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天生的贱骨头 评剧,非要给点手段看看,才知道马王爷有三只眼”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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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铁杆儿看见何世清在那里脸红脖子粗地说话,就提着马鞭子走到了前边来。他用鞭子指着何世清说:"你这个老孙子是活腻烦啦!"何世清也用手一指他:"你不能出口伤人!"高铁杆儿狞笑着:"我出口伤人?你给我站出来。"何世清说:"我站出去干什么?""叫你站出来你就站出来。"何世清没有听从他的话。高铁杆儿喊了声:"来人!"立时就上来了好几个特务和伪军,没有用高铁杆儿再吩咐,他们上去就把这位白发苍苍的老人给拉出来了。高铁杆儿这才吩咐说:"给我找铁锹去。"有两个伪军急忙向一家门口跑去。高铁杆儿又用鞭子指着大伙:"你们这些东西天生的贱骨头!不给你们个厉害的,你们就不知道马王爷三只眼!(他又用鞭子指着自己的鼻子)你们认得我是谁吗?我就是高铁杆儿,高部队儿就是我的,大概你们也有个耳闻。告诉你们,日本大太君好说话,我可不行,刚才何世清这个老孙子不是说我出口伤人吗?嘿嘿,我不出口伤人了,我要他妈的生埋活人(他用鞭子抽得马靴筒子乓乓响)!你们一个混蛋,俩混蛋怎么一个一个都是他妈的混蛋吗?共产党八路军让你们开会选举的时候,瞧你们那个高兴劲儿,光怕把你们丢了!这会儿大太君叫你们开会选举,你们怎么啦?都哑巴啦?都死了爹啦?都把脖子后头的筋抽去啦?给你们脸你们是一把一把地往下撕啊!嘿,,,,,"这时候他看见两个伪军在大门里拿出了两把铁锹,他叫了一声:"快跑!"两个伪军连窜带蹦地跑来了。高铁杆儿又叫他们在旁边挖地坑子来。
老乡们都捏着一把冷汗,害怕真把这老人给活埋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想说话又不敢说。看看何世清,他还是气咈咈的,并没有露出一丝害怕的神气。刚下过大雨,场边地里的土挺喧腾,没有费劲儿,伪军们就把坑子挖成了,有锅台那么大,到胳肢窝那么深。高铁杆儿这时候用鞭子指着坑子,眼看着何世清说:"下去!"何世清没有动。他更大声地说:"下去!"何世清还是没有动。大伙一看,何世清这样好的一个老人真要被活埋了!无论如何也得说话啊!
"高大队长,算了吧,看他这么大年纪了,留点儿情分吧!,,,,"你一句我一句地都说起来了。高铁杆儿像没有听见一样。这时候,解文华拉着何大拿走到高铁杆儿的面前:"大队长,看着大伙的面子饶了他吧!让他认个错儿算了,何必生这么大的气呢?"何大拿也跟着随声附和。
高铁杆儿看见解文华他们来求情,把鞭子一挥:"好,看着你们的面子,饶他一条老命。"大伙这才把乱哄哄的话音停住。高铁杆儿又用鞭子指着脚下对何世清说:"饶了你,听见了没有?"何世清说:"听见了。"转身就往人群里走。高铁杆儿又大叫了一声:"站住!你这个老混蛋,连个谢字儿也不知道说?你真他妈的没有受过教训啊!今儿我非教训教训你不可。给我跪下说一声谢谢。"何世清站倒是站住了,可是他没有跪,也没有说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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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张挺
 出版社:天润传媒
  第一章、乾隆遇刺朝廷起风波[图]
分& 类:文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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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乾隆改元,大清朝摇摇晃晃地进入了中年,到此已是入关来第四个皇帝了。顺治少年早夭,还有人流传他在五台山出家的秘闻。康熙一生南征北战,扫清了穷荒大漠。雍正杀兄屠弟,在位十三年暴殂。刚过弱冠之年的宝亲王,灵前继位,定年号乾隆。年轻的皇帝初登基,面对巨大的皇宫,浩瀚的国土,他在幼年时住过的地方,他在地图上看过的地方,一旦真的成了主子,仍然还有茫然无措之感,像被拥上一艘海中的孤船,不知道飘向何方,也没有供他停泊的陆地。一个新王朝摇摇晃晃地迈开了第一步。
  此时,承平日久,各地的戏班子纷纷由南向北迁移,尤以江苏昆山、河北吴桥一带为盛,明末时,“昆腔”遍野,又分为“昆山调”和“弋阳腔”,向来各擅胜场,多入豪门大户之中。乡村之间,河北梆子亦大行其道。明人好戏,在宫中建了三层的大戏台,皇上亲提“畅音阁”。第一层,半掩在地下之中,可以喷出丈许高的泉水,并有暗道机关,阎罗恶鬼从此而升。第三层为天界,天兵天将、东方玉皇、西方王母,乃至如来罗汉都从此而降。只有这第二层最宽敞明亮,可以纵演人间之戏。当年无数能工巧匠煞费心思,所以宫中演戏,自然是一大盛事,只是康熙多劳,雍正暴亡,无暇细细享受,只有到了乾隆年间,皇上好曲,才把畅音阁收拾出来,每隔三五日,总要巧立名目,锣管笙箫不绝于路。
  畅音阁戏台上,锣鼓家伙打得密不透风。
  台后挂着大幅的黄缎守旧,上面绣着“五福献寿”的字样。舞台两侧挂着几块牌子,连起来看是“御前特赐五福班献技作场”。
  从上层的舞台上落下大批天兵天将,“美猴王”从台后翻出来,与众将战在一起。从下层的舞台上,冒出诸多小妖,形象各异,摇旗助威呐喊。
  台下大片的空地上,衣香鬓影,朝袍靴带,众贵妇、王公大臣看得叫好。侍卫站在畅音阁对面的观戏楼的台阶两侧,坐在戏楼里看戏的人,一时看不清楚。众人众星捧月一般围着中堂纳亲,纳亲志得意满,几个一品大员替他吹烟媒。
  圈子之外,还有一个带双眼花翎穿一品大员朝服的京官,混迹在一批小官员中,他满脸堆笑,对谁都唯唯诺诺,替别的官员点烟上茶,谦卑之极。
  管事太监吩咐小黄门:“等一会儿皇上看赏,别误了公事!”
  小黄门凑近管事太监,用嘴努一努:“老公公,那位谁呀?顶双眼花翎,干吗跟御史们混一块儿啊?”
  管事太监不屑地:“眼拙了不是?刚进宫里教你个规矩,那位呀,是康熙爷的干儿子,康熙朝人家可是做了一年的中堂,咱们乾隆爷不用他,每回陪着大臣嫔妃们赏花看月,倒是不少花费银子,那位爷姓福名康,外号蜡烛头——”
  福康满面笑容地向管事太监走来。一路打拱作揖:“李公公,您吉祥!”
  李公公也赶紧还礼:“托福托福,福大人吉祥!”
