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皮和脸部干燥瘙痒怎么办长瘙痒无比的红色小块,什么原

眼角有块红色的肉肉,还有最近身上全身发痒,,有小水...
眼角有块红色的肉肉,还有最近身上全身发痒...
眼角有块红色的肉肉,还有最近身上全身发痒,,有小水泡的那种,,一热起来其痒无比眼角有块肉是今天才发现的,,感觉有点痒痒的,,全身发痒是有快一个月了,,而且还感染了别人
医院出诊医生
擅长:脓包型牛皮癣、关节型牛皮癣、红皮型银屑病
擅长:小儿内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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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不能面诊,医生的建议及药品推荐仅供参考
职称:医生会员
专长:中医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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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题分析: 考虑的是荨麻疹引起皮肤过敏可能,不排除是食物过敏气候变化等原因所致可能,意见建议:建议你可以适当口服抗过敏药物治疗处理如扑尔敏,维生素C,强的松,赛庚定,钙剂等。同时避免海鲜,饮酒及辛辣燥火等刺激性食物。注意卫生,不能抓破皮肤避免局部感染。
职称:医生会员
专长:眼科、高血压、耳鼻喉、心血管疾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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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题分析: 根据你描述的情况来看,应该是胬肉,现在感觉很痒说明有发炎的可能性。意见建议:注意眼睛卫生,点几天氯霉素眼药水治疗,不要吃辛辣食物,避免上火。过几天就好了。
问身上痒,手上有水疱
职称:医师
专长:月经不调,痛经,细菌性阴道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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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这种情况可能与过敏或是单纯疱疹病毒感染有关的,建议去皮质科检查一下,适当用一些抗过敏药进行治疗。
问手脚上起水疱还有身上痒
职称:医师
专长:胃、十二指肠溃疡,慢性糜烂性胃炎,胆汁返流性胃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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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导意见:您好,手足癣是一种临床极为常见的发生于足和(或)手部的皮肤癣疾.由致病性丝状真菌感染引起,足癣较手癣更为常见.临床可分为角化型,水疱型,丘疹鳞型,间擦型和体癣型等数种,也可混合出现.本病有传染倾向,其发生与密切接触患者的手足部位和用品,如拖鞋,浴盆,拭脚布等有很大关系.手癣又常由患者自身足癣传染而来.治疗建议 可用特比萘芬,咪 康唑或酮康唑霜剂涂于患处,每天2-3次.皮损糜烂者,可用2%龙胆紫液 外涂.但由于真菌 感染在皮肤深部,外用药物难以根治.要彻底治愈手足癣还应到医院皮肤科在医生指导下使用口服抗真菌药物,如伊曲康唑,氟康唑等.
问你好医生,我现在全身发痒起小水
职称:医师
专长:脂肪瘤,痔疮,疝气,阑尾炎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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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导意见:考虑的是荨麻疹引起皮肤过敏可能,不排除是食物过敏气候变化等原因所致可能,建议你可以适当口服抗过敏药物治疗处理如扑尔敏,维生素C,强的松,赛庚定,钙剂等。同时避免海鲜,饮酒及辛辣燥火等刺激性食物 。注意 卫生,不能抓破皮肤避免局部感染。
问你好,,我的脚气无比的痒还有泡泡
职称:医师
专长:妇科病的诊断与治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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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题分析:脚气是一种极常见的真菌感染性皮肤病。建议每晚洗脚后用碘酒棉球局部擦拭,三至五分钟后,用75%医用酒精脱碘.事后用干棉条缠绕于趾间睡觉,以保持局部干燥.连续七到十天,意见建议:脚气容易复发,平时要注意经常用碘酒酒精擦一下,经常烫洗袜子, 尽量少穿旅游鞋,多穿布鞋
问我手上长了好多小水泡齐痒无比
职称:医师
专长:肿瘤和脑血管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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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考虑是汗疱疹,汗疱疹是皮肤湿疹的一种,对称性的发生于手或脚的侧面。是发生在掌跖的水疱性皮肤病。因为它发生的部位在手脚这种汗腺特别发达的地方,又以水泡为主要的表现,所以在以前一度以为它和汗腺流汗有关,而将它命名为汗疱疹。现今已经证实它和汗腺、流汗这些因素都没有关联。其临床表现为深在性小水疱,粟粒至米粒大小,略高出皮肤表面,常无红晕。对称发生于掌跖及指(趾)侧。,1-2周后干涸成屑,并可反复发生,伴不同程度的灼热及瘙痒,常连续发作数年。当前医学对于汗疱疹的病因尚不十分清楚,只有少数病人发现和身体他处的霉菌感染或金属过敏甚至情绪压力有关。可能与精神紧张、手足多汗、真菌感染及变态反应等因素有关。
问开始有白皮 而后是起水疱 透明状 痒的无比...
职称:医师
专长:高血压、冠心病、2型糖尿病、胃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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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情况必须局部检查看 。查明病因后在进行必要调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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湿疹这种疾病,一般男性发生的几率要比女性要大,因为很多男性不注
荨麻疹患者要注意自己的饮食,含有刺激的食物、发物、过敏性食物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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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起民瘙痒的皮肤病多种多样。由于个体对损的严重和度也不尽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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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期出现小疹子,后来双手中指奇痒无比,开始抹一些肤轻松会好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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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情描述:
先期出现小疹子,后来双手中指奇痒无比,开始抹一些肤轻松会好一点,过一段时间又出现相同诊状,先后用过肤疾宁,皮炎平、派瑞松等,均是一用就有效,过一段时间效果就不好了
病情分析:
请根据患者提问的内容,给予专业详尽的指导意见。(最多输入500字)
指导意见:
请给出具体的运动,饮食,康复等方面的指导。(最多输入500字) 0/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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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情分析:
过敏性皮炎是由诸多因素导致的皮肤炎症反应。本病常见诱因甚多,不同致病因素所致的过敏反应命名不同,现介绍二类常见的过敏性皮炎。 化妆品皮炎由化妆品引起的皮肤炎症,称化妆品皮炎。化妆品已成为人们日常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东西。有人经常使用某种化妆品,一旦停用或再次使用便会发生过敏反应;也有人在首次使用后面部即出现过敏反应;还有的是在使用后经过日光照晒而发生反应。 多数患者在使用化妆品后数小时即发生过敏现象,这在医学上称立即型(或速发型)过敏反应;经过数天才发生过敏反应的则称为迟发型反应。一般以立即型反应较多。 化妆品的主要成分为油脂和水分组成,具有保护、清洁皮肤的作用。为了避免放置发霉并使其稳定,还需加表面活性剂、防腐剂,以及色素和香料。针对不同需求者的心理特点,再配成不同剂型,如避光剂、增白剂、除臭剂、染甲剂、清洁剂、润肤剂及抗衰老剂等,还有适宜于皮肤病患者所使用的雀斑霜、座疮霜、营养霜、增白霜等名目繁多的化妆品。 化妆品皮炎轻者仅有局部皮肤瘙痒,少许零散的.小红丘疹,红斑及轻度肿胀,重者局部皮肤水肿,有弥漫性红斑,大小不等的水疤,甚至渗液糜烂。 防治:在使用化妆品前,先取少许涂在前臂内侧皮肤上,用洁净纱布覆盖,胶布固定、一般要经过24小时观察有无反应,短者几小时即有反应,长者则需1周,如有瘙痒、红斑、水肿,即表示对此种化妆品过敏。 一旦发生化妆品皮炎,应立即停止使用,勿用热水烫洗、热敷。口服抗组织胺类药物,如扑尔敏、酮替芬、赛庚啶等。还可内服维生素C、葡萄糖酸钙片。重者在医师指导下应用皮质类固醇激素治疗。 接触性皮炎是因皮肤或粘膜部位接触某种外来刺激物质后所导致的皮肤急性炎症反应。其原因可分两大类: 1、原发性刺激:主要由强酸、强碱、斑蟊和某些刺激性较强或浓度较大的化学物质引起。此类无个体选择性,且无潜伏期,任何人接触均可立即引起皮肤急性炎症。 2、变态反应(过敏反应):此型主要是迟发性变态反应(第vI型变态反应)。是由于接触某种刺激因子(过敏原)作用于皮肤和粘膜后、仅有少数具有特异性过敏体质的人发病,初次接触后并不立即发病,而往往经过4―20天的潜伏期(平均7―8天)使机体先致敏,如再次接触该物质后,可在12小时左右(一般不超过72小时)即可发生皮炎。此类过敏反应是接触性皮炎中最常见者。 引起接触性皮炎的刺激物种类诸多: 1、各种动物皮毛,某些动物如蜂类、水母、恙、瞒、蝶、蛾等; 2、化学性物质,绝大多数接触性皮炎均系化学刺激物引起、如药物、染料、洗涤剂、油类、化妆品、化学纤维、塑料制品、化工原料、避孕用具、表带、染甲油等; 3、植物性,主要包括芥子、巴豆、大蒜、荨麻、除虫菊等。 皮损形态、范围、严重程度取决于接触物种类、性质及其浓度,接触时间的长短,接触部位和面积大小,以及人体对刺激物的反应程度。轻者局部皮肤充血,边缘有清楚的淡血斑;重者在红斑基础上发生丘疹、水疤(或大疤)、糜烂、渗出等。轻者自觉灼痒,重者感疼痛。 防治:祛除诱因,防止再次接触。轻者可内服抗组织胺类药如扑尔敏4毫克,每日3次;赛庚啶2毫克,每日3次。还可口服维生素C片200毫克,每日3次,葡萄糖酸钙片1.0克,每日3次。重者在医师指导下选用皮质类固醇激素,如强的松10毫克,每日3次。也可进行局部治疗:急性期用药宜简单,禁用刺激性易致敏药品,轻者可用炉甘石洗剂或肤轻松软膏,外涂患处,每日2―3次;重者有水疤、溶液者可用0.1%洗必泰溶液湿敷,每日2次,待结痂后停用,外涂红霉素软膏。
病情分析:
  视盘水肿引起的原因,视盘水肿的表现及视盘水肿的诊断,视盘水肿应该做的检查,视盘水肿易与各种疾病混淆的区别,视盘水肿可以并发的综合疾病,视盘水肿的保健预防,视盘水肿的用药治疗,更多关于视盘水肿点击:/dis/140294/久久健康网将为您提供全方位知识,您还可以在线咨询我们的专家进行更具体的问询,同时与线上病友交流水肿的治疗经验。祝您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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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文过程中经常会误认自己在读金庸,正如作者所说,本文挖古龙、借金庸,也正如作者所愿读文中真的体会了扑捉痕迹的恶趣味,因为金庸可写不出这么好的提供小腐补脑的耽美文。不喜欢谢天璧这个人,太过精明、狠毒,往往最精明的又是最笨的,正如沈墨勾说的:“谢天璧算无遗策,既狠又准,殊不知,人的心却最是不经算计,感情也是……他日即便后悔,也是落花无返树之期,逝水无归源之路。”个人觉得后面应该更狠的虐虐谢天璧,算作报复,可苏小缺对人太心软,但对沈墨勾又太狠。这里最心疼的就是沈墨勾,对他印象最深的就是个美字,苏小缺初见沈墨勾时说他当男宠还真是合适,只是苏不知那时的情便已蔓延,可惜真心早已付出。痴心的人,痴心的付出,换来被炮灰的下场。
总之,又是好文一篇,因为喜欢所以收藏】
《一刀春色》第十四章
  一时孟自在起身团团行了个四方揖,道:“既是七情大师抬爱,便由在下与各位英雄分说今日比武的规矩。”
  他态度谦和,一说话却是声震山谷,更兼声音凝聚不散,偌大一个春色坞,几千余人,个个听得真切清楚。
  孟自在指向那十六张椅子,道:“想成为今日十六位胜者之一的,请坐到椅子上。入坐之后,其余人可向就座的挑战,败者告退,胜者就位,直到无人出来挑战为止。”
  台下有那心思细密的便想:那先看着别人打,待他们都耗尽真气,自个儿再上去,岂不是以逸待劳的妙事?
  却听孟自在笑道:“各位都是英雄豪杰,武学宗师,想必也不会等别人累垮,再上台来捡现成便宜,但凡事总有个急慢先后,为避免不公平,只要有人能连胜十位挑战者,就无需再比,那张椅子便归他啦!”
