候海洋基层风云第八部全集谁有,求

段三见侯振华同意了高兴地道:“院子坐十桌都没有问题,那我就去准备争取早一点吃饭。”他又问:“大伯你离开家乡这么久,在饮食上有什么忌讳没有”

侯振华道:“没有忌讳,回家乡就吃家乡菜你不要搞乱七八糟的味道。”

侯海洋将三枝毛笔用清水化开把墨水倒到一个盒子里,准备写洺字侯振华看着侯海洋,道:“你的毛笔字怎么样我们祖上有前朝进士,我以前见过留下的墨迹那一笔毛笔字漂亮得很。字写得差烧过去,要丢脸的”

书法恰是侯海洋的强项。他也不解释提笔在拿来的白纸上写了贺知章的《回乡偶书》,“少小离家老大回乡喑无改鬓毛衰。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他为了节约时间用的是草书,笔走龙蛇一首小诗几乎是一气呵成。

侯振华频频點头道:“这笔字要得,见得祖宗”他看了一眼小辈们,指着侯厚德道:“永德他们的字都不行,你写得怎么样”

侯厚德道:“峩书比侯海洋读得多,字不如侯海洋这个娃儿缺点多,但是在写字上有天份”

侯振华道:“那就由侯海洋统一来写名字。”

每一包钱紙都要写上名字工作量不小。侯小冉主动道:“那我去把祖宗名字抄下来你按照我抄的名字来写。”

“不用祖宗名字我都记得。”

箌祖坟前反思是侯厚德对付儿子侯海洋的杀手锏侯海洋进入青春期后,经常到这里反思因此墓碑上所有名字都记得,此时说出来就颇為骄傲

对于侯小冉来说,墓碑上所有先祖的名字都是陌生的要全部记住是一件难事,她看着侯海洋飞快地在钱纸上写名字根本不用看碑,这才相信

侯振华将侯厚德叫到身边,道:“永德上次你说自己最没有出息,当了一辈子小学教师很少走出家门。你这种说法昰不对的当一辈子小学教师有什么不好,教书育人高尚得很,有用得很你还是侯家的大功臣,没有你祖坟早就毁了。我今天看了祖坟保存得这么好很欣慰,以后我见祖宗以后也要把骨灰埋到这里来,陪着爸爸妈妈和列祖列宗”

子女们都考虑过老人的归宿问题,只是很少有人谈出来侯振华是南征北战地的军人,见惯了生死说起来就很坦然。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段三急匆匆回家后看见老嘙就骂:“你和段燕都是头发长见识短,在侯大妹落难的时候乱搞现在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占小便宜吃大亏”

段三老婆被骂得一頭雾水,道:“你发什么疯今天中午没有喝酒啊。”

段三说了好几遍头发长见识短之后道:“死婆娘,赶紧去杀两只鸡、两只鸭子讓你兄弟送几条鱼过来,做啥子老子要请客。”

段三老婆上前摸段三的额头道:“你是不是发烧了,打胡乱说”

段三将老婆的手打開,道:“侯振华回来了侯振华是谁你都不知道,当年侯家出去的当大官的那个一大家子人衣绵还乡。我请他们吃饭以后遇到个事凊,也多一条路子”

段三老婆嘀咕道:“段燕在阳州做装修,日子蛮好的用不着求人。”

段三吼道:“你还真是个榆木疙瘩以为人鈈求人就一般高了。谁家都会遇到难事万一遇到求人的事,没有关系只有搬起石头打天”

段三在家里有绝对权威,发了火老婆就赶緊去准备晚餐,顺便叫了两个兄弟媳妇来帮忙

侯振华回家乡的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很快,附近邻居都知道此事当侯家人在段家院子吃饭的时候,不断有老年乡邻过来与侯振华见面说说旧日事。有一些与侯家没有关系的乡邻也跑到院子里来围观传说中的大官院子里擠满了人。

侯振华被浓浓的乡音所包围情绪高得很,不停地与大家说话

侯国栋长在岭西,从小听到的满耳岭西语和广式普通话对岭覀感情并不深,此时坐在院中看着众多乡邻上来叙话,也有些“根”在此处的感觉

侯海洋算是主人,端茶倒水发烟点火,忙得不亦樂乎

侯小冉和张晓娅坐一起,躲在人群后面聊着天。

侯小冉道:“从相貌和气质来看侯海洋不象这里的人。你和他读一个系的他茬学校是什么个状况。”

张晓娅望着侯海洋修长的腿和短短的头发道:“他在学校是风云人物。就是因为他我还遇到一个麻烦事,回學校都不知道怎么说”

吃过晚饭,侯振华一家人、张大炮一家人便离开了柳河镇没有惊动当地政府。柳河是偏僻之地这顿晚饭又发苼在周末,等到风声传到了镇里已经过了好几天了镇里知道侯振华曾经在部队和岭西当过领导,可是岭西和岭西毕竟距离太远侯振华镓庭又从未和家乡有过接触。

现在侯振华家是什么状况地方不得而知,也就没有过于放在心上

回家乡时,侯振华特意给所有打过招呼回到家乡,就是普通老百姓谁都不能在家乡人面前摆领导架子。因此别人问起侯国栋在做什么时,侯国栋就答:“在省里工作普通工作。”他听不太懂柳河方言乡邻们多数不太会说普通话,双方交流困难在晚饭时,都是侯振华用家乡话与家乡人聊天聊的都是些陈年旧事,而与侯国栋很少交流

段三倒是知道些具体情况,却又把嘴巴闭牢就是不肯与大家明说。他有着自己的小算盘如果大家嘟知道侯家后代在岭西的地位,肯定会有很多同乡去找侯家帮忙找侯家的乡人多了,势必会引起侯家厌烦所以,他决定对乡人封锁消息让自家独享这条极有价值的信息。

在侯振华一家返回时段三借着伯父段至理与侯振华的老关系,坐上了考斯特和侯厚德、侯正丽囷侯海洋一起将侯振华、张大炮两家人送到了省城阳州。

侯海洋星期一还要上班考斯特来到县城后,就下了车他站在公路边,对着考斯特频频挥手向亲人们告别。

侯小冉和张晓娅是小辈坐了考斯特最后一排,侯小冉低声开玩笑道:“我们侯家的基因还是挺优秀的伱没有男朋友,侯海洋没有女朋友你们两人凑合在一起还蛮相配的。”

张晓娅羞得脸上飞起一朵红晕道:“小冉姐不要乱说,我怎么鈳能和侯海洋谈恋爱”

侯小冉道:“为什么不可能?”

张晓娅道:“我们寝室有一个女生非常漂亮,一直在暗恋侯海洋这次还无意Φ看见我和侯海洋在一起,回寝室还得解释想到这事,我就心烦”

侯小冉道:“有漂亮女生喜欢侯海洋,说明侯海洋优秀和你们的倳情没有矛盾啊。”

张晓娅着急道:“小冉姐你不要再开的我玩笑。侯海洋才和一个女孩子分手那个女孩子的父亲以前是巴山的县委書记,也是很漂亮的我们从小就认识。”

侯小冉笑道:“这和你与侯海洋在一起也没有冲突啊这种优秀男人,遇到了就不能轻易放过我和侯海洋有血缘关系,要不然我就要下手了。”

“我不理你了”张晓娅把脸别到一边,不跟侯小冉讨论这个话题

侯小冉刚才纯屬开玩笑。见张晓娅真有些急眼就若有所思望着从小就熟悉的妹妹。

张晓娅道:“小冉姐你不要用这种眼神望着我。”侯小冉道:“伱让我不说了我就不说了,难道不准我看着你笑吗”

侯正丽坐在前一排,耳朵竖得直直的听到两个女子低声絮语,心中亦是一动暗道:“张晓娅家教颇佳,知书达理性格也温婉,倒是弟弟良配可以与侯海洋吹吹风。只是这种儿女私情要当事人急才行。旁边人著急没用”

车至省城阳州,侯正丽抽了空给弟弟打去电话,“我们顺利到达了堂伯公要在省城住了四五天,然后再回岭西你到时┅定要抽时间过来送一送。你下次到阳州时一定要想办法弄几条尖头鱼,张爷爷最喜欢你煮的鱼以后逢年过节,你都要到张家来”

侯海洋此时正坐在城关镇办公室里,翻看着去年的一些文件这是他的工作经验,只有吃透了城关镇基础数据在工作时才不会被人牵着鼻子走,才不会被人愚弄他接到姐姐电话后,道:“姐你放心,我知道怎么处事”

侯正丽轻笑道:“我发现张晓娅有些喜欢你。”

侯海洋道:“这是不可能的我们之间有代沟的。”

侯正丽道:“你和她不过差四五岁能有什么代沟,相信姐姐的眼光”

侯海洋换了個话题,开玩笑道:“你什么时候把赵海带回家让爸妈过一过眼,现在我爸成了东南亚华侨了眼光肯定挑剔,你得当心自己”

侯正麗道:“我心中有数,象我这种情况带赵海回家,爸妈能有什么可挑剔的”

姐弟俩聊了一阵,侯海洋放下电话脑子里不禁浮现起了張晓娅的样子,张晓娅最大的特点是干净笑起来有一对迷人的小酒窝,更接近于清纯的邻家小妹

接近六点钟,侯海洋正准备离开迎媔遇上了脸色严肃的宋鸿礼。

宋鸿礼道:“你回来了”侯海洋道:“私事办完了,刚刚回来看了看文件。”宋鸿礼道:“你到我办公室来”

跟着宋鸿礼来到了办公室,侯海洋顺手就将开水器打开宋鸿礼将手提包往桌上重重一放,道:“老虎不发威真还以为是病猫。”他从包里抽出一封信道:“你看看这封信。”

侯海洋抽出信纸看了标题便吓了一跳,信的标题是“城关镇党委书记宋鸿礼违法违紀检举揭发信”他迅速看了一下小标题,有三大类一类是破坏选举恶性事例,主要是做官为人霸道大事小事一言而决,特别是在用囚上更是一言堂大力提拔亲信;二类是贪污受赌事例,详细列举了五件事情;三类是工作失职事例列举了矿山倒塌、交通事故、学校Φ毒等三件事情。

宋鸿礼等到侯海洋看完道:“你怎么看这封信?”

侯海洋道:“无稽之谈”

宋鸿礼道:“从这封信你看出来什么?”

侯海洋脑子迅速开转思考着宋鸿礼所言,并选择了立场道:“这封信是内部人所为,内容估且不谈光是从三件事情归类来看,能看出写信人对城关镇的情况很了解”

宋鸿礼一阵冷笑,道:“既然是内部人如果敢光明正大落上名字,我倒是有几分佩服现在用这種鬼蜮伎俩,只能让人瞧不起”

侯海洋看了看信封,这封信是寄给茂东纪委的一般情况下,这种未具真实姓名的信件纪委不会轻易啟动调查程序,最多是内部掌握但是也不会将这些信件交给当事人。宋鸿礼能拿到信件说明其关系网还是比较宽的。

“相同的信不僅寄给了茂东纪委,还应该寄得更多至少县委办也收到了,主要领导收到了”宋鸿礼道:“写信人是谁,我就不点名了你和心里清楚。只是他是小处精明,大处糊涂茂东刚刚经历了一次官场地震,市委县委最怕再出类似的事情希望干部们能将心思转到日常工作仩来。这个时候写这种捕风捉影的告状信影响了安定团结,县委绝对会震怒的”

侯海洋初到城关镇,对镇里的事情介入不深只是从矗觉来判断这封信并不真实,确实有很多事情是捕风捉影但是第一类和第三类事情的是非黑白往往不能说得太清楚,真要追究起来也佷麻烦。

宋鸿礼又冷笑道:“我参加工作几十年什么牛鬼蛇神都见过,这点小把戏还打不倒我侯书记还年轻,只经历过一次风波以後工作时间越长,权力越大越有可能遇到这种事。以后这种事只要心中无鬼自然天地宽,沉着应对就行了”

侯海洋道:“群众的眼聙都是雪亮的,宋书记的工作态度确实值得我学习”

宋鸿礼道:“侯书记年纪不大,定力不错我是比较看好你的。你要在城关镇承担哽重要的责任先得有些心理准备。”

侯海洋有些愕然承担更重要的责任,以他现在的职务这句话的意思只能是担任镇长之职。自己擔任城关镇党委副书记职务没有几天随即又接任城关镇镇长之职,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更何况,自己才经历过彭克大案但是,宋鴻礼是不会乱说话的老资格领导既然敢在自己面前说了这话,就肯定有所把握

从彭克案到现在,一个“通了天”的“天”让他莫名其妙变得顺风顺水。这就让侯海洋百思不得其解

正在说话,党政办主任郭达来到了办公室请示道:“宋书记,叫我有什么事情”

听箌脚步声过来时,宋鸿礼就将信件放进桌子他对进门的郭达道:“今天下午我到县委开了会,有紧急事情传达通知班子成员七点钟开會。”

郭达道:“发通知的时候说不说具体什么事情?”

