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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七八天,李信就带着十万大军凯旋而归,李府立刻就派人来纳征,而茗府也很快回了礼,双方终于定下婚礼的日子就在下个月初六。听他们说,下个月初六宜婚嫁。这期间,我没再看到李越,我想他也需要时间吧。
  不过无论如何,我的第一个任务总算完成了,和小正告别之后,也该回去了。在这不属于我的世界中,我开始想念司音和飞鸟。
  大概又过了两日,来接我去咸阳宫的人来了,令我想不到的来人居然是李越,不过仔细一想,他也的确是个最合适的人选。
  换了他带来的宦官衣服后,我就随他乘坐马车往咸阳宫而去。
  马车上,我俩一直无语,空气中弥漫着一丝尴尬。
  “那个,大王没有责罚你吧?”我先开了口,想打破这尴尬的气氛。
  他摇了摇头,道:“这次大王开恩,并未责罚于我。”他看了看我,似乎欲言又止,虽然他没有说出来,但我知道他对于我和嬴政的关系还是有点疑惑的吧。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才又开口道:“到了,下车吧。”
  我心里一阵激动,掀开帘子就跳下了车,放眼望去,前方是一片华丽无双的宫殿群,典型的二元式的阙形宫殿建筑,气势磅礴,全部均为高台建筑,富丽堂皇隐然有君临天下之象。端谨肃穆,如同建于九霄之上。
  站在宫殿前,我不禁为它的气势所摄。现代仿造的什么影视城,和它相比简直就是小孩子的积木。
  随着李越顺利地进入了宫里,我就好比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不停地发出“啧啧”声。宫殿一般都分为两层,其下各层建围廊和敞厅,使全台外观如同三层,非常壮观。上层正中为主体建筑,周围及下层分别为卧室、过厅、浴室等。下层有回廊,廊下以砖漫地,檐下有卵石散水。弯弯朝上的飞檐和门窗上的鎏金,交相辉映,气势非凡。
  李越带我七拐八拐进了其中一个宫殿,与其它的宫殿相比,这座宫殿似乎朴实一点,但室内墙壁都绘着壁画,壁画内容有人物、动物、车马、植物、建筑、神怪和各种边饰。色彩有黑、赫、大红、朱红、石青、石绿,美不胜收,仁立在丹埠上的铜鹤正喷出袅袅青烟。
  “你先在这里等一会吧。我去通报大王。”他朝我微微一点头就出去了。
  待他刚踏出门,我就东张西望,满怀好奇地看起来,目光忽然掠过紫檀木案几旁的一盏灯。好眼熟,好像以前在图片里看见过,对了,是青玉五枝灯。为看青玉五枝灯, 蟠螭吐火光欲绝。据说如果点燃盘旋着的蟠螭嘴里的灯,蟠螭身上的鳞片都会动,闪耀如同星辰。
  “小隐,你来了。”小正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一回头,他正跨进门来,似乎是匆忙而来,他身上还穿着绣着九章纹的黑色朝服,下裳佩有只有天子可以用的朱红色蔽膝,高贵中透着一丝霸气,和平时所见到的小正不同,今天的他浑身上下散发着王者之气。
  他那双幽黑的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唇角轻扬,道:“这套衣服还挺适合你的。”我一愣,看了看自己的这身衣服,不由没好气地道:“还不是因为来看你,你还取笑我。”
  刚说完,我又捂著了自己的嘴道:“啊,我忘了叫大王,没有关系吧?”
  他笑了起来,道:“免了。”正说着,门外匆忙来了一人跪下道:“大王,可以传膳了吗?”
  小正点了点头,又沉声道:“赵高,等下没有我的命令,不得打扰。”
赵高,不就是那个有名的宦官吗?不过听见传膳这两个字,我的情绪更好,在紫檀木案几旁坐了下来。小正看了看我,也在我对面坐了下来。
  “咸阳宫如何?”他问道。
  “太华丽了,气势非凡,王宫果然是王宫,你住在这么大的地方,真是爽翻了。”我忍
不住感叹道。
  “大有何用,也是毫无趣味。”他似乎有点不屑。
  “饱汉不知饿汉饥,要让我有这么大的宫殿,我作梦都会笑出声来呢。”我以一种你很不识相的眼神盯着他。
  “哦,是吗?”他挑了挑眉,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神色,道:“只要你愿意,你也可以拥有这些。”
  “啊……”我连忙摆了摆手,道:“我只是说说而已。”
  正在这时,宫女们陆续端上了膳食。
  待宫女们退去,他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拿起酒壶,往自己的青铜爵杯里斟满了酒,一扬手一饮而尽。他又扫了我一眼,道:“怎么不喝?”
  我赶紧也斟了一杯,刚喝了一口,就被那辛辣的酒味呛了一下,毫无仪范地咳了起来,比我以前试过的伏特加还呛,他却笑了起来,一副情绪甚好的样子。
  “好呛的酒,我能不能不喝。”我一边说着,一边放下了酒杯。
  “不能。”
  “可是如果我醉倒在这里,好像不大好吧。”这酒估计两杯我就倒下了,忽然有些后悔来咸阳宫了。
  “醉了又何妨,这里是咸阳宫。”他一脸不以为然。没关系,这里是他的地盘,反正他就是这个意思。
  他又饮尽一杯酒,还照样神色不改,我也不由暗暗佩服他的酒量。
  看着他,我忽然有个问题很想问,但又觉得有些唐突,正在犹豫着,就听他说道:“怎么了,有什么话就说吧。”
  那我就不客气了,我吞吞吐吐道:“那个,我想问,你这个咸阳宫里到底有多少,嗯,多少妻子呢?”
  他似乎愣了愣,道:“我还没有册立王后。不过……”他顿了顿道:“姬妾有十几位。”
  “哦……”我应了一声。十几位?对一个帝王来说也不多了,
  “哦什么?”他的脸上闪过一丝促狭的笑容,道:“怎么,莫非你也有兴趣成为其中一位?”
  “啊?杀了我吧。”我不假思索地翻了个白眼,“成为其中一位,然后呼之即来,挥之即去,还每天巴望着见你一面,傻傻等待?哟寺傥?奘?酥械囊蝗耍?荒阋磐?K懔税桑?淙荒闶歉鏊Ц纾?故歉鲇腥ㄓ惺频乃Ц纾?揖醯没故歉?不断衷谡庋?墓叵怠!?/p&
  他沉默着,深深盯着我,仿佛要直直看到我的心里,直把我看得有点发毛。忽然他朗声笑了起来,道:“小隐,你总是那么坦率。虽然你很有意思,也让我很放松,不过……”他停顿了一下,继续道:“自从上次见你给李越三个耳光时的野蛮劲,我也觉得还是更喜欢现在这样的关系。”
  我的筷子尴尬地停在了半空中,抬眼看了看他,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我。唉,上次他还是看见了我发飙的一幕。
  “糟糕,我有把柄被你抓到了,为了我的终身大事着想,你可千万要保密,”刚一本正经地说完,我就忍不住笑出声来。他嘴角一松,也跟着我笑了起来。
  看着他清朗的笑容,我一时有些困惑,这就是被后人评价为时而高雅如菊,时而残暴如剑的始皇帝吗?其实在王者的面具之下,他也有一颗普通人的心吧。不过我也算有幸,如果遇到的是统一六国、完成霸业时的嬴政,那么一切也会不同吧。
看天色已经不早,我也是时候该回去了,回到真正属于我的地方。
  我拿起青铜爵杯,笑道:“小正,你我相识,也是一场缘分,我很高兴能遇见你,就让我敬你一杯,从此各自珍重,相逢再无期。”说完,我一仰头,一股脑儿的全灌了进去。
  “好一个相逢再无期!”他也扬手饮尽杯中之酒,道:“小隐,你若是男儿之身,我们
必成知己。”
  “难道你没听过一个词叫做红颜知己吗?”我戏谑道。
  他又笑了起来。
  “我想我该走了。”我刚站起身来,眼前一晕,这个酒劲真够大的,脚步一个踉跄,腿下一软,往后栽去,正好不偏不倚地跌进了他的怀里。
  我和他四目相对,他的眼眸益发幽黑深邃,脸上因酒意而微微泛红,薄唇抿出了一个优雅的弧度,“你真的不愿意留下吗?如果----只是以红颜知己的身份?”他低沉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这句话令我立刻神志清明,我微微一笑道:“不愿意。现在的小正,因为对我很好奇,又难得有人对你这么坦率,所以你觉得我很有趣。但是你毕竟是一国之君,你有你的底线,随着时间一长,好奇心是会消失的,那时万一我不小心超出你的底线,那么,我很有可能连命也保不住。还是这样离开,也许在很久以后当你偶尔想起我,还能会心一笑。”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默然了一会,淡淡道:“也许吧。不过……”他的脸上忽然露出一抹有些促狭的笑容,道:“如果你还保持这个姿势的话,我可能会改变主意。”
  我这才发现自己还在他怀里,赶紧跳了起来。一张符纸从我怀里飘了出来,落在了案几上,我正要捡起来,他已经挟起了那张符纸道:“这是什么?”
  什么?这不是纸吗,我刚一愣,忽然想起战国时代还没有纸呢,怪不得他不认识。我一把夺了过来,用最快的速度折了一样我唯一会折的东西----纸鹤,递给了他道:“这是我们家乡的东西,会给你带来好运的,送给你。”
  他轻轻哼了一声,道:“孩童的玩艺。”一边却又接了过去,揣入怀中。我不禁轻轻一笑,嬴政也有挺可爱的时候。
  “我派人送你出宫吧。”他站起身来,又道:“李越就在下面候着,到时他会送你出宫。”
  “嗯,多保重,小正。“我的心里也有一些淡淡的离愁。从今以后,真的是相逢永无期了,不过就算是擦肩而过,也是一种缘分吧。
  他只是点了点头,转过身去,低声道:“走吧。”
  我看了他一眼,他高大的背影在烛光下似乎格外孤单,心里忽然莫名的难受起来,赶紧转身就往外走去,别了,小正……
  在回去的马车上,李越终于忍不住开口道:“我还以为你会留下来。”
  “留下来?”我也挑了挑眉,戏谑道:“你认为你们大王会留下一个又野蛮又会妖术的怪人吗?”
  他不禁淡淡一笑,道:“其实,除了这两点,你也勉强算个好女子。”
  咦?我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什么时候他也会开玩笑了?我又瞥了他一眼,道:“所以啦,他的命中注定之人可不是我。”
  他没有说话,望着车外,忽然低声道:“看来,我也许应该去找我的命中注定之人了……”
  我闻言大喜,猛地拍了他一下,道:”对了,这样想就对了!”
