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问一部古代小说男主名字大全名字?内容大概是男主是生物实验品,逃出魔爪后,被追捕,其中爬过火车,装过乞丐,路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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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千年之前的诗句依旧荡漾在这烟雨蒙蒙的时节,似乎几千年来都一样,一样的时间,一样的雨,一样的行人感伤凄迷。  远山空蒙,细雨微凉,风景很美,只可惜这里是墓地,处处都写满了悲伤。最美的风景在生离死别面前都只不过是一阵烟云,看过了就没了,也许,有些人还看不见。  人生,本来就是一场悲剧,死亡就是结局,而坟墓就是最后的归宿。  墓前站着四个人,神情肃然。  “爸,我们又来看您了。”  说话的是位中年男人,五十岁上下,是一家在当地乃至全国都赫赫有名的上市公司的总裁,从当初的一无所有到如今的家财万贯,从默默无闻到全国五百强企业,在业界里也算是后辈的楷模,年轻人的榜样了吧。  中年男人点了三炷香,吃力地蹲下来插进香炉里,蠢蠢欲动的大肚腩被一身黑色的西装紧紧地包裹着,似乎再挣扎一会儿就可以撕裂开来重获自由。  “对啊,爸,您看。您孙子回国看您来了,还把您的未来孙媳妇也带了来让您瞅瞅。您仔细瞧瞧,还满意不?”在一旁为中年男人撑着伞的中年女人也开始对着墓碑言语,声音如水般平静,却也听得出作为一名母亲浓浓的幸福与骄傲。  “许诺,薇薇,快过来,给你爷爷添点酒。”中年男人招呼一直静静站在后面的俩人。  但见许诺执一柄天蓝色长柄伞,穿一件暗红色修身立领排扣大衣,高高的鼻梁,浅浅的酒窝,清俊的脸庞,精致的五官,深色的眸子静如夜色般冷峻,流转之间又似春暖花开,真真令人无限遐思,欲罢不能。  伞下的那个女孩叫戚薇薇,梳着一头飘逸秀丽的齐刘海大波浪长卷发,穿着一件宽松的浅灰色长袖套头针织衫,下罩一条翠绿色烟笼碎花裙,肤如凝脂,眉如墨画,微雨朦胧之中,竟如烟雨江南中的出水芙蓉一般,一颦一蹙,顾盼神飞,撩人心怀。  真是天生的一对,地设的一双!  许诺和戚薇薇是在大学里认识的,那时的他大二,她才大一。  一个是作为法学院撑起男同胞颜值半边天的院草,一个是作为法学院兵不血刃击败层层敌手一举俘虏全院宅男的新晋院花,两人的相识却不是在所谓的院草院花竞选大会上,也不是在跟法律沾上一丁点儿亲戚的茶余饭后,而是在隶属校级的社团的一次小得根本就不会被载入社团历史的活动上。  有时候命运的牵连就是这么神奇,你根本就猜不到一个小小的坚持你可以遇见谁,你也猜不到一次小小的放弃你将错过谁。  后来,就像电影里演的那样,一路坦坦荡荡坑坑洼洼,命运的生拉硬扯让许诺击败了所有的竞争对手,正式上任成为戚薇薇的男友,并在美国为她戴上了戒指。  这一童话般的爱情故事经学弟学妹们改编后虽然出现了诸多版本,包括什么车祸啊,白血病啊,家族纠纷啊等等,但一直是学院乃至学校八卦圈里的一段佳话,也是宅男宅女孤独夜里的压轴话题。  许诺牵着戚薇薇的手走到墓前,把伞递到她的手上:“你负责打伞就好,其他的事让我来。”  戚薇薇浅浅一笑,点了点头。  一杯一杯斟完酒,许诺站起来拜了几拜,闭上眼睛喃喃自语。  许诺接回雨伞,戚薇薇双手合十,也照着许诺的样子拜了拜。  “你刚才对我爷爷说了什么?”许诺笑嘻嘻地把脸凑到戚薇薇的面前。  戚薇薇把脸侧向一边:“不告诉你。”  “不说?不说我可就要放大招咯,等一下某人躺在墓地上疯疯癫癫可不要怪我。”许诺做了个欲挠痒痒的手势。  戚薇薇瞪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他:“好嘛,说就说。我说,您的孙儿以后就跟我混了,要是他不听话,那我可是要动用私刑的,要是他欺负我,那就只能麻烦您老人家大晚上的亲自跑一趟了。”  许诺顺了顺她鬓角的头发:“可真有你的,要是他老人家大晚上的真的来了,那还得麻烦老婆大人您亲自倒杯酒招待招待了,我爷爷最爱喝酒了。”  “哼……”戚薇薇噘了噘嘴,回过神来,“那你说了什么?”  许诺挺了挺胸:“不告诉你。”  “这不公平,我都告诉你了。”戚薇薇仰着头,一脸委屈地盯着许诺。  “本来就不需要公平,你是被我的威严所屈服才告诉我的。”  戚薇薇捋了捋袖子:“这么快就开始欺负我了,你不怕我向你爷爷告状吗?”  许诺摁了摁她的额头:“去吧,我爷爷正愁没人聊天呢。”  戚薇薇低着头,不再说话。  这是她久居美国养成的习惯,一旦自己怒火中烧气急败坏悲伤感怀就开始沉默不讲话,毕竟沉默是金,要想多赚钱就要多沉默,而且初到美国时那美国佬东一句西一句机关枪扫射似的带有浓浓地方口味的英语,她半个字都听不懂。  “你在这里陪我爸妈再待会儿吧,我出去转转。”许诺把雨伞交到戚薇薇手里,然后脱下自己的外衣套在她的身上,整了整衣襟,“天有点冷,别感冒了。”  “又不带上我……”戚薇薇有点生气,接过雨伞,撅着小嘴怒气冲冲地瞪着他。  许诺一把将她搂进怀里,吻了吻她白皙的耳垂:“给你个机会跟你的未来公公婆婆独处嘛。”然后渐渐消失在濛濛的雨里。  “也不知怎么,这几年一直都是这样,虽说每年清明他都会从国外回来,可是一到扫墓的时候都要自己一个人出去溜达……。”许诺的妈妈站在一旁埋怨。  “让他去吧,这么大的人了反正也不会迷路。”戚薇薇想起每年清明许诺都会买了机票回国,而自己孤零零地待在国外。反正国内也没有什么可以留恋,所以一直没有同意跟许诺回国。  这次回国主要是为了完成婚礼,毕竟两人都二十六七,老大不小了,要是搁在几百年前,孙子都该打酱油了吧。  车窗被雨水打湿,模糊了窗外的风景。  多年未曾回到这座熟悉的城市,就想知道它现在是否还是记忆中的样子,一砖一瓦,一花一草,一街一巷,是否也曾有了变化,就像是那流浪天涯的游子,回到家乡,多少有些情怯。  戚薇薇随手从车子里摸出一张报纸,擦了擦车窗,却被报纸上的日期牢牢吸引:“咦,你车里怎么会有五年前的报纸?”  许诺握着方向盘,瞄了一眼:“噢,自从我跟你去了美国以后,这辆车就一直停在家里,我妈不会开车,我爸又只开自己的车,所以这辆车几乎没什么人打理,报纸也就没人更新了。”  “从来没见你看过报纸呢。”戚薇薇摊开了报纸。  “唔……这几张报纸是拿来挡太阳的,夏天的时候拿报纸挡在玻璃上,坐在车里的人就不会被晒到了。”许诺心平气和地说着。  对啊,我从来都不喜欢看报纸,所以从来就没有买过报纸。许诺盯着前方的路,想着。  “真有办法。”戚薇薇翻来覆去地摆弄着报纸,断断续续地念了好几个标题,就像幼儿园小朋友的早读课,“北方连续数月干旱,多地庄稼颗粒无收……本省某山区突发山体滑坡,目前已有一名游客正在医院抢救……”  但是她没有仔细看标题下的文章,她就是这样,看报纸从来都只看标题,再加上这些年的自然事故泛滥成灾,怜悯心已经不够用了,所有的灾害只能算是大自然对人类自食其果的惩罚吧。  “我也没见你看过报纸呀。”许诺说着。  戚薇薇嘟着嘴不做声,像是在思考怎样才能回答得有条理些:“我只是缅怀下过去,总感觉这旧物有种特殊的味道。”  “怎么,这报纸难道在车里憋出酸味来了?”  “你能不能有点情调,我说的味道指的是精神层面的,不是你那臭鼻子闻到的。”  “那叫感觉。”  “我乐意叫味道,你有意见?”  “不敢,不敢。”  戚薇薇“哼”了一声,收起报纸:“你猜我刚刚上厕所时遇见了谁?”  许诺犹豫片刻:“谁啊?”  “双双,还有萧潇。”  “你们有聊什么吗?”  “没什么呀,就是简单的叙了叙旧。还有,我邀请她来我们的订婚宴了,还让她叫上以前的那些朋友,毕竟我刚从国外回来没有他们的联系方式。”  “嗯,应该的,人多热闹嘛。那你没对萧潇怎么样吧?”  “还能怎么样,都这么多年过去了,有些事情随着时间一点一点流逝也就慢慢冲淡了。但是我们还可以是朋友啊,我还祝福她们了呢。”  “哦。”  “也不知道她们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嗷……”许诺故作惊讶,“可能是有什么亲人也是葬在这片墓地吧。”  “但是我一直没听说啊?”  “傻丫头,你在国外呆了这么多年,不知道的事还多着呢。”  “哦。”  是呀,有些事情又何必知道呢,知道了又能怎样,挖开脑海里掩埋的记忆让自己再痛一回吗?如果可以,就让一切都消失在尘埃里,就让一切都没有发生过,这是我们约好的……许诺望着车窗外一闪而过的风景,陷入了沉思。
  “来来来,亲家,亲家母,咱们干一杯。”说话的正是戚薇薇的父亲,两只手毕恭毕敬地端起酒碗,憨笑着站起身,碰杯。  戚薇薇的母亲,也随着站起身。  应该确切的说,她仅仅只是戚薇薇的后妈而已。历史可鉴,十个后妈九个坏,这个也不例外。  本来,就像是全国大部分普通家庭一样,戚薇薇也有一个普通却又幸福温暖的家。有疼她的爸爸,有爱她的妈妈,有一套不大但是很舒适的房子,居住在不发达但是很安宁的小镇,日出日落,慢慢长大。  后来,在她小学的时候,爸爸嫌弃妈妈乱混,妈妈哭诉爸爸嗜赌,俩人经常是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架,就因为这些个理由就大打出手在她懵懂的眼里看来是多么荒谬。接着爸爸就索性不回家住了。  直到有一天,她背着书包一进家门就看见爸爸妈妈和和气气地坐在沙发上,她一度以为爸爸又回来了,心中狂喜,猛地扑入爸爸的怀里。爸爸站起来:“薇薇,爸爸带你去买糖果好吗?”她点了点头,然后爸爸就一手拉着她,一手拉着行李箱朝着门口走去。  现在对那个家的唯一回忆,也就只剩下离开时从客厅里传来的那几声抽泣了吧。  没过多久,爸爸就找了这个女人组建了新的家庭。离开妈妈,原本就让她幼小的心灵受尽了折磨,再加上这个突如其来的女人,一度让她以为就是因为这个女人才让她原本温馨的家庭支离破碎。  她对后妈,只有埋怨,和恨。  爸爸跟后妈很少吵闹,估计跟后妈也爱赌有关吧。臭味相投的人总是有天长地久的情分,至少她是这么想的。  后妈生了弟弟,爸爸就一直对她不冷不淡,对弟弟也只是稍微略好一些。