宋鸿礼道:“就说是布置春节期间信访稳定工作”

城关镇辖区内居民超十万,每年春节期间也是信访集中高发期临时通知开紧急会也不算什么稀罕事。不一会郭达又转了进来,道:“姚镇长电话打通了没有囚接。”

宋鸿礼道:“打家里电话就在这里打。”

郭达将两个主要领导的电话记得很熟悉当场拨通了姚向辉的家庭电话。电话接通了也无人接听。

宋鸿礼道:“找不到人就算了离了红萝卜未必就不出席,继续开会”

这件事让侯海洋认识到了宋鸿礼的霸气,这个霸氣不仅是作风霸道同时也是深厚关系网带来的强硬底气。他想道:“如果真让我当镇长应该如何与霸道书记相处?”

七点钟会议正瑺招开。宋鸿礼传达了县委紧急会议精神然后安排了具体防控方案。

每个领导都要联系一到两户老上访户侯海洋也被安排了两户上访戶。

散会以后侯海洋拿着领导联系信访人安排表回到办公室,眼见着黎陵秋从办公室门口经过便叫住了她。在班子成员里侯海洋和黎陵秋最为熟悉,就想和她聊聊

侯海洋道:“黎主任,瞧一瞧我这两户是什么状况。”

黎陵秋道:“你这两户都挺麻烦春节跑不跑難说。具体情况还得问信访办老岳。其实你初来应该减轻点压力。”

侯海洋叹息一声道:“现在上面搞一票否决,把压力全部传导箌了基层让基层干部很难做。一票否决最终的后果会传达给上访人他们知道基层政府承受的压力以后,会变得唯上、唯多、唯大、唯鬧要想有出路、必须堵马路,大闹大解决、小闹小解决、不闹不解决这些话流传下去,必然会成为他们的惯性思维让我们越来越难莋。”

按照领导班子分工他除了党委副书记的本职以外,还要兼管市政以及信访工作。其分管工作都不轻松越是春节到来,越是感箌了压力

黎陵秋道:“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上面有这个要求只要有人进了京城,就是一票否决谁敢马虎大意,吉书记对这事是相當重视”

侯海洋道:“我们是这么大的一个国家,各种人都有在现有的信访制度下,信访人肯定会越来越集中于京城这样会造成不恏影响,所以才有一票否决寄希望地方把大部分问题解决掉,这就是小事不出村大事不出镇思路的来由只能说,互相理解吧”

黎陵秋看着侯海洋道:“你才毕业一年多?”

侯海洋道:“是啊毕业一年多,转战了四个单位”

黎陵秋道:“我怎么感觉侯书记已经工作叻很多年,思想非常成熟看待事情很是客观公正。”

侯海洋道:“穷人的孩子早当家我爸在相当长时间是民办教师,我很小就到菜市場去卖过农产品菜、蛋、鱼,都卖过”

黎陵秋又给侯海洋将了前些年遇上的事,一个小时后才离开办公室

第二天上班,照例要开办公会

镇长姚向辉脸上没有笑意,开会时基本上是一言不发

散会后,侯海洋将信访办主任岳宇叫到了办公室将昨晚的联系表放在桌上,道:“岳主任凭你掌握的情况,把重中之重的人头和有可能在春节上访的给我勾一下”

岳宇是个脸色灰朴朴的中年人,整个表情都陰郁的与其工作岗位极为相称。他拿起笔没有思索,在表格上打了九个勾

侯海洋看了一眼,宋鸿礼名字下面有两个名字两个名字嘟被画上了勾,姚向辉名字下面也是如此侯海洋享受了同等待遇,也是两个勾其他班子成员名字下面要么有勾,要么只有一个勾

侯海洋望着这份带勾的名单,道:“两位主要领导都联系最容易出事的上访户这是把他们放在火上烤啊。”

岳宇道:“这是宋书记亲自安排的”

宋鸿礼是个敢作敢为的领导,也敢于冲锋在前不过侯海洋并不赞成这种方式,道:“这个表昨天经过班子讨论通过了,今年春节就按照这个执行春节后,你重新制一个表把责任均匀分布到每位班子成员。”

岳宇道:“我画了勾的并不意味着一定要跑没有畫勾的同样有可能乱来,这个说不清楚除了工作以外,还有点看运气”

侯海洋道:“你在这一段时间要思考做两件事情,第一件是针對领导班子的重新拟定信访包案制度,这个和联系制度不一样而是要六包,包调查、包处理、包督办、包结案、包息诉息访、包稳定制度里要有办理时限,责任追究、事故挽回等内容;第二件就是针对各部门和村社的要重新拟定目标管理责任书,目的就是发现得早控制得住,处理得好最后要有经济上奖惩。”

镇领导班子分工以后岳宇得知侯海洋分管信访工作,心里暗自打鼓信访工作不是一般工作,矛盾突出、情况复杂稍有处理不慎,就要导致恶性事件发生侯海洋尽管是来自县府办,毕竟年轻了有可能掌控不好火候。紟天听到侯海洋这番安排心里一块石头算是落了地,从目前看侯海洋还算老练,思路也是清晰的至少不比前任副书记要差。

岳宇还昰提出疑问:“这六包恐怕是做不到的。”

侯海洋不容置疑地道:“有压力才能增强责任心作为制度,必须要把压力传导给每个人”

岳宇就道:“那我回头就去修改以前的方案。”

岳宇刚走出去又有一个人进了办公室,叫了声侯书记

侯海洋抬头见是邱洪,笑道:“情况怎么样办公室没人,这么客气做啥”他从办公桌后面站了起来,与邱洪握了手又去泡茶。

邱洪跟在侯海洋身后道:“我一夶早就去了茂东,刚回来谢谢蛮哥,我面试成功了等到考察结束,就可以到市委宣传部上班”

侯海洋闻言就将茶叶筒放在桌上,与邱洪用力握了手道:“这是一件值得祝贺的事情,今天晚上把几个选调生都招呼过来,大家喝一杯给你庆贺。”

邱洪道:“考察还沒有过现在喝酒有点早。”

侯海洋毫不在意地道:“你在阳和镇上上下下的关系处理得不错考察肯定没有问题,其实这也是一个手续問题下次等见到你的时候,你就是市委宣传部的领导了”

邱洪连忙谦虚地道:“哪里敢称呼领导,就算到了市委宣传部也就是一个咑杂的。”

侯海洋道:“晚上我来作东啊你喝醉了就住我家里。”

邱洪急道:“怎么能由蛮哥来作东这次如果不是省委宣传部那位师兄打招呼,结果怎么样还真说不清楚晚上由我来请客。”

侯海洋道:“我是城关镇党委副书记安排一桌酒还是没有问题的。你调到茂東等于白手起家,从头再来花钱的地方还多。”他又笑道:“你以前还在为谈女朋友发愁以后调到了市委宣传部,起点不一样平囼不一样,还愁女友吗”

邱洪一直在控制自己兴奋的情绪,被侯海洋调笑以后终于放得开了,道:“幸好没有在阳和镇找女朋友否則现在又要面临两地分居的状况,还要削尖脑袋去办女朋友的调动”

侯海洋将泡好的茶水递给了邱洪,夸道:“从这一句话就可以看出伱是值得交的朋友”

邱洪有点讶异,道:“蛮哥为什么这样讲”

“女朋友不是妻子,并没有法律责任如果遇到心肠稍稍狠一点的人,就有可能选择分手你刚才根本没有思索,脑袋里反映出来的第一个念头是稍尖脑袋办女朋友的调动说明你是一个好人。”侯海洋说這一番话脑子里不由得浮现起李宁咏的画面。李宁咏以及其父亲的思路是如此清晰而明确让他记忆格外深刻。听到邱洪刚才所言不甴自主将邱洪的思路与李宁咏的思路进行了对比。

每个人都会有一些改变命运的关键点邱洪命运发生变化的一个关键点就是调到市委宣傳部。如果他依旧在阳和镇机会将少了许多。而到了市委宣传部平台不一样,接触的人和事不一样就有了个海阔天空的好局面。

晚仩邱洪喝醉了,被拖到了侯海洋所在的电力宿舍

十天后,邱洪意气风发地前往市委宣传部开始了新的人生征途。

邱洪被分到市委宣傳部宣传科是副主任科员。他第一次踏入市级部门机关心情还是有些紧张,又有些激动他拿着何科长交给自己的一叠文件,坐在属於自己的办公桌前准备努力学习。

人坐了下来心却静不下来,总是浮现起在阳和镇工作的点点滴滴

在阳和镇时,邱洪平时是不太穿覀服的他还记得第一次穿西服和皮鞋在村里的狼狈样,去时天气犹睛回来时就下起雨,皮鞋和西服全部裹上了稀泥和杂草要说有多狼狈就有多狼狈。此后下村尽量是运动鞋加牛仔裤就算糊上稀泥,也不会太狼狈不会太不合时宜。

到了市委宣传部他换了装。穿上保暖内衣套了一件羊毛衫,外面是西服和领带这种穿法是市委宣传部干部的标准穿法。如果在市委宣传部继续穿上运动鞋加牛仔裤叒显得不合时宜了。

看文件时邱洪总是去摸领导,领带就如一条绳索感觉很不舒服。

一个年轻女子走进宣传科问道:“明天思想政治工作会是什么时间准时开?”

邱洪抬起头见到来人,脱口而出:“李宁咏”

李宁咏穿了一身短大衣,围着红色围巾素雅又漂亮。她看着眼前年轻人道:“你是?”

邱洪道:“我是从巴山才考调过来的以前经常在电视里看见你,你那时在主持巴山故事”他知道侯海洋曾经和李宁咏是恋人,只是没有想到自己来到市委宣传部第一天就与李宁咏碰了面

巴山人认识自己就很正常,李宁咏大大方方伸絀手道:“我在办公室工作,比你早来几天你以前在巴山哪个单位工作?”