  这下彻底放心了……
马车行至茗府,我便下了车,看着李越离去,我没有进府,而是走到了僻静处,开始呼唤司音。
  “风”渐渐发出紫色的光芒,隐隐听见了司音的声音传来,空旷而虚幻。
  “一切都结束了吗?”他的声音永远是那么冷静。
  “嗯,带我回去吧,师父。”
  “好。”
  手腕上其他的水晶也开始发出眩目的光芒,流动着七彩的颜色,迂回缭绕。浑身又像是火烧一般,越来越烫,一切就和刚来的时候一模一样。在一阵天旋地转中,我又回到了熟悉的------21世纪,某城,前世今生茶馆。
  一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就是司音那双妖诡的眼睛,“欢迎回来。”他的眼中闪过一丝释然,浅紫蛊惑,银色诡异,竟是一种说不出的美。
  “师父!”我好像见到了亲人一般,立刻冲上去抱住了他,连声道:“师父,好久不见,好久不见!我好想你啊!”他倒没躲,只是淡然道:“小隐,你糊涂了吗,照这里的时间,你只不过去了两天而已。”
  对啊,那里的两个月不过是这里的两天,我正要说话,忽然又被拽进一个温暖的怀抱,一阵混合着檀香、薄荷的柑苔木香味扑面而来,只闻到这股熟悉的香味,我就知道是谁了。
  “我的小隐,你回来了!”这个紧紧拥抱着我的金发帅哥,就是我的师兄------飞鸟。
  “放开我了,想谋杀呀。”我的气都快透不过来了。
  他这才慢慢放开了我,碧蓝的眼中满是笑意,道:“怎么样?穿越时空的感觉怎么样?”
  “太棒了,你知道我碰到谁了,我碰到秦始皇了哦,还和他做了朋友,好像做梦一样,你知不知道秦国是怎么样的……”
  “小隐……”司音冷淡的声音制止了一直喋喋不休还处于兴奋状态的我,我现在的状态就好象刚刚旅游回来,迫不及待地想要说些所见所闻。
  “我不是说过,除了和委托人有关的,不要和其他人有多余的关系吗。”他的双眸一下子深沉起来,隐隐有丝不悦。
  “可是……”
  “师父,这也不能怪小隐,当初我第一次回来的时候不也是这个样子吗?以后习惯就好了,小隐,你明白的,对不对?”飞鸟赶紧打了圆场。
  “只是做朋友又有什么大不了。”我不服气地低低嘀咕了一句。
  司音一侧头,锐利的目光立刻盯住了我。我赶紧低下头,不敢去接触他的目光。
  “好了,师父,小隐才回来,今晚我请客好不好?”飞鸟一边说着,一边拉起我的手。
  司音已经收回了目光,低声道:“我不去了,你们去吧。”他顿了顿,又道:“不过回来的时候……”
  “回来的时候给你带SIA的冰淇淋,我知道。”飞鸟笑嘻嘻地就带我往门外走去。
  “记住,要草莓味的。”司音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我忍不住笑了起来,司音最喜欢的东西恐怕就是草莓味的冰淇淋了,平时总是一脸冷漠的他,只有在享用自己喜欢的这款冰淇淋时,才会罕见地露出一些可爱的表情。
  “师父看上去和你年纪差不多,可是为什么跟个小老头似的。”我一脸不满道:“真怀疑师父到底是不是人类啊?”
  飞鸟“扑哧”一笑,道:“说实话,我也有和你一样的看法,哈哈。”他的笑声忽然嘎然而止,神情古怪地看着我,嘴角扬起一丝促狭的笑容道:”我亲爱的小隐,你就打算这样出去吗?“
“这样出去怎么了?”我忙低头一看,不由惨叫一声,天哪,居然还穿着那宦官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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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诅咒的家族
第二天,我又一次见到了柳颜。短短两天,她看上去瘦了很多,也憔悴了不少。她也没问到底有没有解开三世情劫,一踏进门就询问阿保机的情况。
  “柳颜,你先听我说,你们的三世情劫已经化解了,阿保机不会再带你走了,放心吧。”我笑着对她道。
  出乎我的意外,她不喜反悲,道:“我不管什么三世情劫,我只知道阿保机不在我身边的日子,即使只有短短的两天,我就快崩溃了,我想他,我想见他!”我诧异地看了看身边的司音,他依旧神态自若,缓缓道:“既然这样,你就和他道个别吧。”说着,他从怀里掏出那张符咒,默念咒文,解了封印,一股白烟中,阿保机慢慢出现在我们面前。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看着柳颜。
  “跟我回去吧,什么也不要管了。”柳颜忽然开口道。
  阿保机摇了摇头,道:“如今三世情劫已解,我也要回到该去的地方了。”
  “忆,我想你,这两天你不在我身边,我很寂寞,真的很寂寞,我真的很想你,我不管你是不是灵,也不管什么三世情劫,别离开我……”柳颜的脸已涨得通红,眼中泛红,语气激动,也许失去才觉得珍贵吧。
  阿保机不禁动容,眼底闪过一丝留恋,道:“阿颜,其实我也……”
  “带我走吧,带我到你的世界。”柳颜的话令我大吃一惊,我连忙阻止道:“你疯了,不要命了吗!”
  阿保机脸色变幻不停,硬是压抑住了感情,摇了摇头,道:“阿颜,保重了。”
  “如果现在他不离开,那么就无法投胎,永远成为一个地缚灵。”司音冷冷地插了一句。
  柳颜身子一震,半晌,幽幽道:“我明白了,亿,不过在你走之前我想告诉你,即使你是个灵,我还是很喜欢你,我永远忘不了和你在一起的快乐时光。我------喜欢亿。”
  阿保机身子微颤,痛苦与不舍交织在他脸上,他刚往前走出一步,柳颜就伸手想抱住他,但------她忘了阿保机是灵,他是没有实体的,她愕然地看着自己的身体穿过了阿保机的身体,不由失声痛哭起来,“至少,至少在你离开之前给我一个拥抱啊。至少让我感觉一下真实的你啊。”阿保机眼中闪过一丝深深的悲伤,望着痛哭的柳颜不知所措,我不忍心再看下去,此时阿保机的心中才是最痛的吧。
  “阿保机,我的身体借你一次。”一直沉默的司音忽然开口了,我不敢相信那是他说的话,难道司音也会有不忍心的时候吗?
  阿保机脸上闪过一丝感激的神色,转眼间消失在空气中。只见司音忽然站了起来,一个箭步冲到柳颜面前,紧紧的搂住了她,很紧很紧。在那一刹那,我清晰的看见一滴晶莹的眼泪从他的眼角滑落……我的心,忽然好像被什么揪住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阿保机才离开司音的身体,是时候一定要离开了。
  “亿,你喜欢我只是因为我是茗颜的转世吗?”柳颜低低问道。
  “不,不完全是。”阿保机轻轻摇了摇头,最后留恋地望了她一眼,永远地从我们眼前消失了……
  柳颜茫然地望着前方,一滴眼泪缓缓沿着面颊流下,滴答一声,清脆地掉进了司音手中的蓝色水晶瓶中。
  “如果有缘,你们终有一天会再相遇的,不管容颜怎样改变,你们一定会再一次------认出彼此。”司音浅紫的眼瞳中笼罩着一层罕见的温柔的光泽,柳颜缓缓点了点头,站起身来,往门外走去。
“师父,她会忘了一切吗?包括阿保机?”看着她的背影远去,我忍不住问道。
  司音淡淡看了我一眼,道:“有些记忆,我也没有力量抹去。”
  我牢牢地盯着他,他似乎察觉到我的目光,用那只银色的眼睛冷冷瞥了我一眼,道:“怎么了?”
  “师父,你今天好像不一样,原来你也有不忍心的时候,我还以为师父的心是石头呢,没想到原来师父也有这么温柔的一面呀。”我笑嘻嘻地说道。
  他脸色一敛道:“今天的事你最好马上忘记,还有……”他的语气带了一丝威胁,“要是让我知道你告诉飞鸟,那么……”我好像感觉到了一种叫做危险的味道。
  可是我的脸部神经却不受控制,嘴角一松,还是“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师父,你好可爱啊。”我朝他做了个鬼脸,以最快的速度冲出了房门,赶快去找飞鸟告诉他!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一位委托人也没有上门,我也乐得清闲,飞鸟自然又见缝插针地和新女朋友约会去了,好几次我都很想问他到底在异时空有没有这样的艳遇。偶尔我也会想起咸阳城,那华丽的宫殿,热闹的街道,似乎都清晰地浮现在眼前,还有那个人----那双幽黑狭长的眼睛,那洒脱不羁的气质,让人难以忘怀,想起来真是不思议,相隔两千年,我居然和他有这么一段交集……
  过了两天,新的委托人终于上门了。
  来的是一位长相清秀的年轻男子,打扮得体,气质不错,但是我感觉他有些奇怪,却又说不出到底是哪里奇怪。
  在短暂的震惊和诧异之后,他很快就恢复了平静,递上了自己的名片。我迅速地扫了一眼:丁阳,城市快报记者。
  “是这样的,不知为什么,从前一段时间开始,我的脖子就开始有异样,一动就好像有刀子割一样疼,去看了很多医生,他们都束手无策,不知是什么怪病。而且很奇怪,我父亲,爷爷,以及家族里的男人都有这个病。本来我也不知如何是好,但最近一直做同一个梦,一直梦到这个茶馆,还听到有个声音告诉我只要到这里就会没事的,起初我也不当一回事,但现在越来越厉害,所以也只能来试试了。” 听他说完,我不由望了一眼他的脖子,怪不得我觉得他有点怪怪的,原来是那里有怪病。
  司音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茶,淡淡道:“那不是病,那是诅咒。”
  “诅咒?”丁阳的脸色一下子变了,颤声道:“不,不会吧?”
  “过来。”司音又像上次一样,把食指抵在他的额头上,朦朦胧胧中,他的额头上出现了一些外国文字,确切地说------是日文。我不禁有点惊讶,难道他的宿世根源是在古代日本?
  “在你许多的前世中,有那么一世你是位有名的剑客,为朋友报仇杀了一位女子,这名女子死后怨气极大,一直没去投胎,而是化为恶灵,对剑客的子孙后代下了诅咒,凡是他的后代,过了二十五岁之后都会生这种怪病,遭受刀割之苦。”司音轻描淡写地说着。
  “真的……有这种事?”丁阳脸色苍白,道:“我的确是刚过了二十五岁生日,我的父辈好像也都是二十五岁以后才发病,太……太可怕了……”他一脸惊恐,道:“帮帮我,求求你们,帮帮我!花多少钱都没关系!”