  福康伸出手来和管事太监亲密地拉了拉:“前些日子听人说公公抽上烟了,下官替公公找了个烟袋嘴,是块缅甸翠雕的,放到碗里,一碗水都是绿的,公公闲的时候,请到家里来拿。”
  “福大人客气了,那是一定要叨扰的了。”李公公回头看看观戏楼里,小声地:“皇上今儿心情好,我等会儿给您引到这门口去,福大人您头里等着。皇上先看见您,心里头一乐,您这复职——哈哈!——哈哈!”
  管事太监退后几步又背过身去,悄悄摊开手掌,把一张银票搓开看一眼数目,塞进怀里。
  福康拉住小黄门的手:“这位小公公何时入的宫啊?”
  小黄门:“回大人话,今年入的宫。”
  福康:“不要大人大人的,咱们平辈论交。说起来,羞愧的紧哪,兄弟不长进,一年到头也见不到皇上,哪像公公这么有福气,今后还盼公公多多照应啊。”
  小黄门觉得手心里有异物,刚想打开,又被福康把手攥住,小黄门小声地说:“谢福大人赏!”
  福康笑嘻嘻地,趁人不注意,又往观戏楼门口蹭了两步。
  侍卫把他拦住:“大人留步!没有圣旨,您进不了观戏楼。”
  福康赶紧点头哈腰,连声说:“那是那是,规矩嘛。”
  福康看侍卫又不理他了,干笑着退开。
  戏台上,“孙悟空”翻上高台,正挤眉弄眼作猴样,要偷蟠桃。
  远处一声锣响。舞台上所有正动作的演员瞬间停止了,像面画上的定格一样。传来太监们此起彼伏地喊声:“圣上有旨——放赏!”
  舞台上所有演员在原地向观戏楼跪拜。六个小太监抬着三筐崭新的银元宝一歪一歪地走上戏台,“哗啦”一下倒在台上,银光耀眼。
  “谢皇上赏,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舞台上锣鼓又响,演员们又恢复到剧情之中。
  “孙悟空”摘下蟠桃,喜得抓耳挠腮,一个跟头从丈许高的戏台上直翻下来,落到场上。场上的人全部惊呆了。
  安静片刻之后,暴雷似地喊了一声:“好!”
  戏台上锣鼓未停,“孙悟空”戏耍着手中的蟠桃,穿越人群,一路纵身向观戏楼而来。“孙悟空”到了台阶前,头顶蟠桃,单腿跪下,念白:“偷来蟠桃——敬献皇上哇——”
  侍卫们面面相觑之间,“孙悟空”已经翻进去了。
  观戏楼里,太监嫔妃之中,黄缎宝座之上,乾隆微微而笑,一手端着茶杯,贴身太监二福子站在他身后正往里斟茶。
  “孙悟空”一路翻滚,跪倒在乾隆面前,呈上蟠桃。
  乾隆:“好好好,诚心可嘉,二福子——”
  乾隆伸手欲接鲜桃之际,鲜桃裂开,中蕴一把匕首,“孙悟空”一手执乾隆袖,一手执刀猛刺乾隆喉咙。乾隆向后仰,咕咚一声,连人带椅栽倒在地,“孙悟空”手中只剩下半截袖子。
  观戏楼里一片惊叫,个个吓得呆若木鸡。
  “孙悟空”俯身又刺,乾隆大叫救命,手足并用,乌龟爬一样,从地上滚出去。“孙悟空”脚底下只剩下乾隆的龙袍后襟。“孙悟空”举刀再刺,乾隆围着戏楼柱子连滚带爬地跑,身后,茶炉、酒桌摔了一地。二福子堵了一下,被“孙悟空”一脚踢飞。
  乾隆躲到太监嫔妃的后面,屋里像炸了窝一样,个个抱头鼠窜。
  “救驾——”
  听得戏楼里猛喊,外面的人不知道出了什么事。侍卫根本挤不进去,大批的太监、嫔妃往外跑,一时间场上乱成一团。
  福康兴高彩烈地趁乱往里挤,跳着高看是怎么回事。他正好寻到一个空档,不知道谁在他背后推了一把,跌跌撞撞地冲进戏楼中。
  “孙悟空”步步逼近,船上就剩下乾隆一个人。身后是船尾,面前是刺客,乾隆一脸绝望。
  福康脚下不稳,不分青红皂白,一头扎进“孙悟空”怀中。两个人一块摔在地上。缓了一下,乾隆这才跑到楼口。
  乾隆声嘶力竭地大喊:“救驾!”
  侍卫们这时才发了一声喊,冲进来,把“孙悟空”扑倒在地,团团围住。乾隆吓得浑身筛糠一般,站在楼口抖个不停。众人把“孙悟空”往外架。
  孙悟空唱:“杀你个昏庸皇君,换一片晴朗乾坤!”
  乾隆定定神,观戏楼内一片狼籍,楼中除了在地上呻吟的二福子和福康,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
  二福子爬起来:“皇上,皇上启驾回宫了。”
  乾隆阴沉着脸被二福子扶出去,百官嫔妃,这才醒过闷儿来,跪在两侧。
  众臣一起跪倒:“救驾来迟,臣等死罪!”
  乾隆看了一眼福康,又看看众大臣,酸楚地说:“朕待你们不薄啊!”
  “喳!皇恩浩荡,恩比天高!”
  乾隆不听则已,一听倒怒了:“救驾之时,你们都上哪里去了?”
  众人面面相觑。
  纳亲:“先朝旧例,圣上观戏,臣子非特得恩宠,不敢进楼,臣等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乾隆:“先朝旧例——就为了这个,连朕的命也可以不要吗?”
  纳亲:“皇上恕罪。”
  二福子:“皇上,您先启驾西暖阁,压压惊再做主意吧。”
  乾隆哼了一声,拂袖而去。众官员、嫔妃都急匆匆地拥着乾隆而去。刚才还热闹非凡的空场上,瞬时间走了个冷冷清清。
  观戏楼里,福康喘着粗气,慢慢站起来。他手脚酸麻,那把明晃晃的刀还扎在椅子上。
  西暖阁原是康熙为太子所建,太子胤礽两次被废后,迁出宫里。因为西暖阁建筑便利,适合家居,不像大殿中夏日炎炎,冬日凛凛,雍正继位后,便占了西暖阁做日常召对臣子之处。国家的重要礼仪、朝注,都在这里预备。后来又陆陆续续的添置了小厨房和尚衣监,竟成为一座宫中之宫。
  乾隆回到西暖阁,早有承值的太监上前接了驾。宫里太监人人都知道皇上遇刺一事,消息疯传,更有好事之辈,添油加醋,所以人人如丧考妣,眼观鼻,鼻观口,个个如老僧入定一般,生怕皇上心情不好,寻了谁的麻烦。
  乾隆换了衣服,头上搭一块热毛巾闭目养神。二福子侍在身后。
  二福子:“皇上爷,老太后和文武百官、众位嫔妃要来给皇上望安。”
  “望个屁安!传旨,今日朕身体无恙,都回吧,来日廷议。”
  二福子为难:“皇上,依前朝旧例——”
  乾隆甩了额上毛巾,双眼一睁,吓得二福子跪倒在地。
  二福子:“奴才多嘴,奴才死罪!”