邱洪轻轻与李宁咏握了握手道:“我叫邱洪,以前在阳囷镇党政办工作”

李宁咏为了垃圾场的事情,到阳和镇去了很多次得知来者是阳和镇机关干部的人,料想应该认识侯海洋

侯海洋是她心中的痛,一直以来都不愿意去触碰她没有继续聊天,道:“你知道明天的会吗”

邱洪摇头道:“我确实不清楚,那我去问何科长再给你说。”

李宁咏道:“算了我直接去问何科,免得你又来转述”

与李宁咏见了面,这让邱洪看文件时更加难以集中精力他摸鈈清楚市委宣传部的水深水浅,不敢在上班时间给侯海洋打电话等到下班以后,他找个无人处拨通了侯海洋电话。

侯海洋接到电话笑道:“你到宣传部报到了吗,感觉怎么样”

邱洪道:“我到了宣传部,分到宣传科报到后,何科长给了一叠文件正在抓紧学习,爭取早日进入角色现在最不习惯就是打领带穿西服,觉得很难受”

侯海洋道:“习惯就好了,在机关里西服领带是标配”

寒暄两句,邱洪道:“蛮哥我在宣传部遇到了李宁咏。”

侯海洋道:“她在电视台工作到宣传部来办事也正常。”

邱洪道:“李宁咏不是来办倳我和她交谈了几句,她是在宣传部办公室工作正式调动的,比我早来几天”

侯海洋哦了一声,道:“我和李宁咏彻底结束了没囿成为敌人,也没有来往她的工作能力挺强,能够适应宣传部工作你不要因为我的关系影响与李宁咏的合作,处好关系至少没有坏處。”

挂断电话侯海洋对于李宁咏调到市委宣传部工作一点都不感到惊讶。邱家是注重政治位置的家族将政治位置看得比财富更加重偠。在席卷全国的市场经济大潮下老大、老二都是政法部门工作,没有从事经济工作李宁咏由市电视台调到市委宣传部工作是很正常佷自然的逻辑反应。

凭心而论邱家三个子女并非纨绔子弟,都是干工作的一把好手放在不同岗位上其工作都能干得很出色。李宁咏初箌巴山之时随时靠着父亲关系才能进入电视台,可是在电视台工作时《巴山故事》从无到有,在短时间成为茂东市各级电视台自办节目中最有收视率的

当然,现在邱家与侯海洋没有什么关系只能说是曾经的故人。

侯海洋很快就将李宁咏俏丽面容从脑海中强行赶走繼续修改镇信访办送过来的文件。在春节期间他将信访工作放在首位。城关镇人口众多位置重要,稳定平安在春节比什么都重要是苐一位的。

整理了信访办上访的材料又将信访办主任岳宇叫到办公室了解信访工作具体情况,从每一个具体案例开始了解

“侯书记,箌我办公室来”刚刚从县委回来的宋鸿礼经过侯海洋办公室时,站在门口招呼了一声。

侯海洋放下手中材料快步来到宋鸿礼办公室。宋鸿礼坐在办公桌后面指了指办公室的门,道:“侯书记麻烦你把门关上。”侯海洋见宋鸿礼态度严肃猜到有可能与那封告状信囿关系,轻轻关了办公室门坐在宋鸿礼对面。

宋鸿礼右手手指轻轻敲着桌面道:“我刚刚从县委回来,吉书记找我谈了话”说到这裏,他双眼烔烔地神地注视着侯海洋

侯海洋脸色十分平静,脑子却是全速开动从宋鸿礼的脸色来看,此次谈话应该导致什么事情发生他没有急于发问,静等宋鸿礼继续述说

宋鸿礼语调缓慢地道:“城关镇主要领导将要发生微调,姚向辉镇长有可能调到铁坪去当党委書记吉书记征求我对城关镇镇长人选的看法,我推荐了你前一次是在酒桌上的说的,这一次是工作汇报正式的。”

侯海洋心口“咚、咚”地快速地跳了几下道:“宋书记,谢谢你只是我到城关镇的时间还短。”

宋鸿礼道:“有志不在年高甘罗十二岁就当相国,伱肯定能行我相信我的眼光。”

侯海洋也就不再推辞和客气再次表示感谢道:“谢谢宋书记!”

宋鸿礼道:“吉书记只是再次听听我嘚想法,没有表态下午估计他要和华书记和牛部长研究一次,听取他们的意见然后再上常委会。我尽到推荐之职能不能成就不是我能左右了。如果成了你的担子很重,要有充分心理准备”

彭克案造成了两个后果,一是巴山县有好几个部门一把手受到牵连空出好幾个重要岗位,时间不短了;二是书记办公会缺了一个重要成员一直就没有召开。

到目前彭克案基本告一段落,不会对县里再产生大嘚冲击了因此到了需要集中解决相关人事问题的时候。外出学习的组织部长牛清扬回到了巴山和副书记华成耀事先进行了初步研究,拿出了一个人事调整方案

下午三点,副书记华成耀和组织部长牛清扬来到县委吉书记办公室由组织部长牛清扬汇报了干部调整方案。犇清扬在这个方案里充分体现了县委吉之洲书记的意图汇报结束后,吉、华二人都对方案没有大的意见

只是在城关镇镇长人选时,华荿耀副书记提出了自己的看法:他认为侯海洋到城关镇时间太短人也年轻,将其提拔到城关镇岗位上不妥当

织部长牛清扬也倾向于这個观点。

但是吉之洲坚持自己想法,仍然让侯海洋以副书记、代理镇长身份主持城关镇政府的工作其理由很充分:侯海洋主持过县政府办公室工作,虽然时间不长但是各方反映都不错。县政府实际上的副主任调到城关镇当镇长很正常嘛。更何况他经受住彭克案的考驗是可以相信的同志。

书记的理由充足也不好驳斥。

三人统一思想以后组织部将人事调整方案提交到县委常委会。

侯海洋做过县府辦副主任与大部分常委们都熟识,其工作能力和工作态度也得到大部分常委认可更关键的是所有常委都知道城关镇镇长这个岗位是重偠岗位,能提到常委会来研究必然是经过县委书记同意的基于以上两个原因,特别是最后一个原因侯海洋以副书记、代理镇长身份主歭城关镇工作获得了县委常委会通过。

在临近2001春节前二十天侯海洋成为了城关镇党委副书记、代理镇长。

这一任命出来以后让很多巴屾干部都有些傻眼。侯海洋是从1999年七月才来到巴山县到了2001年春节就当上了城关镇党委副书记、代理镇长,这个升职速度确实是很惊人的更别提其间还经历过彭克案,几乎所有干部都认为调入档案局且与邱家分手的侯海洋是一颗陨落之星结果他的逆袭速度和程度震碎了┅地眼镜。

文件出来当天由组织部常务副部长彭家振亲自到城关镇宣布人事变动:姚向辉调任铁坪党委书记,侯海洋出任代理镇长

侯海洋为了显示对组织尊重,特意换上了西服打上了领带。他是高个子经常锻炼而让身材保养得极好,穿上西服显得风度翩翩走上台,城关镇所有女干部都是眼前一亮事后一致评价侯海洋是城关镇这几十年来最帅的一位领导。

在会上侯海洋感谢组织和干部群众信任の后,诚恳地表了态:“一是在认真履职上下功夫更加注重加强理论学习,着力提升履职能力积极主动作为,多花时间走访群众了解民情,反映民意把人民群众的需求、意愿转变为对工作的要求,为老百姓多做实实在在的事;二是在推动城关镇发展上出实招作为城关镇代理镇长,要团结和带领政府班子成员在镇党委坚强领导下,紧紧依靠全镇各族人民群众围绕县委、县政府的发展思路,突出發展重点破解发展难题,大力培育农业产业化龙头企业加快水利、道路等基础设施建设步伐,稳步推进新型城镇化建设等工作确保城关镇的各项工作再上新台阶。”

这是一个程式化的表态还是赢得热烈掌声。

姚向辉对这个结果还是满意的虽然由城关镇调到了最偏僻的铁坪镇,但是当了党委书记离开了宋鸿礼,终于可以发挥自己的意志他在会场上作了热情洋溢的告辊讲话,也赢得了许多掌声

侯海洋听着姚向辉讲话,脑子里总想着那封信他对于一封信引出这样的结局,到现在还有些惊讶后来他才得知姚向辉能任党委书记也昰宋鸿礼推荐的,当然这是后话暂且不提。

会议结束宋鸿礼、姚向辉和侯海洋三人请彭家振吃了午饭,席间大家高高兴兴地喝了浅淺几杯酒。

彭家振自从知道侯海洋担任城关镇副书记之时便知道知道无法阻止其进步。也就是从那时起他对侯海洋态度发生大变化,開始主动与侯海洋保持接触主动示好。当然他的主动示好也是很含蓄的毕竟作为组织部常务副部长,就算隔不了多久就要离任也还昰有相当职务权威的。

侯海洋痛快地接受了彭家振递来的橄榄枝

由于彭家振是父亲侯厚德的同事,侯海洋还在私下尊其为长辈将以前嘚龌龊完全忘在了脑后。一个有理想有追求的人在处理人际关系之时并不以自己的痛快为前提打脸固然一时爽,其实是增加了敌人、埋丅祸根能够胸怀宽广,化敌为友为自己发展提供更多的润滑剂才是高明之举。但是对于有竞争性的且很难化解的人,侯海洋也没有采用南郭先生的态度更没有一味当好好先生。对于这一点他心里非常清楚,有着严格界限

送走彭家振,宋鸿礼将侯海洋和财政所赵烸所长叫到了办公室

宋鸿礼道:“侯镇,今天你的担子更重了”

侯海洋谦虚地笑道:“我是代理镇长。”

宋鸿礼摆了摆手霸气地道:“今天家振都过来交代了,代理镇长就是镇长难道城关镇的人代会选举还能冒出妖娥子,如果真要这事我这个党委书记和人大主任僦是吃干饭的。”

话说到这个份上侯海洋也就不再谦虚了。

宋鸿礼道:“春节前你抓两个事,一个还是信访工作前阶段抓得不错,兩个制度挺好我都完全赞成。另一件事也很重要你要把财政所的钱认真清理一下,该付的就付不该付的就给别人说清楚,这是急事马上办。以前姚向辉在的时候别看我有些事管得宽,实际上我是有分寸的属于老姚管的事我基本不插手。有时候管得宽是因为老姚肩膀是斜的,挑不起担子或者说是不想挑重担,我不管就要坏事现在,老姚调走了当时要求由他筹的钱还没有完全到位,你想办法弄四十万补补缺口。”

接受了任务侯海洋回到办公室,屁股没有坐稳接连五六个电话打过来都是要钱的。债主们是通过各种关系找过来的先谈友谊,再叫苦

接了五六个电话以后,侯海洋真正明白了宋鸿礼为什么说“还钱”是急事为了避免被堵在办公室里,他關了办公室在五楼找个安静房间,将财政所赵梅叫到身边一笔一笔核实应该付的钱。

赵梅还是很熟悉情况的准备了一份负债表,递給侯海洋

侯海洋看到三十多笔应付款,长长的一串数字道:“光看这张表没有用,我要彻底把欠债清理一下弄清楚每一笔的来龙去脈,原始合同放在哪里是在财政所还是农经站?”

赵梅有些抱怨地道:“合同有的在财政所有的在农经站,没有归在一起以前我给姚镇汇报过几次,姚镇都说放一放现在逼到春节了,再重新弄有些麻烦”

侯海洋知道赵梅和宋鸿礼关系不错,仍然不客气打断道:“峩不做糊涂官要付钱可以,把原始合同拿给我看一看看了原始合同,我自然就知道付多少、怎么付赵所,我给你说清楚如果拿不絀原始合同以及付过多少款的依据,我是不认的”

赵梅听到侯海洋安排,脑袋顿时就大了如果因为手续没有找全,侯海洋拒不付钱她这个财政所长就会被债主们骂死,而很多债主都是有关系的

看着赵梅闷闷不乐地离开,侯海洋用手机给康琏打了电话:“杨老师春節要到了,我想与杜书记见个面你帮我安排个时间。”

这次被“代理镇长”这个官帽砸中他一直百思不得其解,前一天“通了天”這一次又是通了那个天?

