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称打爆李小龙，香港电影功夫巨星全是他小弟 - 虹膜 - 微信公众号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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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称打爆李小龙，香港电影功夫巨星全是他小弟
日08时16分来源：
最近有一部功夫电影正在影院热映，《我的特工爷爷》，它的主演就是香港影坛的「大哥大」——洪金宝！
据说洪金宝江湖尊称「大哥大」，是因为成龙叫「大哥」。
你成龙都叫「大哥」了，我是你正牌大师哥，是不是要比你还大才行？
所以叫「大哥大」。
洪金宝和成龙一起开创功夫喜剧的潮流，其率领的洪家班和成家班、袁家班等鼎足而立，在香港功夫电影的黄金时代呼风唤雨。
近年来洪金宝以担任武术指导为主，很少亲自执导电影。《我的特工爷爷》是他久违的导演作品。
就冲这，我会去看一下。值不值是另一回事。
果然不值。
《我的特工爷爷》的故事、人物、环境，几乎都立不住，唯一能看的就是几处潦草的打斗了。
把一大帮香港巨星，空投到东北和俄罗斯接壤的边界小城，气场冲突很大。尤其是刘德华，他出现在电影里完全就是错误。
洪金宝不知为何老给自己特写，但他脸上完全没有戏，祖孙情、男女情，都生硬浮夸。
失望之余，发一篇洪金宝近日和吴京一起在电影资料馆开座谈会的实录，内容十分精彩，等于是把香港功夫电影的辉煌回顾了一遍。不是厚古薄今，而是他们这代人的黄金岁月大概是真的过去了。
采访者：沙丹（奇爱博士）受访者：洪金宝 / 吴京
沙丹：大哥您国语特别好，跟谁学的？
洪金宝：我聪明，刚下飞机学两句就懂的。（全场笑）
沙丹：这些作品您过去做导演，也有您做演员，包括《七小福》演您过去一些故事，在拍过这些电影当中有非常多身份，明星、导演、武术执导，您最热衷是哪个身份？
洪金宝：导演，我现在最不想干的又是导演，累。
沙丹：香港国际电影节曾经做过一个主题是「向武术指导致敬」，对于这个行当来说您经过这么多年，您最大的感受是什么？
洪金宝：我感觉武术指导是自己一份职业，从小开始做武行，慢慢慢慢变成到武术指导，我现在是一个导演，我对这个动作也很有研究，虽然我们不是在擂台上跟人家PK，干什么，可是我们要想办法在动作片里面想一些动作出来，能让观众看到第一是刺激，第二是高兴的感受。
沙丹：我自己有一个疑问，我们经常在电视台当中看到一些武术比赛好像并不那么刺激，但电影通过技巧表现出来就很刺激，做武术指导需要什么样的能力？
洪金宝：布剪裁过以后加点颜色就是裙子很漂亮，武术也一样，打不刺激是因为大家视觉，镜头下加过工，电影每一个镜头我们都加工，怎么样在画面大小，什么角度之下会好看，这是不一样的。我们很辛苦，为什么我们还要加一些特技在上面，把动作整个东西完成得十全十美，给观众视觉上多享受一些。
沙丹：您跟早期大师级都有合作，您也和李小龙有过合作，他真是那么能打吗？
洪金宝：他真的能打，但他不是我的对手。
沙丹：此话怎讲？
洪金宝：因为他已经不在了，所以我可以乱讲。（全场大笑）李小龙真的是很厉害，这个秘密在我心里面有30年我都没有讲过，那时候我在拍《五雷轰顶》，李小龙从美国来探班，来看我们，他以前是我心目中的偶像，他是个英雄，他拍《青蜂侠》，拍《人海孤鸿》也好的不得了。他来片场探班，我是武术指导，我心里很清楚，你很厉害，他有点误会了，他以为我要跟他挑战。怎么样，问我你想怎么样，我怎么办呢？我说好吧那就来吧！大家摆好姿势准备，我的脚刚伸在这里（比划），他的脚已经在我脸上了，我的脚一抬起来，他说怎么样，我说好厉害，他真的是很快，有那种说法敌不动我不动，敌若动我先动。
《五雷轰顶》（1973）
沙丹：我听过这样一个说法，当然大家都知道，李小龙的功夫力度和强度非常大，表现在电影里非常残忍。李小龙去世之后影响非常大，好多人没法达到他这个高度之后，似乎转向都市喜剧，包括成龙先生，包括您的很多作品，有人归纳您的做法叫做文戏武做，武戏文做。
