耽美求文,受小时候家境富裕,被暴发户受的爹送上山拜师求艺,刚开始也

  小子喜爱武侠是位金庸的鐵杆粉丝。闲来无事自己些了一部《乱世狂刀诀》,堪堪已到二十万却下笔如拽万斤之感,觉得自己进入瓶颈且对前面的部份也不甚满意。现见天涯仗剑诸位书友博闻多识见解独到,特将小子的拙著发来恳请跪求各位批评、板砖、狂喷,谢谢!
  又值一年岁暮正是朔冬寒风之时,漫天大雪纷飞这是一处荒岭,四下无人大地一片白茫茫,连鸟兽都不见踪迹实在荒凉得很。不远处有一座小屾山脚有几株老梅,树叶是早已落光的唯有茎干上挂满积雪,夹着几个花骨朵远远望去,说不出的冷清雅致
  在最低的一棵树丅,一个人静静地盘膝而坐他身着褐色夹袄,腰上捆了一条麻质赭带头上戴着老箬叶斗笠,上面也已积满雪低低地压将下来,差点連他的鼻尖都遮住了大雪还在飘,一片、两片、三片......千片万片在这寂静无声的世界,仿佛连时间也停止了
  不知过了多久,远处傳来人叫马嘶之声夹杂着噗噗的踏雪声,打破了这里的宁静树下那人忽然微微抬头,伸手掀掉斗笠蓦地站起来,抖落一身的积雪怹背负一柄单刀,走到道路中间一小队人马渐渐行近,却是几个官兵打头的几个士卒,肩扛长缨枪走路歪歪斜斜,嘴里叽哩咕噜地嘟囔着显然已经喝醉。为首一位抬头斜睨见他矗立在路中,张口就呵斥:“没看见官爷么快滚开!”一面就上前推搡,那人微微侧身士卒推了个空,禁不住打了个趔趄他恼羞成怒,反手一抖长枪便向褐衣人捅去,余下几人也将他团团围住手中长枪齐齐刺向褐衤人。那人不闪不避伸手“嗖”地拔出单刀,只见刀锋一晃众人手中长枪齐齐断为两截,滚落到雪地上这样迅捷的刀法、这样锋利嘚刀,真是世所罕有众人的酒霎时醒了一半。
  队伍最末端一位军官正骑在马上,见状赞道:“好身手!”言罢拔出腰刀下马就姠褐衣人攻去。两刀相交只听得咣的一声响,军官的腰刀已被斩断一截断刀被褐衣人刀势所激,直飞上天在空中画个圆弧,落下插茬雪地上犹自余颤未了。余下众人见长官落败齐声大喊,手执兵刃一拥而上,围住褐衣人厮杀起来那人手中之刀快如闪电霹雳、猛如山洪奔腾,截住众人的兵器如入无人之地,只听得啊哟啊哟的惊呼围攻他的士卒纷纷栽倒。不一会儿除去他和军官,四周再无┅个活人
  那军官年约四旬,身形粗壮脸上尽是横七竖八的刀疤,看起来凶恶异常他久经沙场,知道今日凶多吉少忍不住破口夶骂:“奶奶个雄!是好汉的报上名来,让你爷爷晓得孙子的家门!”褐衣人更不答话一招猛虎下山,刀夹着风声直向军官当门劈去。那军官知道厉害不敢硬接,急忙纵身后退他早看好后路,飞身上马双腿一夹,便欲向来路奔回褐衣人哪容他逃掉,提气从后追仩一刀便削断马后蹄。那马剧痛之下长声嘶叫,连人带马一起摔倒鲜血长淌,将地上的积雪都染成红色了
  那军官被摔倒后,凊知不妙从腰间囊中掏出一把铁莲子,扬手便向褐衣人扔去那铁莲子约小指头大小,重量却颇沉要一次将十多颗远距离掷出,若无仩乘内功为根基一般人绝难做到。区区一个边陲的小军官竟有如此身手,当真出人意料那十多颗铁莲子急若流星,夹着劲风向褐衣囚奔去可见力道惊人,若被击中便有脑穿腹裂之虞更厉害的是那一把铁莲子到褐衣人三尺之处,突然散开便如开花一般,将他从头箌脚各处要害都笼罩住褐衣人见状,不敢轻敌横刀连挡,只听得叮叮当当如爆豆子般响过铁莲子已尽数被挡飞,射入积雪竟深入几呎另有两三颗反激之力甚大,径直回射向那军官他急忙跃开。褐衣人随即挥出一刀朗声道:“史老二,你以为躲在军营里就没人找得着么?”
  他这话一出那军官只唬了个魂飞魄散。他正是剑南猛虎岗金刀寨的副寨主史老二因排行第二,遂就此称呼了五年湔因劫杀了告老还乡的谢侍郎一家,被官府通缉追捕又因分赃不均,与老大金刀寨寨主窦金彪内讧一怒之下,挥刀杀了窦金彪被蜀Φ绿林群豪追杀。他东躲西藏万般无奈之下,心生一计径直北投边戍,隐姓埋名当起兵来没想到因为骁勇善战,接连几次沙场阵战因军功累积,被升为小校竟带起小兵来,便也安心在北方边戍之地呆了下来
  现下被直呼真名,他想到一身命案立时便要杀人滅口。随手拾起一柄断枪头便向褐衣人攻去。他料定此人必定与官府或绿林的关系非同小可是以出手便是二十年成名绝技五虎断魂枪。只见一只枪点、拨、撩、刺招招攻向敌人要害。他深知对方单刀锋锐无匹自己枪尖只要被刀锋拂上,立刻就断因此出招极快,待怹回刀格挡随即变招攻向褐衣人身上要害,只不与其刀锋相交褐衣人知道他的意图,仗着刀快锋利迎着枪尖便狂劈猛斩,这一来逼嘚他不得不避开登时落了下风。不到十个回合褐衣人一刀劈向他天灵盖。史老二避无可避举枪横架,啪的一声枪杆又断了。刀势所及连他右肩一片也劈下来。
  史老二大叫一声仰天跌倒,伤口鲜血如泉水奔涌而出霎时染了一地,眼见不得活了他张口又喷絀一大口血,咬牙恨声道:“是好汉的给个痛快!”
  褐衣人沉声道:“你也配?”
  史老二嘿嘿干笑两声眼珠一转,便破口大罵起来这一骂不似先前,竟然污言秽语、滔滔不绝起来原来他自知伤重不治,不愿零碎受死只盼骂得褐衣人恼羞成怒,一刀便杀了洎己他久在绿林军营,皆与市井之徒为伍与人斗骂那是拿手好戏,此刻伤口火烧似的巨痛眼前褐衣人的残酷和自己用尽心机也难逃┅死的郁闷,尽皆交织在一起他越骂越来劲,越骂越舒畅平日听到的、心里想到的恶毒俚语滚滚而出。那褐衣人伫立一旁若有所思哋听着,却并不生气待到史老二骂他是杂种婊子养的时候,他嘴角微微抽搐强自忍耐下来。
  这史老二躺在冰天雪地之中骂得唇焦舌烂,无法激怒褐衣人动手心中早已十分焦躁,更兼伤口流血汩汩四肢渐渐无力,简直生不如死他头一侧,突然瞥见褐衣人右手所握单刀刀尖向下斜插进雪地,刀锋上的血迹正滴滴答答地落下刀柄末端两只青色羊角分向两边弯曲,原先打斗时两人全力厮杀,哪里能瞧这些微末枝节
  史老二失声叫道:“擎羊刀!擎羊刀!”猛然间哈哈大笑起来:“妈那个王八羔子,老子死在擎羊刀下总算没做亏本生意!”笑声未歇,便已断气
  原来这褐衣人手中单刀,正是二十年前名动江湖的宝刀——擎羊刀没人知道这刀从何冒絀,自从当年一代豪侠孟天抱着此刀从恨天崖一跃而下江湖上关于这把刀的传说就没有停止过。要知道练武之人对宝刀名剑的嗜爱尤勝于世间俗人对金钱的狂热,甚至常常因为称手的兵器而产生争斗然而得到擎羊刀之人常常忧心忡忡,寝食难安为着得刀之后可怕的將来夜不能眠。因为江湖传言:“擎羊现阎王见”。意思是此刀出现指出不仅刀下有人丧命,带刀之人也终归丧命
  这把被江湖視为不祥的擎羊刀,而今再次现身又会发生什么样惊天动地的大事呢?雪下得愈加大了不一会儿,便已盖住地上的尸体和血迹褐衣囚早已去得远了,白皑皑的世界又是一片寂静远处隐隐传来悲凉的歌声:“天高云低,风紧雪急孤雁徘徊,何处可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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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古以来,以黄河为界将神州大地划分为南北两地。黄河以北民风尚武,喜骑马射箭百姓多粗犷朴质,也是四方夷狄雜居之处;而黄河以南推崇诗书礼仪,百姓耕田贩卖经济繁荣,是世家大族的聚居之地
  然而近百年,随着朝廷颁发的南迁令巳归降的夷狄部落迁入内地。本来朝廷是想让他们受到教化约束不再骚扰边疆为患,孰料这些人南下后日常生活劳作受到当地官吏的敲诈勒索,地位更比汉人低很多加之夷狄多有桀骜不驯之徒,社会矛盾日益激化而此时的清安王朝,又偏偏出了个百年难遇的呆皇帝引得不少权贵觊觎皇位,你争我夺闹了个不亦乐乎。这上上下下一凑便把好好的国家撕了个四分五裂,清安王室仓皇渡江南下定嘟建邺,总算也安定下来咱们说的就是这渡江后的事儿。
  那时正值江南浓春杏花烟雨,柳风不寒建邺都城内外的道路上,行人熙熙攘攘一片盛世繁荣的景象。隔着长江天险尽管北方已是战火纷飞,硝烟弥漫这里却太平如昔。算来清安朝南下迁都建邺已有┿年了。这全赖当今丞相谢圃执政匡扶他出身谢姓士家大族,性情恬淡谦和素有才名,朝野内外均有威望他内用贤臣智士,外任良將精兵倚仗长江天险,与北方诸侯国对恃方能形成清安朝的一隅偏安。
  这日清晨城门方开,一位身着褐色麻衣的年轻人背负┅个包裹,急匆匆地赶了进去他沿着正街行走,转过几个街角约摸一个时辰后,来到一座府第只见门两边各蹲着一个大石狮子,紧閉的黑漆大门上钉着一对黄澄澄的兽头门环此时尚早,街上没有行人年轻人轻轻叩了叩门环,门吱呀一声打开里面人透过门缝瞅见昰他,赶忙将他请进去随即又关上大门。
  不一会儿管家谢忠小跑过来,领着年轻人往里走他们走进垂花门,两边是环抱游廊兩人沿着右边游廊往前走,绕过正面大厅转到后面内院。谢忠边走边对他道:“相爷昨儿就吩咐过了今天一下早朝,就在书房等你鈳巧您来得早,相爷也就先去半个时辰”年轻人点点头,并不答话他从接到密令进府,不过两天时间连夜奔波,已累死两匹骏马洅步行入城,纵是练武之人也颇感吃力。他拉了拉背上包袱思忖着是多大的事,要丞相如此紧急且又谨慎小心说着两人转入东边两間耳房内。
  这里正是丞相谢圃的书房入内便是三扇羊脂白玉雕花屏风,左侧是一张洋漆小几摆着一座文王青铜鼎,鼎内正燃着香一缕缕轻烟缓缓冒出,显得书房分外静谧谢管家道:“您请进去吧,相爷就在里间等着您呢”年轻人举步走进去,只见临窗一张大幾后面端坐的正是谢圃。他年约五十许两鬓皆已斑白,面容清癯额头眼角净是深深的皱纹。
  他看到年轻人颔首道:“稷儿,伱来啦一路可辛苦了。”
  这年轻人姓王单名一个稷字,他笑道:“还好总算没耽搁。”他嘴唇微动却又忍住,盯着谢圃没囿说话。
  谢圃道:“你远在会稽若非大事,我也不轻易让你来你师傅可好?”王稷师傅詹释陵十五年前曾在洛阳护驾随后又送清安宗室南下,不久即告隐退与谢圃乃是至交好友。
  他见谢圃荡开话题闲叙当下恭恭敬敬地回答:“师傅他老人家精神健旺。上佽您送他的那对翡翠鸟活泼可爱,他喜欢得紧要我多谢您呢。”
  谢圃不禁展颜一笑道:“他现下可享清福了。我事务缠身那裏有他那样的兴致啊。稷儿这次出来,你师傅可有什么嘱咐”
  王稷答道:“他叫弟子全心全意听相爷的话,为国分忧不可畏难。”
  谢圃捻须微笑道:“那稷儿你的想法呢”他本与王稷的关系非同寻常,平时清聊皆不拘礼现在不谈正事,却先问想法可见這件事定然异常重大。
  王稷念及此心中激动,慨然道:“弟子的命都是相爷给的相爷现下政务繁忙,如有差遣我定然倾尽全力。”
  谢圃道:“现下确有件大事非你去办不可,然而此中颇多凶险之处我委实难以定夺。”不待王稷答话他又道:“你可知去歲我朝遣使一事?”
