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公安息主怀,愿老人家一路走好语言。望主赐伊永安,而以永光照之。[流泪][流泪][流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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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主的仆人宋尚节,未重生前曾写过几天日记,真正有恒心与毅力写日记,是在他重生之后。即使一天领三次会,有时甚至四次,工作再疲累,仍然坚持写日记。病重体弱无力执笔时,自己口述,请他人代为执笔,直到他一九四四年八月十八日安息主怀的前夕。
  日记是他个人生活与工作最详细、最真实的记录。日记中有他个人向神的祷告、读经的心得体会,有圣灵如何在人心中奇妙工作的真实记录,有老一辈传道人和信徒在灵里给他的帮助。日记中既有他个人见证,也有许多传道人及信徒的感人见证。主的仆人多次在日记中写道:“信徒的经历是活圣经,让信徒起来作见证,是挑旺大家火热爱主、促使教会复兴不可少的一环。”此外,日记中有蒙恩者的来信和他本人的回信。另外有圣灵感动下写的诗歌(大部分诗歌带有简谱,读者看时可以边看边唱),日记中有他自己走灵程失败与成攻的经验教训,内容十分丰富。
  主仆人生前十分珍惜他的日记,一九三一年七月,他与妻子从上海返家乡时,轮船在航程中遇险,不幸跳在救生船外淹死的有好几个人。在紧急危难之际,他将血经(他看圣经如血对人那样重要)与日记用油纸包上,系在背上,跳下救生船。他在日记中写道:“宁失世界一切,不愿失去血经与日记。”国难期间,途中丢失两本日记,为此他极其痛惜难过。
  感谢父神,除了一九三七年六月到一九三九年八月的几本日记没有找到,其他四十多本日记,留美期间给父母写的信,因为穷而且忙,常用带图片的明信片写给父母的短信,这些也都蒙神奇妙地保存下来。
  早在一九三三年,主预备了王敏学女士将主仆人口述从出生到一九三一年的经历,写成《我的见证》一书。一九三八年八月,主又预备了郑遂蓝女士,将主仆人口述从一九三一年到一九三八年八月的工作情况,写成《续我的见证──工作的回顾》。她把这份宝贵的资料带到南洋,在日本南侵逃难期间,冒险收藏此仅有的遗稿。同居的一群人催迫她将书籍文件焚毁,免得遭日军之忌,在歼灭知识分子之时殃及他们。郑女士只好在荒山深林,另搭一棚存放书籍衣物,幸得保存。因此主仆人从一九三七年六月到一九三八年八月的工作情况,主要依靠郑女士当年的记录。一九三八年八月到一九三九年八月主仆人的行踪,主要根据当年主仆人口述,吴静聆女士代笔记录。
  一九三○年八月二十三日,主仆人日记中写:“同工李文程奇怪我每天写日记,我对他说:日记能帮助我每日与神同行,同时开我心目,观看神教导我之奇妙。”
  从主仆人的日记中可以看出以下四点。
  第一、他与神有亲密的灵交。
  在许多天的日记中写道:“天破晓,起来儆醒恳切祷告。”日记中常常出现几个地名,那就是要专为这几个地方的教会祷告;有时突然出现几个人名,那就是主提醒他要专为这几个肢体祷告,他专有一个代祷册,上面有每个地方蒙恩者的名字。
  他每天读十一章圣经,每章圣经写出一节钥句(全章的重点),此外,也有精读一章或一段圣经后,写出自己的心得体会,这也就是他的讲章。每天晚上工作再累,也要跪下敬虔地祷告。在北平香山养病期间,与同工查经完毕,长时间地跪下祷告,五小时都不嫌长,每天早上,宋师母为他换药后,两人一同祷告,晚上组织家庭礼拜,带领家人查经、祷告,在伤口疼痛难忍时,用一条腿跪下祷告。
  一九四三年六月二十四日晚上,伤口太痛,不能入眠,他就祷告,灵肉分开时,飞到主宝座前,主亲自吻他,抚摸他的伤口,他快乐地说:“这是真灵交。”他与主关系何等密切!
  宋师母回忆他在病情恶化、伤口大如拳头、疼痛不能翻身时,他对宋师母说:“我的肉身朽烂了,臭了。但是嘴不烂不臭,还能向神祷告。”真是一面流泪,一面流脓流血地祷告。
  去世的前一天,他勉励弟兄姊妹:“祷告,今后的工作是祷告的工作。”“往下扎根,向上结果。”(赛37∶31)主仆讲台上的能力,工作的效果,忍受病痛的力量,无一不是来自与神在隐密处的灵交。
  第二、竭力追求圣洁。
  一九三一年三月五日主仆人长夜祷告,结果蒙神指示奋兴教会的秘诀:讲题离不开罪,痛斥教会中的罪恶。只有罪恶出去,活水才能进来。成群结队的听众脱离了罪恶的捆绑。但是传道人若不先自己倒空器皿,清算罪账,焉能有能力攻破他人心中坚固的营垒?
  他在每天写日记的过程中,必然要回忆自己一天的言行,他的日记中经常出现这样一些话:“神示我不洁净”,“求主审判我”,“昨夜的梦不圣洁”,“想起该还借人的钱未还”,“昨天对同工说的话不诚实”。一发现自己有过失,必定向神认罪,心才得安。一九三一年六月八日在日记中写:“神尚未给我非常的灵力,因我尚未洁净,罪对工作影响甚大,如果我真认罪,神亦必令一切听众认罪,如果我完全圣洁,则所到之处,必结许多非常佳美之果。今后只当每日省察己罪求主赦免,则不难领全中华归主,奋兴己,则自能奋兴一切。”
  一九三六年二月一日在日记中写:“已得主救恩者,如不常省察自己的罪,不免沦为假冒伪善者。真打开自己棺材者即成圣者,真成圣者不跌倒,变作教会柱石。”各地教会的中坚都是彻底打开棺材者。心愈圣洁者,讲道愈有能力。
  有人问他:“你的讲道为什么有能力?”他回答说:“因为我不断地悔改认罪。”正如经上所写:“人若自洁,脱离卑贱的事,就必作贵重的器皿,成为圣洁,合乎主用,预备行各样的善事。”(提后2∶21)
  第三、一颗火热爱人灵魂的心。
  在主仆人的日记中,经常有“渴望中华归主”,“中华归主吧!”等一些话。他向神有所要,也有所求(斯5∶7)。一九三一年一月一日,他在日记中写:“金钱、名誉非我所求也,求主在这一年内,使我能领十万人归主。”一九三二年三月二十二日在他的日记本里夹着一张天国银行支票,他亲自用毛笔写了“100,000 souls”,他向神求十万灵魂归主。一九三二年年终,他又向神要二十万灵魂归主。
  一九三四年一月十日,他在日记中写:“今后无论如何要拼命救灵魂,不论得时不得时。一羊得救比一切工作更要紧。”他向主祷告说:“求主将赐给约翰卫斯理、慕迪、斐尼的灵加倍赐给我,你不赐下能力给我,我宁愿死。”
  一九三四年三月在山东平度讲圣灵充满四个要诀时,他向会众指出:“圣灵的恩赐中最大的恩赐是爱。即看一人不得救而心中难过,有爱人灵魂的心,必然会在言语行为上发光,为救人灵魂甘心背负十架。神重用者即肯背负十架者,不肯负架,必然要失掉能力。”一九三六年春,他对钱老姊妹说:“有哪种工作比传道、救人灵魂更快乐呢?如能多救灵魂,短命也无妨。”
  为救灵魂工作,他每年外出十一个月,在家只有一个月。妻子每次生产时,他都在异地领会。他几次在日记中写:“心实在不愿离家。”特别在国难期间,冒着随时被日机炸死的可能,忍受各种饥寒之苦,到处奔波。由于痛责人的罪恶,屡遭受驱逐、通缉,幸蒙神极奇妙地拯救得以存活。
  第四、神藉着苦难来炼尽他身上的渣滓。
  神要造就一个人,使之成为合用的器皿,确实煞费苦心。有的人能被神在某一段时期使用,却不能保持晚节。神爱他的仆人,一直藉着各种苦难来熬炼他,使他能成为合用的器皿,使他能保守晚节。
  他自幼出生在一贫如洗的穷牧师家中,在美国求学时,曾做过各种苦工,备尝贫病之苦。在纽约协和神学院,经历新派神学毒害之苦。重生后被送入疯人院,尝到人间地狱之苦。他在疯人院中,用四十种方法读圣经四十遍,接受神的特殊造就。回国三年经历农村传道人爬山越岭、涉水渡河之苦,备尝作没有能力传道人之苦。一九三一年三月起始得奋兴教会的秘诀,尝到得人如鱼之乐,后来又蒙神赐给他医病、赶鬼的恩赐,正如经上所记:“门徒出去,到处宣传福音。主和他们同工,用神迹随着,证实所传的道。阿们!”(可16∶20)神为了爱他的仆人,有一根刺始终不离开他。远在一九二一年,他在美国因作苦工过劳,曾割痔疮,因为贫苦,伤口未愈就出院,医生当时就肯定这病将与他生命永长。后来每当工作过劳、心灵不安时,它就在他里面一刀刀地刺他。
  从日记中可以看到他到各处领会,常要亲手洗自己带有脓血的内裤,正如他一九四○年作的“忘恩负义,受神责打”一首诗中写道:“多年负架到处奔波,身上毒刺跟着我,不住祷告,求主怜悯,恩赐增多刺未除。”主藉着他的仆人为许多病人祷告,有一次人数多达近二千人,许多病人蒙神医治。他们以为是他会治病,许多人买他的照片,甚至称他为神人。但是主的仆人是病人,甚至在上海、北京、天津前后共动了六次手术。这正是告诉大家宋尚节是人,是个流脓流血的病人,不是神。医好他们疾病、使盲者明、哑者鸣、聋者听、瘫者行的是主耶稣,只有将一切的荣耀、赞美归给被杀的羔羊。
  感谢父神,“万事互相效力,叫爱神的人得益处。”(罗8∶28)主的仆人说:“保罗身上有一根刺,神也加给我一根刺,免得我骄傲。”正如一九四○年五月二十九日作钉死肉体歌,歌词中这样写:“磨难使你认识自己,磨难使你治死肉体,磨难使你得着恩惠,神的作为今不知道,将来见主必要明白。”
  主的仆人来到北平香山,蒙神光照看到自己以往在工作中偷窃神的荣耀,自己的性情急躁,骄傲,对人缺少爱心。他不断向主认罪,在主面前谦卑,主藉着苦难炼尽他身上的渣滓,当他学好功课时,就接他回到天家,安息在主怀里。
  一九三二年八月三十一日,他在日记中写道:“不知将来谁收成这些日记,追忆一生的宝贵经历,可题名为《灵历集光》。”因此这本书起名为《灵历集光》,本书取材自:
  (1)主仆人宋尚节生前遗留下的日记、信件、照片实物和诗歌。
  (2)我的见证(1901-1931):宋尚节口述,王敏学记。
  (3)工作的回顾(1931-1938):宋尚节口述,郑遂蓝记。
  (4)宋尚节的讲道集、查经集。