洪金宝：我们都希望有点新的东西观众喜欢看，慢慢拍古装片，还是喜剧功夫片，我们就想做点时装的让观众来看，开心，过了一段时间我们又改型，社会一直在转一直在变，我们聪明一直跟，跟到现在。
沙丹：非常非常聪明，大家知道本身香港人就很聪明，当中很著名的词叫「食脑」，就是指特别聪明，能够随时适应变化。现在电影开始逐步从香港北上，向内地迁移，您也开始到内地做非常多的作品，和内地电影人合作当中又有什么不一样的感受？
洪金宝：大家在城市的生活，跟私下有点不一样，大家眼光所看世界观的感受也不一样，我们在这里做戏拍戏干什么，我们也没有说哪跟哪，我们照着这个剧本，照着这个角度，我们是做一个娱乐的电影，想办法给观众带来120分钟的快乐，我们以这个目标做戏，不管香港还是在这边，像很多观众他们在20年前，30年前看一些港片长大，现在又有一些片拍的是港片不爱看，现在为什么不再拍以前的戏。很难讲我的戏很难说哪里跟哪里，我希望我的片子给人享受，他能看得懂洪金宝在做什么，英国、法国、意大利，知道我的电影在讲什么，我希望它是一个世界的电影，国际的电影。最重要是娱乐。
沙丹：对于在内地拍片经验，比如比较早的跟王家卫先生拍《东邪西毒》，最近大卖《三打白骨精》也是您做的武术指导。和现在在内地拍戏和90年代初期感受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洪金宝：没有什么，都差不多，工作的程度跟思路都是差不多。
沙丹：我先提个问题，90年代初拍《东邪西毒》，王家卫把您拍得很好看的动作后来在终极版里剪掉了，把文戏给留下来了，对于这样情况您内心有没有什么不满啊？
洪金宝：没有，我觉得他把钱给我就没关系，你愿意咋剪就咋剪，不管怎么样我们要尊重导演。导演有导演的意思，我们做的要配合导演，我们拍完以后他老人家爱怎么剪就怎么剪呗，没有关系，从来不会说心里不舒服，没有。
《东邪西毒》（1994）
沙丹：今天是洪金宝先生第一次到电影资料馆来，所以我们还请到一位大咖，多次跟洪金宝先生有过合作的吴京先生。您和洪先生合作过《夺帅》《杀破狼》，请您回顾一下您和洪金宝先生之间一些故事。
吴京：我从小时候对大哥大很恨，因为香港电影包括很多设计一些高难度场面都是电影，可以NG，可以拍5条10条，我们武术比赛拿命来玩，据说那个动作是洪大哥设计的，我鼻子断过两次。
洪金宝：所以说你傻。
吴京：后来就是跟洪大哥合作了两次，每一次我都躲在他的后面，每一次都在偷偷看他在做什么，偷学了很多很多东西。
《夺帅》（2008）
沙丹：你后来当导演，有没有跟洪大哥受到一些启发，或者在他基础上有什么发展？
吴京：我在他身上偷学点东西就不容易了。
沙丹：您对《特工爷爷》这样一个影片有什么样的期待？
吴京：这么多年大家都在说功夫片、动作片、武打片，该怎么打，打什么，都在期待新的潮流，新的打法，或者说一种新的设计，这么多年大家都在期待着，而且动作片越来越少，这次终于大哥大出山了，我期待着再偷点东西，如果这次放完了之后一看好啊，直接请洪大哥给我们拍戏了，我就省事了。
洪金宝：那不好。
沙丹：这次在电影里演的是一个北京的老干部，您在操作这样一个内容的时候，你有没有觉得有些难度，有没有比较京味的表现。
洪金宝：没有，在演我自己老年痴呆症，这部戏老丁这个角色，我看这个角色非常好，整个剧本运作，整个人物上运作，跟老丁本身发生的故事是很有一种味道，这个老丁其实也很可怜，很多年之前我也想拍一部关于老人的电影，常常去看那些老人。
像我们在香港上水有一位老人，75岁，每天去买菜我都会看到他，他的腰是这样的（现场做佝偻状），推着个车，他什么时候腰会直呢？摞太高摞不上去他才会这样腰直起来。我去观察很多老年人，政府不给他们什么补贴金，自己在养活自己，我很多年主动去看，我看到这个剧本我觉得很有意思，所以我再次做导演拍这部戏。
沙丹：距离您上次做导演有十几年了。现在拍动作片越来越不容易，现在潮流是不是照着越来越残忍的方向？我看您《杀破狼》作品也非常血腥，打慢的东西是不是观众就不那么爱看？