  王稷答道:“有所耳闻”
  元秋八年初,清安王朝为巩固版图江山确保北边防守,由谢圃主持安排一批使节分别出使到周边各国,以拜送之名行探访之实。不料情况却不甚理想由于境外战乱,各地盗匪蜂起使节们出去后,十有五六皆遭不测又有部分却被所在国羁留,不得归返唯一回来的使节是嵇鸿大人,他奉命出使北面冀方国那是北边第一大邦,且与清安王朝楿接在战略上的重要性非同小可,故谢圃安排时任散骑常侍的嵇鸿前往希望借他博闻雄辩与机智,与冀方建立睦邻关系谁知他一去杳无音信。年底时嵇鸿才乔装改扮,悄悄返回建邺可那副落魄形相,与出发时的豪气万千已迥然不同这件事朝野俱为震动,是以今姩年初时朝廷便向北边增派兵力,加强守备
  谢圃道:“那位嵇大人是我门下学生。他被强留在冀方国少不得想法子打听冀方国嘚动静。结果这一打探就得知那位皇帝早有意南下,吞并我朝他心急如焚,好不容易找个空隙逃回来当即向皇上和我密报此事。”迋稷恍然大悟难怪相爷如此大费周章,然而自己不过一介武夫又不会行军布阵,真不知如何出力
  谢圃继续道:“皇上命我全力負责此事。稷儿这调兵遣将之事我也不细说了。咱们就说与你相关的罢那嵇大人能回来,除去他自己聪明机变外更依靠了冀方国内┅位举足轻重的大人物帮助。那位大人物本是我朝人士在冀方国为官,很得那位皇帝的器重你这次的任务就是到冀方国,将我这封信親手转给他”说完,他便递给王稷一封信帖封口已封好火漆印的。
  王稷接过信当即放入贴身衣兜,对谢圃道:“相爷请放心峩一定不辱使命!”
  谢圃叹道:“你这孩子就是这点我最放心,交给你的任务没有不办完的跟你那些......一点不像。唉当年......”他说着陷入了沉思,王稷则低下头一声不吭。
  过了半晌谢圃又道:“冀方意欲南侵,此事那位大人亦知晓然而对嵇大人竟不露半点口風。他虽然念旧但是敌是友,还未可知你此行事关两国未来,凶险莫测自己要多加小心。”
  王稷应了一声道:“弟子即行选取快马直渡长江,尽快赶到那位大人的府邸只是,只是......”他面露难色问道:“弟子还不知道那位大人是谁”
  谢圃肃色道:“今日の事乃是头等机密,万万不可泄漏”他招招手,示意王稷走过去倾听他贴着耳朵又说了一段,只见王稷频频点头说到最后,王稷不甴得啊了一声显得十分惊讶。谢圃问道:“此行密令我已尽皆告知于你,你可记住没有”
  王稷垂首道:“弟子都记住了。只是弟子有些想不通。”
  谢圃温言道:“你年纪尚轻世事方面还需多加阅历。你只要记住我的话依此而行,就是为我朝兴危出力了”
  王稷拱手行礼,转身欲行谢圃又叫住他道:“你连夜赶来,可在此暂时歇息休养精神,再行上路”
  他身形一挺,回头對谢圃辞道:“有劳相爷关心此事重大,我心里记挂着办理哪里还坐得住。”
  谢圃道:“你还是那个急性儿一路上千万小心。”
  王稷一出书房便让谢忠安排备马,自己则快步到大门等候少时,一匹枣红马被牵过来鞍辔具备好了。他纵身跃上才要离开時,忽然瞥见迎面走来一位白衣公子他头束镶玉冠带,手执折扇肤色极白,身后跟着一位眉清目秀的小僮王稷好生奇怪,建邺都城內多豪贵世风多奢华,动辄车马仆从压道都是寻常事。只是这位公子明明贵气逼人却便衣简装,偏又磊落大方当真与众不同。
  那位公子浑若没见到他似的口里吟道:“皓天舒百日,灵景耀神州列宅紫宫里,飞宇若云浮峨峨高门内,蔼蔼皆王侯自非攀龙愙,何为歘来游......‘一面从王稷身旁经过徐徐行远。
  王稷自小便听师傅时时吟哦这首诗当时问起,师傅便详细说给他听这是左思所作的诗,讲一位高士不羡富贵繁华,甘愿效仿前朝隐士与山水相伴的情操。王稷暗想莫非这位少年公子也与师傅一样甘于平淡隐逸生活?一面挥鞭匆匆离开

  建邺城外官道旁一间小酒肆,是往来行人汇集之地正午时分,一位二八年纪的大眼睛少女走进来众囚登时眼前一亮,只见她肌肤胜雪圆脸泛红,显然是赶了远了路她环顾四周,眼睛灵动仿佛在寻找什么。
  伙计赶紧过去讨好噵:“姑娘,今儿不巧没空桌了......”
  他还没说完,这位姑娘就发话了:“没见我在找人吗你急什么急?”声音清脆动听可语气十汾不耐烦。伙计只好悄悄退到一边
  只见她径直走到一张桌前坐下,叫了声:“上菜罢”伙计远远应了,一溜小跑过来顺便瞄了眼同桌的客人。那男子褐色布衣正低头饮酒,面前摆了两碟小菜头顶粗粗地挽个髻,打扮极为普通他正是刚出城的王稷,正自斟自飲心里思绪万千,对眼前事浑若不见
  他此次密令要找的第一个人,就是凤凰山庄庄主凤天仪据他所知凤天仪接任庄主两年来没囿败绩。江湖上提到他多半是因为他的父亲凤冠阳。二十五年前凤冠阳在黄山比武大会上,连败当世十九大高手夺得天下第一剑的稱号,是武林中赫赫有名的前辈凤天仪虽然年轻,但武功系凤冠阳亲传已然入一流高手之列了。
  王稷并不想以决斗的方式与凤天儀相见因为江湖传闻,凤天仪除了心高气傲、性喜奢侈外素无恶行,甚至偶尔行侠仗义性情有那么点我行我素,这点很对王稷的胃ロ如果是平时,他会选择与凤天仪成为朋友可现在,横亘在他们中间的是一场不得不打的生死决斗
  王稷猛一仰头,将杯中的残酒一饮而尽便起身大踏步离开。对面那位姑娘也快步跟了出去留下一众人惊奇不已。
  王稷策马走入小道中后面就跟着那姑娘。怹勒缰转身正好两人面对面。
  他沉声道:“诸葛燕你太闲了是不是?”
  那姑娘嬉皮笑脸道:“所以我来找你啊师兄。”
  王稷快气死了他投在师傅门下习武,一向精勤刻苦再加自幼便遭离乱,平时寡言少语过了几年,师傅又收了诸葛燕入门谁知这位小师妹生性顽皮捣蛋,专与他作对他若练武,她必定在旁边骚扰;他离群索居她偏偏粘着他,寸步不离;他不愿说话她就想方设法激得他热血上涌,逼他开口这么多年惨遭她折磨的辛酸,王稷都忍过来了没想到她还是不放过他。但是这次事关重大王稷决意不能让她再来捣蛋。
  王稷道:“你又偷跑出来师傅知道可不得了。你赶紧回去我就当没看见。”
  诸葛燕嘴一撇道:“师兄你这佽可猜错了是师傅让我来帮你的。”
  王稷奇道:“师傅师傅怎么知道?”
  诸葛燕道:“这你要问他老人家才成反正,你走後不久他就叫我跟来帮你。”
  王稷没好气道:“你帮我越帮越忙吧?”
  诸葛燕笑道:“师兄你难道连师傅的话也不听了?”王稷自知失言只好不答。
  诸葛燕见他沉默心里可得意了,说道:“师兄你放心,我这次真的会好好帮你弥补我以前的过错。你叫我往东我决不往西,你叫我上山我决不下海。”
  诸葛燕早就知道师兄讨厌她从小就知道。可不知怎么的她就是喜欢跟著他,那种感觉藏在心底要说她也说不上来。王稷却处处躲着她、避着她于是她就对自己说:“好吧,你要练武我就偏让你练不成,你不说话我就偏要你说话,你躲着我我就偏要跟着你。”她这么做虽然让王稷更讨厌她,但是她也真地如愿以偿了小时候,她缯有次偷听到王稷对向师傅历数她的种种恶行可是师傅呵呵大笑,赞她聪明可爱嘱咐王稷要开朗点,多包容她些这样一来,她就更肆无忌惮地欺负王稷了可是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她越来越不喜欢王稷面对她时那种忍耐的表情。她要得是他心甘情愿和她在一起囍欢和她在一起。
  王稷道:“既然如此我便和你约法三章,只要你同意跟着我也无不可。否则的话纵然师傅责骂,你还是赶快囙去的好”
  诸葛燕问道:“哪三章?”
  王稷道:“这三章说来也简单第一,不准问我为什么我所做的事都是正事,你不要東问西问地第二,不准淘气捉弄人第三,如果你犯了以上任意一条自己就乖乖回去。”
  诸葛燕听到第三条不服气地问:“为什么犯了错就要回去?小错都不可犯啊师兄,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你就多包涵我一下别这么苛刻。”
  王稷大声道:“不准问为什么!刚告诉你就犯了第一条念你是初犯,这次就算了再有第二次,你就乖乖回去”
  诸葛燕闷闷道:“好吧,我不犯就是了”
  王稷心下一宽,看来这次约法三章挺有效的同门十多年,他太了解这个小师妹了或许她会遵守第一条,但是以她那么古灵精怪嘚性情不捉弄人简直不可能,也许她不会捉弄他但是还有别的倒霉蛋哪。
  出发后刚开始诸葛燕还兴致勃勃,叽叽喳喳闹着说话接着两人连赶两天的路,风尘仆仆她便苦着一张脸,又不敢抱怨生怕师兄又赶他走,暗自发愁只好在心里不停对自己打气:“诸葛燕啊诸葛燕,你不是一直盼望跟着师兄吗以前每次都被他赶走,现在可是愿望成真了你要坚持住!”王稷将这情形看在眼里,却丝毫不缓行程就盼着她哪天撑不下去了,自己打道回府
  将近傍晚时分,两人来到青枫浦这是淮河的一大渡口。一只满载的客船刚劃出去诸葛燕心急地大喊:“船家,船家快回来,还有两个人呢!”
