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八岁小男孩是修仙门派掌门路掌门,运气超好的一部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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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月在岚国也被称为息月,取的是避暑静息之意,因为此地在这个月份真的是太热了。  这日,午后的骄阳把四处照得白花花的,草木叶片尽皆蔫垂,林安镇的街道上空无一人,连四喜叔家那条最讨人厌的小黄狗都不再动了,它无精打采的趴在树荫下,半睡半醒的不时把那双闭着的狗眼勉强撑开一线,都困成这样了,似乎仍不愿错过任何可捣乱的机会,难怪杨家奶奶说它是憎厌鬼投胎。  小黄狗的执着等来了回报,听到脚步声时,它立刻来了精神,上一刻还睁不开的眼睛霎时瞪得溜圆闪烁出兴奋的光芒,耷拉着的耳朵也竖的笔直,可当他看清走过来的那两个孩子时,当即口中发出屈服的哀呜之声,夹着尾巴逃了。  这两个孩子十三四岁的样子,一个身形魁梧,浓眉大眼带着点霸道之气,另一个文弱清秀,脸上总是挂着亲切的笑容,二人衣裳破旧,身后各背着一个大包裹,他们仿佛都感觉不到火热的阳光似的,神情颇为兴奋的快步而行。  出了小镇,不远就是一片茂密的树林,七八个孩子正在树荫下说笑嬉戏,这里的热闹和镇上的寂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由此可见,有伴的孩子比小狗精力还要旺盛,也可以说比小狗更能讨人厌。  那些孩子看到这两个背着包裹的孩子走过来,纷纷开口。  “寻易,这么热还给人送东西呀,等太阳落了在去吧。”  那个文弱孩子答道:“得送到平安城去,路不近呢,那边急等着用,不能耽搁了。”  另一个孩子道:“那你们不看捉鬼了?林德说仙师今天准来,我们都在这等仙师呢。”  叫寻易的孩子无奈道:“林管家平常挺照顾我们俩的,今天赶上这趟着急的差事我们不能不接,再说林管家还给加了赏钱呢。”  一个衣着华丽的孩子面带得意之色,道:“西阳,要不我跟管家说一声,让你们看完捉鬼再去送,大不了让他派别人去,你们的赏钱我给,这点小钱不值什么。”  那个叫西阳的魁梧孩子冷哼了一声,道:“林德,我们哥俩靠力气吃饭,还轮不到你赏。”  林德脸上没了倨傲之气,颇为委屈道:“你这是什么话,我好心好意的想让你们看捉鬼,真是不识好人心,寻易你说是不是?”  寻易笑了笑,没说什么。  西阳指着林德的鼻子道:“少跟我充大爷,你要再敢欺负水斗和他弟弟,看我怎么收拾你!林老爷宅心仁厚引不来鬼,我看你们家的鬼就是你招来的,你若不死,我们以后有的是机会看捉鬼,不在乎少看这一次。”他说完拉着寻易昂然离去。  路上,两人都不提捉鬼的事,这种好玩的事越说越心痒,干脆还是不提的好。  爬上一座小山时,两个孩子已经汗流浃背,小脸也被晒的通红。  山路虽不陡峭,可背负的包裹对他二人而言显然过于沉重。到半山腰时,西阳还能坚持,寻易却大感吃不消了。  “歇一会吧,这个破山,连棵遮阴的树都没有。”西阳把包裹轻轻放在路边草地上,然后帮寻易卸下身上的包裹。  二人坐在草地上喘着粗气,都从腰间取下装水的葫芦喝了几口。  西阳面带期冀的问:“你说李府能给咱们多少赏钱?”  寻易看了看那两个大包裹,开心一笑道:“这么热的天,应该不会太少吧。”  “我想也是,拿了钱先给你抓副药。”  寻易略显不耐烦,道:“我看还是算了吧,马老头开的药也吃了不少了,一点用没有,不过是偶尔头痛罢了,又不是什么大病,忍忍就过去了,别花那冤枉钱了。”  西阳瞪起眼道:“说的轻巧,什么忍忍就过去了,你犯病时那吓人样儿,我看着都害怕,一定得治,这样吧,在李府领了赏钱咱们就在平安城找个大夫,钱或许能够。”他说着从怀里摸出了一小串制钱数了起来,其实他们俩这点家当根本不用数,二人心里都清楚的很。  寻易斜眼看了下低头数钱的伙伴,似是懒得再争辩,扭头望向远处,眼神渐有茫然之色。  西阳是西林村的一个孤儿,寻易的身世却无人知道,他是西阳从林子里捡回来的。六年前,八岁的小西阳去村边的树林里拾柴,看见了这个年纪相仿的陌生小孩呆呆的坐在一块石头上,问他什么都说不记得了,小西阳倒没跟他客气,当即把他当成了帮手,拉着他拾了好多干柴才回了村子。  村里人开始以为这是附近哪个村镇走失的痴傻孩子,可很快就发现这孩子不仅神智未丧,竟然还能识文断字,只是不知为何失去了以前的记忆,众人在疑惑间没少帮他在附近村镇打探,想找到他的家人,可最终无果,这孩子也就留了下来。  小西阳很高兴,因为他终于不是村里唯一的孤儿了,这种高兴并未随时间的流逝而减淡,反而越来越强烈了。一个孤儿是可怜的,可两个兴趣相投的孤儿凑在一起居然可以比别的孩子更幸福,这是他做梦也没想到的。  先前,尽管他还小,尽管他有很多小伙伴,尽管村里人都很照顾他,可他幼~小的心灵还是时时能感受到那种身为孤儿的凄凉,尤其是看到小伙伴在父母面前撒娇的时候。现在不一样了,这个新来的小孩可以从早到晚的陪他一起玩,不必担心玩的正起劲时对方被家里人喊去吃饭,而且没有被大人打屁股的担忧,可以玩出圈儿,比如,别的孩子不敢进的深山,他俩敢进,回来多晚都没关系,反正两人是吃百家饭,睡百家床的,不管是翻墙进入好脾气的陆爷爷家还是林爷爷家,保准不会挨骂,仅此一点就这让其余的孩子嫉妒的要疯了。  因为对方是自己捡回来的,小西阳颇有兄长风范,如果掏到三个鸟蛋,一定是给他两个,自己吃一个,和别的小孩打架,不管对方有多不好惹,小西阳肯定会站在前面替兄弟挡拳,他的这个兄弟也表现的够义气,不论是在山中遇到危险还是打架不敌,从没独自逃跑过。  两个人从没吵过架,唯一让小西阳有些郁闷的事还是发生在刚把他捡回来的时候,既然对方不记得自己的名字了,小西阳觉得自己有责任给对方取个名字,“西二阳”这个名字是他最先想到的,村里的那些同胞兄~弟大多这么取名,可这小孩并不喜欢,他甚至提出自己可以改名叫“西大阳”,小孩还是不想要“西二阳”这名字,这下让小西阳犯难了,毕竟他只有八岁,又不识字,绞尽脑汁的仿照村里孩子的名字又提出了“小牛”、“石头”等几个他觉得不错的名字,可那小孩没有一个满意的,无奈之下,他只得去求助村里唯一识字的陆爷爷,他自己的名字就是这老头给取的。  老头儿知其来意后,只微一沉吟就说,既然你遇到他时他是坐在石头上的,那就叫“石生”吧。小西阳佩服的五体投地,得了宝贝似的一溜烟跑回来,可还没等他把这个既好听又有意义的名字说出口,那小孩却先开口道:我以后就叫寻易吧,容易的易,与记忆的忆同音,取追寻往昔记忆之意。  小西阳当时就被对方的学识给震懵了,不识字的他根本不懂对方说的是什么,但天生的机灵让他很快就领悟到,自己先前认为一个读音只对应一个字的想法多半是错的,为了不让对方看出自己的无知,他眨着眼问,那你为什么不直接用记忆的忆呢。小孩撇撇嘴说,那样太直白了。小西阳不懂直白有什么不好,尽管再次被震懵,可还是觉得陆爷爷的学识肯定比这小孩要高的多,抱着要挽回面子的念头说出了“石生”这个名字,可让他郁闷的是,这小孩不但没露出他预想的惊讶神色,反而再次撇撇嘴,竟然有些不屑。看着他那样子,小西阳心里虚了,感觉到学识的比拼光靠机灵是没用的,他二话不说的又跑去找陆爷爷,老头听完讲述后反倒露出了惊讶之色,点点头说了句,不想此子竟来自书香门第,那咱们以后就唤他作寻易吧。  取名风#波给小西阳带来的郁闷很快就过去了,而且还随即转为了欢喜,自小受淳朴民风的熏染并秉承了家族古道热肠心性的他,真心为这小孩能有如此大的本事而高兴,毕竟能识文断字的全村也只有陆爷爷一人而已,说这是大本事一点不为过。  小西阳自小胆子就大,这个新来的小寻易胆子居然也不小,这样两个缺少~管束的孩子凑在一起自然经常做出让村人操心且担心的事,好在两个孩子都是懂事的,就算是玩疯了的时候,也知道回来时抱些干~柴采些蘑菇,很少空手去别人家吃饭。年纪大些后更是给东家帮忙西家跑腿的,所以大家都很喜爱他们。  转眼间,两个孩子到了十二、三岁,这个年纪再整天的玩就说不过去,可两个玩野了的孩子都对种田没什么兴趣,刚巧村子里的二壮叔在镇子上开了间杂粮铺子,正缺人手,他俩就跑去帮忙,铺子里没什么活计时,就去一些大的府宅作些跑腿的差事。  这个年纪的孩子哪会知道什么是愁,赚几个小钱能买些零嘴小吃就心满意足了,整天开心的不得了,唯一让小西阳感觉担心的是小寻易的头疼病,这病倒也不常犯,可每次犯病都很吓人,不但疼的死去活来,疼过之后还伴随着一阵失神,三年前在山里玩时赶上犯病了,疼过之后他两眼发直的就朝悬崖走去,要不是小西阳及时拉住他,肯定就摔死了,刚来镇子时他又犯了一次病,失神乱走间差点被一辆马车撞到。  二壮叔请了马大夫给他诊治,吃了一段药,小寻易不好意思总让二壮叔破费,只说病好了就不再去抓药了,可前两天这病又犯了一次,小西阳也觉得再让二壮叔花钱买药不合适,随后开始攒钱,这就有了方才的那番话。  这时二人歇的差不多了,背上包裹再次朝山上爬去。他们不知道,翻过这座山,二人的命运将发生彻底的转变。