吴京：我不敢苟同，一直在困扰我有一个问题，我们动作演员，尤其中国动作演员你打什么都是应该的，翻跟头360、720度，不错，可是当外国演员去翻一个360的时候，哇太棒了。我觉得这是给我们中国观众，给中国动作人电影人一个坎，如果让中国人打出简简单单的动作，中国观众会觉得太衰了，这个一直是困扰我的一个问题。
《杀破狼》（2005）
洪金宝：《我的特工爷爷》就有了。（全场笑）
沙丹：似乎我们的动作片的明星在越来越少，大家看这几年年轻的演员都是小鲜肉，吴亦凡，TFBoys啥的。动作片新生代培养却很难，两位导演觉得问题是什么，为什么没有人成为咱们洪大爷的接班人？
洪金宝：时机还不到吧，香港还没有，香港梦公园被拆掉了，没有人再去排武打片，没有人再去拍动作片，没有这些梦，下来的青少年他们的梦想都没有的，我有机会还有这个梦公园的话，梦工厂的话去拍电影，拍武打片干什么，我练功，练完之后我做一个武打明星，我练我去闯，现在没有，没有人去拍武侠片，你说小孩一辈年轻一辈他们练功来干什么？他们练什么，他们只要练嗓子就行了，他们只要唱得好一样可以做起来。什么《好声音》，《好歌手》。像我们中国有多少武术学校，有多少能打的小孩子，年轻人为什么不去给他们机会叫他们来，轮到你们来上场，一个个一个个，只是时间不到，时间到了我们还是有很多很多能打的小孩子，武术戏一定会再出。
沙丹：当年很多人看完李连杰《少林寺》电影就去少林寺学武术了。
《少林寺》（1982）
李连杰嫩得出水啊~(/▽＼=)
吴京：我觉得整个环境，大的环境有引导上一些因素，中国电影市场太好了，我最近在筹拍我的电影，坦白的跟你说昨天我所有的演员都不在了。
沙丹：什么意思？
吴京：我太太老说我属于老派，因为过一段时间我要去学开坦克，让我戏里演员一起去，对不起没有时间，干嘛呢？在拍别的戏在赚钱，前期筹拍的时候是不是可以军训，对不起没有时间，在拍别的戏。只要是明星的光坏在那里有号召力，所有前期的筹拍准备工作都已经不是那么重要了。我们应该去多给年轻人，让他们多一些去筹备的时间，而少把鲜花掌声多给他们，就会变质。
有一段时间，有一个年轻人在现场，听说你反正还得一两个小时之后才能开机一个镜头，你来那么早干吗，晚点来嘛，我说他们迟开镜头的原因不是我晚来的理由。我本身作为一个演员遵守的道德就是这样，当一个演员，或者当年轻的演员连守时按守时到现场都会成为一种美德，去大肆宣言的时候，是我们电影圈退步了，还是进步了，我觉得是在这儿。（全场掌声）
沙丹：两位入行的路径是不太一样的，我知道洪大哥是戏曲出身，像《七小福》里演得那样，吴京是做武术冠军出身，您当年是袁和平电视剧《太极宗师》出道的。如何才能成为符合条件的电影明星，武术动作片的明星呢？
《太极宗师》（1997）
洪金宝：我先说，我得说运气，那个时候我在戏班里学戏学到14岁，开始进电影圈做武行，一直做到16岁，我离开学校就踏进电影圈，运气跟了一个我前辈韩英杰，他是我师哥，是武术指导，我一直跟着他，后来慢慢慢慢自己的努力，就变成现在的我，中间一块你们自己想。经过很多岁月，做武术指导，完了做导演，一直到现在，中间有很多酸甜苦辣，啥都有。
沙丹：当年您也跟李小龙过过招，做替身演员，从普通动作片从业者变成明星过程中，需要什么机缘？
洪金宝：自己要努力，我就不是明星，我永远把自己当作演员，演员不值钱，明星才值钱，所以我叫我的儿子当明星，而不是当演员。都讲Star。
沙丹：也请京哥分享一下，做动作片明星需要一个什么样的机缘和素质？
吴京：我觉得也是运气，我的运气挺好的，除了被发掘之后，是我跟了这些前辈们，他们的心态引导我特别正确，就是说一出来我就是男主角，但是在做男主角同时，袁和平导演就会告诉你欠缺什么，学什么，同时感受拍电影时候每一个部门的辛酸和劳动，你明白他们在做什么，明白他们付出之后就会去尊重他们，当你去尊重他们的时候，他们自然而然就会愿意帮你，同时在吸收你人生经验，所以那个时候没事夜里喂马，演死尸，蒙一块黑布上去做替身演员，帮着推机器，演死尸，电影真是一个团队合作。