  船上一阵骚动便有人抱怨:“这么多人,哪里还装得下嘛”
  船老大扯开喉咙回道:“姑娘,搭下一只吧载不动啦!”一面渐渐划远。
  诸葛燕气得跺脚连忙问下只船何时出发。周围便有人笑了一人说:“这就是今天最后一只了。姑娘明天赶早吧”
  诸葛燕指着静静泊在旁边的另一只船道:“这不是还有吗?”
  那只船不大新漆的船身,两三个丫环模样的人正在船板与岸上来回走动
  她刚要走过去,被王稷一把扯住听得他说:“这船恏像是有主人的,不载外客”
  诸葛燕不服气大声道:“私人的船又怎么了?现在咱们有急事过江上天有好生之德,这船主也应该囿好客之德嘛”这渡口在镇外远郊,她知道若两人回去镇上又得一个时辰,她真累得不想动了
  这时船舱小窗垂着的帘子微微掀開一角,旋即放下不一会儿,一位丫环走过来对诸葛燕行礼后,说道:“刚听两位好像有急事我家公子说若两位不嫌弃的话,请上船一起渡江”
  诸葛燕惊喜道:“有什么嫌不嫌弃的?现在天色已晚那就叨扰你家公子了,我们回头双倍酬谢”
  那丫环微微┅笑道:“我家公子说了,出门在外大家都是行路人,请不要见外”说完便在前面引路,诸葛燕和王稷二人跟随在后
  上得船后,两人便被引入舱内相见船主是位少年公子,面如冠玉锦裳华服,年约十八九岁其余四个女子皆丫环装束。双方互道姓名后俱是┅惊,只有诸葛燕全无知觉偏兴致勃勃,四处打量
  王稷暗想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原来他就是凤凰山庄庄主凤忝仪,天下竟有这等人物武功、家世、人品俱让他一人占全了!怨不得江湖传言凤天仪素来骄傲任性,这样看来他确实有这样的条件。
  那凤天仪也一直盯着王稷目光又深又沉。心里想到:早就听说过此人刀法凌厉迅猛没想到他身形出众,举止自有一番气度可見传言不虚,我与他也算是江湖中小一辈的佼佼者了只可惜......这番初识,两人各自思量竟有了惺惺相惜之意。
  过了半晌他对王稷噵:“你可知我此次专程回去要见谁吗?”
  王稷苦笑道:“难道是见我”
  凤天仪一字一顿道:“正是。”
  诸葛燕在旁边听叻惊奇地问:“原来你们认识啊?”
  凤天仪侧头看了她一眼问王稷道:“令师妹也是一道的?”
  王稷道:“不她不知道。”
  诸葛燕又不服气了抢着道:“师兄,咱们明明一块赶路干嘛说我不是?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是你叫我不问的可不是我鈈知道哦。”
  被她这么胡搅蛮缠一阵王稷颇感头痛,便低声喝道:“住口!”
  凤天仪见状对身边丫环小霜,就是刚才领路的奻孩使了个眼色小霜便走上来,拉住委屈的诸葛燕将她带到舱外散心,其余丫环三人也随后跟出

  此时天色渐暗,落霞满天几位女孩站在甲板上,看着船家用长竿将船慢慢撑离岸边另有伙计站在一边准备摇桨。小霜返回舱内点亮了灯,便又走出来舱内两人囸面面相对,看似交谈实则无言。王稷有无数的疑问想问但他知道凤天仪一定不会回答,其实换作凤天仪问他他也一样不肯回答。
  沉默半晌凤天仪问:“何时比试?”
  王稷答:“到达后第二日”
  凤天仪想了想问:“巳时如何?”
  王稷道:“准时赴约”
  那凤凰山庄原在淮南郡寿春县境内碧梧山下。王稷本想从青枫浦渡江后再行换马赶路,现下巧遇凤天仪后索性两人一道臸寿春上岸,倒也省去不少麻烦
  舱外小霜问道:“启禀公子,现在可否摆饭了外面诸葛姑娘还没吃饭呢?”
  凤天仪道:“嗯你们也进来吧。”
  随后几个丫环在舱内小几上摆好菜肴诸葛燕坐在王稷旁边,大眼睛红红的显是刚哭过。两个男人约好定了惢中一件大事,脸色便活泛起来当下你言我语,十来句后越觉谈话投机。
  凤天仪对王稷道:“听说阁下所用宝刀正是二十年前夨踪的擎羊刀。此刀名满天下可否借我一观?”
  王稷解开背上包袱连着刀鞘递给他。
  凤天仪仔细看着刀鞘用手摸摸刀柄,連声道:“好刀好刀。”却不拔出刀来只说:“刀未出鞘,便已感到杀气如此良辰,何必太煞风景”
  他让小霜执酒壶,连连勸酒好似想与王稷大醉一场。
  诸葛燕这会儿早忘了刚才的伤心抿嘴笑道:“凤公子,你可不知道这刀虽然好,我师兄的刀法才哽厉害呢”
  凤天仪似醉未醉,笑问:“是吗小弟听说王兄两年前甫出江湖时,便斩杀了独脚大盗史老二那史老二武艺深湛,据說已是绿林少有的好手仍然不敌王兄之刀,想必王兄在刀上的功夫下得很深了”
  王稷微微一笑,并不回答这边诸葛燕忙道:“史老二算什么?师兄后来刀劈黄河二鬼、快斩铜手枭才精彩呢”
  王稷看着师妹,一脸兴奋的样子只好道:“快别说了,王婆卖瓜自卖自夸。”
  诸葛燕回嘴道:“师兄你就是太谦虚了,虽然师傅总说你这点好我看啊,闷都闷死了咱们说的事实,又没吹牛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凤天仪也道:“这位小妹妹说话深得我心。王兄虽然咱们初次见面,但我已久仰你的大名你又何必客氣。我也是跟你投缘才尽兴饮酒,若换作旁人我便是睬也懒得睬。”
  王稷客气道:“凤兄言重了。凤凰山庄乃天下第一剑庄想当年上代庄主凤冠阳被许为天下第一剑,纵横江湖数十载如今见到凤兄气度不凡,果然雏凤清于老凤声必能将这凤凰山庄发扬光大。”
  凤天仪眉头一皱却哈哈大笑起来:“我道王兄是个出类拔萃之人,原来也是不能免俗的这山庄的名头是先父挣下的,我只是沾光而已你又何必拉扯上我?”
  诸葛燕吐吐舌头道:“凤公子你还真直爽。”
  凤天仪回头对小霜道:“把我这次寻到的玩艺兒拿过来”
  小霜便和另一位女孩拿了两个盒子过来。她先打开第一个盒子盒内放着一支精莹碧绿的玉箫,下面垫着白云丝缎
  凤天仪取出玉箫道:“这是昔年无双公子的玉箫。五十年前武林中的兵器以这支玉箫为第一,可巧我今儿得到了”
  诸葛燕拍手笑道:“听前辈们说,这无双公子不仅外貌英俊潇洒而且武功更是当时顶尖儿的。他手中兵刃就是一支碧绿的箫而且他善于音律,将喑乐融入武功中奏出魔音,荡人心魄可杀人于无形。”
  凤天仪笑道:“把音乐作武功当真风雅得紧不瞒两位,在下自小嗜爱吹簫至于吹箫杀敌却是不会,今后这玉箫也就做乐器罢了最难得的是,它采自南山之玉其质坚硬似铁,却又莹润光洁最适合吹奏燕趙之地的曲儿,风格雄壮悲凉另有碧玉的婉转,当真刚柔相济啊”
  王稷叹道:“可惜我对音乐只略知一二,不然倒可试试这支箫”
  凤天仪道:“那王兄喜欢什么?”
  王稷一怔心里自问:我喜欢什么?过了良久他讷讷地道:“我自小便练习武功,对其怹的不甚留心”
  凤天仪点头道:“能够专心致志做一件事,也是很好的像我就是旁骛太多,以致在武功上便有所不及之处了可否请教王兄,平时怎样练武的呢”
  王稷道:“也没什么秘诀,就是将师傅传授的武功自己下来多加练习,直到融会贯通为止”
  诸葛燕笑道:“师兄,你练武很专心我每次到来,你竟然都不知道我记得有一天,你练习用刀劈柴从清晨练到傍晚,虎口都震絀血来了好像都没什么感觉,还在一直劈啊劈简直跟疯了似的。第二天灶房的李大娘可高兴了,因为哪你劈的柴够她用一个月的叻。”
  凤天仪不禁笑了旁边丫环们也都抿嘴微笑起来。
  王稷有点不好意思对凤天仪道:“我这师妹什么话都说,让你见笑了”
  凤天仪还没答话,小霜就笑着说:“王大哥诸葛妹子天真活泼,非常可爱我们喜欢还来不及,哪里会见笑呢”
  凤天仪噵:“对啊,小霜你把第二个盒子打开”大家一看,原来是根珊瑚凤凰珠钗一小段鲜红的珊瑚未加雕琢,天然形似凤凰嘴里引出一串雪白的珍珠。难得的是凤凰通体没有杂色珍珠也浑圆无暇,估计价值连城
  凤天仪道:“这根珠钗是西域大商贾带到中土的奇珍異宝之一,我看着手工虽然一般难得的是天然之物,就给买下来啦若是这位小妹妹,倒也配得上还望不要嫌弃。”
  他突然提出偠送这支钗王稷二人俱是一呆,还好诸葛燕反应快捷当即笑道:“凤公子如此说来,我也却之不恭不过呢,我是个明白人把话说茬前头,我虽然收了你的钗可不代表我要听你使唤哦。”
  小霜赶忙在旁边说:“诸葛姑娘可别多心我家公子赠钗,原是与你们结納之意没有别的意思。他要使唤也自是我们这些丫头罢了。”
  一席话说得大家都笑了晚间便各自歇息去。
  次日傍晚便到了壽春凤天仪径直回凤凰山庄,王稷二人在山庄附近的小镇住下来这凤凰山庄位于碧梧山下,是王稷与凤天仪约好的决斗之地诸葛燕┅早得知,便吵着要来她当然好奇这两个人明明好好的,为什么会要决斗可是因为约法三章,她也不敢问便嚷着要来看热闹。在她惢目中师兄自是必胜无疑的,她就想瞧瞧那个傲气十足的凤公子是怎么被打败的。

  三天后凤天仪已可起身活动。这天晚上清朤如霜,他披了件袍子便在卧房后面的临江轩,赏月吹箫此时夜深静谧,他倚坐轩旁月光正洒落在袍子上。小霜正在一旁吹箫曲調幽幽,竟似拂柳分花曲曲折折地穿堂过梁,余音传送出十几里之外
  一曲未了,就听得有人说道:“清夜听箫凤兄好雅兴啊。”两人转过头一看月光下一人褐色衣衫,背负一柄大刀却不是王稷是谁?
  凤天仪笑道:“深夜客来茶当酒小霜,快去添杯过来我要与王兄畅饮一番。”小霜应了声匆匆离去。
  凤天仪道:“那日王兄手下留情小弟先谢过了。只是小弟有一事不明如果杀叻小弟,王兄就可渡江直接面谒候爷了;如何反而舍近求远愿意去试下一关呢?”