    翻过山顶刚走出不远,寻易似是无意的用胳膊肘碰了西阳一下,他二人这些年形影不离,早就心生默契了,西阳立即悄悄的拔出了别在腰间的柴刀,因为他这时也察觉到了一丝危险的信息,那是种有东西在背后窥视的感觉。  下一刻,二人同时转身,瞪大眼睛摆开了架势,可目光所及除了片片低矮的野草外空无一物,这荒山连棵树都没有,高不过尺许的野草中根本不可能藏下什么令他们感到威胁的动物。  西阳目光四扫,然后盯向山顶处,低声道:“我也有所察觉,可这里不该有凶兽,况且这么热的天,即便有也不会出来。”  寻易也盯着山顶,同样低声道:“既然你也感应到了,那此处必定有些古怪,咱们多加些戒备,先慢慢走一段再说,我也觉得不会是什么凶兽。”  二人刚打定主意,暮然间就看见一个中年道士从山的那一边登上山顶,此人相貌平常,一双眼睛却十分有神,背上斜背着一把长剑。  “好!果然资质上佳,我刚稍稍散出神识试探,你们就生出了感应,哈哈……”道士一脸喜色的走到他们面前。  既然不是野兽窥视,西阳与寻易松了口气,但西阳依然紧握着柴刀。  看到道士不像恶人,寻易有些好奇的问:“神识?神识是什么?”  道士神情颇有些激动,两眼放光的打量着二人,如同是在看着两个稀世珍宝,口中道:“这个你们以后就会知道,两位小兄弟的资质真是令人艳羡,既然让我碰到了,那绝不能错失了机缘,无论如何也要带你们踏上修仙之路,以你二人资质,必会有一番成就。”  “修仙!”二人对望一眼,神情都有些古怪。有关修仙的事他们到镇上后听过一些传闻,当时大为兴奋,动了去修仙的念头,可向那些讲述传闻的人追问下去后,却发现都是道听途说,没有谁真的见过仙人,至于仙人洞府,不是说在海外飘渺中,就是说在天边幻境中,怎么听都跟那些上古神话差不多,至此他俩也就明白了,那些传闻多半是编造出来的,躁动的心随之平息下来。来林府捉鬼的仙师他们倒是见过三四个,最初还挺激动的,现在他俩已经把捉鬼当耍猴看了,只当是一次难得的热闹,这就难怪他二人此刻有古怪神情了。  道士喜色难抑道:“我是天英派的,你们可听说过?”  二人互望一眼,然后皆茫然摇头。  道士略显失望,然后又笑容满面的解释道:“天英派可是这方圆数千里首屈一指的修仙门派,门下弟子千余人,跟我走绝不会错的。”  “这么说……你真是……神仙?你是来给林府捉鬼的吗?”西阳迟疑的问。  道士笑着摇摇头,并不废话,指了指数丈外的一块磨盘大小的石头,口中道:“看好了。”然后虚空一抓,那大石立时朝这边飞来。  西阳与寻易的眼神立时就发直了,眼见大石就要砸到道士身上时,他俩不由发出一声惊呼,那道士甚是从容,还有闲暇瞥了他二人一眼,面上有了几分自得之意,看似轻松之极的伸指一点,那疾飞而至的大石就硬生生的停在了空中。  寻易与西阳怔怔的盯着悬浮在眼前的大石,大张着嘴,被惊得如石雕泥塑般丝毫动弹不得。  道士似乎觉得尚还不够,身形不动的飘然而起,缓缓的落在大石上,然后踏着大石缓缓的落在地上,这才开口道:“怎么样?我虽不是神仙,但这些小神通还是会一些的。”  缓过神来的西阳神情仍显呆滞的道:“这还是小神通?”  道士微微一笑,手掐法决朝他二人一划,二人同时打了一个寒颤,顿感遍体清凉,暑热全消,那感觉仿佛是被一个清凉的罩子罩住,身边的空间与炎热的外界隔离开了。  这种难言的舒爽让西阳有要手舞足蹈的冲动,兴奋的问道:“这……这是什么神通?”  道士温和道:“驱寒避暑算不得什么神通,稍有些修为就可施展,我想你二人三五年就可做到。”  “真的?!”西阳的心怦怦而跳,转眼去看寻易,却发现他脸色似乎有些不对,正躲避般的向后退。  道士也主意到了寻易的异常,关切的看着他。  寻易勉强一笑,道:“我体弱畏寒,有些不适。”  “哦?”道士稍感诧异,走过去抓住他的手腕,凝神探查了一下,然后摇摇头道,“我查你身体并无异样啊。”  西阳猛然想起一事,一脸恳切道:“道长虽自言不是神仙,但我看和神仙也差不多了,他有头痛之症,想来道长定能手到病除,望道长发发慈悲。”  道士笑道:“身体病患不足忧虑,修炼上一段时日的入门功法,各样病症自然就消失了,这比任何凡间的灵丹妙药都要好用。”见到西阳仍有不甘之意,他解释道,“不是我不给他治,别真把我当神仙,我这点修为可没有通天彻地之能,放心吧,我不会骗你们,在拜入师门前,我就是多病之身,没多久就沉疴尽去了。”  西阳能感受到道士的真诚,他望向寻易,眼神中闪烁着激动与坚决的光芒。道士显露的这些神通足以震撼并打动任何凡人了,何况他这样一个半大孩子。  寻易的心也一直在剧烈的跳动,他走到西阳身边,探过头似要耳语,然后又尴尬的对道士笑了笑,道:“道长可否让我俩商量一下,真要随道长走的话,也得回去跟亲人打声招呼,还有,我们是出来给人家送东西的,怎么也要先送过去才好。”  道士颔首道:“你二人家住何处,我帮你们跟家里人说一声就行了,这么做是怕你们泄露了我刚才显露那些手段,师门是禁止弟子在凡人面前显露法术的,也只有在收徒时为了取信才可施展一二。”  西阳看了看寻易,然后手指西北方道:“我二人都是孤儿,在那边的西林村住,只要跟村里的陆爷爷和大山叔说一声就行了。”  “你们两个都是孤儿?”道士脸上又现喜色,见二人点头,他连声道:“好好好,这就更好了,你们在此等我吧,我回来后跟你们把这两个包裹送去。”说完问了他二人姓名,身形一晃就翻过了山头不见了。  在道士身影消失时,西阳面色凝重用探寻的目光看着寻易,他之所以让道士去西林村而不是去更近的镇子里去跟二壮叔打招呼,就是想让他多耽搁点时间。当寻易说出要跟亲人打招呼时,他就明白对方心意了。  寻易道:“我觉得咱们最好先跑再说!”  西阳面现犹豫道:“这或许真是个天大的机缘,我想跟他走,赌一次。”  寻易皱眉道:“这机缘来的太便宜了,能碰到千载难遇的仙人也还罢了,怎么这么巧咱俩都有上佳资质,听说咱俩是孤儿他的露出喜色也可疑,更让我不安的是,他弄出的那片清凉让我很不舒服,假作跟你耳语,我又进入那片清凉体验了一下,那种不舒服更明显了,让我心发慌。”  西阳道:“可我在清凉中很舒服,你说的这些我都想过,但他显露的神通咱们可是亲眼所见,而且观其神情听其言语,我觉得他并非妖人、鬼怪。”见寻易皱眉不语,他咬了咬牙,“要不这样吧,你立刻逃走,我留下赌这一次,要果然是天降机缘,我回头再来找你,无论如何也求他再收你为徒。”  听他这么说,寻易把身上的包裹放了下来,抱膝坐在草地上,眉头依然紧锁。  “你……这是……”西阳脸上阴晴不定的看着寻易,他真的不愿跟兄弟分开,可毕竟他自己也对眼前之事心存疑虑,加上那片清凉令寻易感觉不适,所以他去赌,赌对了再拉上兄弟,这是他能想到的最佳方法了。  寻易吐了口气,道:“那就一起赌吧,把柴刀给我。”  “真的!”西阳大喜,他终究还是个孩子,自小的无拘无束让他心中没有那么多畏惧与顾虑,想法也简单,即便这是一场祸事,也希望有兄弟陪伴,大不了一起投胎下世再作兄弟就是了。  寻易尽管觉得应该跑,可修仙的诱惑实在是太大了,嘴上说跑,心里却很犹豫,如果西阳的态度再多一些迟疑,那他肯定会强拉着西阳跑,现在既然西阳是铁了心了,他当然不会让兄弟独自去涉险,打定了主意反倒从容了。  接过西阳递过的柴刀,寻易看着他道:“其实我对这道士也有七八分相信,让你一个人去,要是真回不来了,剩下我一个人也没什么意思。”  西阳用力的拍了一下他的肩头,坐到他身边兴高采烈道:“我就知道你不会这么没义气,好!这次要真是咱俩有这么大的福气,那成仙之后就能报答陆爷爷他们的恩情了,让他们都长生不死。”  “嗯!”寻易重重的点点头,神情振奋起来。  “成仙,嘿嘿……,哈哈……”西阳越想越高兴,捶了寻易一拳。  寻易也回了一拳,随即收了笑容,小声道:“还不是高兴的时候,看出来了吗,他好像是求着咱俩跟他走,所以即便是场祸事他似乎也不愿在这里动手,那咱们跟他走之前就有机会再作些试探,争取把该问的问清楚,就算死也得死个明白。”  西阳也收了笑容,点点头,眨着眼睛心里盘算起来。
    过早失去亲人庇护的二人,虽然饱尝了无助与凄凉,但也因此成就了独立与坚强的性格,他俩都很有主意,按说这样的两个孩子是难以融洽相处的,可他们还幼小时就被同病相怜的那种感情拴在了一起,容忍迁就对方已经成了习惯,只是这种容忍与迁就仅限二人之间,跟别的孩子相处时,可就是另一回事了,相比而言寻易还是要显得比西阳随和的多,毕竟他不是本村的孩子,自身境遇让他更懂得克制,可一旦被惹急了,那狠劲可是连西阳都畏惧三分的,所以连附近村子的孩子都知道,西林村那个叫寻易的野孩子看似好欺负,却是万万不能欺负的。  尽管大家都知道寻易急了的时候有不要命的狠劲,可要想把他惹急了也真不是件容易的事,这么多年也只拿石头砸过两个人的脑袋,所以因其随和的性情,他的人缘反而出奇的好,这一点让西阳很是羡慕。  在二人的又一番交头接耳后,道士回来了,那一脸喜色仍未消退,他可没想到两个孩子居然动过逃跑的念头,因为天英派收徒历来就没出过这种事,见过法术神通后,所有人都是千肯万肯的。  “走吧,送完包裹咱们就赶回山门。”道士提起两个包裹,笑着说。  西阳上前去抢包裹,口中道:“怎可劳动道长,还是我们背吧。”  道士欣慰一笑,道:“不用这么客气,我本名王珽,你们入师门只是迟早的事,就先叫我王师兄吧,包裹我来拿吧,能走的快些。”说完举步而行。  二人急忙跟上,西阳诧异的问:“难道不是道长要收我们为徒吗?”  王珽道:“我这点本事要是收你俩作徒弟可就把你们耽误了,我敢保证师尊见到你们一定会欣喜不已的。”  二人闻言自是又一番激动,这王珽都这么大本事,如果能直接跟他师尊学艺那此番造化就更大了。  寻易强自镇定的问:“不知……嗯……王师兄是如何跟陆爷爷他们说的。”  王珽边走边道:“我装作习武之人,当着他二人的面劈开了一块青石板,然后说看中了你二人的资质,要收你们为徒,这是修士收徒的常用手段,他们很为你俩高兴。”  西阳问:“他们就没提出要和我们再见上一面吗?”  王珽停下脚步,一直挂在脸上的笑容第一次敛去,看着二人道:“两位小师弟,师兄要跟你们说一下,修炼之人最忌尘缘不断,心存羁绊的话即便资质再高也难有大成,你二人资质既高,世上又无至亲之人,可说是天造的修仙之材,剩下的凡情俗念还是尽快淡却吧。我在村中秘藏了一张驱鬼符,虽无大的法力,但也可令寻常鬼魅不敢进村,就算了却了村人对你们的恩情吧。”  西阳道:“多谢师兄教诲,我们谨记了。”  寻易躬身而拜道:“多谢师兄为村中施法,师兄之恩我们铭记在心。”王珽的话不但解开了他心中那个“闻知孤儿而喜”的疑团,其所为更是令他感激不已,如果不是真心对二人好,又岂会想到替他们偿报恩情了断尘缘?至此他对这位师兄再无疑念,先前盘算好的试探手段再也不想了。  王珽对西阳点点头,对寻易道:“举手之劳,算不得什么,两位小师弟日后若能勤修苦练,于我天英一派有所增益,师兄反倒要感谢你们呢,说心里话,我忝列门墙,得闻修炼之道,却因资质平常,难报师门重恩,实觉愧疚,所以咱们今日相遇既是你们的机缘也是我的机缘,你们若能有所成就,我也就能心安了。”  寻易郑重道:“若我们果有些资质,定不负师兄厚望,修炼中绝不敢有丝毫懈怠。”西阳跟着用力的点了下头。  