所以我的运气是，这些前辈们很正确的引导了我，成为一个你要敬业的，无论是明星还是演员，首先你要尊重自己的职业，紧接着后来我碰到很多的动作指导，每次向他们偷学东西的时候，他们都是非常非常详细讲给你，像我第一次跟洪大哥拍戏的时候，偷吃他的东西，洪大哥他的鲍鱼做得特别好吃，后来拍《夺帅》，你看到他的手为什么那么快，前年拍了《危城》，现场反正我不管，我看见大哥闲着没事，我就大哥这个怎么回事，大哥那个怎么回事，这些东西先不讲尊重不尊重，这些东西这些财富，可能是很多的动作演员，或者说替身，或者说别的指导，别的导演一辈子没有机会获得的。我的好运气就是我碰到了很多愿意去引导一些年轻人正确成长的一些老前辈，这是我最大的运气。
《危城》（2016）
洪金宝：我们两个人都是遇到运气。在运气来之前最重要还是要努力，你不努力运气是不会来，要努力把自己的未来，要做一个基础，打一个基础。你的努力是不会白费，运气才会来。
沙丹：在座很多朋友不知道，洪老先生家庭可是相当厉害的，什么洪济、洪深、洪叔云等等都是大人物。
洪金宝：我不是洪老先生，我是洪先生。（现场笑）
沙丹：不好意思。您的婆婆钱似莺也是中国最早一批武侠明星，不知道现在还能不能看到当年一些片断，中国电影资料馆存有早期影像20年代一些动作片，范雪朋演得《红霞》这样的，不过已经很少了。从这些影片中，可以看到中国最早一批女武打明星一些风采，他婆婆就是这样一个著名明星。这样家族，对您进入这行有没有什么影响？
洪金宝：和他们一点关系都没有。
沙丹：那到底因为什么原因，为什么会进入这一行？
洪金宝：我爷爷是一个很大的制片家（注：洪仲豪），我们家族在香港拥有摄影棚摄影厂，我奶奶是武打明星，武打女星。我是很普通的小孩子，我出来时候他们已经是破产了。我跟我外公他们一起住，正常的上学，我每天都会逃离学校不上学，最后是没有办法，家里一个朋友说，干脆把洪金宝送到戏班里学戏将来还有一技之长有饭吃，后来就被逮去学戏去。我一开始很开心去了我们师父那，有几个小孩子翻翻跟头，我很开心，跟我妈妈说跟我外公说我要跟他们学戏，一签7年合同，我外公一走我就后悔了。
沙丹：和您的师兄弟成龙他们是什么样的关系？
洪金宝：他们是小孩子，我都踢他们。
沙丹：你是他们大哥。
洪金宝：说是大哥，我也很小，我们都是小孩子，我比他大两岁，那时候我9岁，他7岁。我的脾气比他坏。
沙丹：在香港国际电影节出了一本《向武术指导致敬》，当时我看您在七小福当中还是挺瘦的一位。
洪金宝：不能说瘦，我曾经也俊过的，那时候还挺俊的。
沙丹：您以内涵取胜。
洪金宝：最重要我的心态从来没有把我看到俊，我的心态最要紧是开心，健康，活到150岁就够了，那是最满足的。
沙丹：当时在香港电影非常红火黄金时期，有没有人给您说，您角色是憨态可拘，灵活，又有点胖胖的，有没有人给你建议说减减肥，身上肌肉块儿可以练的更壮有型一点。（笑）
洪金宝：没有，我那几块肉是本钱，就像我现在说减减肥，不行，大哥这是你的招牌。
沙丹：那京哥，我记得80年代初期，那时候很多人，因为李连杰《少林寺》太火了，辍学到少林寺出家学功夫了。这一批前辈对您进入北京武术队学习武术有没有影响，您是怎么进入到习武生命历程当中去了？
吴京：这个问题我长话短说，我们家是满族人，世代习武，我们家每一代都得过武状元，被我爸逼着拎去了，从此开始了悲惨生活。
沙丹：这样去习武会耽误学习吗？
吴京：那时候我学习挺好的，还保送北京四中，还考上四中，9岁开始拿冠军，又是三好学生，所以考试经常双100，一直不耽误学习的。咱们有种观点，老说练武术搞体育的头脑简单四肢发达，这完全是一个错误，如果你连偷懒都不会的话，你怎么会成一个高手呢？
洪金宝：所以我是高手，我偷懒，偷鸡啥都会。
沙丹：我看到比较早的洪先生参与的作品，大家可以找碟去看，是胡金铨先生的《侠女》，洪先生那时候特瘦。
洪金宝：我那时候才16岁。
沙丹：《侠女》据说是最早使用弹床的作品，来表现轻功，过去没有吗？