  “既然你来了这里,我们自然会帮你,只要阻止你的前世杀害那名女子,那么这个恶灵也会就此消失。不过我要的-----只是你的一滴眼泪。”司音又喝了一口茶。
“行行,多少眼泪都行!”他忙不迭道。
  “那么,你先回去吧,到时我会再通知你。”司音看了我一眼。
  “好,好,那么谢谢了,谢谢了!”他慌里慌张地离开了。
  “师父,这次是要去那个剑客的时代吗?”我问道。
  “不错,你要回到1867年的日本京都,阻止他的前世-------新撰组三番队长斋藤一杀死一名叫做阿菊的居酒屋老板娘。
  “什么?新撰组?这个男人的前世是那个时代的顶尖剑客斋藤一?”我不禁大吃一惊,完全不能把丁阳和斋藤一联系起来。
  我开始调动自己的记忆。历史上的新撰组成立于公元1863年,在政局最动荡的7年中,这个日本历史上最强的剑客集团试图为德川幕府力挽狂澜,甚至成功地利用“池田屋事变”使明治维新的到来推迟了整整一年。高举红色“诚”字山纹旗,身穿浅葱色羽织的新撰组,以其凌厉残酷的剿灭志士行动和严格到近乎残忍的法度,被当时的百姓冠以壬生狼的名号。
  “师父,还是让我去吧,那个腥风血雨的时代不大适合小隐去哦。”飞鸟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回来了,他双手交叉,斜倚在门边笑道。
  司音扫了他一眼,道:“你认为小隐不敢去吗?”
  好差劲的激将法,但还是很有效。我立刻跳了起来,道:“我去,我去,我会法术,怕什么!而且,身为东方人的我应该比飞鸟更方便行事才对。”
  司音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点了点头,道:“那就这样决定了,你准备一下,明天就出发。”
  我重重点了点头,朝飞鸟笑了笑,他也对我一笑,眼中却闪过一丝担忧。
  晚饭后,飞鸟抱着他的笔记本电脑和一堆衣服敲开了我的房门。
  “小隐,你得感谢我刚好交了个日本女朋友,这件和服是她的,虽然样式新了点,总比你那身好点。还有,怕你疏忽了,再来温习一边新撰组的历史。”他难得的一脸正经。
  “饶了我吧,我知道那段历史,反正新撰组的人大多数都没有好结果,差不多全军覆没。我只是去阻止斋藤一杀那个女人,任务完成就回来。”我翻了个白眼,不耐地说道。
  “你经验不多,那毕竟是个动荡的地剑?切├巳嗣侵灰?茨悴凰逞劬涂梢园蔚渡绷四悖??允率乱?⌒模??虿灰?腔觥!狈赡褚槐咚底牛?槐叽蚩?始潜镜缒裕?/p&
  “哼,谁要敢惹我,我召唤恶灵来吃了他们。”我戏谑道。
  飞鸟的脸色忽然一变,道:“记住了,小隐,没有师父允许,千万不能随便召唤恶灵,万一操纵不了,恶灵就会反噬,到时操纵它的人就会有危险。”
  我点了点头,我也只是说说而已,真有危险,逃跑的方法多着呢。在修习通灵术时,我最拿手的就是雾遁了,起雾的法门并不是很难掌握的。
  “对了,我已经帮你查过了,那个叫阿菊的女人的近江屋就位于京都八条地区的梅小路。”飞鸟一边不停地在本本上摁着什么。
  “哦,你了解的好详细哦。”我笑道,暗暗记住了这个地址。
  这次的任务看起来,似乎也并不是那么难。
  第二次穿越时空,我似乎已经适应很多了,连头痛也似乎减轻了点。这次司音的误差也小了点,只不过,时间似乎有点尴尬,看起来好像已经很晚了。算了,怎么看,我都是在城里了,总比荒郊野外的好,
抬头望去,是一条狭长古老的街道。偶尔有几位身穿和服的年轻女子和腰携太刀的武士匆匆走过。沿街边是一排居酒屋及格子窗屋,昏黄的灯光在白色的纸灯笼中隐隐透出暗色摇曳的光芒,别有一番韵致。怪不得西欧艺术家称日本的建筑为“木和纸的艺术”。木和纸组合的是美丽而细腻的,就像是摇曳的无心之火,又像是风雪中飘逝的宿命,美得脆弱。这里,就是京都了吗?
  多亏了飞鸟给我的和服,至少现在不容易引起人们的注意。
  我拦住了一位看上去还算和善的女子,问道:“请问,这里是不是梅小路?”解语丸果然神奇,我一开口,就流利地迸出了日文。
  她看了看我,眼中掠过一丝惊讶,道:“这里是七条的油小路,梅小路在八条。”
  还好还好,据我所知,京都的最初设计是模仿中国隋唐时代的长安和洛阳,整个建筑群呈长方形排列,以贯通南北的朱雀路为轴,分为东西二京,东京仿照洛阳,西京模仿长安城,中间为皇宫。宫城之外为皇城,皇城之外为都城。城内街道呈棋盘形,东西、南北纵横有秩,布局整齐划一,明确划分皇宫、官府、居民区和商业区。从一条至九条呈纵行分布,所以七条和八条不是很远。
  我道了谢之后,就往八条走去。静静的小路上,偶尔飘过了几个游浮灵,我不禁有些惊讶,在中国,游浮灵是不会这么大摇大摆地出现的,只有听到召唤,他们才会现形。
  听司音说过,日本的鬼怪有很多种,其中有很多是从中国流传过去的。最为可怕的应该就是百鬼夜行了吧。百鬼夜行的鬼是由物件鬼组成的,据说是日常生活器物因为附着了灵魂而变成妖怪,每到特定的时间它们就会汇集到一起,在晴朗的夜晚集体上街游行,一同去往阴间,可谓是死神的队伍。“百鬼”在日本有这样的传说:你使用的物品用到九十九次时,若把它丢掉,它就会集怨气成为妖怪,所以又称九十九鬼。
  平安时期和江户时代,是鬼怪最为盛行的时候。
  现在正是江户时代末期,还是会有很多这样的鬼灵滋扰人们的生活吧。
  沿着街面,我很快就在一排格子窗屋找到了阿菊的近江屋,轻轻移开了纸门,不大的屋子里只有两三个武士坐在那里喝酒,见我进来,他们稍稍一愣,又接着喝起他们的酒了。
  一位身穿淡紫色和服的年轻女子款款而来,弯腰轻轻道了声:“欢迎光临。”她大约只有二十出头,身材苗条,清秀可人,只是白皙的脸上隐隐有层黑灰之色,双眼无神,有些怪异。不止是她,这间屋子也有些说不出的怪异,我感觉到了------另一种生物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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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问您想要点什么?”她微微一笑道。
  “哦,给我来碗拉面吧。”我应了一声,在矮几旁席地而坐。这名女子的体质并不是容易招鬼的那种,莫非这间屋子有什么蹊跷?我环视了一下周围,目光扫过房梁,忽然猛地反应过来,原来是这么一回事。
  “阿菊,快来一下。”内屋有人喊她的名字。阿菊?那么眼前这位女子就是我这次任务的重要人物了,想到这里,我嘴角一扬,想到了个留在她这里的好办法。
  待那女子端了拉面过来,我低声道:“这位夫人,如果我没有看错,你们这里有些不干净的东西吧。”
  她的手猛地抖了一下,直直盯着我,忽然一把抓住我的手,把我拉进了内屋。内屋里还有一个男人,看样子也就二十岁多一点,只是脸色极差,憔悴不堪,脸上同样也有一层黑灰之色。
  “姑娘,你能看得出,一定不是普通人,请救救我的丈夫!”她扑通一声就跪了下来。
  “到底是怎样的情形?”我低声问道。
  “是这样的,我丈夫自两个月前就开始每晚做恶梦,梦里总有个丑陋的男人拿着斧子砍他,一直这样,这还不算,每次我丈夫醒来,都会觉得浑身疼痛,好像真的被砍到一样,这样下去,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她黯然道。
  我看了看她,道:“你们是两个月前才搬到这里来的吧。”
  她点了点头。
  “问题就出在这间屋子上,这间屋子的木梁是以槐木和柳木而制,你知道槐的汉字怎么写吗?”我说着,用手指蘸了点茶水在地上写了个槐字。
  “槐字里面有个‘鬼’字,柳木容易成为变怪,这两种是最容易招鬼的木材,你们还两种全用,自然就招来了树中住鬼。”我摇了摇头道。
  “树中住鬼?”她的脸上闪过一丝疑惑。
  “不错,此鬼多居住木中或树下,最喜欢寄居的就是槐木和柳木。”
  “那么,那么有办法解决吗?”她急切道。
  “树中住鬼法力极弱,只要赶走它就可以了,不用担心。”我掏出怀中的灵鬼凶灾退散符,默默念了几句驱鬼咒文,用力一甩,那符咒就稳稳的贴在了梁上。
  “放心吧,今晚你丈夫一定能睡个好觉了。”我笑了笑道。
  “真是太感谢你了,真是太谢谢你了,我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才好。”阿菊一脸激动地说道。
  “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不过真要感谢的话----”我顿了顿,道:“我初来乍到,需要一个安身之所,能不能让我在这里做事呢?”
  她一愣,迟疑道:“可是你……”
  “没关系,我什么都能做。”
  “既然这样,我就请你留下了。”她也笑了起来。
  “嗯,多谢,我叫小隐,请多关照。”
  “我叫阿菊。”
  完成任务的第一步,似乎很顺利。也许,很快就能回去了。
  在这里住了三四天,我很快就熟悉了一切。阿菊带我去了这里的阵前屋。町下的农妇们会将新鲜蔬菜以及鲜花等在清晨拿来阵前屋贩卖,也就相当于现在的菜市场。人们在这里可以享受新鲜的生菜,水果及花的乐趣。
  去了两次之后,我就自告奋勇地一个人去了,不过她似乎总是不好意思差遣我,在她看来,也许我也算得上个半仙吧,至少她丈夫再也没有做过那种恶梦了。
  虽说是深秋,但阳光依旧明媚,狭长的街道上铺满了散落的红叶,偶尔从树枝间、房顶上传来几声婉转的鸟鸣,随着格子窗屋的纸门被移开,早起的人们陆陆续续出现在街道上,孩子们也开始戏闹追逐,城里一下子热闹起来。看起来似乎一片平和景象,只有穿梭而过的浪人身上的太刀在提醒我这是个危险的时代。本着不惹事生非的态度,如果看见浪人之间斗械,我都是远远绕开的。
抱着一篮刚买的配菜萝卜,我不慌不忙走在街上,顺便欣赏一下京都的早晨。
  走到一座神社前,忽然听见里面传来一阵哭声,我好奇地探头进去,看见几个孩子正围着一个女孩子,好像在哄她似的,那个女孩很可爱,不过一直在哭。我不知不觉走了进去,放下篮子。
  “怎么了?”我开口问道。
  “哦,太郎不小心把阿云的新头饰摔断了,阿云就一直哭个不停。”一个年纪也就六七岁的小女孩回答了我。
  什么呀,原来是这么点小事,我不由觉得有点无趣,正打算站起身来,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一个清透柔软如冰丝的声音:“阿云怎么哭了?”