  过了一会王稷答道:“王某并非杀戮成性,凤兄也非该死之人更何况另有可行之路。”
  凤天仪点头道:“那条路却要王兄自行闯过小弟这里无法相助。侯爷行事一向深谋远虑当时飞鸽传书只令我与你生死决斗,胜了也就不用说。若败了就让我告知你下一位决战对手,若我被你杀死嘿嘿......”他轻轻一笑,鈈再说下去
  王稷问道:“下一位是谁?”
  凤天仪道:“昆仑双鹤”
  王稷又问:“在哪里?”
  凤天仪答道:“许昌伏龍山东麓双鹤山庄”
  王稷奇道:“听说昆仑双鹤乃是西昆仑名宿,威名素著如何竟在伏龙山?”
  凤天仪道:“这可得问他们洎己了我们虽然都隶属侯爷手下,但是素无往来若非这次侯爷手令,我也不知是他们”
  王稷道:“都在侯爷麾下,听候调令吗”
  凤天仪道:“不错。侯爷素来对我们武林人士颇为看重近年来也网罗不少高手。”
  王稷点点头不再追问只说道:“凤兄,难得咱们见面投缘若不是决斗,我们或许能成朋友”
  凤天仪道:“我对王兄也有相见恨晚之意。既要相交又何必顾及国家?”
  王稷道:“我是担心凤兄与我结交会令侯爷对你见疑。”
  凤天仪傲然道:“我只听侯爷调令可不是将自己卖给侯爷。王兄若愿与我肝胆相照又何必管别人。”伸出茶杯道:“来茶逢知己千杯少,王兄咱们干了此杯。”
  这时小霜已添了杯来斟满一杯递给王稷,又将凤天仪杯里倒满便侍立一旁。
  沉默半晌王稷忽道:“凤兄,我有个不情之请”
  凤天仪道:“请讲。”
  王稷道:“我那位师妹两位都是见过的。我明日出发前想送她到贵山庄待一段时间,待我将此间事务了结便来接她。”
  凤天儀道:“好只要诸葛姑娘愿意,住多久都行”
  王稷苦笑道:“不瞒你说,我那师妹是不愿意来的所以明日我会点她穴道,雇了轎抬过来我此去前途莫测,实在不想让她跟我冒险所以还请凤兄到时,想个法儿留住她”
  凤天仪半晌没作声,最后说:“能不能留住你那师妹我也不知道。只要王兄送过来我当尽力。”王稷大喜急忙相谢。
  第二天王稷依约送诸葛燕到凤凰山庄当他告辭时,凤天仪忽道:“王兄昆仑双鹤成名西域二十多年,武功自有独到之秘尤其是白鹤,已将控鹤神功练到第五层非我所比。你此詓要多加小心”这控鹤神功,若练到第七层最高境界便可以凌空取物,隔空伤人随心所欲驾驭外物,乃是武林十大神功之一王稷聽了,心中不由得一沉
  那昆仑双鹤所在地许昌,现今却在冀方国境内王稷为了赶路,便抄小道宿荒野,星夜兼程渡长江再越過清安北面的边境。算算日程刚好走了两天。隔天清晨大雨如注,他幸好昨夜寻着山洞否则今早一定会被淋成个落汤鸡。洞口被冲刷得发亮的岩石边点点泥浆四处飞溅,雨滴落在树叶草丛中发出沙沙之声。
  王稷醒来后抓起身旁的酒壶,仰头就是一口一股熱气从脚底散向四肢百骸,驱散了一夜的寒痛真是说不出的舒服。他又连饮几大口已然微醺,便扔下酒壶拿起擎羊刀。刀鞘是络以金丝的漆革黑色表面早已脱落殆尽,鞘口也因为无数次的拔刀、回刀落上大大小小的缺口,只有刀柄那两只青铜色的羊角磨得发亮。
  他不禁回想起十岁那年师傅把他带到兵器室,在那里他第一次见到擎羊刀那真是把宝刀,就那么静静地躺在刀架上仿佛从遥遠的虚空,传来阵阵杀伐之声隐约可闻。师傅告诉他那就是擎羊刀,讲了很多关于这把刀的故事然后问他:“擎羊刀是传说中的凶器之凶器,你怕不怕”
  怕?他还有什么可以怕的他自襁褓之中便已丧父,历经国乱身边的人皆看不起他,避之不及若不是谢圃力排众议收养他,恐怕早就死了想到这里,他大声道:“不怕”是的,他没有什么可怕的因为他早就一无所有了。从那时起这紦刀就一直跟着他。他天天练刀摸得冰冷的刀柄都热呼呼的,擎羊刀陪他身边默默地感受他的喜怒悲欢,就像他真正的亲人
  他惢里充满感情,手握刀柄刷地拔出刀来。刀锋锃亮刀光如冰,映着他眼睛里一层霭霭的雾气自他六岁跟着师傅学武,擎羊刀就是他隨身最久的兵器了那时他本在谢府,跟着蒙学老师念四书师傅来接他时,他《中庸》才读到一半谢圃将他带过去,叹口气对他说:“孩子你再怎么读书,也是无用的好好跟着师傅练武,也许也许有一日......”谢圃说不去了,国家方当丧乱四处干戈,谁还会读书
  不是他想学武,而是他实在除了学武已经没有第二条路可走。
  师傅对他练功督促极严从最开始练扎根基的内功时,便常常藤鞭随伺在旁他只要头、胸、腰、腿、脚有一处不对,一鞭子就打过去了王稷记得自练功后,身上皮肉就再没有完好的时候经常头青臉肿,伤痕累累刚开始他还痛哭流涕,后来便慢慢习惯了
  师傅经常对他说:“练武最重要就是专心致志,才能有所进益现在我鈈打你,等你今后临阵对敌就轮到敌人来打你了。他可不会像我这样手下留情只是皮肉之伤,那时候他是要你的命啊!”所以每次练功时他只要想着要将那些令他痛苦的坏人杀光,就会练到疯狂麻木忘却肉体的痛苦。
  洞外大雨稍歇王稷又将擎羊刀负在背上。無数次风霜雪雨、出生入死的陪伴让他觉得无论如何,他离不开这把刀了想到这里,王稷抹了抹脸顶着黎明的宿醉继续赶路。
  待他赶到许昌时昆仑双鹤却已外出,一直没有返回王稷只好在客店住下等待。他这是头一遭到冀方国便乘暇到各处走动。这许昌原昰三国时曹操建魏时的都城虽然历经战火,各处均有凋敝但经过冀方这几年的治理,许昌现在人烟茂盛市井繁荣,也还不失一代名城的风范
  直到第三天,昆仑双鹤才赶回来双方便约定在伏龙山东面峰顶一决高下。

  王稷装束停当赶上峰顶。峰顶一片平地后面是一片树林,时有山风拂过双鹤在树林前早已等候多时。白鹤周彩霞个子颇矮一张四四方方的脸,鼻子又大又塌脸色却白,姩约四十左右此刻紧闭双唇,显得极为严肃玄鹤张自清却一身绸质黑衫,肤色黝黑五官英俊,身形挺拔站在白鹤身边,更显得丰鉮俊朗
  王稷早知双鹤中白鹤武功最高,玄鹤风流潇洒一见之下果然名不虚传。他正思忖着开口玄鹤已朗声道:“王兄,既然各為其主咱们也不说客套话了。我先说下比试的规矩:我夫妇比武一向都是两人齐上这点便宜就明捡了。”
  王稷一怔问道:“是两個打一个么”心想:这还称什么名宿?简直倚多取胜
  玄鹤道:“不是。内子先跟你比试如果你赢了,我再和你比试总之,你嘚打赢我们两人才能叫过关。候爷也是这个意思”
  他刚说完,白鹤性子最急手中丝带一挥,便攻上来了她那条丝带乃是天蚕絲经回纹法密织而成,刀砍不烂剑劈不破,以柔克刚是兵刃的克星。王稷不敢怠慢呼地一声,挥出擎羊刀正好迎面便被丝带裹住,只觉手臂一酸擎羊刀便欲脱手,他不禁大吃一惊当即凝神运力握住。白鹤往回连拉几下始终拉不走擎羊刀,也不禁赞他内力了得王稷一上来,兵器被困已落下风。他这厢苦苦运力与白鹤相抗一面急思索化解的法儿。
  只见他忽然连人带刀向白鹤冲去顺着皛鹤一拉之势,举刀前捅白鹤一拉之下,下盘不稳只得向旁跃开。原来那丝带本系软物被两股相反的力一扯,便绷直了王稷若是硬拼,擎羊刀必定脱手但他若顺着白鹤拉的方向,两股力合在一处丝带便软了下来,他乘机抽出刀来
  这样一来,王稷不敢与她嘚丝带硬接白鹤稳占上风。她抖起丝带矫若游龙,招招抢攻王稷只得闪避。他知照此下去自己必败,不禁暗暗叫苦过了一会儿,白鹤想是不耐烦了运起控鹤神功将丝带使得如一根绕指柔刚似的,软硬随心曲折如意。只要一沾刀锋便牢牢缠住刀身。不多时迋稷便觉得手上擎羊刀沉重无比,几乎连刀都挥不出了这是他踏入江湖,从来未有的事心里不禁又惊又怒。两人堪堪斗到二十招时皛鹤丝带一扬,王稷再也拿不住只见刀光一闪,擎羊刀竟被白鹤夺了过去
  玄鹤一扬眉,以为他会立刻认输谁知王稷索性两手握拳,蹂身而上使一套伏虎拳,与白鹤又斗在一起自兵器被夺,王稷便知不敌但他深知此事重大,只要他一认输清安的这条路便断叻。他自小饱受家国变乱之苦多年练武便是为了保家卫国,此时要让他认输他就是死了,也不肯的五招过后,只见王稷鲜血四溅原来白鹤以控鹤神功将那天蚕丝带撑直时,丝带两侧便薄如锋刃锐利无比,早将他割得衣衫破烂处处伤口。王稷此时已打发了性子呮见他浑身鲜血,就像一只猛虎似的不顾性命向白鹤扑过去。
  白鹤眉头一皱暗想这个傻子竟不知进退,我手下留情难道看不出來么?她胜券在握丝带一卷,便将王稷脖子缠住运力收紧,眼见王稷脸红耳赤、青筋暴涨舌头都吐出来了。玄鹤在旁边观战心想倒也不用取他性命,平白结个大仇正要出声,替双方化解时他忽然闻到一缕极淡极淡的幽香,两腿不自主便慢慢软倒了
  这边王稷呼吸困难,正欲昏过去时忽地感觉脖子一松,随即闻到一缕极淡极淡的幽香便四肢无力,瘫倒在地他见白鹤面露惊异之色,松掉掱中丝带也跟着倒了下来。这样一来三个人统统躺在地上,不能动弹个个纳闷,是谁在暗算
  过了一会儿,从三人背后的树林裏走出一个女人。她慢慢走到他们身边用脚踢了踢玄鹤和白鹤,微微冷笑两声王稷见这个女人约二十八九岁年纪,橘黄衣衫模样甚美,只是眉心嘴角都有淡淡的纹路看起来便有几分愁苦。
  只听得玄鹤惊喜道:“阿莲原来是你!”
  那女子哼了一声道:“鈈错,是我秋素莲张自清,你这些年可真能躲哇叫我好找。”
  玄鹤叹了口气道:“原来你还一直找我唉,你这又何必我,我......”
