告退。”
  钱程看着田侍郎灰溜溜地离开了屋子,不由得无声地笑了,悠然自得地在屋里背着手走了两圈,又随手拿起了桌案上叠着的公文看了几眼,忽然,公文里掉出来了一块小小的玉佩,叮的一声,落在了砚台上,幸好砚台多日不用,已经干了。
  钱程好奇地拿起来一看,只见是块温润的羊脂白玉,上面雕着一个奇怪的图案,好像是个貔貅的模样,玉佩的边角仿佛经常被主人摩挲,十分光滑,想来一定是主人心爱之物。
  她顺手把玉佩揣进了兜里,刚想坐下,忽然听见门外有人喊道:“陛下有旨,传钱大人觐见。”
  景恒之下朝之后办公接见臣子的地方就在徵墨阁,钱程跟在传旨的王公公身后,一路前行。“公公年纪轻轻就陪伴圣驾左右,真是年轻有为啊。”她不轻不重地拍着马屁。
  王公公瞟了她一眼:“岂敢岂敢,想当初钱大人可是拔剑要砍过奴才的。”
  钱程吓了一大跳,呐呐地说:“怎么可能,王公公一定是在说笑。”
  王公公冷哼一声:“钱大人忘了,奴才可没忘记。想当初王妃还剩一口气,奴才去请太医,却撞上了钱大人送进宫的美人,把美人吓得魂飞魄散,钱大人一怒之下便要砍奴才,幸亏奴才跑得快。”
  “跑得好!”钱程大声赞道,“王公公幸亏你跑了,不然我可就罪过大了。”
  王公公脸色复杂地看着钱程,半晌才挤出一句话来:“钱大人过奖了,叫奴才小安子就好了,叫王公公,只怕奴才受不起。”
  “小安子,这个名字好,国泰民安啊。”钱程笑嘻嘻地拍了拍王公公的肩膀,“以前的事情,我都忘了,今天就当我们俩第一次见面,下官钱程,私下里叫我一声阿程就可以了。”
  小安子瞠目结舌地看着她,还真从来没有一个三品大官会这样和他说话,若不是他知道眼前这个人的狠辣底细,只怕真要以为钱程是个礼贤下士、亲切温和的好官。
  钱程正想再和小安子再攀谈几句,挖点有价值的东西出来,忽然有人从侧面的走廊中走了出来,身穿一件紫袍,腰上挂着一支佩剑,和她擦身而过。
  钱程一顿时怔,这不就是昨日在大街上看到的那个白袍骑士吗?刹那间,她的心头怦怦乱跳,不由自主地跟着他的背影走了几步,叫道:“这位兄台,兄台请留步!”
  那人的身形顿了一顿,回过头来看了她一眼,旋即便大步离她而去。
  那眼神冷漠却深邃,如雕刻般的五官直直地撞进了钱程的心里,钱程只觉得仿佛魂魄都被吸走了一般,痴痴地盯着他的背影,直到小安子连叫了数声才回过神来。
  “他是谁?”钱程急切地问。
  小安子神情古怪,半晌才说:“钱大人真的不记得了?那是大乾的定国大将军裴子余,他家世显赫,军功卓著,更是我家陛下的伴读之一,前日刚刚奉命巡边回京,今日想必是到陛下这里来复旨的。”
  钱程神思恍惚,喃喃地说:“难道这世上真有一见钟情这回事情?”
  小安子没听清楚,嘲讽地说:“钱大人念叨什么?难道你在想着裴将军的未婚妻不成?”
  钱程有些莫名其妙,不过一听未婚妻,她有些惊讶:“怎么,裴将军还没有娶妻?他多大年纪了?”
  小安子点点头:“是啊,他都二十有六了。”
  钱程顿时心花怒放,暗自忖道:看看自己在镜中的模样也不过二十几岁,莫不是这位裴将军是在等着我这个穿越女不成?
  “钱大人莫不是想和裴将军套套近乎?奴才劝你还是省省心吧,裴将军不拿剑砍你就不错了!你可是和裴将军有夺妻之恨的。”小安子嘿嘿笑了起来。
  这话犹如一声晴天霹雳,让钱程心里的粉红泡泡顿时化为乌有,她失魂落魄地走了几步,忽然问道:“裴将军可有意中人了?”
  小安子摇了摇头:“先帝也曾经关切过,最后不了了之,定国公裴大人都快愁白头发了。”
  钱程心里暗喜,她素来就是愈挫愈勇的性子,这个裴子余,是她见过这么多美男帅哥中唯一一个让她怦然心动的男人,她自然不会因为区区一句夺妻之恨就死心。
  说话间,徵墨阁便到了。钱程站在门口,犹豫了片刻,问道:“小安子,陛下……心情如何?”