而这后妈对弟弟很是宠溺,对自己却是变本加厉。从小弟弟的尿布都是她洗的,粥是她熬的,家里的一日三餐柴米油盐都是她负责的,要是有一点点的不小心,就是后妈的一顿打骂……家,简直就是噩梦。  后来让她坚定出国深造的心,也许跟这个家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来来,亲家,都是自家人,不要客气。”许诺的父母几乎是同时站起来回了酒。  “亲家母依然还是这么年轻漂亮!”许诺的母亲知道戚薇薇家的状况,却依然被这个女人年轻的气息所吸引。  “亲家母才是漂亮呢,举止优雅,仪态大方,貌美如花……还有气质,这哪是我们这种乡下人所能比的。”后妈把昨天练习了大半个晚上能夸人的话从头到尾都给复述了一遍。  戚薇薇一旁坐着,只觉一阵恶心。悄悄踢了踢许诺。  许诺会意,把酒盛满了杯子,站起来:“敬爸妈,还有岳父岳母一杯。”说完,一口下肚。  戚薇薇也跟着站起来:“敬爸、公公婆婆、后妈一杯。”说完,也是一口干。然后擦了擦嘴角:“各位长辈们吃好喝好,我和许诺先去招待其他客人了。”说着,拉起许诺就走。  订婚宴并不排场,只是邀请了一些男女双方的长辈、兄弟姐妹和亲朋好友而已,满打满算也就坐了五桌人。  云双双、张浩南和萧潇三人窝在角落里,这桌人不多,云双双和萧潇还算规矩,一饮一啜保持着大家闺秀的风度,而张浩南就跟要饭的几年没见过肉似的,正把一只可怜的螃蟹撕成两半,吃得满嘴流油。  云双双是戚薇薇大学时代最好的闺蜜,一起严寒酷暑摸爬滚打参加校队的魔鬼式训练,那情分,岂是找个伴儿上上厕所逛逛街可以比的?再者说了,戚薇薇回国还没几天,还没正式开始交际,朋友也就停留在了大学这个圈子里。  萧潇也算是戚薇薇的好朋友,只不过没有一起风里雨里滚过,感情没有云双双跟戚薇薇那么深厚罢了。而且,萧潇和戚薇薇是通过张浩南和方晗认识的,所以她俩之间总觉得有那么一丝微妙的感觉,再加上在戚薇薇眼里萧潇抢了她的男人,这更让俩人的关系高深莫测。  而张浩南,对,就是现在正在啃螃蟹的那个胖子,纯属就是仗着与戚薇薇和许诺之间的好友关系过来蹭吃蹭喝的嘛。  这三人吵吵闹闹,完全不似前两天墓前的抑郁。  “咦,喜宴上人怎么这么少,怎么连个司仪都没有?”胖子处理完那只螃蟹留在这个世界上的最后一只爪子,剔了剔牙。  云双双叹了口气:“笨!这是订婚又不是结婚,这边的风俗订婚不用司仪。”  胖子一脸坏笑:“我知道呀,我就是想考考你嘛,看看你知不知道。现在看来,可以给你打九十九分。”  云双双眯着眼睛,奸笑着贴近胖子:“还有一分哪去了?”  胖子赶紧赔笑,抬起手要给云双双捶背:“还有一分我怕你骄傲,就留着等我们订婚的时候给你吧。”  云双双拎起他的袖子把他刚要落在她衣服上的手甩到一边:“我还没同意嫁给你呢……”  “就是说啊,哥,嫂子还没同意呢,你这么心急干嘛。”坐在一旁的萧潇也忍不住偷笑着插了句嘴。  云双双假装嗔怒地“哼”了一声:“你们兄妹俩就知道联合起来欺负我一个,不行,萧潇,等我嫁给你哥以后你必须得站在我这边。”  萧潇偷笑:“好好好,等你正式成为我嫂子那天,我哥在我家蝉联了二十几年的排行榜第一的位子就要挪一挪了。唔……那就嫂子排第一,我排第二,萨摩耶排第三,拉布拉多排第四,小加菲排第五,哥,你就排最后吧。”  胖子面带委屈:“啊,直接从第一跳到最后,这差距也太大了吧?我怕我的小心脏受不了呢。”  “怎么?有意见?”云双双坏坏地笑了笑。  胖子嘿嘿笑着:“不敢,不敢,您是当家的您说了算。”  “这桌吃个饭都这么热闹,我一猜就知道是你们。”许诺端着酒杯过来。  “薇薇。”  “双双。”  这俩人像是两块磁铁,一见面就牢牢贴在一起,怎么分都分不开。  “薇薇,你真美。”胖子看着这貌美如花的准新娘,不禁暗流涌动,口水都要流了出来。  云双双一脚踩在胖子脚上,痛得胖子“嗷嗷”直叫。  “姑奶奶,您今天穿得可是高跟鞋呀。”胖子疼得眼泪都在眼眶里打转。  云双双一脸不屑:“哦,不好意思,我忘了。”转脸又开心地说道:“薇薇,你可想死我了,这几年在国外过得好吗?”  “有许诺照顾我,挺好的。”  “薇薇,你瘦了。”  戚薇薇也开心得合不拢嘴:“双双,你更瘦了呢。”  “再瘦下去就成筷子了。”胖子愤愤地嘀咕着。  “你说什么?”云双双顿时火冒三丈,气得头发都要冒烟了,还好被戚薇薇拦着,“你要是这个月减不下十斤,就等着跪方便面吧。”  许诺憨笑着给胖子倒满了酒:“女孩子叙旧,我们就不要瞎掺和了。来,喝酒。”  胖子举起酒杯,碰了一下:“干。”  酒过三巡,才算是酒宴的开始。  戚薇薇看了一眼胖子面前堆积如山的动物植物的尸体,不禁感慨:“看来胖子还是没变,还是一样的能吃。”  不及胖子搭话,云双双赶紧补了一句:“还是猪一样的笨。”  胖子略带嗔怒地傻笑着:“对对对,全世界就你最聪明,要不然怎么会跟着我这么笨的一头猪呢。”  云双双略带幸福地叹着气:“没办法,谁让好白菜特别容易被笨的猪拱呢。”  “你们什么时候结婚?要不然我们一起得了,两对新郎新娘一起结婚,想想就觉得超刺激。”戚薇薇粉白的脸上染上了醉意,只觉头重脚轻,桌子都开始晃动,“错了,应该是三对,还有方晗和萧潇呢。”  原本还熙熙攘攘有说有笑的几个人瞬间就沉默了下来,就好像是吵闹的酒吧里突然之间被谁关了电闸,疯乱的教室里突然之间响起了上课铃,静得可怕。  众人面面相觑,萧潇一直低头不语,胖子也不停地往自己的嘴巴里倒酒,感觉还不够,直接撬开瓶子往里灌。  许诺愣了片刻,抚了抚她的脸:“喝醉了吧,看你都开始胡言乱语了。等会儿等大伙儿都吃的差不多了,我陪你回去休息。”  许诺眼神示意了云双双,云双双会意:“呵呵,就是说,我们怎么可能跟你们一起!我们还早着呢,怎么说也得攒够了买房的钱才能结婚,对吧?要不然结婚了以后住哪儿呀,总不能睡大街吧,影响市容多不好哇。”  戚薇薇摇头晃脑,也不知道是哭还是在笑,是伤心还是开心,反正已经开始语无伦次了:“那方晗呢?他怎么没来?萧潇,你男朋友呢?”  “他……他……走了,对,出远门了,旅游去了。”云双双支支吾吾,冷汗都要把后背浸湿了。萧潇在一旁沉默着不说话。  “他走了?他怎么又走了?……他不知道我一直都在等他吗?我不吃不喝整整等了他一天……”  “好了,别说了,你喝醉了。”许诺在一旁搂着她,生怕她一个不小心就要趴在地上。  戚薇薇已经开始发疯了:“我没醉,我就要说。我知道他只是在跟我开玩笑,我知道他肯定就站在一个……一个我看不见的地方看着我,我知道他一定又是在给我制造惊喜……他怎么连一句话都没有就走了?不,我不相信……”  云双双见戚薇薇越说越疯,越疯越说,干脆直接拿起一瓶酒就往戚薇薇嘴巴里灌,醉得她直接昏睡过去。  这下,安静了。  云双双一把夺过胖子的酒,一口喝尽。  就像刚才那样,四个人都沉默着不说话。  还有一个睡死过去的人,也没有说话。
  老街的底色是灰色的,青色的砖,灰色的瓦,石板铺就的路面,低矮的房,它本不属于这个时代,却因为这个城市而留了下来,隐藏在城市的高楼大厦车马喧嚣里,显得厚重而又别致。  白天的老街是宁静的,追求文艺的年轻人都喜欢来这里,穿过时光翩跹,寻一段写在记忆深处的往事。  夜里的老街是热闹的,追求美食的乱七八糟的人从四面八方奔涌而来汇聚一处,耀眼的灯光,激情的吆喝,腾腾的热气,浓郁的香味,还有堆积如山的美食,简直就是吃货的天堂。  老街的一角有一家龙虾店,地方虽然偏僻,但是一整个晚上的营业时间几乎都是爆满的,要是不提前预订就只得站在门口喝着冷风数着星星干等着了。  这家店的龙虾,在这整条街上的龙虾界里那可是连续好几年都是排名第一的,只有被模仿,从未被超越,当然了,这条街也就这么一家龙虾店。  胖子一行三人穿梭在这摩肩擦踵的人海和食海里,走一步停两步,东看看西瞧瞧,硬生生三十来米的路走了半个多小时。  有些人看见美女会走不动路,有些人看见美食会走不动路,而胖子两者都占了。看着胖子眼神里迸射出的那一丝丝渴望,云双双庆幸自己掌握着财政大权,不然买房子的钱还得再推迟好几百年呢。  云双双双手交叉抱于胸前:“许诺订了龙虾,你要是路上就吃饱了的话,那龙虾交给谁去处理呀?要是扔了……”  “唔……那,我看看总可以的吧。”胖子咽了咽口水,恋恋不舍地再看了美食一眼,再一眼,再一眼……  云双双一把把手闷在他泛着光的眼睛上:“眼不见,心不烦。萧潇,顺便把你哥的鼻子给堵上。”说完,扯着胖子的领子就走。  一样的街,一样的路,一样挂着月亮的夜,只不过物仍在,而人早已不是原来的人。  断桥边的风轻轻拂过,飘来西子湖温润的气息,像是纤纤少女耳边呢喃,像是茫茫草原风铃回荡。断桥没有雪,却依然那么美。  “好累。”戚薇薇寻了一条长椅坐下,靠着椅背呼呼地喘着气。  云双双整个人摊在长椅上,直接把头埋在戚薇薇的怀里,懒得说话。  方晗眼疾手快,找准长椅上仅剩的一点缝,抢在胖子的屁股落座之前坐下。胖子拖着筋疲力尽像是长征了两万五千米的躯体只得找了个石块坐下,却“啪”地一声与石块擦屁股而过坐在了地上,没力气挪屁股,索性就软在了地上,埋怨着:“这一天,走了我一年的路啊,真他妈累,简直要我老命。”  方晗缓了缓,伸了伸懒腰:“那我们回去了吧。”  “别呀,听说这附近有一条街,晚上那个美食哟,简直人间天堂啊,保准你吃过一回,三天都能做梦流口水……”突然,胖子猛地站起来,舔着嘴唇,屁颠屁颠地跑过来蹭了蹭方晗,“要不,我们吃完再回去?”  “不是你刚才喊累的吗?现在又不累了?”方晗皱着眉,盯着胖子。  “就是说,一想到吃的就不累了?”戚薇薇也开始调戏胖子。  胖子赔笑着:“不累,不累,谁敢说累我弄死他。”  “我好累呀。”云双双总是在这种时候跟他唱反调。  “你。”胖子捏的死死的拳头慢慢松了下来,一个小碎步跑过去给云双双捶了捶腿,“这附近有好多好多的商场超市,江湖传言这两天打三折,您老,要不要去逛逛?”  云双双眼前一亮,蹭的站了起来:“那还等什么,gogogo……”说着,拉起戚薇薇,推着胖子就走。  也就四五个小时的时间,终于胖子圆了梦想,在这家龙虾店坐了下来。  坐下的那一刻,地动山摇,只觉自己提了满满十几只袋子的两只手终于等来了解放的那一刻,人民群众胜利了。手简直比脚还酸,果然要想吃上美食是要付出代价的。  “老板,来两盆十三香龙虾。”胖子那个饥肠辘辘的肚子早已急不可耐。  