  那些孩子一回头,个个喜笑颜开,连声喊着:“哥哥,哥哥。”我惊讶地回过头去,一位身着白色和服的少年在浅金色的阳光下微笑,长长的黑发随意地扎起,又随意地在他肩上散了几缕。淡淡散发出一种清冷脆弱、纤尘不染的纯净。他漆黑的眼眸,令人想起了繁星闪耀的夜幕,他淡粉的嘴唇,令人想到春天第一朵绽放的樱花,他轻轻一笑,仿佛阳光照射进了心底深处,那种温暖的感觉一直漫延着,漫延着……
  美少年,当时我想不出更多形容词,印入脑中的翻来覆去只有这三个字。
  他径直走到那位叫阿云的女孩面前,附下身子柔声道:“怎么了?不要哭了。”阿云见到他,刚咧嘴想笑,但可能又想起自己的头饰,又继续哭了起来。身边的孩子把原因一说,他微微一笑,站起身来,打量了一下四周,走到一株开得正艳的红枫前,伸手折下一小枝枫叶,走回阿云面前,弯腰插在她的发鬓上,道:“看,这不是也很漂亮。”他的语气温柔,笑意似乎快从眼眸里溢了出来。
  我赶紧掏出自己随身带来的小镜子,打开让她看,小孩子毕竟是小孩子,对着镜子看了一下,立刻止了哭声,“姐姐的这个镜子好清楚啊。”她轻轻地说道,眼睛就一直盯着我的镜子。看着她一脸很想要的神色,我犹豫了一下,要是我不给,好像太小气了,我可不想给别人留下这样的印象,尤其是在那么一个美少年面前,于是把镜子递给了她,道:“那姐姐就送给你吧,你就不要哭了哦。”算了,算了,反正我回去又能买。
  阿云喜出望外,连忙说了声谢谢,欢天喜地地继续和伙伴们去玩了。
  我侧头看了一眼,那少年也正微笑地看着我,
  “那面镜子很漂亮。”他忽然开口道。
  “嗯,”我点了点头,道:”所以我现在又有点后悔了。“
  “呵呵。”他笑出了声。
  “我叫小隐,你呢?”我自己也笑了。
  “――我姓冲田。那个,名叫总司。”说着“名叫总司”时,他又笑了,那笑容好像突然绽开的阳光一样灿烂。
  但我却笑不出来了,冲田总司,是那个冲田总司吗?我知道,这个时代最为顶尖的两大剑客,一个叫做斋藤一;另一个,就叫做-------冲田总司。
  我一脸震惊地盯着他,完全不能把眼前这个水晶般纯净的温柔少年和九岁起就握刀,斩人无数,人称鬼之子的冲田总司联系起来。
  半晌,我才回过神来,“哎呀,时间不早了,我要回去了。”我赶紧拾起地上的篮子,冲他尴尬地笑了笑,飞也似地逃走了。
  “再见!” 身后传来他清爽而愉悦的声音。
  回到近江屋好一阵子,我才平静下来。那样的少年,明明有天使一样的容貌和笑颜,怎么会是让人闻之变色的鬼之子?
我的脑中飞快地出现了一段关于冲田总司的记忆资料。冲田总司,新撰组一番队队长,副长助勤,兼剑术示范,属于天然理心流,26岁,殁。当初读到这段简短而枯燥的资料时,我完全没有感觉,但现在真切地看到了现实中的人,而且还是那样一个美少年,心里却隐隐有阵失落,不知是惋惜还是遗憾。
  正想着,门外走进两人,身穿袖口有白色山型的浅葱色羽织,腰配太刀,矮一点的那个
,容貌普通,面带微笑。而高个的那个身材挺拔,虽然容貌英俊,但神色冷淡,一双深邃的眼中闪动着冷酷的光芒,全身散发着一种凌厉的-----杀气。
  一看他们进来,其他桌子前的客人们只是看了一眼,就低下头去,不敢再看第二眼,他们的眼光中夹杂着恐慌和厌恶。这样的服饰,好像是新撰组的专用服,这两人应该是在当值中的队员吧。
  新撰组一直担任着维护京城治安的任务,但京都城里的人,从来就对德川幕府的差人没什么好感,因为京都毕竟是千年王城之地。相对地,他们比较偏袒与幕府作对的长州派。新撰组虽以镇护王城的名义驻扎进京,在池田屋之变中,致使京都人尽皆知新撰组乃是幕府的爪牙。因此,不少人还设法袒护被通缉捉拿的长州藩士和浪人。
  我所在的这个时间段虽说离新撰组的覆灭只有两年了,但目前看来人们还是十分忌惮他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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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是新撰组的人,也算这里的常客了。”阿菊在我耳边低声道。我点了点头,走到他们面前,笑了笑道:“欢迎光临,请问要点什么?”
  那矮个的看了看我,笑道:“这位姑娘以前没有见过,是新来的吗?”
  “是啊,她是我新请来帮忙的。”阿菊已经在那里回答了,
  “清汤拉面。”那位高个子冷冷地发话了,他的声音和他的眼神一样冷。
  “呵呵,我说阿一,怎么每次你都点清汤拉面。”那人笑嘻嘻道。
  我心里一惊,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这男人杀气那么重,莫非就是斋藤一?斋藤一,新撰组三番队队长,以侦察和暗杀出名,剑法干净利落毫无花巧招数,一击致命。
  今天是什么日子,当今两大绝顶剑客全让我遇到了……
  只是斋藤一为什么要杀死阿菊呢?不管那么多了,反正我只要阻止这件事发生就可以了。
  我站在一边观察着他们,发现那个矮个男人的眼神老是围绕着阿菊转,看起来似乎对她很有好感。而斋藤则是目不斜视,脸色冷峻。
  在把面端过去的时候我听见了几句他们之间简短的对话。
  “阿一,长州派的人好像又在蠢蠢欲动了。”
  “嗯,好像混进了不少奸细。”
  “明晚我们是不是……”
  “三郎,不要在这里说这个。”
  斋藤冷冷地打断了那个叫三郎的男人,看起来他的戒备一点也不松懈,不愧是专门负责侦察和暗杀的人。
  斋藤忽然抬头看了我一眼,他那锐利冷酷的眼神仿佛一把利剑直插我的心房,令我有种瞬间被冰冻的感觉。和小正的冷不同,在他的眼神中,我感到了一种嗜血的味道,端面的手不由轻颤了一下,几滴滚烫的面汤溅了出来,不偏不倚滴在他的衣服上。
  “啊,对不起!”我赶紧替他擦拭,心中大叫糟糕,万一他发飙拔刀砍我怎么办?我是雾遁呢还是用定身术?
  “走开。”出乎我的意料,他只是冷冷说了一句,身子连动都没动。
  求之不得,我正要闪开,忽然看见门外帘子被掀起,一个白色人影轻快地走了进来。
  “总司,你来了,我们正等着你呢。”三郎热情地招呼着进来的那位男子。
  总司?冲田总司?我愕然地抬头,果然,就是早上遇见的那位美少年。他见到我,也是稍稍一愣,不过又立刻冲我笑了起来,他的笑容总是能让人如沐春风。
  我又看了一眼斋藤,令人惊讶的是斋藤看着总司的眼神里竟也有一丝暖意。
  总司笑吟吟地看着我,忽然指了一下我的手道:“你的手怎么了,小隐?”
  被他一说,我开始觉得手背疼痛起来,忙低头一看,原来刚才也有几滴热汤溅在了我的手背上,现在已经变红了,好迟钝,怎么我现在才感觉到疼。
  “总司,你认识她吗?”三郎惊讶地问道。
  “啊,也算是吧。”总司笑着从怀里拿出一个纸袋,附下身来,放在了我的手里,道:“这个给你。吃了就不疼了。”我的心里忽然涌起了一阵感动,总司好温柔啊。我打开纸袋,里面是一块块浅棕色的糖,我认得这种糖叫做豆平糖,好像是孩子最爱吃的糖。怎么感觉有点像哄孩子……
  “这个,谢谢。”我吞吞吐吐道:“不过,我不是孩子……”
  “呵呵,没关系。”他又愉快地笑了起来,笑了几声,忽然笑声被一阵剧烈的咳嗽代替了。他猛地捂着自己的嘴,低声道:“抱歉。”说着飞快地跑出了门外。
咳嗽?对了,我想起来了,历史上记载冲田总司是由于患了肺结核去世的,现在这个时候,他的病好像不轻了。想到这里,我的心忽然一颤,不由自主也跟着他跑了出去。
  屋后,总司靠在墙根处剧烈地咳嗽着,当他摊开白色的帕子时,我清晰地看到那里盛开了点点血色的花。
  他见我出来,对我微微一笑,轻声道:“我没事。”
  我默默地看着他,为什么,被这么痛苦的疾病折磨的他还能笑得这样清澈纯净,他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没事的话,就进屋吧,外面冷。”我低声说了句,就往回走去。
  “那个,请不要对别人说。”他低低地在我背后说道。
  我一惊,难道直到现在,其他人还不知道他得了肺结核的事吗?他一直都隐瞒着大家吗?我惊讶地回头看着他,他依旧笑得温暖清澈,“我不想让大家担心。”
  我的心,似乎被什么牵动了一下。
  进了屋子,斋藤关切的眼神迅速地望向了总司,三郎已经忙不迭地问了起来:“总司,你怎么样?你的咳嗽好像越来越厉害了。”
  总司笑了笑,道:“没事,只是咳嗽而已,天气稍稍有变,我就容易伤风咳嗽。”
  “松本医生怎么说?”斋藤也开了口。
  “没什么,放心吧。”总司笑得像个孩子。
  斋藤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
  “对了总司,听说你前几天偷看了土方副长的俳句集,他大发雷霆吧。”三郎忽然想起了什么,笑着问道。
  “说起这件事,副长差点就拔刀了,哈哈哈。”总司看上去甚是愉快。
  “那么,我们的魔鬼副长到底写了些什么?”三郎好奇地问道。
  “这个嘛。”总司卖了个关子,忽然一本正经地吟诵起来:“一朵梅花开,梅花依旧是梅花,梅花开几朵,也不会变成梅花以外的东西啊。”
  还没等他说完,我已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这什么诗呀,三郎更是笑得乐不可支,连斋藤眼里都有了一丝笑意。
  “平间先生,斋藤先生,你们居然敢笑话土方副长的俳句,切腹,全部切腹……”总司自己终于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他那白得近乎透明的脸上泛起了一丝红晕,在一片笑声中,我听见了几声压抑的咳嗽声。
  我忽然有点心疼起这个叫做总司的少年……
  虽然他被称为人斩、鬼之子,但那都是从文字中得来的,我从未亲眼见过,我只知道,这个在我眼前的总司是温柔的。
  此后的十几天,我和阿菊也已经混熟了,她是个典型的日本女人,贤惠能干,心地善良。究竟斋藤为什么杀了她,而她又为什么有这么大的怨气,下了这么重的诅咒呢?司音说斋藤是为了朋友杀了她,难道这个朋友就是三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阿菊的丈夫看起来似乎也挺神秘,经常不在店里,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到目前为止,我是一肚子的疑惑。
  每天去阵前屋购买蔬菜水果也成了例行公事,不过呼吸着清晨的新鲜空气,也是件愉快的事情。在路过一家药屋时,我忽然想起了总司的病,虽然我对结核病并不是很了解,但如果能稍稍遏制他的咳嗽,减轻一点他的痛苦也好啊。我望了望篮中的梨,迈进了药屋,挑了一味叫做川贝母的中药。
  川贝炖梨,我能想到的只有这个了,为什么我就没学点医术呢。
出来路过街边的饴屋时,又想起那天总司给我的豆平糖很好吃,忍不住又走了过去,只见屋前一位身着浅葱色羽织的男人也低着头在挑选。这不是新撰组的队服吗?我走近他,他刚侧过头,正好和我打了个照面。
  “总司!”我惊讶的喊道,“你怎么在这里?”