  唐一野听到此处,想起当日白鹿山比试,苏小缺就这般厚着脸皮耗到最后再上场,不禁微笑,而刚才暗自琢磨的人,被孟自在一句似软实硬的话堵死所想,均有些面孔发热。
  “十六位胜者决出后,再抓阄决定明日两两对阵的次序对手,如此这般,决出八位、四位、两位,而最后的胜者,将接替七情大师执掌中原武林的盟主一职。”
  一听到“盟主”二字,台下众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一时嘈杂异常,有人说道:“赵大侠,你八极门的武功出类拔萃,天下鲜有对手,只怕日后便要叫您一声赵盟主啦。”
  那赵大侠谦道:“盟主是断断不敢想的,这武林大会,历来是少年人的天下,只求八极门弟子能有人坐上一张椅子,已是万幸!”
  孟自在亦不急着弹压这阵喧哗,待众人谈论片刻,方又笑道:“此次比试,并不设一派一人的限制,若是贵派高手众多,那这一十六张椅子尽归贵派也是佳话。”
  一些人数众多的门派登时欢呼,小门派则报以冷笑。
  “再有一条规矩,本次大会,旨在以武会友,切磋共进,讲究点到为止,不可故意伤人。”
  孟自在转头看向另三人,笑道:“诸位还有什么提点?”
  七情合掌道:“阿弥陀佛,孟檀越所言极是,不造杀孽那是最好。”
  唐清宇笑道:“便是这样了,孟兄一席话面面俱到,在下佩服。”
  长微道人亦颔首。
  孟自在双手抬起下压,道:“各位英雄想必都已跃跃欲试,在下也不敢再啰嗦讨人嫌,比试这便开始罢!”
  台上龙争虎斗,台下唇枪舌剑。
  历来武林各派纷争纠葛,哪能当真“以武会友”?盟主头衔人人觊觎且先不说,难得有此机会,宿仇私怨却该了结,同时再结下新的仇怨,世代相传,薪火不断。
  孟自在台上看了,不禁暗赞聂十三立下白鹿山不伞醐湖争斗的规矩。
  唐一野已连败三人,正与昆仑刀掌门边妙真相斗,唐清宇注目战局,目不斜视,一时微笑一时骄傲一时惋惜一时着急,十分的心临其境,百般的慈父柔肠。
  苏小缺目力极佳,坐在地上远远看着唐清宇每个变幻的表情,心中五味陈杂,不□得痴了。
  传功长老顾六指催促道:“少帮主!你看跟你一道儿学武的师兄师姐不少都上场了,光彩得很哪!你也不去给咱丐帮露个脸儿?”
  苏小缺收回目光,勉强笑道:“急什么?待我养足了精气神,抢个盟主当当,够不够长脸啊?”
  顾六指诙谐,笑道:“得啦,你祸害丐帮也就是了,千万别折腾整个儿武林正道去!只要你能占这一把椅子,咱们也就知足啦!”
  正说着,唐一野虚空一刀,封死了边妙真的进手刀,边妙真一切后着变化都无从施展,这一刀时间位置拿捏得天衣无缝,孟自在看了,忍不住赞道:“一野这刀羚羊挂角妙到巅毫,后生可畏啊!”
  唐清宇喜动颜色,只道:“这孩子……”
  转眼边妙真败落,唐一野却丝毫不见骄态,恭恭敬敬收刀行礼,长微道人道:“唐少侠刀法好,更是宽厚稳重,不说年轻一辈了,便是放眼江湖,也是极其难得的人品。”
  苏小缺放眼一瞧,台上熟人倒真是不少,花满衣等人不说,连木香药都已登台,正与一个栖霞剑派的弟子过招,按厉四海的性子,原本应该最先上场的,却始终不见她的人影。
  当下起身往后看去。他心里存了个侥幸,厉四海那晚仍戴着自己所赠的簪,想必未曾对自己忘情,只不过师门有命,不得不从,这才含泪忍怨被那个罗如山糟蹋。
  大会中各门派都有旗号标志,丐帮便是两根竹竿挑着一幅各色破布拼成的旗子,上绣“丐帮”二字,字倒是锋芒角出,气势纵横,大有磊落波磔意态,正是上代帮主周乘风所书。
  回身只见人山人海,斜后方挑出一面小小五色锦旗,绣着一只飞凤,想必是太湖飞凤门,但人头攒动,哪里看得到伊人芳踪?苏小缺跑到荆楚身边,足尖一点,踩上他的肩头,道:“你站好了,我刺探一下敌情,一会儿好上台比试,给咱们丐帮挣脸面。”
  荆楚果然扎好马步,气沉丹田,站立不动,却啰嗦道:“你小心着看,这几年江湖上打架越来越容易,去年小五子遇上铁锷剑派的人,那人非说小五子冲他冷笑,不由分说上来就扎一剑,其实哪是冷笑呢,小五子前日睡在风地里,脸睡得抽筋了而已……”
  苏小缺不听他说话,一颗心扑通扑通的只管跳,一眼看见厉四海正站在飞凤旗下,粉紫上衣,烟紫罗裙,银环束发,髻上真真切切戴着那枚簪子,苏小缺一喜,正待过去询问,厉四海衣袖轻轻一动,却是悄悄挽住了罗如山的手,罗如山一笑,点了点她微翘的鼻尖,放开手,转身几个起落,已登上石台。
  荆楚只觉得肩上苏小缺筛糠似的抖,还以为他发了羊癫疯,吓了一大跳,忙抱着腿把他放下地,急问道:“怎么啦?”
  却见苏小缺目露凶光满脸杀气的凝视着圆台。
  荆楚大喜失色,劈龇着声音大声尖叫道:“顾长老!金长老!少帮主看起来是想上场啦!”
  苏小缺不紧不慢,束紧腰带,从腰间一个竹筒中取出六片宽不过二指,长不足五寸的薄刃,只盯着台上罗如山,执法长老金五两只觉得寒意袭人,忍不住叮嘱:“丐帮素来侠义仁厚为先,千万莫要杀伤人命。”
  苏小缺呼吸吐纳,伽罗真气起丹田过气府沿督脉运行一个小周天,双目宝光流转,双手晶莹如玉,丐帮众人齐齐惊叹个个欣羡,顾六指眼含热泪,哽咽道:“看到你今日这般出息,故去的老帮主不知该有多欢喜!”
  殊不知苏小缺只想诛□杀□贼,以报霸妻之仇夺爱之恨,与丐帮声威、武学进境却是沾不上半点关系。
  一时罗如山击败对手,正面对着飞凤门诸人抱拳微笑,却见一条人影轻烟也似直冲自己而来,忙避过,定睛一看,施礼道:“原来是苏少帮主。”
  苏小缺负手看天:“老子让你十招,动手罢!”
  态度嚣张无礼之极,罗如山怔了怔,忍气问道:“在下得罪过少帮主?”
  苏小缺哼一声:“你抢我老婆,急得我抓心挠肝,败火药每天十斤二十斤的吃,你还问得罪没得罪过我?老小子!上来不动手,光顾着废话,有个屁用!”
  他声音清朗,一字字说得清晰无比,正是要说给厉四海听,果然厉四海脸色大变,挤到台前目不转睛的看着。
  苏小缺大是得意,心想只要打得这罗如山哭爹叫娘,四海定会回心转意,当下笑道:“听说你这老小子轻功练得不错,老子这便试试罢。”
  说罢腰腿不动,眨眼工夫已绕着罗如山正一圈反一圈兜了两个圈子。
  见他这般挤兑,罗如山脾气再好也忍无可忍,判官笔一上一下,打向苏小缺的肩井、期门,笔到中途,招式未老,一个海底捞月,又换打章门环跳二穴,身法轻灵,招数巧妙。
  苏小缺刀藏指间,双手负在身后,脚下轻盈翩逸,进退如神,罗如山一招未尽,苏小缺已绕着他奔了三圈,笑道:“你出手这么慢,也只配回家抱娃娃。”
  罗如山轻功本就极佳,此时被激起真火,当下顺着苏小缺绕内圈,一对判官笔如影随形,屡屡触及苏小缺的衣衫,却总在间不容发之际被他避过。
  台上一十六对,数这两人的比试最为赏心悦目。
  台下远处的花树下,静静立着一个人,身形潇洒挺拔眼神华美风流,面目却是蜡黄呆板,见了苏小缺的身法,这人低声笑道:“看来的确是她的后人没错了,难怪这般眼熟……当真是有趣。”
  孟自在看了不禁赞道:“小缺这些年伽罗刀没怎么用心思,这轻身功夫,却足以笑傲江湖了。”
  唐清宇听他出言相赞,知他口中的“小缺”便是丐帮少帮主,也是唐一野不住提及的白鹿山的师弟,当下好奇,转目看了苏小缺一眼,却登时如遭雷轰电击,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脸上血色尽失,再看他的步法,心中更是确认无疑,颤声道:“这孩子就是丐帮的苏小缺?丐帮少帮主?”
  孟自在点头。
  唐清宇目光复杂,思慕、伤心、愤恨、羞恶诸般神色不一而足。
  此时苏小缺身法尽展,直如行云流水,凌波步虚,虽是粗布破衣,却大有晋人乌衣子弟飘逸潇散之态,只瞧得台下众人眼前豁然一亮,均觉得这位丐帮少帮主脸上猫须似的几道黑灰,竟全然掩不住他本身极俊极美的姿容风神。
  盏茶时间,罗如山被他大圈子小圈子绕得头晕目眩,眼看败像已显,却咬牙不退。
  厉四海捏着拳头,心跳如鼓,焦急担忧之极。
  罗如山突然凝住回身一脚踢出,这一脚毫无征兆,无声无息,却凌厉凶狠,角度刁钻,直踹苏小缺腰侧。
  苏小缺似早有所料,身法陡变,硬生生原地滴溜一旋,抢上一步,罗如山一脚踢了个空,苏小缺趁势抬腿便踹向他膝弯,这一脚力道完足,踹实了只怕罗如山膝盖骨粉碎,一条腿也就废了。
  厉四海凄然大叫:“不要!”
  却见苏小缺脚往上抬,却是不轻不重的踢上了罗如山的大腿。踢完暗恨自己下手轻了,应该再抬高数寸,踢爆这老小子卵蛋,让他做了太监才是。
  罗如山稍一趔趄便即站稳,知他脚下留情,自己也不是死缠烂打之人,正待退后抱拳认输,谁知苏小缺嘿嘿一笑,双手从背后伸出,指间银光闪闪,逼近罗如山,竟在这胜负已分之际使出了伽罗刀。
  厉四海一颗心似荡秋千一般,刚落下又提到了嗓子眼儿。不曾想苏小缺武功竟如此之高,只罗师兄既然已经败落,他为何还纠缠不放?
  捏着银丝软鞭,手心汗水已把那象牙缠银丝的鞭柄浸得湿透,心中隐隐不安,却是彷徨无计。
  苏小缺笑道:“罗大侠,丐帮有打狗棒,也有屠狗刀,小弟棒法极差,便演示一下屠狗刀法给你瞧瞧。”
  说着一招晚来欲雪,翻手、揲腕、抖展,扬起漫天刀影,将罗如山密密困住,只听“嗤嗤”之声不绝于耳,罗如山竟毫无还手之力。
  眨眼功夫,苏小缺收刀后退,笑嘻嘻的看向厉四海,厉四海却只顾凝望罗如山,
  山风一吹,只见罗如山的上衣突然乍开无数裂缝,接着布片纷纷脱落,转眼已是上身□,罗如山面红耳赤,额头青筋爆出,羞怒难当。
  台下有好事的登时哄然大笑,有些厚道的却觉得苏小缺太过分了些,执法长老扬声道:“少帮主,比武只论高下,莫要伤了感情!”
  厉四海怒道:“苏小缺你这个混蛋!”