  “算了,起来吧,要不是你和那个人挡一下,朕今日不堪设想,”乾隆忽然想起来:“那人是谁呀?”
  “皇上爷,那位是前朝中堂福康福大人。”
  乾隆:“福康?怎么老成那样了?”
  二福子:“老皇爷那朝他只做了一年的中堂,您又没用他,天天闲置在家,能老得不快吗?”
  乾隆沉吟了一下:“朕今日才算知道,平时喊得比谁都凶的,事到临头竟是这副嘴脸!朕倒要好好整顿整顿了。那些旧朝的官们老拿什么前朝旧例来压我,这次——哼哼——那个孙猴子呢?”
  二福子:“回皇上话,已被送到刑部。”
  乾隆:“把他提来,朕要亲自审他。”
  二福子低下头不作声,乾隆恨恨地站起来:“不要听这些前朝旧例,朕的耳朵已经磨出茧子来了!让他们在前堂等着,咱们去刑部。”
  二福子:“去刑部?”
  乾隆火气冲天:“钦犯不能来见朕,朕去见他总行了吧!”
  阴森的刑部大堂,由左至右陈列着历代刑具。高屋大墙上,挂着狰狞可怖的壁画,相传是前明遗留下来的。壁画上是三只眼的马王爷怒马弯刀、踏破敌人营盘的场面。传闻马王爷是狱神,中间一慧眼,看破生死,辨别忠奸。大明建国初年,朱元璋加意修缮,大堂三面高墙,径深十丈有余,白日审案,也要灯火通明。兼之门槛奇高,屋顶呈倒三角形,一语说完,传声隆隆不止,所以被提进来的犯人真有入了阴间不能返阳的感觉。至于明代后期,冤狱遍地,似乎只能说国运衰亡,不能指责马王爷的眼不管用了。大清入关之后,索性一切照旧,只能木牌翻了一下,刻上“大清刑部”四字。
  今日刑部当值的堂官厉良早已接旨,他深知刺驾事大,犯人提来很久,却不敢轻易审问。刑部自古有“八大圣人”之说,是指刑部的八位堂官虽位居四品,可一言断人生死,的确位高权重。厉良抱着文牍去四处请教,“八大圣人”也没有办法,个个装聋作哑,果真都是圣人模样。因为没接到当朝宰相纳亲方面的意思,加上皇帝亲审不合礼仪,只把厉良急得五内冒烟,恨不能头上生出马王爷的眼来,先把案情判清楚才好相机建言。
  乾隆来到刑部,廊下伺候的书办和差役都提前回避了。皇帝只带了御前侍卫和二福子进来,一言不发,坐在主位上。
  乾隆高踞其上,众侍卫两列。刑部主事厉良恭身伺侯。
  “带钦犯!”
  众侍卫将一个满身是血的人形带上来。
  乾隆:“下面跪的人叫什么名字?”
  厉良:“皇上,他叫杨猴子,是山东来的合春班武生,臣正在查问他有无同伙。”
  乾隆:“杨猴子,抬起头来,我问你,为何要刺杀朕?”
  杨猴子:“我家乡闹水灾,全家饿死,朝廷无一米一粮赈济,见京城内挥金如土,因此心怀不平。”
  厉良:“大胆!跟皇上说话,要——”
  乾隆:“说下去,你家住哪乡哪里,何时水灾?朝廷赈济之粮又发在何处?你家里人又是如何饿死的?”
  杨猴子:“我原籍山东诸城,康熙44年全家迁到莱芜,分得二亩薄地,我在乡里学戏,爹娘以耕地为生。因黄河改道,泛滥千里,我爹娘都被水淹死了,乡里人等朝廷赈济,一粒米也未到,村里人以人肉相食,我妹妹才七岁,被人偷吃了,余下的骨骸都被剁碎了当米肉卖,乡里人说,是当今皇上说不发赈济的。”
  “胡说!”乾隆越说越气:“一派胡言,莱芜水灾——莱芜水灾——朕怎地不知道?”
  杨猴子:“今日为家人报仇,早就豁出命去,没有一句假话!皇上,你杀了我,千万要记得赈济莱芜啊!”
  乾隆刚想开口说话,厉良抢在他前面:“大胆狂徒!家有家规,国有国法,朝廷要赈济哪儿,用得着你插嘴吗?”
  乾隆恨恨地:“朕要跟他说话,用得着你插嘴吗?”
  厉良:“皇上跟小民说话,原来是有这个规矩的。怕小民胡说八道,气坏了皇上,臣子提前呵斥,解解皇上的气。”
  乾隆没理他:“杨猴子,你反正是难逃一死,你倒跟朕说说,山东府的百姓怎么说朕?”
  杨猴子:“说皇上是个白吃饱。”
  “放——”厉良及时煞住。
  乾隆气得嘴都歪了:“山东百姓怎么那么没良心,山东府有水灾,报上来,朝廷是一定要给赈济的。地方官不报,是地方官的责任,骂朕干什么!”
  杨猴子:“我一路卖艺,过河北,走天津闯北京,都是这么说的。并非我有意编造,皇上可以派人去打听。”
  “就没有一个人说朕好的?”
  厉良立即跪下:“皇上圣明,皇上万岁万万岁。”
  “不用你说,朕问你呢,杨猴子。”
  杨猴子沉思半天:“有人说皇上人倒不坏,用的官不好,我也不知道有没有道理。我还听人说,皇上是个衣裳架子,除了穿件龙袍,别的啥事也管不了。他想管,这些官们也不让他管。”
  乾隆仰倒在椅背上,又沮丧又愤怒:“带下去,带下去。”
  杨猴子被拖下去。
  乾隆:“不要杀他,留这狂徒,让他死个心服口服。”
  厉良大惊:“留着?喳!”
  厉良见乾隆一脸杀气,不敢多说,退下去。
  福康府的大门“咣”地一声被撞开了,福康被两个家丁搀扶进来,福康脸色铁青,浑身发抖。福康的家眷们都围上来,夫人冲在前面,几个姬妾跟在后面,七嘴八舌地问个不停。
  “老爷,您这是怎么了?”
  福康牙齿打着战,说不出话来。
  乾隆带着二福子一进御书房,屋里跪着八个御医,领头的是军机处领班大臣纳亲,一起跪下去:“皇上万安!”
  乾隆:“平身。你们来干什么?”