  总司一见是我,又露出惯有的灿烂笑容,道:“小隐,你也来买豆平糖吗?”
  我点了点头,道:“嗯,上次一吃吃出瘾来了。”
  “是啊,是啊,很好吃。”总司笑容满面地应和着。
  “你今天怎么穿着队服了?”我指了指他身上的衣服。
  “哦,今天刚好轮到我和斋藤先生当值。”他一边说着,一边付了钱,把纸袋递给了我,:“给你,这是最后一袋了。”
  “不行不行,你那么喜欢吃,”我连连摆手道。
  “没关系。”他淡淡笑着,沐浴在阳光下的他,笑容也是那么耀眼。
  “对了,跟我来。”我一把拉起他,往河岸边走去,他似乎有些愕然,但还是被我拉到了岸边。
  “坐下,”我指了指草地,把一堆东西一扔,自己先坐了下来。他也立刻在我身边坐了下来,道:“怎么了?”
  “一起吃吧。”我打开了纸袋,拿出一块递给了他。他愣了一下,随即又笑了起来,道:“好。”
  浓郁的豆香充斥着口腔,入口即化的感觉比德芙巧克力还爽滑,看了看身边聚精会神吃着糖的总司,我不由很好奇如果在现代,不知道他会不会也喜欢吃巧克力呢?
  “咳,咳!”他又忍着咳了两声。
  “总司,没关系,不用忍着,咳出来好了,不用这么辛苦。”每听他咳一声,我的心就抽一下。
  “我没事。”他继续往嘴里放了一块糖。
  “总司,你的病需要多休息……”我吞吞吐吐道。
  他看了我一眼,略带惊讶道:“你知道我是什么病?”
  “嗯,我知道一点,我想医生也一定和你说过类似的话吧?”
  “说过,我知道自己的病。”他望着波光粼粼的河水,笑容渐渐隐去,“也许将来,我会在病榻上度过,但是现在,在我还能挥动剑的这一刻,我不想停下来,为了守护身边的人,为了并肩作战的伙伴,我也要拿起剑,继续战斗下去……”
  他抬头的时候眼神淡而清澈,阳光映在身旁,带起他凝望的微笑,久久不曾散去,我的心在一刹那有一丝震动。
  “那就做你想做的事吧,至少以后回想起来,并不觉得后悔。问心无愧,那就行了。”我笑了笑道。
  他转头看着我,重重点了点头。
  “不过,身体还是要当心,不然就算你不想,也只能乖乖躺着了,这个给你。”我把篮子里的梨和川贝交给他,道:“把川贝放在掏空的梨中,隔水炖,全部吃下去,润肺止咳。”
  他笑容依旧,眼中闪过一丝感动,接过了东西,站起身来,道:“多谢了,时间不早了,我也该回去了。”
  “嗯,下次再见,谢谢你的豆平糖。”我也收拾了一下,站起身来。
  “这个,谢谢。”他指指手中的东西,微微一笑,转身离开。
  看着他的背影远去,我似乎又听见了一阵咳嗽声,心里,似乎越来越难受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一切好像都很平静。斋藤和三郎看起来是这家近江屋的常客,总司也来过几次,每次他来我都逼着他吃一碗川贝炖梨或是白梨蜂蜜,看他一口一口地乖乖吃下去,我才觉得心里舒服一点。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少年会让我这么心疼。有时候,他的笑容比他的咳嗽还让我心疼。我总是在想,在他那柔弱的外表下是怎样一颗坚强的心……
渐渐地,我和他们都慢慢熟络起来,三郎经常会和我开开玩笑,而斋藤虽然依旧沉默,但看着我的眼光明显少了几分敌意。
  今天近江屋刚开门,我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长长的黑发,白色和服,灿烂的笑容。我不自觉地扬起了嘴角,“总司,怎么这么早?难道……”我眨了眨眼:“这么早就来吃我的川贝炖梨了?”见他今天气色不错,我的心情自然更好。
  “呵呵。”他笑着道:“小隐,今天我们屯所有合战比赛,想不想看?”
  “合战比赛?”我心中一动,听上去似乎很有趣。
  “我和斋藤先生都会参加哦。”他脸上笑意更浓。
  “什么?你也参加?可是你的身体?”我有些担心地问道。
  “没关系,我至少还挥得动这把菊一文字则宗。”他指了指腰间的太刀。以前我也有所耳闻,菊一文字则宗和加贺清光,是冲田总司最为钟爱的两把太刀。
  两大高手过招实在是个不小的诱惑,我的心里也着实痒痒的,于是和阿菊请了假,跟着总司前往他们的屯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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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撰组的屯所位于京都西面的本愿寺内。刚到寺前,就见到寺门前钉着一块写着新撰组名字的木牌,门边还守着两名身着浅葱色羽织的队员,他们一见到总司,立刻毕恭毕敬地喊了一声:“冲田先生。”又略带好奇地看了我一眼。
  总司对他们笑了笑,带着我走进寺内。寺内红枫处处,犹如云霞一般笼罩着庭院,回廊前种植着许多颜色各异的菊花,白的纯净,粉的柔美,黄的艳丽,花瓣随风飘落在石板地上
,木制的回廊上,和散落的红叶交相辉映,别有一番韵味。
  时不时的有身着浅葱色羽织的队员从我们身边走过,总司微笑着和他们打着招呼,他们看着我的眼神都带着一丝好奇。也是,我一个女孩好像是有点醒目。
  “总司,你带我来没有关系吧?”我有些怀疑地问道。
  “没关系,没关系。“他笑着摇了摇头。
  跟着总司穿过庭院,来到了一个开阔的场地,站着不少人。我朝四周打量了一下,忽然看见了一个眼熟的人,“斋藤先生!”我笑吟吟地朝他招手示意,虽然他和我说的话加起来不超过十句,而且其中八句是“清汤拉面”。但毕竟也是个熟面孔,忽然看见还是有点亲切感的。
  他瞥了我一眼,微微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了。真不容易,算给我面子了,还做出了一点反应。
  “总司,这女人是谁?”一个身材魁梧、浓眉大眼的年轻男子挡在了我们面前,笑嘻嘻地问道。
  还不等总司回答,他像是想到什么,又来了一句:“这不会是你的女人吧,好小子,总算开窍了。”
  总司的脸唰地一下子红了起来,低声道:“永仓先生,不要胡说了,她是我的朋友。”
  总司叫他永仓先生,那么这个男人一定是二番队队长永仓新八了。“我叫小隐,初次见面,大家好,我是总司的朋友。”我朝大家笑了笑。
  “你叫他总司?居然没用敬语?”永仓依旧不依不饶,还作出一副凶恶的样子瞪着我。不过,他的脸不用扮看上去就挺凶恶的。
  “永仓先生……”总司正想开口,忽然被另一个声音打断了。
  “新八,好了,别玩了,不然把总司的女人吓跑了。”一个高个儿圆脸的男人走了过来,笑着拍了拍永仓的肩,永仓脸上肌肉一松,哈哈地笑了起来。
  我哭笑不得地和总司对望了一眼,什么总司的女人,越解释越混乱,不过对于那个时代的大多数人来说,男人和女人的关系只有一种吧。
  在大家的哄笑声中,总司的脸越来越红,低声道:“抱歉,我这些伙伴们就是这样随便。”
  “没关系,我不会在意的,被他们调侃几句又不会少块肉。”我冲他笑了笑。
  他闻言又笑了起来。
  “大家准备得差不多了,换上装备就开始合战比赛吧。”一个充满磁性的声音传入我的耳中,暗沉如薄暮私语,却又明晰似萦绕周身,说不出的好听。有这样声音的人一定也是个出色的人物吧。
  我循声望去,迎面走来两位身穿黑色和服的男人。两人看上去都是三十出头的样子,一位个子中等,结着发髻,面貌亲切之中又略带威严。这个男人不像是那个声音的主人,我把眼光转向了那个高挑的男人,他和总司一样,未结发髻,只是随意地扎起一头长发,黑色发丝在风中飞舞,吹拂过他俊美的面颊,一双深不见底的褐色眼睛,淡淡地泛着琥珀的光泽,嘴角微挑,显出几分不羁,这个男人一看就不是个简单角色,如果我没猜错,他应该就是那个声音的主人。
“刚刚在说话的是我们的土方副长,他身边的就是近藤局长。”总司低声在我耳边说。
  原来那个男人就是以残酷手段被人们称为魔鬼副长的土方岁三,这到底是怎么了,魔鬼副长,鬼之子,和鬼字有关的男人为什么都偏偏这样俊美,他们若是鬼,那地狱也该成了天堂吧。
  我从书上读到过,近藤勇,土方岁三,还有总司都是在一个叫多摩的乡下地方里的试卫馆中相识的,他们几人同为天然理心流宗家近藤周助门下的师兄弟。特别是近藤和土方,从十七岁起就认识,感情亲厚。在他们眼里,总司就像是弟弟一般吧。
  土方的目光冷冷扫过了我,又望向总司,道:“这就是你提过的那个……朋友吗?”