  小安子笑着说:“陛下的心思,岂是奴才可以揣摩的?大人还是赶紧进去吧。”
  钱程心里发慌,磨磨蹭蹭地挪了几步,只听到屋里景恒之的声音响了起来:“钱大人怎么还不进来?莫不是嫌朕的徵墨阁装不了钱大人的大佛不成?”
  钱程的脸色一正,立刻大步跨进了屋子,顿时吓了一跳,屋子十分宽敞,靠东的一面是整排的书架,摆满了各种各样厚厚的古籍,中间穿插着数件古董,看起来气派非凡。
  正中间一张大大的桌案,上面堆放着大臣们的奏折,景恒之坐在桌案后面,正拿着其中的一本,眉头微蹙,看不出喜怒。
  钱程心里惴惴,上前躬身行礼:“陛下唤臣前来,不知有何要事?”
  景恒之连眼皮都不抬,兀自看着奏折,把钱程晾在一边。钱程开始仔细回想今日可有做错了什么事情,让这位新帝拿了什么把柄,可思来想去,除了自己没拟那个关于秋试的折子,实在想不出自己什么地方又得罪了这位新帝。
  “钱大人最近是不是日理万机,忙碌得很啊?”景恒之终于放下了奏折,拿起一旁的茶盅,浅浅地啜了一口。
  钱程立刻走到他身边,端起茶壶,为他把茶盅斟满,拍马奉承说:“蒙陛□恤,臣最近闲人一个,倒是陛下,事事亲力亲为,励精图治,这都有黑眼圈了,让我们为臣子的看着心疼啊,有些事情放个一两天,天也不会塌下来,陛下要劳逸结合,策马山水,这才……这才可以体察民情。”
  钱程说着说着忽然觉得不对,怎么把以前自己那套享乐至上的观念搬到这里来了?于是她紧急转弯。
  弯转得有点牵强,钱程却一脸的大义凛然:她素来就知道,说的话要别人信,你自己就要信上加信。
  “如此说来,钱大人昨晚是在含香阁体察民情喽?那想必今天的折子一定十分精彩。”景恒之说着,朝着她伸出了手。
  钱程赔笑着说:“陛下,这个折子……折子臣没写……”
  景恒之定定地看着她,直看得钱程的后脊梁阵阵发麻,硬着头皮解释说:“陛下,臣的离魂之症越发严重了,提起笔来那字就像蚯蚓一样,臣怕有污圣视,故而不敢写折子。”
  良久,景恒之站了起来,冲着她动了动手指头:“过来,你写几个给朕瞧瞧。”
  钱程松了一口气,走到景恒之身边,取过笔架上的笔,叹了一口气:以前用电脑打字如飞,连硬笔字都写得狗爬一样,更何况是毛笔?
  “陛下恕罪。”说着她眼一闭,手一抖,在宣纸上落下了几个字:我想回家。
  景恒之目光如鹫,盯着她的神态、落笔的姿势,想从中看出些什么破绽。他从来没有这么近距离地和这个以前的仇敌接触过:只见钱程的睫毛长而卷曲,因为紧张而微微颤动,仿佛一把小小的刷子;她的皮肤比许多人都要细腻,肤色白皙;鼻子小巧,鼻尖微微上翘;嘴唇紧紧地抿着,嘴角的弧度十分秀气……
  忽然,钱程的眼睛睁了开来,那张脸一下子灵动了起来,仿佛一张山水泼墨话骤然之间上了颜色。
  “陛下你看怎么样?”钱程拿起纸来,端详了片刻,凑到景恒之身旁,把那几个字递给了他。
  景恒之恍然惊醒,不动声色地往旁边让了一步,拿起那张纸一瞧,顿时哭笑不得:“你这是在画烧饼不成?”
  钱程垂着头,站在一旁一声不吭。
  “行了行了,你站到那边去,一五一十地和朕讲讲,”景恒之淡淡地说,“朕可是收到了好几份弹劾你的奏折,你说的不好,仔细脑袋。”
  钱程退到自己的位置上,搜刮着脑中所有的关于古代科举的东西,夹杂上现代的教育制度,侃侃而言,对大乾现今的人才选拔制度大加贬斥,强调全民选才的重要性,建议朝廷将选拔人才的职权收归,建立常科和制科,建立从地方到中央的人才培训机构,无论贵贱,只要有才便可有晋身之路。
  “只要陛下有一份求才若渴之心,不以门楣之见所困,天下贤士必定能逐渐抛却疑虑,为大乾的兴盛为百姓的安居乐业为陛下的宏图大志来……”钱程一时词穷,不知道这文绉绉的话该怎么讲,“来添砖加瓦?”