  纳亲:“皇上今天受刺,圣体不安,奴才带了宫里的御医来给皇上诊脉。”
  乾隆:“朕没有病,让这些御医下去吧。”
  纳亲:“皇上有病没病,皇上不知道,奴才要没尽到责任,万一日后病发出来,皇上一人之病,牵动全国,请皇上慎重,还是诊脉吧。”
  乾隆紧咬后槽牙:“那也用不了八个!有一个就够了。”
  纳亲:“这是前朝传下来的旧例,一个是怕蒙蔽皇上,再个是怕只用一个御医,实在容易有纰漏。这八个人一块儿上,那是万无一失啊。皇上每天轮流服他们的一副药,保证药到病除。”
  乾隆冷笑两声:“一天喝八包药,没病也喝出病来了!”
  纳亲:“皇上的病自然不能跟别人比,皇上有皇上的规矩,都是前朝传下来的,错不了。奴才小心伺候还来不及,哪里敢有什么居心不良呢。”
  乾隆无奈地:“请脉吧。”
  纳亲:“喳。”
  乾隆闭着眼,一脸不耐烦。八个御医各自检查他身体的一部位,有听脉的,有听心跳的,摸浑身骨骼的,脱了鞋看脚的,还有一个捏开下巴看皇上牙的,完全把乾隆当成一个物件摆弄。
  纳亲:“奴才听说刚才皇上去刑部了,奴才心里着急,要是刺客垂死一扑,万一伤了皇上,这罪名,奴才担不起。奴才已经通知了内务府记档,用来以示皇上这件事做错了。刑部主事厉良不分轻重,奴才参他一个革职留用,皇上看这样做可妥当?”
  乾隆揉着下巴:“你觉得妥当就妥当吧。”
  纳亲:“皇上万安。奴才跪安了。下去和八名御医商量脉案,开方子抓药,一会儿把煎药送上来。”
  乾隆不冷不热地:“还记着你是个奴才就好。”
  纳亲领着八名御医退出去。
  福康坐在椅子上,家人拿出大被单把福康裹住,福康还是不停地颤抖。他险些端不住茶杯,茶泼在衣服前襟,就是到不了嘴边。妻妾和家人们围着他。
  夫人带着哭腔乱摸一通:“老爷伤到哪儿没有?”
  福康好不容易喝了一口茶,稍许镇定:“摸——摸摸——头——还在——不在?”
  夫人:“老爷真是吓糊涂了,还在。”
  福康连声:“好——好——在就好。”
  深夜,八碗热汽腾腾的药放在御书房书案上,乾隆看着它们运气。二福子在后面忐忑不安地看。
  乾隆:“二福子,你来宫里多久了?”
  二福子:“回皇上爷的话,奴才打小就在宫里,现今算,也有二十来年了,伺候过两个皇上爷。”
  乾隆:“你可见过有我这么受气的皇上?”
  二福子:“奴才不敢说。”
  乾隆:“说!”
  二福子:“奴才听过一句戏词,人善人欺,马善人骑,皇上爷心性太好了,事事儿都愿委屈自己,生点气,是再所难免的。”
  “朕即位也两年了,”乾隆越说越沉痛,“这两年里,大小事都是军机处拿主意,朕连个反驳的话都说不了,稍微干点出格的事,这些大老官又是恐吓,又是威胁,好像按我说的做,就天下大乱,按我想的干,我就是第一流的昏庸之君。现在倒好,刺客都追到宫里来了,还鼓着肚子在这儿跟我充大个?朕难道不想做个好皇帝吗?”
  二福子:“皇上说的对,奴才还听了一句戏词,叫“君叫臣死臣不能不死”,皇上您想,您叫他死,他都得死,怕他什么。”
  乾隆点点头:“对,这八碗药朕命你喝了。”
  “啊?”
  乾隆:“喝完药,再替朕做一件重要的事。”
  福康府,夜。
  二福子恭身立在厅里等候。福康被人扶进来,二福子赶紧打恭做揖:“福大人身体不碍事吧,给福大人请安了。”
  福康语气微弱:“公公不必多礼。”
  二福子:“福大人,有旨!”
  福康刚想跪下,被二福子一把扶住:“福大人,此乃密旨,不必下跪。”
  二福子瞥了一眼福康周围的家人。福康一挥手,管家等家人退下。
  二福子从怀里掏出一张条子递给福康,福康在灯下看了看,顺手烧了:“回皇上话,就说我看过了。请公公给皇上捎句话,说奴才有个侄子福荫,在山东一带带兵,奴才已让他领五千兵封了诸城和莱芜进京的通道,有叛平叛,无叛守地,不会再有山东灾民进京闹事了,请皇上安心。”
  二福子感叹地:“福大人真是福大命大呀,事事替皇上想在前边,以后小的也要靠福大人多多提携。”
  福康小声地:“我向来仰慕公公,咱们就互相提携一二,您再跟皇上说一句,这事儿我就不禀报兵部了。他们公文来往繁琐,又一心一意地跟皇上对着干,免得再生支节。”
  二福子:“是是是,福大人用心良苦,这话我是一定要传到的。”
  福康一脸谄媚的表情,从怀里掏出一叠银票,塞到二福子手里。
  福康:“公公留着,买点零食吃。”
  二福子嘴里推辞,手捻了一下看看数目,吓了一跳:“哎哟,福大人太大方了,买个零食用得一二十万两银子,我要盖间房子,还不得一百万两百万?”
  烛光明亮,福康坐在书案上写信。师爷垂手恭立一旁。福康边写边说:“快马到山东,告诉福荫见字如面,要他带五千绿营军,到莱芜诸城一带剿匪,这次行刺皇上的就是山东灾民,有则剿灭,无则防范。”
  师爷吓一跳:“老爷,剿匪?这可是兵部的事,您——您这么说,能行吗?”
  福康:“等兵部?匪就真闹起来了,你告诉他,有皇上的口谕。让他便宜行事。”
  福康把信封了,递给师爷,师爷拿着往外走。
  福康:“回来!”
  师爷:“还有什么事?老爷。”
  福康沉吟半天:“诸城有——诸城有个刘统勋,是先朝的旧臣,没有他,老爷我也不会到今天。可要好好地感激一下。”
  师爷:“不就是当年参老爷的那个刘统勋吗?老爷的意思是——”
  师爷挥手做了一个挥刀斩落的手势。
  福康摇摇头:“不可,告诉福荫,不要去惹那个老家伙,也不用怕那个老家伙,明白吗?”
  师爷:“明白。”
  清晨,工部和刑部的大臣们立在乾清宫堂下,个个心惊胆战。
  纳亲跪在堂下,面不改色。
  乾隆脸色阴沉:“莱芜水患一事,你可曾查实?”
  纳亲:“回皇上的话,九月莱芜水患,实为黄河改道,黄河改道,实为淤泥堵塞,是天灾。”
  乾隆:“我问你,身为当朝中堂,九月水患,你隔了半年还不把折子递上来!眼看三月汛期又到,耽误国计民生,你该当何罪?”