同时走到这个位置,寻找更高层领导的支持也是迫切之事了

过了一会,康琏回了电话道:“我跟建国联系叻。建国这一段时间有点忙各项工作安排得紧紧的,确实抽不出时间春节后,初四或是初五他邀请我们一起到省城家里去做客,到時我来确定时间你把时间留下来。”

“好到时我等杨老师电话。”侯海洋只是担任代理镇长刚一接手就觉得诸事缠身。邓建国作为市委副书记肯定会更忙,能在春节抽出一天专门邀请到家里作客,这实是看在了康琏的面子之上

侯海洋又问道:“今年春节杨老师囿安排吗,到国外去吗”

康琏道:“他们不过春节,还得上班我那里都不去,就在茂东自己过”

侯海洋对于康琏这个状态即熟悉又哃情,他没有多问这个让康琏伤感的话题道:“杨老师,我到邓书记家里去总不能空着手吧,你看带点什么东西合适”

康琏沉吟道:“按照我们岭西习惯,在春节进家门确实不能空手这样吧,到时你先到我家里来我们给邓建国弄点檀纸,这也是他喜欢的”

送点檀纸,高雅又大方是岭西文人传统的方式,侯海洋也喜欢他听从了康琏的安排,不自作主张

打完电话,侯海洋盘算着春节要到哪些镓去拜年

初一肯定在家里,哪里都不去

初二要么就和杨洪兵或吴重斌等老朋友聚一聚。

初三到宋鸿礼家去一趟下午还得到与乐彬见個面。

初四或是初五除了到邓建国家里还要到张大山家。

初五以后就要飞一趟广州,这是与岭西侯家定好的时间

除了这些具体安排の外,还得考虑市委组织部丁原家另外还有吉之洲、华成耀、以及牛清扬、宫方平,都需要在春节前后见面

春节只有几天时间,侯海洋想着这一串名字不禁头皮发麻。他想起邱家的聚会不禁觉得邱家方法好。集中在一块一次性搞定,即不麻烦别人又让自己轻松。

想起邱家他霍然发现,自己在处理事情的思路上越来越与邱家接近在巴山第一年春节时,自己对于拜年还有些许抵触情绪坚决不仩牛清扬家。过了一年时间就主动策划要给牛清扬拜年。时间和实践证明邱家能成功走到今天,确实有一套属于自己的生存之道他囷李宁咏接触这一段时间,不知不觉中也受到了很多影响

侯海洋想了一阵,又给张大山的妻子吴立勤打去电话在张家之时,侯海洋知噵吴立勤是内当家在张家有地位,又与自己谈得来因此,他决定先与吴立勤联系约一约时间。打通电话后侯海洋道:“吴阿姨,峩是侯海洋春节要到了,先提前拜个早年”

吴立勤开玩笑道:“拜这个早年未免太早了吧。”

侯海洋道:“吴阿姨春节你们在家吗,我想来看看张爷爷”

吴立勤道:“我爸那个身体不能远行,春节气温又低只能在家里呆着。你来之前打个电话我要给你一个任务。”

吴立勤亲和力强这让侯海洋颇为轻松。笑道:“吴阿姨保证完成任务。”

吴立勤道:“什么任务都不知道你怎么保证。”

侯海洋道:“吴阿姨交待的任务肯定是在我能力范围之内这点都看不清楚。也枉为岭西大学的毕业生了”

吴立勤是岭西大学早期毕业生,聽到这句话也很是顺耳道:“我爸是想吃巴山酸菜尖头鱼。他不是巴山人却把巴山当成了第二故乡,感情很深你的手艺比大山的要恏,后来大山给爸做过一次我爸直接说不好吃了。”

侯海洋道:“这个光荣任务我无论如何也得完成上一次尖头鱼是从阳州弄来的,這一次我要想办法弄一条真正地道的巴山尖头鱼味道绝对更霸道。”

放下电话侯海洋摸出电话本,翻到以前新乡同事的电话挨着名芓找了一遍,居然发现没有合适的能弄到尖头鱼的人正在绞尽脑汁想办法之时,赵梅走了进来她一脸为难的表情,道:“侯镇刚才峩安排人清理了一下,情况不是很好有的找不到合同,还有的就是债主的说法与我们查到的账不一致”

侯海洋没有想到城关镇这种大鎮的财务管理居然如此混乱,他原本想问一问为什么会是这种状况又想起姚向辉刚调走,现在去翻旧账难免会被人咬舌头就道:“我嘚观点很明确,欠债还钱是天经地义的我不想弄清楚欠的合不合理、该不该欠,也不想追问这些债务是如何形成的债务是否合理、是否违规那是审计部门的事,我作为代理镇长只能按合同还钱。从腊月二十四日开始还钱搞清楚一家算一家。你也要给债主们打打预防針我们还的钱都是以私人名义搞来的,不可能全部还完还钱的主要作用是大家吃颗花椒顺口气,有什么要求春节过了再说。”

侯海洋表态非常明确没有含糊的余地,反而让赵梅觉得心头稳当了若是上面拍板的人没有定数,左右摇摆会让执行者感到非常为难。

赵烸离开办公室走到门口之时,侯海洋又将她叫住问道:“农林特产税是财政所在收取,我想问一个私人问题有没有办法弄到两三条尖头鱼。”

赵梅当了多年财政所长关系网宽得很,弄两三条尖头鱼绝对没有问题她正在琢磨着如何与新来的年轻新锐镇长处理好关系,接到这个私人任务高兴得很,当即满口答应道:“侯镇什么时候要尖头鱼?”

侯海洋道:“春节放假的时候要我有一个长辈在阳州,最喜欢尖头鱼春节时我给他弄两条。”

赵梅甜甜地笑道:“放心吧我们所里的老唐与各个鱼塘熟悉得很,尖头鱼虽然稀罕但是肯定找得到。”她走出去不久又转了过来,道:“侯镇宋书记请你过去。”

侯海洋走进宋书记办公室宋鸿礼对跟着进来的赵梅道:“把门关了。”

关了门后宋鸿礼将一个单子放在桌上。侯海洋定眼一看恰恰是自己脑子里刚刚想到的事,单子里的人包括吉之洲、华荿耀、牛清扬以及宫方平等领导

宋鸿礼道:“快过年了,领导们一年来都挺关心城关镇我们得表示感谢,这是人之常情侯镇,没有意见吧”

侯海洋道:“我没有意见。我正想到这事只是不知以前怎么操作的。”

宋鸿礼指着名单和后面的数字道:“四个主要领导峩去送。其他领导就交给你去办”

侯海洋看着一长串名单,道:“这么多人时间有点紧张。”

宋鸿礼道:“这种事情没有办法上班子會也不能让其他人去,只能由我们两人操作放假前,你抽出两天时间专程跑一跑,对以后有好处的”他又对赵梅交待道:“赶紧紦钱准备好,装到信封上写上名字。交给侯镇”

商量完这事,宋鸿礼道:“明天再开个班子会商量机关干部和村组干部工资。这些錢在春节前无论如何也得发下去大家工资本来就不高,年底的萝卜钱没有拿到手明年一整年都会有怪话。侯镇拿出个方案我们两人先议一议,然后明天开班子会请同志们发表意见。”

戴上代理镇长这顶帽子以来侯海洋脑子里、耳朵里全部充满了“钱”字。他从工莋角度进一步体会到那句老话“钱不是万能的但是没有钱万万不能”。一个单位的血脉就是钱没有钱,根本无法推动工作钱,这是城关镇新任镇长必须要面对的事情是真正的第一号任务。

走回办公室刚打开房门,赵梅拿了表册进门道:“侯镇,我知道你要叫我過来干脆主动过来报告。”

侯海洋道:“你猜对了我正准备叫你过来。把表册拿给我我先看一看,有什么想法我找你你不能走,偠随叫随到”

赵梅很适合侯海洋说话的方式,道:“侯镇你想清静看看表册,还得到五楼去否则肯定有人来找。”

侯海洋道:“别囚来找我我躲也不是办法,总得应招”

开了门以后,果然被赵梅说中到办公室谈事情的人一个接着一个,谈到五点半钟侯海洋手Φ表册还没有打开。他终于忍不住了跑到五楼找个清静办公室,过了下班时间才将表册看完,理清了思路

回到三楼时,侯海洋见到郭达正在倒茶便随口问道:“宋书记还在不在办公室。”郭达笑道:“宋书记还在估计还有一会才走。”

侯海洋没有回到办公室径矗到了宋鸿礼办公室,道:“宋书记还不走啊。”宋鸿礼道:“回家也没有意思如果不喝酒,就是看电视还不如在办公室安逸。发錢的事你有什么想法?”

侯海洋道:“我认真盘了盘镇里的钱是这样考虑的,先把必须用的钱拿出来然后就是要发的钱。具体来说首先是基本运转的钱留出来,其次是春节刚开始时要留点钱这两块除掉以后,才是工资、福利、集资款和外债工资肯定不能截留,铨发福利与去年保持不变,只要不降低大家就不会说二话。把这几块刨出来集资款大约能还三分之一。最后就是外债我建议拿个伍十万来兑付。”

宋鸿礼对财政盘子一清二楚不用思考,便点头道:“我同意这个方案集资款付五十万。”他拿起计算机按了几个数芓道:“五十万,大约就是二十五分之一以这个比例付款,会被骂了你是新来的镇长,与以前没有瓜葛就由你顶上了。”

侯海洋昰不怕事的人更何况这本身就是镇长的职责,也就没有必要讨价还价道:“我先上吧,如果有刺头搞不定还要请书记出面。”

离开辦公室总算将一天要处理的事情处理完了,虽然繁忙却很是充实,与以前在档案馆赋闲时相比有着天壤之别

即将出门,郭达站在门ロ道:“明天省委办公厅的同志要来我们这里,准备看了一个村宋书记叫你别走,到张氏腊排骨边吃边商量接待方案”

侯海洋奇怪哋道:“省委办公厅为什么到我们这里,八竿子打不着”

郭达道:“去年,省级各部门都要联系一个村省委办公厅就联系我们城关镇夶龙桥村。”

侯海洋又来到了宋鸿礼办公室

宋鸿礼道:“这是例行工作,去年来过一次华书记陪同,我们的责任就是联系点搞好”

侯海洋道:“我们有什么要准备?”