  (5)宋尚节传、宋尚节言行录,刘翼凌著。
  (6)John Sung My Teacher 杜祥辉牧师著。
  (7)怀念宋尚节,舒邦铎牧师著。
  (8)新加坡基督徒布道团各期团刊。
  (9)主内肢体及宋师母写的追忆主仆人的资料,在文中用(附:)表示。
  由于编写整理人的灵性幼稚,写作水平又低,给本书效果带来的损失,只有求主饶恕。
  今年主仆人离世归主刚好五十年,主仆人的缺点将成为我们的鉴戒,但他为救灵魂甘背十架、献上自己为活祭的一生,不断在主面前洁净自己,追求圣洁,在苦难的炉中对主的忠心事奉,时刻激励我们要更多爱主,荣神益人。经上说:“从前引导你们、传神之道给你们的人,你们要想念他们,效法他们的信心,留心看他们为人的结局。”(来13∶7)
致&&&&谢  这本《灵历集光》终于与各位读者见面了,首先要感谢神将他仆人十几年来所写的日记奇妙地保存下来。  这本书有三分之一的内容不是来自日记,而是来自主仆人当年口述,几位姊妹代为记录的。如:王敏学姊妹记录了主仆人于 1901 年出生到 1931 年的见证;郑遂蓝姊妹记录了 1931 年到 1938 年七年中工作的回顾;吴静聆姊妹笔录了 1938 年 9 月到 1939 年 9 月主仆人在南洋群岛、马来西亚工作的回顾。此外毕咏琴、刘苏琴、张爱真三位姊妹记录了
年主仆人在香山养病期间的查经体会,晚上家庭聚会所讲的故事。还有许多弟兄姊妹写了见证,提供了照片,在此向他们致谢。他们的劳苦必蒙主记念。  本书出版前,蒙主的忠仆滕近辉牧师在他百忙的事奉中,不仅详细阅读而且还逐字修改了我的初稿,提出极为宝贵的修改意见,写了序言,并为封面书字。感激之心非言可喻!  主仆人生前每次去安徽宿县领会,都蒙生熙安牧师全家热情接待,同心同工。主仆人日记中亦载有生牧师子女每个人的名字,如今他们都很关心主仆人所遗留下来的文字工作。生牧师的长子生路加医生写了序言,生牧师的三女儿生培新,夫婿沈荣斋牧师亲自校阅稿件,帮助联系出版事宜,并写了序言。在此向他们致以诚挚的感谢。利未日
第一章 从出生到赴美留学之前()  (1) 父母的蒙恩经过  我的父亲宋学连牧师,号耕书,幼年家贫,以砍柴、放牛为生。在福建莆田坑北念私塾一年。十六岁那年,到福州神道学校念神学。前两年半可以说是虚度时光,在第三年下半学期念约翰福音、罗马书时,圣灵光照他内心深处的黑暗。直到有一天清晨,他将一生的罪向神吐露无遗后,才得到赦罪的平安与喜乐。这是父亲一生的大关键,因为真正得救重生才是入神学的首要条件。  爸爸二十五岁时,因循旧习,不得不与佛门子弟家庭的姑娘陈若兰结婚。他四乡布道,抽空在晚上教妈妈识字,不久妈妈也信道领洗,但是爱主的心十分淡漠。结婚两年后,生了一女、一男。爸爸每月收入只有五、六元,实在难以维持生活。有一天晚上,他下决心要辞掉传道职,到城市报馆或洋学校另谋他职。但是圣经上的话一句句在责备他:“你要专心仰赖耶和华,不可依靠自己的聪明。”(箴3∶5)“少壮狮子还缺食忍饿,但寻求耶和华的,什么好处都不缺。”(诗34∶10)他清楚听见从天上来的声音:“我的仆人啊!不要怕,有我!你所需要的,我早已都知道了。”  第二天,他向妈妈诉说昨晚一夜心灵激战胜利的经过,决定终身专一传道。感谢父神,他真是垂听了仆人的祷告,有一位武先生送来大洋十八元,解决了家中的经济上的急需,可谓“雪中送炭”。  妈妈的重生经过,是在苦痛的病床上。她在得重病的半年期间,时而魂游明宫,与光亮的天使拉手在乐园;时而回到人间,与骨肉相聚呻吟。医生已通知爸爸为妈妈准备后事。有一天,她告诉家人,她盼望十二月三十一日那天来临。果真就是在十二月三十一日那一天,已经奄奄一息的妈妈,听到使人起死回生的大医生主耶稣的声音:“妇人起来吃你的饭和肉吧!今晚我要赐你新生命。”妈妈忽然坐起来,向爸爸要饭与肉吃。那天晚上,妈妈还吃家乡人爱吃的米团,感谢父神,从那天晚上,妈妈的病完全好了。  第二天早上,她竟然到厨房煮饭。我的外祖父陈梦二由于听到女儿病情危急,特地来看女儿。推开门,不见女儿卧在床上,心想女儿一定死了,伤心地哭起来。谁知他的女儿竟然蒙主医治,正在厨房烧饭。  妈妈有了这段生命的经历,不再是不冷不热,一味盲从的信徒,从此热心爱主,甘心与丈夫同走受苦事主的道路,与郑师娘常一起出去布道。  我的爸爸妈妈都重生后,一九○一年九月二十七日的下午四点,那天正好是中秋节,妈妈生下我,家中小名叫“天恩”,学名叫尚节。出生地是环山而成、山青水秀的凤迹村。  (2) 童年时代难忘的三件事()  我五、六岁时,全家从凤迹村搬到兴化(今叫莆田)城内,爸爸担任兴化福音书院的副校长。近处有所教会办的哲明小学,我除了上小学外,每圣日参加主日学。由于主日学老师教授有方,使我获益不浅。后来我讲道用来喻解真理的故事,很多是采取当年在主日学校所听到的。  使我终生难忘的有三件事。第一件事:上小学时,一天傍晚放学回家听到慈母哭女的哀声。姐姐叫我过去,告诉我小妹瑞德已经死了,我拉着小妹妹僵硬冰冷的手,引我想起,人死以后到哪里去?因而产生了怕死的念头。  第二件事:我九岁时亲自目睹兴化空前未有的大奋兴会,主讲人是我主日学的老师,他的讲题是“橄榄山下客西马尼园的耶稣”,给我留下难忘的印象。  (附:兴化卫理公会史中这样介绍:一九○九年四月九日午前十一点,举行纪念基督受难礼拜。林鸿万牧师讲毕,闻者泪下沾襟。下午六点,男女信徒同心禁食祷告者三十余人。晚上七点,林牧师讲经完毕,神学生薛某起立,泪如雨下将贪污二元献出。全堂见此情况,凛然如芒在背,灵火中烧,各言己罪。次日晨祷会,堂钟未响,而座已满。有时几个人同时认罪,如火燎原,如鼎沸腾,不可遏止。祷告时,众口一声;唱诗时,一唱百和。男男女女且悔且认。有设私刑酷打人者,交出铁链一条。某药房公司,有二股东认私售吗啡、害人太甚的罪,并交出十五瓶于台前,值一百八十金。还有交出烟盘、烟杆四副,不义之财二百元。  由于听众越来越多,临时提议,支搭一个可容三、四千人的帐幕。用布三十八匹,男女学生同心日夜赶制。厦门、福州,各华南区都派代表前来。信徒奉献四百六十六元搭幕供代表食宿之用。大会人数多达五千人。许多传道人直认不讳各种不法可耻的事。会众奉献五百八十元为拯救吸毒者,设立兴化基督教戒烟社,轰动全城。这一切都是圣灵工作产生美好之果效。来会者都得了丰富的生命回到自己本地,使奋兴之火继续燃烧。  原来这次大奋兴会前,兴化万明治西女教士,因看到兴化教会冷冷冰冰,心中甚是忧伤。每次给她母亲撒拉去信都提及此事。一九○九年三月二十三日,撒拉给女儿万明治的信中写道:“我知道你迫切希望圣灵在兴化工作,我真是欢喜。在为这事祷告时,听见有声音下来:'圣灵必来,荣耀归主圣名。'深信此信未到,圣灵已降临。我不胜快乐,因而搁笔而颂扬。”当时美国发一封信到中国需五星期。正是撒拉发信那一天,林鸿万牧师对蒲鲁士教士说:“今追念救主受难,有奋兴之希望。”蒲鲁士夫妇领会众为奋兴会禁食祷告。由此可见恒切祷告确实是教会大复兴的前奏。)  九岁的我,记得在这次大奋兴会时,悔罪的儿童,献上、偿还偷来的皮球共有五、六百个,纸笔墨砚不计其数。在我生命中,最愿意追忆的是那年的奋兴会,会中撒的善种,会后蔓延到各处,开出花,结出生命的果子。我时常祷告,希望五旬节的圣灵,也在我主领的聚会场所工作,光景如一九○九年兴化的奋兴会一样。  第三件事:一九○九年秋天,爸爸的气喘病特别严重,哽在咽喉的痰,咳吐不出而发躁。眼泪汪汪的妈妈对我说:“快为爸爸祷告,在人不能,在神凡事都能。”我实在不忍听爸爸咳嗽的声音,就祷告说:“神啊!求你留下我爸爸的命,直到养大我成人。”刚阿们完,只听见喀呛一声,爸爸咽喉里咳出了哽噎着的痰。同时,塞在胸头的气也平下来。感谢父神垂听我的祷告,医治命在旦夕的爸爸。有这一次的经历,使我信心有了根底,以后在美国留学遇到急难时,总不忘记藉着祷告去胜过一切的艰难。因此我希望做妈妈的,应该教导孩子从小就会祷告。 (3) 父亲的帮手()  难忘的奋兴会已经闭幕,但燃烧的奋兴之火却愈烧愈烈。仅容五、六百人的小礼拜堂实在不能容纳如此多的听众,十二岁的我帮助爸爸将信徒按照远近的距离,在每主日的上、下午分三次聚集,使每位信徒在主日有一次聚会的机会。  上中学后,常跟爸爸到四乡去布道。爸爸生病或上省城去时,我代替爸爸主领夜间礼拜,讲章则来自东抄西袭,靠着自己记忆力强、胆子大,在台上讲。暑假时,纵然骄阳似火,我聚众在绿荫下宣讲救恩。汗水流得使眼睛都睁不开,不时把袖子擦一下。往往讲到乐而忘倦,连饭都不想吃。对讲道有那么浓厚的兴趣,是神赐给我的特别恩典。我主领唱诗,散发福音单张,销卖圣经单行本,课余还协助父亲编辑奋兴报,为此人们称我为“小牧师”,还领到教会中工作的头奖。  从外表来看,我在校的学习成绩名列前茅,但我是个伪善者,我的劣根性发泄在我的家庭里。我离奇古怪的性格,有我父亲的遗传。父亲发脾气时,雷霆般的吼声,铁青的面孔,谁都会捂耳不敢听,掩面不敢看。有一次,我大发脾气,把汤泼到哥哥脸上,父亲自然要痛打我一顿,我对父亲说:“你若再打我,我一定跳到井里去死。”父亲把水井盖了起来。又一次,我被父亲打,钻到床底下,藏了很久。全家找了许久也找不到,都急哭了,我还是不出来。直到夜半,才从床底下爬出来,因为饿得实在受不了了。还有一次,爸爸痛打我之后,跑到书房里,我好奇地从门缝里看,发现爸爸在哭,我忍不住钻进房里问:“爸爸!我挨打的还没有哭,为什么你倒哭起来?”爸爸说:“这是父母爱子之心,主爱我们,也是如此!”  还有一次,我和父亲发生争执,我装腔作势,用力地用头向一口大水缸撞去,缸破水流,我头部却没有受伤。  我在家内和家外表现的是完全不同的人,回想未重生得救的我,在当时对圣工那样热心的动机,无非是用来高举自己、沽名钓誉。(4) 赴美留学之前()  一九一九年夏天,父亲为奖赏我高中毕业得第一名,让我母亲给我赶制一件新长衫去领文凭。高中毕业后准备升学南京金陵大学,母亲和大姐在家为我装备行装。我与姐夫林质甫,爱主的传道人,去北高镇布道。