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世同堂》点评第三章（上）面临日寇入侵，祁老太爷和韵梅的美好幻想
《四世同堂》点评第三章（上）面临日寇入侵，祁老太爷和韵梅的美好幻想
雪后温暖的光
第三章：六千多字。时间点：1937年7月主要内容：讲述北平沦陷前夕，祁家人关起门来讨论中日战事。邻居钱先生和冠先生先后来访，发表自己的看法。七七事变是全面抗战的开端，是一次民族的大灾难和一次大洗练。日本鬼子如狼似虎，打进北平，可是当时的人们啊，恐怕还未必意识到这一点。这篇文章，咱们先看祁家自己人的看法。祁老太爷根据他过去的经验，依旧乐观，觉得事情“三天便会平息”，还为自己提前准备好了粮食而得意。最有趣的是，他“不便告诉李四爷我都已经预备好了，可是心中十分满意”。不便告诉，但心里其实还是非常想让大家知道的，这也是人常有的一种“显摆”心理，锦衣夜行终究是遗憾。放在祁老太爷这个快75岁的老头子身上，尤其又可气又可爱。想来，若是李四爷非要进屋，发现祁家粮食准备好了，再赞美几句，祁老太爷一定会嘴里谦虚，甚至哀叹“这世道，咱小老百姓只能如此”，心头乐开花的。祁老太爷之下的祁家九口人，除了第四代的小顺儿和妞妞俩蒙童，其余三代七人可谓各有各的想法。第二代的天佑、天佑太太，第三代韵梅，这三个人的想法和祁老太爷本质上是没什么区别的，都是“只顾眼前”。只不过，天佑是忙于生意，操心的除了家里，也就是生意。天佑太太身体不好，但凡身体不好的人，担心的也就是自己的命了，身外之事无心无力。韵梅身为掌家的孙媳妇，承受的压力最大，所以忧虑也最多。他们也担心讨厌日本人入侵，觉得是欺负人，但更多是担心这种入侵给自己家庭带来忧患。韵梅和老太爷是这个家里从家庭内务层面的顶梁柱。他们俩对日本人的担忧，还建立在比较淳朴的境界里，觉得日本人贪图小便宜，来了就搜刮财物，甚至说卢沟桥上的狮子他们想要就给了他们吧。这也是中国民众眼光迟缓的一种体现。毕竟，那时候的中国虽然已经有了民族意识，但长期根深蒂固，见惯改朝换代的老一辈，以及受到老一辈教育影响的部分年轻人，还是主流。尤其在北平这样一座悠闲缓慢的城市里（和21世纪，可完全相反了）瑞丰和胖橘子夫妻是第二类。他们是受过比较好的教育的，理应有眼光，然而却没心没肺，没脸没皮，只顾个人享受，甚至都不对日本人有多少反感，所以不但不为国操心，也不为家操心。这是老舍塑造出来的一类对中国传统和西方文化都只汲取糟粕的反面角色。相对的，老大瑞宣和老三瑞全哥俩，则是另一类。他们既受过教育，又有良知，有理智，因此对于中日战事比亲人们更担心。只不过，老大瑞宣已经为人父，又是家庭收入的主要提供者。毫不夸张地说，他背上背负着整整一个四世同堂的大家庭，因此束缚了翅膀，也必须束缚自己的言论。他身上有一个中年人的坚韧与无奈。相反，瑞全还年轻，即将大学毕业，血气方刚，充满干劲，又无血气之累。在行动力上，他与大哥恰好又构成了鲜明对比。所以，他直指出日本的侵华野心，对于祖父和大嫂的敷衍看不惯，出言顶撞。但此时的瑞全，毕竟又是稚嫩的毛头小子，还没体会生活艰辛。他们可能愿意为一场想象中的民族保卫战牺牲性命，却没考虑好下一顿饭怎么吃。他还是要靠大哥的薪水和大嫂的忙碌吃饭穿衣。所以被韵梅一句话“你们饿了找我要吃，冷了向我要衣服，我还能管天下大事吗？”就塞住了。只有在彻底认清现实，敢于离开温暖的四世同堂之家，投身那艰苦乃至无聊的环境，瑞全才真正成长为青年战士。这是后话。此外本节提到了在1937年韵梅是28岁（虚岁），则韵梅生于1910年，恰好是辛亥革命前一年。再考虑韵梅和瑞宣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结婚，他们的年龄相差应该不会太大。而从两人之间的交往表现来看，瑞宣可能略长于韵梅。故而瑞宣应是29-30岁左右。韵梅对人生，对苦难的那一段，让人感慨。尤其是“你须把受委屈当作生活，而从委屈中咂摸出一点甜味来，好使你还肯活下去。”这大约是过去多灾多难的中国人民，我们的父辈祖辈，在如此艰难的环境下还能继续向前的根源吧。也就是所谓的中华传统美德。不过，这样也可能带来另一个弊端，就是故步自封，缺乏进取。祁老太爷说“自从我小时候，咱们就受小日本的欺侮”，这话可能有点错误。日本第一次侵华是1894年的甲午战争，那时候祁老太爷已经32岁了。就算推倒1884年清朝和日本第一次在朝鲜半岛上冲突，那会儿祁老太爷也22岁了，说“我小时候”太勉强。（1894年大东沟海战，邓世昌舰长殉国）当然，1874年日本曾入侵台湾，1875年更入侵朝鲜，但这些事儿作为祁老太爷应该不会知道的。所以，就当是老舍先生对近代历史不算精通犯下的错误吧，或者祁老太爷像很多老年人一样，说了稀里糊涂的一句经不起推敲的话。（本文首发今日头条，签约号巴山夜雨）《四世同堂》点评第二章（下）：葫芦胸的邻居，仇富还是嫌贫？《四世同堂》点评第二章（上）：祁老太爷30岁买下的豪宅！《四世同堂》点评（第一章）预告：即将推出《四世同堂》详细点评，纪念老舍先生《四世同堂》原稿第三章（上）祁老人用破缸装满石头，顶住了街门。