  景恒之面沉似水,心中却好像煮沸了水一样:钱程的想法天马行空却值得推敲,有些话虽然他有点半知不解,却值得细细品味。他不由得重新打量起眼前这个人来,一时之间一股杀意一闪即逝:此人留不得。
  “钱大人,你的想法很是稀奇,若是照你所说,各类工匠、农夫、善术者若都能入朝为官,只怕虞太师第一个就饶不了你。”景恒之思忖了片刻,缓缓地道。
  钱程嘿嘿一笑:“陛下,臣只是瞻望了一下远景,此事当然需缓缓图之,不可以一口吃成个大胖子。当务之急,必然是秋试,以前的规矩必定要废止,不然只怕试上来的人才一代不如一代。”
  景恒之点了点头:“朕只是很好奇,此种奇思妙想,钱大人是从何处得来的?”
  钱程只觉得景恒之的目光仿佛要看透她的灵魂,不由得打了个寒颤:“陛下,不知为何,臣最近总是梦到先帝,先帝怕臣不得陛下欢心,特意入梦传授妙方,臣何德何能,能得先帝如此厚爱……”说着,她假意抹了一把眼泪。
  景恒之不由得失笑,顺手拿起一本奏折扔给了他:“你瞧瞧,弹劾你的。”
  钱程随手一看,只见上面的小篆笔锋有劲,一勾一划极显功底,令她汗颜。“……钱大人此举,动摇国之根本,令无德之人随意入朝,实乃狼子野心,先帝在天之灵必不能允之,望陛下明察,惩一儆百,以儆效尤……”
  “陛下,不知道哪位是虞苏明?”钱程挠挠头问道。
  景恒之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钱大人真忘了?虞苏明就是在昨日在大殿上的那位老臣,福王的老丈人,以前你的恩师,当朝的虞太傅虞大人。”
  钱程浑身仿佛浇了一盆冰水,透心的凉。迎着景恒之的目光,她心里明白,这个赌能不能赢,就看她的注下得够不够大。
  “陛下,你给臣派两个得力的御前侍卫,给臣半个月的时间,臣定能让虞太傅告老还乡,从此不在陛下面前出现。”此话一出,钱程心知自己已经毫无退路。
  景恒之的嘴角浮起一抹浅笑,点头嘉许说:“钱大人果然玲珑剔透,朕甚是安心。李逸,这半月你就听从钱大人的调遣吧。”
  一个身影应声从门外闪了进来,钱程一看,正是上次陪伴景恒之微服出访的那个年轻男子。
  景恒之拿起了奏折,一副送客的表情,钱程心里暗自腹诽,却装着不懂,一直直愣愣地看着景恒之。
  “钱大人还有何要事?”景恒之淡淡地问。
  “这个……臣最近生活清苦,家里都快没米下锅了……如今臣为陛下做事,不能丢了陛下的脸啊……”钱程吞吞吐吐地说。
  “钱大人这是在要银子不成?”景恒之的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的笑,“难道三个月的月俸就把钱大人的家掏空了?”
  “陛下,从前种种臣都忘了,臣只记得现在臣是陛下的人,自然要用陛下的银子,别人的银子,送上来也不要。”钱程义正言辞地说。
  怀揣着景恒之给的五百两银票,领着景恒之的两个一品带刀侍卫,钱程哼着小曲回到了府里。
  钱平正和府里的两个谋士在商量什么,一看喜气洋洋的钱程,纳闷地说:“大人这是捡到什么宝贝了不成?”
  钱程把银票丢给了钱平,吩咐说:“来,今天多置办些酒菜,把府里的人都叫上,大家都打打牙祭。”
  钱平拿着银票喜滋滋地去了。两个谋士犹豫着上前躬身行礼说:“大人,我们是想和大人辞行的。”
  钱程颇感诧异:“怎么了?我什么地方怠慢二位了吗?”
  年长的张先生尴尬地说:“哪里哪里,大人素来对我们礼待有加。只是最近听钱管家说,府里颇有些吃紧,我们两个如今也没什么事做,干吃白饭有些不是滋味啊。”
  杜先生在一旁也频频点头。
  钱程摇头说:“这是哪里的话,明日你们两位就有事情做了。”
  两位谋士不由得眼睛一亮:“大人尽管吩咐。”
  “这两位是陛下的一品带刀侍卫,明日起你们四人就兵分路,分别到虞大人和虞夫人的老家,挖他们的老底,看看这几年入秋试的名额里到底有几人和他有关,什么鸡毛蒜皮的关系都要挖到,你们懂吗?”钱程嘿嘿一笑。
  张先生愣了一下,忽然大喜:“钱大人,在下早就知道钱大人懂得灵活机变,必然能抓住时机一举翻身。”
  “哪里哪里,张先生过誉了。”钱程谦逊地说。
  杜先生也大喜过望:“虞大人的事情,在下和张先生知道不少,大人放心,一定能挖出来,就算是挖不出来……”
  钱程又在他们耳边耳语了几句,把以前狗仔队盯梢的各种伎俩一一传授,听得两位先生频频点头,末了,三个人对视片刻,都会意地笑了起来。
  李逸在一旁看得颇有些心寒,不一会儿,钱平回来了,带着两个侍卫去安顿好的厢房。
  忽然,钱程叫住了李逸:“李大人且慢行一步。”
  李逸不耐烦地说:“钱大人有何事交代?”