在这段时间曾写过几天日记。  一九一九年六月十九日晨,读约翰福音第三章,论天父救世之妙旨。上午读莎氏乐府等书,下午同姐夫去探访信徒。先到许家,见一老翁说:“我一生穷凶极恶,吃喝嫖睹,枪杀过人,自知死后,在地狱里必占一席。”我对他说:“前年北高布道团,引你乡谢嫂悔改,她年已八十一,但能虚心接纳真道。去年九月某晨,特请女传道到其家祷告,她告诉女传道,自己在梦中见一穿白衣有两翅膀者说,五天后请回天家,五天后果真离开世界。”我继续向老翁谈及耶稣的救恩,来听者几十人,乘机教唱布道团歌,许多儿童欣然同唱。  一九一九年六月二十四日早上,忽闻大姐瑞珠于昨日患吐泻疫症去世了。是夜,幼弟亦患吐泻疫症,全家夜不能眠。我向神哭祷,主若允许幼弟存活在世,我愿终身传道。那几天,我为弟弟调理汤药。几天后,弟弟完全好了。我心中想,自己若是个女的,愿终身职业是护士。  我本欲进南京金陵大学,忽转赴美留学经过是这样。物理课刘丽川老师在课堂上讲,由于美金价跌,留美费用至多三百元。我在一周内时刻与父亲谈留美事,几乎如痴如狂。父亲向郜教士谈及此事,郜师母说四年前,美国俄亥俄州威斯理大学嘱咐她们代选一个中国学生留美。她答应写信去问。一天晚上,苞师姑请父亲到其家告诉他,威斯理大学校长来信,可以给我一个免学费的名额。今在日记上特写此文以表我心不忘主恩。  父亲将此佳音告诉我以后,对我说:“我确实没有能力供你出洋,传道三十多年,所有的积蓄还不到一百元,都给了你,也不够川资的一半。”我只有上山去祈求神。感谢神,他确实是听了我的呼求。父亲的学生听到我有志出国求学,学成归国传道,大家都慷慨借款给我,有十元的,有二、三十元的,我一一都记上账。那时正值美金跌价,一元美金只值龙洋九角半,因此所借之款除买船票外,还买一套西装,添了一些衣服鞋袜。  一九二○年二月十一日离开家乡,几天后到了上海。同行的七位阔少爷夜以继日地去跑马厅、电影院、游艺场去逛。我在旅馆里读经,祷告,看书及写日记。但下雨天,他们不能外出时就拿我当笑料。我给父母的信写道:“儿这些天,受同伴者之侮辱,儿诚不堪其扰,蒙双亲时常代儿祷告,儿不至随世同流合污。”  三月十日搭了海轮,直向新大陆驶行。同行者头晕呕吐不敢起床,我一人在甲板上独自凭栏远眺,俯望海水,为数算神恩浩大而泪下。  四月十二日抵达旧金山,同行者分散到各自要上的大学去。第二章 美国留学的七年()  (1) 初到美国的苦况()  一九二○年四月二十日到达美国俄亥俄州德拉华城威斯理大学。学校果真给我留了一个免学费的名额。这时一个美元值二元多龙洋,我身上尚余二百四十六美元,把二百四十美元寄还给父亲,足够还债,自己仅留六美元。我改变初志不读神学而读化学。为解决自己每日需一元的膳宿费,急急去找工作,求见一位青年会的书记帮助我度过难关,由于自己英语欠佳,被书记一口回绝。在急难中只有呼求神勿使我流浪在异国做个落魄人。感谢父神又一次垂听我的祷告。被一家布店雇用,洗刷地板及擦玻璃,每四小时可得工资一元。此时我给父母信中写道:“儿近日觉得环我目者皆是忧愁,惟神用其全能之手扶持安慰。校内无工作可作,儿乃亲往各店询问,始找到工作,足资糊口矣!故无片刻之暇。”  两个月后,暑假到了,我需要在暑假中找到待遇较优厚的工作,筹足开学后所需的膳宿费,便于专心求学。后来在孟斯秘鲁器具厂里面作夜工,每天作十一小时夜工,除去膳宿费用,每月仅赚八十元,不够开学后的开支,故继续不断地祈求父神。厂内的经理听到我在工作时唱的祖国家乡小调后,专请我唱给他听,了解我经济拮据状况后,问我愿意作每小时一元,但危险性很大的工作?我立刻答应了。这时Mansfield南方旅馆,逃走了一个黑奴,他们急需找人打替工,时间是在白天,那黑奴一天的工作,我努力地在三小时内完毕。这时给父母信中写道:“儿于制造厂每天下午六点工作到次日早上五点半,下午二点到五点在南方旅馆工作,修理馆舍,三餐免费。旅馆主妇是信徒,待儿极佳。此城救世军宣道之勇敢与热切,实足鼓起儿以前在北高镇与何塞乡的布道精神,父母必挂虑儿工作是否过劳,殊不知儿之身体反而强壮。”  这一个暑假,我净赚六百元,足够一年的费用。开课第一天,跑去征求校监同意我在三年中读完四年大学学分,校监摇头说:“照你的英文程度,五年后能读完大学课程,已属万幸。”  我一面求主赐我智慧,一面发愤努力。一九二一年五月四日给父母信中写道:“最近校报登载,儿班上同学七百余人,考得最优成绩者约六、七人,儿其一也。天文学月考时,选课者一百五十余人,十分之九不满七十分,儿独得一百分,教员夸奖不已。儿近来脑力益健,心思益捷,皆神所赐也。”我将第一年的两季的学习成绩卡两张寄给父母,经教员商议后,根据我的学习成绩,允许我在三年内念完四年大学课程。(2) 病中经历神的慈爱(1921)  一九二一年的夏天到了,这次找工作真不容易。一因美国经济恐慌,工厂倒闭不少;二因大哥尚廉也来美国留学。我跑到街上叫卖式的过了几天,才找到一个工作,安置了哥哥。此时给父母写信:“儿往电机制造厂,满目凄凉,工厂每周只开工二、三天,儿希望再找些工作。”  为解决面包问题,只得忍苦去一家铁厂当苦工。进厂作工不到一天,忽然觉得神志不清,心房震颤,头胀痛得要炸裂似的,发着高烧,仍得负病工作。未几臀部生一个很大的痔疮。经医生诊断非动手术不可。我明知身无一文,经朋友苦劝,只好住院。动手术前,写一封与骨肉之亲诀别的信。手术后,医生派来最有爱心、最能体贴病人的护士来护理。为我唱诗,讲故事或念圣经上的话来安慰我,设法减轻我的痛苦。愿主多兴起这样荣神益人的护士来,我在病中忧虑的是如何向医院交我应该付的医药费。  一天,忽然走进一群和蔼可亲的弟兄姐妹,有的手中拿一束鲜花,有的手中提一筐水果,微笑地走近床前和我握手,一看原来是我常去礼拜堂的牧师和主内弟兄姐妹。他们的爱心不能不使我感动地流泪。  虽然伤口未愈,但为经济所迫不得不要求提前出院,向医生告别时,悲伤的眼泪再也抑制不住。医生知道我有难言之苦,拍拍我的背说:“亲爱的朋友!你不是为医药费担忧吗?如今按八折计算只需33元,但现在全被主爱感动的同道付清了,你可以平安地出去,愿神祝福你。”我快乐地几乎要跳起来,神又一次听我在病中不住的恳切祷告。谢谢医生后,一拐一拐地出了医院。出院后伤口的脓血不住地外流,仍需每天去医院就诊。幸蒙两位医生的爱心关怀,免去诊金和药费。医生肯定地诊断这病将与我的生命永长。从那时起,每当我工作过累,心灵不安时,它就在我里面一刀刀地刺我。在美国时,差不多每月剧痛几次,我为这根“爱刺”感谢父神,主藉着痛苦不断提醒我自己原是卑污不堪的罪人,永远要谦卑在他的大能手下。  在第二年的大学生活中,为了膳宿费继续工作:洗碗,洗地板,拍地毯尘埃。一面读书,一面做苦工。学年考试成绩依然是最优等。我给父母的信写道:“学校开奋兴会,圣经科主任瓦克君演讲成效卓著,每夜到台前认罪献心者不下四、五十人。儿到美国以来,道心渐冷,初志渐灰,今日始觉之。今后除了布道奋兴事业外,必不他图矣!某夜瓦克君请儿登台向众人说自己一生最得益,得力之圣经节,儿述以下三节:“父啊!你若愿意,就把这杯撤去,然而不要成就我的意思,只要成就你的意思。”(路加福音22∶42)“路得说:'不要催我回去不跟随你。你往哪里去,我也往哪里去。你在哪里住宿,我也在哪里住宿;你的国就是我的国,你的神就是我的神。你在哪里死,我也在哪里死,也葬在那里,除非死能使你我相离,不然,愿耶和华重重地降罚与我。’”(路得记1∶16-17)“我又听见主的声音说:'我可以差遣谁呢?谁肯为我们去呢?’我说:'我在这里,请差遣我!’”(以赛亚书6∶8)(3) 订婚(1922)  一九二二年春,父亲给我来信,提一门亲事,女方是一位爱主的义工农民余庆升的女儿余锦华。余庆升生前表示,希望他自己的最小女儿能嫁给一个真正的传道人。信中提女方各种优点,寄来一张照片,女方所站的地方恰好是我少年时代常去山上祷告的地方。给父母寄的第一封信:  双亲大人:  接父亲手谕,惊吓不已,男儿志在立国,患己无才无德,岂患无妻女哉!父亲所示娶妻之道,正合儿之素怀,娶异国女非救国好男子所愿也。儿不欲娶妻以自分己志,救国伟人每以国为妻,儿窃效之,古今无数志士丧于女子手,儿何人斯,愿蹈覆辙乎?  一九二二年八月二十二日,我给父母信中写道:“论及亲事,儿不欲美女,但欲贤妇也。儿对美国男女婚娶之习不甚赞成,许多女子在未婚前已失足矣!男女未订婚前,至少须有一年之交往,互识性情,互通意见,后则订婚。如不合,则去。观其相片,其貌不娇、不恶,其容颜有威,重而不浮,可取。其体不瘦、不胖、不高、不矮,可取。两位妹妹言该女体格好,寡言性静、针线好、亦会弹琴,可取。女系贫农家女,可取。有四可取,又合双亲之意,儿不敢不遵命。按儿之意,必欲华入大学。所有费用,父母请先出,儿必寄还。望父母暇时,训喻锦华、盖华亦双亲之女也。目前有几个问题,女士有志入大学乎?女士年龄多大?能等五年后结婚吗?女士知儿之品性、志趣与将来之事业乎?儿欲女士写一封信,述她本人历史与志趣。”此信作为自己同意订婚的表示。但不久又写一信:“儿自订婚后,无日不自悔也。因与她素不相识,未知将来能同心否?”后来双方彼此通信,锦华也将自己的绣品寄赠给我。  (附:据宋师母生前说,两家议婚时,余家提出男方要女方等待五年,万一男方在美国与他女相恋,女方岂不白等?宋学连牧师说,这个儿子是言而有信的,与其他孩子不同。宋牧师讲道很好,唱诗的声音洪亮,余家相信宋牧师的话。)  (4)下乡布道见异象(1922)  第三年的大学课程与以前大不相同了,除了在教室听课,还得闷在实验室作化验。生活很单调、枯燥。我和一些同学组织福音队到乡下各教会去布道。我感到农民的忠厚、朴实、敬虔的美德,远超过都市居民。我给父母信中写道:“我在Lodi,Ohio领奋兴会,住在圣徒伯司家中。他待人甚佳,其家可称为真正信主之家。”在另一封信中写道:“今天早餐毕,牧师让儿到他负责的两个教堂讲道。十一点在棕树教堂演讲,大受听者赞扬。午餐毕,又到一堂演讲,因道路泥泞,陷于泥中,儿之大衣蒙垢,又大受赞扬。