  总司点了点头,笑得一脸无邪。
  看着总司的笑容,土方的眼神也渐渐柔和起来,道:“那就去准备吧。”
  “阿岁,我们也来打上一场吧,在多摩的时候我们经常玩这个游戏,忽然有点怀念起来了。”一边的近藤局长笑着说道,他的声音低沉却温和。
  “嗯。”土方点点头,在转头看着近藤的那一瞬间,我清楚地看见透明的温柔在他眼中闪动,一时间,冷傲俱散,两人相视一笑,一种特别的感情在他们之间缓缓流淌。他们之间的关系,似乎很微妙。
  所谓合战游戏,就是分为白队和红队,每队六人,每个队员额上绑上一个瓷碟,手持木刀或竹剑,找机会击破对方额上的瓷碟,被击碎的那个队员立刻要退出合战,哪组的队员最先全部退出就算输了,另一队就是胜方。
  近藤勇,总司,新八等人在红组,土方,斋藤,三郎等人在白组,实力不相上下。我和其他队员则在一边津津有味地观战,为他们加油。
  我可是第一次见识到总司的剑术,只见他轻逸灵动的身影一晃,只听啪啪两声脆响,对方已经有两个碟子碎了,围观的队员们纷纷喝彩,而白组的斋藤也不是省油的灯,还没看清他的动作,红组就听到一声脆响。
  战况激烈,我兴奋地看着比赛,同时又有些担心总司的病。
  啪啪,又听几声脆响,连近藤和土方也败下阵来,场上只剩总司和斋藤还对峙着。
  “不愧是我们新撰组最强的两个人啊。” 近藤在一边笑道。
  “总司,加油!”我朝他做了个V字。他稍稍一愣,又立刻绽开一个灿烂的笑容,朝我点了点头。我的目光往旁边随意一扫,正好看见土方正若有所思地注视着我,我朝他笑了笑,赶紧把目光移开了,可能是因为魔鬼副长这个外号的关系,被他注视着好像真的有一种压迫感。
  总司一扬竹剑,用他特有的突刺技朝斋藤刺去,斋藤举刀架开了第一击,但总司还有接下来的第二和第三击,顺势一刀刺去、瞬息间收回、再度刺出。连串动作仿佛一气呵成,神速无比。在第三击时,只听啪的一声响,斋藤额上的瓷碟被敲碎了!
  总司嬴了!周围传来一片赞叹之声,我一跃而起,冲上去一把抱住他,连声道:“太棒了,太棒了!”
  四周忽然安静下来,我感到背后有股凉意冒了上来,往旁边一睨,大家都惊讶地望着我,有什么好惊讶的,奇怪……
  “啊!”当我意识到我居然因为过于激动紧紧抱住总司的时候,不由大叫了一声,慌忙跳了开去。要命,我又忘了,这里不是现代,这里是150年前的古代,一个普通的拥抱在这里可是太太惊世骇俗的举动了……
“抱歉,总司,我不是故意的。”我赶紧道歉,怎么感觉好像自己是个色狼占了他便宜似的。“我是太高兴了,所以……”
  “我知道,”他又笑了起来,“刚才小隐不是也在拼命为我加油嘛。”
  “是啊,呵呵,你不要误会就好。”我干笑了两声。
  “总司,你的女人还真主动!”新八又在那里唯恐天下不乱了。我迅速地回头,甩给他一个白眼。
  “永仓先生,我的名字叫做小隐,总司的女人好像不是我的名字吧。”我唇边漾起一个调侃的笑容,道:“如果我把永仓先生叫做某某的男人,我想永仓先生也不喜欢吧。”反正仗着总司在身边,我也不怕。
  周围传来了一阵笑声,总司似乎忍着,不好意思笑出声来,斋藤的嘴角也微微抽动了一下。
  “啊,总司,你还不管教管教你的女人!”新八的脸皱成了一个包子,大声吼道。
  “抱歉,抱歉,”总司强忍着笑意,朝我打了一个眼色,我立刻心领神会,赶紧跟着他往后面的庭院走去。
  “哈哈哈!”一进庭院,总司就笑出声来,道:“我还是第一次看见永仓先生被气成那个样子。”
  “嗯,他的脸生起气来好像包子哦。”我忍不住说道。
  “包子?哈哈哈!”总司笑得如同孩子一般畅快。“要是被永仓先生听到,又要生气了。”
  渐渐的,他止住了笑声,嘴角依旧含着淡淡的笑意,看着我道:“小隐,第一次看到你,我就觉得你有种很亲切的感觉。你让我想起了我的姐姐。”
  “是吗?我长得像你姐姐吗”我笑嘻嘻道。弟弟这么帅,姐姐一定也是个美人吧,我胡思乱想着。
  他笑了笑道:“不过说来也奇怪,你和我姐姐一点也不像,就连性格完全是相反的,可为什么我觉得你们有相同的地方呢。”
  “当然有相同的地方了。”
  “什么?”
  “我们都是女的呀。”
  “-----哈哈哈哈!”
  “咳咳咳……”总司又发出了那令人揪心的咳嗽声,他来不及掏出帕子,一口殷红的血喷在面前的黄色菊花瓣上,点点血红触目惊心,然后又是一口血,黄色花瓣轻轻飘落,夹杂着鲜艳的红色……
  我的心,猛的痛了起来,“总司,怎么样?”我赶紧扶住了他。
  他掏出帕子,擦了擦唇边的血迹,朝我笑了笑道:“我没事。”
  “你都在吐血了,还说没事,你不要再强撑下去了!痛苦的话就表达出来,庋?孔骰堆崭?萌四咽埽 蔽也挥捎锲?ざ?鹄础?/p&
  “说了------我没事。”他又重复了一遍,笑容依旧,语气却是带着一丝斩钉截铁。
  我看着他,再也没说什么,只是捡起那些带着血的花瓣,放进了手帕里,揣入怀中。
  “谢谢,”他轻轻说了一声,目光飘向了远处,若有所思。那双纯净的眼眸似乎笼罩了一层淡淡的薄雾。
  总司,为什么要这么辛苦?为什么……
  “总司,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姐姐,我要好好照顾你!”我看着他的眼睛,坚定地说道。
  “呵呵,你比我还小吧,怎么做我姐姐?”他忍不住又笑了起来,伴随着几声咳嗽。
  “我不管,你的身体就交给我了。”
  “啊?”
  “我是说,你的健康就交给我了。”刚才那句话好像有歧义。
总司温柔地笑了起来,这样的微笑,我很想一直看下去。
  “总司!”斋藤不知什么时候幽灵一般站在我们身旁,他附身在总司耳边说了几句,总司的脸色稍稍一变。脱口道:“为什么?”
  斋藤没有回答,他望向了我,道:“副长想单独见见你。”
  “啊?”我的嘴又张成了O型,魔鬼副长要单独见我,寒啊……
  “小隐,还是我和副长说一声,说你不想去吧。”总司轻声道。
  我想了想,又摇了摇头,道:“没关系,我去,他又不会杀了我。”
  总司笑着点了点头。
  魔鬼副长的房间里空荡荡的,只有一张小小的矮几,屋子的正中贴着一张白纸,我走近一看,只见纸上面写着几排字:
  严禁违背武士之道
  严禁脱离组织
  严禁随意改变策略
  严禁随意办理诉讼
  严禁私斗
  违背者以上任一条者,切腹
  哦,这不是土方副长制定的以残酷闻名的军中法度吗?在新撰组成立以来,因为触犯这个法度而切腹自尽的队员数目也不小。从高层到低层,无论是谁,只要有人违犯,土方魔鬼副长可是一个都没放过。
  等了许久,都没有人来,这人的架子也太大了吧。我不觉有些无聊起来,转身朝门外走去,刚跨出门就撞在一个结实的胸膛上,好痛啊……我揉着自己可怜的鼻子抬起头,正好对上那双泛着琥珀光泽的眼眸。
  “想去哪里?”他沉声道,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神色。
  “没去哪里,只不过等得太久,随便走走。”我加重了“等得太久”这几个字,这可是你的不是。
  他顾自走了进来,回头冷声道:“还不进来。”
  不能否认,他的容貌无可挑剔,他的声音更是性感动人,但是他的态度实在是让人非常非常不爽。他在榻榻米上坐了下来,一言不发。
  “请问找我有什么事?”我忍不住问道。
  他用一种探究的目光冷冷扫了我一眼,道:“总司在我面前提过你几次,我倒也有一些好奇,现在看起来也不过如此。”
  我瞥了他一眼,没好气地说道:“土方先生,如果让我过来只是和我说这些话,那么我就先告辞了。”说着我便准备站起身来,刚移动了一下身子,就感到一股杀气扑面而来,我还来不及做出反应,就被他一手摁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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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外情况突然发生,我瞪着他,一时脑中有些混乱。他要做什么?对了,历史上记载的土方岁三在私生活方面似乎有点风流,难不成……不可能,不可能,他对我这样的应该没什么兴趣吧。
  正想着,他冰冷的手已经滑到了我的脖子上,那好听的声音在我耳边低低响起:“虽然我不清楚你为什么接近总司,但是……”他的手加大了力道,“要是让我知道你是长州派来
的奸细,我保证你必死无疑。”
  他浅褐色的眼瞳渐渐加深,死亡的味道从他的手清晰地传到了我的身体上,光是那股杀气就凌厉无比。这个男人,果然不愧为魔鬼副长的称号。此时我的心情倒平静下来,他不可能在这里杀了我,他只是对我有怀疑,我干脆闭上了眼睛。现在还不到动用法术的时候。
  “如果你是这样认为,就干脆再用一把劲吧。”我低声道。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他犹豫了一下,慢慢放开了手。我赶紧揉了揉自己的脖子,深深呼吸了几口空气。
  “我明白,在这样的混乱时代中生存的你会有这种想法,我并不感到奇怪,要让你信任别人的确不是件容易的事,所以我也不想解释,也不奢望得到你的信任,不过我也不会因为你的怀疑就疏远总司,因为我想看见------总司的笑容。”我站起身来,不慌不忙说道。
  他的眼中有丝诧异稍纵即逝,只是看着我。
  我走到门口,又停了下来,道:“刚才的事我不会告诉总司,因为我想土方先生也是想保护总司才这样做的吧。”
  背对他的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他略带暗沉的声音又低低响起:“那么你对总司……”
  “土方先生对总司是什么样的感情,我对总司就是什么样的感情。”我回头朝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再没有看他一眼,赶紧出了房门。这个魔鬼副长,还是离得越远越好……
  刚走到庭院里,就看见坐在回廊上的总司。他已经换回了白色和服,黑色的长发没有扎起来,随意地披散着,风不时的吹起他的发丝,拂过他苍白的脸颊,清幽的回廊,满地的红叶,白衣的美少年,仿佛一副静止而唯美的画卷。我静静站在原地,竟不愿去破坏那份和谐。
  他察觉到动静,侧头一看是我,立刻笑了起来,笑容透明温暖,不染半点尘埃。
  “小隐,没什么事吧?”