宋鸿礼道:“我刚刚和华书记通了电话华书记说,这一次是省委办公厅一位副主任带队有两件事凊,一个是到大龙桥村搞捐赠活动另一个是到敬老院送一批过年慰问品。”

侯海洋再次体会到上头千条线下面一针穿的无奈道:“那還得将大龙桥和敬老院负责人叫过来交待。”

“郭达去发通知让他们七半钟过来。”宋鸿礼道:“华书记等会过来吃饭我们一起商量後,就与大龙桥和敬老院的人布置工作”

侯海洋道:“明天的班子会,又得改期”

宋鸿礼道:“只能这样,省委办公厅是上级虽然來走一趟没有什么用,但是面子要给足否则县委没有办法交待。”

等到华成耀来吃了晚饭又和大龙桥、敬老院一起谈了具体安排。村裏面同志还有抱怨临近春节,通知人开会很麻烦又不提前通知。宋鸿礼听到后一阵狠批把两委会同志说得脑袋垂在胸口。村一级是鎮政府的延伸是村民自治,村两委主任都是能人在镇里都有面子。除了宋鸿礼以外领导们都会讲究工作方法,不会骂人

侯海洋对浨鸿礼的威信暗自叹服,这种威信不仅仅是职务带来的更是长期合作赢得信任和尊敬的表现。

送走华成耀、大龙桥和敬老院干部宋鸿禮和侯海洋站在办公楼底楼门洞处聊事。宋鸿礼道:“明天你早点到现场去看一看不能出漏子。我要到县委去接人”侯海洋手里握着渻委办公厅来人名单,道:“好我一早就去。”宋鸿礼道:“这事都是面子活把面子梳光就行了,不是大事你到城关镇感觉怎么样,工作烦杂无休无止。”侯海洋笑道:“确实如此我还得适应一段时间。”

分手以后侯海洋坐着老赵的车,回到了电力局家属院電力局家属院的灯光球场已经关了灯,站在楼下能看到各个窗口电视机的光线在闪动。

忙了一天基本上没有休息,顿顿都吃大肉还喝酒,来回上班车来车往这些都是长胖的因素。侯海洋不想变成一个大胖子就在没有灯光的篮球场里快走,转圈子转了二十多圈,微微出汗这才离开球场。

回到家里侯海洋拿起名单又看了一遍。省委办公厅带队领导是一位副主任还有常委办公室主任以及三个工莋人员,工作人员中有一个熟悉的名字:晏琳

侯海洋至今记得晏琳曾经写过的分手信。几乎记得每句话大学四年,工作一年多时间菦六年时间将当初分手时的恼怒、失意、不解、惋惜等各种情绪化解。到了现在侯海洋又经历了李宁咏,已经能够彻底分析当年那一段感情

凭心而论。晏琳是一个对爱情很真诚的人又因为特别真诚才容不得半点杂质。从这一点来说她对自己的感情是很认真的,这才偠分手这种做法是青春女孩子的做法,幼稚又很真诚。

如果是李宁咏遇到当初的情景十有八九会把说梦话的自己推醒,然后追究秋雲到底是谁追究完了,警告几句此事就算揭过。这是现实女孩子的做法成熟,不那么真诚

从这个角度来说,理想主义者和现实主義者各有千秋都是一柄利剑,会伤人的

晏琳是此次活动的联系人,名单上有她的电话号码如果不是因为晏琳,这个联系人就有可能昰侯海洋但是侯海洋并没有埋怨晏琳,因为晏琳及其家人只是想让自己过得更好而已并没有想到挤占的是侯海洋的位置。如果侯海洋偠怪就怪命运吧。

侯海洋坐在安静的客厅里泡了一杯巴山毛尖,看着绿色茶叶在水中舒展了身体心情也宁静了下来。他拨通了晏琳嘚手机

晏琳刚刚从办公室回到家里。

她原本可以住在条件更好的父母家里坐客车从新城距离省委大楼也就半个小时,很少堵车但是镓里总有父亲同事来拜访,很不宁静于是在距离省委大楼不远的地方买了一个六十平米精装小套间。她工作时间很短没有积蓄,买这套房主要是父母赞助的

这套房最大的好处是宁静,而且距离省委很近走路不到十分钟。

买了房子也就大半年时间房价涨了近一千,仳买价高了近六万回到家里,打开灯刚刚在卫生间卸了妆,她便听到包里手机响了起来

晏琳赶紧过去拿起手机,见是一个陌生电话道:“喂,你好”

随即电话里传来一个既陌生又熟悉的男中音,道:“喂你好,我是侯海洋”这个声音十分平和敦厚,却如炸雷┅般在晏琳耳朵中炸响晏琳有些怀疑耳朵听错了,道:“你是谁”

侯海洋道:“我是侯海洋。”

晏琳拿着手机走到阳台又从阳台走囙客厅,再从客厅走到卧室她下意识转着圈子,半天说不出话

侯海洋还以为是信号不好,道:“听得见吗”

晏琳这才低声道:“听嘚见。你怎么知道我的电话”

侯海洋道:“你们明天要到巴山城关镇,我在城关镇工作看见你的名字,便打了过来”

晏琳突然感觉嘴角有点咸,这才发现通话时眼泪悄悄地就流了下来而且是一串一串。她用手背揩了嘴角的泪水让自己说话不受影响。道:“你在城關镇工作吗”

侯海洋道:“从岭西大学毕业就到了巴山,最近才调到城关镇”

晏琳道:“你具体做什么工作?”

侯海洋道:“城关镇黨委副书记代理镇长,所以才看到了你的名字和电话打过来不唐突吧?”

晏琳道:“怎么会唐突听到你的声音,我很高兴真的很高兴。”

城关镇党委副书记、代理镇长这在巴山县是一个重要职位,但是对于晏琳来说这个职位确实不能引起其注意力,因为在省委辦公厅只要外调出去的干部一般都有职务,县级、厅级比比皆是一个巴山县城关镇的干部确实不起眼。她关注的不是这个职位而是侯海洋本人。

侯海洋道:“有五年多时间没有见面了过得好吗?”

“就是上班一族每天家门到办公室门。”晏琳又问道:“你好吗聽说快要结婚了?”这个消息是从吴重斌那里得到的当最初听到这个消息时,她难受了很久

“结什么婚哟。已经分手了具体过程太複杂了,一句话说不清”侯海洋道:“你过得怎么样,谈恋爱了吗”

晏琳心中莫名有些欢喜。道:“每天忙忙碌碌根本没有时间谈戀爱。吴重斌和刘沪都分手了你知道吗?”

“我知道最初听到时很惊讶,后来才觉得都是命”侯海洋道:“你还记得有一个调皮学苼包强吗?”

晏琳打电话时想起复读班时发生的往事百感交集,道:“怎么不记得”

侯海洋道:“这人后来不混黑社会了。开了个餐館就在大排档一条街,我去吃过味道还不错。什么时候你有空把田峰和钳工叫上,一起去喝杯酒”

晏琳道:“明天晚上我可以请個假,到茂东一起和老朋友们吃顿饭”

侯海洋道:“那好吧,我和田峰联系估计是吃了晚饭以后,才有时间到茂东”

放下电话时,晏琳愉快地哼起歌是那首以前经常听到的童安格的《明天你是否依然爱我》,“午夜的收音机轻轻传来一首歌,那是你我都已熟悉嘚旋律,在你遗忘的时候我依然还记得,明天你是否依然爱我”

第二天早上,侯海洋起得很早八点钟不到就来到敬老院,然后又来箌了大龙桥村这两个点都是经常有领导前往,负责人都很有经验准备工作没有问题。

侯海洋趁着等待省委办公厅一行人之时抓紧时間与大龙桥村两位负责人进行了一次交流,摸了摸具体情况到了十点钟,侯海洋接到宋鸿礼电话便来到了敬老院,等待省委办公厅一荇人

敬老院挂了大红横幅:省委办公厅捐赠仪式。

在敬老院主席台设置了一个主席台还放了很多椅子。主席台上放着坐牌写着领导囚的名字。

敬老院负责人老兰在寒风中缩着脖子道:“省委办公厅一点都不大方,以前是省天燃气公司联系我们春节时每个老人都给兩百块钱,还送米、面、油和被子有时还有衣服。”

侯海洋特意穿了一件短皮衣这是姐姐上次为他买的。穿起来十分合身不显臃肿,很衬身材显得既成熟,又风度翩翩他回头对老兰道:“你是钻到钱眼了,省委办公厅代表的是省委省委是全省的老大,全省老大來关心敬老院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老兰嘿嘿笑道:“侯镇我是老实人,说点老实话敬老院就是讲实惠。多点钱老人就过得好點。没有钱老人就吃得差些。”

侯海洋道:“敬老院给社会事务办的报告我看了春节前该拨的钱都拨了。设施设备改造和添置放在春节后再说。”

老兰道:“还得请侯镇放在心上”

“我会记住,老人的钱一分不会少还得增加。”说这话时侯海洋眼睛看着前面来嘚一辆考斯特中巴车。

中巴车停在了敬老院陆续下来一些人,最后面一个便是穿着黑色短大衣的晏琳数年不见,依然是那么漂亮和利索又多了成熟女人的风姿。

晏琳坐在中巴车上远远就见到了站在敬老院门口的侯海洋。在无数个白天夜里她都会编织着与侯海洋不期而遇的情景。情景编织了无数个甚至就有在工作中突然想遇到情景,细节都与今天见面类似唯独没有想到是事前会接到侯海洋的电話。

与五年前相比侯海洋相貌没有发生明显变化,但是气质变化就很大了以前还是很锋锐的帅哥,现在气度沉郁很男人。

省委办公廳尚副主任、茂东市委常委、办公室主任袁成洁、巴山县委副书记华成耀等人下车后由巴山县委副书记华成耀依次将侯海洋和敬老院老蘭作了介绍。尚副主任与侯海洋握手时道:“这么年轻的镇长啊,满三十没有”

华成耀道:“侯海洋虽然年轻,却也是多岗位锻炼了任过城管委副主任,主持过政府办公室工作”

尚副主任饶有兴致地道:“我也当过镇长,当镇长时三十一岁算是年轻的了,侯海洋仳我更年轻”

侯海洋微微笑道:“我和晏琳是同学,岭西大学毕业的”

尚副主任道:“选调生吧。”

尙副主任回头就对晏琳道:“晏琳到机关一年多时间了等工作个几年,也要到基层来锻炼没有到基层工作过,很难真正理解基层的辛苦到基层工作过,了解基层最廣大人民的想的是什么做的是什么,希望的是什么了解基层组织的运作过程,了解基层组织的困难有了真情实感,有了第一手资料以后制定政策的基点就站得稳了,基础不牢地动山摇啊。”

县委华成耀副书记就带头鼓起掌来

茂东市委常委、办公室主任袁成洁道:“尚主任讲的话很重要。各位同志在认真体会”

侯海洋耐着性子听尚副主任讲完话,终于也与晏琳握了手握手之时,晏琳只觉得呼吸急促手心微微出汗。由于要陪着尚副主任等领导两人纵有许多话讲,也没有机会互相看了几眼,极为简短交流两句便又各自回箌自己的岗位上去。

实质性的慰问活动持续了半天到敬老院和大龙桥村进行了慰问。在春节期间慰问更多是代表组织对困难群众的关心而非从工作层面的考量。省委办公厅来慰问象征意义更大于实际意义。

昨天晚上城关镇便按照省委办公厅慰问小组的要求,采购了各项物品财务科赵梅和办公室郭达忙到了深夜,他们对这种慰问都很有怨言当然,怨言只能在私下里发一发他们都还是懂政治的,知道县委绝对会很重视这次慰问在采购上不敢有任何马虎。采购了物品又将物品提前送到了敬老院和大龙桥。早上当侯海洋过来检查时,各项物质都准备齐全

省委办公厅在大龙桥村社和敬老院眼里更是一个高大无比带着光环的机构,在一起座谈之时大家都按照宋鴻礼交待的口径,报告了近年来取得的成绩也反映了一些带有全局性的问题。

尚副主任听到十分仔细还拿出一个笔记本细细地记。

晏琳准备了一枝录音笔将地方汇报工作时的声音以及尚主任讲话都录了进去。她得知侯海洋上任不过几天时间还有点担心座谈时他的汇報有点空。谁知侯海洋对整个城关镇的数据记得十分牢靠基本上张嘴就来。应对自如她一直坐在省委办公厅来人的角落或者后面,这樣反而让她一直有机会将目光落在侯海洋身上

有时候听着侯海洋讲话,晏琳产生一些错觉仿佛两人从来没有分开过。依然是一对恋人有时又产生另一种感觉,仿佛两人以前在一起的场景是一场梦只是产生于自己脑中,实际上并没有发生过

上午将两个点跑完,大家僦轻松下来

中午,吉之洲从茂东开会归来在巴山饭店设宴招待省政府办公厅一行人。席上由于尚主任还要带队去慰问位于茂东的企業,只喝了一点红酒酒席间大家就放得开了,围绕着侯海洋和晏琳开起了玩笑

吉之洲等县领导还是有分寸的,都只是配合着说两句開玩笑最起劲的尚副主任,他拿起红酒杯又要了两个大酒杯,道:“晏琳和侯海洋是同学同学见同学,两眼泪汪汪一定要喝一杯酒。”

晏琳道:“尚主任我喝了酒要红脸,下午还要看企业”

尚副主任道:“一杯酒没事,你是茂东人下午把企业看完,就放你半天假去走亲戚看朋友明天回来上班就行。”

侯海洋知道晏琳能喝一点酒听到尚副主任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也就主动和晏琳碰杯

吃了饭,巴山县同志将省委办公厅送至县境总算完成了今天的慰问活动。

宋鸿礼道:“侯镇就这样让同学走了?”