戚薇薇眼睛瞪得大大的:“两盆?我没听错吧?”  “相信你自己,没有听错,我一个人一盆,你们三个人一盆。”胖子拗着手指头认真算着。  “撑死你。”  “真败家。”  “你是猪吗?”  “子曰:能吃是福。”胖子学着读书人的样子摇头晃脑。  “哪个子呀,这么不长眼。”  “胖子。”胖子骄傲地笑着。  服务员走了过来:“请问你们要点什么?”  “两盆十三香龙虾,再来这个,这个,还有这个,这个也不错……”一看服务员是个女的,长得还挺漂亮,胖子对着菜单指指点点,正如君临天下指点江山一般慷慨激昂。  眼看胖子都快把所有菜都叫了一遍,戚薇薇劝了劝:“吃不了这么多。”  “放心,我请客。”胖子把菜单拿给服务员,“多少钱?”  服务员拿出计算机“哒哒哒”地按了几下:“总共四百三十一。”  胖子把钱包里里外外上上下下翻了遍,摸出了三十块钱,外加从裤袋里又好不容易摸出了两个硬币,一脸忧郁的小眼神看着方晗,阴阳怪气地求助着:“方晗哥哥,借个钱可好?”  “没钱还吃这么多。”方晗无奈翻了翻钱包,把仅剩的两张五十掏出来放在桌上,“白天用得太多,就剩这么点了。”  胖子一把收过钱,数了数,然后含情脉脉地望向云双双。  云双双眼神示意了一下脚下的那十来只袋子,一脸无奈:“喏,全在那儿了。”  胖子转向戚薇薇,戚薇薇早已捏着一百块钱在那边等候:“都怪你带我们去商场,现在,我也只能帮你到这儿了。”  服务员在一旁尴尬地站着,胖子一筹莫展,突然一个电话惊醒了胖子,戚薇薇一看是许诺,正欲挂断之际,胖子一把夺过:“许老板……那个啥,哥儿几个吃饭没钱都快被店家捆起来当猪肉给卖了,戚薇薇估计也要签个卖身契啥的留下来洗碗拖地干苦力了吧……对对对,你快过来,还差一百九十九……带上钱,哥儿几个还等着你呢……对对对,在西湖边的……”  挂断电话,胖子把钱塞进服务员手里,色眯眯地看着人家:“小妹妹,先上菜,剩下的钱有人会送过来的。”  服务员转身离开,云双双忽的一脚,胖子闷哼一声,脸都憋红了。  想着想着,就到了。  “哟,许老板,来的挺早的哈。”看见许诺早已找了位子坐着等候,胖子完全不顾云双双和萧潇,自顾自屁颠屁颠地跑了过去。  云双双与萧潇对视了两眼,叹了口气,也跟了过去。  还是原来的那个位子。  “服务员,上菜。”许诺向着服务员招呼着。  “好嘞。”服务员只是应了几声,并没有走过来,说明菜早就已经订好了吧。  椅子还没坐热,菜就上来了,当然少不了本店的招牌龙虾,也就是让胖子幻想了一路并且能够狠下心来不吃路边摊的十三香龙虾。  盆子刚放下来,胖子抓起一只龙虾就开撕。  萧潇实在看不下去:“哥,都这么大岁数的人了,注意形象。”  胖子边嚼边回答,说话之余又抓了一只:“美食面前,不分大小。”  “就你歪理最多。”云双双摇了摇头,然后看向许诺,“薇薇呢?”  “她今天置办新房,有点累了,已经睡着了。”  “那你叫我们来这里干什么?”  许诺喝了口茶:“就是想请你们来叙叙旧,顺便给你们讲讲故事。”  “叙旧?讲故事?那也不至于跑这么远吧?”云双双给自己倒了杯酒,又给萧潇满了一杯。  许诺呼了口气,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也许因为这个地方曾经充满了太多美好的回忆吧,毕竟这么些年过去了,有些人有些事就只能够当成是一场回忆来纪念了。”  “比如说方晗?”这次是萧潇抢了话题。  “算是吧,毕竟大家都是好兄弟,就算以前有过摩擦,这么多年过去了,也该忘了。而且,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对我有恩……”  “你总不至于讲那时候的事吧,我们都知道。”  “嗯,所以我要讲的是那以后的故事。”  “从哪里讲起?”  “就从上了飞机那一刻开始吧……”
  戚薇薇浑浑噩噩被人群挤过来撞过去,完全不知道自己怎么就上了飞机。  失魂落魄,大抵不过如此。  有时候人就是这样,听惯了甜言蜜语,习惯了郎情妾意,就会傻傻的以为这就是爱情,一生一世,不过就是跟眼前的那个人默默一生白了头发。  把所谓的爱情终日放在温室里滋养,每一天都会春花烂漫,每一秒都可以是海誓山盟,但终有一天,当命运跟你开了一个玩笑,把来自冰河世纪的寒风也搬进了温室,爱情,也就枯萎了。  人,是逃不过命运的。  告慰自己死去的爱情,只有眼泪。  还好,她不闹。  靠窗的一边,她安安静静地坐着。  “明明说过要陪我去美国的,明明说过可以放下所拥有的一切,我等了你整整一天,为什么没有来,为什么要不辞而别,为什么连这最后一面都不肯见我,难道连见个面把话说清楚的勇气都没有了吗?  “为什么萧潇说你爱的是她,为什么突然之间又不要我了,你明明说过要一生一世都跟我在一起的,明明就在前天晚上你还对着星星对着夜空发誓说要娶我,为什么又要丢下我一个人?我不信,我不信,为什么要骗我?  “那些情歌,那些烟火,那些誓言,那些曾经的点点滴滴,难道都是假的吗?……”  不知不觉,眼泪掉了下来。  “先生,您好。”许诺对坐在她旁边的那个外国人友好地笑了笑,“不好意思,这是我的一个朋友,她今天心情不好,我们能不能就换个位子,让我可以照顾她?”  “当然可以。”老外看了眼泪眼朦胧的她,耸了耸肩。  签证是他动用了他老爸的关系和人脉才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搞定的,机票是他捡漏的,原以为最快也得是几天以后的飞机了,却没想到刚好有人自动退了票,由不得他不信这就是命运的安排。  许诺默默地从皮包里抽出一张纸巾,轻轻地擦上她的脸。  “方晗。”那一刻,她多么渴望坐在旁边能够为她擦去眼泪的是他,是那个曾经许下诺言要一生一世一起走下去的他,而不是眼前的人。  明亮的眸子,瞬间又暗淡了下去。  有那么一瞬间她几乎就能感受得到他就在她身边,那种熟悉的气息,那种熟悉的温度,他在叫她,那声音,很近,很柔,可是偏偏当她开始寻找的时候,什么都找不到了。  有那么一瞬间,连她自己都以为他只是迟到了,他还在机场等着她,她多么想让飞机停下来冲进他的怀抱。  幼稚,可笑。她在心底咒骂着自己。  他不要她了。  戚薇薇的皓齿紧紧地咬着自己苍白的嘴唇,慢慢渗出了血丝。  飞机飞过云层,夕阳依然那么美……  “如果有一天我变成了落日,当你仰望天空的时候,你是否还会想起我?”  “如果你变成了落日,我就变成天边的云朵,从日出到日落,你休想逃离我的魔爪。”  “好,那我就在你的魔爪之下,从初升到坠落。”  感觉就像是做了一场梦,一场很美的梦,醒来之后整个灵魂都从身体里抽离,无依无靠。  许诺也很知趣,只是安安静静地陪着,直到下了飞机,直到走到住所。  “我已经跟房东商量好了,这间房就让给你住了,这是钥匙……我就住在隔壁,要是有什么事情,喊一声我就能听到。”许诺把行李箱推近房间,把钥匙拔下来塞进她的包里,然后提着自己的行李出去,轻轻关上了门。  戚薇薇迷迷糊糊地倒在了床上,不知不觉就睡着了。她太累了。  童话里都是骗人的,她那么想他,可就是没有梦到他。醒来,继续睡,醒来,继续睡,可是梦里,除了孤独的房间,就只剩下自己。  原来,连我的梦里你都懒得来了。  另一个房间,许诺倒了两杯酒,一杯捧在手里,一杯放在阳台,碰了一响,对着汪汪的月光一饮而尽:“方晗啊方晗,好兄弟,把薇薇重新送到我的身边,我不知道自己是应该感谢你,还是应该恨你,谢谢你给我的机会,但是,她这个样子真的让我好心疼,而我……而我居然无能为力。”  夜很静,无风,无云,皎洁的月光照亮了懒洋洋的城市,给夜归的人以指引,然而此时此刻,路在何方?回想起自己曾与她的点点滴滴,又想起方晗与她的分分秒秒,他苦笑着又给自己满了一杯酒:“曾经有一段美好的爱情摆在我面前,我没有好好珍惜,是我的错。这一次,我一定会好好努力,一万年太长,就用我的一辈子去珍惜。”  也不知道开了多少瓶酒,吐了多少回,悲伤丝毫不减,反而恐惧和不安席卷而来,像一阵龙卷风轻而易举就彻底摧毁心底的最后一道防线。  酒,终究不是药,治不了心。  泪水,一不小心就渗了出来,打湿了眼眶。再坚强的人,面对人世间的风雨突变,又能如何释怀:“我答应过你要给她幸福,所以我会照顾她一生一世,竭尽全力,直到我死去。来,干了,好兄弟。”吞了这最后一杯酒,许诺昏昏沉沉地倒在地板上,死死地睡去。  加州大学戴维斯分校属加州大学十个分校之一,是加州大学系统下的各分校中校园面积最大的,服务学生的文体活动设施从国际标准的游泳池到体育场,一应俱全。  五千三百英亩的土地上,鳞次栉比的楼房,前卫的设计衬托以古朴的风格,宁静的水池,搞怪的雕塑,再搭配精心雕琢的花草树木,不管站在哪个角度都可以是一道亮丽的风景。  真是令人神往!有多少人挖空心思散尽家财想进美国名校,只可惜这种在国际上都是赫赫有名的学校岂是一般人想进就能进想上就能上的,就算是日思夜想再排队等上个三百年也只是枉然。  然而学校再美再风光,她都没有花上哪怕一秒钟时间去欣赏,毕竟每年四万美元的学费和两万多美元的生活费并不是闹着玩的,要是在国内一线城市,这一年的学费加生活费还不够一套三室一厅的首付的吧。  还没开学,戚薇薇硬生生给自己找了三份工作,从早上起床一直忙到深夜,连抽空喝杯水的时间都不给自己留着。  许诺帮她交了房租,她亲自去了房东那里拿回他的钱,一把甩在他脸上:“用不着你来可怜我,用不着你的施舍,我可以靠我自己活下去。”然后摔门而去。  满地的美元,一阵风吹过飘飘然在空中盘旋,似乎在放肆地嘲笑着这个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东方小姑娘。  房东惊讶地张着大嘴巴,瞪着大眼睛,看得一愣一愣的。  许诺苦笑两声,也随了她出去。  房东老太太老半天才反应过来:“钱?”  “您留着就当是下个月房租了……”许诺落下长长的余音。  许诺一直很安静地跟在戚薇薇后面,很安静,从来没有打扰她。她也知道他一直都在后面跟着,既然赶不走,就索性让他跟着。毕竟对一个从未单独出过远门的女孩子来讲,初来这个跟自己的家隔了一个太平洋的陌生的国家,就算再勇敢,多少也有些害怕。  没有留意穿过了多少街,拐过了多少巷,错过了多少人群,没有停下脚步欣赏沿路的风光,没有闻一闻公园里散出的花香,也没有和古老而沧桑的建筑留个影,只顾闷着头往前走。  