  我想了想,哭丧着脸走了过去,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怎么了?”他看我这个表情,语气中带了一丝疑惑。
  “没事。”我低垂着眼,摇了摇头。
  “土方先生对你说了什么吗?”他有些焦急起来。
  “嗯,土方先生说总司……”我停了下来,斜睨了他一眼,他正一脸认真地听着,脸上毫不掩饰地写了一个大问号。
  “他说啊,不,是我说总司上当的样子最可爱!”我忍不住“格格”笑了起来。
  总司忽然反应过来我在捉弄他,不由又好气又好笑,他故作生气状道:“好啊,你居然敢捉弄我冲田总司!”
  我笑道:“嗯,那总司是不是要和我决斗?好怕怕啊。”
  他也忍不住笑起来,道:“好了,也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
  我抬头望天,不知不觉,已经近黄昏了,居然在这里呆了那么长时间。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吧。你还是……休息吧。”忽然想起他的病,刚才血色的一幕又浮现在我眼前,心微微痛了一下。
“我没关系,现在好多了。”他站起身来,朝我灿烂一笑,“走吧。”我见再说下去也没什么用,也就点了点头,跟着他往前走去。
  刚到门口,那边就晃过来几个人影,我立刻眼尖地认出了是永仓新八和斋藤一、平间三郎。另外还有两个喊不出名字的队员。
  “喂,小隐,你回去了吗?”三郎朝我打了个招呼。
  我笑着点了点头,道:“是啊,平间先生要多来近江屋哦,还有斋藤先生。”
  我瞄了一眼新八,他一脸暧昧的笑容。我赶紧扯了扯总司的衣袖,再不走,恐怕这位永仓先生又要说出什么令人不爽的话了。
  “平间先生你们打算出去吗?“总司似乎没有意识到这一点,还随口问了一句。只见除了斋藤,其余几个脸色似乎都有些怪异。
  “是啊,我们准备去----岛原龟屋。”平间讪讪道。
  “啊。”总司的表情忽然也古怪起来。
  “岛原龟屋是什么地方?居酒屋吗?还是卖乌龟的?”我一脸疑惑地问道。这里的店铺都是某某屋,有时根本搞不清卖的是什么。话刚说完,就看见大家神色古怪,似乎忍着笑意。
  “你想去吗?不过,我看你一个女人还是不要去的好。”新八的脸上忽然闪过一丝不怀好意的神色。
  “永仓先生……”总司轻咳了一声。
  “去又怎么样,难道就你们男人可以去,女人就不行。我还偏偏想去见识一下了,总司,我们也去!”我被他这么一说,反而更好奇了。
  “哈哈哈!”新八一等人大声笑了起来。
  “小隐,该回去了。”总司脸上一阵尴尬,匆匆打了个招呼,拉起我的手就快步往门外走去。背后的哄笑声却越来越大。
  他的力气还真不小,不多时,就被他拉到了一座桥边。
  “怎么了,岛原龟屋到底卖什么啊。”我的好奇心依旧不减。
  “那个,就是,那里不卖东西,”他看了看我,似乎很艰难地挤出了几个字,“那里只有一种女人----艺伎。”
  “艺伎?”一听这个词,我的眼睛都发亮了,脑中立刻浮现出那风情万种的浮世绘来。
  “啊!”我突然大叫起来,“难道,斋藤先生,他,他也……”实在难以把冷冷的斋藤和这方面联想起来。
  “斋藤先生啊,他好像对女人没什么兴趣,每次他都是守在门外,以防那些长州人的偷袭。”总司微微一笑。
  不会吧,斋藤还这么伟大啊……难以置信……
  “那,总司去过没有?”我眨巴了一下眼睛道。
  他的脸微微红了起来,道:“也去过两次,是陪土方先生去的,不过只是观赏歌舞而已,仅此而已。真的。”
  好诚实的孩子,我忍不住笑了起来,道:“总司的话我都相信。哦,我看军中法规要加上一条,凡不陪副长去岛原龟屋者,切腹!”说完我自己先笑了起来。
  总司也笑出声来,我俩相视一眼,又肆无忌惮地大笑起来。
  笑了好一会,我们才停了下来,总司的眼里还带着笑意,似乎有什么在他眼底闪光,他凝视着我,目光渐渐下移,忽然脸色又是微微一红,我顺着他的眼光望去,啊,原来我们的手还拉在一起,他猛地放开了我的手,连声道:“抱歉,抱歉。”
  我笑着摇了摇头,正要说什么,却看见总司脸上的笑容骤然消失,低声道:“别说话。”
话音刚落,就见五六条人影鬼魅一般地窜了出来,个个杀气腾腾,手中的利刃闪着森森冷意,来者不善,恐怕是新撰组的对头人------长州派吧。
  “冲田总司,你们这些幕府的走狗!不知道杀了我们多少维新志士,今天就拿命来吧!”为首个子最高的那个恶狠狠道。
  总司忽然笑了起来,笑得那样温柔,“那么抱歉了,你们今天不走运,向我冲田总司挥刀的人,是看不到明天的日出的。”
  那人一声大吼,持刀冲了过来。
  “不用怕,闭上眼睛。”总司柔声对我说道。只听唰的一声,爱刀加贺清光已然出鞘,根本看不到他的动作,只见半空里划过一道弧形的刀光,两名浪士便应声倒在血泊之中,刀一出鞘,便杀了两人。我把手从怀里伸了出来,看来我什么也不用做。
  此时的总司完全像换了一个人,一股强烈的杀意笼罩着他的全身。他那墨色的眼眸中竟泛着一层暗红色的光泽,我感到了一阵似曾相识的味道,那是嗜血的味道。
  他手起刀落,那柄利刃毫不留情地割断了剩下两个人的咽喉。霎时,暗红色的鲜血,如同泉涌……昏暗的光线中,飞散的血珠,溅在他天使般洁白无暇的脸上,红得那样刺目!雪一样的洁白……血一样的鲜红……还有他那对散发着隐隐寒光的幽暗双眸……那一刻,他从天使变成了魔鬼。
  这真的是总司吗?这真的是那个总是微笑着的温柔的少年吗?鬼之子,这才是他真实的另一面吗?
  可以在午后笑得不食人间烟火一般,也可以在月夜暗巷中杀戮而面不改色。
  在他切断了最后一个人的喉咙后,白色的和服已经被鲜血染成了暗红色,在夕阳下,浑身浴血的少年持刀而立,不屑的目光扫过地面,刚才还鲜活的生命转眼间就成了冷冰冰的尸体。看着眼前这一幕,我还没能从血腥的杀戮中反应过来,心乱如麻,一片混乱。一时之间,我实在不能立刻接受眼前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少年和那个温柔微笑的少年是同一个人……
  他转过头,看着我。让我吃惊的是,他昔日纯净的眼眸中闪动的是阴郁的、压得人喘不过气的眼神。“我看,今天恐怕不能送你回去了。”
  我点了点头。
  “嗯,我,我先走了。”我看了他一眼,转身欲走。
  “小隐……”他似乎欲言又止。
  我停下了脚步。
  “没什么,路上小心。”他的声音有些低落。
  我又点了点头,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去。我想,我需要一点时间来消化今天发生的事情。
  今夜,我想我是失眠了。眼前不停地闪过那血腥的一幕,还有总司那散发着寒光的眼神。我心里明白,这不能怪他,这样动荡的时代,他不动手,死的就是他。但从和平社会而来的我,毕竟从未亲眼见过那么残忍的景象----电视电影里的不算,今天可是活生生地发生在我眼前,我一回想起来,似乎还能闻到那股令人作呕的血腥味。
  唉,叶隐啊叶隐,你到底是来做什么的,你只不过是这里的过客,完成任务就离开,怎么会陷入这么一堆莫明其妙的情绪里去呢。不要把正事忘了,不要再想那么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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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连几天,斋藤和三郎都没有来店里。到了第四天晚上,我才看见他们熟悉的身影,这次还多了一个人----永仓新八。只是没有看见那个白色身影,我的心里隐隐有丝失落和担忧。
  “小隐,那天有没有吓到你,总司浑身是血的回来让我们吓了一跳。”三郎笑眯眯地说道。“不过那些人纯粹是找死,竟然和总司动手,哈哈哈。”
  我端碗的手微微一颤,只是摇了摇头。一抬头,正看见斋藤若有所思地望着我。
  “总司……他还好吧。”我低声问道。
  “还好,就是咳嗽好像越来越厉害了。”说着他又转向斋藤道:“这几天,我半夜醒来,经常听到总司咳嗽得很厉害,好像不大正常。阿一,你说要不要告诉副长?”
  斋藤依旧望着我,淡淡道:“他不是说了没事,你就不要多事了。”他的眼中有丝难以辨明的神色一闪即逝。
  听到三郎的话,我的心好像又抽紧了,他的咳嗽越来越厉害了吗?为什么我的心里这么紊乱,说不清是什么感觉,也许是怜惜吧。
  “你也真是的,身为总司的女人也不去看看他!”永仓皱着眉道。
  “我已经说过了,我的名字叫小隐,我也不是总司的女人!包子先生!”我也有点怒意了,本来心情就不怎么好。
  “包子先生?”大家一愣,三郎首先爆发出一阵大笑来,斋藤的嘴角也微微上扬,永仓的脸已经扭曲在一起,怒道:“我什么时候像包子了!”
  我看了看他,轻轻说道:“就是现在。”
  三郎看了永仓一眼,笑得更加厉害,还连声道:“像,像……”斋藤的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那个,我明天可不可以去看总司。”我也不知道怎么就说出口来了,在我离开这个时代之前,我想尽我的力给总司多一点关怀。鬼之子也好,人斩也好,都不是总司想要选择的,都不是他的错。
  “当然可以。”斋藤破天荒地回答了我一句。我愣了愣,太阳今天从西边出来了。
  这是第二次来新撰组的屯所了。守卫的队员因为上一次见过我,也就没拦我,还一脸暧昧的笑,一定是认为我是什么所谓总司的女人了。永仓新八,包子新八,也不知胡扯了些什么。
  刚走到里面,迎面就看见一个高大的黑衣男子朝我走来,待看清他的脸,我不由大叹倒霉,怎么会这么不走运,偏偏和魔鬼副长狭路相逢。
  我赶紧低下头,装做没看见,快步和他擦肩而过,刚松了一口气,就听到那个性感的声音:“来看总司吗?”