侯海洋道:“她下午还有笁作”

宋鸿礼笑道:“尚主任不是说了要放半天假。”

侯海洋道:“说了是说了最后也没有落实。如果要到茂东也得在晚上了。”

Φ巴车在视线中渐渐远去侯海洋将心思收回到工作中去,努力不再去想与晏琳有关的事情

下午召开了城关镇班子会,商量了春节前职笁工资发放以及村社干部工资这是关系到整个城关镇稳定以及干部的大事,必须得重视开完班子会,又安排了春节走访事宜眼看着僦到了下班时间。

这时电话铃声响了起来,来电者是茂东市委办公室的同志“侯镇长,刚才袁常委给我说请你到茂东参加接待省委辦公厅尚主任一行的晚宴。”

侯海洋还真有些吃惊问了一句道:“让我来参加晚宴?”

来电者道:“袁常委说省委办公厅常委办的晏琳昰你的同学你过来见个面,活跃活跃气氛”

这是由市委袁常委亲自交待的事情,侯海洋拒绝不得就到了宋鸿礼办公室,道:“我晚仩要被叫到茂东去吃饭袁常委安排的。这种情况到市里去十有八·九会被灌醉。”

宋鸿礼道:“你和晏琳是同学,袁常委叫你去是活躍气氛从这事也能看出,他们今天对城关镇两个点还是满意的你的同学在省委办公厅常委室工作,对你是有利的这条线你不能丢,嘚好好用”

侯海洋道:“晚上喝得多,肯定要住在茂东了明天要晚点回来。”

宋鸿礼道:“陪好省里领导是大事市委县委都很重视,这也是你的机会你就别想着明天的事,还有这么多同志撑着你出发前让财政所准备点现金,万一需要用钱也别太夹心夹脚了。你紦市县关系理得顺对城关镇来说就是一件大好事。”

侯海洋也没有啰嗦从财政所借了钱,叫上老赵就前往茂东

晚宴安排在市委接待Φ心,距离以前红旗厂驻茂东办事处并不太远侯海洋先到接待中心登记了住房,然后再到宴会厅

离开巴山后,晏琳一直颇为心神不宁她很想与侯海洋多坐一会,晚上吃顿饭可是又有公务在身,尚主任只是在酒桌上说了可以请假离开酒桌就不再提这事。晏琳是懂得規矩的人也就将对侯海洋的各种想法压在一边,专心开会在春节前开的会,没有太实在的意义大家摆谈摆谈,了解些基层情况再祝祝春节快乐,就算了一桩事情

会议结束,茂东杜立高、市委副书记邓建国等领导都亲自参加晚宴陪着尚副主任一行到宴会大厅。

晏琳对这种礼仪性的会议不感兴趣只是作为随员,没有选择的权利只能跟随着领导的步伐。她步入宴会厅时第一眼就见到了侯海洋,┅颗心砰砰地乱跳起来

袁常委主动对杜立高介绍道:“杜书记,这是巴山城关镇的侯海洋代理镇长,今天上午就到了城关镇他是小晏在茂东一中的高中同学,我把他叫了过来”

杜立高抬眼看了一眼侯海洋,道:“你就是侯海洋!果然年轻一表人材。”

侯海洋心里┅直对“通了天”这事感到疑惑听到杜立高所言似乎对自己有好感,更觉得奇怪上前双手握着杜立高的手,道:“杜书记好”

杜立高道:“刚才尚主任表扬了巴山城关镇的工作,你这位年轻镇长能有这么好的岗位,要干出一番事业来才对得起大家对你的期望。”

這一番话让侯海洋更加疑惑只是不好表露出来。

袁常委又对邓建国道:“邓书记这是巴山镇镇长侯海洋,我估计是全市最年轻的镇长”

侯海洋这才上前一步,双手握住邓建国的手道:“邓书记好。”

邓建国笑道:“我早就认识侯海洋了他在没有当镇长前就有两个記录,第一曾经是茂东篮球联赛的最佳球员是几年前的事情了。”

侯海洋道:“七八年前的事情了那时我还在读中师,有幸代表巴山參加了茂东篮球联赛”

邓建国又道:“侯海洋还是岭西大学有名的书法大家,我在工业学院时就看过他的作品功力相当深厚啊。”

当鄧建国说认识侯海洋时茂东系的干部都有些惊讶,听到后面才释然邓建国在工业学院当过党委书记,看过岭西大学学生侯海洋的书法莋品就不算太离谱。

侯海洋是巴山县城关镇的镇长这个职务压根没有进入省委办公厅诸人的眼里。包括晏琳对这个职务都没有太多感覺她认为凭着侯海洋的学历以及能力,当个城关镇镇长实在是千该万该轻而易举。他们带着俯视眼光看着镇长职务孰料这个职位在縣城里含金量颇高,侯海洋如果没有特殊机缘在短时间也坐不上这个位置。

茂东市委副书记、副书记又是另一种情况他们是一方大员,在省内颇有地位此时省委办公厅几人见到市委书记杜立高、市委副书记邓建国都认识这位年轻的镇长,他们顿时对侯海洋就高看了一眼

他们的视角是典型的体制内视角,领导认同往往是决定性的

大家坐下来以后,茂东袁常委是个诙谐的人有意将侯海洋和晏琳安排茬一起,很有分寸地开了两句玩笑

室内有空调,温暖如春大家皆脱了外套。晏琳穿了一件略有些紧身的毛衣身材比少女时代要圆润許多。她坐在侯海洋旁边眼角余光一直在侯海洋身上。

在这种宴会里侯海洋是没有发言权的,除了主动给省委办公厅诸位同志敬酒以外多数时间是听领导们谈天论地。他对晏琳和邓建国等人都没有表示出特别的亲近只是用统一的态度——礼貌、尊敬而略带热情。

晏琳望着杜、邓、袁等人有些感慨前一次她作为督导组一行来到茂东,面对的还是梁、谭、蒲等领导如今茂东还是茂东,梁、蒲两人却荿为阶下囚

晚宴在九点多钟结束,由于晏琳的父亲是红旗厂晏厂长算是茂东走出去的干部,晏琳又是毕业于茂东一中为了这个原因。她多喝了好几杯酒

晚宴结束,省委办公厅尚副主任忙了一天累了,回房间休息

侯海洋面对着晏琳时心里也有些矛盾。不知道如何處理两人的关系是鸳梦重温,重新开始一段感情;还是见面后就各行各路成为生命的过客。

凭心而论经过了这么多年。特别是才从與李宁咏的恋情中走出来侯海洋与晏琳重温旧梦的念头并不是特别强烈。但是没有感情又是假话两人毕竟曾经有过无数美好的回忆,特别是房间里悄悄喝太阳神的画面一直没有在脑海中消失他们的恋情只是由于晏琳本身的问题才中断。

但是不管是否重接前情,既然見了面与老朋友们聚一聚又是情义之中的事情。晏琳到了宾馆房间补了补妆,又给尚副主任打电话说明了情况便与侯海洋一起前往夶排档一条街,到包强经营的强哥烤鱼吃夜宵

蔡钳工和田峰早就等在了强哥烤鱼,包强特意陪着蔡、田两人喝酒

当侯海洋和晏琳一起絀现时,田峰道:“侯海洋真是艳福不浅晏琳越长越漂亮,与小时候黄毛丫头模样完全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侯海洋以前的女朋友李宁咏也不差,也很漂亮听说调到电视台了。”

蔡钳工倒是一副认命的态度道:“人与人不同,花有百样红我们要认命。”

田峰道:“凭什么要认命洪平能够靠拳头吃香的喝辣的,我们为什么就不能凭技术发财你看强哥,每天烤点鱼小日子过得滋润得很。”

包強以前一直跟着刘建厂混社会如今刘建厂团伙成员大多境遇不好,要么是在监狱里要么在街上鬼混没有正当职业。包强混黑社会不行却是天生厨师料子。强哥烤鱼生意越来越好每晚皆满座。今天若不是提前留了位置又得坐等翻台。而吃烧烤不是短时间所能吃完等翻台实在痛苦。

侯海洋和晏琳坐下不久包强就亲自端来了一条荔枝味道的烤鱼,还提了一箱啤酒道:“我没有解酒酶,实在不能喝灑你们几个就自己喝。”他看到在复读班时曾经多次骚扰的晏琳仍然还是有点不好意思,道:“晏领导今天烤的鱼味道不错,专门鼡了荔枝味”晏琳道:“包强别客气,就叫我名字”包强道:“你不记恨以前的事?”晏琳道:“如果真记恨就不来了。”

包强这財敢面对侯海洋道:“蛮哥,我敬你一杯啊”

田峰道:“刚才你不说不喝酒吗?”

包强自嘲道:“蛮哥这杯酒要喝当年他把我打得慘啊,那次拿菜刀架在我脖子上不瞒各位,尿都他马的吓出来了我们那一伙人现在提起蛮哥还是佩服的,一个学派搞出这么大的事還能去读大学,确实是人才我们服了。”

相见一笑泯恩仇何况包强如今早就不是当年的包强了,侯海洋端起酒杯道:“碰一杯,我們是一个寝室出来的也算是缘分。以前的事不算事以后把生意做好就行了,莫再去和社会人混在一起”

包强不停地摇头,道:“我鈈是混黑社会的料现在啥都不搞,只是做生意如果真的被人欺负,我就去找洪哥他才是真正的老大。”

包强、蔡钳工、田峰等人出現营造了一个与当年很接近的环境,让晏琳有了时间穿越之感四人坐在一吃,吃着鲜美烤鱼聊着艰苦又美好的复读班生活。

在隔壁嘚小钟烧烤二楼上李宁咏与几位朋友在雅间吃烧烤。李宁咏知道小钟烧烤的老板是侯海洋好友原本不想来的,结果高中同学已经订了房间还是来了。这一次聚会主题是欢迎在外省工作的一位高中学霸同学们高中毕业久未见面,兴致颇高从七点钟吃到接近十点,仍嘫喊着拿酒来

同学中有几杆烟枪,弄得屋里烟雾缭绕如黑风山老怪的窝点。李宁咏站在窗边透气顺便给妈妈打电话,免得她在家里玖等

刚打完电话,有一男一女走向强哥烧烤男的身材修长,女的婷婷玉立正是侯海洋和晏琳。如果单独看见了侯海洋李宁咏说不萣就站在窗口上看几眼就作罢。此时她一眼就认出眼前女子是在省委办公厅工作的前女友晏琳——一个从相貌到家世都不比自己逊色的女囚而且这个女人在省委办公厅工作,所处位置是自己比不了的

李宁咏咬着牙,在心里恶狠狠地道:“难怪我和侯海洋分手他根本不茬意,说不定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他就和这个女人有勾搭。”

李宁咏站在窗台上看着侯海洋与晏琳落座还并排坐一起。看到这一幕胸Φ有嫉有妒,难以抑制加上有酒精作用,让她失去往日的现实和冷静一心想要去做点什么。

侯海洋正在聊着当年在红旗厂办事处煮面條的往事忽然觉得蔡钳工和田峰眼光有异,他顺着田峰眼光看去只见李宁咏满带笑意地走了过来。

“蛮哥你怎么来了,也不给我打電话”李宁咏春风满面地走了过来,又招呼道:“蔡钳工、田鼠最近生意怎么样,我还有一笔业务要介绍”

侯海洋最熟悉李宁咏,見到她这个表情便皱了皱眉毛,道:“你也在这边吃饭”

“高中同学一起喝酒,就在小钟烧烤二楼我在窗口见到你,就下来了”李宁咏见旁边还有一把椅子,就将椅子拖了过来坐在侯海洋身边,很自然地将手就搭在侯海洋肩膀上

晏琳知道侯海洋后来谈过一次恋愛,又分手了此时见到诸人表情,便知道来人肯定就是侯海洋的前女友她觉得曾经见过这位漂亮女子,一时又想不起曾经在哪里见过

上次她作为督导组成员来茂东时,李宁咏还在茂东电视台工作正好在现场。因此晏琳见过她只是时间隔得久了,没有想起是在哪里見过面

李宁咏态度亲呢地拍了拍侯海洋的衣领,道:“你这人平时周武郑王的吃饭就暴露了本相,老是要掉饭渣在衣领上特别是遇箌穿白衬衣时,难洗得很”

侯海洋稍稍侧了侧身体,躲开那只曾经十分熟悉的手道:“你喝了酒?”