到城中送了包裹,三人踏上了前往天英派的道路。  王珽带着二人来到一处荒野,抽出宝剑抛于身前,开口道:“师兄修为不高,带你们俩个人飞行有些勉强,所以你二人在飞行时不可乱动,最好闭上眼。”  “飞行!”西阳与寻易的眼中放出的光芒都快能烤馒头了,心中那份激动难以言表。  王珽一手拉过一个,把二人夹在肋下,口中低念了两声,那离地尺许悬浮着的宝剑立刻绽出盈盈青光,他一步踏上,那宝剑托着三人快速升起。  寻易与西阳都大瞪着双眼,眼看着下面的景物越离越远越变越小,二人吓得都绷紧了身子,耳中充满了自己的怦怦心跳声,二人胆子虽不小,可此刻也不由自主的开始发抖了,下意识的死命抱住王珽。  足足升到三四百丈的高空,那宝剑才缓缓的向前移动起来,渐渐的速度越来越快,二人先后闭上了眼睛,耳边风声呜呜作响时,他们依然能听到自己狂跳的心声,刚开始的兴奋与激动早已完全被恐惧所取代。  不知过了多久,西阳感觉到耳边风声减小了,他把眼睁开一线,看到了脚下有朵朵白云飘过,飞剑的速度的确在减慢,看着眼前的奇异景象,他心中的恐惧消减了许多,眼睛越睁越大,又有了兴奋的光芒,扭头去看寻易时,见他也睁开了眼,正四下张望,四目相对时,二人都露出了开心的笑容。  飞剑缓缓落在一处山头后,王珽放下他们,二人腿一软一屁股坐在地上,心里的恐惧虽消失了,可身体还没缓过劲来,被吓到腿软这让二人大感难为情。  王珽哈哈而笑,看来是早料到他们会有这狼狈相了。  寻易咧嘴道:“师兄,我们这算有资质吗?”听他这么问,西阳心中有些紧张。  王珽笑道:“这与资质扯不上干系,只是胆量而已,你二人的胆子算是够大了,许多第一次被带着飞行的凡人可都是尿了裤子的。”  “嘿嘿,那就好,那就好。”西阳放下了心。  寻易问道:“这资质到底指的是什么呀?”  王珽略显疲惫道:“这个说起来话就长了,一会再跟你们细说吧,我得先打坐恢复一下,你二人不要吵闹也不可走远了。”  寻易懂事的点点头,等王珽在一棵大树下盘膝坐下后,二人才轻手轻脚的走开,在二十余丈外的一处阴凉下坐了下来,他俩把头凑在一起神情兴奋的小声嘀咕起来。  足足过了有一个时辰,王珽睁开眼,对二人招了招手,二人立刻乐颠颠的跑过来。  待二人坐下后,他含笑道:“师兄祝两位小师弟早日与貌美如花的仙子喜结良缘。”  二人的小脸霎时就通红了,这正是上一刻他俩相互打趣说的话题,寻易满脸尴尬道:“相隔这么远师兄也能听到啊?”  王珽见他二人的样子,不由哈哈而笑,道:“要想用心听的话,再远些也是能听到的,你二人以后遇到的就都是修炼之人了,说话可要小心了。”  “是。”二人连忙答应,暗自生出了一丝惶恐。  王珽继续道:“先说说资质之事吧,三魂七魄你们可听说过?”  二人点头,西阳道:“常听人这么说,可却不甚明了。”  王珽道:“所谓三魂,说的是天魂、地魂与命魂,要把这个说清楚就得从一个人的孕育说起,夫妻行人道,父精母血会产生一个魂引,此魂引包含了父母双方的些许前世因果在内,正是这些因果信息会牵引在地府等待转世的阴魂前来投胎,所以说,孩子与父母大多都是在往世有过极深关系的,他们来投胎或是讨前世之债或是报前世之恩。”  西阳若有所悟,道:“怪不得柳婶骂她的孩子水娃时,总说不知前世欠了他什么债,原来真有此事。”  王珽接着道:“这投胎的阴魂就是地魂,有多少地魂,上天就会降下多少天魂,天魂与地魂交汇在一起后衍生出命魂,命魂继而衍生出七魄,至此胎儿就可孕育成长了,听出来了吧,这地魂是至关重要的,它不但关乎一个人一生的命运也是我所说的资质。”  寻易困惑道:“师兄说‘有多少地魂,上天就会降下多少天魂’,这个我不太懂。”  王珽道:“你不问我也正要说这个,刚说了‘生’,下面该说‘死’了,一个人死后,天魂归天,地魂归地府,阴司会依其一生所为而做出赏罚,善大于恶的酌情增添地魂之量,命魂消散,很快就能再转世,恶大于善的则酌情消减地魂量,命魂于地狱中受该受之酷刑,地魂相陪,刑满后命魂消散,地魂这时才有再投胎的机会,若是罪恶太重,地魂被抽减尽了,这个魂也就消亡了。地魂数最高为二十四,天魂最高为二十五,合为四十有九,暗合‘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之说。”  这可是二人从未听说的,大感新奇之余,寻易不解道:“既然有多少地魂,上天就会降多少天魂,那地魂最高为二十四,天魂最高也该是二十四才对,又怎会出现二十五呢?”  王珽面露向往道:“地魂若真能达到二十四,那就有几分机会得到满数的天魂,不过,地魂数能到二十四的也只现于传说而已,且都是万余年前的事了。”  西阳咽了下口水,心情忐忑的问:“那我二人魂数是多少?”  王珽笑道:“我修为有限,看不甚准,但你应该不会少于三十六,他或许能到三十八。”  “只有这么少!”西阳的心顿时沉了下去,脸色变得极其难看,寻易也好不到哪去,这位师兄一直说他俩资质上佳,没想到魂数居然连四十都不到,二人犹如从云中一下跌落到地。  王珽叹息道:“你们可真是该知足了,魂数到二十六就算有修炼资质了,能到三十就算资质不错了,你二人的资质足可算上佳了,要知道,天英派创建五千年来,也只有四位师祖的魂数达到三十八,师兄我才区区二十八。”  “哦,原来如此。”寻易展颜而笑。  西阳呼了口气,心里虽踏实了些,可仍不免有耿耿之意,觉得自己的三十六和四十九相差太多。  
    王珽看出了西阳的郁闷,道:“魂数固然重要,但决定日后成就的绝非只此一项,随着修为的加深,魂数的作用会逐渐变小,过了结丹期,机缘与心志反而显得更重要,放眼修仙界,能化羽飞升者许多都是魂数并不怎么高的,魂数高者却仅止步于结丹期的不在少数。”  西阳问道:“什么是结丹期?”  王珽极有耐心道:“我给你们说一下修炼的几个阶段,首先是聚气期,这天、地二魂啊,并非是存于体内而是游于体外的,这也就是为何我能看你们魂数的原因,凡人是不能操控它们的,只有学习了功法才能加以调动,聚气指的就是以此二魂牵引天地灵气入体,魂量多的牵引灵气的能力自然强些,聚气期共有十五层,大成之后就进入开融期了,这‘开’指的是开窍,肉~体不只是皮囊还存在一层无形的壁障,我们称其为‘天障’,它阻碍灵气入体,在聚气期虽可凭借功法使灵气入体,但那只是渗入而已,开融期就是要用凝聚在体内的灵气硬在天障上冲开一条通道,这样灵气就能顺畅的进出体内,继而可真正做到灵力与魂相融,此时不但可领悟更多神通,即便同一种神通施展起来也远非聚气期可比。”  西阳与寻易聚精会神的听着,听到“天障”之说时,一个在身上摸了摸,一个则用指头在身上捅了捅。  “接下来就是结丹期了,这一阶段说来简单,只要凝聚足够多的灵气在气府凝结出胆晶继而成丹即可,可其过程却是最漫长枯燥的,没有大决心与大毅力是很难修至大成的,即便以你二人的魂数,我想也需要百年苦修,虽然魂数优势在此时表现的极其明显,但因这一过程太过漫长,所以许多人都会慢慢懈怠下来。”  “百年?”西阳咧了下嘴。  寻易苦笑道:“人生不过数十年,哪有几人能寿活百年?这岂不是修炼至死也不够年头?”  王珽道:“修士寿数不同凡人,进入开融期可增寿两百年,进入结丹期又可增寿三百年,可即便是这样,大多数人还是修炼到死也不能结丹大成,你们该知道结丹有多难了吧。”  “能活这么久!”西阳二人喜得都要手舞足蹈了,经过魂数一事的打击,他二人已经意识到成仙远非最初想的那么容易,虽然这几百年的寿命比之长生不死差很多,但总算是可以拿到手的,对于观念尚属凡尘的两个半大孩子而言,这惊喜已经足够大了。  王珽也为他们欢喜,道:“以两位师弟的资质,只要勤修苦炼进入结丹期的希望很大,若再能遇到些福缘,或许还能更进一步呢。”  西阳欣喜的问:“更进一步指的是什么?是飞升成仙吗?”  王珽笑着摇头道:“离成仙还远,是元婴期。”  “哦……”西阳略显失望,随即又面带期望的问:“那这次可增多少寿数?”  王珽稍稍收了些笑容,道:“你们不可以尘俗观念来看这些寿数,要知道修士的日子大多是在闭关打坐中度过的,修为高深后,有时一次闭关就会耗去几十年上百年,一心向道的修士,其一生远没有普通凡人来的精彩,你们要是存着可多享~乐数百年的念头,那可就大错了,对于修炼陷入瓶颈自忖难以突破的修士而言,余下的岁月反倒是种煎熬,极易受心魔所侵,有些人为了避免地魂有损,甚至会提前坐化,数百年修为一朝全消。”  寻易二人眨着眼睛,脸上都没了笑容。  西阳皱起眉头问道:“那修炼到何时才可成仙呢?”  王珽答道:“元婴之后是化羽,到了化羽期就有数千年的寿命了,呼风唤雨各样神通自不在话下,已经是你们说的神仙了,至于再往后的事我所知不多,不敢跟你们乱讲,其实结丹以后的事我就不怎么清楚了,只听说结丹之前靠苦修,之后讲求的就是悟性和机缘了。”  寻易笑着问:“这么说来师兄现在修炼到了结丹期?”  王珽自嘲的笑了笑,道:“要是那样就好了,我不过刚刚进入开融期,恐怕这辈子只能到此为止了,天英派有几位结丹期的师祖,所以我才对结丹期的修炼有些了解。”  二人没想到在他们眼中神通广大的王师兄才仅仅修炼到第二步,西阳劝慰道:“师兄不过才三十多岁,还有两百多年的时间呢,想来炼至结丹期也并非无望。”  王珽笑道:“我的傻师弟啊,修炼之人容貌都较之同龄凡人要年轻许多,师兄貌似中年,实则已年近九十了,况且我虽冲开了‘天障’却窍细如发丝,要想凭此凝丹恐怕五百年也不够。”  两人怔住了,实在难以相信他已经年近九十了。  过了一会,寻易才开口道:“就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如不能结丹,师兄这一世不是白白修炼了。”  王珽笑了笑道:“除非是得到仙果灵药,可这些东西又岂是我一个开融期修士能得到的,师兄已经看开了,这一世也不能说是白白修炼,至少听闻了修仙之道,凭着现有的法力可以做些驱鬼除妖的善事,期望死后阴魂在阴司能得到些增添,这样来世或许还能再踏修途。此番下山就是抱着这个念头,若非如此,也遇不到你们。”  西阳真诚道:“师兄这样的好人早晚一定能成仙的。”  王珽摆摆手,道:“师兄这一世是因为自知难有成就,所以看得开,放得下,谁知下一世会不会因抵抗不住诱#惑而迷失心性呢,并非只有好人才能成仙,有些人作了几千几百世的好人,累积下了不错的魂量,踏入修途后自然成就会高些,如果到了结丹期或元婴期遇到瓶颈,或许就不甘放弃了,以他们的实力也有资格去争夺天材地宝,在这过程中难免会使奸诈、伤人命,可只要修为到了,就可飞升。修界可不是一团和气,有时比凡间还要残酷凶险,你们两个资质很高,日后很可能会面临这个问题。”  西阳坚定道:“师兄放心,我们不会作伤天害理的事。”  王珽不置可否的点点头,道:“有一点我得告诉你们,即便魂数达到四十以上,光靠苦修也是很难有太大成就的,可以说每一个修炼至元婴期的修士都有过一番机缘,如果你们真能修炼到了那一步,该怎么作自然心中早有定数了。”  寻易会意的点点头,道:“我们懂了。”  接下来王珽又跟他们讲了一些修界的常识以及门派的规矩。日落西山时,他欲要带二人下山找客栈住下,二人自小就懂得尽量不给别人添麻烦,只说常在山中露宿,晚上在这里忍一宿即可。  王珽愈发喜爱这两个小师弟,索性就依了他们,随手打了两只山鸡架火烤来吃了。面对这么好的师兄,西阳与寻易自是有问不完的问题,王珽尽其所知一一耐心解答,一直到困得不行二人才各自找了个草窝睡下,王珽则继续盘膝打坐。  接下来的行程大抵如此,王珽除了给他俩讲述修界的事还教授二人经络、气府等入门知识,二人学的都很快,这让王珽愈发觉得这次真是捡到了两个至宝。  