  我叹了一口气,只得站住。
  我干脆转过身,直视着他道:“如果土方先生对我有所怀疑,那么我可以立刻离开。”
  他盯着我,默然了一会,沉声道:“跟我来。”
  来就来,谁怕谁。我当下心一横,跟着他进了他的房间。
  “那天总司被袭击你也在场吧。”他坐了下来,淡淡道。
  我点了点头。
  “那么,害怕吗?”他看着我道。
  我摇了摇头。当时那种感觉并不是害怕,经常和鬼怪打交道的我又怎么会害怕。
  “在你去看总司之前,你最好清楚地知道一点,在这里,只有化身为鬼才能生存下去。总司是这样,我是这样,所有人都是这样,一旦感到有威胁存在就绝不会手软。所以,如果你一旦有犹豫,就最好立刻离开总司。”
听了他这番话,我的心里反倒通彻了。土方这样说,是太想保护总司了,害怕总司被伤害。这样看来,他似乎也不是那么无情。
  我忽然笑了笑道:“土方先生,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幕府第三代将军德川家光说过的话,他在镇压基督教徒时候说:‘杀人的不是我啊,杀人的是政治。’这句话固然是个借口,却也是句真话。所以化身为鬼生存下去不是总司的错,不是你的错,不是任何人的错,只是
这个时代的错。我当然明白这一点,杀人不是总司的错,杀人是时代的错。在这个动荡的时代,无论对错,无论是非。每个人只因理念不同,便赌上性命,用手中的刀剑说话。我以前怎么看待总司,将来也是一样,总司的笑容,在我心里永远都是一样的纯净。”
  土方的眼中神色复杂,夹杂着一丝惊讶,“无论对错,无论是非。”他低低重复了一遍。
  我笑了笑,又道:“何况,我并不觉得你们是鬼,就像土方先生,如果真的化身为鬼,就不会这么担心总司了。”
  “好了,去看总司吧,他在教习剑法。”土方像是被人忽然说穿了心事,语气也有点不自然。
  “嗯,那我出去了。”我冲他又是一笑,站起身走了出去。
  很快就找到了试剑馆,一眼就看见了身穿白色上衣、下着黑色裙裤的总司。这身打扮令他更显英姿飒爽。
  “总司,你的女人来了!”有人趁机哄笑起来。又是永仓新八,怎么我就老和他不对盘。
  总司一回头,一见是我,愣了一下又立刻露出一个天使般的笑容,手持竹刀径直走了过来,道:“小隐,你怎么来了?”
  “你忘了吗,你的健康可是交给我了。”我把手中一直提着的食盒交给他,没好气地说:“快把这些白梨蜂蜜全吃了。”
  他笑得更加愉快,伸手接过食盒,道:“那你陪我吃吧。”说着就示意让我跟他出去。我就当没有听见身后传来的笑声。
  “听说你咳嗽更加厉害了?”我低声道。
  他打开食盒,笑道:“好香啊。”这家伙,故意打岔。
  我啪的一声盖上食盒,瞪着他道:“先回答,不然没得吃!”
  他格格笑了起来,道:“我没事,好多了,真的,你看我,精神不是很好吗?”
  “总司……”看他笑得这样灿烂,我的心又开始隐隐作痛,如果按历史上记载的,总司的生命连一年都不到了……
  “总司以前说过有想要保护的人,我想总司想保护的人应该是土方先生和近藤局长吧。”我看着他道。
  他愣了一下,笑着重重点了点头。
  “局长和副长就像是我的亲人一样,自从追随他们那一刻起,我就下定决心了,他们的理想就是我的理想,新撰组就是我们的理想。如果能够守护重要的人,如果能实现梦想,就算我化身为鬼,就算堕入修罗之道我也在所不惜。我想这就是我的命运吧。既然选择了这样一条路,那么,杀人,在腥风血雨中度日,就成了无法逃避的宿命。这条路,是我自己选择的,我不会后悔。”
  “但是你的病,你真的不打算说出来吗,这迟早是会被发现的。“我皱着眉道。
  “那就等瞒不下去再说吧,趁我还能呆在这里的时候,我想尽可能和他们多呆在一起。”
  他浅浅地笑着,天真纯净的笑容令人目眩神迷。
  不拿刀时,他是天使,而一拿起刀,他就成了修罗。可是在蓝天下,他的笑,依旧像天上的白云一样天真,纯得没有一丝杂质。他安静时,这个令人一看就安心的笑容,让拿刀时的他给人带来的令人生畏的影像,全部烟消云散。
是天使,还是魔鬼,都已经不再重要。
  我只知道,这就是我认识的总司,天真温和,纯净无害。永远不会抱怨命运,只是安静地遵守,无论是怎样艰难的尽头,也还是展开笑颜,坚强走过。
  我的心,似乎越来越痛了……
  日子似乎一直过得很平静,我根本看不出斋藤对阿菊有什么杀意,反而觉得他们和阿菊的关系还都不错,司音是不是搞错了时间?还是有哪个环节出错了?以防万一,我还是照样唤来雀灵随时在阿菊身边。
  期间也去过屯所几次,不过万幸,都没有碰到魔鬼副长。
  这天天色已经很晚,正要打烊的时候,门外忽然走进一位身穿粉色和服的年轻女子,说是她们家小姐忽然想吃近江屋的特制荞麦面。阿菊做的荞麦面颇有名气,经常有附近的人家来买了带回去,就像是现在的外卖吧。不过像这么晚,似乎还是头一次。
  阿菊做好面,放进了食盒,交给了那名女子。那名女子伸手接过,便匆匆往外走去,刚走到门口,只听“咚”的一声,她忽然摔倒在地上。我和阿菊赶紧跑了过去,扶起她。这一跤似乎跌得不轻,她的脚踝肿了一大块,只见她面带焦虑,挣扎着又想站起来。
  “我看你暂时是动不了,休息一下再回去吧。”我替她揉了揉腿道。
  她顿时面有难色,道:“我没有关系,只是阿常小姐她,如果没有及时送去,只怕她会迁怒于我,也许会把我赶走的。。”
  我想了想道:“没关系,你告诉我在哪里,我替你送去。”
  她眼中闪过一丝喜色,随即又黯然道:“可是已经这么晚了……”
  “不用管这么多,我替你送去就是。”我笑了笑道:“在哪里?”
  她迟疑了一下,道:“岛原龟屋。”
  “好,我知道了,你放心吧。”我提起食盒。转身朝门外走去。
  刚转身,忽然反应过来,岛原龟屋?这名字怎么那么熟?好像在哪里听见过?嗯,对了,那天永仓不是提起过吗?哎呀,那么说来就是有艺伎的地方,说白了就是妓院啦。我忽然觉得兴奋起来,终于有机会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了。
  “那么阿常小姐?”我忍不住问道。
  “阿常小姐是我们那里最受欢迎的艺伎。”她低声道,哦,完全明白,就是花魁吧。怪不得可以有几分嚣张。听她这么一说,我更兴奋了,不知花魁美成什么样子。
  “小隐,岛原龟屋在六条的杨梅小路上,穿过七条的油小路就到了。”阿菊生怕我迷路,又提醒了我一次。
  “知道了!“我一边应着,一边踏出了房门。
  七条的油小路,不就是我刚到这个时代出现的地方吗?一路走去,四周都静悄悄,偶而飘过的游浮灵我也习惯了,他们不招惹我,我也懒得理他们。
  刚走到油小路附近,就见到前面的巷子有三四个武士打扮的人不急不慢地走了出来,看起来似乎刚从什么居酒屋出来。就在这个时候,一阵带着寒意的秋风吹过,我忽然感到了一种熟悉的感觉----一股杀意。
  就在那时,只见一个高挑的黑色人影鬼魅般闪了出来,银色刀光一闪,为首那人连哼都没哼一声就倒了下去。另外几个见状匆忙拔刀,但那黑衣男人根本不让他们有拔刀的机会,电光火石的速度下,黑衣男人已经用一个极其潇洒漂亮的姿势把刀插回了刀鞘。与此同时,昏暗的光线中,那几个人黯淡的影子,颓然缓缓倒下……刹那间,鲜血飞溅,令人作呕的血腥味迅速弥漫在空气中。
此地不宜久留,我刚要挪动脚步,那男人正好回过头来,月色之下那张脸清晰的印入我的眼帘。
  “啊,斋藤先生。”我忍不住轻呼一声。
  他闻声也看到了我,脸色稍稍一变,快步走了过来,一把扯起我就走。
  “你都看见了。”他把我拉到一个偏僻的巷子里,冷声问道。
  我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我脸上依旧保持着平静,心里却是有点紧张,刚才的情形一定是他在执行暗杀的任务,他现在到底想怎么样?是想灭口吗?虽然我可以用雾遁,但他拔剑速度如此之快,还真不好说。想到这里,我额上开始沁出了细汗。
  “那么,”他眼中闪过一丝凌厉的神色,道:“就忘了你所看见的。”
  听他这么一说,我松了一口气,连忙点了点头,看起来他对我并没杀意。
  他若有所思地望着前方,对方身上飞溅出的血迹早已隐入了他衣服的黑色之中,眉梢间还遗留了几滴已经干涸的暗红色血迹。淡淡的月色笼罩着他的全身,皎洁银白的月光和暗红恐怖的血迹形成了强烈的对比。斋藤一,这个冷酷的剑客,他的内心究竟在想些什么?
  “斋藤先生,你是为了什么加入新撰组呢?”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口。
  他似乎没料到我突然会问这个,愣了一下,转头看了看我,又转过头去,看着前方,没有说话。
  就在我以为他不会回答我的时候,他忽然开口了。“你知道恶·即·斩吗?”他问了句奇怪的话。
  这句话我好像在哪里看到过,如果我没记错,那是斋藤一一直所坚持的信念:只要是邪恶的东西,便要统统斩碎。
  我点了点头,道:“我知道,可是恶的标准是什么呢?每个人对恶都有不同的定义吧。恕我无礼,在那些维新人士的心里,恐怕斋藤先生就是恶的吧。”
  他淡淡看了我一眼,道:“如果他们有这个能力,也可以来杀了我。”
  我想起日后也许他会杀了阿菊,又忍不住问道:“那么只要斋藤先生认为是邪恶的,无论男女老少,你都会斩杀,是吗?”
  “是恶,即斩。”他干脆地回答道。
  我心里一沉,低声道:“难道斋藤先生就没有想要珍惜的人,想要保护的人吗?”
  他瞥了我一眼,转过身去,“我斋藤一,不需要那样的存在。”话音刚落,他就头也不回地往前走去。
  我驻立在原处,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心里涌起了一丝复杂的情绪。看了看手里的食盒,忽然想起来,还要到岛原龟屋去呢,不然去迟了,就连累那个女孩了。
  深深呼吸了一口夜晚的空气,我快步向前走去。
  走了大约一刻钟左右,就到了岛原龟屋,和周边地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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