这是一家中式的餐厅,坐落着繁华街区的中心地段,主要经营的是中式的午餐和晚餐。老板是个高高瘦瘦的中国人,浓浓的八字须,白白的络腮胡,还特别喜欢戴一副平光眼镜憨憨地笑,乍一看魅力十足。  老板人挺好,仗义,经常帮助一些外国留学生,让他们在他这边打打零工挣点生活费,甚至有时候还会免费资助一些穷困潦倒付了学费就吃不起饭的学生,不问出处,不谈国籍。用他的话来说:“同是天涯沦落人,漂泊海外无依无靠大家都不容易,就算互不相识,能帮一点是一点。”  戚薇薇是两天前找到这儿的,本来许诺都帮她安排了他老爸在美国的生意伙伴的公司的一个文职,轻轻松松赚点生活费不成问题,但是被她拒绝了。许诺没有办法,只得任由她上大街一家一家地找工作。  “你敢管我我就敢一辈子不理你。”这是她当时落下的狠话。  许诺想着,就算自己不管她,她这两天也不会理他,但是,两天怎么可能比得上一辈子!最好的方法,还是让她以她自己的方式发泄掉自己的情绪,虽然自己不能够管她,但是至少可以保护她。  正是午餐时间,前来餐厅吃饭的人络绎不绝,大厅里的桌子椅子都不够用了,一些顾客只得愤愤地打包带回家吃去。厨房里更是忙得热火朝天,洗碗、消毒、端盆子,一条长长的圈型流水线包围着一口偌大的水缸,水缸里堆着满满一座小山似的锅碗瓢盆,七八人正围着流水线打转,洗碗刷盆,而戚薇薇正是其中的一个。  一股浓浓的消毒水的味道,配上那黑乎乎的污渍,真是令人作呕。  许诺一踏进厨房就感觉一阵头晕目眩,感觉整个厨房都在晃动。在角落平静了很久,终于适应了厨房的味道和颜色,捋了袖子走上前在戚薇薇旁边也洗起碗来。  她白了他一眼,夺下他手中的碗,把他撞到一边:“水脏,别洗坏了您许主席许大少爷的手。”  许诺冷笑一声,没有讲话,走上前又拿起水缸里的碗来刷洗。  她又抢过了他的碗,怒气冲冲地骂着:“你耳朵聋了吗?我叫你滚你没听见吗?快滚呢!”  有那么一瞬间,厨房里的洗碗工齐刷刷地抬起头盯着他们两个,然后权当是小两口闹变扭,又继续低头干着手里的活。  许诺又拿起第三口碗,就在戚薇薇抡起扫帚想赶他走之前,他淡淡地说着,看都没有看她一眼:“你洗碗拿你的工资,我洗碗拿我的工资,法律上讲我们没有劳动合同关系,你没有权利赶我走。”  戚薇薇把扫帚扔到一边,气得头都要炸了。  “快点快点,盛菜的盘子不够用了。那边的人再干什么呢?快点干活。”厨房的负责人急匆匆地又过来催着要盘子,戚薇薇只得闷着头继续干活。  约莫下午两点钟左右,第一趟活终于算是干完了。  戚薇薇一点都没休息,甚至屁股都没沾上凳子嘴巴都没碰到水,摘下手套就赶着去干第二趟活。许诺擦了把汗,在后面默默地跟着。  水流轻淌,鸟语花香。  路上行人少之又少,偶有三三两两的金发美女勾肩搭背地从身旁走过,瞥了这两个黄皮肤的外国人几眼,然后又转过脸去跟闺蜜激情万丈地争论着哪家店里的哪件衣服真是好看,哪家店里的那种咖啡最是好喝。  原来全世界的女人都是一样。  迎面吹来一阵凉爽的风,吹起前面那个女孩散乱的头发,低垂的裙角,恍若神妃仙子,即便是懒于敛容疲于衣裳,那由内而外的傲人气质,在芸芸众生之中也可清新脱俗。  婉转有千万种姿态,每一种都让人沉醉。  能这样一辈子都跟在她后面该有多好!许诺傻傻地笑着。  不远不近的距离,刚刚好。  人就是太自私,自私地想把自己认为最好最重要的东西都交给深爱的她,甚至是千万人仰望的天下,而她想要的仅仅只是你,和你的一句晚安。  道理都懂,却都在情到深处的时候深陷无法自拔。  突然,一个差不多五六岁的小男孩从他妈妈怀里溜下来,“噔噔噔”地从许诺身后跑过,屁颠屁颠地跑到戚薇薇的身边,扯了扯她的裙角:“姐姐,姐姐。”  “小石头?”戚薇薇停下脚步,笑了笑,蹲了下来,“有没有想姐姐呀?”  像是冬日里阳光般灿烂的笑容,配上城市独有的色彩,真美,可惜不是为了她自己而笑。  小石头用力地点了点圆圆的脑袋瓜子,甚是可爱。  小男孩名叫Peter,许诺在戚薇薇她教的班上看到过。Peter在希腊语中原意是“rock”,也就是石头的意思,所以第一天上课的时候戚薇薇就给他起了个中文小名,也就是“小石头”。  小石头来上跆拳道课,只要他视线可及的地方看不见他妈妈,他放开嗓子就是嚎啕大哭,谁哄都没用,除非他妈妈亲自过来抱着他亲两口,他才肯哽咽地止了哭声。好几节课都不得不因为他妈妈去上厕所而中断。  后来,戚薇薇来道馆当助教,说也奇怪,自从她来了之后,整节课都没有中断过,就算他看不见他妈妈了,只要戚薇薇抱着一哄,立马就跟没事人一样安静下来,然后拼命地躲进她的怀里。  真是由不得人不信现在的孩子打小就学会撩妹了。  看见小石头有这么漂亮的外国姐姐可以抱,其他小家伙又不乐意了,学着小石头的样子哭闹着也要抱抱。一开始戚薇薇吓了一跳,后来她想了个办法跟这群调皮的小家伙约法三章,只要他们听她的话完成她布置的任务,就每人奖励一个抱抱。从那天开始这些小家伙上课都比以前认真多了,连馆主都大为吃惊。  “回家有没有好好练功呀?”戚薇薇一把把他抱了起来。  也许是第一次在妈妈面前被漂亮姐姐抱着,小家伙似乎有些害羞,红着脸点点头。  “真的?”  “不信你问妈妈。”小家伙指了指还没跟上来的妈妈。  许诺身旁的女士笑着迎了上去,戚薇薇回过头眼神无意之间对上许诺,忙乱之间又错开眼神跟女士打了招呼。  “戚小姐,Peter就交给你了,下课后我来接他。”哪晓得女士是来道别的。  戚薇薇微笑着:“好的。”  小家伙居然笑眯眯地跟他妈妈挥手告别:“妈妈再见。”  “再见。”女士热情地给了她俩一个大大的拥抱,外送他儿子一个吻。  戚薇薇扭头走去:“我们快去上课吧。”  “好。”小家伙圈着她的脖子抱得更紧了。  “我来抱他吧。”许诺习惯性地走上前去。  戚薇薇没有理他,抱着小家伙径自走去。  拐进了居民区,密密麻麻的楼房将这块不大的土地挤满,只留下些许供人车往来的通道。  跆拳道道馆就隐藏在这片密集的居住区,要不是那块大大的广告牌,一般人还真是找不到地方。  戚薇薇这两天见谁都没有笑容,除了这群小孩子,她总是会被这些小家伙冷不丁地逗乐。许诺很是欣慰。  就算心情再糟,不会变的是永远也不会被改变的,比如本心。戚薇薇喜欢小孩子,和他们呆在一起没有太多的烦恼,也没有复杂的情绪,剩下的只有无穷无尽的欢笑。  当一个人开心的时候,是可以忘掉悲伤的。  许诺坐在训练场地的角落,静静地看着。  一身雪白道服的她,依然是记忆中的那般模样。一开一合,一招一式,还是那样的英姿飒爽,帅气逼人。  还记得那一年,那一场比赛,那一身红色护具的她。自从许诺坐在观众席上见到她的第一眼起,就深深地入了迷。  孤单的深夜里,脑海里常常漫不经心就浮现她的身影,她的一招一式,她的一颦一笑,她的一言一行,她走在路上的一次回顾,甚至是她在水泥地上留下的一串脚印都让他辗转难眠不能自已。  吃饭是她,打球是她,看书是她,闭上眼睛还是她,就连黑板上总也出现她的样子。每一张图都是她可爱的笑容,每一个字都是她甜甜的言语,刻在空气里的每一粒尘土上,挥之不去。  得此红颜,一生足矣。  他发誓,他对着天对着地对着虚无的夜空发誓,他要追她,他要尽自己的一切保护她一生一世,决不让她受到一点点的伤害。最后,他实现了;可是,他食言了。  爱情没有败给谁,只是输给了所谓的梦想,所谓的不堪一击的骄傲。  如果可以重来,如果还能再选一次,我会不顾一切地选择你。就算是让我放弃所有的荣誉,所有的骄傲,所有的努力,哪怕让我放弃我的生命,我都会毫不犹豫,就像他一样。许诺凝望着她,想着。  不知不觉,时间流逝,又是两个小时过去,该下课了。  戚薇薇一个一个地奖励那群小屁孩抱抱,然后换好衣服自顾自走了,许诺站起来拍拍屁股,默默地跟着。  他休息了两个小时还是觉得很累,毕竟已经三天了,每一天都从吃饭睡觉里抠时间,疲惫感越积越多,而她,一点都没有休息,她真的承受的了吗?  许诺开始有了些许不安。  又是那家中式餐厅,又是厨房那股晕厥的味道。  戚薇薇啃了两个馒头又继续干活,许诺只好陪着她,不声不响地站在一边洗碗刷盆。  戚薇薇很安静,也没有赶他。  虽然许诺越来越不忍她这样子糟蹋自己,可是,他又能怎么办呢?不让她在痛苦中彻底忘掉方晗,她以后只会更加的痛苦。他宁愿她受两天苦,也不愿看着她知道真相后的自责和消沉。  他能做的,只是默默陪她承受着这一切。  “你快乐,我不管你把快乐分给了谁;你痛苦,就让我来替你分担。”许诺在心底发誓。  毕竟,只有当你承受了跟她一样的痛苦,你才有资格去安慰她。  干完活,戚薇薇一如既往地卸下手套围裙,话也不说就往门口走去。  打开门的一瞬间,一股冷风迎面而来,眼前一黑,戚薇薇忽地颤了一下,一个趔趄便要往后仰去。  许诺见状,手套也来不及摘,一个健步冲上去抱住她。  两三秒时间,戚薇薇缓了过来,慢慢地睁开了眼睛,正对上许诺含情脉脉无限关怀的眸子。  “你怎么样?”许诺温柔地问着。  她没有回答,收回目光,一把挣脱开来,大步向漆黑的夜色走去。  许诺扔下手套追了上去。  这次,跟的近了些。  可以清晰地闻到她淡淡的发香,急切不安的神思里,忽然有那么一丝莫名的安全感在心底绽放。