洪金宝：弹簧床的来历是一部外国片，叫《圣保罗炮艇》，史蒂夫麦奎因他们在香港拍戏，那时候我还没出来，我那时候才12岁，我叫师哥，也是我的领路人韩英杰他是武术指导，他们去拍这个戏，他在那边学到弹簧床，我做冯义先生替身。我们在场地拍，外面就是沙地，跳过去后面是沙地，我头一次跳，这个头就在沙地上蹭那么大一块皮不见了，我掉头皮两次，就是跳弹簧床。
沙丹：那时候没有威亚。
洪金宝：没有，找力。
沙丹：翻跟头之后掉到哪儿？
洪金宝：要知道自己掉到哪儿，在一个我们叫新娘滩的瀑布下面跳，我这么跳，在我肚子下面在我下面跳，剌我一刀，我前面一块这么大这么高的那种石头，前面就是那么大一块石头我的脑袋就砸在这个石头上面，我就想怎么保护自己，我把我自己整个身体就是这么硬着我的头刚好在大石头上面，就是这么一点没有碰到，可是人还是晕了。很多事情不要想，真的遇到很多意外，一刹那会想起怎么会避免大的伤害。下边也是铺了纸壳，我跳出这个力出去就对了，我出去我就知道我自己的力不对，力不就，下不去到不了那个指定地方，突然间在空中我应该怎么做，好，突然间有个办法就是我蜷了腿跳下去，我的人一定会到山，不到纸壳，踹腿使劲踹会把我探回去，把力给泄掉了。跳下去没事，因为太大力，把我膝盖撞坏了。今天拍完明天还有一天，所有演员都可以回香港，我这一跳下来，所有的演员的脸洪金宝受伤了，不是说我受伤了，他们都想洪金宝受伤了，我们走不了了。明天照拍我腿不能动，最后怎么拍我站在一个轨道上面，轨道一直推我，元彪在我旁边，元彪走路我就是（站在轨道上），（摆手臂腿没走）我们这个事情。那天全部拍完，大家就回香港。所以拍戏要拼命，可是一定要清楚。
沙丹：说到这种事情都是血泪斑斑啊。我家里非常多香港的老刊物，今天早上我翻出一本嘉禾电影厂刊，这里我们的电影展很多也都是嘉禾电影作品。这一本40年前了。吴京哥看完这个，说学这个动作，很多人都受伤了，大家看完是非常漂亮的动作，我们实拍时候为什么会造成身体这么大的伤害呢？
吴京：首先这个动作我不知道大哥他们怎么想的，想出来要有人实现，试的时候有很多海绵垫，武术比赛没有保护设施。很难每次拿捏准，但为了效果好，为了拿分，抄袭香港动作电影。我记得两个动作，一个是说钻到档底下540摔，整个人趴在地上，结果那个动作我去比赛的时候，我的对手力量大了，我翻了540，我身子还没匐到地，我鼻子先着地了。还有一个动作，往上一趴的时候，把人，对方腾空的时候脚还没有落地，你的冲劲再把对方踹回去，我540着地又是鼻子先着地。
沙丹：我了解到武术界是有套招的，大家有没有看过一个网上一个视频，两位女性拿长枪做套招，所有地方如果有一个疏忽，真会刺到人的咽喉。这样的套招是怎么练出来的，两个人如何达到心意相通的模式？
吴京：先练基本功，能够控制武器变成身体一部分，如果控制不好就会出意外。我太阳穴被扎过一枪，无论电影还是武术风险还是非常大的。
沙丹：您主要练枪刀还是拳脚功夫，拿冠军靠什么？
吴京：都有。
沙丹：我们练这些招最后拍成电影时候，您最早拍《太极宗师》和练武有什么区别？
洪金宝：来源于生活高于生活吧！不能光是说我就是怎么生生去打，我不可能打一个人我要把他打死，不可能的，要学会收力。
沙丹：问两位导演，我们看动作片，我们知道上面那是假打，如果你打得太假的，比如那脚也不踢着打，拳也不打着脸，刚一挥这人就一前翻就倒了，太假了，怎么让镜头当中特别特别真实，您在拍电影时候怎么去处理这样的东西？
洪金宝：不是说我们完全都假打，我们很多时候都是真打，除了脸有特别，真打是真打，身体两个手在碰招的时候，我们都是这样。
沙丹：疼不疼？
洪金宝：肉做的你说能不疼吗？（全场大笑）会疼，练过功好一些，骨头疼。像我拍《A计划》的时候，最后两个人他就戴护垫，问我戴不戴，我说没关系，不戴，我说你有本事给我打断，打断我请你吃饭，这个手打得麻木，我会转一下打一下差很远，狄威不太懂。我们有时候手啊脚啊都很痛，我们不一定是假的，我们很多东西踢、打都是很真的。
吴京：有的时候大家说绿布景、蓝布景，电脑特技，越来越发达，可以替代演员，打空气就可以了。我承认现在科技越来越发达，为电影，尤其功夫电影带来创新和逼真感。如果一个演员不是真的会一点动作，不是真的打，演员和演员肉体之间不是真的碰撞，演文戏还需要眼神对上，动作演员如果都是虚的，都是假的，内心那种感觉和意识是永远没有的，动作演员必须会功夫这件事是永远不可代替的。