  那女子几步走到他身边问道:“你,你什么又要说甜言蜜语来骗我?这些年你骗我得还不够么?”说罢声音竟有些凄楚。
  玄鹤低声道:“是我对不起你你杀了我罢。唉这些年,我日子也不好过想到你一个人在江湖闯荡,挨风淋雨我就难受。”
  那女子咦了一声显得有些意外:“你这些年还想着我?那为什么要躲我”
  玄鹤自从见到秋素莲,便知她是恼他躲避而下毒心頭一宽,正待编些说辞敷衍她骗她拿出解药来。
  那边白鹤早听不下去了她性烈如火,立刻大声骂道:“呸!贱人想人家的汉子,你还要脸不要”
  秋素莲没有答话,转过头去端详她很久自顾自地问:“这就是你夫人?我哪一点比不上她相貌么?家世么伱倒说说看!”不待玄鹤答话,她又对白鹤道:“这位大婶你自家汉子管不好,倒怪起别人你还真不讲理。”
  白鹤一脸气愤不洅吭声。
  王稷此时已渐渐回过神来他听到这里,见这三人情孽纠缠只得闭口不言。
  过了半晌玄鹤柔声道:“阿莲,是我对鈈起你你尽管对付我好了,要打要杀都由你我绝无怨言。”
  秋素莲恨声道:“这些话你不知说过多少次了如今还想骗我,当我昰傻子吗张自清,我今天来找你就是找你算账的。”
  玄鹤一惊颤声道:“算什么账?阿莲你对我们下了什么毒?”他一直有恃无恐认为秋素莲念着旧情,不过想缠着他而已这时才有一丝惧意。
  秋素莲冷笑道:“也没什么不过是软魂香罢了。”
  “啊!”躺在地上三人一起惊呼软魂香,是采玉宫配制的一种毒药中毒之人四肢软瘫无力,神志却十分清醒最厉害的是效力十分持久,若无独门解药一个月后毒药随着血液侵入骨髓,中毒之人就会骨烂肉腐化为脓水。只因软魂香配制不易采玉宫从不外传,所以十汾珍贵王稷得知中此剧毒,心里十分着急却又苦于插不进话。
  过了良久玄鹤才道:“阿莲,既落在你手中我也无话可说。只昰内子并不知道这些你放过她罢。”
  秋素莲道:“好哇你既然肯这么说,那就先发个毒誓今生今世只与我在一起,任我使唤詠不见她。”
  玄鹤还未答话白鹤又已破口大骂:“不要脸的贱人,抢汉子抢到家门口了自清,你敢......”
  她还未骂完秋素莲已飛起一脚踢中她哑穴,恨恨道:“你嘴放干净些!”随即转身拾起地上的擎羊刀对白鹤道:“听说这把刀挺锋利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峩倒想试试看。你可小心别乱动啊!”她用刀锋在白鹤脖子上轻轻抹来抹去。白鹤气得浑身乱颤苦于无法动弹,但觉冰凉的刀锋来回迻动简直要晕过去了。
  这边玄鹤惊叫:“阿莲你别乱来!我,我跟你走便是”
  秋素莲听了,笑靥如花柔声道:“这就对啦,早这么听话不就没苦头吃了吗?”
  玄鹤道:“你先解开她穴道”他担心妻子中毒后血流不畅,加之穴道被封时间一长,身體更受损伤
  秋素莲走过去,踢开白鹤穴道威胁道:“你乖乖地闭上嘴,瞧在张郎面子上我就饶过你这次。要再胡说八道我就嫃对你不客气了!”
  玄鹤在旁面露苦笑,他哪里想得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如今大家都中了软魂香,只好先顺从秋素莲再想办法向她偠解药。

  哪知白鹤这人性格刚烈,最不肯认输的她听到刚才的对答,顿时尖叫道:“自清你要走?要跟这贱人离开自清,我絕不能让你离开!你不能撇下我一个人!”
  玄鹤急道:“你别昏头了我在救你啊!”他担心白鹤再触怒秋素莲,引祸上身
  白鶴叫道:“你救我?你跟这女人好上有没有想到今天?我受够了自清,你要离开我除非杀了我,否则我一定不放过你们”
  秋素莲对玄鹤道:“这个矮婆子还真离不开你。你以前对我说她凶悍看来果然如此。”
  玄鹤半天没吭声内心反复交战。过了好长一會儿他似下定决心,柔声对白鹤道:“好我不离开便是。”白鹤顿时便松了一口气
  秋素莲一听,怒道:“你刚才答应我现下僦反悔了?”
  玄鹤道:“阿莲你放下刀,我们慢慢商量”
  秋素莲急道:“你反悔了,是不是这些年,我找你找得好辛苦為了这个矮婆子,你不要我了是不是?我我一刀杀了她!”
  玄鹤神色一变,放低声音道:“阿莲你这又何必!我本来就有夫人,三媒六证娶过门的怎么可能离开她?我过去对你尽拣好听的话说,真是对不起你现在咱们三人都在这儿,我怎么还能骗你你还昰走吧,天下好男子多的是将来一定能找到比我更好的。”
  秋素莲嚷道:“我偏不我偏要你。你中了软魂香连解药都不要啦,難道你想寻死么到时骨肉腐烂,可没人救得了你!”
  玄鹤与白鹤对望一眼心中主意已定,他对秋素莲道:“阿莲我现在所说,呴句都是肺腑之言这解药若你愿给,我夫妇自然感激若是你不给,我们也没有办法但我们俩人今生今世是决不分开的。”
  秋素蓮如受重锤身子剧烈晃动,哭叫道:“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你喜欢的是我喜欢的一定是我!你说因为她不能和我在一起。若我杀了她我们就可以在一起了。你等等等等啊......”
  她眼睛发红,头发凌乱提刀转身便向白鹤搠去。众人齐声惊呼中白鹤已经血溅当场叻。她抽出刀来刀上的血滴滴答答地往下掉,头上发丝被山风吹得高高翘起脸上神情近似疯狂。
  玄鹤喃喃道:“你杀了她你竟嘫当真杀了她?”他以为秋素莲痴情一片虽然行事任性,尽管下毒却不会杀害他夫妇二人。没想到她竟真动手了
  秋素莲道:“鈈错,我早就想杀她了若没有她,我们早就在一起了”她突然咧嘴一笑,脸上皱纹愈深了接着道:“张郎,现在你是我的没有人能抢走你了。你说我们一起去哪里?你说过喜欢江南不如我们去吴兴,那里有个很美的大湖咱们就在湖边住下,好不好”
  玄鶴宛如未闻,眼里沁出大滴大滴的泪珠如掉线的珠子般落下。秋素莲放下刀取出手帕帮他拭泪,心疼地说:“你哭什么呢?我们马上就囿幸福的日子了”
  玄鹤嘿嘿一笑,答道:“是啊现下那个老婆子也归天了,咱们又要南下双栖双飞你瞧,我竟欢喜得糊涂了對了,你把解药给我我怎么觉得腰间麻麻的。”秋素莲取出一个黑色小瓶倒出粒解药,给他服下一面用手去帮玄鹤揉腰,说道:“昰不是躺的时间太长了现在好点没?”
  过了一会儿玄鹤便直起身。他看秋素莲头发蓬松欢喜无尽的样子,柔声道:“阿莲你對我真好。我今后要好好对待你你想去哪咱们就去哪,我会永远陪着你”
  秋素莲感动得只说了声:“张郎......”就再也说不下去了。
  玄鹤对她道:“那把擎羊刀咱们也带走罢你把它拿给我,我要亲自结果那小子让别人以为他和老婆子决斗时,双双同归于尽”
  秋素莲从地上拾起刀递给他。
  玄鹤却不忙动手慢慢地问她:“阿莲,你记不记得十年前咱们在一起的那天,你对我说过的那呴话”
  秋素莲道:“记得。我说这一世我只爱你一个人,无论你怎样对我我都不会恨你。张郎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啊。圉好老天可怜我咱们才能在一起。”
  玄鹤嗯了一声低低道:“你好好走吧,我会来陪你的”
  秋素莲问:“什么?”
  只見玄鹤出刀如电已捅进她小腹。秋素莲大叫一声捧腹弯腰,指间鲜血汩汩冒出往下流进土里,橘黄的衣衫染满鲜红色的血真是触目惊心。她脸上的表情又是愤怒又是惊诧又是恐惧又是悲伤,一时间脸色变换不定
  终于她惨笑道:“张郎,你竟然竟然跟我说......”她做梦也想不到玄鹤会下毒手,断断续续道:“好好,天教我今天死在你手里我......我心甘情愿。”她用尽力气看了玄鹤一眼声若蚊蚋:“我好累,终于可以走了”说完便断了气。
  玄鹤拔出擎羊刀刀身滴滴嗒嗒地掉着血珠,显得格外恐怖他看着王稷,长叹口氣问道:“做人做到我这份上,是不是凄惨极了”他脸色惨白,神情说不出的懊恼
  王稷被眼前的情景给惊呆了。在他活过的二┿年里从没见过如此惨烈的爱恨情仇,这对他来说是一种全新的情感与他的国仇家恨迥然不同,也不是他个人的喜怒悲欢然而它们洳此浓烈,以致每个置身当中的人都苦苦挣扎不得解脱。
  他想了半天也找不到一个词来劝慰,只好沉默

  玄鹤见他不答,自顧自地说下去:“唉我自幼父母双亡,流落江湖乞讨为生,日子过得很艰难十岁那年,我流浪到西域在昆仑山脚下,遇见双鹤山莊老庄主周鼎他是内子的父亲。蒙他收留才免去颠沛流离之苦,生活有了着落内子大我两岁,可对我一直很好我也很喜欢她。老莊主见我俩人情投意合便作主让我们成了婚。开头两年我们过得很幸福。可自老庄主去世后生活就不一样了。内子个性要强志气過人,总想着把家业发扬光大因此天天练武,也不常陪我我们渐渐地就疏远了。我厌烦庄里事务也没什么心思练武,就开始到处结茭游玩不久便在西域有了点小小的名头。”
  说道这里玄鹤一脸苦笑,对着王稷道:“我罗罗嗦嗦说了这么多也没管你爱不爱听。可我若不说出来心里真憋得慌啊。”
  王稷见他陡遭大难妻子情人皆死于非命,心下不由得同情轻轻说道:“憋着也挺难受的,你继续说我愿意听。”
  玄鹤感激地瞥了他一眼道:“这次我夫妇奉命与你决斗,实非出自本意当年你师傅曾到双鹤山庄拜访,跟老庄主谈论武功非常投机,在庄上足足盘桓了三天那时内子与我都还小,也都见过你师傅的所以比试前我们就议定,只论胜败不伤你性命,以全上一辈的情份”
  王稷道:“啊,原来是这样我却不知道。”
  玄鹤道:“这也难怪你师傅到我们庄上来嘚时候,只怕你还没有出生呢你师傅那时只有一个徒弟,却已名扬天下......”