  夜色很浓,灯光铺就的路面,行人匆匆。  喜欢这种感觉,可以在世界的任何一个角落跟任何人擦肩而过,没有太多虚假的问候,也没有太多装扮的冷漠,每个人都只是对方的一个过客,闭上眼睛就可以忘记。  晚上八时许,许诺跟着她走进了一家酒吧。  离乡千万里的百无聊赖的夜晚确实适合来这种地方打发心中的孤寂,对酒当歌,放纵在这灯红酒绿之中,享受欲望和激情带来的美好。可是她俩并不是来喝酒的。  戚薇薇在这个酒吧也找了一份工作,当个服务员端端酒水跑跑腿,她想让自己即便是在最容易浮想联翩的夜里也没有时间去回忆起伤心的往事。  许诺坐在一个显眼的位子,酒吧里震动的音乐让他烦躁,形形色色的男男女女让他焦虑,熙熙攘攘的空气更是让他窒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曾经混迹于酒吧十几载的富二代居然对这个酒吧深恶痛绝。  为了避免来了酒吧不喝酒的尴尬,许诺点了一杯酒,却是空放着,眼神一直伴随着她的来来往往而晃动。酒这种东西,一旦碰上就容易成瘾,然后让你放空自己飘飘欲仙,他很需要它,但是他不能喝醉,至少现在不能,他要时时刻刻都保持清醒,他不能让她在这种浑浊的地方哪怕出一点点的意外。  许诺笔直地坐在那里,像是一个被人遗忘了的稻草人。  “Hello。”一个穿着深V紧身衣披着一头长长金发的女人朝许诺走了过来,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分外妖娆。  金发女人也是在这家酒吧上班,算起来应该是戚薇薇的同事吧,只不过一个是花枝招展的陪酒女郎,一个是端酒送水的服务员。  “嗨。”许诺瞥了一眼,眼神立马追着戚薇薇的背影而去。  女人看了一眼桌上满满一杯子未动的酒:“怎么?今天这个酒吧的酒还是不合你的胃口吗?”  一口流利的中文。  其实她并不是什么美国人,而是血统纯正的中国人,名叫陈小温,早些年在父母的资助下赴美留学,虽然说读的学校在中国撑死了也就是个三本,但是一旦毕业回国那也算是个海归,说出去多有面子。后来父母的公司破产了,还欠了一屁股的债,所以她只好自己找份工作赚点生活费养自己。  小姑娘还是挺能干的,洗碗跑堂卖炊饼,推销导购当保姆,什么都会。但就是爱花钱,赚的还是花的多,后来听说在酒吧做个陪酒女郎挺赚钱的,所以壮着胆子就来了这家酒吧。收入挺不错,一待就是三年。  这都是许诺第一天来的时候她告诉他的,她似乎挺喜欢这个一脸心事的男人。  “不想喝。”许诺没有再看她。  小温在他身旁坐了下来:“跟女孩子讲话不看着她,这可是很没礼貌的。”  许诺没有理她。  小温寻着许诺的目光望去,只见戚薇薇正端着几杯酒穿梭在雀跃的人群中,被人群撞得磕磕绊绊,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整个人明显比刚来的时候憔悴。  看着许诺一副紧张严肃又提心吊胆的样子,小温放下酒杯子,笑了笑,不露悲欢:“你知道吗,其实每一个女孩子的心里都装着这样子的一个男朋友,把她拿在手里怕碎了,把她含在嘴里怕化了,可以在她开心的跟她一起发疯,可以在她伤心的时候帮她擦掉眼泪,还可以在她最无助最绝望最害怕的时候不顾一切地守在她的身旁。也许她会发脾气,说什么一辈子都不想见到你,但永远都是口是心非,其实她心里最想要的,只是你能够时时刻刻都出现在她的视线里。而你,全部做到了。”  “可惜,她还没原谅我。”许诺苦笑着。  “别灰心嘛,虽然你一直都不肯告诉我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她就更不用说了,从我见到她到现在她都没跟我讲过一句话。但是,凭姐过来人的身份可以告诉你,她心里还是有你的,而且,情况在好转。”  “哦?”  “你看哈,第一天来的时候,她看你的眼神满是杀气,恨不得将你千刀万剐丢进深山野林里喂野狗野猪,但是现在,温柔多了。你看,她还在用余光看你呢,估计是怕你被我给钓走吧。”说着,她“哈哈”笑出了声。  许诺回想起戚薇薇第一天来应聘,当经理问及后面的他是谁时,戚薇薇投来的冰冷的眼神,就好像是珠穆朗玛峰上结了千万年的冰一样,至今还心有余悸。对比现在,她工作的时候还会时不时地用余光瞄一眼,看一看他是不是还在原地。细细想来,欣慰多了。  “来,为你们的和好干一杯吧。”小温拿起酒杯,见许诺目光停留在戚薇薇身上迟迟不肯挪开,腾出另一只手在他眼前晃了晃,“放心,少看几眼,你的老相好不会丢的。”  许诺缓缓收回目光,拿起酒杯碰了一下:“借你吉言,等我俩和好了请你吃饭。”然后饮了一口。  “一言为定。”小温一干而尽。  酒杯还没放下来,隔着人群间的缝隙只见三个酒鬼歪歪扭扭环成一个圈拦住了一个服务员的去路,其中一个卷毛酒鬼还绅士地弯腰鞠躬,嘴角透着淫笑,正伸出一只手邀请着:“美丽的小姐,可否跟我们几个共饮一杯?”  那服务员鄙夷地瞪了一眼,端着盘子就走。  那酒鬼见她毫不领情,顿时怒了,旋即从后面拉住她的手,一个用力把她往怀里拽,似要霸王硬上弓。  周围的人还摸不清头脑,那服务员便顺势一个转身,借着酒鬼的力一脚把他踹倒在地,另两个酒鬼还一脸茫然,只得手忙脚乱地把同伴给扶起来。  那酒鬼“唉哟”一声摔倒在地,人群下意识地靠边散了一点,这才看清那个服务员正是戚薇薇。  那卷毛酒鬼晃了晃脑袋,稍稍清醒了片刻,叫上另两个酒鬼捋起袖子就要冲上去,与此同时,许诺眼都不眨一下扔了杯子就奔上去,拨开人群,一把把戚薇薇拽到自己身后:“你们想干什么?”  “滚开。”酒鬼愤怒地嘶吼着,一阵浓重的酒精味道迎面扑来。见对面前的这个男人丝毫没有想走的意思,更是怒火中烧,忽的一拳挥了上去,正中许诺的左脸颊。  戚薇薇诧异地盯着眼前这个死死拽着自己的男人,不屑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感动,她知道他那两下子根本打不过对面的三个醉酒壮汉,可是他还是用自己脆弱的躯体挡在了前面。  嘴里血腥味愈来愈浓,许诺不自觉地用舌头舔一舔,只感觉左半边的牙床已经麻木,一颗牙齿在舌头的拨动下左摇右晃,摇摇欲坠。  周围的人想上去劝架,却被另外两个酒鬼拦住,正当那个卷毛酒鬼拎着许诺的领子意欲把他摁在地上打时,小温走了过来,握住那个醉汉正抓着许诺衣领的手,慢慢贴近她的身体:“刚来的,不懂事,还请您高抬贵手放过他们。”  那个卷毛酒鬼“呼呼”地揣着粗气,恶狠狠的样子,硬是不肯撒手。小温笑脸相迎,贴着他的耳朵讲话:“你是常客,应该知道我们老板的脾气,要是你在这里闹事的话……”  小温话还没说完,那酒鬼松开了手,醉哄哄地说着:“我只不过是想请这位美丽的小姐喝杯酒嘛。”  小温就近端起一杯酒:“她不会喝酒,我来陪你喝。”说着一干而尽,然后向聚成一圈的人喊着:“散了吧,今夜我免费陪你们喝。”  一阵欢呼,人群散去,那三个酒鬼也走了,一切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你没事吧?”许诺转过身看着戚薇薇,松开了拽得紧紧的手。  戚薇薇像是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一脸茫然,慢了好几拍才缓过神来,摇了摇头:“没事。”  这是她这些天来第一次用这么温柔的语气跟他说话。  “没事就快点干活吧,还有好几个小时才下班呢。”小温递了一张纸巾给许诺,“喏,擦擦,血都流出来了,也不知道先关心下自己,就知道想着别人。”  “谢谢你。”许诺擦了擦嘴角的血迹。  小温浅浅一笑:“谢什么,别忘了请我吃饭就行。”  “会的。”  今天的夜过得特别快。  “路上走好。”小温向着俩人挥手告别,已是凌晨。  “你也路上小心。”许诺回礼。  夜特别的安静,就像是整个城市都进入了梦乡,正做着一个朝思暮想的美梦,连月光都显得很淡,很柔,不愿打扰。  许诺跟在戚薇薇的右后方,这次又跟的近了些,可以清晰看得见她脸上的表情,和她疲惫的神色。  为了省钱,戚薇薇都是走着回家的,一走就是大半个小时。而眼前的巷子,就是回家的捷径。  巷子很深,只有几盏暗暗的路灯。  走了有一半路程,从身后吹来的风越来越阴森,越来越冷,而巷子越来越安静,可以清晰地听见俩人“哒哒”的脚步声,和阵阵颤抖的心跳。  突然,戚薇薇停了下来,许诺也跟着停下了脚步。只见前面晃动着两个人影,从背后也传来脚步声,转头一看后面也不知什么时候冒出了一个人,关节响动的声音清脆入耳。  原以为遇上打劫的了,可是随着这三人的越走越近,他们的样子越来越清晰,直到许诺完全认出了他们。步步走得平稳,看来这三个壮汉酒已经醒得差不多了,这下,更难缠了。  许诺下意识两步上前,伸开双手把戚薇薇拦在自己身后,然后慢慢向角落靠去:“又是你们……你们再过来,我就跟你们拼命。”  这个曾经可以为了学生会主席的位子而放弃自己的男人,现在居然可以为了自己而放弃自己的性命。戚薇薇心底五味杂陈,有种说不出的滋味。  正当许诺意欲抬脚踹离自己最近的那个卷毛时,脚还没碰到对方,那个卷毛一拳,正中许诺的鼻子,鼻血应声就流了下来。许诺只感觉天旋地转,整个脑子一片模糊,连站都站不稳。  接下来的几秒钟发生了什么,许诺似乎完全感受不到,他只模糊地看见戚薇薇从地上捡了一根树枝,一把把他拉到墙角,而她却冲了上去对着那卷毛就是一棍,然后就是四人昏天黑地的一场打斗。  他完全不知道到底是谁胜了,亦或是谁打到了谁,谁受了伤,当他的意识稍微清醒过来的时候,戚薇薇已经拉着他处在逃亡的路上,而后面,还是那三个紧追不舍的壮汉。  执子之手,与子逃跑,这种感觉真好。  这下戚薇薇运动员的优势就完全发挥出来了,她拉着许诺一路跑,她一直都面不改色,而许诺早已经濒临气绝了,与那三个壮汉的距离也是越来越远。终于,在拐过了不知多少的街巷后,那三个壮汉完全没了踪影。  多转了几个弯,戚薇薇在一处民居的墙角停了下来,许诺抓着她仔仔细细上上下下扫描了好几遍,上气不接下气地问着:“有没有受伤?”  “没有,我没事。”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许诺探出头观察来时的方向,确定安全后转回头之际,戚薇薇整个身体都塌了下来……  “这是哪里?”戚薇薇突地睁开眼睛,正对上许诺的目光,然后下意识地躲开他的眼神,看见了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  “你醒啦。”许诺扶着她坐起来,“这是医院,医生说你有点贫血,再加上你昨晚跑了那么远的路,太疲惫,所以晕倒了。”  戚薇薇想动,却只感觉全身上下有点麻,一点劲都使不上,而脑子更是一片迷糊:“现在几点了?”  “十一点。”  “快扶我起来。”  “你要干嘛?”  “我要上班,已经迟到了。”  “够了。”许诺终于忍不住自己,“你看看你自己,这几天你都活成了一个什么样子,你难道还要再这样子一直狼狈下去吗?”  “我的事不用你管。”戚薇薇一脸决绝,挣扎着想要自己下床。  许诺一把抓住她的双手,牢牢地抓着:“你醒醒吧。他已经不在了,他不喜欢你了,他不要你了,就算你再这样折磨你自己,就算你在这病床上躺一辈子,他都不会再回来看你一眼了。  “你是爱他,我们都知道你爱他,可是,他还爱你吗?他爱过你吗?他有关心过你现在的感受吗?曾经的一切都是假的,都是他用来骗你的,说到底你只不过是他用来炫耀的资本,是他用来宣泄的工具,用过了就注定要被抛弃。”  