夜返司米村,众又让儿讲道。儿之讲题为'有生命的教会',今将此日日记寄给双亲,使你们知儿之心,无时不在天国也。”  我在美国时,有一个可爱的家庭,给我留下难忘的印象。一对相敬如宾,爱主热忱的夫妇。妻子待人和蔼可亲,只要你和她丈夫交谈,即知他生命之经历远超过没有生命而负盛名的牧师。他们活泼美丽的小孩子每晚临睡之前,两只小手合掌跪着祷告,实在是可爱的小天使。我渴望中国也能产生许多这样基督化的家庭。  一九二二年的感恩节,我们的福音队被邀请往Smithville去布道。那晚住在一位信徒家中,似梦而又非梦地看见一个奇妙与我以后一生有相当关系的异象。  在异象中,我走向过去常祷告的兴化东岩山巅,听见有呼叫声,有人溺水了,我不顾自己连跌带冲下山救人。脚下奇石崛起,荆棘丛生。我鼓起百万血肉之气走到山下,看见自己,已是浑身鲜血斑斑。  小溪水逐渐高涨,变成一片汪洋大海,大海中沉溺着各种民族的人,发出凄切悲惨的呼救声。焦急万分的我迸出祷告:“神啊!我愿奉你的使命,得你的臂助,去救那与恶浪挣扎的千万人。”  在我祷告后的一刹那间,发现自己变成小孩子,同时又发现自己是个罪犯,全身被金索、金链、铁索,束缚得紧紧。仍然想往前走,结果不但寸步难移,觉得有人把我向后牵动。  正当我颓然丧志时,从天边远远飞来一只鹰,自远而近,自高而下。定睛一看,却是血一样鲜红的十字架,其上写着八个大字:“仰望十架,往前奔跑。”一霎间,十字架飞过我头顶时,我身上的锁链不砍而断,哗啦啦地落在地上,恢复了自由。我再向前,想找一个妥善的方法去拯救海中可怜的人们。稍不留神,扑通一声跌在万丈巨涛的中央,自己知道命在顷刻,大声呼救,求神接我的灵魂。  祷告后,觉得脚跟着地挺身站起,站在如鹰飞来的十字架上。那时十字架已漂泊在大海中心,好像一块磁石,吸引在水里的人们,凡漂泊到十字架边上来的,其铁链没有一个不断开的。十字架横在海上,慢慢的扩大,被救起的人数也渐渐增多,直到数不过来。  十字架扩充到全部海面,终于不再见到海水,成了一片花香鸟语的乐园。正当我欢笑雀跃时,忽然听到号筒声吹响。在美妙的歌声、琴声中,许多人跑来与我握手,原来是我的骨肉同胞与亲友。我快乐的手舞足蹈。这一跳,差一点将那夜与我同睡的Smith君一脚踢出床外。  次日,我将异象作为见证的内容,很多人听了受感动。后来在美国或中国,每讲此异象,人们都大受感动。每一次追忆都能更深一步领会这异象的属灵妙意,使自己与听众在灵性上得帮助。(5) 大学毕业(1923)  一九二三年六月十三日,我在三年内完成四年的课程,在给父母信中写道:“我大学三百多位毕业生中,有十七位得到最优等成绩的奖励,男生共有四位,儿其一也。”  由于我是一个贫苦的工读生,自理膳食,又能在三年内念完四年课程,得到奖章和理化系奖金,因此美国各报的记者大忙特忙来采访,并将我的相片也登在报上。不久欧洲各大国报纸也转载此事。  我虽然获此荣誉,在圣灵光照下认识自己在生命史上有三件令我痛悔的事:  第一件:我自以为聪明过人,傲慢成性,烧菜煮饭,都让哥哥料理,稍不称心,大发脾气。在冬天一个晚上,将哥哥关在门外。第二天清早,哥哥面色发青,整天不吃东西,到了晚上,吐了许多血。他说:“你不是我的弟弟。”我实对不起他。每想起这事,我痛悔万分。  第二件:美国大学没有监考人,考完后在考卷上写着:“我有神见证,诚实无伪地考完了。”我在小学、中学、大学考试都是诚实。但在最后一次考试却不诚实。  第三件事:美国的工资是按时计值的,我为多用时间读书曾几次谎报时数,幸亏发觉还早,后来宁可延长工作时间来弥补自己的过失。大学毕业后,我给父母信中写道:“有一富翁欲助儿去哈佛大学学医,拟先给儿三百元,儿深知他人之不足恃,故却之。明州(MINN.)州立大学,请儿作助教,每年薪水六百五十金,一年后能得硕士学位。因离俄州哥哥处太远,却之。俄州州立大学,为美国第七大学,每年能给儿三百金不作助教,只读书,需一年,离哥哥近,故决定赴州立大学专攻实用化学。”  因有人知道我当初赴美的目的,为要学成归国传道,愿意帮助我去神学院研究圣道。但当时已得的荣誉,使我作继续攻读化学的决定。但不知为什么心灵总是忐忑不安。为求得心灵的安舒,我毅然邀请一位福音队的同道,一同去日内瓦湖滨中西学生夏令退修会。两地相距千里,来回需川资五、六十元。  一九二三年六月十三日启行时,我口袋只有少许钱,与达克君决心靠信心起步。由于天气炎热,汗流得使衬衫都湿透了。两人站在马路上,向驶来的汽车扬手,果然遇到慈祥的车夫载我们行了二百二十八里,但是到了晚上,借搭的汽车把我们放下来。在冷僻的乡下,找不到住处,我们又饥又渴,只好睡在野地里。在披星戴月,餐风露宿的那夜,深切地忆起伯特利的雅各。  天亮了,两人肚饥腿酸,我拉着达克的手说:“我已力疲气竭,决定在此等候神的预备。”说完了话,一辆汽车如飞的驶来,我一面默祷,一面手中扬起手帕。汽车主人和蔼地欢迎我们上车,允许载我们到芝加哥。经过交谈,原来这一对要去芝加哥度蜜月的夫妇是我们的校友,他们从报上看过介绍我的报道。到了芝加哥,请我们到一所大旅馆休息并美餐一顿。出旅馆后,两人只用少许钱,便到达了目的地。  这次退修会并不专注灵修,使我十分失望。最后我独自到近湖滨的山顶去读经祷告。主耶稣所行的五饼二鱼神迹使我得到极其宝贵的灵训。人的五官、五脏、五指……不是可以拿五饼来喻解吗?人的两耳、两眼、两手、两足不犹如两鱼吗?无私地将身体当作活祭献给主,他用奇妙的能力变化你,使无数的人由你得到饱足,使许多饥渴慕义者的心灵由你得安慰。我虽在退修会中毫无所得,但在山上所得的灵训却使我终生难忘。  六月二十七日回到德城,七月一日被请到托雷城演说,回到德城,好不容易找到工作,不料患上肺病,进工厂一小时后,头昏发烧,只好离厂。七月三日承蒙一位牧师介绍就工于某农民家,忍耐地工作三个星期。不仅受足了东家的闲话,半文工资也未拿到,就离开那里。友人又介绍到马良城工人饭馆洗碗,洗的两手发涨。工作了两个星期,因为管事人待我如黑奴,我看不惯他狰狞的面目和骄傲的神气,未取一文就离开那里。  七月底到马路两旁去割草,在给父母信中写道:“儿每天早晨五点起床,自理早餐。六点半搭车出城,每天割路旁野草,在此炎夏,汗流如雨,工作非常辛苦。儿所以选择此工作,盖深望筋骨强壮。”信中只字未提自己得肺病事,以免父母挂念。感谢父神,未用半文钱去买补品,愈割草,体愈健。不到三个星期,我的肺病不药而愈。这样一直工作到九月十五日。(6) 攻读硕士学位()  暑假后,我搬到哥伦布城,活跃在俄亥俄州立大学。这大学有学生一万数千人,来自十三个不同的国家。因此成立一个国际学生会组织。因为一向没有负责人主持,以致会务停顿。开学不久,我被公推为大学国际学生会会长,我求告神赐我智慧与能力来胜任这工作。首先召集同学中爱好音乐的用各国自己的乐器来表演,使各界人士仅出低廉的代价听到各种美妙的音乐。所得的一切收入,除去音乐会的开销外,余款作为国际学生免息借款基金。不久,又请女同学烹饪各国餐食,用膳者即可联络友谊,又可交换思想学识,十分迎合青年人的心理。这样一来,报纸一鼓吹,国际学生会也就名闻遐迩了。  我给父母信中写道:“十二日晚在哥城中央美以美会教堂讲论基督教之精义,本日谒教育家杜威博士,请他到社讨论中国教育问题。本晚俄州报载我演说事,赞扬之句甚多。近日事务渐多,盖欲为社会活动之一分子,不免牺性些读书之时间。”  国际学生会的事务虽然繁忙,但我没有因此疏忽功课。一九二四年六月十日获得硕士学位。给父母信中写道:“儿于十日获得硕士学位,儿被大学奖举为全国科学上等名誉会员,此皆天父之鸿恩,非儿所料到。儿又得金钥一个,即科学会员所挂者也。儿拟明年冬天得博士学位。儿决志为化学发明家。化学真为世界最有趣味之科学,奥妙无穷,有待于发明者亦无穷也。儿深信一日必能大有所发明。儿近来读化学家帕司特(Pasteur)传,受益不浅。男儿在世当如帕司特或林肯,方不愧一世,愿以一生才智造福同胞。”  我给父母的另一封信这样写:“儿不知欲作著名之化学家,亦同时能否作著名之宗教家?细查古今历史,唯专一门才能有所成功,儿既想专门攻化学又欲以宗教事业为毕生之事业,甚恐两者都无成就。儿觉得自幼及今,天父无日不召唤儿,望儿为天国效力也。为何天父既召儿为宗教奋兴家又赐儿嗜读化学之癖性?儿拟仍在本校攻读化学博士学位。”(7) 攻读博士学位()  硕士生要攻博士学位的大难关在于必须掌握法文与德文。我曾对法文在大学时下过苦工夫研究。但对德文则连字母都不会。于是苦读二个月德文后去报考博士。教授叫我将一厚册德文化学翻译成为英文。教授看完我的译稿十分满意。胜利通过德文考试。这样一面攻读博士学位,一面仍在国际学生会里活动。  那时在美国存在着很深的种族歧视,虽然林肯总统为黑奴血战一场,争得一些自由,但离“平等”还差很远。学校黑白两种同学从末携手同游、促膝谈心。这时有人送五十美元给我,我请志同道合的男女同学,采买各种食品,在一九二五年二月七日召开种族交谊会,请黑白两种族同学,一间一的坐着,把餐桌排成中文的“爱”字。每客只用五角,黑人免费。演讲的题材是基督的博爱与互助问题。交谊会中请世界闻名的龚斯德博士和劳工神圣主义运动领袖华德博士来列席聚餐。  一九二五年六月下旬,我给父母信中写道:“儿回国必设自立教会,不为外人所控制。杜威博士与儿交情颇厚,其爱慕中国之心甚挚。昨晚万国学生会召开,到会百余人,儿乃主席。各国学生讨论关于世界和平问题。儿近来到处演说,颇为繁忙。今日所处之地位实非平生所想到的。将来回国愿作青年会干事。本年所得领袖之经验实非常也。我又召开庆祝圣诞大会等种种有趣味之工作,所得之款项用以买礼物给美以美会孤儿院。印第安那州美以美会赠送传道凭照给我,故儿乃该堂之传道。六月十二日到二十二日赴日内瓦湖十日,饱受人生之眼福、心福。”  我除了在国际学生会活动,每星期至少有一、二次被请到各教会领少年会、勉励会。三年之内到过一百多个礼拜堂领会。讲时无非仗着自己的口才和学理,宣讲人格化的基督。那时许多男女以结交我为荣。