  纳亲也不怕乾隆:“九月递上的文书,户部必要下去视察一番,所报为实才敢上奏。”纳亲顿了顿,屈着手指头接着说:“九月的文书,十月十一月视察,十二月重画了黄河改道图,一月又招土木工匠筹划建堤,二月移交户部研究赈济灾民的事情,并不算晚。老臣兢兢业业,依照前朝旧例办事,不敢马虎。”
  乾隆忍着气:“黄河改道是大事,为何过了半年朕都不知情,灾民流离失所,流窜到京城,才有今日刺王杀驾的事,你们办事如此拖延时间,岂不是误国误民!户部尚书贵荣。”
  贵荣出列跪倒:“奴才在。”
  乾隆:“先把赈济银粮发下去,依照前朝旧例灾民们非饿死不可。”
  贵荣:“回皇上话,治水赈灾向来是工部先行,户部随后,臣还没有从工部接到灾情的文书,不知道所需几何,怎敢开仓放粮,此乃国体。”
  乾隆又气又急,站起来:“你还敢抗旨不成?”
  纳亲摘下顶戴花翎:“国有国体,请皇上三思。”
  乾隆气得浑身发抖:“你倒要胁起朕来了!罢了你的官又怎么样?”
  众臣一起跪倒,都摘下顶戴花翎:“纳中堂言之有理,请皇上三思。”
  乾隆颓然坐回到座位上。
  山东自古便是圣人之乡,诸城虽地处偏郊,也非同小可。前有不让须眉的易安居士夫妇,期间,文人大贤,琴棋书画,各有才人登场。康熙年间,刑部尚书刘统勋又是诸诚人杰,康熙七次南巡,刘统勋竟然奉旨暂代帝职,圣眷之隆,无以复加。加上刘统勋断案如神,不失本色,民间早有“刘青天断案”的唱本传世。直到雍正改元,因为是谋逆得来的帝位,不容臣子置疑,骨梗之臣,多不能立足。刘统勋得罪了纳亲,这才告老还乡。纳亲本想置他于死地,只是前朝重臣,清名在外,不好措手。刘统勋倒乐得居乡课子,自由一番天伦之乐。
  诸城街市上,泥人摊前,刘统勋喜笑颜开地坐在“泥人张”的大牌子边,手里拿着一个小“泥刘统勋”,栩栩如生。
  家人张绍在背后提着鸟笼,赞不绝口:“好手艺,真是好手艺!这可真是捏活了!”
  刘统勋回头对张绍:“像不像?”
  张绍:“像。”
  远处传来鸣锣开道的声音,锣打起来没完。
  张绍伸长了脖子往远处看:“老爷,这得是一什么官?”
  刘统勋眯缝着眼向远处看:“这锣怎么打起来没完了?这开道锣打多少下,是有品级的。七下是知县,九下是知府,十三下是道台,二十五下是巡抚,三十二下是王爷,这打起来没完的肯定是个耍猴的。”
  街道中间走着三个人,手里都拿着净街皮鞭。三人啪啪左右一抽,嘴里高喊:“车马停蹄,行人止步。闲散人等,闪开大路。家家关门,处处闭户。如有违犯,定打不误。”
  街上鸡飞狗跳,行人惟恐避之不及。一群衙役押着篷头垢面的乡下人从街上过去,后面齐声喊:“让开了让开了!大老爷过来了!前面那车干嘛呢,靠边!说你呢,听见没有?”
  一时间鸡飞狗跳,艺人们都避之不及,跑了猴的,倒了刀枪架子的,乱成一片。衙役们把张绍推倒在刘统勋身上,刘统勋倒在泥人摊上,泥人张一屁股坐在地上。等张绍扶起刘统勋的时候,小“泥刘统勋”已经摊在地上变成一张饼了。
  刘统勋搀起泥人张:“没摔坏吧,老人家。”
  泥人张:“没事没事,咱们靠边呆着吧。”
  刘统勋看着轿子从面前经过,不知道谁的谱这么大。
  泥人张:“这是山东府巡抚陈同道陈大老爷的小舅子下乡收租子呢。”
  刘统勋:“陈同道的小舅子也这么横啊?街这么宽,还得让别人让道!”
  泥人张:“您还不知道,是个穿官衣的,就能在大街上轰老百姓玩。这算轻的呢。”
  刘统勋:“绑着的是谁?”
  泥人张:“交不上租子过不了年关的乡里人呗。”
  刘统勋:“想不想挣二百两银子?”
  泥人张:“啊?二百两银子?小的一辈子也挣不出来。”
  刘统勋:“你见过陈同道的小舅子吗?”
  泥人张:“见过。”
  刘统勋:“记得住他的长相吗?”
  泥人张:“记住又有什么用啊?”
  刘统勋:“你捏十个出来,不要小的,捏的越高大越好,一个卖二十两,包你卖得出去。”
  泥人张吓一跳:“哎哟,老爷这玩笑开过火了,咱们这小老百姓哪敢招他啊,躲都来不及呢。”
  刘统勋:“你只管放心捏,出了事由我顶罪,就说我捏的成不成?”
  泥人张:“老爷饶了我吧。”
  张绍:“捏成高高大大的,那不成庙里的小鬼判官了吗?”
  刘统勋:“你别怕,现在就捏,我坐在你旁边,有人来抓先抓我。”
  山东巡抚陈同道的小舅子王平正搂着一个粉头喝酒,另外一个粉头正在唱曲。一个衙役慌慌张张地跑进来。衙役:“老爷,大事不好了,有人──贱卖您呢。”
  街市上,“泥人张”的摊前,摆了十个真人大小的王平像,招牌上写着,贱卖王平,每个纹银二百两。围观的人指指点点地嗤笑。
  清街的衙役们跑过来,齐声喊:“闪开啦!走远点!前面那辆车走着!”
  王平的轿子匆匆忙忙地过来。看热闹的人群哗地一下散开了。泥人张吓得浑身筛康,死死抓住刘统勋的袖子抖个不停。
  王平下了轿子,看见十个自己,看得目瞪口呆。
  衙役推开人群过去,把铁索套在泥人张头上:“跟我走!反了你了!”
  泥人张拼命挣脱:“不是我!”
  “不要扰民嘛,”王平按住衙役,满脸堆笑地对“泥人张”:“老人家,真是神乎其技呀!这十个像都捏得栩栩如生,让人一眼就喜欢,我都要了。”
  刘统勋看着泥人张,嘿嘿笑了,“我说你能挣二百两银子吧。”
  王平装成第一次见刘统勋的样子:“哟,这不是刘大人吗?您今儿——清闲?”
  刘统勋:“不清闲,你清街的衙役把我推了一跟头,我这还走不动呢。”
  王平回头逮到一个衙役就打了他一个耳光:“狗奴才!瞎了你的狗眼,刘大人也是能推的吗?”王平说完,回过头来马上就换了一副嘴脸,点头哈腰地冲刘统勋:“刘大人,一会儿让这些狗奴才背您回府!改日我再登门陪罪!”