    第十日,王珽带他们飞入了一片山区。  感觉到飞行速度稍缓时,西阳与寻易立刻睁开了眼,因为师兄说了,今天就能到天英派了。他们看到了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那山比西林村附近的山都要高都要大,半山腰就有云雾缭绕了。  飞剑正是朝山腰而去,尚未接近,那里忽然飞出一道青光急射过来,眨眼间就已接近,西阳二人这时才看清来的也是个御剑飞行的道士。  “王师弟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这两个孩子是怎么回事?”那人笑着问。  “二师兄仔细看看。”王珽颇有些自得的用目光示意。  那二师兄凝神朝他肋下夹着的二人望去,一看之下不由面色大变,惊诧道:“这……这等资质的你居然一下找到两个?!”  王珽哈哈而笑,道:“师弟我总算走了一次运道,师尊可出关了?”  “出关了,快,快带他们去见师尊。”二师兄小心翼翼的接过寻易,缓缓朝回飞去,激动的目光在他身上看了又看。  王珽带着西阳飞在前面,扭头道:“我带他二人飞行多日了,师兄飞快些无妨。”  二师兄这才加快了些速度,降落至山腰后,他用力拍了一下王珽的肩头,兴奋道:“这次你可算立下大功了,我看就直接带他们飞上去吧。”  王珽嘿嘿笑道:“还是别那么张扬了,已经回来了就不急这一时半刻了。”说完对西阳二人道,“这位是李邦李道长,我的二师兄。”  二人忙躬身施礼,口称李道长。  李邦扶起二人,欣然道:“好好好,快上山吧,再见面你们就该改口称二师兄了,今日轮我值守山门,否则可是要一定上去陪师尊欢喜一场的。”  王珽并没有急着带二人走,而是把李邦拉到一边,用低低的声音道:“我这两天一直在琢磨,他二人资质这么高,你说那几位师祖如果见了……”  李邦明白他的未尽之言,看了看正四处张望的二人,无奈的叹了口气道:“你说的是,咱们戏云峰多半是留不住他们,若真被哪位师祖收去也是他们该有的造化,咱们该为他们高兴才是,别想这些了,不是咱们能左右的。”  王珽道:“我自然是盼着他们日后成就越大越好,只是想让他们留在戏云峰一段日子,以后即便让师祖收去了,也好让大家都知道他们是出自我戏云峰。”  李邦笑了笑,没再多说什么,摆摆手道:“快带他们上去吧。”  王珽应诺了,带着二人拾阶而上,他走的极快,连过几个岔路口后,西阳二人有些气喘了,王珽索性又把二人夹在肋下,一步数阶的大步而行,他是生恐被同门撞见,好在一路上也只遇到了几个尚处聚气期的弟子。  到了戏云峰后,王珽长出了口气,放下二人后,边走边再次叮嘱起一些需要他们注意的事。  西阳他俩自进入山门后激动的心情又增添了几许紧张,好在那个二师兄看到他们时的样子让他二人心里安稳了许多,看来他们确有不错的资质。  眼前出现屋舍殿阁时,身穿道袍的人也多了起来,王珽敷衍的和他们打着招呼,西阳二人眼睛不住的左右张望,这里的建筑虽没什么太出奇之处,可在如此高的山上建出这般规模的屋舍殿阁足以令人惊奇了。这就是传说中的仙人洞府?二人神色皆有些复杂。  穿过这片建筑群,三人来至三间精致的屋舍前,王珽站定后恭敬道:“弟子王珽拜见师尊。”  “进来吧。”一个苍老的声音从屋内传来。  王珽对二人招了下手,轻轻的推门而入,屋内陈设极其简单,迎面墙上挂着一幅画卷,画的是一个举头望天的道士,画前摆设一张香案,一炉青烟袅袅而飘,香案前呈品字形摆了三个蒲团,蒲团间有一张几案,一个满脸皱纹的老者坐在几案后。二人心知这人就应该是王珽的师父玉山子了。  王珽躬身施礼,口中道:“弟子此番下山……”  玉山子不等他说完就已站起了身,面露惊喜的走过来,看看西阳又看看寻易,道:“这二人是你寻来的?”  王珽见一贯喜怒不形于色的师父这般样子,忙答道:“是,弟子眼力低浅,看他二人魂数应在三十六与三十八间,不知看的准不准。”  “好好好!这个三十六要强些,这个么……”玉山子走到寻易身前,微微皱起眉,凝神细观间一颗心不由狂跳起来。  “应该有三十八吧?”王珽盯着寻易说。  玉山子喃喃道:“恐怕还不止此数,这孩子……”他没有继续说下去,转而道,“你带上他跟我去见师祖”说完拉着寻易出了门,一把泛着黄光的宝剑不知如何就出现在了他的脚下,寻易尚未缓过神来就已被带着腾空而起。  王珽没想到师父一见面就要带二人去见师祖,先前的盘算尽皆落空,无奈下只得拉了西阳紧随师父腾空而去。  飞过数个山头,玉山子在一处山谷外停了下来,对王珽道:“你在这里等着,不闻召唤不得入内。”  王珽连忙应诺,他是知道的,这里是禁地,几位师祖轮流在此居住处理门派大事,只有掌门和三峰峰主才可进入。  玉山子和蔼的对二人笑了笑,温和道:“随我来吧。”  西阳二人心下忐忑,不安的对视一眼,举步跟了上去。  远远看见一间草房时,玉山子停下脚步,扬声道:“弟子玉山子求见五师叔。”  “何事?”一个平淡的声音从草房内传出。  玉山子道:“弟子门下寻来了两个资质上佳的孩子,一个魂数略高于三十六,另一个弟子却拿不准,请五师叔法眼明鉴。”  “哦?快带过来!”那个声音不再平淡,透出了几分惊喜。  三人走到草房前时,房门打开了,一个四十许的道士走了出来,他面呈淡金色,须发发黄,一出来两眼扫了西阳一眼,露出了喜色,看向寻易时眼中精光一闪,脸上露出凝重之色。  玉山子躬身施礼喜滋滋道:“弟子观其魂数不止三十八,似还有隐魂,猜测此子已是半仙之体。”  他的话音还未落地,只听那五师叔突然发出一声厉喝:“妖孽!还不现身!”  这一声暴喝震得西阳身子巨颤耳中嗡嗡直响,摇晃着倒在地上。  玉山子脸色大变,看着同样倒在地上的寻易,忽然间他仿佛看到什么般倒退两步,然后拔剑在手朝虚空中挥去,那五师叔也同时出手,一指点向空中。  听到那声暴喝时寻易神情一阵恍惚,心跳仿佛也停顿了一下,那一刻有种空空的感觉,他茫然的看着玉山子二人的诡异的举动,头脑如同呆滞了一般。  西阳虽也有些发懵,但已猜到这变故是出在寻易身上,他毫不犹豫的爬起来挡在寻易身前。  
    这时那五师叔已腾空而起,化作一道长虹朝西北方直射而去,玉山子刚欲追去,远远传来五师叔的声音,命其守住二人,他闻言停住了身形,一脸戒备的盯着寻易。  西阳尽管心里充满了恐惧,但依然坚定的挡在寻易身前,颤声问:“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玉山子沉声道:“你们给我老实呆着,有什么话一会再说。”  西阳看了一眼面色苍白的寻易,联想到了王珽弄出的那片清凉让其感觉不舒适的事,他胸脯起伏想了片刻后一咬牙,对玉山子道:“我们不学艺了,我们要离开这里!”  玉山子语气稍缓道:“你别误会,并非是我们要对你二人不利,是他被妖狐附体了,若非机缘巧合让你们到了这里,他早晚会性命不保,你们肉#眼凡胎看不到刚才发生的事,我可是清清楚楚看到那妖狐了。”  西阳闻言心中更怕,又看了一眼寻易,才问道:“那他现在没事了吧?”  玉山子沉吟道:“这个要等我五师叔看过才有定论,不过依我看应该不会有大碍,你们安心等一会吧。”  西阳虽机灵,但眼前的事已经不是他所能认知的了,他蹲下#身,看着一直瘫坐在地上的寻易,寻易此刻两眼茫然的望着那五师祖追去的方向,仿佛失去了神智。  西阳心中惶恐的推了推他,焦急道:“你没事吧?跟我说句话呀!”  寻易慢慢转过头看向他,缓缓的摇了摇头,西阳见到他眼中有了一丝清明之色,心头刚升起欢喜,忽见他嘴角抽#动了一下,随即双手抱住头倒在地上翻滚起来。  西阳不由暗自叫苦,他知道,寻易这是头疼病犯了,因为知道他这病疼过一阵就会过去,所以倒不怎么太担心,反倒是把玉山子吓了一大跳,手中宝剑立时绽出光芒,听西阳解释后才放松下来。  以前寻易犯头疼最多一盏茶功夫就过去了,可这次足足有两盏茶功夫了还在翻滚。  听着兄弟痛苦的哀嚎声越来越凄厉,西阳眼睛开始发红了,不管不顾的对玉山子吼道:“你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以前他不会疼这么久的,怎么狐妖被赶走了反倒疼起来没完了?!都是你们害的,你们不是神仙吗,快把他治好啊!他要有个三长两短,我跟你们没完!”  玉山子自然不会跟他一般见识,上前抓#住寻易的一只手腕暗自把一股精纯灵气传入他体内,可没想到这不但没能缓解寻易的痛苦反而如火上浇油般,他竟疼的全身躬成一团抽#搐起来,口吐白沫哼也不哼了。  西阳拼命的把玉山子推开,眼中发出受伤野兽般的凶光,恶狠狠的盯着玉山子。  就在这时,那五师叔破空而至,原本淡金面色已然发白,落地后袍袖一挥把西阳扫到一边,单手掐诀朝寻易身上一点,然后抓起他大步朝山谷走去。  玉山子见师叔对寻易施展了锁魔决,心中暗惊,追在后面问:“师叔,这是……”  五师叔只哼了一声,没答话。  