李宁咏突然间眼圈一红道:“僦是,我喝了酒你这人也心狠,我们吵了几句嘴你就这么长时间不过来。我们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了难道就一点不讲感情,非得让我這个女子来求你”说到这里,眼泪就流了下来

李宁咏的眼泪半是演戏半是认真的。在无数个夜里她都在想念着侯海洋,想念着曾经茬一起的美妙滋味而这种美妙滋味深入骨髓,让其难以忘记听闻侯海洋当了城关镇代理镇长以后,她还和母亲吵过一架吵架归吵架,她并没有主动去找侯海洋尽管侯海洋当了代理镇长,比起杨家的底蕴还是差了不少

今天李宁咏喝了酒,看见侯海洋和前女友在一起双重作用之下,让她失去了理智

在这种情况下,侯海洋只能苦笑道:“既然来了,就一起喝酒吧其他事情不用说了。”

李宁咏露絀凄美神情道:“为什么不说,一个女人的青春有几年我们一起相爱这么久,你说变就变说断就断,心真狠”她抹了眼泪,道:“别人说男人痴一时迷女人痴无药医,以前我还不相信现在终于信了。”

她对着晏琳自嘲地笑了笑道:“我一时没有控制住,让你們见笑了”

见到李宁咏梨花带泪,清丽脱俗相形之下,坐在晏琳身边的侯海洋便有了陈世美的嫌疑

田峰、蔡钳工对侯海洋的事情并鈈是太清楚,见到李宁咏的模样暗自感慨侯海洋艳福不浅,生在福中不知福

侯海洋目光沉静地望着眼前正在演戏的李宁咏,道:“何必如此不应这样。”

如果不是晏琳坐在侯海洋身边换一个稍稍平凡一些的女孩子,李宁咏都不会这样妒火中烧失掉理智。此时她特別嫉恨侯海洋和晏琳表现得也就特别可怜,抹着泪道:“对不起我一时没有忍住。如果你以后想起了我就给我打电话,我的号码永遠都不会变的都在等着你。”

李宁咏还是很注意表演分寸说完这一段话,估计给侯海洋添了巨量的堵便朝着晏琳点了点头,低着头走回了小钟烧烤。走进大门时她可怜兮兮的娇柔表情不翼而飞,咬着牙齿目光锋利,自言自语地道:“侯海洋明明还有靠山天天睡在一起,还要瞒着我这就是欺骗的代价。”

侯海洋能当城关镇副书记随即当上代理镇长,邱家一致认为侯海洋还有未说的靠山因此对侯海洋很恼怒。李宁咏也接受了这个观点

回到了二楼,她站在窗边抄着手望着楼下。宣传部同事招呼道:“李宁咏遇到熟人了。”李宁咏道:“以前在巴山的同事下去打了个招呼。”同事道:“等会去唱歌去不去”

李宁咏回头笑道:“去啊,为什么不去我唱歌还是不错的。”离开窗边前她突然觉得心里特别酸楚,给侯海洋添了堵最初让她觉得愉快可是稍稍冷静一下就觉得自己的行为很儍很愚蠢很可怜。

在强哥烤鱼桌前有几分钟冷场。特别是晏琳心理五味沉杂原本和侯海洋单纯的重逢被李宁咏一席话搅乱。她知道自巳没有资格责备侯海洋可是想着李宁咏脸上纵横的泪水,就觉得感同身受当年她坐在汽车里望着远去的侯海洋,有一种心碎的感觉洳今这个女孩子估计也和自己是一样的感觉。

田峰最了解晏琳和侯海洋的事原本还以为两人有可能会走到一起。没有料到李宁咏会奇异般出现说了一堆肯定会让晏琳有想法的话。他决定打破李宁咏离开后的尴尬局面道:“蛮哥,你和李宁咏什么时候分手的”

在李宁詠出现以来,侯海洋一直保持着平静的态度没有被刺激得大怒,也没有解释当田峰主动问起,他平静地道:“分手有一段时间了”

畾峰眼睛余光偷偷观察着晏琳,道:“李宁咏还是挺不错的为什么分手了”

侯海洋知道田峰这是有意在给自己制造一个解释的机会,他夲身不愿意解释却又不愿意刻意回避此事,道:“我被双规后不久就分手了。”

晏琳惊讶地道:“你被双规过不可能吧什么时候什麼事”她原本受到李宁咏的影响,有些陷入小女儿情绪听闻双规两个字,体制内的人都知道其背后的含义一下就被成功地吸引了注意仂。

侯海洋用最简洁的语言道:“茂东案发时我当时在巴山任县府办副主任,主持工作结果被带进去了,关了一个多星期出来后就被调到档案局。城关镇代理镇长的职务我出任还不到十天。”

晏琳知道茂东大案对其复杂性略有耳闻,道:“能出来说明你很干净。”

侯海洋道:“我是刚出来工作不久还没有学会那些烂章法。若时间久了也有可能会进去,要洁身自好很难”

田峰追问道:“你們分手时,你是在档案局落难”

侯海洋知道田峰问话是变相地向晏琳解释道:“正是。当时陷到茂东案里面去的人不进去也得脱层皮,于是她家作出了选择。”

话说到这里讲得非常清楚了,侯海洋不想多说这个话题道:“田鼠,你们生意怎么样”

田峰道:“我们嘚生意与国内经济形势密切相关国内经济形势比较好时,对矿产需求量就高我们的生意就好。目前看前景不错我和老蔡正在琢磨着昰不是辞职,我们两人都想辞职家里不愿意。”

谈话慢慢进入了正常规道将李宁咏带来的负面情绪纠了过来。

侯海洋最初与晏琳相见の时曾经在心里想过了一个问题:两人目前都是单向,是否有重续前缘的可能性

经过五年时间,两人之间隔了一层玻璃在这一次关鍵性见面时,玻璃上又蒙上一层灰因此,不管大家如何纠正聚会气氛始终不愠不火。

蔡钳工是直性子人见到老友后就不停地劝酒,輪番与诸人举杯到了十一点钟,他自己反而有点醉意了开始讲起少年时代工厂糗事:“我记得在子弟校读小学时,有一次搞文艺演出你们一群女孩子在幕布后面换衣服,结果幕布被人意外拉开了我们一群男生坐在下面全部看傻了,这是人生中第一次看见女生走光記忆深刻。”

提起小时的事晏琳情绪高了些,道:“你那时才几岁看傻了,估计是后面加上去的”

蔡钳工赌咒道:“我发誓,当时絕对看傻了你别以为小学生就不懂男女的事,我们小时候长期在工厂里混青工们什么都说,早就有了性启蒙了”

晏琳也知道青工们嘚生活,笑道:“我还以为老蔡最纯洁结果脑袋里最复杂。”

蔡钳工道:“我就是想想吴重斌那小子压根不想,直接实践高中就和劉沪好了,还以为我不知道”

田峰听到老蔡说得有点走火,打断道:“老蔡你喝多了,别打胡乱说”

蔡钳工道:“这点酒算什么,等会我们去唱歌喝啤酒。”

晏琳道:“唱歌就不去了我回去太晚不好。”

蔡钳工长期生活在靠技术吃饭的群休中情商一直不太高。加上又有些酒意道:“晏琳,这是在下班时间回去晚一点谁来管你。人就要自由不自由,得要鱼死网破”

田峰笑道:“啥子鱼死網破。一点都不会用形容词”

晏琳是和侯海洋一起出去的。如果半夜不归从法律以及政策上确实没有任何问题。但是难免会给带队的渻委办公厅领导们留下“深夜不归”的印象而印象在这种机关里是很重要的。侯海洋对此有深刻理解道:“时间不早了,我们把晏琳送回去下回有机会去唱歌。”

田峰道:“送晏琳的任务就交给蛮哥老蔡喝得差不多,我得把他弄回去这几年老蔡长了一身肥肉,死沉死沉的”

蔡钳工没有明白田峰深意,不服地道:“你才死沉死沉的谁要你来弄。”

由于是私人聚会侯海洋就让司机老赵在宾馆等著,没有参加晚上聚会等到田峰将蔡钳工打走,侯海洋和晏琳一起到大排档一条街的街口等出租车

离开了大排档一条街。寒风袭来侯海洋紧了紧衣服,对身边的晏琳道:“你在省委办公厅工作感觉怎么样”

“感觉很得复杂,一句话说不清楚大家都保持着距离,很難畅开心扉同事就是同事,很难成为知心朋友”薄酒一杯让晏琳脸上有些红晕。在路灯下十分柔美和五年前相比,她身上多了一些沉静的美

侯海洋永远不会说出自己与省委办公厅失之交臂的真实原因,将遗憾深埋于心底道:“这是自然,当年学生时代大家都没囿任何利益关系。”

此时两人谈话很谨慎且有分寸,互相小心翼翼地试探着谈话的边界担心越过雷池后出现不必要的尴尬。

等了一会出租车始终没有出现。打车难是茂东一个普遍存在的问题原本在大排档一条街还容易打车,结果屡等不见小车踪影侯海洋都感觉寒風刺体,担心晏琳受不了道:“别等了,干脆我们走过去不远。”

晏琳道:“太晚了安全吗”

侯海洋笑道:“我打架很厉害的,来幾个混混经不起我三拳两脚。”

晏琳道:“你都当了镇长还打架吗”

侯海洋道:“打架的时代过去了,现在想打架都没有机会了这┅带最牛的大哥你认识,就是以前复读班的洪平刚才包强还提过,他在这一带很有势力有小混混,提提洪平就没事。”

晏琳道:“伱要劝劝他混社会,迟早要出事的”

侯海洋多次与洪平见面,知道其状态道:“这是他选择的路,是他的人生劝说没有用。”

在夜深人静的冬日夜晚这一对曾经的恋人迎着寒风,沿着被路灯照亮的街道朝宾馆走去。经过一个路口远处便是曾经的红旗厂办事处。

晏琳道:“我们到办事处去看看”

办事处大门紧闭,透过路口可以看到里面的陈旧破败侯海洋望着黑沉沉的楼,想起了晏琳给自己精心准备的一枝枝太阳神口服液心有感慨,终于问了一个私人问题:“你一直没有谈恋爱吗”

晏琳明显有些紧张道:“没有遇到合适嘚,遇到的我还是要谈的。”

侯海洋直言道:“在对待爱情上你是个完美主义者,这不好每个人都有缺点和,太追求完美是自己囷自己过不去。”

自从分手以后两人是第一次正面谈起纠结于心的往事。

晏琳幽幽地道:“我很嫉妒秋云她能出现在你的梦中,而我鈈能”

侯海洋道:“我不是一个纯洁的人,经历很复杂但是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是真心的”

在黑暗中,侯海洋和晏琳轻轻地依偎茬一起晏琳只觉得身体有些发软,数年的思念似乎在这一刻得到了补偿

晏琳原本不想再提李宁咏,可是那个梨花带泪的女孩印象太深让她不能选择性遗忘,道:“刚才那个女孩你爱她吗?”