  刘统勋:“行啊,你先把这十个泥人买回去吧。”
  王平一摊手,一副无赖相:“没钱,刘大人,两千两银子,我到哪儿凑去?您看我逮的这些乡下贱骨头,八辈子欠我们家的帐,加起来才一千多两,我身上还有张二百两的银票,您老拿着喝酒过年吧,别难为我了。”
  刘统勋接过银票,顺手递给泥人张:“这是买一个的钱,你收好了。你剩下的九个,可留住了,哪地儿人多堵了道,抬出来一放就好用。”
  王平打掉牙往肚子里咽:“行行行,我都买,没带那么多现钱。”
  刘统勋指着绑着的乡下人:“这些人欠你多少钱?”
  王平:“总共一千五百两。”
  刘统勋:“他们欠你的钱用这个抵了,你还欠三百两,行不行?”
  王平:“行行行。”
  刘统勋:“行还不赶紧放人。”
  王平垂头丧气地一挥手,衙役们放了人。
  “那三两百银子想着送过来啊。”刘统勋冲他伸出手:“这一千五百两的借据呢?”
  王平又皱眉又咬牙,从怀里取出一摞发旧变黄的契约来,递给刘统勋。
  刘统勋:“张绍,老爷我可没戴花镜,你好好瞅瞅,别短了少了的。”
  张绍接过来,翻看旧契:“差不了了,老爷。”
  刘统勋挥挥手,王平点头哈腰地,指挥着衙役们扛着十个泥人像灰溜溜地走了。
  刘统勋走到铁匠铺前,把借据全扔进炉子里烧了。
  十几个被绑的乡下人一起聚拢过来,冲着刘统勋跪下。
  众人:“谢谢刘老爷,谢谢刘老爷!”
  泥人张把银票拿出来,在空中扬了一下:“这二百两银子是刘老爷的意思,让咱们穷哥儿们分一分,好过年呢。”
  刘统勋冲“泥人张”拱拱手:“多谢多谢,大家都起来,回家过个好年吧。”
  刘府。
  家人刘五从外面火急火燎地冲进来:“快快快,老爷回来了。”
  刘统勋的儿子刘墉抽陀螺玩得正欢实,刘夫人淑真扎着围裙里里外外地忙活。
  刘墉和淑真都吓了一跳。淑真摘下围裙扔给刘五,刘墉冲到书桌前,拿起毛笔。淑真长喘一口气,做出一副温良恭谦让的样子,手持一本书,装模作样地边读边监视刘墉写字。听见刘统勋进府的声音,刘统勋一步就迈进屋里来。
  淑真站起来迎他:“老爷这晚儿才回来?我和刘墉读了一头午书了,眼瞅着天就黑了,给孩子放个假吧。”
  刘统勋哼了一声:“放假呀,行,给你放,你倒替刘五把活儿都干了,他蹲在外面就剩下监视我什么时候回来了。你就纵容孩子玩吧。”
  淑真:“没有啊。”
  刘统勋:“还说还说,我在胡同口就听见刘五大脚丫子呱呱地往里跑,别挠头,什么时候能把我骗过去,你们娘俩想怎么玩怎么玩。抄三十遍《蜀道难》,要不然别想吃饭。”
  刘墉特委屈地:“是,爹。”
  刘五进来:“老爷,给莱芜捐东西的乡亲们来的差不多了。”
  “把我那案子抬出去,再抱两刀纸,我换身衣服就来。”刘统勋站起来指指刘墉:“不许偷懒啊!”
  正午时分,诸城街市正是一天中最热闹的时候。叫卖的、说快板的、杂耍的,都挤在街市上,摩肩接踵。一队盔甲齐整的骑兵呼啸而来,一时间行人躲避不迭,鸡飞狗跳,处处狼籍。
  骑兵:“奉朝廷法令,剿灭诸城流民乱寇,你们都在家接受盘查,抗令者,杀无赦!”
  众多兵丁凶神恶煞般冲进附近店铺人家,一时间打砸抢声不断。
  众多骑兵拥着福荫将军疾驰而去。
  刘府的院子中央摆了一张大条几,摆着笔墨纸砚。院子两侧放了一溜尚未封盖的大筐,里面分类装着被子、食物。院子里已经陆陆续续等了几个人。
  刘统勋拱拱手出来:“都吃过了?”
  众人:“吃过了,刘老爷。”
  刘统勋对众人:“大家伙都知道,莱芜发大水,毁了三万多亩地,现在几十万民工在修坝,今年要是能修好的话,咱们山东就不再受黄河水患了,我想了个主意,给大家写几幅字,大家捐点东西,吃的穿的用的花的都成,算是咱们诸城人的一点心意吧。”
  官兵如狼似虎地在民居里一顿乱翻,值点钱的东西都被拿走了。上来阻拦的男人都被套上索子,当成流寇抓走了。女人抱着小孩,吓得娘儿俩一块儿哭。
  官兵在店铺里乱翻乱抄,把银子、铜钱公然地装进自己口袋里。
  街上一片狼籍,哭叫之声相闻,一大群平民被套上枷锁,被兵士赶着走。
  刘府院子里。
  刘统勋正在给一个屠夫写对子:“双手劈开生死路,一刀斩断是非根。”
  刘统勋:“明年你宰猪,劁猪的生意肯定好,好心有好报。”
  屠夫:“谢谢刘老爷的吉祥话,您看我就带了两条猪腿,一条送给您,一条捐给莱芜,中不中?”
  刘统勋:“中!猪肉炖粉条,越吃越上膘,我也不缺肉吃,一并都捐了吧。”
  外面有个老头怪声怪气地唱:“包龙图打座在开封府。”
  张绍:“老爷,包迷糊包县令来了。”
  刘统勋:“听见了。”
  诸诚县令包迷糊带着几个衙役进来,几个老百姓趁机往外溜。
  包迷糊托着长腔:“把门关上,都别跑,本官又不吃人,跑什么跑!”
  几个衙役赶紧关上门,几个没跑成的老百姓愁眉苦脸地站在一边。
  刘统勋一脸苦笑:“您又喝了点?车呢?”
  包迷糊:“什么车?”
  刘统勋急了:“什么车?不是说好了让你雇驴车把这些东西运到莱芜去吗?”
  包迷糊:“想起来了,车在外面呢,一会儿让他们装上去,一天就到。”
  外面又响起一阵喧闹声,张绍过去扒门看了一眼。
  张绍:“老爷,又是王道台。”
  外面:“我也捐呢!刘大人,开开门吧。”
  包迷糊:“城东门的王皮匠啊,我以为哪个王道台呢,他要捐东西,你还不让他进来?”
  刘统勋:“他哪是捐东西,他是求我给他新盖的楼题匾,为了盖那么一楼,他家所有佃户都多交了四分银子,他家地多我管不着,找我写字,没门,送什么东西都没用!”