爬起身的西阳嘶吼着追过来,手中紧紧握着一块石头,他是真急了,因为他看出了那五师叔面色不善,寻易是抱着有难同当的念头陪自己来学艺的,现在兄弟大难临头,明知不敌他也一定要拼死而搏,要死也得死在兄弟前面!西阳很机灵,但他机灵的头脑现在有的却只是这一个不智的念头,所以他义无反顾的朝无比敬仰与敬畏的神仙举起了手中的石头!  玉山子一挥手,那块携带着西阳满腔怒火狠狠掷来的石头就不知了去向,他再虚空一抓,把西阳拉到身边,一指点在他身上,瘫软下来的西阳此刻能用来对敌的只剩喷着怒火的眼神了。  玉山子提着西阳追上已在谷中站住的五师叔,口中道:“师叔,难得寻到资质如此好的两个孩子,为天英派计,请师叔无论如何至少保住一个。”  五师叔看了一眼西阳,明白了玉山子的话外之音,脸上严峻的神情缓和下来,语气温和的对西阳道:“我看得出你二人间的情义,我并非是要加害你这兄弟。”说到这里他转向玉山子,“跟他们说妖狐之事了吗?”  玉山子连忙道:“说过了,师叔可击杀了那妖狐?”  五师叔摇头道:“它已有千年以上道行,若非对方只是元神之体且之前受了伤损,我们根本不是对手,倒是我们鲁莽了,未问清缘由就贸然出手还重伤了它。”  玉山子皱眉道:“难道此中还有什么隐情?”  五师叔看着西阳道:“你这兄弟年纪虽小,可所经历的事却是连我都少有听闻的,据那妖狐逃走前所讲,它并不是要害你这兄弟,反而是你这兄弟几世前曾有大恩于它,它修炼有成后想来报恩,可找到你这兄弟时发现他已经被一缕魔魂侵体了,它无奈之下只得也以元神之体附于你这兄弟身上,与那魔魂对抗,不过那魔魂太强了,以它的道行不但不能驱除自己还受了些损伤,若非它这些年不惜损耗修为的硬撑,你这兄弟早就完了。”  西阳此刻口不能言,即便可以说话他也不知该说什么了,他不信和自己朝夕相处的兄弟居然被妖与魔同时附体,可想想寻易的那些怪异之处,他又不得不信上几分,素来有主意的他现在真不知该作何打算了。  玉山子也听得瞪大了眼,盯着昏迷不醒的寻易道:“真是令人匪夷所思,这孩子……唉,师叔可有什么良策?”  五师叔依然看着西阳,道:“摄魂收魄本是狐仙擅长手段,可连它都奈何不得那魔魂,我们更无此本事,你兄弟的样子你也看到了,没有了狐仙的制衡,那魔魂何时能彻底侵占他的魂魄我说不准,或许数年或许就在下一刻,现在唯有一个办法能救他,但风险极大,愿不愿尝试由你来决定。”说完在他身上拍了一下,解开了玉山子所下封禁。  西阳立即问道:“什么法子?”  五师叔对玉山子道:“你先退出山谷。”玉山子怔了一下,然后满腹狐疑的应诺了,转眼不见。  五师叔这才朝前方不远处指了指,道:“此处乃我派禁地,连玉山子也不知其中隐秘,这隐秘就是救你兄弟的唯一办法,因你二人皆是难得的上佳资质,我才不惜透漏些口风,你若能答应,无论是否能救回他,你都甘愿拜我为师,我就可告诉你怎么作。这并非是我胁迫你,只是这隐秘实在不能让外人知道。”  西阳眨着眼睛盯着五师叔,极力想从他神色间看出些端倪,良久才道:“如果我现在想带他走,你不会放我们走吧?”  五师叔点点头,道:“你若真想走,我虽痛惜天英派失去一个资质上佳的弟子,但会放你走,修炼最注重心境,强留下你不会有什么好的结果,可他却不能放,附在他身上的魔魂尚未生出自主意识,这么强大的魔魂一旦生出意识,那必将是一场灾难。”  西阳沉默了,两眼盯着寻易紧闭着嘴唇。  五师叔温和道:“你若不喜欢我,大可拜我两位师兄为师,不是我要难为你,确实是离开天英派你再难寻到救你兄弟的方法,即便能寻到,也耽搁不起那时日,魔魂侵入越深他受的伤害越大,如我方才所言,或许下一刻他就撑不住了。”  西阳不再犹豫,直视着他道:“你把方法说出来吧,我愿拜入天英派。”他难以分辨出对方言语的真假,但心中暗自打定了主意,如果这些道士没骗他那一切作罢,若是骗了他,那日后一定会让他们百倍偿还,为兄弟讨回这个公道。  五师叔看着他,心中不免暗叹,十几岁的孩子心机再多又怎能瞒过他的眼睛,西阳心中是如何想的他自然能猜出个七八分,这让他愈发慎重起来,沉吟了一下道:“能不能逃过此劫全凭他的造化,你听好了,前方数十步外就是一座大阵,名叫‘锉魂阵’,专克魔邪,此乃天英派先祖所设,其玄奥非是我们这些晚辈弟子所能领悟的,妖魔入阵即困,日久魂销,我想出的办法就是凭借大阵法力消除你兄弟的附身之魔,现在你有两个选择,其一,我直接把他打入阵中;其二,你带他入阵。这阵法虽厉害,但对凡人无碍。”  “我带他入阵。”西阳毫不犹豫,抱起寻易,望着前方深吸口气就要走过去。  五师叔拉住他,道:“法阵的玄妙非是你们凡人所能知道的,我要把话说在前面,一旦入阵,他可能就会凭空消失,至于何时能出来、能不能出来,我可什么都无法保证。”  “凭空消失?”西阳眼中闪过坚定之色,死死的把寻易抱紧,心中暗想,消失就一起消失,我死也不会松手。  一步,两步,三步……,西阳的心狂跳着,每一步都如同是在迈向深渊,兄弟的命运就掌握在他的手中,他不知自己的决断是对还是错,但他没有别的选择。  随着内心情绪的剧烈波动,他迈出的脚步由坚定逐渐变作了迟疑,走出十几步后竟停了下来,西阳用悲伤凄苦的眼神看着怀中的寻易,一滴滴泪水滴落在寻易那苍白的脸庞上,很快,他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他尚还稚#嫩的心灵无法承受这让他感到绝望的无助,无法承受这决定弟兄生死的巨大压力,尤其是这一切都是他引来的,如果当时听寻易的话逃走,那就不会走到这一步了,那种悔恨痛彻肺腑。  五师叔皱着眉走过来,刚要说些什么时,西阳猛地发出一声嘶吼,抱着寻易疯了般的向前冲去,下一刻,原本被他紧紧抱在怀里的寻易就诡异的消失不见了。  气血冲头的西阳并未立即发觉寻易的消失,又跑出十数步后才猛地停下来,惊恐的呼喊着寻易的名字转身跌跌撞撞的四下乱找,那样子与失神无异。  五师叔心中着急,可又不敢踏入阵中,只得不住向他招手。  西阳大哭着在草丛中不住的找,最后终于坚持不住瘫倒在地上,巨大的悲痛似乎吞噬了他全身的力气,可当他看见五师叔时,失去的力气仿佛又突然回来了,他冲过去嘶吼道:“你把他给我找回来!他去哪了?!我要和他在一起!”  见他终于从阵中走了出来,五师叔松了口气,随手一点制住了他,然后急忙提着他回到草房中,传出神念命玉山子带身边弟子过来。听王珽说了二人情况后,就打发他们去了,严嘱二人不可对外多言。  西阳不知自己是何时醒过来的,回想发生的事,他觉得自己是作了一个梦,难以相信与自己形影不离的兄弟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消失了,而且还是被自己紧紧抱着的情况下消失的。  打坐的五师叔在他醒来时缓缓的睁开眼,什么也没说,只静静的看着他,那平和的眼神中有怜爱有关切还有几许同情。  西阳喉头哽咽的喊了几声“寻易”,凌#乱浑胀的头脑终于理出些头绪后,他支撑着爬起来,对五师叔跪拜下去,呜呜的哭着道:“求你救救他,什么我都答应。”  五师叔哀叹一声,道:“他的资质还在你之上,若是能救根本不用你开口相求,你是聪明孩子,这个道理应该能想明白,他如果有造化的话,过一段时日等身上魔魂被阵法化去了,自然能自己走出来。”  西阳挺直身子,目光发寒道:“你骗我,过一段时日?他吃什么?喝什么?”  五师叔苦笑道:“我要说这大阵覆盖千里你肯定不会信,可确实如此,我虽从未进去过,可想来其中溪流、野果定会有的,不过我也不瞒你,他能出来的可能并不大,不过有希望总比没希望要好,对不对?咱们还是耐心等待吧。”  西阳哭道:“求你送我到他那里吧,阵中既然与外界相同,那肯定也有野兽,他进去时已然昏迷,没人照看怎么能活?”  五师叔轻轻叹了口气,等西阳止住哭声才道:“孩子,该说的我都说了,我们是真没有能力救他,也没办法送你去他那里,自己静心想想吧,想想我们有没有道理害他,想想我有没有必要骗你,哭闹可是于事无补的。”  西阳默默的摸着眼泪,过了一会道:“他如果命大,多久能出来?”  五师叔摇头道:“我不知道,但想来时日不会太短。”  西阳用泪眼看着他道:“好,那我留下来等,你们既然说我资质很好,那我就在这里修炼,等不到他,我就修炼到能破掉这法阵为止,不论如何,他活着我要见人,死了要见尸。”  “在这里修炼?”五师叔面露难色。  西阳决然道:“他是在这里消失的,我不会离开这山谷,死也不离开。”  五师叔想了想,道:“好吧,这事我答应你。”  西阳重重的呼了口气,在地上磕了三个头,道:“那请叔父这就教我吧。”  五师叔用爱怜的看着他道:“你就算资质再高,想破此阵也要修炼一两百年,孩子啊,你现在的心境没法修炼,去法阵那里静坐去吧,什么时候觉得自己的心静下来了再来找我。”  西阳缓缓的站起身,低着头在原地站了一会,然后紧紧握了一下拳头,走出了草屋。  自此,作为天英派禁地的这个小谷中多出了一个苦修的弟子,天英派掌门及几位峰主多出了个小师弟,他们对这小师弟羡慕到眼红,一个刚入门的弟子竟然由结丹后期的师祖亲自指点修炼,而且这种指点还是随时随地的,即便是他们这些人可都是不敢轻易打扰门中长辈请其指点一二的,不仅如此,五师叔还让他们拿出适合初修的最好丹药供这个小师弟服用,甚至门中珍藏多年的两粒“灵髓丸”也被要了去,这药虽只适合初修者服用,算不上至宝,可也极其珍贵了,当初为了夺到这两粒,天英派可是死伤了六七位开融期的弟子。  不管眼红也好不平也罢,当他们看清这位小师弟的资质后,尽皆无话可说了。  西阳无法抛开心中的悲痛与悔恨,他做不到,这一点五师叔看的很清楚,可他也看出了这孩子有足够的智慧去应对心境问题,他没有让自己沉溺于悲痛与悔恨的苦海,而是爬上了岸,虽然他执着的守在岸边不肯离去,但他至少知道自己不该再跳进去了。在没有确认兄弟死讯之前,他不会放弃,不会让自己先倒下,只要还有一丝的希望他就会付出千倍万倍的努力,他此刻的心境已经可以开始修炼了,尽管这种心境或许会成为修炼路上的极大障碍,但那是很远以后的事,相反的,这种心境相伴生而出莫大坚毅与决心,可以让他在修炼前期这段路上走得比先前更快,毕竟修炼到元婴期之前更多的是靠勤奋与丹药。  要修炼到元婴期,那可是最少也要几百年的,五师叔相信这么长的岁月足以消磨掉他当下的心障了,即便他最终依然无法看开、放下,止步于结丹期,那也是可以接受,多出一个结丹修士对天英派而言算是实力大增了。  西阳当然不会知道这位师尊黄钟子的想法,他也没心情去理会别人怎么想,只要能尽快修炼就好,他不但要修炼还提出要研习阵法,黄钟子很清楚研习阵法会影响他的修炼进程,可还是痛快的答应了,西阳了解到学习阵法最少也得有开融期修为后,修炼的更加勤奋了。他再也没跟师尊提过寻易之事,因为他不想让心中仅有的一点希望破灭,黄钟子也绝口不提寻易,因为他能看懂西阳,只要寻易仍生死未卜,西阳就会坚持下去,这点希望一定要替他保留着。