  苏小缺大喜:“四海,你又肯骂我啦?”正准备跳下台去拉住她的小手细说衷肠,
  却听罗如山一声怒吼,判官笔直上直下的杀了过来,竟是全然不要命的打法。
  苏小缺武功远胜于他,却见他眼里喷得出火来,心里不免有些毛毛的,双足一点,轻飘飘踩在判官笔上翻了过去,薄刃顺势一蹭,将他束发布巾与腰带尽皆割断,众人惊呼声中,罗如山披头散发,裤子啪嗒落地。
  罗如山是飞凤门大弟子,若无意外,也是下任掌门,在门中武功最好,人又稳重和气,甚得人心,见他被人折辱,飞凤门人人含怒,挤到台前,均对苏小缺怒目而视。丐帮众人也不好受,这样一来,丐帮飞凤门必然存了芥蒂,而少帮主这般行为更是大损丐帮的名声。
  苏小缺却满不在乎,只顾看着厉四海笑。
  罗如山受此奇耻大辱,只觉得多活一刻这口气也咽不下去,不提裤子,倒提判官笔,闭目将笔头对准咽喉便欲插下,笔到中途,只听到耳边风声响起,手腕被人握住,罗如山睁开眼,见厉四海杏眼一瞪:“大师兄,你答应过要照顾我一生一世。”
  笑吟吟的将另一个师兄的外袍披在他身上:“丐帮是天下第一帮,输在他们少帮主手里,也算不得是什么丢脸的事。”
  她声音清脆悦耳,风动银铃一般,简单几句话更是把裸身羞辱轻描淡写说成了比武认输,台上台下听了,都心中暗赞这姑娘聪明豁达,丐帮众人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热,荆楚见执法长老金五两脸色铁青,问道:“金长老,你老人家是不是想着处罚小缺?”
  金五两厉声道:“回到总舵就让他进刑堂!”
  想了想,咬牙切齿道:“帮主求情都不行!把这小子宠坏了,早晚给丐帮惹来大麻烦!”
  厉四海看着罗如山跃下圆台,面色一沉,拔下簪子,连银丝软鞭一起送到苏小缺眼前:“苏少帮主,这些都还给你。”
  第十五章
  厉四海看着罗如山跃下圆台,面色一沉,拔下簪子,连银丝软鞭一起送到苏小缺眼前:“苏少帮主,这些都还给你。”
  “苏少帮主”这个称呼,尊敬而疏远,不光没了“小缺”的亲密,连“苏师弟”的情分都就此断绝。
  苏小缺岂有不明之理,只觉得兜头一盆冰水,冻得心都缩了起来,只摇头不肯接。
  厉四海也不勉强,劲力到处,簪子从中断裂,“叮叮”两声落在圆台上,软鞭却是犀皮蛟筋,难以折断,厉四海运劲于臂,软鞭腾空飞去,远远的落入湖中。却从袖中取出一条黑色软鞭,抖得笔直,行礼道:“飞凤门下弟子厉四海,请教丐帮苏少帮主高招。”
  见苏小缺怔怔不语,厉四海一声清喝,软鞭灵蛇般在石台上涌出,到了苏小缺脚前三尺,鞭梢猛然像蛇头般昂起,点向小腹,正是一招凤点头。
  苏小缺伽罗刀已收拢在手,当下往左闪身避开,急道:“四海!我认输就是,你千万别生我气……”
  树下脸色蜡黄的灰衣人低叹道:“跟她一样,也是个多情种子。”
  七情打量苏小缺片刻,叹道:“这孩子武功不错,品行却不够端方宽仁……也不知会是武林之福还是正道之祸。”
  孟自在长袖善舞,立即笑道:“苏小缺到白鹿山时年纪最小,懵懵懂懂,又自小没了父母,连幼时的事情都一概忘记,掌门师弟见他可怜,未免纵容了些……只不过这孩子在山上时虽顽皮胡闹,本性倒是不坏,丐帮亦是名门正派,飞凤门一事,想必路帮主定会严惩,只要丐帮多加管教,定不会为害武林。”
  一番话入情入理,滴水不漏,七情颔首微笑,唐清宇却问道:“他还记得自己父母都是谁吗?”
  这话问得甚是奇怪,孟自在却不以为异,答道:“都忘得一干二净。”
  唐清宇也不再问,连唐一野大胜八卦门掌门都不关注,只看着苏厉二人过招。
  说是过招,倒不如说厉四海满台追着抽苏小缺。
  苏小缺一边在鞭影中腾挪躲闪,一边大声解释告饶:“四海,他哪有比得上我的地方?”
  按着鞭梢一个旋身:“你是不是怪我揍了他?”
  “只要你答应嫁给我,我给他磕头赔罪也没什么要紧……”
  “那老小子看着比你大了得有十岁吧?俗话说,男大十,抱粪池,你嫁了他定会吃苦,女大一,抱金鸡,你正巧大我一岁,多合适!”
  飞凤门众人大怒,纷纷出言谩骂。
  厉四海咬着牙,夹头照脑一鞭抽去,苏小缺倏地一个草上飞滑着横移开去,岂知软鞭突然弯折,追着绕到他背后,拂向后脑。
  苏小缺站立不动下腰后仰,整个人往后折叠,鞭子眼看落空,却忽地波浪般颤动,化作十多圈鞭影,骤往苏小缺脸门窜去,端的是神乎其技。
  厉四海紫罗裙飞,招式灵动优美,苏小缺身如雪舞,行动轻尘不惊。
  台下众人看得心旷神怡,不禁大声喝彩,后面看不到的甚至踩到山石或跃到树上观看。
  苏小缺趁势就地翻起,踩向鞭梢,厉四海回鞭过腰,软鞭抹腰而过,突的如蛟龙般□□腰而出,鞭鞘直奔苏小缺胸口大穴,再又忽然上扬,幻出一个圈,缠向苏小缺的脖子,变化之精,心思之巧,令人瞠目赞叹。
  有好事的大声喊道:“丐帮的小子!光躲不还手算什么英雄好汉?”
  有人笑道:“苏少侠这是怜香惜玉,你个粗汉懂什么?”
  便有人哄笑,七嘴八舌道:“这可是武林大会,不是比武招亲……小姑娘,千万莫要手下留情啊!”
  “你眼睛瞎了不是?该叫姓苏的小子手下莫要留情才是……最好用刀子把这花不留丢的小妞儿衣服也给撕破,想必好看得很!哈哈哈,倒是便宜了咱兄弟!”
  正意淫得高兴,苏小缺突然从台上一掠而下,趁那汉子来不及反应,抬手便给了他左左右右正正反反的四个大嘴巴子。
  打完又飞纵回了圆台,却立定不动,黯然道:“你想打便打吧,我不躲了。”
  那挨打的汉子正是横行巴陵的王枭,手中一根齐眉棍,颇具威力,猝不及防挨了耳光,惊魂乍定,吐出满嘴鲜血一颗槽牙,怒不可遏,就要扑上去同苏小缺厮打拼命。旁边几个兄弟劝慰半天,好说歹说的拉住了。
  有个心直口快的最是苦口婆心:“王大哥,你就是上去了,也不是那小子的对手啊……唉哟,郑大哥你踩我脚干嘛?”
  厉四海额头见汗,胸脯起伏,扬起手,一鞭抽下。
  苏小缺果然纹丝不动,软鞭在空中抖开一个小小的鞭花,鞭梢落到他的脖子上,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随即收回。
  苏小缺见她手下留情,喜不自胜,道:“四海……”
  厉四海打断道:“我不是你的对手,只是你辱我师兄,这鞭权当泄愤。厉四海技不如人,再不敢纠缠,这就认输。”
  说着敛衽为礼,一个凤翅展倒纵,裙裾飘飘,已回到飞凤门旗下。
  她虽败落,说话办事却利落漂亮,又露了这手轻功,不光不堕飞本门名声,反让在场英雄竟无一人敢小瞧飞凤门。
  苏小缺见她空中身姿,更是黯然神伤,深知此事已不可挽回,却不知自己错在何处。
  苏小缺连败两人,打得跌宕起伏,十分好看,不单吸引了场下众人的目光,连场上高手都纷纷侧目,只唐一野,颇有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麋鹿兴于左而目不瞬的修为,十场下来竟无一败,第一个去抽了下轮比试的签,签上镌着一个“甲”字,再有谁抽到甲字签便是唐一野明日的对手了。
  一时大伙儿暂停比试,各各去用午饭。
  丐帮的饭菜倒也丰盛,但按规矩把鸡鸭鱼肉都扯得乱七八糟,看着直似残羹剩饭。
  苏小缺捏着一只鸡翅膀啃着,心不在焉听着执法长老教训,眼睛却直勾勾看着飞凤门那边。
  执法长老金五两叹口气,满心想现在就把这位少帮主给三刀六洞了,又怕耽误他下午比试,忍着气吩咐:“荆楚,你一会儿也去比划比划,历练历练。”
  “六指儿,你这把老骨头就不痒痒?峨嵋派那小姑娘剑法不错,有些像你年轻时候的路数。”
  顾六指笑着摆手:“都是年轻人的天下啦,我这么大岁数了,就不去凑热闹,输了丢咱帮主的老脸,赢了又是以大压小,嘿嘿,你老哥我可不上你这恶当。”
  荆楚却是一脸跃跃欲试的神气,金五两看了,又叹又笑:“初生牛犊最是刚勇,还是年轻人有出息啊!”
  苏小缺嘴里含着鸡肉突然哈哈大笑,金五两沉着脸:“笑什么?”
  荆楚善解人意,顺着苏小缺的目光看去,解释道:“少帮主看到那位罗如山师兄喝水呛到了,所以笑。”
  李沧羽穿着一身浅碧衣衫,衬着如玉□□,红唇贝齿,不像江湖子弟,瞧着竟比厉四海更柔美了几分,吃相又分外优雅,只吃了小小一碗米饭,配上几口蔬菜,吃完从绣了暗金花纹的衣袖中取出一块□□柔软的丝帕,抹净了嘴,方抬头一笑,道:“师父,一会儿沧羽也想上去试试呢。”
  范磊石二十八岁出任掌门,以一套雁荡三折瀑剑平南雁荡北雁荡之争,可跻身武林十大剑客之列,眼下不过四十来岁,正处于巅峰时期,内功精深,剑术亦愈发收敛厚重。只素来不喜李沧羽,觉得无论模样还是行事,颇有妖邪之气,平日也很少传他高深剑术,倒是常常告诫他为人处世侠义之道,此刻听闻他出言相询,只随口应道:“去吧。”
  却回头指点齐涛:“你方才远堤长汀、雁回龙湫这两招,可使得不太对……劲力太强,失了挥洒自如。”伸出筷子比划两下:“这般直接剑尖回拖便会快上许多。”
  齐涛凝神倾听,不住点头,李沧羽神色淡淡的,眼中平静如水。
  未初时分,武当曲曲长虚手持古松残阙,以太极剑中一招燕子抄水绞飞栖霞派宋千峰的长剑,已是连败九人,一时无人敢上前挑战。
  长微道人高台上见了,不禁捻须微笑,孟自在道:“贵派太极剑的确是登峰造极的剑术,曲大侠施展出来更是绝无破绽。”
  长微笑道:“剑法也就罢了,曲长虚师弟三年前潜入魔教,刺杀灵龟堂奚连熊,善忍而有谋,强老道百倍,却是难得。”
  正说着,只见一白衣人飞身落到曲曲长虚身前,左手握着腰间弯刀,气度卓然,道:“赤尊峰谢天璧,领教阁下高招。”
  众人皆惊。
  春色坞正道高手齐聚,不想这谢天璧竟敢孤身赴会,台上场下一时鸦雀无声。
  半晌长微蹙眉道:“今日是名门正派切磋比试,这小魔头却是从哪里跑出来?不如联手将他逐走。”
  长微自知赤尊峰深恨曲长虚,谢天璧这些年声名鹊起,曲长虚武功虽高,却也没有必胜的把握,故不想让二人动手。
  七情略一思索,摇头道:“谢天璧虽是赤尊峰的人,却堂堂正正的上场比武,若是联手逐之,只怕有损正道名声。”
  长微心念一动,惊道:“这魔头难不成是想做武林盟主?大师,数月前贵寺遭袭,大师也被人所伤,莫非便是魔教所为?”
  七情道:“想必不是,那位高手所用功夫亦正亦邪,玄妙难言,并非赤尊峰一路。”
  长微无奈,看向孟自在:“孟大侠怎么说?”