  钱程看着另外几个人走出了大厅,沉吟片刻问:“李大人可是对我有什么看法?”
  李逸瞟了他一眼,轻蔑地说:“钱大人,我乃一介武夫,不过也明白做人的道理,你如此落井下石的品性,我不敢苟同。”
  钱程沉默了片刻,忽然展颜一笑:“李大人,你不用懂,等过了几年,会有人懂。总而言之,我现在也是为陛下办事,还望李大人尽心尽力,万万不要背后抽冷刀子。”
  “你当我是什么人?既然陛下吩咐我协助与你,我必然会全心全意。”李逸怒道。
  “如此甚好,此去辛劳,李大人今夜务必好好休息。”
  当晚,钱平果然安排了一顿牙祭,钱程看着餐桌上精致的菜肴心花怒放,连声招呼钱多和钱平一起坐下吃饭。
  钱平神情古怪,摇头不肯,钱多也惴惴地站在一旁,偷偷地瞄了一眼钱平,坚持不肯坐下来。
  钱程丢给他一个鸡腿,钱多忽然眼圈红了起来,哽咽着说:“大人你真好,以后谁要是在我面前再说你是奸臣,我吐他一脸唾沫星子。”
  钱程嗤笑了一声,戳了戳他的脑袋:“瞧你这出息,一个鸡腿就把你收买了。”
  “大人我想拿去给我哥吃行吗?”钱多大着胆子问。
  “那怎么行?”钱程瞪大眼睛,把钱多吓得缩了缩脖子,“再拿一个去,你和你哥一人一个。”
  钱多眼里隐隐有水光浮现,嘴唇嗫嚅了几下,捧着盘子,仿佛捧着一盆稀世珍宝一般地出去了。
  钱程吃得酒足饭饱,打了几个嗝,忽然想到了什么,问道:“钱平,韩欢那里送东西去吃了吗?”
  钱平点点头,犹豫了一会儿说:“韩公子一直问大人你什么时候回来,说大人怎么这么多日子都不去看他。”
  钱程颇有些愧疚,自己这一阵子早就把韩欢抛到九霄云外,韩欢身为她的男宠,不得主人欢心,想必心里十分忐忑不安,不知道有没有被一些势力的仆人欺负。
  韩欢的院子依然十分清净,远远地,便可以看到从屋子里透出的一抹灯光,看着十分温暖。钱程走进屋里的时候,韩欢正在擦拭一把墨绿色的长笛,一见到她便惊喜地站了起来:“大人!你可算来了。”
  钱程打量了一下他栖身的小屋,只见屋里十分简朴,桌上放着一把古琴,几本曲谱,不由得心里有些难过:以前跟着她的那些男星,无一不是大红大紫,每次的代言费都是好几百万,更别说他们那富丽堂皇的别墅和限量版的豪车了。
  “这几日有些忙,所以没来看你。”钱程有点心虚。
  “只要大人心里有我,我就知足了。”韩欢冲着她笑了笑,那笑容略带了点凄楚,令人陡然心里发颤。
  “那当然,我每日里想着怎么帮你复仇,你放心,我已经想出点头绪来了。”钱程想起了那虞太傅的事情,不由得心里底气大足。
  “多谢大人!”韩欢终于展颜一笑,“以前大人最喜欢听我的笛声,不如让我为大人吹上一曲?”
  说着,他瞟了过来,眼神柔媚,让身为女子的钱程忍不住心里发酥,神思恍惚地点了点头。
  韩欢得到应允,心里高兴,站在床边,含笑将长笛斜在嘴边,嘴唇微启,悠扬的笛声旋即便飘荡起来,那声音时而清脆,时而高亢,时而缠绵,时而俏皮,欢快时仿佛溪水叮咚,悲伤时仿佛恸然大哭,激昂时仿佛洪水决堤,慨然时仿佛惊涛拍岸……
  皎洁的月光从窗棂探了进来,照在韩欢的身上,他仿佛变了一个人似的,所有的柔弱和媚意都离他远去,目光澄澈而空灵,完全沉醉在了用笛声构筑的天地里。而钱程看得入神,听得入迷,忍不住合着节拍,用手指在桌上敲击了起来。
  一曲终了,余音绕梁,钱程忍不住击掌叫好:“韩欢,你实在是吹得太好了!”
  韩欢轻笑着收了笛子,走到她身边,低声说:

我要回帖

更多关于 后宫帝王之妾 的文章

 

随机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