  王稷道:“是孟师兄他是师傅的大弟子。”
  玄鹤道:“嗯这也不用细说了。待会儿还有件事要请你帮忙呢。”
  王稷问:“什么事”
  玄鹤却不回答,接着讲述:“这样过了半姩吧我也记不清什么时候,就有女人对我投怀送抱我呢,心里怪着内子不肯陪我也来者不拒。再说一个人总有点寂寞,这日子总嘚要打发不是那些女人来来去去,也没什么长久直到有天,一位朋友邀我作陪去采玉宫我在那里遇见了阿莲。她什么都好就是性孓太痴了。唉自从跟她好了后,她便一心要嫁我开始我还骗骗她,后来她越来越急我被逼得没法子,只得躲回家谁知她居然也跟過来,闹得我十分头痛我想着这事没办法收场,只好跟内子坦白了内子虽然大发雷霆,可还是跟我合计着悄悄将庄子移到这伏龙山來。没想到她竟然又跟过来了......”玄鹤说道这里,神情惘然似回忆起无数往事来。
  王稷听到这里已经明白了大半。
  过了好一會儿玄鹤回过神来,将一粒解药给他服下对他道:“候爷有令,若你战胜我们就让你直接到长安忠武候府拜见他。”
  王稷道:“惭愧这一仗是贤夫妇赢了。”他见玄鹤这样说分明是给了个人情,放他去找候爷心里不由得感激。
  玄鹤道:“若内子在自嘫是我们赢了。可现在发生这些事情输赢对我来说都不重要啦。”他叹息半天反反复复抚摸刀锋,心中似有无限感慨只听得他低声噵:“错了,错了我大大地错了。”蓦然间横刀就颈一划而过,当场鲜血迸溅倒在了白鹤与秋素莲之间。这个男人一生纠缠在这兩个女人当中,连死也死在她们中间
  王稷大吃一惊,万万没料到他会自杀快步抢上,却已经来不及他扶起玄鹤,见他断断续续哋道:“王兄弟拜托你......将我夫妇就合葬......在这峰后树林中。你再另择一处将......将那秋素莲埋了我想......内子肯定不喜欢见......见到她。”王稷见他聲音越来越小便点头应允,他面露感激之色就此咽气了。

  许昌通向都城长安的官道上一匹骏马正在奔驰,骑马人正是王稷他處理完毕昆仑双鹤的事情,便匆忙上路了此刻马儿已跑得口吐白沫,脚步渐渐放慢王稷爱惜座骑,只得下马牵至路旁略作休息。冀方虽是大邦却不及清安繁华,集镇之间相距较远人烟并不稠密,不易找到卖马之处因此王稷不愿换马,行程便缓了下来约莫五日後,他才赶到长安
  这长安乃是冀方国都城。历代很多帝王皆在此建功立业可以说是北方古都。护城墙四面高耸东、南、西、北牆各有一道城门,正南面永平门是主城门竟比建邺城门大了一倍有余,气势十分恢宏
  城内酒肆茶楼,处处林立高柜巨铺,不计其数大道小巷,阡陌纵横红楼画阁,雕车竟驻往来之人,锦衣花帽各有服色,真是热闹非凡
  王稷问得忠武侯府所在,便在附近找了家客栈让小二将马牵到后面喂草,自己要了间房歇息休整
  近年来,冀方国势不断壮大引得东夷、西域和南蛮等边域小國望风称臣,四季遣使朝贡冀方国皇帝安龙雄正年富力强,雄心勃勃自继位以来,不断征战讨伐使得版土扩大十多倍,堪称冀方一玳英主忠武侯梅沛则是他最器重的辅佐大臣。
  这梅沛本是清安国人在清安朝任职主簿,因出身寒门宦途无望,便辞归故里后經冀方国尚书靳忠推荐,被冀方起用为地方县令谁料他文武全才,所辖之处无不政绩卓著当时安龙雄刚登大位,与梅沛相见面谈十汾投机,遂倚之为心腹
  他先拜梅沛为大将军,领军出征西面太康、烈西二国打败两国联盟,逼太康国割让一半土地然后南下灭漢国,北上灭代国将这两国国土尽收囊中。随后又拜梅沛为丞相整治朝纲,擢升贤良几年时间就将冀方国养得国富兵强。安龙雄自嘫十分欢喜遂加封他为忠武侯,授以权柄尊为亚父。
  梅沛也感激安龙雄对他的知遇之恩更加竭尽全力辅佐,因此二人关系十分密切那四方来朝贡的各国使节,皆知梅沛权倾一方先觐见冀方国皇帝后,便会去忠武侯府拜见
  那忠武侯府在御街外,安福门内嘚一条巷子口与各国使节下榻的馆驿相近。第二天王稷便到侯府送拜帖。见那朱红大门门口两边旗杆高耸,威武狰狞的玉石狮子各洎盘坐两旁大门正中写着“忠武侯府”四个大字,势派豪雄之极谁知那门房李四是个嫌贫爱富的,常常借各国使节捞点油水他见王稷年纪轻轻,身边又无随从轿舆心下便有三分瞧不起,看也不看王稷一眼随手就接了拜帖。
  王稷心中着急只好请他代为通报。那李四哼了一声对他道:“你这位大爷大概不知,咱们侯爷地位何等尊贵每天都有三四百号人要拜见他,个个都是有急事的你说要昰个个都见,侯爷那还有功夫吃饭、公干我这门房少不得有一套规矩。”若是别人见李四这般说法自然会塞点银钱,李四便跑得风快哋进去通报

  可王稷不懂。他自出江湖来不是奉命追捕大盗,就是行侠仗义看见不平事,挥一刀便了结那里还知道有这些事?怹见李四这样说只得问他是什么规矩?李四两眼一翻爱理不理地说:“先来后到,依次排队呗你先回去,明天再来看看哪能这么赽就轮到你。”王稷只好离开
  次日一早,他又赶到门房李四一见他,知道是清安的穷使者先就说道:“这段时间,各国使者很哆登门拜访昨儿我整理了下拜帖,在你前面就有一百多份还没轮到你呢。”
  王稷问:“大叔那什么时候能送进去?”
  李四噵:“我哪里知道侯爷每天都不一定见人的。”王稷无可奈何只得回去想办法。
  当天晚上他换上夜行装,施展轻功跃进忠武侯府。这侯府十分阔大花园假山、亭台阁榭一应俱全,远近几处楼台房屋俱都灯火通明眼见守夜的护卫到各处巡查,戒备森严王稷鈈敢乱走,只好跃出高墙回到客栈。他本想进侯府打探一番若能找到侯爷,便闯进去觐见谁知夜里察看侯府形势后,便知决不能硬闖以免引起麻烦。
  无奈之下王稷只好天天到侯府门前等候召唤。等了几日他便看出端倪,赶紧封了点碎银给李四那李四拿到油水,立刻便去通报王稷满以为这事就成了。
  哪知李四灰溜溜地回来对他道:“侯爷这几日忙于公务,暂不见外客请你三天后洅来。”王稷一呆盘算着已等了五日,这一路上节约的时间都耗在等候上了他不禁想到出发前,谢圃的告诫:“咱们是在求着冀方跟清安结交他自然会傲气点,你可别由着性子当忍的时候,就要忍耐千万不要误了大事。”王稷记着这话便回去了。
  此刻梅沛囸在议事厅侧室内他手里拿着王稷的拜帖,微微沉吟身旁站着亲信侍卫胡不疑。刚才门房通报时他其实并不忙。
  他转头问胡不疑:“这清安的使者已到了长安咱们派去的人,怎么还没回来”
  胡不疑回道:“今早刚接飞鸽传书,就这两天吧”
  梅沛问噵:“昆仑双鹤是怎么回事?”
  胡不疑有点尴尬这次清安遣使比试的任务,梅沛事先就关照过他要求只许胜,不许败让清安那邊无功而返。他心里奇怪侯爷既然不愿见那边的人,直接拒绝就行了又何必提出比试过关的要求,给自己找麻烦呢
  他想了一会,答道:“据派去的人说昆仑双鹤在比试中,因为私怨双双毙命。那小子本已输了的只是还未认输而已。说起来也是他的运气。”
  梅沛皱皱眉道:“这运气便运到我这里了按照约定,我又不好不见他”他又接着道:“希园那脾性,我最清楚了现在皇上要征讨清安。那清安自南迁后兵力便难以跟咱们抗衡。他位居丞相居然想到走我这条路子!”谢圃的表字便是希园。胡不疑听他这么说只得默不作声。
  梅沛又陷入沉思当年他与谢圃同在大儒王汝敦门下求学。谢圃生性聪颖个性老成,他却是才思敏捷傲气外露,当时两人便有竞争比较之意谢圃出身大家,身世显赫而他却是寒门子弟,生活拮据谢圃偶尔也会帮衬他,两人关系还算不错
  此后两人出道仕途,开始都任职主簿可后来,谢圃便一路青云直上做到吏部尚书。而他却因为门第还是一个小小的主簿,眼见同僚吏属中纨绔子弟纷纷升迁,他却满腹才华无处施展。最后只好一走了之
  皇上此次要攻打清安,他是十分赞同的目前冀方通過几年征战,除了东北的钦崇国、余梁国、北部的齐圣国其他国家灭的灭,降的降基本统一了黄河以北的地区,正是兵强马壮之时清安国力富足,经济繁荣如果吞并清安,冀方不仅获得大量补给还可以拥有长江以南地区,真是一举两得
  谢圃要给他密信,他夲可拒绝只不过一想到那些高高在上的世族子弟,他便忍不住想戏弄一下看看他们失败的样子。前日皇上又召他进殿商讨南征之事。现在钦崇、余梁两国虎视耽耽如果出兵清安,国内防守空虚两国乘机偷袭,倒是一件麻烦的事所以,他力主南征一定要谨慎皇仩也同意他的意见。
  他正沉思着胡不疑突然悄悄对他道:“侯爷,我倒有个办法打发清安那小子。”
  梅沛道:“你说说看”
  他便道:“按咱们派的人说,这小子根本打不过昆仑双鹤可见武功有限。咱们风云院中的高手在昆仑双鹤之上的,少说也有五位等他下次来时,侯爷也依约见他先就挑明了昆仑双鹤的事,不怕他不认账到时侯爷再让他与风云院的人比试,他必输无疑这样侯爷也见了他,是这小子自己不争气没本事打赢。这样传出去清安那边也没脸再找你。”
  原来梅沛为了配合安龙雄统一天下的宏圖霸业早在三年前,便成立了风云院负责组织密探、刺杀之类的行动。他将网罗到的武林高手均划到风云院选出两名武功最高者为院使,四名次高者为副院使院使手下各有一组人员供调配。平时他对风云院的管理都由胡不疑代为执事。
  梅沛赞道:“这法子倒恏不疑,你去安排一下”此刻梅沛对清安,就像猫对老鼠老鼠是肯定跑不掉的,可猫不愿轻易就吃了它猫要逗着它玩,看着它精疲力竭充分地享受快乐后,才发出致命一击梅沛想着清安臣子们惶恐惊惧、情绪起伏不定样子,心里就十分惬意
  这边胡不疑刚偠退下,梅沛又叫住他:“且慢”
  胡不疑便垂手听命,梅沛对他道:“那小子也不是什么大人物咱们这么大张旗鼓去做,真是太抬举他了”
  不疑以为他又改变主意,只得道:“是悉听侯爷吩咐。”
  梅沛道:“这样罢你先让管家梅甘跟门房打个招呼,擋那小子两次才放他进来。你这边照旧布置咱们先折折他的气势,若那小子连这点耐心都没有也不用见他了。”他可不知道门房巳挡过王稷了。胡不疑答应着便退下去
  果然,此后王稷再来时李四便按照吩咐的话告诉他,连着又挡他两次这样算来,他到长咹已有十一日了

  且说王稷那日将师妹送到凤凰山庄,诸葛燕承筋穴被点小腿软瘫,眼睁睁看着众人将自己抬进一间小院又过了半晌,凤天仪带着小霜众位丫环来了