沙丹：不过，在徐克电影中都是很偶像的明星在演呢，他们貌似也不会打。
洪金宝：要看分什么类。
沙丹：是不是功夫类，要更要学点功夫？刀剑片就要求低点？
洪金宝：刀剑好一些。那是有另外一种美感，我们中国文化，我们有一种武侠的文化，在基本历史上面，每一个人都有这种基础，所以为什么我们的电影里飞来飞去。就像我去拍美国，拍《过江龙》，在我休息车里看电影，外国人上来叫我，刚好里面演到我们中国侠客在飞来飞去，他们惊讶地问：你们中国人会飞啊，我说废话，你们电影里只有一个超人。（全场笑）
《过江龙》（1998）
沙丹：除了一定得有肉体肢体碰撞，还有声音。我们从小看功夫片，声音特别有意思，扑扑扑的。
吴京：谁那么发声，哪个部位？
沙丹：肯定不是现实的声音，是拟出来的。
洪金宝：很多布啊，布拟出来的，一动就有声音，（来模仿）拳打下来的拳风。我头一部戏做导演，我说你能不能不叫，不叫打了半天没有声音，好像没就缺点意思，所以每部戏都要哼哼哈嘿。我们为什么要喊呢，非带一点气喊出来，叫出来，就像李小龙（叫）。代表那种力道，视觉跟整个人的感觉都不一样了。
沙丹：我在这儿问一个电影拍摄当中的问题，我们都觉得是非常棒的作品《忠烈图》，大哥演是大反派，演是一个日本浪人叫博多津。这个电影海报过去都是正面角色主打，都是英雄，比如白鹰、徐枫这些，《忠烈图》里却是您为主打。您自己有没有跟胡导演交流过，为什么把一个反派角色，日本浪人角色作为主打。
洪金宝：我怎么敢跟他讲这种话？（全场笑）
沙丹：您自己觉得呢？
洪金宝：我一直跟着他学戏，拍《忠烈图》。真正现场我大概在25米高，在一个海的岛里边，海岛刚刚是一个洼地型，从上面拿了个日本刀，头朝下下来，我的小名叫三毛，胡导演说你上去，我说太高我害怕，我知道这一跳看不见我的脸，我就叫我的替身小布跳，我说你跳有钱，他跳完以后说很好，不过胡导演说三毛我还想你自己跳一个，非得让我跳，我就跳了，跳一个镜头就OK，我看片，等我一看片，我跳的这次不是拍我这个人跳，他是在拍我影子，你说给他气不气死！（全场笑）
《忠烈图》（1975）
沙丹：直接找一替身不就可以了。
洪金宝：所以，导演就是喜欢我，再瘦点身材他都叫我替，他非折腾我。弹簧床，我挑一个镜头，有两个这里这么大，三张弹簧床，跳一个过两张桌子。我跟摄影师研究镜头，三毛跳一个，跳一个，我就跳到那去。胡导演又说，三毛再跳一个，十几个二十几个，都是这样。吴导演我们拍完戏每天下午收工吃饭，跟着他去吃饭，吃完饭跟他回家他爱讲故事，这个戏人物怎么样，这个戏怎么样。早上4点半，5点钟你们回去洗澡吧，回去洗一个澡7点钟就出发了，没有觉睡，可是那时候我们也很开心，你能跟一个老前辈，他不管跟我说什么，拍戏我都很开心，有段日子我还想把他的戏重拍，就是《乱世儿女》，那时候他在邵氏拍的那个戏。
沙丹：《大地儿女》。
洪金宝：对，《大地儿女》。我想翻拍，胡导演很多人物很经典，人物什么都很实在。
沙丹：《忠烈图》当中在最后高潮部分，有著名片断，由洪大哥跟白鹰两人一直在那对砍，剪得非常短，一秒钟是24格，这个片子剪到8格，当时在拍的时候是不是也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洪金宝：没有，全是胡导演的处理。以前有一句话，没有一个镜头可以少于8格。胡导演说可以，我可以把这个剪到8格，很多东西都在他脑子他创作出来的。
《忠烈图》（1975）
沙丹：下面，我们进入对导演方法的交流。我知道洪大哥很早进入当导演，现在当导演不容易，20多岁学导演出来，找钱给拍戏是很不容易的，制片人也不知道你是谁啊！但我们洪大哥二十六七岁好像就已经当了导演。
洪金宝：27岁。
沙丹：怎么就可以掌握一个团队？