  王皮匠穿着一身新官衣,和十几个气势汹汹的家奴围坐在刘府门口。远远地站着十几个扛着、担着捐赠物来求字的百姓。
  张绍在门口和王皮匠吵架:“好狗不挡道,老爷说了不见你,死皮赖脸还呆着不走!”
  王皮匠:“小猴崽子,你威风啊!有这么跟老爷说话的吗!”
  张绍扑地一声笑出来:“我脚上的这双皮靴还是老爷您给我爹做的呢,我爹直夸您手艺好。”
  “你跟你爹一样,活活一块滚刀肉,”王皮匠悻悻地冲远处的百姓:“你们听着,谁要敢进刘府的门,明年的佃银还得涨。”
  家奴过去驱散人群。
  张绍急了:“你怎么耍无赖了!”
  刘府的大门打开了,刘统勋、刘五出来。
  刘统勋:“吵吵什么呢?张绍。”
  张绍:“姓王的把咱门堵上了,不放人进来。”
  王道台整整衣服行了一个礼:“刘大人,下官已经在门口等了好几天了,实在无奈,才出此下策啊。”
  刘五:“老爷说不给你写,你还赖在这儿干什么,回去吧。”
  王道台:“下官这次带来了二百两纹银,十几箱衣服、粮食,那都是响应刘大人的话,捐赠莱芜灾民的呀。”
  刘统勋:“噢?你什么时候也想出血了。”
  “求刘大人赐墨宝一幅。我明年——”王道台咬着牙:“把佃银降低四分。”
  刘统勋不说话。
  王道台:“五分!”
  刘统勋还是不说话。
  王道台:“六分!求刘大人赐字,我也好光宗耀祖啊。”
  刘统勋大笑起来,敞开大门,背着手进去。王道台亦步亦趋地跟在刘统勋身后。
  刘统勋走到书案旁,挥毫泼墨,写了“阑玻楼”三字。
  王道台莫名其妙。
  包知县自己乐起来,弄得院子里的人都看他。
  刘统勋盖上印章,指示刘五把字递给王道台:“行了吧。”
  王道台:“刘——刘——刘老爷,小人无知,您得告诉我是什么意思?”
  刘统勋:“其中自有玄机。”
  王道台莫名其妙地拿着字看。
  刘统勋:“去看看刘墉的大字写得怎么样了。”
  刘统勋伸了个懒腰往屋里走,张绍在后面收拾笔墨纸砚。
  包迷糊看着王道台手里的字,忍不住地乐:“阑玻楼——东门王皮匠之楼也。”
  王道台愣住了。
  刘统勋推开书房门,被眼前的景象惊住了。
  刚刷好的白墙上,到处写满了《蜀道难》的诗句,墨迹淋漓,憨态可掬。刘墉站在条几上,挥毫还在写,听见刘统勋进来,回头冲着爹乐,一脸的墨。
  刘墉:“爹,纸用完了。”
  刘统勋:“你真成李白了。”
  刘五把刘墉从条几上抱下来:“放假了,小祖宗,咱们包饺子去。”
  一老一小拉着手跑出去,刘统勋叹息着跟在后面。
  众骑兵在诸城县衙门口停下,福荫将军下马,抽起鸣冤鼓的鼓锤,咚咚暴鼓。鼓扑地一声破了。
  福荫不屑地拍拍手:“破鼓!破官!”
  一名兵丁从县衙里出来:“福将军,县令包迷糊出去了,还剩下几个衙役,要不要捉来?”
  福荫没说话,直接走进大堂,众骑兵跟在后面。
  福荫往大堂上一坐,兵将列在两旁。
  福荫:“包迷糊去哪儿了?”
  兵丁:“衙役说,是去刘府了。”
  福荫:“什么刘府,是去刘统勋的狗窝了。”
  兵丁:“喳,我这就去把他揪出来。”
  福荫:“算了,不要理那些老家伙了,本将军这次奉朝廷之命来剿灭诸城流寇,必须仔细盘查,才不负皇恩呢。”
  副将出列:“福将军,这个流寇——咱们一路之上可没有碰到,大军进城——这个有点——”
  福荫:“有点什么?此处官吏报山东有流寇,皇上才派咱们来的,皇上说有就是有,想必是咱们大兵一至,流寇都躲到百姓家里去了,仔细盘查,一个也不许漏网,勇往才值钱,不勇往就不值钱了,明白吗?”
  众将士眉开眼笑地:“喳!”
  福荫:“临来的时候,我叔叔告诉过我,别碰刘统勋那个老东西,又臭又硬,咱们也犯不上惹他,明白吗?”
  众将士:“喳!”
  福荫坐在厅堂上,包迷糊愁眉苦脸地在侧座陪着。
  福荫猛地一拍惊堂木,吓得包迷糊差点跳起来:“本将军来剿灭流寇,你身为县令,还助纣为虐,替这些流寇说情,是何道理?”
  包迷糊:“将军,这——他们哪里是流寇,分明是百姓嘛。”
  福荫:“莱芜的灾民,跑到京城行刺皇上,你们诸城和莱芜靠得那么近,想必也有流寇来往,你一个小小县令,还想蒙蔽朝廷不成!”
  副将进来:“福将军,流寇太多,监狱都盛不下了。”
  福荫:“盛不下了就找空房子锁起来,笨蛋,这种事情还要问。”
  包迷糊小心翼翼地:“莱芜闹水灾,出了刺客,将军跑到诸城来平的什么叛。还望将军明查。”
  福荫:“诸城物阜民丰,想必流寇一定要来骚扰,本将军带兵保护。”
  包迷糊:“本县未曾发现流寇,还是请将军去别处查吧。”
  福荫换了一种口气:“我这次下来,是受令于皇上的,大家就不必较真儿了,此地有流寇,对包大人也不利啊。”
  “这个——”包迷糊看了一眼福荫,没说下去。
  福荫:“皇上操心国事,还等着回信呢,咱们今儿平叛成功,你身为县令,确有襄助之功啊。”
  包迷糊:“下官不敢,下官其实什么都没干。”
  福荫:“马上你就得去干了,一个是筹点银粮,犒赏三军,一个是找深受流寇之苦的老百姓,写点万民表,送个万民伞上来,让皇上看了也高兴,知道咱们做官的时刻替百姓眷想。”
  “是是是,好好好,”包迷糊察颜观色,“只是容将军暂缓几日。”
  福荫:“几日?”
  包迷糊:“这个犒赏三军嘛,总得从民间筹银粮,现在银粮都已到了将军您自个儿的手里,还是您代劳了吧。”
  在场的将士吃了一惊,都站起来。
  副将:“混帐!”
  福荫冷笑了几声:“你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接着说,我倒要听听你这糊涂官的主意。”
  包迷糊:“这个万民伞和万民表嘛,本来也不难,只是将军这么折腾一番,只怕小小诸城,凑不足一万之数了,容下官去济南府借点人来,将军您意下如何啊?”
  福荫有点恼羞成怒:“来人,把官印先缴了,把老家伙拖下去!”