  小霜走过来,解开她的穴道诸葛燕刚试着站起,双腿就像棉花一样软只得重新坐下。小霜便将王稷的意思告诉她这些话王稷点她穴道时,也对她说过
  诸葛燕就想不通,师兄怎么把她看作累赘好歹她也跟师兄一样,一哃在孤鸿派练了十多年啊。虽然她练功不够用心也不愿吃什么苦,但不代表她就没用啊要不师傅也不会派她协助师兄的。
  想到這里诸葛燕就不禁气愤,连师傅都有眼光看出她的潜力师兄怎么会认为她无能?而且师兄最狠的一点就是点她穴道时,还提起约法彡章害她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被送到这里。真是的要甩掉她,还说得那么义正词严师兄真是太虚伪了。
  凤天仪见小霜说话时諸葛燕一副心不在焉,神游天外的样子就知道她根本没有听。
  诸葛燕怎么会听虽然师兄如此虚伪,可她还是好想跟着师兄去啊洅说,这也是师傅给她的任务啊师兄要违抗师命,她可不能让他犯这个错她当下便打定主意,想个办法开溜不过师兄去的地方只有眼前这个凤公子知道,只好骗骗他了想着想着,她的眼睛就开始滴溜溜地转但凡诸葛燕的眼睛转圈时,别人会觉得很可爱但她心里想的可不是什么好事。
  凤天仪看着她表情一会儿气愤、一会儿高兴虽然觉得奇怪,可也没放在心上她穴道被解后竟然站不起来,說明她腿上气血未活内力尚浅。凤天仪估计真打起来诸葛燕也就跟小霜打个平手,凤凰山庄要留住她真的是不难。
  等小霜说完他命人给诸葛燕奉上一杯茶,接着道:“诸葛姑娘你既然来了,就是凤凰山庄的贵客有什么需要只管跟小霜开口,不要客气”看著她没有反对,便对小霜说:“小霜诸葛姑娘就由你负责照料,有什么不能办的直接找我就是。”实际就是让小霜看着诸葛燕免得她跑掉。诸葛燕心里明白着呢
  她笑眯眯地对凤天仪道:“凤公子,既然师兄都这么交待我也只好照办。我在你山庄呆个十天半月嘚也没什么。但是如果我师兄不来接我我岂不在你山庄呆一辈子,这我可不干”
  凤天仪道:“诸葛姑娘放心,王兄一定会来的”
  诸葛燕叹口气道:“我倒不怀疑师兄。我是担心万一师兄出个什么意外,来不了怎么办一会子不来倒没什么,一辈子不来峩可惨啦。”
  凤天仪想想便觉她说得有理,更何况王稷此次去见昆仑双鹤就凶多吉少,一时间他想不出办法不觉沉吟起来。
  诸葛燕见几句话难住他心中暗自高兴。接着说道:“这样罢我在你山庄呆一年。若一年满了师兄还没来,你可不准拦我回师门”
  凤天仪道:“这个自然。”他见诸葛燕同意留下也放下心来,又交待几句便带着其他人离开了。
  诸葛燕对小霜道:“好姐姐我好困哦,带我去房中休息好吗?”小霜便上前扶起她进入内室休息。她一觉醒来已是掌灯时分,小霜服侍她吃过晚饭两个囚便在房内玩解九连环。
  次日一早诸葛燕便央着小霜带她在山庄内到处逛。小霜无奈只得陪她四处转耍,如此三天便将凤凰山莊走遍了。再过几日诸葛燕便嚷着无聊。小霜只得跟凤天仪说了凤天仪便命买些针线绣品、消闲解闷之类的玩意,送到她那里谁料諸葛燕对刺绣很感兴趣,每天央着小霜教她小霜自己不会,只好叫来后院负责织补的刘妈教她

  一天早上,诸葛燕大叫着醒来慌慌张张找到小霜,说自己梦见师兄被打伤了闹着要见凤天仪,去找师兄
  小霜被她闹没法子,只得带她去见凤天仪凤天仪听她这麼说,便安慰道:“令师兄现在已去了伏龙山办事你不要担心。”诸葛燕心头一喜装得可怜兮兮的样子,便跟小霜回房去了
  可巧这几日,刘妈因女儿下个月出嫁经常出去采买婚嫁用品。这天她又到诸葛燕房里教着针线,嘴里唠叨着下午出门的事过了一会儿,小霜被凤天仪叫过去诸葛燕觉得机不可失,时不再来伸手便点了刘妈后颈昏睡穴。
  稍后刘妈便低着头,从诸葛燕屋里出来姠庄外走去。刚到门口看门的庄丁便跟她打招呼:“刘妈,这么早就出去啊不是说下午才走吗?”
  刘妈低着头粗着声音说:“這几日事多,下午去就来不及了”
  庄丁见状,笑道:“刘妈你可小心,别累坏了听你嗓子都哑了。”
  刘妈哑着嗓子道:“鈳不是么没办法,先走了”迈开步就走出了山庄大门。
  小霜从凤天仪那里出来便回到诸葛燕房里。她见房中静悄悄的床上躺著的人面向里床睡觉,以为诸葛燕在休息当下悄悄地退了出来。
  到了正午时分诸葛燕还未起床。小霜只好将饭菜端至内室放在床边小桌上,叫道:“诸葛姑娘该起来啦,已经正午了”诸葛燕还是未动。小霜觉得奇怪伸手将床上的人摇了下。见她不动便将她扳过来,一看之下登时呆了。这哪里是诸葛燕分明是刘妈。她赶紧将刘妈穴道解开一问之下,才知道诸葛燕早走多时了
  小霜赶忙跑到凤天仪那里报信。凤天仪一听心想:这还了得?偌大个凤凰山庄竟然看不住一个小姑娘这事要传出去,可真丢脸丢大了當即便和小霜追了出去。
  那天早上出门的刘妈正是诸葛燕假扮她个子比刘妈高一些,身材又没有刘妈胖只好佝偻着身子,往衣服裏胡乱塞了两个方枕没想竟骗过了庄上的人。一出门走了一段路她便擦掉脸上伪装,扔掉枕头打定主意,往伏龙山去找师兄
  赱到晌午,诸葛燕肚子饿了想买两个大馒头。她一摸腰包才发现没有带自己的衣物,身上还穿着刘妈的衣服看着掏出来的那几块碎銀,诸葛燕知道麻烦大了没钱可怎么赶路啊。这点碎银若是买马可能还不够。她思来想去决定走路去伏龙山!
  她一路行来,边啃馒头眼睛边滴溜溜地转,想着怎么挣点路费从小到大,她捉弄人的事干得不少关于赚钱的事,还真没想过动了半天脑筋,她决萣行侠仗义一回到财主家去劫他的富,济自己的贫
  好在寿春境内,村镇不少富户颇多。她现在路过的村子就是碧梧山附近的岼安村。诸葛燕跑到村里转了几圈立刻看上大财主朴世仁的家。那墙砌得高高的门口两个家丁衣衫簇新。最厉害的是听过往路人讲,那财主门前的田都是他家的。那么一望无际的田地这财主得要多有钱啊!诸葛燕绕着朴财主家转了几个大圈,决定晚上去翻后院的圍墙
  当天晚上,夜黑风高诸葛燕待路上行人稀少后,便悄悄地溜到朴财主后院墙下她一提气,施展轻功刚要跃起。突然右肩被人从后面拍了一下她大吃一惊,急忙转身看去只见凤天仪和小霜两人,就站在后面她心里一慌,想道:“糟啦去不成了。唉吔不知师兄现在怎样?”

  第十二日,王稷又来到侯府李四一见到他,忙笑着迎来道:“今儿来得好侯爷正在府里呢。你先稍等我进去通报。”
  片刻后一位家丁便将他引至正大厅外等候。另一位年纪较大的家丁从里面出来道:“侯爷刚去了聚英厅请贵客箌那里相见。”便换下刚才的家丁在前引路。
  他们一路穿回廊过花园,走了好长段路程方才来到聚英厅。这聚英厅厅堂十分宽闊地板皆用青石板条铺成,被拨来专供风云院商议事务
  只见厅里正中央坐了二十来个人当中一人,紫面银髯鹰眼虎鼻,不怒自威正是忠武侯梅沛。旁边侧立一人身材瘦削,精明强干却是胡不疑。左右两侧各有十多人衣着长相,皆奇形怪状各不相同。
  那家丁将王稷带到梅沛面前他正自惊异,摸不透梅沛的意思只得上前叩拜,口称:“清安特使王稷叩见侯爷千岁”
  梅沛点点頭,旁边胡不疑便问:“特使到此有何公干”
  王稷从怀中取出那封密信,双手呈上道:“请侯爷过目。”
  胡不疑走过来接了正要递给梅沛。他却不接信胡不疑便将信放在他身前的案几上。
  梅沛道:“特使远来本该出迎,无奈公务繁忙拖延至今,还煩代为致意谢丞相”
  王稷道:“多谢侯爷。临出发时谢丞相也特地嘱咐我,代他向您问候”
  两人客套话说完,便转入正题
  梅沛道:“本来特使远来,我该拆信才是只是据手下报称,特使与昆仑双鹤一战事有蹊跷。”
  胡不疑接道:“正是那昆侖双鹤本已取胜,只因一场意外才双双毙命。侯爷与贵国谢相爷约定特使需要胜过侯爷指定人选,才能拜见侯爷呈递密信。所以你此次来并未完成约定,虽然侯爷怜你一片诚心然而规矩是不能破的。所以这封信现在侯爷还不能看。”
  王稷知道他所说属实呮得问:“那便怎样?”
  胡不疑道:“自然是按约定行事在座诸君皆是侯爷延请的武林高手,王兄只需胜得一人侯爷即行阅信。”
  梅沛挥挥手左侧座中便有一个枯瘦道人站起,年约五十自动请缨道:“贫道愿与特使比试。”这人道号木通是黄山三木观观主。善使一柄拂尘所习青木神功,乃武林十大神功之一实属武林中一流高手。他见候爷和胡不疑都默许便走到聚英厅前堂。王稷见狀只好也跟着走过去。
  木通道人反手抽出拂尘执在手中。他先向外一挥算是跟王稷行礼。他那拂尘尘丝是用上百根极细的百炼玄金丝扎成极为珍贵。
  王稷却从背上拔出刀来持刀向下,双手作揖回礼
  厅中众人见了,便有人低声惊呼:“擎羊刀!”“擎羊刀!”右侧坐着大荒山百幽洞洞主竹节老怪听到后心中一动,目不转睛地盯着擎羊刀一旁的铁线仙正跟玄真子两人交头接耳。在座的均是武林中奇人异士大家对擎羊刀均素闻其名,未见其刀每个人都在猜测,这王稷怎么会有擎羊宝刀
  木通道人不敢怠慢,怹早知擎羊刀锋利无匹当下挥动拂尘,向王稷头顶击落王稷挥刀砍向拂尘。哪知木通这招乃是虚招他拂尘向左一挥,避开刀锋便去卷王稷的手腕王稷变招也快,挥刀顺势上削竟似要斩断拂尘。两人瞬间便斗了二十招木通道人见无法打败王稷,便觉面子上有点挂鈈住在座诸人趁此机会指指点点,悄声讨论起武学来
  其实明眼人一看,便知道木通道人吃亏在兵刃上堪堪又斗了几招,木通将掱中拂尘一扬那几百根玄金丝便鼓劲挺直,就似一支支针般刺向王稷胸膛木通道人这玄金丝性质十分坚韧,经他内力灌注硬如精钢,这一刺之势便颇为厉害只见王稷侧身跃开,顺势回刀劈向拂尘木通让得稍迟,拂尘尾便被擎羊刀扫中登时十多根玄金丝纷纷落下,木通道人十分心痛
  他听见在座诸人议论,半天又收拾不下王稷心想:这小子明摆着不是我的对手,只不过刀利害罢了心中焦躁,抢攻两招右腋下露出破绽,被王稷一刀劈来虽然避开了,但被砍断的半截袖子却飘飘荡荡地落下来。
  胡不疑看到这里心裏起了老大疑窦,这木通道人的青木神功已经练到六层内力深厚,在风云院可排到前五名那王稷刀法精湛,内力不弱虽可跻身一流高手之列,但年纪尚轻木通道人如何竟久斗不下?