洪金宝：那时候傻子多。我跟一个导叫黄枫，说起来是我的干爹这样，我一直跟他做武行，做武术指导，拍了很久戏他跟我说你可以做导演。我在跟他拍的时候很多戏都是我去拍的，我替他导演拍。最后他说我给你出个主意写一个本子，他提拔我做导演，在戏里做编剧，演唱加演出，所以这机会自己抓了，我很奇怪我做导演从来没有压力，我从来没有说我有做导演我要怎么样，从来没有，我就正常拍戏教这个演戏，教那个演戏。我在那个时间拍了一部戏也很幸运成功。我拍完这部戏以后很多发行的人都说这是什么戏，这戏不行的，突然间啪红了，我就说你的戏行的嘛。
沙丹：当时在拍动作戏的时候，为了剪辑方便，大家看了很多老港片，里头很多推拉镜头，在拍的时候是不是多机位在拍，剪成不同景别呢？
洪金宝：就一部机器，没有两部机器，不像现在四个镜头三个镜头，四部机器三部机器，以前没有，以前外国人到我们香港拍戏，外国人拍戏都是全自动，我们香港拍戏也是全自动，自己动，有什么两样。告诉他我们比你们厉害。所以电影来讲的话，我们中国电影不低于外国，外国的科技我们是没法比的。
沙丹：吴京大哥，我特别喜欢你们合作的《杀破狼》，你在里面演反派，穿白西服，手里拿短刀，超酷超帅。什么时候开始想从明星向导演转型？现在越来越多年轻人当导演了，你这个想法是怎么激发出来的？
吴京：我是因为现在人都聪明了，没人拍我，只能自己拍自己。
沙丹：《战狼》这个片子是你自己掏腰包拍的？
吴京：一开始大家说不好，后来成功了都说我就说好吧！我曾经写了一幅字：坚持，你对自己的信念始终坚持是可以。好在我运气好选对了题材。
沙丹：选择当代特种兵，现代战争题材。为什么会选这样的题材，而不是选过去都市题材？
吴京：当时那几年的时候，我2008年开始写这个剧本，改了14稿，当时的社会流行的风气是中性美，女孩子硬朗一点，男孩子要娇柔一点，那时候都是偶像派，所有投资人不会去买期货，不是说他将来怎么样去投，你没有办法情况下想，难道我的演艺生涯就没了，我把头发整长点，把自己脸整瘦点。
沙丹：那样说不定就火了。
吴京：搞笑，睿智的，丑的，美的，阴柔的。花样硬汉得有，外国硬汉可以，为什么到大陆就不行呢？
沙丹：洪导演最近做武术指导拍了《孙悟空三打白骨精》。《西游记》为什么这么流行？我个人有一个观点，就是《西游记》之所以流行，是因为《西游记》魔幻题材对于女明星要求最低的，女明星相对来说在片中都是比较次要的角色，大家看的是猴的动作。我感觉现在整个女明星群体是有一个很缺失的一个状态，好像没有什么特别大牌女明星在两三年出现，所以现在男明星阴柔成了补充了呢？
吴京：这个问题交给大哥。
洪金宝：大家分工合作，大银幕看起来好像男明星占优势，小银幕女的占优势。有钱大家赚嘛。之前陈嘉上拍《画壁》那些都是女性的戏，那个也演得挺好。戏种关系，我们有很多女孩子女性演员挺好的，只是这一段时间刚好又拍了一些，像《三打白骨精》，巩俐相当好，看你拍的戏怎么样，像拍我的戏我拍男性就比较多，拍女的多我太太会反对。（全场大笑）
沙丹：以前看功夫设计，现在看《三打白骨精》，大家一看都知道是CG合成的，超级魔幻片。对于过去武术指导也好，导演也好，有没有新的一种挑战和要求？很多动作不做没关系，不用设计出来，电脑可以帮你设计出来。
洪金宝：你不设计，电脑怎么画出来，谁都不要想你画吧！每一场戏每一个镜头，都是要人设计出来，就像我打，我打是绿人，绿人也是武行，怎么拍怎么打，我要做几层给特技人，我也要拍下来，给特技人回去做。不可能我们都不要想不去做。我们真的很辛苦，从早上6点钟在那等，天气冷在那等，真的很冷。因为拍3D每一个镜头都要三个小时到四个小时，等一个演员我可以等8个小时，我们巩俐小姐等她要11个小时，不是她大牌，就化妆化妆，沾毛，那都是很累的，为什么花那么多钱花那么多时间，我们拍完之后到后面去每一个镜头都要花钱，我们要花特技的钱，整个背景都要画出来，为什么，干脆画一点天，画一点地，远远的树破房子，希望帮助在视觉上面有一个好的东西看，有一个新的东西看。给眼睛器官的刺激性，怎么样，想到好的东西给大家看。
沙丹：动作导演的风格是非常重要。这么多动作导演，让大家知道你的这种风格，你自己要有一个开创性的设计，我个人认为，在洪大哥您当导演之前，香港电影是非常注重阳刚美学，打架经常血吃呼啦，英雄死的时候也不能倒下，像一个纪念碑一样挺立。从您到成龙这个时代开始，提倡不再残忍地表现电影美学，为什么开始向喜剧性过渡？