    寻易醒来时无法形容自身的感受,以前他认为自己犯头疼时的那种疼已经是疼痛的极致了,可现在承受的疼比以往不知严重多少倍,而且此刻折磨他的不仅仅是疼,心里还有种说不出的难受,真的说不出,他从未体验过这种难受,如果让他在头疼与这种难受之间选择一种的话,他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头疼,甚至宁愿死也不愿再承受那种难受。  刚恢复的意识在他的翻滚中渐渐消失,他觉得自己正在死去,可心里却没有丝毫的恐惧,还盼着能早点死,好尽快摆脱那种难受,很快他就再次昏了过去。  当他再次醒过来时,犹如大病初愈,头虽然还有点疼,可感觉整个人都舒爽了,如同久病鼻塞之人,突然间鼻子通畅了,那感觉妙不可言。  难道死后竟是这般的舒服?他急切的睁开眼,首先映入眼帘的赫然是一具已化白骨的尸骸,他吓了一跳,猛地坐起身,惊骇的发现茵茵碧草间远远近近的还分布着几具骸骨。  “小家伙,转过来。”一个苍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声音近在咫尺,本就处于惊恐中的寻易又被吓得一惊,本能的猛然回过头,他看到了一个形容枯槁的老者就坐在距其不足三尺处,其身后是一株数抱粗的大树,那老者看摸样足有九十岁多了,引人注目的是,他虽满脸皱纹,但眉心部位的皮肤却极其光滑白润,看起来颇为诡异,如同是在眉心嵌了块美玉。  老者开口道:“小家伙,别怕,告诉我你家住何处,叫什么名字。”  他的语气很温和,这让寻易心中稍安,他注视着对方缓缓站起身后才开口,不过没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问道:“我是死了吗?”  老者摇摇头,道:“还没死。”  寻易闻言心中狂喜,咽了口唾液,目光朝四外张望着道:“这是什么地方?还是在天英派吗?”  “算是吧,你是在一座法阵中。”老者平静的回答。  感觉到老者没有敌意,寻易眨着眼问道:“法阵是什么东西?你看到我的同伴了吗?他叫西阳,和我一般大,比我壮实。”  老者嘴角含笑,似是对这小孩颇感兴趣,不疾不徐道:“法阵是用法术结出的阵法,这座法阵是用来专门对付修炼特殊功法之人的,很大,方圆千余里,刚才只有你一人进来,你的伙伴进不来。”  寻易皱眉道:“为什么?”话刚出口,他似乎明白了什么,眉头皱的更紧了。  老者笑意更浓,道:“该你回答我的话了吧?”  “嗯……我叫寻易,来自平安城,老人家您是……”  老者道:“我的名字说了你也不会知道,告诉我,你是怎么进入这法阵的?”  寻易想撇撇嘴,终究还是没敢,道:“我的名字您一样不会听说过,可我不还是答了吗。”  老者哑然而笑,道:“你这小家伙倒也有趣,那我就告诉你,老夫是正天君。”  “哦,这名字好,大气且浩然,老天有时确是不公,需要矫正。嗯……说实话,我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进入这里的,在此之前我就晕过去了。”  正天君的目光有了审视的意味,随即又转为柔和,道:“你可知,若非老夫出手相救,你即便能熬过这一阵,用不了多久也必死。”  这话寻易相信,略一迟疑即跪拜在地,欢喜道:“多谢老人家救命之恩,这么说我这条命算是捡回来了?”  正天君道:“你自己应该清楚。”  寻易嘿嘿一笑,活动了一下胳膊,道:“从未感觉过如此舒泰,头脑也清爽了许多,相比起来,先前倒似百病缠身似的。”  “比百病缠身严重的多,天英派的那些道士没跟你说什么吗?”  寻易思索道:“记不太清了,一个叫玉山子的人把我与同伴带到了一个小谷,见到了一位他的五师叔,那好像察觉我有什么不妥,瞪了我一眼,然后我的心神就恍惚起来,仿佛魂消魄散一般,心里空空的。”说到这里他闭上双眼皱紧眉头,过一会才接着说,“依稀记得他们好像提到过妖狐。”  “妖狐?”正天君缓缓点点头,道:“你这小家伙奇遇可真不少,若非老夫怕伤你灵智,肯定要搜一下你的魂,查看一下事情原委。”以他现在所剩修为,要搜魂的话真说不准会伤了对方灵智,这尚在其次,真正原因是搜魂极耗灵力与神识,他消耗不起了。  “搜魂?”寻易下意识的向后跪爬了两步,面露戒备之色。  正天君并未理会他的举动,仰头想了想道:“即便不搜魂,老夫也能猜出几分了,若有妖狐参与其中,那我心中疑惑倒可解开了。”  寻易眼巴巴的看着他,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望老人家为小子解惑。”  正天君道:“我一见你就看出你被一缕恶魂附体多年了,当时心中大为不解,因为被如此强大之魂附体你早就该遭其所噬了,不会是如今的样子,现在想来必定是那妖狐不知出于何种缘由,一直在帮你对抗这恶魂,你这小家伙福缘真是深厚,先有狐仙护魂,后又来到老夫身边,得以化去恶魂。”  寻易眼睛瞪的老大,怔怔的半晌才道:“哪有这种事?您没骗我吧?”  正天君轻哼了一声,不屑作答。  寻易忽然气恼道:“若真是如此,哪里是什么福缘深厚,简直是倒霉到家了,那恶魂为什么缠上我?我失去小时候的记忆,是不是就是这恶魂搞的鬼?害得我都不知父母是谁,我要把它……”说到这里他心头一凛,有些紧张的问,“您真把它化去了?它是不是没法再害我了?”  正天君哈哈一笑,道:“化去了,放心吧。”他没敢说那恶魂是被自己化为己用了,怕说出来会吓到他。  寻易暗舒口气,有些难为情道:“不是我怕它,只是我一个凡人实在是没有奈何它的手段,既然它已被您化去了,那这段仇怨也就作罢了,不过它为何偏偏找上我?”  “这可就没人知道了,或许是感知你资质不错,亦或许就是碰巧遇上你了,它只是一缕残魂,并无什么意识,只凭本能行事。”  寻易好奇的问:“老人家可知此魂来历?”  正天君的眼神中有了几分寂寥之色,缓缓的摇了摇头。他识得此魂,若非身处法阵之中,他说不定就会牺牲寻易帮助此魂夺舍了。  自小吃百家饭的寻易很早就练就了察言观色的本事,不再追问,岔开话题道:“天英派的道长说我魂数有三十八之多,那去除了这恶魂与狐魂还剩多少?”因为知道了魂数的重要,他十分关心这个问题。  “这二魂皆是隐匿之魂,修为不够者是看不到的,你的魂数确是三十八略强些。”  寻易笑了,笑的很开心,附体之魔去除了,资质还并未降低,如此说来先前受的那点磨难根本算不得什么,他笑嘻嘻的走到老者身前,安安稳稳的坐了下来。要说他对这老者不存顾忌那是假话,但他心中有自己的打算,一来是他目前还感觉不到这老者对自己有什么恶意,二来是,既然狐仙是保护自己的,那天英派的玉山子和五师叔却对其下手,自己以后肯定没法在天英派混了,同时难免的对这二人、对天英派生出了猜疑、忌惮之心。已经半只脚踏入修仙界的他,自然不肯就此重归凡世,眼前这老头说不定就是自己的下一个机缘。  
    寻易的机灵劲不比西阳差,能猜出这老头绝非寻常之辈,既然被困在天英派的法阵中,那必定与天英派是有仇怨的,一方对保护自己的仙狐下手,一方为自己化除了附体恶魂,该选择那边自是不用说了,寻易虽外表文弱,可做事的果断劲却比西阳还要强。  他的这个举动有些出乎正天君的意料,他用玩味的眼神看着眼前的小孩,问道:“你不惧怕老夫了?”  寻易笑道:“刚才是遭逢变故,醒来神智尚处恍惚中,现在知道老人家是我的救命恩人,感激还来不及,怎还会怕呢。”  正天君眼中玩味之意更浓,指了指四周骸骨,道:“你不问问这些人都是怎么死的?”  寻易扭头看了一下,不由自主的缩了缩身子,强作豪迈道:“谁要是想把我困死阵中,我一样对其不会手下留情。”停了一下,他还是忍不住小声问道,“这些人都是您杀的?”  正天君被他的样子逗笑了,道:“不错,而且均非无名之辈,那个就是天英派名噪一时的问云道尊。”他伸手朝十余丈外的一具尸骸点指了一下。  寻易瞥了一眼,装作漫不经心道:“能名噪一时修为肯定不低了,该是个元婴期的吧。”通过王珽的讲述,他知道天英派现存师祖中修为最高的以至结丹后期,这人既称道尊,想来修为肯定要高些。  正天君微一错愕,道:“看来你对天英派所知不多,他是化羽修士。”  “化羽?!”寻易大吃一惊,急忙扭头瞪大眼再去看那尸骸,转回头后盯着正天君结结巴巴道:“那……那您老人家岂不是……是……”王珽没跟他们说过化羽之后是什么,他这次真的是连句整话都说不出了。  正天君不无自得道:“老夫千年前被困时就是化羽后期的毫羽修为了,这问云不过是中期的离蝶而已。”  “哦。”寻易茫然的点点头。  正天君显然是对自己的修为颇为自豪,进一步给他解释道:“化羽初期为息花,指的是修炼到不使用神通,身体就轻至可在花朵上站立,中期为离蝶,说的是蝴蝶扇动翅膀带起的微弱之风即可把这等修为的人吹的远离,后期嘛,称为毫羽,顾名思义,是说身体轻的堪比鸟儿身上最纤细的绒羽。”  寻易眨了下眼睛,毫无征兆的突然对老者吹出一口气,看到他纹丝未动,不禁笑道:“我就知道没那么神。”  正天君可是许久许久没和凡人打交道了,一怔之下随即哈哈大笑,道:“你这小家伙胆子可真不小,你不信那些人都是我杀的?”  寻易道:“信,但杀人多的未必就是凶人,未必就会滥杀无辜,我看得出你对我很好”说到这里,他脸上露出讨好的笑容,颇显仗义道:“说吧,您救下我想让我作什么,是陪您聊天解闷给您摘果子打水,还是想传授我点法术什么的,小子但凭吩咐。”  正天君打量着他道:“换做是我,可没心思朝别人吹气,脑子里想的该是如何尽快离开法阵才是。”  