由于我一面攻读博士,一面当助教,收入颇丰裕。另外国内政府得知我的学习成绩优异,拨下官费津贴我,因此摩登青年的享乐生活也都一一尝过。  一九二六年三月十九日是我得博士学位的一天,礼堂点缀得富丽堂皇,花蓝堆起如山,很多朋友向我握手道贺,只有我被一种莫名其妙的忧郁所侵袭,几乎连呼吸都困难。作为博士,各种的实验都该从极精细的观察研究而来,而我用于社会活动的时间太多,虽然我常开夜车到天明来弥补,但仍有许多敷衍塞责的地方。  毕业后,我留在本校担任助教,我给父母信中写道:“儿近来所作之工,即采集有关美国及他国在工业上消除烟雾及一切毒气的问题。”工艺化学系教授介绍我到俄州立法机关,搜集关于化学工厂的法律,因此懂得很多法律常识。此外我还研究哲学、史地、社会、经济。同学笑我要当拉杂博士,而我真有野心想做个“万能博士”。(8) 进纽约协和神学院()  当了半年助教,化学教授设法为我措得经费去德国专攻化学。北平协和医学院电聘我教授化学课。在一个犹疑不决的晚上,主耶稣的话,“人若赚得全世界,赔上自己的生命,有什么益处呢?人还能拿什么换生命呢?”(太16∶26)向我发出警告。  次日早晨,一位叫Wilker Fowler的牧师来探望我,开口第一句话:“你并不像一个科学家,确实像个传道人。”我的心立刻与他产生共鸣。把自己留美的初志和昨晚听到主的警告和盘托出。这位牧师急不可待地要我答应去纽约协和神学院研究神学,我笑着很痛快地答应了。原来我内心有自己的贪图。首先,纽约是美国的最大城市,附近还有驰名世界的哥伦比亚大学。在协和神学院可以得到一些宗教知识,学费全免,供给住所,每年还有五百美元津贴。其余时间可到哥伦比亚大学研究其他广博的学问,何不去纽约一行呢?  此时,我给父母信中写道:“北平协和医学院电聘儿回国教授生理化学课,年俸一千八百元,但儿因遵循天父的旨意,故坚辞之。俄州大学要聘儿为化学实验员,每年薪俸二千美金,儿坚却之。儿得天父默示须赴纽约协和神学院专修神道一年。儿舍弃一切,决意就命,望双亲体天父之心,鼓励儿前进,望双亲献儿为生命祭与天父,常代儿切祷。求天父赐儿以救国之呼召与神力。”  我在一九二六年九月十九日赴纽约,道经尼亚加拉(Niagara)大瀑布,看了高达百丈、一泻百里、声如雷鸣的大瀑布。我向神祷告求主使我内心涌有生命的活水,如瀑布一样滔滔不绝的倾泻着。  九月二十日到达协和神学院,课程本应三年读完,我要求在一年内学完,这样每日要比任何同学多读七、八小时书。同学问我:“你已得了科学博士学位,为何还要来研究神学?”我想如果是普通基督徒问没什么稀奇,出自神学生的口,未免令我大失所望。不久我发现自己来到一个徒有神学招牌而没有属灵空气的神学院,头脑知识多了一点,而灵命是不会长进的。不过那里仍有少数信仰纯正的教授与学生。此神学院的宣道法和解经法是这样的:哲学解经不通,便用科学来证明,科学不能证明的,算是理论上的寓言,用心理学来做宣道法。任何学科不能证明的,便喊“不可信,不合理。”把真理抹杀了。  院里常请来宾演讲。新派、旧派都允许来讲。师生对讲员抱着看戏的态度,听的好,拍拍手。听的不好,摇摇头。我的信仰早已熔解在社会福音的大熔炉里,时常攻击热心祷告的信徒,认为他们是情感作用、迷信派、糊涂热心。我觉得课堂里所得的不及图书馆给我的一半,我用更多时间在图书馆里埋头研究诸教。跑到纽约各教团体里去消遣,尤其注重佛学,此外,还译出一部道德经,甚至认为各教都是“殊途同归”。有时我关了门在自己的屋子里打拱静坐,默诵佛经,克身修心。  入神学院后,给父母信中写道:“已收到家信及华的绣品,慰甚。儿在万国礼拜堂担任中国儿童教育工作,每星期工作八小时,每年薪金四百。儿回国欲在上海或北平作工,藉以练习国语,以备他日在全国布道。儿欲自食其力以作布道工夫,不愿摇尾乞怜于他人之鼻息。此乃天父之默示,非儿之心骄气傲也。真救国者须先备尝民间苦况,地位与薪水实所不顾也。然而想到家中财用不足,岂可坐视而不助乎!三思至此,每自叹息,儿欲赤心为国忍受艰苦,谁能与儿同生死乎?望双亲视锦华若自己女儿而教导之,此信令华读之,使她知儿之近况。”(9) 神在婴孩口中建立了能力(1926)  我由于研究诸教,在信仰上弄得自己神错意迷,莫衷一是。圣诞节前,同学三、五人,邀请我去赴一个奋兴会。出人意料的是,讲员不是什么学富五车的博士,而是一个年龄不到二八的姑娘。白鞋、白袜、白衣裙。她打开金边圣经高声朗读,用清脆洪亮的声音,高举十字宝架,将得救大道讲的透彻清楚。  由于圣灵的工作,会场的空气改变一新。讲完道,跑到台前痛哭认罪的人中有民众领袖、政府元老、教会名牧。我十分佩服这种有灵感能力的讲道,一连去听了五次。我觉得即使当了道貌岸然的神学院院长,如果没有她这种属灵能力,还不是和纸糊人一样没用而虚伪吗?但是我的同学们却讥评这位姑娘,说她富于情感,一味迷信而已。我写了一封长信给一位朋友详述自己最近的感触:“要是传道人没有生命,基督根本否认他是你的见证人,你传福音给别人,自己可曾受过圣灵的洗?得了丰盛的生命?”信没写完,我内心受到责备,自己虽然进了神学院,却没有受到圣灵的洗,因此不顾一切!决心追求新生命。(10) 重生的经过(1927)  神学院放寒假了,我多用时间阅读教会伟人传记,每读一本,就赞一声:“啊!他也有新生命和灵力!”我渴望自己也快快得着新生命与新能力。  一九二六年十二月三十一日晚上,我正跪着祷告时,神在灵里向我说:“我要灭绝智慧人的智慧,废弃聪明人的聪明。”(注:参阅林前1∶19)声音是细微而温和的,人的学问才干算得了什么?我一夜未闭眼,心神彷徨,直到一九二七年一月一日的早晨。  时间一天天过去,心灵被罪担压得没有片刻的宁静。一九二七年二月十日晚上,我迫切流泪地祷告。夜里十点开始,一幕幕的罪剧开映,甚至隐而未显的罪也清楚地现出。剧中的主角是我,一转念想起箱底有一本久被遗忘的新约圣经,打开路加福音二十三章,我仿佛魂游象外,跟着背负十字架的耶稣来到各各他山上,我感到自己背负的罪担重得几乎要把我压死。  主已高悬在十字架上,两手的鲜血淋漓,惨不忍睹。我谦卑地跪在十字架下,求主用宝血洗净我一切的不义。“小子,你的罪赦了。”我亲自看见主耶稣,脸上发光,手有钉痕地对我说:“你要改名为约翰。”主还给我解释:施洗的约翰修直主的路,作他的先锋。当主第二次来,主仍要选先锋,先锋不是一个人,他召我作先锋之一,宣扬天国近了,主必快来的消息。  晚上一点时,我全身疼痛难当,全身骨节、心脏肺腑,没有一处不疼,好像受了重伤。蒙圣灵提醒,使我明白与主同钉死的真理。  难忘的重生之夜,看到属灵活动影片,共有七大本,从看见自己罪恶的真相,映到奉差遣的一本为止,这时天已破晓。  一到天亮,我不顾一切逢人便述说昨晚主向我所作的是何等奇妙的事,明知要受到讥诮讽刺,我毫无顾忌。  (附:舒邦铎牧师所写的《怀念宋尚节》一书中写道:“宋博士在协和神学院时,是法斯狄克博士的得意学生之一,宋博士重生后,对法斯狄克博士说:你是属于魔鬼的,你已经使我丧失了信仰,并使其余的年轻人,也开始丧失他们的信仰。”)  重生以后,我感到万物焕然一新,在万物中处处能看到神创造的伟大奇妙。自己无论在言语、思想上都犯了一些罪,一读圣经,圣经便会指出我的不是,直到我求主赦免我。圣经真是我脚前的灯,路上的光。  二月十二日参加万国学生交谊会,我鼓足百万分勇气,征得主席同意给我五分钟向会众见证基督如何改变了我,简述基督的舍身救法。从此不再胆怯向任何人作见证。  重生后的我,除在房间内灵修外,不时到外面去布道作见证,流泪劝人们来就基督,而且很诚恳地指出一些传道人、牧师的罪,用爱心请他们和自己一起跪下祷告,求神饶恕自己疏忽圣工的罪。可惜他们很少有人肯谦卑虚心领受。我本来就有音乐的嗜好,等我重生后,时而高歌赞美,时而流泪低吟。这一切都被协和神学院当局断定我患了精神病。(11) 入疯人院接受神的特殊造就(1927)  新生的我以主的话为至宝,觉得自己的圣经旧了,在二月十七日那一天,我走出校门去卖一本新的圣经及一支自来水笔。回神学院途中,碰上一个天使般的小孩,蹲在路中央写“Rest”(安息,休息之意),再走几步,又遇见另一个可爱的孩子在地上写“Rest”这个字,我仍不在意地向前走,第三次又见另一个儿童写最后一个“Rest”,不得不引起我的思索,这时已到神学院门口。突然校门关起来,院长说为体贴我精神欠佳,要我住在离院很远的静室去休息,调养身体。话虽慈和,却是一道命令。我心想这是个好机会,休息一礼拜,可以多读圣经,以后精神饱满,多作主工。我表示绝对服从命令,但要求进宿舍拿几样日用品及衣服。院长非但不许可,反而催促我加快速度跟一个人走,到了一所有名的精神病院Bloomingdale Hospital(百花谷医院),此院规模宏大,共分七宅。我一进院,被领到第四宅X号病房,显然院长早已和医院事先联系好了。  第二天医生先是抽血化验,后盘问身世,看精神病是否由遗传而来。医生讲一个简短故事,让我听后写出。我一字无误地写出。我对医生说:“往日我曾译过道德经一厚册,著有英国孤儿院史记和耶利米注释等,由书中可以见我思想的全部,看看其中是否缺乏系统的破绽,使人怀疑我有精神病。”医生听了默然不语,吩咐我卧床休养。我从镜子看到自己面黄肌瘦,想起三个孩子都在地上写着“Rest”,岂不是奉神差遣向我作住院的预告?  一九二七年三月二十七日:晨起与神相会,读可8∶32-38,神的眼光应当成为我们的眼光。为福音当努力失掉“自己”。读路21∶13-27,完全信靠神是唯一抵抗撒但的军装。读罗15∶27-33,16∶2-7,当记得走这条道路不是孤单的,这条道路是经过许多先圣用血和泪铺成的。被圣灵引导读救主钉十架的一段,不禁泪下,望神教我学习背负十架,提醒自己永不能离开神,当永远信靠他。  一九二七年三月二十八日:昨夜由圣灵教导消化马太福音11章25-30节。读后思想十字架的救恩,之后安睡。梦中再研究圣经,用绘图方法很有滋味。早上刷牙后,谦然献上早祷,念主祷文。上午八点圣灵降临,由马太福音6∶30念到11章。