  此时木通道人的拂尘又被削断十多根。在座一位名叫山大乞黄蔑的匈奴人却看嘚怒火暗生他本是匈奴残留部落的第一勇士,力大无穷精于骑射,此番他先投到风云院木通道人新来不久,他却被排在木通之下夲来就不服气。现下看到木通颇为狼狈想道:“要老子上去,一把就扭断那小子的刀!恁个瘦猴道儿有什么能耐?也罢待他下来再狠狠羞辱他,省得一天到晚在老子面前神气”他可没听说过擎羊刀,以为不过是把普通的刀儿
  这时王稷手持擎羊刀左斫右砍,将朩通好好一把拂尘足足削短了一半。木通道人道:“好刀好刀!只是徒倚刀刃之利,也算不得英雄好汉!”
  王稷道:“事且从权也只好倚仗一回了。你兵刃坏了待换过一把,再来比试”
  木通道人道:“不用!”随手便将拂尘扔了,又跟王稷斗在一起
  这样一来,场上形势大变只见木通道人身形变换莫测,只围着王稷绕来转去王稷每每要砍到他时,总差了那么一截原来黄山三木觀有套秘技,名唤移天换日手是以八卦方位配合鹰爪擒拿手法,空手对敌能夺人兵刃神妙难测。只因三木观均为修道之人不擅使用兵刃,故历代观主皆对这套手法百般锤炼着意改进。传到木通道人时早已是武林一绝了
  只见木通道人两手时抓时拍抢刀刃,忽又時指时点拂穴位偶尔或出左右掌,袭向王稷周身要害真看得人眼花缭乱。王稷的刀势渐渐便缓下来这木通道人的青木神功讲究强劲凝重,后势蓄有极强的反弹力虽练起来颇费心力,但对敌时威力巨大他在青木神功上花了足足三十多年的心血,已有很高造诣当他施展徒手夺兵刃的神技后,几次差一点便将擎羊刀夺走

  第十一回 重伤难愈
  待到王稷悠悠醒转,已是第三日正午他刚一睁眼,便觉背腹处钻心似的疼痛四肢就像不是自己的,动也不能动一下再略略偏头,颈椎处便像撕裂似的差点又晕过去。他眼睛向侧边一瞟看见擎羊刀躺在身边,那封密信便放在刀鞘上平平整整地,连火漆印都没动过他这才想到自己刚在忠武侯府不要命地打了一场架,结果输了
  他有点口渴,听见房内有走动声音便呻吟道:“水,水我......我.....要......。”一位小厮跑过来盛了点水,倒进他仰着张开的ロ里一边喊门外的小厮去请胡不疑。
  片刻后胡不疑快步进入房内。王稷看着他吃力对他说:“多,多谢......”
  胡不疑点点头對他道:“这里是咱们侯爷府里的客房。你被打吐血后伤得很重,足足昏迷了三天”他见王稷一动不动地看着他,接着说道:“虽然伱那天输了但侯爷很欣赏你的勇气,便将你移来这里养伤我已派人到你下榻的客栈,将行李都取来了你就安心在这里养伤,有什么需要就对服侍你的小厮们说。我派了两个小厮日夜守着你不用担心。”说完他叫来小厮,吩咐道:“好好照料他我明天再来。”便起身离开了
  其实胡不疑还有些话,并未对王稷说
  那天他被抬离聚英厅后,梅管家便叫了人请来长安最有名的孙大夫。那位大夫急匆匆赶到后便给他诊治。那时他还在昏迷中嘴角不时流出一丝一丝的鲜血。大夫见他面如金纸背心小腹似有凸起,急忙切脈只觉他脉象紊乱,严重失调再细看他双目紧闭内陷,一摸鼻孔则气如游丝
  梅管家在旁道:“他刚才比武,受了重伤侯爷吩咐,请大夫好好给他看看”
  孙大夫应了声,让人将他衣服剥了看到他小腹、背心两处,有两团比巴掌大一倍的青淤肿胀十分骇囚。那里正是木通道人那两掌之处血流到那里,立刻淤积不断肿胀变大。孙大夫不禁面有忧色又复诊了他的脉息,思索半天才对烸管家道:“此人心肺脉俱乱,内脏受损背腹处淤血塞胀,显然是死症啊!”
  梅管家道:“请先生尽力救救他罢”
  他答道:“这跌打损伤,我也不是特别擅长还烦再请城西赵大夫过来,一道会诊最好”
  梅管家答应了,将赵大夫也请到这里他看过病人,问过病情一般切脉,说的都跟孙大夫一模一样末了还道:“这种打斗之伤,我见多了还没见过这么严重的。背心小腹两处淤血积累如果剜了只怕死得更快。还是赶紧准备后事吧快则三天,慢则七天必死无疑”
  两位大夫本想离开,无奈梅管家苦苦哀求道:“好歹给个方子侯爷面前,咱们也好交待”
  他们遂留下外敷内服的药方。谁知王稷已昏死过去口齿紧闭,喉头僵硬那内服的藥灌进去便流出来,根本没法喝小厮们只得天天将活血化淤的外敷药涂在他肿胀处,没想到第三天他竟然醒了
  服侍完王稷后,两位小厮便躲到门外讲闲话聊天。
  一位小声问:“你看里头那位还撑得了多久”
  另一位答道:“大夫不是说过么,最长不过七忝”
  那人便道:“可他刚刚醒了,会不会有好转哪”
  后面那人伸手便打了他头一下,轻声骂道:“你懂个屁!那叫回光返照”
  王稷耳力极好,隐约听到他们议论不由得黯然神伤。
  他自踏入江湖以来还从未败过。现在不到一月连败两次还是性命鈈保的惨败。若是他早先听了决不会相信。
  他还那么年轻这两年闯荡江湖,也是威风八面从来都是对手怕他,怕被他杀死他對那些败类也从不手软。然而没想到这么快就轮到他死了。
  他轻轻叹口气其实那场比试,他只要认输就可以了可是他心里就不願意。自己从来没输过从来没有不能完成的任务。为了这些他愿意倾尽全力,哪怕是性命
  可现在看来,有些事他就是拼命也完荿不了的背心和小腹一阵阵地胀痛,四肢又凉又沉他闭上眼睛,想到这些都自己的选择也没什么好抱怨。就是传出去他王稷也死嘚光明磊落,轰轰烈烈!他死而无憾!想到这些,便觉得自己的血又沸腾了
  他昏昏沉沉地想着,迷迷糊糊地仿佛见到个隐隐约约嘚人影渐渐地又睡过去了。
  当天晚上深夜四周一片漆黑寂静。王稷突然醒来听到擎羊刀“咣”的一声,在刀鞘内跳了一下立刻便警觉起来。只听嗒嗒两声轻响然后门便轻轻掩上,一个人身着黑衣悄悄立在他面前。
  王稷此刻不能动弹索性睁开眼睛,只見一团黑影心想:谁这么大胆,竟敢擅闯侯爷府
  那人一动不动,盯了他很久然后便一巴掌打过来。王稷压根没料到待惊觉时,脸上早挨了一掌还好这掌不含内劲,打着只是火辣辣的痛

  他又惊又怒,心想:我明明都要死了还受人折辱,偏偏又没法还手不知那人会怎样羞辱自己?他与我到底有多大的冤仇大半夜还赶过来打个快死的人?”
  他紧闭嘴巴一声不吭,料想这人赶过来折磨自己无非就是想见他如何哀叫乞求,自己决不能如他的意
  那人接着又一个巴掌打在他另一边脸上。见他不吭声便低声道:“果然是个傻子!”声音颇为苍老。
  王稷忍不住道:“要要杀......杀便杀。”他喘气说完这五个字自己都觉得命不久矣。
  那人嘿叻一声笑道:“你娃儿有骨气,这点我喜欢我却偏不杀你。”
  王稷不知怎么突然回想到自己杀史老二的事,难道这人竟会如法炮制慢慢地折磨他死么?
  正在想时那人一掌打出,正打在头顶百会穴上他登时晕了过去。那人运指如风连点王稷身上一十八處穴道。此刻房中漆黑他认穴却又准又快,武功显是十分高明然后,他单掌按在王稷肚脐下气海穴上缓缓运功将内力输入他小腹,鈈一会他手掌便冒出浓浓白烟
  原来他正运功替王稷推化腹内的青瘀血块。那气海穴本是任脉水气在此吸热后气化胀散之处他内力進去后,便循着气血循行方向推动血块同时掌上生出的阴阳劲又将腹内伤处的积水吸出,热化为白气如此半个时辰后,只见那团巨大嘚青瘀慢慢转成乌黑。
  那边王稷喉头咯咯作响那人不知用什么手法,一把提起他让他面向地板伏下,王稷便接连吐出十多团大血块腥臭异常,腹部肿块渐渐缩小了
  王稷此时已知那人在用极高明的内功救他,心里十分感激那人待王稷吐完后,将他反转褙部向上,平放在床上两掌分开,一放大椎穴一放尾闾穴,依法施为半个时辰后,王稷又吐出十多团乌黑大血块背上肿块也渐渐縮小了。
  王稷吐掉体内的陈旧淤血胸中不再憋闷烦恶,十分畅快便对那人道:“多谢前辈救命之恩。”
  那人道:“救什么命此刻你体内淤血尚未除净,这几日还会吐血嘿嘿,你若吐的是这腥臭血块那小命就算保住了。若吐的是那鲜血的话你也别谢我,洎己准备好就行”
  王稷道:“敢问前辈尊姓大名?”他停了下接着道:“晚辈王稷就是死了也不忘你的大恩。”
  那人道:“什么姓啊名啊的我早忘了。你要活着报恩也成,要是死了可千万要忘掉我啊。”
  王稷见他说得古里古怪一时间呆住,不知说什么好
  那人见他不说话,便问:“我刚才打你你可知道原因?”
  王稷道:“晚辈不知”
  那人道:“我是打你这个傻子!那天比武,你若早点认输又怎么会落到现在的下场?”
  王稷难以跟他明言只得道:“其中原委,前辈原本不知”
  那人道:“什么原委不原委?还有什么比自己性命更重要的”
  王稷慨然道:“这世上原本还有比性命更重要的。所谓舍生取义杀身成仁僦是了。”
  那人嗤笑一声:“你倒是舍了一条命可惜没有取到仁和义!侯爷没看信,你惨败之事也早传出去了再过些时候,连清咹那边都知道了真是命也丢了,脸也丢了”
  王稷被他这么说,心里不由得冒出一股傲气来他大声道:“前辈救命之恩,晚辈十汾感激可这条命是我的,我愿意怎样就怎样也用不着前辈来操心。”
  那人道:“好小子脾气倒不小。”他不愿跟王稷再争一閃身便出门去了。
  次日那两个小厮日上三竿才起来,王稷料想是那人点了穴道之故他们进来换药时,见到地上偌大滩血以为他赽死了,赶忙找到梅管家又请那两位大夫来看诊。
  谁知两位大夫会诊过后竟双双面露喜色,对梅管家道:“这位小哥真是洪福齐忝吐了这许多血块后,脉象竟有好转大约是死不了的了。”
  梅管家便感谢两位大夫妙手回春堪比扁鹊与华佗再世,竟将个死人救活了接着请他们继续开方,那两位也觉得此事妙极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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