听在她耳边,字字泣血。  戚薇薇把头沉下去,捂着脸蜷缩着闷进被子里,开始抽泣:“我知道,我知道,但是我就是忘不掉他,不管我怎么努力我就是忘不掉。”  许诺红了眼眶,慢慢张开双手抱住她:“如果难受,你就哭出来,放肆地痛哭一场,把所有的痛苦和委屈全部都哭出来。我只求你不要忘记,就算他抛弃了你,就算全世界都抛弃了你,还有我,我愿意颠覆整个世界一直陪你走下去。”  戚薇薇终于彻底崩溃,积压了好几天的痛苦和折磨终于一泻而出,化作泪水,化作哭声,慢慢从身体里抽离。  越平静,越冷漠,才是越可怕,就像是隔了一层厚厚的浓雾,再怎么靠近都看不见她内心的悲欢喜乐。  他忽然有些喜欢这种感觉,这种可以把她抱在怀里,可以让她放肆地哭一场的感觉。  许诺吻了吻她的头发:“重新给我一次机会,好吗?异国他乡,让我照顾你,我不会再离开你,我发誓!我想通了,从我为你伸开手的那一刻我就想通了,什么地位,什么骄傲,我都不需要,我只要你,因为你,就是我的骄傲。”  “美国的街头跟中国的街头,果然有不同的感觉,可就是说不上来,难道仅仅是因为走在这条路上的都是白种人黑种人吗?”戚薇薇走在旁边活蹦乱跳的,还时不时地朝许诺吐舌头。  “因为这里的街头就我们两个是中国人呀,我们就像是两个失了根的浮萍,漂泊在这片土地上。一砖一瓦都是全新的世界,而心里满满都是思念。”许诺在一家小吃店门口停了下来,“要吃三明治吗?听说这家店的牛肉三明治很好吃。”  “听谁说的啊?”  “不是你打瞌睡的时候留着口水说的吗?你看,有图有真相。”  “给我看看。”  “看你能不能追得到我咯。”  怎料,还没跑多远,许诺就被戚薇薇给逮到了。电影里可不是这么演的呀!  戚薇薇两手一摊,许诺见无路可走,索性就在旁边的长椅上坐下:“拿去吧,其实只是你吃饭时的丑照而已。”  “敢嫌我丑?”戚薇薇一把把他按在长椅上,龇牙咧嘴的就像动物园里觅食的老虎一样。  许诺赶紧求饶:“姑奶奶,我错了,下回打死我我都不敢了。”  “这还差不多。”戚薇薇也在一旁坐下。  许诺侧过脸去,柔情款款:“从你上了飞机到现在都没有为你自己而笑过,笑一个,好吗?”  戚薇薇吐了吐舌头,然后微微一笑,慢慢扬起头,温柔的光线轻轻吻上她的脸,恰似一朵迎风绽放的水莲花,美得不可方物。  还没等许诺欣赏完,戚薇薇一把把他拉起来:“哎呀,快点走,小温还等着我们呢,总不能我们请她吃饭而自己却迟到吧,想想就丢人。”  “好的吧。”  “快点儿,别老是跟在我后面。你知道吗?我这几天就怕你从后面冷不丁地抱住我。”  “我不知道。”  “啊?”  “现在知道了。”  一个张着手臂想要从后面抱住她,一个上蹿下跳的就是不让他抱住,两人的背影匆匆消失在了街头。
  “讲完了?”胖子把盆里的最后一只小龙虾肢解下肚,嘬着还残留着汁液的手指,打了一个满意的饱嗝,“还是一样的味道,爽翻了。”  云双双和萧潇集体白了他一眼,世界上已经没有什么东西可以阻挡他这颗吃遍天下的心了。  许诺呷了口茶:“差不多了吧。”  胖子舔了舔嘴角:“你们一待就在美国待了五年,我还以为你可以说到我把所有口味的龙虾都吃个遍呢。”  许诺淡淡一笑:“没问题,再点几道龙虾就是了。”  “不用理他,败家的玩意儿。”云双双阻止了正欲招呼服务员的许诺,“那么然后呢?你们在一起以后的生活。”  “从那天起就再也没有提及方晗,再也没有看见她有过伤心,就这样开开心心疯疯傻傻地过着,心情好的时候就去登山去划船去旅游,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去逛街压马路。总之,她再也没有为他掉过一滴眼泪。  “她还在我的劝说下辞掉了餐馆和酒吧的工作,不过跆拳道助教的工作是她真心喜欢的,我也赞成她每周都有固定的时间可以锻炼锻炼身体放松放松心情,权当她的一项兴趣了吧。反正有我在就不用担心钱的问题,我爸每月都会给我一大笔钱,够我俩肆意挥霍的了。  “然后我在戴维斯毕了业,我想当律师,却不愿被别人看着管着,所以在我爸的资助下我与几名美国有名的律师合伙开了一家律师事务所。再后来,薇薇也毕业了,我就邀请她来事务所上班,并成为了事务所的合伙人。这次回国,就是想要完成我们的婚礼,然后开始我们的另一种生活……”  “有一个有钱的老爸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胖子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不像我俩……唉,说多了都是泪啊。”  “然后继续在国外住着吗?”云双双问道。  “嗯。一来是我们已经习惯了国外的生活,而且,我们的事业都在国外;这二来,多留在国内一天就多一分风险,毕竟知道当年真相的不只我们这几个人,不能让方晗的这番苦心白费,不能毁了我们之间的约定。”  众人陷入沉默。  “谢谢你。”萧潇竭力平稳自己杂乱的思绪,笑着说着。  许诺一脸茫然:“谢我什么?”  “谢谢你照顾她。”  “应该的,不仅因为方晗,更是因为我本来就爱她,只是当初没有好好珍惜。”许诺缓了缓,“你也不用内疚了,其实薇薇并没有怪你,不然以她的性格早就在订婚宴上闹翻天了。而且,她还指明了在婚礼的时候让你当伴娘呢。”  “我会的。”  四月末,阳光明媚。  婚纱店里人来人往,俊男美女纷纷扬扬在穿着婚纱的模特下驻足,或依偎,或相拥,或亲吻,或细语,许下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诺言。  在这万物生长的季节,爱情也学着滋芽。  “选婚纱这种事情,许诺怎么不亲自陪你来?反而让我这个外人瞎掺和。”云双双挽着戚薇薇的胳膊,一件一件地精心挑选着。  “他忙别的事去了,你陪我挑就行。”  “那也得咱新郎官喜欢才行呀。”  “甭管他,我穿又不是他穿,我们俩喜欢就行了,要是他不喜欢就让他再买过好了。”  “好的吧……他还说什么了吗?”  “他说,让我先找个喜欢的款式,然后再去定做。”  “还定做!多少价位?”  “九十九万吧,吉利。”  “哎呀我的神呐,真羡慕!你说,我怎么就没你这么好的福气呢?”云双双盯着一件婚纱不放,眼神里分明闪烁着光芒,“我跟胖子从厨房闹到卧室,从床头吵到床尾,大战了几天几夜才勉强打算买个九百九的婚纱。”  “我也很羡慕你啊,你们俩人还跟当初在一起的时候一样吵吵闹闹恩恩爱爱,丝毫没有因为时间而变得冷淡,也没有因为生活而分开。一起风里雨里的爱情才真正牢靠嘛!”  “嘻嘻……”  每个人都是这样,忙活了半辈子就是为了那个瞬间的幸福和满足。那个瞬间纵然美好,然而永远也不会有人知道未来会不会变质,永远也不会有人知道那个能够陪你在坟墓里长眠的另一半是不是就是那个曾经为你穿上婚纱戴上戒指的她。  跟爱情签下的契约,最终都输给了时间。  “你看,这个款式怎么样?”云双双仔仔细细打量着一件直身婚纱,幻想着幻想着就走了神。  仿佛面前的那个模特就是她自己,穿着一身纯白的婚纱正走在意大利圣母百花大教堂的红地毯上,耳畔是维也纳爱乐管弦乐团演绎的彼得罗斯的名曲《挪威的森林》,迎面是由多种颜色的马赛克镶嵌而成的精美壁画,来自爱琴海的风轻轻拂过,宛若飞雪起舞翩跹。  而站在神父旁边的正是心目中那个风靡万千少女的白马王子,英俊的脸庞,潇洒的姿态,流转之间笑靥如画。庄严的誓词,虔诚的祷告,他在千万人的祝福声中为她带上了戒指,然后就是浪漫的接吻拥抱……  “唉,唉。”戚薇薇晃了晃她,“再亲下去,这个模特就要被你买走了。”  云双双忽然惊醒,这才意识到自己正抱着那个模特一阵狂吻,她鼠头鼠脑地偷偷瞄了几眼四周,脸刷地被一堆人怪异的目光所染红,然后慢慢把头转回来,慢慢松开双手,嘿嘿笑着擦了擦模特,顺了顺婚纱,拉着戚薇薇屁颠屁颠地溜出了人们的视线。  “这下丢人丢大了。”云双双呼呼地喘着气,相隔两三米都能听见“扑哧扑哧”的心跳声,满脸通红,“难为情死了。”  戚薇薇火上浇油:“难为情碰上你,还真的活不了。”  “哼……”云双双顺了顺气,“那件直身婚纱怎么样?那可是我最喜欢的,我打算结婚的时候就买那种款式的。”  “还行吧,很性感高贵,但是只适合小而精致的婚宴场地,我听许诺说婚宴是在一家五星级酒店办的,场地很大。”  “哦,那再换一件。”  “这件不错,蓬松型的,穿上去就像是公主一样。”  “不行,这种款式太常见了,显不出你的特别,也显不出你的身材。唔……这件怎么样,看起来更华丽高贵呢!”  “真美。”戚薇薇被那件拖尾婚纱牢牢吸住。  “要是再在婚纱上稍加点缀,戴上镶嵌着红宝石的皇冠,搭配上那枚南非深蓝色钻戒,天真烂漫的花童恭恭敬敬地捧着长长的拖尾,走在任何地方都像是绝世无双的女王。”  “那就它了。”戚薇薇招呼设计师。  只见一名年轻靓丽的设计师从里屋掀开帘子匆匆走了出来,淡淡的发香迎面而来。  “是你。”她三人几乎同时惊讶地喊了出来。  都说多年未见的朋友重逢是一种缘分,那一刻,你会有一种想要拥抱的冲动。而她们三人,眉宇之间竟有些微的怨恨和冷漠。  设计师摆弄着手上的剪刀:“许诺打电话给我,让我今天等在这里帮他的未婚妻设计婚纱,我倒还在想会是谁居然有这么好的运气能够让他看上眼,啧啧,原来又是你。”  那设计师只是戚薇薇大学时代的一个小插曲,也是某些情感片段的导火索,曾经在她眼里设计师一度是她与许诺之间的第三者,甚至许诺争夺学生会主席之位多半也是为了能够更加靠近她。但是,她的名字戚薇薇从来都没有记住过,现在更是虚无缥缈。  戚薇薇不屑地看了她一眼:“吼!难怪许诺叫我一定要来这家婚纱店。”  “当年你走都走了,为什么还要把许诺也抢走?”设计师收起剪刀,气势汹汹地逼问着。  戚薇薇挪了挪身子,白着眼,狠狠地把侧脸甩给那设计师:“关你屁事!”  “是不关我的事,本来在许诺心里我就只是一个好朋友,但是看到你竟然会吃我的醋,还挺好玩的。”设计师露出狡黠的笑容,就像是猎人举起枪瞄准猎物扣动扳机的那一刻所独有的感觉,一切尽在掌握之中,无处可逃。  “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戚薇薇啐了她一口。  “我恶毒?我有你恶毒吗?既然你都跟方晗在一起了,既然你口口声声说爱他,为什么又要在他最艰难的日子离他而去?