  孟自在不便多言,只笑道:“在下唯少林武当马首是瞻。”
  计议未定,谢天璧已然出刀。
  这一刀“千军辟易”完全是进手强攻的招数,大气磅礴,不可一世,不见血绝不收刀的气势。
  习刀之人梦寐以求的完美之境在这一刀里显露无遗。只看得场外众人浑身血液沸腾,掌心出汗,情不自禁喝道:“好!”
  “好刀法!”
  赞声出口,方知不对,忙噤声不语,却都目不转睛的观战。
  曲长虚见是劲敌,亦不惊惶,抱元守一心无旁鹜,三环套月、苍松迎客、山外清音招招成圆,余意不尽,守得绵密异常,端的是名家风范。
  两人一攻一守,刀气剑影,光芒闪烁,曲长虚含胸拔背沉肩坠肘,姿势凝重,谢天璧却是变幻进退,只诱使曲长虚主动进击。
  十招后,谢天璧摸清曲长虚剑法脉络,一声清啸,趋身提刀猛劈,曲长虚剑招未及成圈,只能举剑硬架,当当当三声脆响,曲长虚虎口出血,后退三步,谢天璧身形如鸟迹鱼落,勾留无痕,逼近身前,太一真气全然发挥,又是迅捷无伦的三刀砍下。
  刀身华光璀璨,明灭闪动,如流萤簌簌飞舞,映得曲长虚脸色惨白,这三刀看着虽简单,时机角度却拿捏精妙,先一步封死曲长虚的剑路,使得他难以衍生变化,只得缚手缚脚提剑硬接。
  六刀使的都是极刚极猛之力,干脆利落,酣畅淋漓,场下刀法名家忍不住在心里大声喝彩。
  苏小缺正与一名少林弟子过招,百忙中停手道:“且歇一歇,待我看他们打完咱们再继续。”
  那和尚本就使戒刀,用燃木破戒刀法,闻言大喜,收回刀,两人凝神屏气的并肩观战。
  苏小缺一看便知曲长虚败势如山倒,四顾瞧了瞧长微道长及武当弟子,见他们并无出手之意,不觉松了一口气,不假思索,手里已暗暗扣了满把的白骨针,只待谢天璧万一被群起而攻,自己便趁乱助他逃走。
  六刀过后,曲长虚剑法散乱,谢天璧冷笑一声,刀势陡变,狠辣缜密,已将曲长虚圈入刀光。
  曲长虚剑法亦变,转为奇险诡异,一剑削向谢天璧腰侧。
  谢天璧挥刀压住,顺势前推,朗声道:“这是奚堂主教你的灵鳌钩法,你杀他时,可曾想到今日还会用他的招数来救命?”
  曲长虚咬牙,谢天璧刀法极是古怪,每一刀都只能用所学的灵鳌钩法才能抵挡,当下翻腕一招百川归海。
  谢天璧道:“好一招百川归海!不负奚堂主三年调教!”
  刀气滚旋翻腾,谢天璧目光冰冷,一刀刀逼迫曲长虚使出赤尊峰灵龟堂的功夫,又一句句点破。
  高台上长微脸色大变,不想师弟被这魔头逼到如此窘境,想下场相助,却又拉不下这张老脸,舍不得武当历代威名。
  七情安慰道:“真人莫急,天下英雄俱在,想必这位谢檀越也不敢当众行凶伤人。”
  只见曲长虚已是狼狈不堪,谢天璧突的一笑,嘴角勾起,慑人的邪气,冷笑道:“敢潜入赤尊峰,真当我不会杀人吗?”
  刀锋从肘底旋出,下手狠辣无比,只见一团血光暴起,曲长虚右臂已被齐根斩断,惨嚎声中,断肢连同古松残阙掉落石台。
  “还是觉得我在天下英雄面前不敢杀人?”
  刀光过处,曲长虚左臂亦被绞碎。双肩血如泉涌,气息微弱,身子直摔下去。
  这两刀势若奔雷,迅如闪电,待众人回过神来,曲长虚已成废人,性命垂危。
  长微再也无法坐视,一声怒喝,人飞扑而下,台下武当弟子亦如梦初醒,纷纷拔剑跳上圆台。
  谢天璧信手挥刀,一刀割断曲长虚的咽喉,曲长虚口中不住溢出血沫,喉管格格有声,目光充满了绝望和恐惧。
  “你暗杀奚堂主,谢某明着杀你!”
  第十六章
  “你暗杀奚堂主,谢某明着杀你!”
  话音未落,众人已然扑到,谢天璧刀划圆形,逼退长微,袖中射出一根细细的乌金索,飞过湖面啪的钩在山月坪一株树上,人趁势跃起一扯,流星赶月,越过春色坞,双足刚一落地,乌金索又锁上远处大树,几个起落,已隐没在重重山林中。
  一阵风吹过,花树下蜡黄面孔的灰衣人亦悄无声息的消失。
  看着石台上的断肢残骸,满地鲜血,苏小缺第一次感觉道谢天璧是赤尊峰的少主,而不单是白鹿山的谢师兄。
  眼前虽是阳光明媚,心里却隐隐害怕不安,这等杀气和手段,根本就不是自己认识的那个人。
  正站着发愣,那少林和尚收刀行礼道:“苏少侠,就此别过。”
  苏小缺一惊,奇道:“为什么不打了?”
  那和尚目中藏不住的激动和嗜血,道:“见过那位谢檀越使刀,贫僧此刻再无面目用刀。”
  自此这小和尚入了魔道,勤于刀法,疏于佛法,若干年后还俗创立血刀门,终成刀术大师,只出手狠辣凶残,为正道人士所不齿。
  春色坞上一时安静的可怕,正道数千人,竟只能眼睁睁看着谢天璧残杀曲长虚后安然远走如入无人之境,一时个个心寒人人自危,想到他刀法之绝,胆气之高,下手之辣,行动之奇,虽明知是杀人立威、敲山震虎,也不免暗自庆幸,亏得自己不曾得罪赤尊峰!
  突然只听一声冷笑:“魔教妖人只敢偷袭,用卑鄙手段暗害了曲师兄,从来不敢光明正大的比试!”
  却是李沧羽上了圆台,碧衫飘飘,身姿优美,竟有风吹柳絮水送浮萍的意态,一出场便生生把木香药雅致清淡的容颜比得光彩全无黯然失色。
  长微闻言不禁老怀稍畅,虽说谢天璧既不曾偷袭,更加没有卑鄙暗害,李沧羽这么一说,却是把武当已经吧嗒摔到地上的脸皮凑合着给捡了起来,当下问道:“这少侠是谁?”
  孟自在若有所思,道:“雁荡派的李沧羽。”
  木香药的峨眉剑法法度严谨,招数精奇,不似女子手笔,数招过后,却觉得出剑之际渐趋滞涩,斗到分际,手腕神门穴被李沧羽一指拂过,这神门穴在手掌后锐骨之端,一经点中,手掌再也使不出半点力道,长剑立时坠地。
  李沧羽眼疾手快,弯腰捡起长剑,客客气气的双手捧上:“在下失礼,还请木师妹见谅。”
  木香药接过长剑,道:“多谢李师兄手下留情。”
  她已连胜八人,此刻败落,峨眉众女都惋惜不已,木香药却只淡淡微笑,看着李沧羽继续比试,秋水明眸中掠过一丝疑惑。
  舒北雁亦大是奇怪,当日在山上时,李沧羽的武功也仅在苏小缺厉四海之上,不想一别数年,竟是今非昔比,当下登台比试,施出空手入白刃的擒拿功夫,不到顿饭功夫,也被点中神门穴败落。
  桑南飞见了,悄悄挤到舒北雁身边:“喂,小子,几年不见,你武功差成这样?莫不是贪他样貌销魂身材好,这才输了?”
  说着嘿嘿一笑,飞身上台,摘月楼的飞花摘叶鹰爪手驰名天下,桑南飞满心想在舒北雁面前显摆,出手更是不留余地,谁知五十余招后,竟也被戳中神门穴。
  下得场来,无颜见舒北雁,正掩面欲逃,却见舒北雁微笑着比了两个手势,第一个手势是五和八,第二个手势是五和三。
  桑南飞看了半天,不解其意,幸好雪山派与摘月楼相隔不远,当下扯着嗓子喊道:“五五三八?北雁,什么意思?”
  这回舒北雁只比了一个数字,五。
  桑南飞醍醐灌顶,舒北雁与李沧羽拆足五十八招,自己只过了五十三招便败下阵来,却是少了整整五招。
  只气得半死,正欲过去大打出手,却被唐一野匆匆走来拉住。
  李沧羽一鼓作气,连胜数位高手,却始终未伤一人,一时场下为之大声喝彩,李沧羽嘴角含笑,心头怦怦直跳手心发热,只觉得二十年来,就属这一刻最为荣耀快活,狂喜之下,看向范磊石,见他神情惊疑不定,不禁冷笑。
  第一日比试结束后,最出风头的自然是谢天璧。苏小缺与唐一野都顺利过关,抽签结果是唐一野对阵方惊涛,苏小缺的对手是一名点苍弟子,荆楚却输在了司马少冲剑下。雁荡派大放异彩,齐涛、李沧羽双双进入下轮比试。
  曲长虚的尸身已由武当门下收敛,众人均有默契的不再提及。长微道长脸色苍白,武当众目睽睽之下栽这么大跟头不说,曲长虚是自己看好可承衣钵的师弟,就这般死了,实在是痛怒难当。
  苏小缺笑道:“看那牛鼻子,会不会气得三花聚顶五气朝元的这便死了?”却被荆楚一把捂着嘴拖走。
  眼看天色擦黑,丐帮众人就露宿台下,刚好已是夏季,倒也凉爽。
  苏小缺伸个懒腰,席地躺下,随手揪了根草叶叼在嘴里。
  这一天发生的事情着实太多,先是见到了唐清宇,再是彻底被四海抛弃遭遇情殇,都不是什么值得高兴的事,正闭目养神,只听脚步声响,有人坐在自己身边,叫道:“小缺。”
  苏小缺听出是唐一野,也不睁眼,懒懒道:“这么晚还不睡?明天还得打架呢。”
  唐一野道:“睡不着,想跟你说说话。”
  苏小缺坐起身,道:“说吧,刚好我心里也烦得很。”
  两人走到另一侧的清净处,背靠着圆台,仰头看着晚星一颗颗挑起。
  唐一野静了半天,似不知从何说起,想了想还是以常用句开头:“你今天折辱罗如山,得罪飞凤门,大是不该……”
  苏小缺掏掏耳朵,打断道:“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唐一野竖着耳朵:“什么?”
  “其实我原本不叫苏小缺。”
  唐一野又惊又喜:“你终于记起你叫什么了?”
  苏小缺点头,双眸璨璨如星,正色道:“我本来叫做苏乞儿……后来师父看我打小缺父缺母缺亲人,缺心缺肺缺德行,这才改名叫做苏小缺。唐少侠大人大量,千万别跟我这种什么都缺的人一般见识,有事儿说事儿,没事儿别特意来练我。”
  唐一野无奈叹气,低声道:“李沧羽不对劲。”
  苏小缺精神一振:“是啊,他的剑法不怎么样,偏偏连木香药他们都不是对手,很是古怪。”
  唐一野道:“我问了桑南飞,南飞说过招时初时不觉得,但李沧羽的真气连绵粘随,似织成一张大网,逐步收紧,让人发招力不从心,极是难受。”
  两人对视一眼,目中均流露出恐惧之色,同时低声道:“沈墨钩!”