  包迷糊被两个如狼似虎的兵脚不沾地地拖下去。
  包迷糊:“有话好说,将军,您要嫌济南远,咱们去东平。”
  福荫得意洋洋地对诸将:“刚才这几句是叔叔教我的,还算高明吧。”
  诸将:“高明高明。”
  福荫:“叔叔给我的信上叫我便宜行事,什么叫便宜行事?就是有便宜就沾,不必客气。”
  副将:“将军说得极是,咱们绿营兵在城外憋闷得狠了,跟着将军出来一趟,又能游山玩水,又能升官发财,实在是大占便宜呀。”
  福荫:“还是那句话,别惊了刘统勋那个老家伙。”
  清晨,刘统勋牵着刘墉的手出来。往年大年初一清晨,家家贺早,拜年之声要扯着嗓子压住鞭炮声,才能听得见,热闹得如同庙会一般。空气里浓烈的火药味呛得人喘不过气来。地上的积雪覆盖着厚厚的一层红色的爆竹屑。喜庆之气一年之内无过于今日,可是现在,四野悄然。刘统勋和刘墉都恍惚了一下。
  刘墉仰着脸往墙上看,刘统勋顺着他的目光看上去。墙头上、房顶上密密麻麻都是人,抱孩子的,裹被子的,抽旱烟的,打鼾的,全都神情委顿,眼巴巴地看着刘统勋。
  县衙大堂上,福荫坐在正中,包迷糊陪座,兵士站在两旁。
  堂下绑了一群平民。
  福荫指着跪在堂下的一个男子:“为何家中藏有兵器?明明是蓄意谋反,还敢顶嘴。”
  男子拼命叩头:“小人是个铁匠,平日里也替官府打造兵器,那就是个样品。”
  福荫:“还敢顶嘴,打二十棍再说。”
  两个兵士把男子拖下去。
  男子:“包县令,您得帮我说句话——包县令——”
  包迷糊还在打瞌睡,福荫猛地一拍惊堂木,把包迷糊吓了一跳。
  福荫:“带白秀英。”
  一个中年美女被兵士拥上来,女子冲福荫道个万福,抛着媚眼跪下。
  白秀英:“奴家白秀英见过公爷。”
  福荫眉开眼笑地:“我以为诺大的诸城就没个懂事的人呢,”俯身:“小娘子芳龄?”
  白秀英:“奴家二十八了。”
  福荫有点丧气:“噢,可曾与流寇有关系?从实招来!”
  白秀英:“哟,小女子一见血就晕,深居简出,实在是不知情啊,昨晚公爷们舞刀弄枪地把我抓来,真吓煞人了。”
  福荫:“赏三钱银子给你压惊,回家去吧。”
  白秀英站起来:“多谢大爷——”
  福荫兴致勃勃地:“你会唱《十八摸》不会?”
  包迷糊忽然嗝儿嗝儿自己乐起来,福荫瞪了他一眼,扭过脸正准备再和白秀英调笑。
  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声,刘五、张绍和兵士们推推搡搡地,刘统勋气哼哼地大步闯进来。
  刘统勋:“什么时候来的兵?什么地方有流寇?光天化日就敢打砸抢,没有王法了!”
  福荫站起来:“刘大人,我当是谁敢喧闹军营呢,看座。”
  刘统勋:“不坐!姓福的,今天把话说清楚了,带兵骚扰地方,犯的是《大清律》的死罪!”
  福荫:“我这次来是奉了朝廷命令,来诸城平叛,本将军带了五千绿营将士,风餐露宿,千里迢迢,年都未及过,怎么在刘大人嘴里,成了骚扰地方了呢?”
  刘统勋:“诸城何时有叛乱?哪个地方官报上去的!又是兵部哪个大人批给你的手令?”福荫一时语塞,支吾了半天才说:“刘大人德高望重,还是在家里修身养性的好,何况已经归隐乡中,地方上的事就不要干涉了!”
  刘统勋:“你——你——你个小王八蛋,就敢这么干!我要向朝廷写状子告你个目无王法之罪!”
  福荫:“刘大人,话可不能这么说,说出来让我五千绿营将士寒心哪,(虎下脸)皇上亲口令我来平叛,还有错不成,你一介平民,还是不要妨碍军务的好。”
  刘统勋:“诸城百姓一夜之间就妻离子散,多年积蓄被抢劫一空,你平得什么叛?诸城真有流寇,也没别人,就是你!”
  福荫恼羞成怒:“刘大人,您已经是退隐之人了,不要过问军事好不好?有人说,大量流寇逃到你家躲起来,我照顾你是前朝重臣,约束兵士,你可不要太妄自尊大呀!这个告状的折子,我看你不写也罢!”
  刘统勋:“咱们朝廷上说话去,别以为你叔叔就能一手遮天,张绍、刘五,咱们走!”
  刘统勋拂袖而去,福荫在背后冷笑了几声。
  刘府院子里架了一口大锅,煮着粥,还有一口盛菜的锅,淑真带着几个家人把粥菜盛出来。站在墙头、房顶上的人都已经下来蹲在院子里吃。
  淑真:“大伙多吃点,老爷去了,一定能给大家讨个公道回来。”
  屠夫:“家里攒得这点家底都被当兵的抢走了,肉包子打狗,还能吐出来吗?”
  一男子凑过来:“你还信不过刘老爷?”
  屠夫:“刘老爷我当然信得过,放眼大清朝,像他这样的好官没几个,我就是怕刘老爷已经退隐了,人家不买他的帐。”
  男子:“不会的,那几个芝麻大的小官就敢在咱们老百姓头上耍威风,要见了刘老爷,那还不吓得屁滚尿流的。”
  远处传来兵士的喧闹声,还杂着刘统勋的喊声。
  正门打开,刘五、张绍被兵士架着扔进来,刘统勋在后面被四个兵士举着。
  刘统勋:“放下我!兔崽子!”
  淑真赶紧迎上前去:“老爷!”
  兵士把刘统勋放下来,淑真急忙拉着他的手,看他有没有受伤。
  兵士向两旁一闪,福荫得意洋洋地进来:“先把这群流寇统统带走,上下查验一番。”
  大群士兵拥进来,连抓人带抢东西,气得刘统勋一头扎下去,刘五赶紧扶住他。
  淑真急得直掉泪:“老爷,老爷你怎么了?”
  刘五背上刘统勋:“老爷怕是急火攻心,被痰迷了,先到后房歇着再说。”
  张绍:“这儿呢?”
  刘五:“带着夫人过来吧,让他们抢去,我就不信这么没王法。”
  刘府门口,福荫骑在马上指挥,大批平民戴着枷锁从刘统勋院里被拽出来,还有士兵扛着米面出来。
  福荫:“都办妥了?”
  副将:“您放心吧,家里能吃的东西都给他抄走了。”
  福荫:“用兵围了他的府,饿他三天,看这老家伙狂不狂!”
  “喳!”副将发令:“围了刘府!”
  士兵迅速把刘府围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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