研究圣经后,出去散步,心中充满神的爱与喜乐。有神的同在,无所怕矣。  一九二七年三月二十九日:这一天五次祷告,晨、午、三点、六点、十点。与神更熟悉,对旧约的价值亦明白,信心增进。  一九二七年三月三十日:昨夜二点十分到三点三十七分读完约翰福音,何等快乐!神的爱在十字架上表现出来,他永不离开我,后来被迫卧床。但一小时后,又起来住在主的爱里,神把我个人的欲望投到太平洋海底埋葬矣!神劝我不可灰心,继续前进。  我蒙神指示用四十种不同的方法读完圣经四十遍,不是咬文嚼字地读,如用“爱”或“信”、“义”字来把全部圣经贯通起来读,如饥似渴地读经。幸而当时给我吃的是最有滋补的食物,否则体力不足。  我初进精神病院,是住第四宅。二月二十八日搬到第六宅住了一礼拜,又搬进第二宅。由于住不同的病房,认识各种不同的病人,使我从每个病人身上得到神要我学的功课。  入院初,医生应许我住四十天院即可。但是时间一天天过去,一直不让我出院,我肉体的软弱与败坏显出来了,开口大发牢骚,与医生辩论,结果反而激起医生生气,竟把我锁进第七宅。那里住的都是整天打架骂人的武疯子。有一个疯人,是个财主,一到晚上大哭,说出自己曾犯的罪,曾和姑姑犯过奸淫,咬自己的指头。医生来了,用橡皮塞在他口里,一到天亮又好好的。一到晚上,又闹起来。我问他为什么这样?他说“我在地狱里被火焚烧,极其难受,所以呼喊,咬自己的指头。”主指示我,人死后在地狱里永远追想自己生前所犯过的种种罪恶,越想越痛苦。  我在五月九日──国耻纪念日,想起远隔重洋的祖国,流下了伤心的泪,苦苦求医生让我移住第三宅。  六月二十三日下午,看见监护我的青年打盹睡觉,认为是自己逃走的大好机会。跳下凉台,拔脚偷跑出二、三里外,藏在麦田中。不料被一只警犬发现,被院方像押解强盗似的送进可怕的第七宅。武疯子们不是高呼狂歌,就是跳脚踏板咒骂人,心灵被骚扰得无片刻安宁。  一天晚上,撒但工作,回想过去所得的荣誉已化为尘烟。过去我有一百多个朋友,每月会收到五十多封信,现在谁还敢理疯子,想以自杀了结自己的一生。正在这时听到上面的声音:“小子!你是我宝血所赎回的,怎么可以随意轻生?”我回答说:“主啊!卑微的我,生无见天日的一天,欲图报而无从,生不如死,所以自杀。”主继续对我说:“万事互相效力,叫爱神的人得益处。你若能忍耐,经过一百九十三天的苦难,就知道怎样背起十字架跟我走各各他顺服之路了。”眼前一团黑暗不见了,主的荣光四面照着我。  过了一个星期,我恳求医生让我移住第六宅,声明逃走不是由于神经错乱,乃为天性好动不好静,不得已才偷跑,医生答应了。又过些天,护士竟然答应代我传达书信。我立刻写了一封信给中国驻美公使,报告自己被美国人无理拘留在精神病院中,丧失一切行动与言论上的自由,再三请公使按法律代我与美国政府交涉。  一九二七年八月三十日,我最知己的美国朋友(根据赖恩融先生写的“John Song”一书中,说此人是Dr.Rollin Walker)从欧洲回美国,登陆后得知我已进了精神病院,立刻赶到纽约的医院来看我。他听完我哭诉种种情况后,安慰我一番,就去见神学院院长,由他签名保我出院。神学院长正接到中国政府通电调查,焦急万分,走投无路,忽得有人来担保解围,当然答应。我当天就恢复了自由。从二月十七日入院到八月三十日出院,不多不少正好是一百九十三天,同时也是我重生二百天的纪念日。神的应许一句也不落空。  (附:日记中有主仆人写的一篇短文,题目是“科学、历史与宗教”,此文可算为主仆人留美七年的总结。中文写道:"忆高小毕业时,我目空一世。中学时期,我目空一国。大学时期,我目空一校。硕士时期,我空一己。到博士时期,则空空如也,恨早不自谦也。在哲理中学,我各科都是最优等。在大学时期,我学冠三百人以上。在攻读硕士、博士时期,我各科亦最优等,我非不苦学也。初到美国,只有六元美金,以后一切都自给,得三个学位,得两个最优等荣誉奖章,费时五年六个月。  我作农工两星期,电机工一夏,刈草工一夏,屋工一夏,缏工一夏,此外杂工数十种。初到美国以作工为耻,今则以为荣也。工作中所得之经验助我研究科学也。攻硕士期间,我不注重交际,后我极重交际,如倡万国学生讨论会、种族和合会、乡村布道团、童子会,所得之经验乃学识之实验也。工作之经验、组织之经验与历年苦学之经验合以得科学研究法之钥匙。  得博士后,我有作助教之机会,因得时间精研历史、哲学。此时我屡有无神观念。用科学方法研究历史,初无趣味,后列中外史比较之,始悟无神说之不正。重读科学及历史,悟科学之学理可变之为宗教学理也。但对宗教,仍未入门。我乃排除一切引诱,入美国纽约协和神学院研究心理学,宗教史及各种宗教信仰,始悟宗教与历史是二而一,一而二矣!又悟历史之总括与耶稣一生之事迹两相符合。宗教、历史、科学是三而一,一而三矣!因悟科学研究法之妙用矣!我融会贯通之日,亦即我受难之日。  在精神病院近七个月中,我得遍览历史学、经济学、社会变迁史,我始终不信自己有精神病也。但我之观念变矣,基督即我之生命,历史即我之师,科学即我研究之工具。我乃已死之生人。就世界与我而言,我只有四个主义:(1)实行主义,(2)神爱主义,(3)无己主义,(4)空世主义。人以我为痴亦可,以我为狂亦可,以我患精神病亦可。”)  回忆这难忘的一百九十三天,精神病院是神为我预备的特殊神学院。当时我曾错怪神让我吃苦太甚,后来知道我进精神病院时,美国正闹大水灾,溺死民众极多,神给我创造良好的机会,让我有许多时间读圣经,我理当为此向神献上感谢与赞美才对。这一百九十三天实在是我生命史上最宝贵的一页。  出院后,Dr.Rollin Walker很诚恳地请我到他的家乡辛城(Cincinnati)休息一个月,神学院院长把我的行李、杂物都送还我。在这期间,一位牧师请我到他家里吃饭,他请我弹琴,旁边坐着一个又聋又瞎又哑的三不全女子。我弹完了,牧师请这位三不全女子弹琴,她竟然将我弹过的调再弹出来,弹的和我弹的不仅完全一样,而且弹的很好,这件事对我有很好的灵训:作神的忠心仆人,眼睛要完全不看世界的财利,耳朵不听人的讥刺和辱骂。人骂我,讽刺我时,我不还口。惟有这双手要作神要我作的工。现在活着的,不再是我,乃是基督在我里面活着。  一九二七年十月四日,我泪别了患难知友,到西雅图Seattle搭海轮回国。十月十一日离开美国。回想自己一九二○年二月十一日离家到一九二七年二月十一日重生,恰好七年。自重生日到离美返华日恰好八个月。这七年八个月的经过与将来事工的关系,人岂能设想!  (附:主仆人在一九三四年十一月三日在厦门鼓浪屿领会讲道记录中写道:我在船上,见我同胞抽大烟、赌钱。又听见一个外国人说:“中国人比狗还不如。”我听了这句话,跑到自己房里,流泪祷告:“神啊!求你救我的同胞,”我把我所得的博士的金钥抛在海中,我立志,死也要在中国传道,只要我的同胞得救,就是死,我也甘心。)第三章 回国在福建传道三年  (1) 返回家乡与结婚经过(1927)  一九二七年十一月七日,我先到福建兴化(今名莆田)爱主的婶婶家里,买了中式衣服与鞋,经哲明学校时,故友强烈要求我八日在学校晨祷会上演讲。  八日早上我在会上讲了四大主义:(1) 谦主义(注:“ ”,拼音hui1,为“谦逊”之意);(2)爱神主义;(3)牺牲主义;(4)忘己主义。众人争来看我,想博士外观必奇,不料是一个穿中式衣服的青年。  十一月八日下午,母亲与弟弟来接,骑马返回黄石。因我是家乡第一个得博士学位者,因而放炮竹欢迎我。是夜,全家祷告会上,弟弹弦,吹笛,全家一起唱诗,读经。我重述今早在哲明学校的演讲。  十一月九日与父谈自己在美国入精神病院的原因。父母要求我结婚,我再三推诿而不答应。看到家乡教堂石碑上刻有建堂者的姓名,观此石碑,知教会崇拜名利,心为之痛。此石碑须贴上“打倒”字样。  十一月十八日这一天,父怒我欲作布道工作,不以金钱为事。父怒时,我闭口不答。晚餐时,父怒已息。我告诉他,我在美国所受之苦,苦积金钱一千七百多元,本欲作个人回国布道基金用,今尽归家用。  半夜醒后难以入眠,世有高楼大厦,惟人子无枕首之所,愈思愈痛,愈痛愈哭,布道救世各步渐昭然。  十一月二十日与锦华见面,我向她谈自己素抱不婚主义。我对她说:“你跟从我,必须要有绝对牺牲的精神。”我将自己父母的缺点告诉她,劝她效法盲聋哑之琴女,立志作活的死人,则周围的环境可变为天堂。回家后,我对父亲讲锦华亦是金钱主义者,总以嫁妆胜人为务。父劝我,婚后缓化之。  一九二七年十二月十八日是结婚日,婚礼是西式的。陈志远牧师读创世记十七章,也有西女教士独唱献诗。此日我告诉华自己在美国所受过的一切苦,与神灵交之甘美,神爱在自己身上之超奇。华亦告诉我,在订婚之前一夜,梦中有一位师姑(福建人称女西教士为师姑)劝她与我订婚。正因为这个梦,对其他几个来提亲的不再有丝毫考虑,她认为这门婚事实在是出于主的带领。爱乃女子终身所望,如丈夫能自始至终专一敬爱她,则妇心有所归矣!  (附:有许姐妹回忆,主仆人曾对她说:宋师母名余锦华,余者“我”也,锦华是锦绣中华的意思。神要我将福音传遍中华。事实上证明她是主仆人的忠实伴侣,特别主仆人是从精神病院才出来不久的人,敢于在当时与主仆人结婚是不容易的。)  锦华的姐夫劝我须视金钱为要事,切不可自始至终牺牲。我说:“我愿凡事遵神旨而行,倘若我心中无神,我亦是拜金人物,然而神与我有非常亲密的关系,岂可不舍弃一切?必循其旨,虽然目前道路不清,然神旨莫测。”  在南洋工作的叔伯哥哥来信让我寄履历给他,如在南洋中学教书可得巨金,然得金钱何益之有?我所望者得灵魂也。人人以金钱为务,此后当与金钱大血战。每思十架之苦痛,自恨不能效法耶稣之忍耐。  我的大弟一次昏迷后苏醒对我讲:他久望升大学,但家中无力供他。我安慰他表示愿意负担他念大学的费用。为弟弟们升学费用无着,我只得在哲理男校与咸益女校,每校教四节化学,四节圣经。每月收入二十四元,收入要交给父母,自己只有少许零用款。  我讲圣经课时是用一问一答法来讲授,男生只爱听我讲化学,女学生对两课都很感兴趣。  (附:魏老姐妹曾是主仆人的学生,她回忆当时同学非常爱听他教的圣经课及化学课,讲化学课时,也会与圣经联系起来。)  有林四妹者于一九二八年五月二日去世,传道人张福基妻于五月一日梦见四妹离世,四妹未婚夫通奇在前几天梦见两个白衣天使召四妹去。四妹自己亦自知死期将到。两位姐妹为她祷告毕,四妹安然去世。在送葬会上,我的祷告是四妹可为当代女信徒模范,其身虽死,其灵仍存。天父有其美意,求天父安慰四妹的母亲。信徒看到这棺木,当知自己在世的目的,而力尽天职。我祷告时不觉泪下。  四妹之母哭得十分伤心,我劝慰她说:四妹去世前,神已从几方面预告之,可见她离世是出于神的美旨。四妹自始至终预备自己像圣洁的花返归上主,她的夙愿已完成。女去后,你当努力为主作工。数十年后相见于天国,久别而后相见,方为乐事。凡是圣徒皆为兄弟姐妹,天下一家,为何以亲生女死而哭哉!四妹母亲听见后不再流泪,心中得了安慰。  是日,在墓地见已故妹瑞德,姐瑞珠之墓。瑞珠姐遗留之女淑珍独自一人来墓地。她告诉我,她身无一文,已向他人借一角,脚上所穿之鞋也是借别人的。我听后泪下,我将身上的钱给她,劝妥善用之。(2) 神藉着苦难促使我走上专一事奉之路(1928)  一九二八年五月十七日,我被请到仙游领查经班,恰巧上海伯特利布道团计志文牧师等亦来仙游主领奋兴会,神很赐福他们的工作。我告诉他们教会中有拜偶像的罪。我本人指出基督徒不当向人的遗像鞠躬,有人报告兴化党部诬告我是反动分子。五月二十三日我返哲理中学食堂吃饭时,有男同学怒然入室罪责我在华亭诬谤他们的名誉,说有三分之二的学生化学成绩不及格,哭求必要毕业。他们正要动手打我时,忽下大雨,雷电交作。我当学生面,请三教员作证,谁听见我在教员会面前说过诬谤学生的话?三位教员都证明我从未在教员会上说过什么,学生一哄而散。  五月二十八日姐夫拿仙游报一张给我看,上面刊载:“宋尚节在仙游演讲攻击总理为乱世魔王,到处纵容党徒杀人放火,应将总理遗像撕毁。”等话。下午弟弟告诉我,有人已致函莆田县党部要通缉我,通知校长革我的职送去惩办。有郑某五次写信要求林旅长缉拿我,但旅长证明了我实在没有任何诋毁孙中山先生的名誉。因有学生提出要我当校长,校长知道我深得学生的心,故而在学生中间散布谣言,我不愿与诬我者计较,今后不可与人争饭碗,此门非我关之,实在是神关之。环境虽然千变万化,当笃信无疑,饮难度日,以望神国来临。父欲我再教学十余年,蓄有多金,然后自由布道。我向父亲表白自己教书实在出于不得已,只有断开一切锁链,专一传道,才感到喜乐。  我与戴美泰谈自己的理想:建一个布道村,有志布道者同居一村,像一个大家庭,同耕田,同布道。但当时教会一切人事财政大权都操纵在西人手中。  感谢父神,藉着人事与环境使我辞去教学工作,专一传道。(3) 组织小布道团在滨海一带工作(1928)  一九二八年六月二十一日,我与戴美泰、李文程、陈云同工及四个女生组织一个小布道团到达平海,此地过去只有十余人聚会,是夜到会者竟有三百余人。刘春加牧师妻几乎要死,右手脉已止,左脉无定。全体布道团员为之代祷后外出布道。许多儿童随行,说从未听到过如此美妙的歌声。晚上回来后,刘春加妻渐复原,她对我说:“祷告的助力较医药大。”晚上聚会,我自述重生经历,有二百余人愿意跪下祷告追求重生。  圣日礼拜捐款时,男士多离教堂,这种金钱奉献法实在拦阻教会的工作。我向儿童讲道时,藉着两个小儿相打,令儿童自己说出家中母亲教育之不佳及拜菩萨之假。我变成小孩子与他们又笑又谈,孩子们十分高兴,父母旁观也感到十分有趣。三十多个儿童决意信耶稣并读经祷告。  最令人高兴的,当我们离平海赴大坩山布道之前,与刘春加夫妇一起祷告,春加妻竟然起来送行。  到大坩山时,蒲师姑母女来,蒲师姑要女生回家,说否则外人讥议,有损布道团名誉。她这种疑心实在拦阻布道工作之进行。她认为这几个女生是出风头,她的话使这些女生灰心丧志,我对她们说:“圣灵大作工时,会遇到障碍,当依然努力布道。”我仍然请两位女生先作见证,然后我主讲,蒲师姑看到圣灵与我们同工的明证,不再叫女生回去。全体布道团员精神再度奋兴。  我们又一次去井厝,聚会地点即在信徒家中。我深感有形的大教堂可以有拆毁的时候,但是信徒在自己家中的事奉与敬拜永远无法消灭。信徒林家大遭试炼,其孙病危,其家妇迎鬼来救。林家长子怒毁一切偶像及祭物,专依靠主,孙子病忽痊,故全家信道。  在离开井厝赴埭头途中,与同工美泰唱一首诗:“祈祷对上帝讲话,读经能除病灭鬼,读经使圣灵满心,信徒当时常读经。”  骑马到埭头教堂,险些跌下。拜访四家,谢敏的家因神赶出其妻所附之大哥鬼,故全家信道。但近二、三年来,道心冷淡,我为信徒因神迹奇事而信主,遇难则离道而叹息。此地患鼠疫,已死二十余人,林柘郎之孙女一星期前患病死,其孙名瑞林,年六、七岁,又患鼠疫已一礼拜矣!柘郎只有一子在南洋,此小儿乃其仅存之孙。村人竭力煽惑他求菩萨医治,女传道请我们为此切祷。我请全家人一起唱诗祷告,讲患难乃天父训子之工具,切不可因遇难而发怨言。七月二日,柘郎之孙去世,我勉励团员说,奉神旨意布道,尽本分代祷,神未允许我们所求,必有他的美意,不必因此怀疑或自视失败。我请当地信徒谈每人信道的经历,藉此互相勉励。当地只有一人能读圣经,信徒对所教之诗都能背诵,也喜欢听道。晚十一点半散会,信徒仍有依依不舍之情。会后,召集全体团员一起祷告。  回黄石休息两天,青坨又请去布道。教堂污秽不堪,布道团员亲自将堂内外打扫清洁后,再外出请人本晚来赴会,用留声机放圣诗十五分钟,集者四百人。留声机放完,我登台高呼:“人心黑暗,惟耶稣真道能重生之。”有二百余人留下,不去看剧而听道,共沐主恩,一百多人追求重生。晚上女布道团员所睡之席有蜈蚣在上面,我将自己的毯子给她们用,我以小被单裹身。  (附:福建涵江的张老姐妹,一生独身事主,她追忆说:“我在一九二八年重生,参加宋博士带领的小布道团,由涵江到平海,有一百里的路程。我因为体弱昏倒在平海礼拜堂内,经宋博士代祷后,我方勉强跟队到大坩山、井厝等地。平海的刘春加牧师娘病危而痊,此事震动平海一带,返回涵江时,宋博士对我讲:'你体弱,骑上我的马,我牵马护送你回涵江。'我再三推却,但他坚持他所说的,我骑上了马,他当时这个谦卑爱心的行动,一直激励我专一传道事奉主的心志。”)(4) 天马山训练布道团员(1928)  我在七月初返涵江,本来征得蒲师姑的同意,选择在天马山召集奋兴会中蒙恩的青年们开查经班,蒲师姑见到涵江商报七月五日刊载:“神学博士宋尚节诬蔑孙总理,丧心病狂如此。”她想不再召开此会。父也劝我回黄石避难。我对蒲师姑说:“切不可为我一人停止天马山查经班之进行。”  七月十六日,我带锦华同去天马山查经班。请来会者述说自己蒙恩悔改的经历。自己为何来此?自己布道有灵力否?对此训练会有何希望?自己有什么缺点?  会中自编以下诗歌:  重生诗:纵情肆欲行卑鄙,悔罪重生神人喜,旧人钉死新人活,与主同居乐无比。&  颂赞诗:圣徒集合飨日粮,念主养育恩洋洋,同心协力传神爱,快乐颂赞主无疆。&  天马山训练会诀志诗:跟随基督作精兵,胆壮志强愿请缨,按剑顶盔听号令,誓师天马乐长征。  会结束前开献心会,每人写奋兴团员志愿书,演好撒玛利亚人故事,我演主角好撒玛利亚人。  八天后,神差遣来赴会的五十位青年,到兴化、仙游之间一百多处教会去布道,奋兴各教会。(5)到江西牯岭参加夏令营(1928)  一九二八年七月二十六日赴江西牯岭参加夏令会。八月九日早上,贾玉铭牧师请我领祷告,我求神与各人交通的路不要断,求主使我们的老我与主同钉十字架。祷告后,贾牧师请我在八月十日晚上主领奋兴会,有一百五十人听我讲自己的悔改蒙召、归国传道见证,愿献心归主者四十余人。  熊康林弟兄作见证,他在美国十四年作生意,财物充裕,因得主道决志回国布道。许多美国朋友劝他勿返国。回国后言语不通,饮食也不习惯,备尝艰辛,但不志馁。今在上海自设一布道所,一切需要由祷告而得。贾牧师自述一次过年,身上仅有五百铜钱,分一半给急需的人,后得十元钱过年。盛弟兄过去曾盗用公款,悔改后传道,只在堂外放一个奉献箱,没有固定的收入。他们的信心与胆量很大,使自己很受感动。  马负架弟兄在晨更会上作见证,他悔改后在乡间证道,岳母给他留下遗产千元,他靠主收容山东各村惨受匪劫孤苦儿童六十一人。途中两次遇匪包围,几乎丧命。他向匪布道,后来匪中有一人曾听过主道代为疏通,今尚有一儿童落在匪徒手中。  这次夏令会使我看到神在各处兴起肯舍己、大有信心事奉主的人。从牯岭回家乡后,看到许多人情愿不看正在演出的戏,却来听儿童用国乐丝竹演唱的赞美诗。这些诗即天马山训练班所编教唱的短歌。  九月十八日,父亲向我提出,当向蒲师姑提出每月薪水当不下百元,(因我当时每月得的布道生活补助费是五十元)我在夏令会中听到多人靠信心传道已经十分惭愧。我给父看林四妹传,对父亲说:“四妹视一切苦难为神的爱,将自己的生死全交在神手中,较比她,我们怎能不惭愧?传道人用天父所赐之款培养子女,而子女远离天父成为浪子。宁可忍饥以血汗培养天国之子女,世界一切荣华富贵都是幻影,同辈夺高位者成了撒但的傀儡。爸爸在贫困时,爱主之心非常热切,但近来爸爸爱世之心日加一日。”父亲听后有所悔悟,泪下数滴对我讲:“你受苦布道出于神旨,我有什么说的?虽家中经济不足,亦聊足以自给,你在芴石开传道人训练班时,一老妇看见讲台上在你与李文程两人之间,有一穿白衣者,会毕,白衣天使亦离去,老妇至今热心信道。自此我相信你确实是真蒙召要传道了。”父提出每月给我夫妇十多元,其余全交父母,我同意。我的传道补助费高于其他同工,因被同工议评。我对同工说:“父亲能无求于我,给我半薪亦愿接受,如家庭无所求我,每月十元亦不嫌太少。”  (附:宋学连牧师有六男四女,长女死后,遗下两个孤女一度也接到家中抚养。后来主仆人将家中妻子由黄石迁往涵江,一直按父母要求三分之二以上全交父母。由于父母向他有所要求,使他在福建三年领传道人生活补助费,后来加入伯特利布道团,每月也领固定收入,很长时间没能靠信心生活,但他羡慕,也佩服那些完全靠信心生活的传道人。