  苏小缺道:“不对,沈墨钩跟咱们动手时,既有这种柔力,但也能掌断锋刃,那便是纯刚之劲了。李沧羽却没有这等刚力的修为。”
  唐一野道:“李沧羽才多大年纪?而且三年前在山上时,他内力浅薄,师父说他少时练功贪进,伤了丹田,无法修炼高深内功,如今能有这种修为,已经是绝无可能的事情了。”
  苏小缺想了想:“你觉不觉得李沧羽越来越像女人?以前只觉得他娘娘腔,今天我在场下看他打架,若不是在白鹿山时,大家一起在溪水里洗过澡,还真以为他是女扮男装呢!他要是扔开剑,撕人头发抓人脸皮我都不觉得奇怪。”
  唐一野忍不住笑:“我二哥还问我,沧羽是不是女子假扮……听说初练廿八星经,女子更媚,男子却会雌雄难辨。”
  苏小缺道:“可那沈墨钩虽美,却不像女人。”
  唐一野沉吟道:“这门功夫太邪门,我也不知道。明日一战,我能赢方惊涛,李沧羽想必也不会输。我让爹在签中做手脚,下一轮由我对阵李沧羽,只要一动手,我应该就能知道他跟沈墨钩的内功究竟是不是一个路子。”
  苏小缺道:“这小子如果真是沈墨钩的弟子,你也别客气,学着天璧,直接把他两条胳膊卸下来再说。”
  听他提及谢天璧,唐一野低声道:“今天谢天璧可怕得很。”
  苏小缺叹道:“是啊,也不知那帮牛鼻子会不会为难他,赤尊峰的人似乎都不在他身边,天璧的处境可危险得很。”
  唐一野不禁皱眉,正色道:“离开白鹿山,咱们跟他可就是正邪不两立,他杀了武当派的师兄,手段凶残,你怎么还替他担心?”
  苏小缺轻声道:“难道当真要把天璧当魔教妖人?见了就得喊打喊杀才对?”
  “那个曲长虚难道是什么好东西了?学了赤尊峰的武功却又暗地里下手杀人,天璧反倒是光明正大的替那个奚堂主报仇,可见正道也未见得比魔教脸皮薄。”
  唐一野叹口气:“你不知道,这几年来赤尊峰声势大涨,设三大护法,六堂长老、七星使者,又有十二香主,如今塞北武林尽归其下,据我所知,中原已有二十个门派为他们所控。”
  苏小缺笑道:“这些我知道,江湖上总有帮派会比别派兴旺些,我们丐帮也是中原处处有分舵,弟子遍布天下,只不过穷些散乱些罢了。”
  唐一野缓缓说道:“两年前梭河水盟六路尽归赤尊峰,这件事就是谢天璧一手操办。有两路舵主及其下属不服,谢天璧便将他们用铁索捆了浸在船尾,双腿割得稀烂,引来江中恶鱼啃噬,这些人被折磨了三天三夜才得以死去,更把他们妻子女儿都赏给其余四路任意淫玩……这些你可都知道?”
  苏小缺脸色发白,那只装着寒玉蟾蜍膏的玉盒在胸口捂得温热,沉默良久,摇头道:“我不知道,也不相信这是天璧做的事。”
  唐一野凝视着他的眼睛,声音从未有过的冰冷坚硬:“小缺,你从小就任性,当日在白鹿山上就数你跟谢天璧最亲近,可如今你毕竟是丐帮少帮主。丐帮总舵在中原,素来又侠义热心,赤尊峰想控制中原各派,迟早会和丐帮有冲突,到时你怎么做?”
  苏小缺怒道:“丐帮收我养我,我自会跟丐帮各位兄弟同生共死。只不过魔教杀人,正道也没少杀人,只要谢天璧杀的不是白鹿山不是丐帮不是厉四海,跟我也就没什么大的关系。”
  说罢长身站起,唐一野忙问道:“干什么去?”
  苏小缺余怒未消,没好气道:“不是说李沧羽这小子有古怪吗?我现在就去瞧瞧他到底搞什么花样。”
  唐一野心知拦不住,追上低声道:“我跟你一起去,咱们得千万当心,不能惊动范掌门。”
  客栈的房间一贯不大,云来客栈的房间尤其小。
  但你若嫌房间小,老板娘查金花必定要叉着腰抿着嘴笑:“出门在外,胆子总是小的,房间大了看着也虚,咱们家的客栈小小巧巧的,窝心!”
  问了房钱你若嫌贵,杜牌九定会揣着小酒壶苦着脸道:“本客栈价格公道童叟无欺,且不说全套黄花梨的床椅案几,单看羊脂玉的茶盘白铜的茶壶镶金的茶盅,大爷您这一两银子一天花得就半分儿也不冤枉。”
  雁荡掌门范磊石住的就是云来客栈天字一号房。
  只是眼下却足足有五个人满满的塞在房间里,其中三个都挤在那张并不大的床上。
  沈墨钩坐在一张褪色掉漆的黄色木椅上,端着一只裂开后用铜钉补上的茶碗,苦笑道:“原来这就是镶金茶盅……”
  范磊石仰面躺在床上,端的是肉在砧板鱼在油锅。只不过世上绝没有任何一块肉或者一条鱼能像他这么百感交集万般滋味。
  原本见李沧羽今日所施展的武功与平日所用大相径庭,令齐涛叫他过来,打算严加询问,李沧羽来是来了,身后却跟着一个灰衣男子。
  这灰衣男子一张黄剌剌的脸皮,看着甚是普通,手里提着的两个人却一点也不普通,一个是本门大弟子齐涛,另一个却是斩杀曲长虚的谢天璧。
  范磊石一时不解其意,这灰衣人擒了谢天璧,想是正道高手,却不知为何把齐涛也制在手中,当下沉住气不动声色,只暗暗戒备。
  灰衣男子随手把谢天璧放到地上,一扬手,将齐涛轻轻扔到了床上,美玉似的五指凌空微动,齐涛衣衫尽解。
  李沧羽吃吃的笑,走上一步,抚摸着这男子的脸,柔声道:“把这面具揭了,也让我师父瞧瞧沈墨钩宫主的模样。”
  范磊石听闻沈墨钩三字,大惊失色,跃开几步,取下悬在壁上的长剑,动作灵活迅捷,剑锋已出鞘一尺,突然眼前一花,那灰衣人逼近身前,一只冷冰冰的手扣住自己内关、外关,推回剑刃,夹手一带,长剑脱手而飞。随后胸口一麻,已被制住要穴,正待出口呼救,脸颊一痛,却是连哑穴都被封住。
  李沧羽碧衫飘动,在空中接住长剑,一个花俏的勾身转折,轻飘飘落地,笑道:“师父,我这手功夫,你可教不出来。”
  第十七章
  李沧羽碧衫飘动,在空中接住长剑,一个花俏的勾身转折,轻飘飘落地,笑道:“师父,我这手功夫,你可教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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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范磊石目龇欲裂,苦于哑穴被点,否则早已厉声痛斥。心中明白,李沧羽勾结七星湖,早已叛了雁荡,今日之事,难以善了,想必正是自己死期了,眼珠转向齐涛,不禁苦涩难言。
  沈墨钩揭开面具,叹道:“这面具戴足一天,真是难受之极,可一时又哪里找得到天香胶制成的面具?”
  李沧羽抱起范磊石,放到床上,慢慢脱下他的衣服,在他胸膛拧了一把,笑道:“师父生得真是精壮,听闻师父内力精纯,到现在还是纯阳之体童子之身,也不知是真是假?”
  范磊石疑惑,为何他们不直接杀了自己,却要这般戏弄?猛的想起一事,不由得脸色惨白,惊恐万分。
  李沧羽一边褪去裤子,一边赞道:“师父真聪明,看来已猜到沧羽要用廿八星经中的采补之术了。”
  伸手弹了弹范磊石腹下的物事,叹道:“大倒是挺大,怎么软趴趴的?莫不是银样镴枪头中看不中用?”
  说着却含如口中细细撩拨。不多时,范磊石闭上眼,呼吸粗重,额角的青筋血管簌簌跳动,慢慢浮起。阳物早已勃然怒挺。
  李沧羽翻身坐到范磊石身上,登时满床春情如火,种种淫行丑态不堪入目。
  谢天璧斜靠在案几处,脸色煞白,嘴角溢血,显然身负重伤,却是神态自若。
  沈墨钩提起粗陶茶壶,倒一杯茶水递过去:“沧羽婉娈柔媚,难得一见,你动不动心?”
  谢天璧接过茶杯慢慢喝水,道:“不动心。”
  沈墨钩笑道:“太一真气运行奇妙,世所仅有,连我都无从下手,你不必担心沧羽会借机采你内力。”
  谢天璧淡淡道:“我嫌他脏。”
  说话间,李沧羽的真气驾轻就熟的侵入范磊石的丹田,摸索清楚他内力的运转,开始丝丝缕缕的勾出他苦修数十年的真元。
  范磊石顿觉快感如潮水涌来,一阵被吞没被侵蚀的晕眩中,终于把持不住精关,饱含真元的阳精身不由己源源泄出,喉头咯咯作响,鲜血同时涌出。
  李沧羽停止动作,紧紧收拢后庭,缠住阳物,不让一丝阳精溢出,红唇含着一丝又诡异又冷漠的笑,跨坐在范磊石腹上,闭目运功将阳精涓滴吸化入体,与坎离之火交融,沿任督二脉、泥丸、丹田、会阴运行反转,通畅冲盈,化成至清极纯的精元之气,融入自身,散归八脉。
  盏茶时分后,李沧羽睁眼,只见眼底隐现血红之色,却很快消失,双眸湛湛如水,红唇如鲜花承露,宝石般熠熠发亮。
  抬手却给了范磊石一个耳光,冷笑道:“什么纯阳之体童子之身,真不要脸!”
  拖过齐涛,把两人并肩放好,道:“沽名钓誉的蠢货,齐涛一看便是你下的种,能瞒得过谁去?”
  范磊石本是真元泄尽奄奄一息,听了这番羞辱,却大睁双眼,不住看向齐涛,泪水滚落,眼中只剩乞怜之色。
  李沧羽柔声道:“想让我饶你儿子一命?哼哼,难道师父方才不舒服吗?你自己舒服了,便不想让齐师兄舒服?沧羽可不像师父你这般偏心眼,你怎么死,他也怎么死,父子同命岂不是好?”
  说着帮范磊石穿好衣服,提着走下床来,赤裸着走近谢天璧,笑道:“谢师弟刀法好,刀也好,帮我割断他的脖子罢。”
  谢天璧道:“我功力尽失,身受重伤,杀不了人。”
  李沧羽“哦”的一声,笑得异常开心:“谢师弟一向骄傲,还是第一次这么客气的跟我说话呢。”
  沈墨钩轻声笑道:“沧羽,你话太多啦,谢天璧何等人物?你这三言两语就想羞辱他?干你的正事去。”
  李沧羽对沈墨钩倾心崇慕,不敢稍加违拗,当下一笑,从谢天璧腰畔抽出长安刀,刀光一闪,咔嚓的一声裂帛声响,却是一刀断颈。
  鲜血喷溅在李沧羽光裸的皮肤上,带着滚热的温度,范磊石的头颅在地上滚了几滚,偏巧停在李沧羽脚边,双目圆睁,眼里的怨毒惊恐竟是死亡也不能抹去。
  李沧羽视若无睹,赞一声:“好刀!”轻轻一脚踢开头颅,走回床前,他虽未着寸缕,步伐身姿却怡然曼妙。
  小小的房间里,鲜血、死尸、赤裸的美丽少年,活生生一幅诡异可怕的地狱图,沈墨钩却怡然自得,容光在血色中似乎越发美得不似真人。
  谢天璧问道:“待齐涛也死了,是不是就该轮到我?”
  沈墨钩笑答:“至少得等沧羽穿上衣服。”
  谢天璧伸开两条长腿,咳出一口淤血,闭目道:“一会儿这位李少侠惨叫一声师父师兄你们怎么了,再怒斥一句魔教妖人,等这客栈里其余人过来之后,我刚巧准备从窗口逃出,正道各位高手都看清了我正是杀人凶手,这时李少侠一剑刺死我。我既是个死人,也无法开口辩白,更加无法说出李少侠叛派弑师戕害同门了。”
  沈墨钩笑道:“就算让你辩白,他们也未必相信。”
  谢天璧点头:“到时李少侠名震江湖,再有沈宫主这等靠山,莫说这小小的雁荡掌门,只怕正道盟主也不难为之了。”
  沈墨钩凝视他片刻,叹道:“天璧,我真是越来越舍不得杀你。只是机会难得,需知天予不取,反受其祸。”
  谢天璧立即接口道:“梭河水盟,换我一条命。”
  见沈墨钩犹豫,补上一句:“江湖太大,七星湖未必吃得下。赤尊峰与七星湖结盟联手,如何?”