李四爷在大槐树下的警告：“老街旧邻，都快预备点粮食啊，城门关上了！”更使祁老人觉得自己是诸葛亮。他不便隔着街门告诉李四爷：“我已经都预备好了！”可是心中十分满意自己的未雨绸缪，料事如神。在得意之间，他下了过于乐观的判断：不出三天，事情便会平定。儿子天佑是个负责任的人，越是城门紧闭，他越得在铺子里。儿媳妇病病歪歪的，听说日本鬼子闹事，长叹了一口气，心中很怕万一自己在这两天病死，而棺材出不了城！一急，她的病又重了一些。瑞宣把眉毛皱得很紧，而一声不出；他是当家人，不能在有了危险的时候，长吁短叹的。瑞丰和他的摩登太太一向不注意国事，也不关心家事；大门既被祖父封锁，只好在屋里玩扑克牌解闷。老太爷在院中罗嗦，他俩相视，缩肩，吐一吐舌头。小顺儿的妈虽然只有二十八岁，可是已经饱经患难。她同情老太爷的关切与顾虑；同时，她可也不怕不慌。她的心好象比她的身体老的多，她看得很清楚：患难是最实际的，无可幸免的；但是，一个人想活下去，就不能不去设法在患难中找缝子，逃了出去——尽人事，听天命。总之生在这个年月，一个人须时时勇敢的去面对那危险的，而小心提防那“最”危险的事。你得把细心放在大胆里，去且战且走。你须把受委屈当作生活，而从委屈中咂摸出一点甜味来，好使你还肯活下去。她一答一和的跟老人说着话儿，从眼泪里追忆过去的苦难，而希望这次的危险是会极快便过去的。听到老人的判断——不出三天，事情便会平定——她笑了一下：“那敢情好！”而后又发了点议论：“我就不明白日本鬼子要干什么！咱们管保谁也没得罪过他们，大家伙平平安安的过日子，不比拿刀动杖的强？我猜呀，日本鬼子准是天生来的好找别扭，您说是不是？”老人想了一会儿才说：“自从我小时候，咱们就受小日本的欺侮，我简直想不出道理来！得啦，就盼着这一回别把事情闹大了！日本人爱小便宜，说不定这回是看上了芦沟桥。”“干吗单看上了芦沟桥呢？”小顺儿的妈纳闷。“一座大桥既吃不得，又不能搬走！”“桥上有狮子呀！这件事要搁着我办，我就把那些狮子送给他们，反正摆在那里也没什么用！”“哼！我就不明白他们要那些狮子干吗？”她仍是纳闷。“要不怎么是小日本呢！看什么都爱！”老人很得意自己能这么明白日本人的心理。“庚子年的时候，日本兵进城，挨着家儿搜东西，先是要首饰，要表；后来，连铜钮扣都拿走！”“大概拿铜当作了金子，不开眼的东西！”小顺儿的妈挂了点气说。她自己是一棵草也不肯白白拿过来的人。“大嫂！”瑞全好象自天而降的叫了声。“哟！”大嫂吓了一跳。“三爷呀！干吗？”“你把嘴闭上一会儿行不行？你说得我心里直闹得慌！”在全家里，没有人敢顶撞老太爷，除了瑞全和小顺儿。现在他拦阻大嫂说话，当然也含着反抗老太爷的意思。老太爷马上听出来那弦外之音。“怎么？你不愿意听我们说话，把耳朵堵上就是了！”“我是不爱听！”瑞全的样子很象祖父，又瘦又长，可是在思想上，他与祖父相隔了有几百年。他的眼也很小，但很有神，眼珠象两颗发光的黑豆子。在学校里，他是篮球选手。打球的时候，他的两颗黑豆子随着球乱转，到把球接到手里，他的嘴便使劲一闭，象用力咽一口东西似的。他的眼和嘴的表情，显露出来他的性格——性子急，而且有决断。现在，他的眼珠由祖父转到大嫂，又由大嫂转到祖父，倒好象在球场上监视对方的球手呢。“日本人要芦沟桥的狮子？笑话！他们要北平，要天津，要华北，要整个的中国！”“得了，得了！老三！少说一句。”大嫂很怕老三把祖父惹恼。其实，祁老人对孙子永远不动真气——若是和重孙子在一处，则是重孙子动气，而太爷爷陪笑了。“大嫂，你老是这样！不管谁是谁非，不管事情有多么严重，你老是劝人少说一句！”三爷虽然并不十分讨厌大嫂，可是心中的确反对大嫂这种敷衍了事的办法。现在，气虽然是对大嫂发的，而他所厌恶的却是一般的——他不喜欢任何不论是非，而只求敷衍的人。“不这样，可教我怎样呢？”小顺儿的妈并不愿意和老三拌嘴，而是为她多说几句，好教老太爷不直接的和老三开火。“你们饿了找我要吃，冷了向我要衣服，我还能管天下大事吗？”这，把老三问住了。象没能把球投进篮去而抓抓头那样，他用瘦长而有力的手指抓了两下头。祖父笑了，眼中发出点老而淘气的光儿。“小三儿！在你嫂子面前，你买不出便宜去！没有我和她，你们连饭都吃不上，还说什么国家大事！”“日本鬼子要是打破了北平，谁都不用吃饭！”瑞全咬了咬牙。他真恨日本鬼子。“那！庚子年，八国联军……”老人想把拿手的故事再重述一遍，可是一抬头，瑞全已经不见了。“这小子！说不过我就溜开！这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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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析四世同堂中老派市民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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