寻易毫不隐晦道:“我不敢出去,天英派那帮人就算不杀我也不会收我为徒了,再说了,就算他们现在想收我为徒我还不稀罕呢,他们派中的化羽高手都死在您手下了,跟他们学能学出什么?”  正天君眼露嘲弄之意,道:“我还真小看你了,心思转的真够快,这么说你是想打我的主意?”  寻易咧嘴一笑道:“虽然我心里确实这么想了,可您这话说的还是太难听了,什么打不打主意的,您要闲的没事愿意教呢,就随意指点指点,不愿教呢,也无所谓,我一样该尽心服侍您,您可是对我有救命大恩的,不过……这里就咱们俩,最好还是找点事作,您说呢。”  正天君像是根本没听他的话,放眼四望道:“这个时节有野果吗?”  寻易眨着眼道:“没有。”  “那你日后吃什么?”  寻易笑道:“以您的神通,打几只野兽不过是举手之劳,引我们来此的那位王师兄仅是开融期修为,打山鸡时就能挥手而落。”  “那你看看这里有野兽吗?”  寻易站起来举目四望,嘴里开始发苦了,他想到王师兄曾说过,修为到了一定程度就可以不食人间烟火了,这老头儿肯定是不用吃不用喝了,如果这里要真没东西可吃,那自己可就惨了。  这时他才看清自己是在一处极大的山谷之中,这里显然不是那五师叔居住的小谷,周边虽有不少林木,但连一声鸟鸣都听不到,这显然不太正常,他皱眉望向老者。  正天君道:“此阵能吸取附近灵气以供己用,虽不至于影响树木花草生长,但鸟兽却不愿在这种地方栖息,你要想留下报恩,恐怕得靠吃草根过活了。”  寻易颓然的坐下,想了一会忽然笑道:“您都修炼到化羽期了,已经是神仙了,神仙不是能点石成金吗,想来点石成馒头比成金子还要容易些,有劳您每天帮我点几块吧。”  正天君摇头道:“我离成仙还远着呢,帮不了你这个忙。”  “真的不行啊?”寻易苦着脸可怜兮兮的说。  正天君没答话,上一眼下一眼的又开始打量他。  寻易被看的心中发毛,咧着嘴道:“您不是饿了吧?”  正天君脸上露出古怪神情,道:“难得,到这境地了,你还有说笑之心。”  寻易露出笑容道:“拿草根当饭吃的事我经历过,一时半会饿不死,您看我的眼神也不像是在看一个将死之人,要是守着个化羽期仙人还饿死了,那就真是我命该绝,没什么好抱怨的。”  正天君平静的看着他,道:“你最好不要对我抱什么期望,这法阵专门克制我修炼的功法,你进来时应该也感受到了那生不如死的感觉,这么多年下来,我的修为不说被这法阵尽皆毁去也差不多了,外面那些人是被我吓住了,所以这几百年没人再敢进来,否则的话我恐怕活不到今日。”  寻易面色微变,似是想到了什么,勉强笑了笑道:“现今天英派修为最高的也不过是结丹后期,您修为即便受损再多想来对付他们也不在话下。”  “哦?”正天君眉峰一挑,转头望向问云道尊的尸骸,语带快意道:“问云,听见了吗?你这些徒子徒孙可不肖的很啊,这可算是你与老夫为难的报应,若非当日你们天英五子在老夫手下四死一伤,天英派何至于衰落到这般田地。”  他说完转向寻易,以戏弄的口吻问道:“我怎么觉得你有点害怕呢?”  寻易一脸苦瓜相道:“何止有点,是特别害怕,您刚才把老底都泄露给我了,就是打定主意不会放我走了,这点事儿我还能看的出来,不过我是真心感念您的救命之恩,绝不会作忘恩负义的事。”说到这里他苦笑了一下,叹了口气道:“不过光靠草根果腹也没几日好活了,想想也不必怕什么了。”  正天君眼中露出惋惜之色,心中叹了声“可惜”,缓缓的闭上了眼。  寻易虽然还不饿,可挖草根是件麻烦事,他现在正是贪吃的年纪,要想吃饱得挖不少草根,所以从一具尸骸边捡了把短剑,走到一边默默的挖了起来。  过了一会,他站起身,走到正天君身边,恭敬道:“我想去那边的瀑布边看看有没有什么可吃的,顺便把这些草根洗一下。”  正天君没说话,略点了下头。当寻易的身影消失在一片树林中后,他睁开了眼,眼中神色变幻不定,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良久后,他发出一声轻叹又闭上了眼。  
    过了有一个时辰寻易才回来,一手抱着些枯枝,一手握着一把嫩嫩的芦根,还提着三条穿在草茎上的小鱼,那三条鱼小的可怜,只比小指略长些。  正天君看着他带回来的东西,不无嘲讽道:“就这么丁点小的鱼你还要烤来吃?”  寻易好像很高兴,道:“闲着也是闲着,烤烤又不费什么事,我不喜生吃。”说着他把枯枝放在一边,然后又把芦根和小鱼分开放在草叶上,接着就搭起枯枝取出火镰开始生火。  正天君就那么看着他,直到他把小鱼放在短剑上开始烤了,才开口道:“你刚才是不是想逃走,以你的聪慧有些事不用我说你也可以想到了。”  “想过。”寻易老老实实的回答,脸上并没有慌张之色,“您说的是法阵之事吧,我也想过了,您说这法阵专门克制修炼特定功法之人,我身上的恶魂既已被您化去,那这法阵或许对我就没什么作用了,不知我猜的对不对。”  正天君没有回答他,而是问道:“你是因拿不准而不敢赌吗?”  寻易把短剑从火上拿开,看着他道:“我拿不准的事太多了,王师兄能听到三五十丈外的窃窃私语,您能听多远我不知道,化羽修士有什么样的神通我更不知道,所以逃走的念头只在脑中一闪就被我打消了,我其实早就想通了,跟你们这些神仙打交道最好的办法就是老老实实的,小羊想跟虎斗只能是个死,况且我这条命是您救回来的,多活一天就赚了一天,偷逃之事我耻于去做。”  正天君盯着他的眼睛看了一会,然后把目光移到他手中的短剑上,道:“三妙真人若地下有灵,知道有人用他的玄火剑烤鱼、挖野菜,不知该作何感想。”  被恶魂附过体的寻易已成惊弓之鸟,听到魂啊灵的就胆寒,忙把那几条半生不熟的小鱼塞进嘴里,揪了把草擦拭起剑身来,口中自我解嘲道:“犯不着为了把剑再惹个怨魂附身,我可真是受够了。”直到把原本雪亮的短剑擦的绿意盎然才停下手。  正天君看了一会就闭上了眼,心里不觉好笑,这寻易再胆大毕竟还是个孩子,看来恶魂附体带给他的恐惧在短期内无法摆脱了。  寻易擦完剑并没有把它送回三妙真人尸骸边,而是呆坐一会后径直走到正天君身后那棵大树边,挥剑砍了起来。  正天君本不想理会,可听他砍起来没完,忍不住问道:“你想作什么?”  寻易挥剑不停道:“趁着有力气,给我那兄弟刻下几句话,万一他真找到这里,可别生出什么误会。”  “你怕他误以为是我杀了你?”  寻易神情诚挚道:“嗯,他说话比较直率,如果是近期找来还好,一看是个孩子您就知道是我的朋友了,不会跟他计较,可要是几十年后才找来,您或许早把我给忘了,一个不耐烦或许就把他杀了,所以这字也是刻给您的,万一真有那么一天,求您多容忍些,不愿搭理他就让他自己过来看我留下的字就行了。”  正天君转过身看着他,道:“你倒想的仔细,几十年后的事都考虑到了,你这样的孩子我还真没见过几个,不过你真认为他会找你一辈子?”  寻易停下手,小脸一扬,神情坚定道:“他一定会的,我们是生死之交,如果换过来,我也会不找到他不罢休的!”  正天君不说话了,寻易一边继续砍树一边不厌其烦的向他描述西阳的长相特征。  正天君看他越砍范围越大,笑着问:“你这是要刻下多少字?”  寻易丢下短剑,活动着酸麻的手腕道:“得把字刻的大些深些才好,免得日子久了看不清,要留给他的话也不少,首先得告诉他您是我的救命恩人,其次得说清我是饿死的,最后还得提醒他,别忘了我们立下的誓约。”  正天君颇感兴趣的问:“你们立下什么誓言了,可以跟我说说吗?”  寻易有些难为情道:“我们在来天英派的路上约定,等修炼有成后,要回村子报众人的养育之恩,我俩都是孤儿,是村里人把我们养大的。”说到这里他神情一黯,显然是想到自己无法报恩了。  正天君不动声色道:“我没记错的话,你先前说你是来自平安城。”  寻易略显尴尬道:“天英派的王师兄确是在平安城附近把我们带来的,说来自平安城不算谎言相欺,我没说是家住平安城。”  正天君哼一声。  因西阳之事有求于他,寻易不敢惹其不快,低下头道:“你们这些仙人本事太大了,杀一村一镇甚至一城的人都不过是挥挥手而已,王师兄给我们讲过一些这样的事,我不是故意要欺瞒您,只是村里人都是极好的,我不能报恩心中已觉愧疚,要是再给他们惹来祸端,那可真百死莫赎了,所以……言语谨慎了些。”  他等了好一会也不闻对方出声,忍不住慢慢的抬起头,看到对方正注视着自己,他强笑道:“大人不记小人过,您老人家念在我年幼不懂事的份上,别跟我一般见识了。”  正天君开口道:“我倒想听听你和你兄弟的事。”  见到对方终于肯开口了,寻易松了口气,扔下短剑坐到他面前,不假思索就绘声绘色的讲了起来。  寻易的天赋大半都在这张嘴上,西林村的大人小孩都知道,他不但能说还会说,这也是他人缘好的一个重要原因。  正天君开始真没想到自己在听两个孩子的成长故事时会觉得津津有味,可听着听着眼中就有了笑意。  日落西山时,正天君止住了寻易的话头,他已经对这孩子有了进一步的了解,闭目沉吟了一会,他开口道:“你是不是心里一直认定自己不会死在这里。”  寻易道:“开始是的,可知道这里没东西可吃时心里就没底了。说着他指了指那棵大树,”否则也不会作这事了。”  “有东西吃就不会死?你凭什么这么肯定我不会杀了你,凭什么认定自己可以走出法阵?”  寻易眨着眼睛看着他道:“我从您的眼神中看出您不会杀我,既然您不会杀我,那早晚会帮我离开这里的。”  “哦?然后还会传你一身本领是吧?”  寻易叹了口气,道:“我相信真心能换到真心,让您传授法术并非不可能的事,可之后明白过来了,自己这是被贪念蒙了心,在这法阵中,您就是想传授也是不能的。”  正天君道:“你总算是想到这一点了,我得提醒你一句,真心换真心未必处处都行得通,你年纪尚小,又一直在小村中生活,还不知人心的险恶。”  寻易笑着道:“小子谨记在心了。”  正天君沉下脸道:“我此刻最不喜的就是你的聪慧,告诉我,你笑的这么高兴是为了什么?”  寻易收起笑容,恭敬的答道:“猜到您既然叮嘱我这些,或许是要放我走。小子虽能看出些眉眼高低,但不愿在恩人面前作伪藏心。”  “罢了,先前我说你福缘深厚,你说自己倒霉到家了,呵呵,你说咱俩谁说的对?”  寻易道:“我的福祸皆在您的一念间,在上一刻,我确是倒霉到家了,因为您那时是决定让我在这里自生自灭的。现在您有心跟我说笑了,那我可能又变成福缘深厚了吧。”  正天君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个巴掌大的小袋子,他看着那袋子感叹道:“福也因聪慧,祸也因聪慧,我本想寻个老实本分头脑不太灵光的人为我办件事,胆子小些更好,你一条也不占,可老夫等不得太久了,思来想去只能在你身上赌一次。”  寻易转换成跪姿,小脸有了几分肃穆。  正天君抬目光,盯着他的眼睛道:“你可愿以西阳性命立下誓言,一定不负我之所托?”  寻易迟疑道:“您对我有恩,若是让我以自己之命立誓,小子不敢稍迟,可若是西阳的命……小子一定得先知道老人家所托何事才敢决断。”  正天君冷声道:“我要一定要你先立誓呢?”  寻易呼吸急促起来,低下头道:“我们是生死之交。”  