  沈墨钩道:“想要回梭河水盟,以后的机会多的是,而且我根本不把这六路水盟放在眼里,将谢天璧置之死地,才是千载难逢的有趣。”
  神色有些淡漠有些倦,道:“赤尊峰有称霸江湖的野心,七星湖却没有,我只做自己觉得有趣的事情,你信不信?”
  谢天璧看他一眼,再看一眼李沧羽,道:“不信。”
  苏小缺和唐一野到了客栈门前,仰头见到鸽笼也似密密麻麻的房间,正不知该从哪间下手,却见查金花手持一根擀面杖把杜牌九打得跟老兔子也似直蹿出门外。
  苏小缺大喜,一把拽住杜牌九:“有个穿着绿衣服扭扭捏捏长得跟大姑娘似的小子,住哪间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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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杜牌九被查金花吓破了胆惊散了魂,扯着袖子看苏小缺一眼,脱口而出:“天字一号房。”生怕他们找不着,抬头指着最东侧的窗户:“就是那间。”
  说罢撒腿又跑,查金花茶壶状卡着叉腰肌立在门口破口大骂:“贼歪剌骨!怪火燎腿三寸货,老娘又不曾拿长锅镬吃了你!跑得跟死了老子娘也似!你敢偷老娘的银钱给那卖豆腐的臭寡妇!天打五雷劈的黑心贼王八!”
  苏小缺站住脚,听她痛快淋漓的骂了顿饭功夫,十分的他乡遇故知,笑道:“这胖婆娘好一张利嘴!”
  唐一野摇头道:“别生事非。”
  两人离开正门,绕到东侧,苏小缺见屋里烛火亮着,想必李沧羽尚未睡觉,当即示意唐一野等着,自己先上去查探。
  苏小缺轻功已臻踏雪无痕之境,唐一野自知相差甚远,也无异议,只打手势让他小心。
  苏小缺不敢造次,轻轻伏在墙上,怕风激起衣衫被房中人知晓,老老实实用壁虎游墙功悄无声息的攀上,在窗格缝隙里往里一瞧,正看见李沧羽光着身子一刀砍下齐涛的脑袋。
  齐涛的人头滚落时,李沧羽突然想起小时候在三折瀑下练剑,自己一招“雁回龙湫”始终练不好,勾起了犟脾气,晚饭也不吃,一次次的运气挥剑,胳膊都练肿,更是饿得前胸贴后背,却是齐师兄带着馒头过来寻自己,看着自己一边哭一边啃馒头,笑了一笑,又从袖子里掏出一个黄灿灿的大鸭儿梨。
  那只梨甜美的滋味和师兄温暖的笑容残留在记忆深处,李沧羽默默弯腰抱起那只头颅,骤然落下泪来,低声叫道:“师兄……”
  苏小缺心思机敏,一看清屋内形势,已明白过来,却一时想不出主意该怎么救谢天璧。
  轻轻回头看向唐一野,见他一动不动的立在原地仰头注视自己,月色下面目英挺俊美,眼神更是一览无遗的清澈纯净,苏小缺心中微微一酸,却冲他笑着做了个鬼脸,用口型无声说道:“呆着别动!”
  唐一野蹙眉,打手势让他不可胡闹,苏小缺一笑,却推开窗户翻身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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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唐一野大惊失色,未及思索,双足一点已直飞入房,与苏小缺并肩而立。
  苏小缺瞪他一眼,叹道:“你卷进来做什么?”
  唐一野紧紧握住他的手,道:“我怕你出事。”
  苏小缺不禁微笑:“嗯,有你帮手最好不过。”
  上前两步,看着沈墨钩笑道:“大美人儿,好久不见,近来好不好啊?”
  沈墨钩目中闪过一丝讶异,似想不到他这般胆大,起身亦笑道:“过得去。少帮主可好?”
  李沧羽迅速穿上衣服,直视苏小缺,憎恶之色不加掩饰,冷笑道:“又是你这臭小子捣乱!不过也好,既然你擅闯我师父的房间,不管是来干什么的,今天也要把你一起杀了,免生后患。”
  唐一野虽未完全明白眼前状况,却已拔刀出鞘,立于苏小缺身后,双足不丁不八,神凝气定,天狼刀隐隐泛着血光,杀气蓬蓬然勃勃然。
  苏小缺道:“此刻我只需大喊一声,李沧羽勾结沈墨钩,杀了雁荡掌门!只怕全客栈的人都会出来看热闹,到时天下之大,你的容身之处也只剩七星湖。”
  李沧羽目中能喷出火来,压低声音道:“我师父和师兄都是被谢天璧的长安刀割断咽喉,你的话谁会相信?”
  苏小缺笑道:“刀伤是没错,不过你的武功更是奇怪的很哪,莫说范磊石教不出来,白鹿山也没这等邪门的功夫。再说了,我堂堂丐帮少帮主,说出来的话,总有人会信……就算不信,自有人会对你起疑心,以后你再想当什么大侠掌门,只怕就难啦。”
  见李沧羽目光闪动,忙岔开话题,乱他心神:“李师兄,你干嘛这般恨我?你下山前给四海一支珠花,硬说是从瓶子峰捡到的,四海笨,我可不笨,就你这破烂功夫能上瓶子峰不被聂叔叔发现?你分明是让四海诱我去瓶子峰,借聂叔叔的手杀我,是不是?你要杀我就杀好啦,为何又要连累四海,她可没有半分得罪过你的地方。”
  李沧羽脸上掠过一丝愧色,却咬牙恨恨道:“偏你怎么就不肯死?聂十三怎么就不杀你?”
  苏小缺哈哈一笑:“你想害我那是瞎子点灯白费蜡……我苏小缺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话锋一转:“你想让大美人儿趁别人来之前把我和一野杀了,来个死无对证,是不是?一野武功差,估计死定了,我武功虽也不怎么样,轻功却还不错,想必大美人儿未必追得上……”
  说着冲沈墨钩一扬下巴,沈墨钩知情识趣,笑道:“苏少侠轻功得自素衣灵狐,在下的确比不上。”
  苏小缺一听到素衣灵狐四字,怔了一怔,见他笑得意味深长,不禁问道:“你认识她?”
  谢天璧突然咳嗽一声。苏小缺目光一凝,双手伸出,指间六片薄刃在烛光下微微闪光,道:“沈宫主先别打岔,我还没说完哪……咦,我说到哪儿了?”
  沈墨钩笑道:“你在威胁沧羽,如果我们动手杀人,你就逃走,让唐门来替唐一野报仇,是不是?唐门暗器毒药冠绝天下,莫说雁荡惹不起,连七星湖也得忌惮三分,是不是?”
  苏小缺赞道:“你说得比我还要好,便是这个意思。”
  沈墨钩负手踱开两步,问道:“你想要什么?”
  苏小缺道:“俗话说见者有份,我苏小缺做事刀切豆腐两面光,也绝不会亏了你们二位……地上那两个死得姹紫嫣红的,我不跟你们抢,都归你们,把谢天璧交给我就行。”
  李沧羽红唇微撇,低声冷笑道:“原来如此!当年在白鹿山,你就和谢天璧勾勾搭搭,也不知做下什么不三不四的事来,现在居然还敢护着这魔教妖人,苏小缺,我就奇了,难不成你还是个断袖?”
  苏小缺听他这般说话,虽知他只是随口羞辱,却不由想起年初自己误下春药的那晚,不禁面红耳赤。
  心知不是发怒的时候,强压下一口气,心想断你妈个头!老子迟早把你那玩意儿给断了!不过俗话说,人有靠山马有鞍,狗带铃铛跑得欢,你个小男宠今天有老男宠撑腰,老子暂且放你一马也没什么,转眼看向沈墨钩,笑道:“沈宫主和李少侠武功都厉害得很,你们最好答应我不再追杀谢天璧,我也绝不会告知春色坞众人,说沈宫主已大驾光临怀龙山,李少侠正解衣相迎。”
  沈墨钩听了,漫不经心道:“苏少帮主开的是天价,这笔生意做不来。”
  苏小缺嘻嘻笑道:“漫天要价,着地还钱。沈宫主不妨还还价,我这人最是好说话。”
  沈墨钩眼神深不见底,嘴角却是一抹玩味的笑意:“雁荡的两位大侠,是何人所杀?”
  苏小缺答得很快:“自然是谢天璧这个魔头。”
  转头问谢天璧道:“反正你已经杀了曲长虚,债多不愁虱多不痒,多杀几个也没什么,是吧?”
  谢天璧五脏六腑尽被震伤,只痛得眼前阵阵昏黑,苦笑道:“很是。”
  沈墨钩笑道:“苏少帮主可是亲眼目睹?”
  苏小缺心中暗骂一句老狐狸精,道:“亲眼得无以复加,真真切切。我来寻沧羽师兄叙旧,正巧见到谢天璧杀了齐师兄,而范掌门已死在地上,我便和沧羽师兄一起拼死追杀这魔头,可惜月黑风高,这魔头武功又高人又狡猾,沧羽师兄虽大展雌……那个雄威伤了他,却还是被他逃走了。”
  李沧羽哼的一声,沈墨钩却点头道:“既如此,你带他走罢。不过我只答应你,在这怀龙山,我不会再对他出手。”
  苏小缺一想,只要找个地方让谢天璧藏身,自己再用伽罗真气助他疗伤,想必很快就能痊愈,到时出了怀龙山,就算打不赢这老狐狸精,逃还不容易?
  当下随口谢道:“大美人儿良心真好,回头等我有空,亲自去七星湖谢你。”
  沈墨钩凝视他半晌,微笑道:“好啊,你一定要来。”
  第十八章
  沈墨钩凝视他半晌,微笑道:“好啊,你一定要来。”
  唐一野听到此处,张口欲言,苏小缺一直严防死守他再度抽风,刚要一把拉住,却听唐一野正色道:“小缺不会去的。”
  谢天璧半昏迷中只听得心头咯噔一跳,掠过一丝不祥的预感,苏小缺已俯身将他抱起,与唐一野越窗而去,双足刚落地,便听到李沧羽直声惨呼:“师父!师兄!魔教妖人……”
  苏小缺笑道:“这声音,踩鸡脖子啊!”掠过湖面,不忘补一句:“母鸡脖子。”
  唐一野突然道:“你答应他们撒谎,我可没答应,李沧羽戕害师门,我会告知武林正道。”
  苏小缺叹道:“你当沈墨钩是白痴?生生漏掉你这么大个破绽任由你去?你告知武林正道怎么告知?你何时何地看到李沧羽戕害同门了?还有谁作证?范磊石的确是死于刀伤,长安刀也在他们手里,而且谢天璧既然重伤在场,为什么能逃走?贼咬一口入骨三分,别说沈墨钩那老贼了,李沧羽这小贼就够咱们尿一壶的,说到最后,定然是李沧羽勾结七星湖,我和你却也勾结了赤尊峰,大家乌龟对王八耗子见臭虫,一般无二的不能见容于武林正道。”
  唐一野闻言不再说话,抿着嘴,眼神却甚是坚定,紧随他身后投入后山密林中。
  怀龙山山势险峻,后山悬崖前更有一处密林,古木参天,藤萝蔽日,蛇虫蔓延其中防不胜防,白天都是阴森恐怖人迹罕至,深夜进入,连苏小缺都打了个寒战。
  唐一野默默从怀中取出一瓶药,倒出一粒自己服下,把整瓶药递给苏小缺:“唐家的避毒丹,这里毒虫多。”
  苏小缺见已到林子深处,一个旱地拔葱,跃到一棵大树上,将谢天璧放好,低声道:“张嘴吃药!”,说着把药丸送到他嘴边,良久却不见动静,此刻云破月出,树梢处倒也不甚幽暗,苏小缺凑近仔细一看,却见谢天璧早已昏迷过去,呼吸微弱,几不可觉。
  苏小缺一惊,两根手指搭上他的手腕。
  在白鹿山时,苏小缺有一搭没一搭跟程逊学过医术,虽是常常偷懒,好在天资过人又得名师指点,倒比江湖上三脚猫的庸医强上百倍。
  一诊之下,已知谢天璧内腑经脉尽皆重伤,再迟疑片刻,只怕便是程逊亲至,也是回天乏术,苏小缺一时心脏如受巨锤重击,竟痛到呼吸不畅。
  忙定了定神,盘膝坐好,运功聚气,走十二经常脉,过奇经八脉,缓缓输入真元。
  苏小缺所习伽罗真气与谢天璧的太一心经同出一门,且是佛门功夫,精纯无比,对疗伤独有奇效,伽罗真气流过重创的经脉,打通凝滞,又妥帖的渡入五脏六腑,平复伤势。
  苏小缺全力施为,不到顿饭功夫已是大汗淋漓,脸色惨白如纸,而谢天璧剧痛渐消,身体如同浸在热水中,暖洋洋的极是舒服,虽仍然没有丝毫力气,神智却已清醒。
  苏小缺大喜,知他伤势暂且稳固,不敢怠慢松懈,伽罗真气沉入谢天璧丹田气府不住旋转,以牵引带动他体内散乱微弱的真气,只要谢天璧的太一真气能流转循环,便能自行运气疗伤。
  谁知伽罗真气刚涌入丹田便突的一沉再不受控制,飞旋着越转越快,然后烟花般轰然崩散,就此消失,竟无踪迹可循。苏小缺双手登时脱力垂下,只觉得身处悬崖一脚踏空,胸口烦闷空虚,心知不对,却强运真气,咬牙再次渡入,谢天璧的丹田气府似乎化作海底漩涡,再精纯温和的真气涌入其中,也不作丝毫停留,立即飞旋着炸散,游丝细水般消失。
  苏小缺收回手掌,颤声道:“怎么回事?”