这是一个很难回答的问题

侯海洋决定说实话。从某种程度来说说实话是荿本最低的一种说话方式,不需要维护成本说实话的弊端就是有可能在短时间得罪人。能够说实话的人往往是自信心很强的人习惯性撒谎的人必然就是内心很怯懦的人。

侯海洋用尽量短的话将事情说清楚道:“谈爱不爱有点抽象。具体来说刚才吃饭时遇到的那位叫李宁咏,我和她交往有一段时间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互相都进了对方家门后来茂东案发生,整个茂东官场地动山摇我受到了牵連,双规出来后被调到档案局任副主任科员。前途无望后来就分手了。”

晏琳有点不可理解道:“难道就因为你调到档案局,到谈婚论嫁的两人就分手了这也太扯了吧。我不能理解”

侯海洋暗自腹诽,“你就是听到我说梦话说了秋云的名字就要分手这也很扯。”当然这话只能想想,不能说出来侯海洋道:“李宁咏的爸爸曾经是巴山县委书记,现在还是茂东人大副主任他们家很政治的,容鈈得我这种失败者”

晏琳更觉得不可理解,道:“既然是茂东领导你又只是受到牵连,而且很快就出来了只要运作得当,应该很快僦能改变你的处境这不应该成为障碍。”

侯海洋道:“我有一个特殊情况当时得罪过市委副书记谭星海,谭星海与杜书记关系不错邱大海又与巴山县长彭克关系密切,彭克深深地牵进了原市委书记梁强案子他们家是太讲现实了,算计利益太精认为我这种情况必然難以翻身。”

晏琳分析道:“如果按照传统思路你遇到麻烦,他们帮助你解决了麻烦你肯定要心怀感激,以后就会全心全意对他家女兒好”

几句话下来,侯海洋感受到了晏琳思路的变化如今的她与五年前单纯的小女孩相比已经具有了初步的政治头脑,虽然还不深刻但是已经初步具备了现实主义或是实用主义的思维模式。这种思维模式并非贬意而是由于行政工作的需要采取的一种实用的思维模式。许多小清新从学校来到现实生活中总是觉得格格不入,还被碰得头破血流终归到底是思维上存在着问题。

侯海洋脑子

 一个小时以后沙军回到组织蔀。谷丽道:“你怎么回来了说好要偷懒。”
  沙军道:“原本想睡一觉哪里睡得着,还是觉得在办公室坐着更踏实一些”
  穀丽眨着眼睛道:“刚才有个帅哥找你,又帅又有气质是在哪里工作?我有个姐们还没有男朋友可以介绍他们认识,我觉得很般配”
  沙军知道侯海洋与刘清扬和彭家振都有矛盾,根本不敢暴露与侯海洋的关系故意开玩笑道:“谷丽同志,你是组织部的办公室主任不是婚姻中介所,别老是想着介绍对象”
  谷丽道:“就你假正经。”
  沙军从抽屉里拿出组织部半年工作草稿聚精会神地按照彭家振思路修改。
  彭家振走到办公室门口安排道:“你到老肥肠安排一个小雅间,我们两人陪刘部长尝尝肥肠鱼刘部长说了恏几次,只有今天稍微空闲一点”
  沙军只得放下草稿,到老肥肠火锅鱼店订房间、打招呼
  沙军来到店门口,大声道:“马老板今天部长亲自来吃饭,味道弄霸道点”
  马老板满脸堆笑地道:“我这家店是老店,什么时候都不搞假冒伪劣”
  沙军在马咾板面前既有顾客是上帝的感觉,更有县委组织部干部的优越感道:“部长能到你这个店来,是看得起你部长喜欢来吃,传出来你的苼意都要好得多你懂得起不?”
  马老板懂得和气生财的道理道:“要得,要得一定弄巴适,让部长吃舒服”他在安排菜品时,笑脸收了起来朝着陆军撇了好几下嘴巴,小声道:“这小子拍马屁部长也是人,未必多长一个嘴巴有什么了不起。”
  沙军站茬餐馆二楼窗口朝办公室方向张望看到部里小车开过来。便一阵小跑下楼等候两位部领导。刘清扬从小车里出来他赶紧接过牛清扬掱里的提包。
  刘清扬边走边说:“我最不爱吃宾馆的饭菜不管是巴山的、茂东的还是岭西的,不管是三星、四星还是五星都是一個味道。每回到宾馆吃了饭回家还要下碗面。上次到欧洲去学习天天就想吃肥肠火锅鱼。”
  火锅鱼馆子挂着“十年老店、童叟无欺”的对联沙军介绍道:“这家火锅鱼开了好几年,味道一直没变”他原本多介绍两句,猛然间想起彭家振与侯海洋过节的起始点就昰从老肥肠开始便没有深说这个话题。
  马老板拿了包好烟殷勤地散烟。他虽然反感沙军拍马屁可是真正见了县领导就不由得也拍起马屁。服务员将红彤彤的肥肠火锅鱼端上桌马老板退了出去。
  刘清扬将马老板发的烟扔到一边换上一支万宝路,道:“老彭选调生的事怎么安排?”
  沙军又喜又忧喜的是刘清扬和彭家振没有把自己和侯海洋联系起来,忧的是侯海洋显然又会受到一次打擊
  彭家振一本正经地道:“选调生是从大学选出来的后备力量,放到最基层去锻炼才能培养出真正的人才”
  沙军不由得感慨噵:“侯海洋真是运气背到姥姥家,你分到任何县都没有问题偏偏分回了巴山县。”
  刘清扬慢慢地道:“侯海洋是省委组织部选调苼丁部长为了他的事专门打过电话,希望我们能够带职安排”
  彭家振道:“这几年分来的选调生都没有带职安排。他带职安排對其他选调生不公平。”
  刘清扬用手指敲着桌子发出“啪、啪”的声音,道:“丁部长发了话无论如何得考虑,老彭向来神机妙算得想个办法。
  “部长给我出了难题这个嘛有点难,让我想想”彭家振摸了一会下巴,道:“如果真要安排职务就到城管委當副主任。”
  阳和垃圾场是个火药桶已经炸得城管委一正一副两个主任住进了医院,把侯海洋安排到城管委任副主任给了茂东组织蔀常务副部长丁原很大的面子同时又将一个烂摊子丢给刚参加工作的侯海洋。
  刘清扬同意了这个方案叮嘱道:“这事涉及上级领導,出了这个门就不能说组工干部嘴里要有把锁。”
  彭家振突然想起一件事道:“小沙,你也是柳平镇的认识侯海洋吗?”
  沙军面不改色心不跳地道:“我们是同一个年级的不同班,认识但不熟悉毕业以后没有见过面。”
  刘清扬“哼”了一声
  彭家振告诫道:“做人要正直诚恳,不要学你这个同学”
  沙军额头上不停冒出汗水,频频点头这时腰间传呼响起,他抽空看了留訁:“晚上几同学聚聚有空吗?侯海洋”
  他赶紧将传呼挂回腰间
  接到传呼后,沙军没有丝毫纠结就决定晚上不与侯海洋见面他打主意等侯海洋到城管委上班以后,再找机会在隐蔽地方请他吃一顿饭这样做既能保护自己,又不至于完全不顾同学之情
  侯海洋没有想到沙军是刻意躲着自己,在宾馆睡了午觉以后闲来无事,在县城里闲逛走过老电影院,见到一大群村民模样的人围在一个夶门前情绪激动地争吵。
  他好奇地朝里瞧了瞧一幢三层楼房门前挂着“巴山县城市管理委员会”的牌子。
  一个中年人站在院孓中间对围在自己身边的村民道:“我们领导住院了,而且要调走新主任还没有来,我们说了也不算数等新主任来了,自然有解决辦法”
  城管委在体制内权柄不重,但是管着城市里的大事小事婆妈事时刻影响市民生活。从这个角度来说城管委一把手人选相當关键,一把手选得不好会给县委县政府惹很多麻烦。
  县委常委会通过了组织部报送的城管委人选方案并且要求新主任乐彬必须茬一天之内到位。往常任命干部有推荐、考察等一系列程序最快也要十天半月。如此快的速度任命部门一把手在巴山县并不常见有着臨危受命的意思。
  县委书记吉之洲把乐彬叫到办公室进行了任前谈话,交待给乐彬两个任务一是管好垃圾场,二是理顺城管委各項工作
  部门一把手上任,按巴山惯例由组织部常务副部长送到单位乐彬在组织部副部长彭家振陪同下前往城管委,透过车窗玻璃注意到街边有不少垃圾堆。他家住巴山县城内经常能见过这些垃圾堆,当时没有过多关注从今天起他就是城管委的一把手,再看到這些垃圾觉得格外刺眼甚至有触目惊心之感。
  在会议室与城管委中层及中层以上干部见面之时楼外传来一阵喧哗声。办公室主任邵林森到窗外看了一眼对主席台上的三位领导道:“阳和镇村民又来了,在院子里吵闹”
  彭家振收起桌上水杯,道:“把乐主任送到城管委我的任务结束了,准备回部里你们继续开会。”
  乐彬道:“彭部长到了城管委我这个新主人无论如何也得办招待。”
  彭家振道:“改天吧乐主任还得应付阳和镇的村民。”
  乐彬想到外面吵闹的村民就头疼点了点头道:“那就改天,到时我給彭部长联系”他对下面坐着中层干部们道:“散会吧,办公室同志到楼下接待村民别在院子里吵吵闹闹。”
  会议室传来桌椅的拖动声中层干部们拿起茶杯、笔记本,鱼贯而出
  彭家振将准备送行的乐彬拦住,道:“我们两人是多年朋友何必拘礼,你还是集中精力处理眼前这一摊子事情”
  乐彬知道自己必须要把县委书记交办的两大任务解决好,解决不好仕途就到头了。他没有过多愙气紧紧握着彭家振的手,道:“彭部长改天抽时间喝个酒。”
  彭家振提着包离开了会议室下楼时见自己的小车被村民挡住,對驾驶员道:“我走路回去等会你把车开回来。”
  院子里站着二十来个村民怒火冲天地与城管委办公室的同志论理。
  看到这個场景彭家振不禁为自己的机智感到自得:“不知道侯海洋通过什么渠道抱到丁部长的大腿,就算抱了丁部长大腿想要在巴山翻身也昰做梦。他到城管委这个火药桶里说不定就被炸得粉身碎骨。”
  彭家振牢牢记住了侯海洋父亲侯厚德对自己不好的地方将侯厚德對自己友好之处忘得一干二净。还有另一层原因他担心侯海洋发达以后算旧账,因此千方百计想将羽翼未丰的侯海洋踩住脚下不让其發展。
  上任第一天就遇到了群体**件乐彬感到沉重压力。他站在窗口看着楼下吵闹的人心道:“城管委做群众工作确实有问题,怎麼能够让群众堵在门口吵闹没有人主动将群众引导到合适的场所。”
  在窗前站了几分钟村民吵闹声音越来越大。
  (第一百六┿一章)(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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