为什么要抛下你最爱的人却带着别人最爱的人跑去美国?你知道吗,在他躺在病床上的最后的那些日子里,他是多么的痛苦……”设计师激动地指着她的胸口,一步一步地逼近,居高临下的阵势着实让人胆颤。  “你胡说什么!你又不认识方晗。”云双双一步拦在她俩中间。  设计师收了收波涛翻涌的心:“谁说我不认识他的,我那时候去医院看同学碰巧看到他了。”  戚薇薇蹙着眉头,呆萌呆萌的,她俩的对话实在让她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什么最后的日子?什么医院?这又有方晗什么事?”  “她胡说八道,你别信她。”云双双拉着戚薇薇的手,扭头向门口走去。  设计师冷哼一声:“我胡说不胡说你们自己心里清楚,用不着装。不过你放心,虽然曾经我是喜欢过他,但是我现在已经有了家庭,不会再纠缠以前的事,也不会因为你而拆了自己的招牌。我一定会做出让你满意的婚纱……”  云双双拉着还在发愣的戚薇薇,头也不回地出了门,只留下那个设计师孤孤单单地落在身后自言自语。  街上车很多,人很挤,很闹,但是戚薇薇没有感受到一丝的拥挤和烦躁,其实,她根本就没有意识到自己正穿梭在大街上,耳际似乎拉上的卷闸门,将四周乱七八糟的声音都一股脑儿挡在了外面。  “方晗……到底怎么了?”走了很多,戚薇薇终于拼凑着说出了一句话。  云双双竭力保持镇定,但是她的脸已经很不听话地红了,慌乱的心像是被千军万马踩踏着,她是那么地希望戚薇薇不要再讲,不要再问:“他……他很好呀。”  “你上次不是说他只是出去旅游吗?为什么这么久都没有消息?”  云双双愣了片刻,全身发抖打颤,不知道该如何圆了这个谎。撒下的谎就是欠下的债,总有一天是要连本带利归还的。  “说啊!”戚薇薇穷追不舍。  “那个,他是……他是驾着一辆自行车骑遍全国的……对,所以时间会很漫长。”  “……”  “我觉得我快要瞒不下去了。”云双双翻了个身,将头埋进胖子软绵绵的胸脯上。  胖子掖了掖被子,吻了吻她的额头:“亲爱的,发生什么事了?”  云双双整了整思路:“今天我不是陪薇薇去定做婚纱吗,刚开始还好好的,还挑了种满意的款式,可谁知道最后冒出的设计师居然就是大学时候一直喜欢许诺的那个设计学院的女的,就是害得薇薇跟许诺分手的那个。更可气的是,她当时居然碰巧在医院里见过方晗,还知道薇薇去了美国。”  “那她有没有说方晗已经……”  “那倒没有,估计是想说的时候被我拦住了。但是,她七七八八的说了一大堆东西,薇薇又不笨,我就怕她知道了些什么。”  “那她有没有问过你什么?”  “有。她问我方晗到底怎么了。”  “你怎么说?”  “我上次随便编了个理由就说方晗出去旅游了,但是都过去这么久了,哪有这么长时间的旅游,我只得说是骑着自行车游遍全国。”  “她信了吗?”  “不知道她信没信我才慌的呀!”  “不要慌,一切都会过去的。”  “那要是下次她再问我,我们就串通一下,就说他去天津。”  “还北京呢,干嘛说得这么远,发音还这么像。”  “我喜欢天津不行吗?再说了,远一点耗时间嘛。”  “哦。”  “我真的害怕我终有一天会承受不住而说出真相。唉!撒谎真是一件痛苦的事情。”  “走一步看一步吧,真相总有一天会被薇薇知道的,我们要做的只是尽量地拖延时间,让时间冲淡过去的一切。”  “嗯。”  晚上,半夜,凌晨,两双深邃的眸子在漆黑的房间里迸射着光芒,游走在时光隧道里,孤冷而沉默地退回到时间的起点,脑海里满满都是记忆的碎片。  窗外,灯火明亮。
  夕阳沉入了地平线,刚刚还火烧般的云顷刻之间被染上了黑色,小桥、流水、枯枝、寒鸦都渐渐淡于眼帘。冷风嘶嘶地吹,吹起等候者连绵的心事,吹来等候着的梦里人。  相对而坐,添一盏灯,撕下梦里人的面纱,想清清楚楚仔仔细细看一遍,想把她的每一寸都印在心里,哪怕是一颦一蹙一根青丝。  突然,灯影晃动,电闪雷鸣,天崩地裂,一切都消失了。  “妹夫,妹夫……别睡了,醒醒,太阳晒屁股了还睡。”就在面纱撕开的那一刻,一阵噪音和晃动把一切都给震散了。  “胖子你干嘛,又来拆散我的美梦。”方晗瞬间惊醒,睁开眼睛恶狠狠地盯着浩南,就像一只饿狼盯着一只孱弱的小绵羊,“屁股在被窝里,太阳晒不到。”  “做春梦了?”  “春你妹夫。”  “对啊,就是春我妹夫。”  “无聊。找我干嘛?”  “带你去个地方。”  “没兴趣,我要睡觉。”说完,方晗倒头就钻进被窝里。  张浩南一把扯开被子,像猪八戒扛媳妇一样一把将方晗扛下床。确实,张浩南肉嘟嘟的像猪一样,所以人送外号胖子,而方晗细皮嫩肉的,化个妆,买俩苹果戴上假发,也真像个小媳妇。  “妹夫,你一定会感兴趣的。”  “哼,睡眠不足可是会内分泌失调长不高的,有比这个重要吗?”  “反正你已经老得肌肉开始萎缩身体开始逆生长了,也许内分泌失调还能以毒攻毒刺激细胞分裂分化组织器官新陈代谢帮助你长个子呢。”话还没说完就拽着方晗往门口拖去。  “到底去哪儿呀?”  “去了不就知道了嘛。”  “让我穿上衣服洗漱先。”  “给你十秒。”  “……”  偌大的体育馆里,人影攒动,几乎所有的位子上都坐了人,密密麻麻的就像一只只搬家的蚂蚁,这让密集症外加心脏病高血压的患者如何承受得了。  体育馆正中央的地板上铺着12×12共计一百四十四块方形垫子,中间四块和最外围两圈的垫子都是黄色的,其余的垫子都是蓝色的,围绕着垫子还以某种规律摆放着几张桌子椅子,工作人员来来去去忙碌着。  “胖子,你先别说话,让我猜猜这是要干嘛。你看,那一百四十四张垫子来头可不小,那几张桌子椅子的摆放遵循着某种阵法那可是颇有讲究哇,那几台屏幕器械还是名牌价格可贵的哩。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跆拳道比赛?”  “废话,横幅上不是写着的吗?”胖子一脸嫌弃。  “给个台阶下嘛。”  “喏,那边就是台阶,你是要倒着下呢还是滚着下?”  方晗伸出双手一把掐在胖子的脖子上,惹得胖子直呼:“谋杀大舅子啦,谋杀大舅子啦。”  旁边座位瞬间安静下来,投来一堆鄙夷的眼神。  “Ladiesandgentlemen,万众瞩目的第八届大学生跆拳道比赛马上就要开始了。后面的观众朋友们你们好吗?你们还记得我吗?我是你们的解说小哥小跆先生……”  “咦,跆拳道比赛还有解说员?”方晗直盯着场馆边沿的一张桌子,“这个解说员穿得真够鲜艳的嘛,他这是要出嫁吗?”  “你娶他啊?传说这比赛是校方直接任命学校的体育教研部负责举办的,跟他们学生会并没有半毛钱关系,但是学生会想借此机会在众高校俊男美女之前露露脸,所以就跟学校领导好说歹说讨价还价端茶倒水,签订了一系列不平等条约,就差解散学生会了。最终校方得了便宜也就勉强同意了。”  “唉,年轻人真是勇气可嘉,勇气可嘉呀!”  深情地凝望着那孤零零的桌子孤零零的人,以及那并没有观众理他的孤零零的声音,方晗眼底深含泪水,深感一阵淡淡的忧伤。  但他还是禁不住笑出了声。  “观众朋友们,激动人心的时刻就要到来了!首先出场的是女子47公斤级的选手们,注意了哦,红方选手就是我们学校的蝇量级小将云双双同学!掌声在哪里……”  可怜并没有人理会他。  “喳列……嘎咧……准比……西乍……”整个体育场馆安静得连角落都可以听见场裁的声音。  “妹夫,你看,那裁判讲的是什么鬼话,还手舞足蹈的?”  “哼,头发短见识也短,出去都不好意思说我认识你。人家讲的是正宗的韩语,那是他在比赛开始前发号施令呢!叫你平时只知道看一些乱七八糟的片,现在知道后悔了吧!学几句,往后在路上碰上韩国妹子兴许用得着。”  “有本事以后别来找我借片看。”胖子小声嘟哝着。  方晗突地侧过脸:“你说什么?”  张浩南刷地吓出一身冷汗,一口气没接上差点就要躺着进医院了。不,医院估计已经还不及了,还是直接送火葬场吧,还能替国家省点油钱。  “没,没啥,我是在猜红方会赢还是青方会赢?”胖子慌慌张张地回答。  “不好说,你看,青方比红方整整高出一个头,她的腿明显比红方高出一大截,所以从天生条件来看红方已经输了三分了;再有就是青方的战术,你看她整场比赛到现在右腿抬起来都没有放下过,说明她受到过专门的控腿训练,从这一点看红方又输了三分;还有就是青方的体力也不错,足可以保持到比赛结束,从这一点来看红方就又输了三分。唉,照红方的先天条件来看,红方根本就近不了她的身。”  “啊!那那个叫云双双的不就输定了。”  “非也,虽然青方充满了优势,但是红方也不赖啊。首先,你看,她很冷静,虽然她主动进攻青方都没能得分,但是青方也没能让她失分呢;其次,她很灵活,忽左忽右地围绕着青方打转,青方稍有不慎她就会乘虚而入,贴近身以后再抢分,让青方的长腿优势处于瘫痪状态;最后,她技术好,力量强,经验丰富,战术多变,招数干脆利落,临场应变能力极强。以虚击实,声东击西,是名高手哇。”  “真的假的,妹夫?我读书少,你可别骗我。”  “你又没财没色,骗你干嘛。”  “嘿嘿,不愧当年校队的大师兄啊。”  方晗匆匆把脸侧向一旁,不再说话。  只见场上,红方左腿突然一起,一弹一收直击青方腹部,引得青方手脚并用,用尽全身所有的可支配的不可支配力量去组织中位防御。没踢中!青方显然为自己的机智捏了把汗。然而这却是一个假动作,不及青方恢复实战姿势,红方顺势来一个360度旋风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右脚重重砸在青方的面门上。  有一种被疾驰的跑车迎面撞上的感觉。  “KO胜!”那个叫小跆先生的解说小哥已经迫不及待地喊了出来。  胖子一阵心悸,一脸忧郁,一副被女朋友甩了的表情,低声说着:“可怜了人家姑娘如花似玉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倾国倾城的小脸蛋,现在一把鼻血一把泪跟个刚屠宰的猪头似的。唉,我的心在流血。要是我是那个裁判,绝对不让漂亮的妹妹受一点点伤,绝对……”  方晗默默地捂上了耳朵。  “还要看吗?我们还是回去吧。”方晗故意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欲起身便走。  胖子一把把他按在座位上:“别呀,妹夫,当然要看了。这些都还只是配角,主角还没出场呢。”  