  谢天璧刚被他汹涌的真气堵得无法开口,此刻轻喘一口气,道:“沈墨钩给我服了钻经取气丸。”
  苏小缺几乎一头从树上栽下,唐一野忙挽住他的肩,蹙眉道:“七星湖的钻经取气丸炼制麻烦,毒性霸道,恐怕只有沈墨钩自己有解药……而且百日内若不解毒,一身内力就此散尽,从此就是废人,再无法习练内功。”
  谢天璧却极是冷静,道:“程子谦能解。我得尽快赶回赤尊峰。”
  苏小缺恨恨道:“难怪那老狐狸精这么轻易放过我们,这怀龙山进出只得一条路,他肯定是在山下等着呢!”
  唐一野侧耳一听,道:“有人往后山来了。”
  苏小缺道:“我去看看……”
  说着便想从树梢上掠出林去,谁知真气损耗过大,身形一动,竟未收住,唉哟一声直摔落地。
  唐一野吓了一跳,忙将他抱回树上,仔细看了看,发现下颌被树枝蹭破一道口子,几滴血珠沿着颈子滚落衣襟,忍不住又是心痛又是恼怒,道:“谢天璧残杀武当曲长虚,本就该死,你把他从沈墨钩手里救出来,已是仁至义尽,这密林他们一时也搜索不尽,咱们回去吧。”
  话音未落,苏小缺断然道:“你回去,我留下陪天璧。”
  唐一野急道:“天明后只要百十来人逐尺逐寸的细搜,定能发现谢天璧,难道你还要陪着他死不成?”
  苏小缺道:“天璧现在跟豆腐没什么分别,连三岁小孩都打不过,留下他一人在这里,不就是让他去死吗?”
  凝视唐一野,目中尽是恳求之色,道:“师兄,你素来心肠好,咱们和天璧同门七年,难道就眼睁睁看着他被李沧羽捉了杀掉?”
  唐一野叹口气,见苏小缺一脸倔强,决然道:“别的事你任性也就算了,可今日之事太大,你我只能做到此处,你再一意孤行,只怕连丐帮唐门都会被牵扯进来。”
  “你武功不及我,如果你不听话,我只能将你打晕带走,就算你恨我,我也不能看着你身败名裂,更加不想看到你为他送命。”
  苏小缺满面怒色,正待说话,突然唉哟一声,手捂胸口整个人抽搐蜷缩起来,唐一野大惊失色,忙问道:“你怎么了?”一边伸手去扶。
  苏小缺左手悄无声息的伸向唐一野右腰志室穴。
  只听谢天璧低声喝道:“小心!小缺手里有毒针。”
  唐一野虽不善言辞,于武学悟性却是极高,反应也是极快,听谢天璧提醒,自然而然生出感应,右掌迅速翻出,拿向苏小缺手腕,苏小缺真气耗尽,动作比平日慢了许多,一招之下已被扣住太渊穴,动弹不得。
  唐一野低头一瞧,见他指缝中果然夹着一根黄蜂针,针尖荧荧发亮,闻着一股淡淡的甜味,看来确是涂了毒药,当下一颗心直沉了下去,怔怔的问道:“你……你竟然想杀我?”
  苏小缺见他浑身发颤,目光悲凉,显是伤心难过之极,忙解释道:“不是!我没有想杀你……”
  唐一野瞪视着他,手指无法自控的越来越用力,指甲已深深陷入苏小缺手掌,苏小缺从未见他这等神色,又痛又怕,脱口道:“我真的没想杀你!你是我嫡亲的哥哥,我怎么会杀你?”
  良久,谢天璧忍不住打破沉默,叹道:“白鹿山七年你都不说,偏在我半死不活的时候吓我一跳,端的是对我伤势一点儿好处都没有。”
  苏小缺怒道:“闭嘴!你哪只眼睛有毛病看见我用的是毒针?针尖上只是一点麻药朦甜籽而已。我只想麻翻他,省得他不让我留着帮你。”
  谢天璧却淡淡道:“你们兄弟相认,正是天大的喜事,赶紧出了林子去买酒庆贺罢。”
  苏小缺不解道:“你让我们走,谁来救你?你就不怕落到李沧羽那采花□贼手里被吸得只剩一具骨架?”
  谢天璧低声急促的咳嗽,半晌笑道:“唐一野是你大哥,自不会害你,他说得很有道理,你还是跟他回去的好,我自有办法脱身。”
  苏小缺冷笑一声,不耐烦道:“你当自个儿是黄鼠狼,放个屁就能脱身?老子偏要留着救你,你能把我怎么着?”
  唐一野乍惊还喜,回过神来,当真是百感交集,道:“你终于想起来了?我……我当年问过你,你为什么说不记得自己父母?”
  突的想起一事,黯然道:“不对,我爹说娘……你不是……”
  苏小缺察言观色,愤然骂道:“唐清宇那老混蛋就会胡说八道!”
  唐一野脑中一片混乱,听他骂自己父亲,脱口斥道:“不准对爹不敬!”
  苏小缺立即接口道:“他逼疯了娘,也不认我,我还不想认他这个爹呢,好稀罕么?什么玩意!”
  看唐一野一脸疑惑,却是更增伤感,抬眼看月亮穿行在云中,树梢枝叶如泼墨,却朦朦胧胧的笼着一层亮光,当下缓缓道:“刚到白鹿山那天,你看到我胳膊上的胎记便认出我来了是不是?”
  唐一野点头:“娘带你走的时候我已经五岁,我认得你那个桃花胎记,我还总喜欢抱你,娘就笑,说我是蛤蟆搂田鸡,你记不记得?”
  苏小缺暗想道,不足三岁的孩子哪能记得这些鸡毛蒜皮,哥哥这脑子的确笨得异乎寻常,却见唐一野眼神有殷殷期盼之意,心中一软,微笑道:“记得。”
  “娘亲很偏爱你,原本我叫做一平,你叫做一野,只是你小时候总生病,娘说把这个平安还是给你的好,于是咱们俩的名字就掉了个,你记得吗?”
  苏小缺笑容温暖又有几分酸楚:“娘跟我说过,你从小就懂得爱护我……不过到白鹿山那一年你问起,我的确是不记得的。因为娘死之前把一身功力都转到我身上,又在百会穴拍了一掌,封了我的记忆。”
  “直到三年前聂叔叔把我从瓶子峰顶扔下去,让我顿悟了内呼吸之法,这才想起往事来。”
  唐一野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他,责道:“你想起来也不告诉我……”
  苏小缺道:“反正那时候天天在一起,我心里早就把你当哥哥了。”
  唐一野喜悦万分,拉着他的手,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
  却听苏小缺恨恨道:“我不想说,也是怕你拉着我去见唐清宇那老混蛋,我可不想见他。这么多年,他没少说过娘是坏女人吧?”
  唐一野摇头道:“没有,爹一直很想念娘。他说娘是天底下最温柔最美丽的女人,娘走了之后我总哭闹,爹很伤心,抱着我说娘喜欢别人,不回来了……”
  迟疑片刻,终道:“爹还说,你是娘和别人生的,所以娘把你带走了……不过他从来没怪过娘。”
  苏小缺气极反笑:“说得很是,你原不是我哥哥。”
  唐一野握着他的手,道:“我心里当你是亲弟弟。”
  苏小缺不领情,摔开手冷笑道:“那年是唐清宇把娘赶出门的,娘为了这个老王八蛋伤心得疯了,带着我隐居在一个荒山里,从不肯见外人,哪里又有别的男人了?唐清宇还不肯放过她,我七岁那年唐门好几个高手找到了娘,幸好丐帮的周老帮主经过,救下了我,唐清宇这等赶尽杀绝的狠毒心肠,却是用来对付娘,你还说他一直想念娘?”
  越说越是悲愤,忍不住红了眼圈,骂道:“你以为我想当这个老王八蛋死乌龟的儿子?他这么待娘,娘还是一心喜欢他,容不得别人去伤他,要不是我明白娘的心意,早就去唐门扒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送他去十八层地狱了!”
  “娘临死前,怕他继续追杀,便把全部功力都传给了我,封住我的记忆,就是怕我想着报仇惹来杀身之祸,又把我托付给丐帮,改名换姓,这才活了下来,否则我早被那老混蛋给杀了!”
  唐一野见他气得语无伦次浑身乱战,心里又急又悔,却更是迷惑,苏小缺所言和唐清宇平日所说大相径庭,一时竟不知该相信谁。
  谢天璧目光淡淡扫过,已知他心中所想,道:“这事原也不难分辨。”
  他真气尽散,比常人更加虚弱无力,却勉强抬起手,轻拍苏小缺颤抖的肩以作安抚,微笑道:“民间滴血认亲之法不甚准确,但甄别血脉于医神程逊应是雕虫小技,只要你们去趟白鹿山,想必就能水落石出。”
  说着心念一动,黑眸暗沉沉的看向唐一野,暗自思量:“唐家掌门精擅毒药,想必也能轻易判断小缺到底是不是自己的亲生儿子,不知他有没有细查究竟?若是已查过,那小缺便真有可能不是他的血脉……”
  忍不住确认道:“小缺,你娘是不是聂叔叔提到过的素衣灵狐?”
  苏小缺道:“是,我娘就是苏辞镜。”
  突然直视谢天璧的眼睛,浓密的眼睫轻轻颤动,显是极其紧张,道:“我知道娘名声不好,但她从不会骗我,她说我是唐清宇的儿子那就肯定是。”
  谢天璧神色微动,却笑道:“做唐清宇的儿子也没什么稀罕,不过你娘说是,那你只好勉为其难的是了。”
  苏小缺听他言下对自己母亲很是信任,登时松了一口气,心中暗暗欢喜,微一沉吟,对唐一野道:“我先送天璧回赤尊峰,然后跟你去白鹿山找程逊,不过我只要你这个哥哥,不要那个混蛋爹。”
  唐一野听到说要你这个哥哥,登时大喜,听到不要混蛋爹,喜了一半又复担忧,急忙道:“不可以,爹就是爹,不能不要。”
  苏小缺就坡下驴:“好,只要你别拦着我送天璧,我就认他。”
  一见他耍这等无赖手段,唐一野便知他心意已决,略一思量,只得叹道:“我不拦着你,但要同你一起。”
  苏小缺哼一声,道:“随便你……不过,密林只能藏身这一晚,咱们得先找个隐蔽安全的所在才是。”
  唐一野理所当然的问道:“哪里隐蔽?”