    生死之交,真正共过患难的人才会懂其含义,它指的不是同生共死,而是用自己的死换兄弟的生!寻易与西阳不仅是相依为命的兄弟,他们闯深山时没少遭遇险境,所以他俩年纪虽小但却深知这四个字的真义。  听到寻易如此作答,正天君不得不对其刮目相看,他面色缓和下来,道:“倒是老夫的不是了,我不该欺你。”  寻易笑了笑,颇为善解人意道:“不用说我也能想到,您要我办的事一定极其重要,如同我不肯轻易说出居住的村子一样,您此刻慎重些也是应该的。”  正天君露出赞许之色,道:“若非被困于此,我真说不准会收你为徒,好,老夫也不再试探你了,咱们就来一次真心换真心吧。”他可算是心智过人之辈,感觉到对眼前这孩子使用心机未必是上策,反倒不如利用他重情重义的性情来的稳妥。  寻易郑重道:“多谢您能信任小子,不论您要我去做的是什么事,小子不敢妄言不负重托,但一定会竭尽全力,死而后已。”  正天君点点头,道:“天英派及你们这里的许多修仙门派是称呼老夫为正天魔君的。”  “魔君?”寻易的眼神有了恐慌,凡人对妖魔的恐惧是深植骨髓的。  正天君微微一笑,道:“此魔非彼魔,如同有些人叫仙尊、仙道、仙君一样,他们也并非真的是仙。”  寻易紧提的心落了下来,道:“原来是这样,那您也是修炼之人对不对?只是所修功法与他们不同而已。”  “不错,老夫来自蒲云洲,想让你帮我送些东西回去。”  “蒲云洲?离此地有多远?”  “很远,数百万里。”  寻易惊得瞪大眼睛,半晌才咧嘴道:“我就是走一辈子也走不到啊。”  “所以你得先学会飞行之术。我本打算找个有些修为的人帮我办这事,可一直难下决心,不敢轻信那些可以入阵之人,不想接下来这几百年再无人敢来了,或许你就是天意所在吧”  寻易呼了口气,道:“我该怎么学这飞行之术呢,您真的不能在这里教我吗?”  正天君道:“飞行是以修为作根基的,绝非三两年就能做到,你没法在这里学,我虽能把所修法决传给你,但不管修炼何种功法都有其风险,你一点根基全无,没人在旁指点的话,小命肯定保不住。”  寻易不说话了,他知道这不是他该发愁的事,凭他这点见识也不可能想出什么办法,自己只要听着就行了。  果然,正天君接着道:“这办法只能是你先拜入一个修仙门派,修炼至结丹期再前往蒲云洲。”  寻易诧异道:“这就是您给我想的办法?”  正天君皱眉道:“不然还能怎样?”  寻易有些沮丧道:“我以为要比这轻松容易的多。”  正天君道:“咱们说过要真心换真心了,你这小家伙就别存什么妄想了,能帮你之处我自会不遗余力,可你也别认为化羽修士就无所不能,修炼这种事来不得虚假,没有什么捷径。一夜成仙的梦你就别作了,那些不过是人们臆想出的神话罢了。”  寻易这下死心了,发愁道:“可天英派不能去了,我去哪另找一个修仙门派啊?”  正天君伸手一指,道:“一直向南,两三千里外有座挂梯山,那里是太元宗所在之地。”  寻易心里发苦,这一说就是两三千里,此番可没有王师兄带着飞行了,这可要何时才能走到啊,在来天英派之前他可是从没出过远门的,不过转念一想,自己先前不正为离开天英派后无处再觅仙缘而发愁吗,随后把希望寄托在了这老头儿身上,现在这老头也指望不上了,那这太元宗就是送上门来的机缘了。  想到此处,寻易连忙道:“好,我一定会找到那里的,不过,万一他们不肯收我呢,您还知道别的修仙门派吗?我多记几个,一处不行我再另投别处。”  正天君可不知他心中打的主意,还当他是全心全意要完成自己所托呢,斟酌着又说了两个他认为适合寻易去的门派。  寻易牢牢记,一下知道了三个修仙之地,他心里踏实多了。  安排了修炼之事,正天君把食指按在眉心那块光滑如玉处,手指再放到面前时,指尖上悬浮着针尖大小的一点光芒,那光芒呈乳白色,莹润柔和,他闭上眼,枯槁的面容渐渐泛起暗红,露出痛苦之色,指尖上的那点光芒也渐渐的变为红色。  寻易抻着脖子盯着那光芒,眼睛一眨不眨。  很快,正天君睁开眼,略带疲惫道:“这就是我要让你送回去的东西,我需要把它藏于你脑中,只要你日后不强行查探它,就不会对你有丝毫伤害。闭上眼。”  “我记下了。”寻易看着那即将要藏入自己脑中的光芒,心里有些恐惧,他没问对方怎么把这东西弄进自己脑中,咬着牙闭上了眼。  他感觉到正天君似乎是把手指按在了自己眉心,紧接着那里一阵发麻,他下意识的向后一仰身子,然后又强迫自己坐直。  “好了,睁开眼吧。”  寻易立刻睁开了眼,摸着眉心问:“弄好了?”  正天君点点头,道:“你到蒲云洲后去沉花海中的明香岛,见花蕊仙妃,只要说出今日之事,让她从你脑中取出我放进去的东西,就算完成我所托之事了,她一定会重谢你。”  寻易重复了一下地名和人名,然后郑重的点了下头。  “不用记。”正天君再次把食指按在眉心处,他的指尖又出现一粒白芒,然后直接点在寻易眉心,“到了结丹期你能打开它了,这是蒲云洲的地理图,你要去的地方我已标注好了。”  “你们神仙做事情可真省事儿。”寻易由衷的感叹,修仙之心更迫切了。  正天君微微而笑,道:“接下来该提前送你些酬劳了。”  寻易闻言喜上眉梢,仙人酬送之物那必定是千金难买的,总算等到福缘降临的一刻了。  不见正天君有任何动作,一个拇指大小的白玉小瓶就出现在寻易面前,他指了一下远处的一具尸骸,道:“这是先机门的夺先丹,在修界算是大名鼎鼎了,我在蒲云洲时就有耳闻,是改善体质的,在扩经疏络方面有奇效,服下吧,应该会疼上一阵。”说着他朝小瓶弹了一指,打开了被法力封住的塞子,那小瓶一颤后落了下来。  寻易忙一把抓#住,喜滋滋的打开已经松动的塞子,一股奇怪的味道浓郁扑鼻,他眯眼朝瓶内看了看,失望道:“只有一粒?”  正天君哼了一声,道:“这等灵药哪是那么容易炼制的,整个先机门也不会有几粒的,服用一粒就够了,多吃也不会再有明显效果了。”  寻易有些不好意思道:“我是想给西阳留一粒,您要是还有的话,可不可以……嘿嘿……”  正天君道:“只此一粒,这丹药已过千年,药效应该减弱了不少,开瓶后得立即服用,别耽搁了,快服下吧。”  寻易无奈,探身去抓放在一边的装水葫芦。  正天君不觉失笑,道:“修士所炼之药都是不需用水送服的,幸亏我没让你出阵后自己服用,否则这灵药就糟蹋了。”  寻易咧了下嘴,张口就吞下了那药丸,这灵药果然不同于凡间之物,入口即化,一股热流刚到喉间就止住了,然后开始扩散,头部、肩部、胸#部……一直到脚底,他只觉浑身暖洋洋的,不禁笑道:“一点不疼,很舒服。”可话刚说完,脸色就变了。  正天君看到他开始咬牙时就闭上了眼,很快他就听到了寻易的呻#吟声,那声音越来越大,渐渐的变成了惨嚎,他暗自皱了下眉,心中不禁暗叹,聪慧的孩子大多欠缺坚韧,这对一个修士而言可是极大的缺陷,日后不知他能否有毅力修炼到结丹。
    惨嚎声是突然止住的,他觉得有些不对,忙睁开眼,发现寻易已经疼晕过去了,他急忙抓过寻易的手腕,一查之下眼中有了骇然之色,以他的见识已察出这夺先丹竟是随储存时日而药性增强的,历经千年的这粒丹药药性之强说其是毒药也不为过了,若在别处,他还可凭自身修为帮他逼出一些药力,可在这阵中把那么多灵力输入这孩子体内,立刻就会要了他的命,他现在除了自责没提前查看一下丹药外已束手无策。  时间一点点流逝,寻易狂躁的脉象不仅没有平稳的迹象反而是一直在加强。  正天君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他在犹豫,是弄醒他,让他在临死前最后看一眼阳世,还是就让他在昏迷中死去,最后他放弃了弄醒寻易的想法,现在的痛苦已经不是凡人所能承受的了,强行让他醒来,除了痛苦他也感知不到别的。  怀着歉疚,正天君闭上了眼,对这个聪慧又有趣的孩子,他是很有好感的,尤其是这孩子对西阳表现出来的兄弟情义更是让他心生感触,现在他倒是期盼西阳日后真能找到这里,那样自己可以给他些福泽,就算是补偿死在自己大意之下的寻易。念及兄弟情义,他的思绪不由飞回到遥远的往昔……。  在他心神飘忽间,忽然听到了一个嘶哑的声音:“这就是你给我的酬谢?!”那声音充满了愤怒。  正天君大喜,睁开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躺在地上怒视着自己的寻易,失声道:“你没死!”  寻易没再出声,挣扎着想起来,可稍一动就疼的虚汗流淌。  “别动别动!”正天君心情紧张的抓住他的手腕,稍作探查后舒了口气。  寻易两眼望天躺着不动,刚才那声愤怒的质问是他昏过去前憋在心里的,此刻逐渐恢复了冷静。  正天君少不得对他作一番解释,这么和颜悦色且带几分歉意的向别人作解释可是他数千年都没做过的事了。  寻易听完后心下释然了,哀声道:“看来我就是倒霉到家了,接受点酬谢都能变成废人。”  正天君拍了拍他道:“是福缘深厚到家了才对,这么强的药力都没能要你的命,虽经脉有几处损伤,却也被通展到了极致,那点损伤并无大碍,可算是因祸得福了。”  寻易惊喜道:“当真?你可别哄我。”他说着忍痛又动了起来。  正天君道:“趁着药力未完全散尽,多活动一下吧,只是别太剧烈就好,服用这药忍受的痛苦越多收益也就越大。”  寻易不再顾虑,呲牙咧嘴的尽力活动着身子,口中委屈道:“这福缘我可真承受不起,小命险些丢了,您这哪是给我什么酬劳啊,这简直就是……”他说到这里停了下来,可怜巴巴的看着正天君。  正天君哈哈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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