一九三四年才走上没有固定薪金、完全靠信心的道路。)(6) 组织三人团循环布道(1928)  一九二八年秋末,我与戴美泰同工、蒲师姑循环布道。每到一处教会,一则奋兴当地信徒热心爱主,二则调查各教会的近况,每地二三天。在布道时,通过唱诗,召集群众来听道。有时在店铺前,有时在墓前,常教悔改认罪诗:  (1)不实知罪迷困我,不实知父救我,不实知主死替我,悔前无知主赦我。  (2)靠己救我,己阻我。靠主救我,人讥我。靠世救我,世陷我。求神居心,改变我。  还作查经诗(调用荣耀归主名)。敬(细,熟)读主圣经,明白(遵行、传扬)主福音,饱食神粮化作新能力,灵性得复兴。  在这二、三个月中,经过屏山、华亭、饮井、径里、饼店、黄石、宁海桥、下坑、郑庄等地。我进一步认识:传道不在乎人的学问、知识、才干,乃在乎是否有新生命与能力。有生命有能力与没生命没能力的传道人,其成绩真有金银宝石与草木禾秸之区别,使我感到伤心的是缺乏人才将奋兴现象维持下去。  一九二八年十月十九日到达径里,陈海秋弟兄告诉我,有林元老者,因为丢失鸦片五、六斤,到各庙求神仙罚那些偷他鸦片的人。他被鬼附有一个月矣!凡经过他家门口的都怕被石头所砍。海秋与天经两人每到其家,元老则狂呼众鬼来救他,关门以拒。我与众人到其家,元老从床上起来作鬼态关门说:“我愿退去。”我领大家同唱破灭魔鬼诗。鬼说:“我即将退去。”后则寂然无声。围观者甚多,亲自目睹魔鬼怕基督徒。我趁此向众人传福音。这件事坚固很多人的信心。  一九二八年十二月十四日,我与林天和弟兄谈查经奋兴会的经验,在美国七年多,两次赴日内瓦湖的青年学生大会,会中讲员都是奋兴家不可多得的人物,所讲者虽是风动一时,然而不如查经奋兴会有奇效。返国后,蒙神带领到各处作奋兴工夫,实验各种奋兴方法,知查经奋兴会乃奋兴教会之重要途径。  聚会者当不超过五十人,愈少愈妙。未查经前,请人人开口恳切祷告,求主使大家虚心。用耶稣所行的神迹及所设的比喻作为查经的课本。请会众先将要查的圣经读几遍,随圣灵的启示研究各节,使全体都有所贡献。主领人当先在灵里研究各节真理,藏在心里而不发言,提出问题引导全体自悟真理。研究全段圣经后,领袖可以总结这段圣经所得的启示。如按此法查经,聚会者与领袖都得到无穷的兴趣。人的言语没有感化人的能力,只能动人的感情,惟有神的话有不可思议的能力。(7) 到闽南各地领奋兴会()  一九二八年十二月中旬,应漳州、厦门、泉州教会邀请去领会。在漳州寻源中学讲道时,以校名“寻源”为讲题,讲述自己重生的经过,惟谦如小儿者可寻得生命之源。会后有几十个学生决志每日读圣经。在厦门为怀仁、毓德两校学生证道。在泉州为培英、培元学生讲道,劝学生立志读经,以战胜一切试诱。每天领会,满有天上来的喜乐。  在石码、漳州时,不断有信徒来谈海沧怪声,当时报纸也登载此事。有林序泰者曾在数处传道,后去世,海沧并非其临终处。一九二五年二月二十八日始发声,初声发于屋内,继发于空中。一位牧师(注:对此牧师,特隐其名。)初以为是天使之声而信之,复以为是鬼声而不信之;鬼乃发其隐私,说其曾偷过别人若干钱,以致牧师无颜为传道,教会受打击四年。有两年不作崇,去年又作崇,还显人的隐私,自称为耶和华使者,今则似巫,为求利来问之,不拒之,反告之。我的答案是鬼魂可假人而发声。如该处信徒能悔改认罪,则此鬼有逐出之希望。如扪心无愧,何必怕!  (附:事经闽南中华基督教大会委派许春草、许序钟、张圣才三人实地查证,乃邪灵假藉已故传道林舒泰发声所为,纯属诬蔑,随奉主耶稣基督之名加以驱逐。全案详见于《海沧逐鬼记》。)  一九二九年一月五日到达度尾,入浪三教堂。此堂本是巨厦,因屡有白衣鬼出没,故主人愿献此厦为礼拜堂。此时虽有土匪出现,我仍在此堂讲道。讲撒种比喻时,作四个模型来表示四种田地,买小儿玩具,盛以土沙,使之变为不倒翁,作讲道比喻用。有作官者陈某来会听道,会后恳切祷告,痛哭不止。  一月七日到距度尾三里远的柘山堂,此堂首任传道乃陈日新。吴腓力弟兄述说自己的奇妙经历:他去年夏天七月二十六日患重病七天,将死,不省人事。天使引导他赴天堂,他未曾读过启示录,但在天堂内所见的与启示录所载的相似。在天堂有吴伟与陈日新的位置,天使告诉他其父不久必死,劝他努力为主工作,他醒后病痊,其父没有病,但不能吃饭,七天后而死,正如天使所说的。  一月八日晚上,吴春霖弟兄来告诉我,戴弟兄正要准备不作传道而作医生。该夜其子两足收缩,大叫不已。夫妇两人乃切祷求神饶恕他们,其子足立即痊愈,夫妇决定仍作传道事工。  一月九日到石码,听到传道人纪家前两天被匪抢掠一空,原来纪将烟土以及会友的货物放在教堂里,他家财被掠岂非无因?神所作的,无不公义。  一月十七日赴袋头,吃早饭时发现自己与同工吃的是白米饭,而其他来赴会的传道人吃的是剩菜、剩饭如土块似的,我心深为不安,让大家都吃新煮的白米饭。  一月二十三日赴仙游,此地八个月未下雨,但二十七日那天下雨,拦阻传道人回去。此日上、下午都要领查经会,夜间奋兴会。我疲倦到不能支持,只好请林义山弟兄代替我结束聚会。  二月二十日,我的脚底因行路多而起泡,背长疔,锦华将生产第一胎,她与她的姐姐劝我不外出。我告诉她们,我已答应到湄州领会,不能因私忘公,要专心靠主,不拦阻布道工作之进行,坚信神为她有妥善之安排。  二月二十六日赴湄州,因为左足起水泡,不得不骑马,后改为步行十里,将马让给别的同工骑。到湄州后,许多人家拜偶像,家有符咒。我取一块大木头,让一个小孩拜它,小孩不愿拜。我说:“我就用这块木头作个菩萨,你们拜不拜?”用浅显的比喻,使农民认识拜菩萨之糊涂愚昧。讲以弗所书6∶10-17,主的儿女要穿戴神所赐的全副军装。我用穿外衣表示披戴基督;用一腰带表示用真理当作带子束腰;将圣经放在胸上表明用公义当作护心镜遮胸;用手电筒表示圣灵的宝剑;展开布伞示以信德为盾牌。这种讲道法使听者多年不忘,留下深刻的印象。  有严某被恶鬼所作崇,受压几乎要死。次日,其妻又为鬼所附,虽为缠足之弱妇而有千钧之力。邱德新唱诗代祷时,鬼则稍静,但仍讥诮冷笑牧师。邱弟兄请全体同心禁食祷告时,鬼乃战栗。大家同唱:“世界可比两军对敌,即是恶与善,”鬼大呼而出,严妇恢复如常人。撒但是多么怕圣徒的同心恒切祷告!  湄州工作结束后,三月十二日与婶婶到医院去看锦华及小女,回忆在行程中对同工讲,我只望生女而不生男,果生一女婴,取名天婴,又名创世记,抱此小女跪下祷告,求神亲自乳养之。  一九二九年三月十六日再次赴漳州领会。在漳州听众千余人。讲道时,有一个人一直在下面记。我依靠主指出今日教会的危险,和教会一打就倒的原因。首先是教会内部有罪,所以一打就倒。教会必须脱离罪恶的捆绑;其次是教会内部不同心。此外虽有火热的心,但缺乏真理知识,一遇困难便灰心,怀疑主的能力,苦难一来就后退。但是越不怕被打倒,反而打不倒。  有李某领其病弱之妻来请我代祷,李妻因子死忧伤以致得病。我与他们一起祷告,告诉他们求神饶恕自己的罪,比求神治好病更重要。  三月二十三日赴厦门,在新街教堂讲道,益和安交给我一封信,是邓某写的,自称为可怜的少年。他恨自己在三月二十二日晚上不敢在大厅公众前认罪,但心灵不安;故在晚上十二点半写此信,恳请我为他祷告。我心感到无比欣慰,我人虽已离开漳州,但圣灵继续在人心中动工。  有人告诉我要领会所在的教会是最腐败的,因牧师专务金钱,所得的款项手续不清,以致有些少年信徒要与他们算帐。我深深感到教会像电灯中的白金丝,必须排除一切的空气,那么当电通过时,白金丝才能发光。如有空气在内,虽然通了电亦无从发光。亚伯拉罕是一个电灯,主用几十年工夫抽去电灯内所含之空气,使其发光。教会必须倒空罪恶才能为主发光。  三月三十日再次来到泉州。有人告诉我泉州前任牧师每早晨五点必赴教会切祷,故教会日兴一日。有一年当地久旱不下雨,特定一天向神求雨,祷告未完,雨就下来了。第二年天又旱,村人又请牧师代祷,他因见众田园都种鸦片,故不肯代祷。由此可见传道人是否祷告,人与教会有密切的关系。  泉州聚会将结束时,我痔疮的脓流的极多。在这一段工作中深深体会,需要让人知道灵魂得救乃人生最大的问题,撒但用最巧的计策即令人不觉得自己有罪,而且视犯罪为无关紧要。  四月六日返涵江,这次见到陈弟兄不再为政界人物,已经舍弃一切作传道。他最喜欢与乞丐谈道,也到狱中布道,许多人悔改认罪。有一个犯人受感悔改,出狱后四出传道。陈告诉我,未被圣灵充满前工作效果等于零,但被圣灵充满后所作的工作效果变了,讲道后会有许多人悔改,病危者因祷告而痊愈。  四月中旬,我帮助会督翻译。他讲道时举了一个例子:有一个植物学教员拿一棵百合花到教室,用各种观点讨论百合花之一切;却不知立刻种植,使学生亲见其成长过程。未几根死,岂不哀哉!如无人种植,只一味讨论研究,则百合花绝迹矣!即或植之,仍当力求根深蒂固。许多传道人虽也讲耶稣,但并未真有耶稣居于心中。有许多人只能跟主到迦拿或加利利,而未曾跟随耶稣到客西马尼园。  会督还谈到教会历史中许多神学派别互相倾轧,将不遵该派主张者处以死刑,非常残酷。如有主居心者,自能相爱而且合一。 (8) 组织游行的神学校(1929)  一九二九年四月二十四日,我与戴美泰、郑天佳同工以及招收的五位青年弟兄,一面游行布道,一面研究圣经。首先到达南日岛大井,该处林端玉等三位姐妹,高中毕业后,被主的爱所激励,离开城市,来到农村作救灵的工作。她们所住之房舍虽是粗陋的民房,但是十分整洁。当地有十一家人全家信主,妇女祷告声调与林姐妹一样恳切。她们教导村姑农妇认字读经。有位姐妹为自己不认字难过,求神帮助她,不到四十天完全认识墙壁上所悬挂的圣经节。这三位姐妹所作之工真是置基于磐石上,反观我们男传道所作之工岂不惭愧?她们每日聚会二次,礼拜日则三次,信徒信心之进步非他处信徒所能及。听他们唱诗祷告之声如在天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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