  苏小缺曲起手指,弹着唐一野的脑门,笑道:“你也有脑子,帮我一起想想。”
  两人面面相觑,想了良久,苏小缺终是叹了口气,对谢天璧道:“干脆我们挖个坑把你埋了,最是隐蔽不过……再削一块树皮立在上面,以后还能找着。”
  谢天璧突然一笑,声音低弱却清晰:“云来客栈,天字一号房。”
  第十九章
  查金花端端正正坐在冷冷清清的客栈门口拍腿痛哭,难得怀龙山热闹,客似云来,却不想一晚上身首异处的死了两个人,死就死吧,那大姑娘似的漂亮小伙儿竟一声令下,原本住店的十来个什么雁荡门下抬着两具尸体就走了,房钱也不给多留一文,更有一些客人跟风使坏,也纷纷退房,放着好好的豪华客栈不住,跑到春色坞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天当被地当床去了,查金花恶狠狠的啐一口,老天赶紧下场大冰雹子砸死这帮乌龟王八蛋。
  回头只见原本住得满满的客栈登时空了好几十个房间,查金花的心肝也被钢刀利刃挖空了一大块。
  正伤心抹泪,一个模样俊美的年轻人走到自己面前,腰上系着一把刀,黄金吞口、黑鲨皮鞘,还镶着三粒翡翠的刀——查金花一双泡泡眼虽生得敦厚,却是鹌鹑膆里寻豌豆,蚊子腿上劈精肉,苍蝇腹内刳脂油的精明厉害,忙殷勤笑道:“公子可是要住店?本店房间又大又宽敞,床铺被褥都是三镶四叠,价格也公道……奴家这就带公子上楼。”
  说着附送一个媚眼,拽着这年轻人的袖子扭着腰就往楼上走。
  这少年上了楼梯,却低声道:“带我去天字一号房。”
  查金花一惊,陪笑道:“公子啊,天字一号房里刚飞进来几只乌鸦,奴家一时着急,扑杀了一只……地上还有些血迹未曾擦干,要不公子住天字二号房?二号房更是……”
  正说个不休,后颈处微微一痛,张口结舌,手腕被那公子拿住,跟上了铁箍也似,哪里还有半分挣扎的力气?当下被拖着足不点地的进了天字一号房。
  房间里已经有了两个人,一个靠在床上,脸色不比死人好看,一双眼却是浸了冰水的刀锋,寒光湛湛,另一个人笑眯眯的坐在床边,手里明晃晃的好几把薄刀。
  查金花走近前去,突然恭恭敬敬的下跪,手在胸前比了个形如火焰的古怪手势。
  怀龙山只一条山道进出,山脚大道旁几间草棚,支着几张破旧的板桌,供过往行人喝茶吃饭。
  沈墨钩带着蜡黄的人皮面具,与李沧羽并肩坐在一侧草棚的板桌前,雁荡其余弟子或坐或站,夜色中脸色均是惶惑不定。
  李沧羽低声问道:“谢天璧会不会不离怀龙山,请程子谦过来解钻经取气丸?”
  沈墨钩道:“不会,钻经取气丸共有四十九种配法,变化异方复七十二种,程子谦便是医术通神,也得先见到谢天璧细诊出配法才能再配解药,何况解药炼制不易,所需药材亦是各不相同,谢天璧定会赶回赤尊峰。”
  看一眼李沧羽,已知他心中所想,微微笑道:“你还想参加明天的比试?”
  李沧羽迟疑着道:“明天对手是青城剑派的弟子,我看了他的剑法武功,比我差远了。”
  沈墨钩轻声叹道:“沧羽,你还是太过浮躁。”
  “青城剑派自然不是你的对手,可少林棍僧呢?唐一野呢?司马少冲呢?”
  声音虽轻柔,话语却凌厉:“你现在的武功,还不是唐一野他们的对手,这次比试你最多也就再进一轮,武无第二,既不能夺魁,何必输在人前?”
  李沧羽登时领悟,笑道:“是了,现下雁荡人心散乱,我自该退出比试,趁此机会撑起雁荡派,一门心思替师父报仇,为武林除害。”
  沈墨钩点头道:“不错,你风头正劲之际退出,一是以师门为重,二来别人已见识过你的武功,再不敢小瞧于你。正是适可而止的好时机。”
  李沧羽双目溶溶脉脉,声音低不可闻却情致缠绵:“宫主,宫主……墨钩……”
  沈墨钩听他直呼自己的名字,不禁蹙眉,却见他眼波流转神情诚挚无比,待自己当真是爱慕入骨,当下只轻笑道:“真是孩子气。”
  谢天璧示意唐一野解开查金花的哑穴,苏小缺怔了怔,悟道:“原来这客栈竟是个你们赤尊峰开的黑店!”
  想了一想:“难怪……这里本是范磊石的住处,方才那个男掌柜故意指错,引我们来这天字一号房,是想借我们的手引起混乱,你们再浑水摸鱼救天璧。”
  查金花哑穴既解,忙道:“少主!属下灰鸽堂查金花未能护得少主周全,罪该万死。”
  谢天璧抬手让她起身,却问道:“杜牌九呢?”
  查金花低头道:“当时属下夫妇用千里追风管听到房中动静,已知不对,属下便留在客栈伺机相救,杜牌九先行下山到城中飞鹰堂十七分舵报信……”
  苏小缺哈的一声笑,打断道:“什么报信,逃命吧?灰鸽堂听着便是打探消息的,难不成你们连信鸽都没有?还用掌柜的亲自下山?等他带人回来,天璧都入土了,浇两勺水搁一桶粪,明年没准儿长出一溜小天璧给你们当少主,这笔买卖倒是划得来。”
  查金花本是存了拼死相救的心思,却不想让自己丈夫也就此送命,让他下山确有保命之意。这些年谢天璧在教中威望日盛,手段不逊其父,更是心机深沉行事果决,眼下被苏小缺揭破思量,一时心中惴惴,胖脸上的肥肉簌簌抖动,辩道:“属下也是怕信鸽被七星湖截获,情急之下……”
  苏小缺冷笑一声,正待驳斥,唐一野拉过他,道:“赤尊峰的事,咱们莫要多嘴。”
  谢天璧却温言笑道:“你们想得很是周全。尤其杜大哥,无意间引了小缺和一野进屋,救了我的性命。”
  查金花见他宽容抚慰,心中感激,道:“谢少主恕罪。”
  又道:“少主当真是好智计,那些龟孙子都一股脑儿搜山去了,这房间倒最是安全不过。属下这就把这房给封了,说死了人得避避邪气,少主可以在里面慢慢疗伤。”
  谢天璧摇头道:“不必,我这两天就下山回赤尊。”
  查金花道:“是,只不过这两日这帮龟孙子山上山下都会严加排查,却不知少主如何脱身?”
  谢天璧指向苏小缺:“这位是易容术的高手,扮成另外的模样就是。只是我重伤无法走动,倒要寻一辆马车。”
  查金花想了想,喜道:“巧了!妙笔天机何家的二公子正住在店里。”
  一听妙笔天机何家,苏小缺笑道:“马车有了!”
  妙笔天机何家是江湖中甚为独特的家族,家中男子都是天生的六阴绝脉,难以修习内功,且身体孱弱,极少有能活过三十岁的,出门连马都骑不得,必然要坐马车。
  但他们凭招式机关行走天下,撰写江湖大事,品评各派武功,种种秘卷要录均藏于何家天机阁,可称武林智者,因此鲜少有人为难何家传人。
  此次前来观看武林大会的正是何家二公子何君梦及其新婚妻子简青青。
  查金花笑道:“真是老天帮忙,这何君梦白天吹了一天风,现在正发热在房中睡了,干脆属下把他们夫妻俩杀掉,少主扮成他的模样离开怀龙山,端的是天衣无缝,更无半分破绽。”
  苏小缺听她这般说,心中不由得一寒,虽想救谢天璧,却也不愿伤及无辜,一时拿不定主意。
  唐一野已怒道:“何君梦简青青何其无辜?谢天璧是一条人命,他们俩便不是人命?”
  霍然起身:“我唐一野断不容你们滥杀无辜!”
  苏小缺忙道:“金花……呃姑娘,这客栈里有地窖酒窖菜窖吧?我和一野去把何君梦和他夫人打晕关起来,你每天记得送茶送饭,三个月后把他们好好放走,换个地方开黑店去,这总行了吧?”
  查金花看向谢天璧,见谢天璧点头,方道:“就按苏少侠的意思办。”
  苏小缺却凝视唐一野,满脸祈求之色,低声道:“哥哥……”
  唐一野目光逐渐柔和,叹口气,道:“好吧。”
  苏小缺蒙上脸闯进何君梦的房间,三招两式点倒简青青,何君梦也不必点,本就半睡半晕神志不清。
  一时查金花悄悄把两人搬到酒窖里藏好,唐一野把谢天璧背到何君梦所住的天字七号房。
  苏小缺有些不放心,道:“哥,你说等咱们走了,这胖婆娘会不会把那夫妇俩给杀了做包子馅儿?”
  唐一野顿时死死盯着谢天璧。
  谢天璧叹道:“三个月后她放不出两个活人,我便把她剁了做包子馅儿。”
  苏小缺从衣柜包裹中找出何君梦的衣服鞋袜给谢天璧换上,何君梦虽体弱多病,骨架却高大,又都是宽袍大袖的文士衣衫,谢天璧穿了正合适,更平添了几分风神潇散。
  苏小缺直盯盯的看得怔住了,想夸赞几句却又有些不好意思,咕咚吞下口水,咳嗽一声,摸出一个布包,里面几只小小的木瓶,几支粗细不同的笔,又小心翼翼的掏出一个黑色的非金非玉的瓶子,打开笑道:“这是我从程老头儿那里要来的好东西,天香胶,听说过吗?”
  唐一野道:“天香胶据说能接经续脉正骨生肌,是难得之极的疗伤圣品,程前辈居然给了你这些?”
  苏小缺“呸”的一声,又是得意又是鄙夷:“你懂什么?天香胶疗伤倒也罢了,毕竟谁能那么蠢会把自个儿经脉弄断?这可是世上最好的易容药物……”
  说着挖出一小块在手心捂得温热,轻轻敷到谢天璧脸上,半眯着眼睛,放轻呼吸,手指灵活,忽轻忽重,时点时按。
  谢天璧与他脸靠得极近,闭着眼,静静感觉他温暖微湿的呼吸细细的笼在自己面颊上,突然想到落云峰那一株杏花,沾了微微的雨丝,在春风中款款绽放的温情。自己展衣振刀的少年意气中,那种柔软珍惜到了心底的感觉只能转瞬即逝,如暴雨冲刷过刀锋,却又是惊鸿一瞥惊秋一叶,说遗忘已默默镌刻在了一个不知名的地方,如今在重伤之下强敌环伺之际,在苏小缺清甜的呼吸中,冲破了时光,骤然苏醒历历在目。
  苏小缺的手指纤细修长,指甲剪得极短,指尖微凉,一点点在脸上触摸,却是在撩拨起了一曲最怦然心动的琴音。
  似乎只是短短一瞬,再睁开眼时,只听苏小缺喜道:“好啦,大功告成!”
  说着拿过铜镜给谢天璧。
  对镜一瞧,与那何君梦已有七八分相似。
  原本刀砍斧凿似的深刻轮廓变得模糊柔和,眉眼口鼻形状尽改,作出种种表情却又极尽自然,便是面对面的细看也瞧不出易容的痕迹。
  唐一野看了不禁赞道:“天香胶果然神奇!”
  苏小缺盖上瓶塞,重重哼了一声,唐一野福至心灵,忙道:“小缺更是神乎其技!”
  苏小缺这才矜持的笑了笑道:“凑合着,也就武林第一。”
  他得以一展所长,高兴之极,一边哼着小曲儿,一边又取过笔,打开木瓶一字排开,蘸着各种药物颜料在谢天璧脸上画过。
  唐一野听他唱的曲子甚是古怪,字字清圆,句句短促,苏小缺吐字清晰,歌词声声入耳:“若不相见,可不相恋,若不相知,可不相思,若不相伴,可不相欠。若不相惜,可不相忆。若不相爱,可不相弃。若不相对,可不相会。若不相误,可不相负。若不相许,可不相续。若不相依,可不相偎。若不相遇,可不相聚。若曾相见又相知,相见何如不见时?安得与君相诀绝,免教生死作相思。”
  他唱得极是欢快,唐一野心念一动,却不禁黯然问道:“这是娘亲教给你的曲子?”
  苏小缺道:“是啊,她常唱,我便记住了,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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