方晗直直地盯着张浩南,一股浓浓的好奇心油然而生,挤眉弄眼地问道:“主角?谁啊?”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  “哪位仁兄这么可怜倒了祖宗十八辈子的霉,居然被你看上了。瞧你那色眯眯的小眼神,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们是在观看三点式车展模特呢!”方晗转回了头,十指交叉垫在脑后,“我闭目思考一会儿人生,等下叫我。”  不知道过了多久,方晗总感觉自己并没有睡着,但事实上他也并没有听见一丝丝来自场上的厮杀声,并没有听到解说员叽叽喳喳的叫声以及观众席上菜市场般的声音。直到被张浩南重重一推,一个趔趄差点摔在地上。  “妹夫,快看红方,我女神。”  “谁啊?”  “大一法学院新晋院花戚薇薇啊!”  “这么八卦的新闻我居然没听说过,难道我得道成仙与世隔绝不食人间烟火了?”  “……”  “喂,喂,喂,胖子,公众场合不要流口水哇!快拿去擦擦。”说着便从裤子屁股后面的口袋里掏出一团餐巾纸。  “观众朋友们,接下来上场的我方选手是红方戚薇薇同学。哎呀,这位同学不简单呢,习武八年,拿下过县冠军区冠军市冠军省冠军,只差没打全国赛了。真可谓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打得流氓的美貌与智慧并存的全能女神呢!至于青方嘛,隔壁学校师范专业的一位在不远的将来将要担负着培育祖国的花朵的任务的小老师,去年刚刚接触跆拳道……”  解说员话还没讲完,比赛已然开始了。  从观众席上看场上的红方,身上穿着厚厚的护身,头上带着厚厚的护头,手上腿上也都套着厚厚的护臂护腿,严严实实地活像一只笨拙的小乌龟,但是毕竟是公认的女神院花,再怎样丑的护具依然遮挡不住她那张眉清目秀的脸,还有那深邃纯澈的眼。  就一眼,便牢牢吸住你的魂魄。  第一秒,青方重重地吼了一声,把双手颤颤巍巍地抬起落在胸前,红方双手自然下垂没有动作;第二秒,青方两脚踮起脚后跟,重心上下抖动,红方双脚自然站立没有动作;第三秒,青方左腿横踢佯攻,右腿下劈重击,红方后撤两步没有进攻;第四秒,青方又是左腿一击横踢佯攻,紧跟右腿下劈意欲重击,红方后撤两步没有进攻;第五秒,青方先一个双飞意欲追击抢分,再紧接一个360度旋风踢瞄准红方头部意欲一击必杀,怎料红方左手一格,顺势腾空转身后踢,正中青方下巴,一击命中,爆掉青方两颗门牙。  青方倒地后捂着脸,翻滚,抽泣,爬是爬不起来了,只得让两名医生急急忙忙找来担架将青方抬了下来,前前后后还簇拥着一堆人,那场面,真可谓是壮士一去兮不复返呢!  “又是KO胜!”解说小哥已经近乎癫狂了,差点就从椅子上摔了个四脚朝天。  方晗伸了伸懒腰:“看样子,你的女神她是赢定咯。”  胖子神气地回答:“那是。”  方晗白了他一眼:“搞得好像人家是你女朋友似的,瞧你那样子,你当年高数补考了三次终于感动了老师给你改了60分咋不见你有今天这么高兴吶?”  “高数而已嘛,洒洒水啦。我只是太喜欢高数了,我爱它爱得无法自拔,只想就这么一直徜徉在高数的世界里,永不分离。所以就多补考几次来延长我跟高数在一起的美好时光。”张浩南已然闭上眼睛自我陶醉起来,“至于我女神,就是我的高数,做梦都跟她在一块。”  “还真有几分歪理,所以说距离产生美,我们是不是该去吃午饭了。”方晗拉起张浩南的袖子就想走。  张浩南挣脱了方晗的手:“吃吃吃,就知道吃,人生要有追求,不能老是吃喝享乐,精神食粮,懂吗?”  方晗捂着肚子说:“不懂,我只知道我的肚子在催我吃饭了。”  “哎呀,陪我看完决赛嘛,快了。看完我请你吃大餐。”  刚准备走的方晗又重新坐回座位,回答道:“这还差不多,那我就舍肚子陪小人了。”  方晗交叉十指垫在脑后,凝望着体育馆顶上传说使用一次花费六千块的灯光,小声嘀咕道:这女的好眼熟,是不是在哪儿见过呢?难道是她?……  胖子嫌弃地白了他两眼:“切,别因为在公交车上或者食堂上擦肩而过就当是认识了,女神是我的,谁也抢不走。”  “……”
  “晗晗,前两天的感冒好了没?”  方晗朝手机那头细声细语地回了句:“已经好了,您放心吧。”  胖子听见方晗居然在跟女的打电话,赶忙凑过脸来,挤眉弄眼地问道:“哪位美女?”  方晗斜过脸,一脸鄙夷地眯着眼盯着胖子:“我妈。”  胖子刚刚还盛开的喇叭花似的笑容瞬间枯萎了。  “晗晗,什么事?”手机里头又传来了声音。  方晗回道:“没事儿,刚刚跟室友说话呢。妈,你也要照顾好自己,我还有事我就先挂了。”  “嗯。”  方晗挂了电话,刚把手机塞进兜里,又响了:“方晗哥哥,今天……”  电话那头停顿了半天,将说未说,方晗寻思着按照现代都市言情小说的套路,接下来的半句话绝对是重点,于是他也跟着顿了几秒一句话也不回。但是,他又寻思着按照传统金庸古龙武侠小说的套路,话说到这个份上,不是说话的人突然被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飞镖毒箭之类的射中,就是听话的人突然被背后藏匿的杀手暗算,总之就是这后半句话永远都说不出来了。  方晗回过了神,见电话里还是没传出声音,急了:“今天怎么了?”  “今天……今天……今天天气真好。”  方晗擦了把冷汗:“我知道。”  “那……我们去公园赏花吧?”  对方声音越讲越轻,方晗基本上没听清楚,只是随便的一个鼻音:“啊?”  “我说我们趁着周末一起去玩吧。”突然加重的音量带来的后果就是手机的粉身碎骨。手机冷不防摔在了地上,幸好国产的山寨机外壳坚硬质量好,捡起来擦擦就跟新买的一样。  “怎么了?”手机那头传来急切的声音。  方晗忙解释:“没事,手一滑手机掉地上了。没事的,不用替它担心,我都是用它来砸核桃的,这点小伤对它来说不算什么。”  “那……刚才说的?”  方晗沉思片刻:“但是天气预报说今天会有阵雨的。”  几乎是同时,手机那头传来声音:“天气预报的话从来都不准的,再说它也是说夜间有雨,白天天气好着呢。”  方晗沉默片刻:“我想了想,我和你哥还有事情要做,所以……”  在旁边倒着书看了半天的胖子还没等方晗说完,一把夺过手机,朝着手机就喊:“妹妹,他去的,十分钟后宿舍楼下见。”说完便挂了电话。  “你……”方晗气得吐血,“那五千字的报告你自己搞定。”  胖子信誓旦旦地说:“没问题。”  “这么爽快,你今天是不是忘吃药了?”  “什么呀……我刚想跟你说来着的,你知道吗,江湖传言,今天我女神也会去公园散步呢。也许,可能,maybe,我们还能来个完美的偶遇,想想那场景……”方晗已经摇着头出了门,独留胖子犯着花痴。  入得公园,山为屏,水为脉,曲径通幽,绿野千里。山石崚嶒,或如猛兽,或如层云,或如枯骨,宛若天成;积水成潭,截水成瀑,环水成洲,垮水成桥,浑然一体;佳木葱茏,奇花灼灼,弱柳扶风,落红缤纷,嫣然生趣;亭台池榭,雕梁画栋,白石为栏,翠竹为槛,悦人耳目。  山水融于一色,花草化成一香,因风之微拂而妩媚,因人之细语而娇艳。如此美景,真乃人间之仙境,世外之桃源。  樱花树下,郁金香边,遇一江南女子,细挑身材,长发及腰,俊眼修眉,略施粉黛,温柔含羞,顾盼神飞,着一身碎花留仙裙,执一柄素色油纸伞,一颦一蹙之间草木已含羞,日月也遮掩。人人尽说花开时节动杭城,殊不知此花非彼花,此动非彼动。  这是方晗一行三人在地铁上幻想了一千遍的画面,然而入得此园,看见的除了满山满水遮天蔽月慢慢蠕动的黑不溜秋的人头,还是满山满水遮天蔽月慢慢蠕动的黑不溜秋的人头,就跟刚才在地铁上的场景是一样一样的。女孩子真心不要随意地回头,要是一个不小心被陌生人夺了初吻怎么办?  眼前的场景已经重重捏碎了方晗作为一名不合格宅男的美好幻想,他抿了抿嘴,苦笑着:“既然都来了,那就进去看看吧。”  胖子兴奋地也接了句:“乡下人进城咯。”  三人一走进园子,就淹没在了人海里,没有失联就已经是阿弥陀佛了,哪还分得清东南西北。只得紧跟着大部队菜市场买菜一样东走走西停停,冷不防还被挤进泥坑里去。  虽是三月末,但是这么好的天气,这么热情的太阳,再加上这么热辣的人流所散发出的热气,着实把人闷出汗来。萧潇合并手指作扇状,有气无力地说:“两位哥哥,好累哦!好渴哦!”  胖子也从口袋里掏出一推纸巾,只见滚滚汗滴从他脸颊上掉落:“对呦,都出汗了呢,快找个地方歇歇。”  三人停下脚步,四处张望,方晗指着一棵樱花树说道:“周围长椅都坐满了人,你们去那边那棵树下的台阶上坐着等我,我去买饮料。”  胖子对着台阶,一副期末考试59分的表情:“啊!坐台阶上啊,多丢人呢。要是说出去怎么对得起我的偶像包袱?”  萧潇不屑地瞟了一眼胖子:“哎,哥,哥,别闹了行不,你从小到大也就只有在期中期末考试的总结大会上上台发表作为一名差生中的优等生如何做到保持每次考试坚决不上60的演讲,哪来的偶像包袱?”  方晗也笑着回了句:“那你就背着你的偶像包袱坐地上去吧。”然后径自朝人群中走去。  胖子摇头晃脑地被萧潇拖到台阶上,嘟哝着:“考59分的人那也是有尊严的,好么!男子汉大丈夫,说不坐就不坐。”然后毅然决然地将头一转,慢慢蹲了下来。  萧潇伸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强忍着没有笑出来,又过了几秒,转了个话题问道:“哥,你知道猪是怎么死的吗?”  “撑死的。”  “不是。”  “睡死的。”  “不是。”  “被你吃死的。”  “也不是。”  “那是什么?”  “笨死的。”  说完,萧潇便捂着嘴笑得肠子都快抽筋了。而有那么几秒,胖子傻愣着一点反应都没有,待他回过神来欲转过头时,一抔碎花瞬间从头顶上飞散下来。  胖子顿时恼了,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抡起袖子便打,萧潇撒腿就跑。  胖子边追边嚷嚷着:“小丫头片子,居然欺负到哥哥头上来了,要是让我抓住看我怎么收拾你。”  萧潇也不甘示弱,边跑边回过头做鬼脸嘲笑着:“哥哥欺负我,我要告诉舅舅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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