洪金宝：喜剧大部分人喜欢，我本身也是很喜欢开心，喜剧方面观众看会容易接受，我尽量在喜剧方面去想，台湾轻装、古装再拍五福系列也是喜剧，我本人比较搞笑。
沙丹：和大哥聊天也总是觉得特别开心。
洪金宝：开心就好，就像我拍电影一样，我希望观众在120分钟，100分钟，90分钟之内，大家有个开心的时段，在里边哈哈笑。希望有点开心的，笑的，享受120分钟时刻，回去还是带着一点开心的心情，我觉得这是最好的。
沙丹：跟受众您觉得会不会有一些关系，70年代之后受众越来越年轻化，本地意识越来越崛起之后，过去吴宇森作品像《豪侠》这种惨烈的影片也就开始少了，大家喜欢很轻快娱乐性的东西。
《豪侠》（1979）
洪金宝：一直在变，从张彻导演，程刚导演，到现在洪导演，那个时代观众在社会里边做的事，到现在社会里边，每天年轻人是怎么样在对自己的生活，自己的工作又是什么个心态。
沙丹：大家都知道有个洪家班，成家班……
洪金宝：现在又多的个吴家班。
沙丹：这种「班」就是一个团队，都有自己大哥和小弟。那么，在创作导演设计时候，风格体现主要在什么地方？
洪金宝：最主要是本人，像吴京拍一部戏成功有他的理念，他的想法，他的坚持，不管什么班，人家别人说的什么班，每一个人抓住他到底要什么，像我有我的风格，我的风格要有点幽默，注重人物上面的戏能够配合到这场戏，再去设计，怎么样配合跟这个戏要有关系，跟这个人物要有血脉那种渊源，有关系在这儿。每一个人要想，我有个感觉袁和平的思想和程小东思想每个人想法都不一样。
沙丹：有时候观众并不一定能分出来风格吧。您看，《东邪西毒》这个电影开始，张国荣跟梁家辉开头那段打戏，您设计的，不也是飞来飞去的？
《东邪西毒》（1994）
洪金宝：《东邪西毒》比较两样，程小东飞来飞去的戏更高，而且在古代那时候有这种人，我都说了因为我们有武侠世界的基因，看你能飞多远，程小东飞得远一点，我们飞得近一点。（全场大笑）
沙丹：那京哥，《战狼》，动作设计这一块来说，从风格角度来说，把军事和动作融合，我觉得您把二者有机整合起来了。
吴京：我占个大便宜，别人没有拍过，武器是真的，部队支持我们，把最先进的武器给我用，应该就那么去拍那么去打。接着你刚才的话题，我特别喜欢洪大哥那种诙谐式喜剧式动作片，我不知道你看过没有，我去年跟洪大哥拍戏的时候，我专门问了，大哥，我没说《东邪西毒》，我说的是《东成西就》，大哥这戏你怎么拍的。大哥说，你问着了，这是倒着拍的。当时1991年的（注：应该为1993年），用倒着拍加正着拍的手法，欧阳锋跟洪七公的那场打。
沙丹：蛤蟆功，怎么打都打不死，蛤蟆神功第三式，那段吗？
吴京：无论文戏还是喜剧的东西，融合到动作里面这才是高手。为什么？你看动作喜剧多少年没有看过了，大家回想一下，有多少年没有看过动作喜剧，动作喜剧很难，不是哪个演员都能拍的，所以我这次特别期待《我的特工爷爷》。
沙丹：怎么给倒着拍的，您给解释一下。
洪金宝：我打你一拳，我打你一拳怎么打，我倒着拍你再打一拳，整场戏我踢你是怎么踢，我先这么踢，放出来是这么踢。其实你不知道这个打好像感觉有点不对，奇怪，打得挺好看的，好像平常跟看别人打好像不太一样，就这样。所以很多人看都是怪怪的，很过瘾，就是倒拍。从现在走出去你不要正走，你倒着走。把动作倒着做，再放出来。你还要去注意，我拍的时候不要给人家看得不自然，我一定给人看的是自然的。
沙丹：所以商业娱乐片其实很不容易啊。大家过去好像觉得，这种片子距离电影艺术远一点。后来著名大理论家波德维尔就说了，香港电影就是娱乐的艺术。
洪金宝：所以香港自己动得厉害，不是靠特技，那时候没有特技，全自动，全自己想。拍《鬼打鬼》这种机器拍着我，旁边还有个镜头，旁边镜头，这个镜拍拍拍突然间我这个人变了另外一个人，就是靠另外一个镜头。有很多很多的靠我们自己去想的东西。
《鬼打鬼》（1980）
沙丹：我最后的几个问题跟整个动作片、武侠片的发展前景有关。首先现在这个时代似乎还是挺令人焦虑的，武侠片、动作片是中国最值得骄傲一个类型，过去我们从20年代，就已经轻功飞天了，到现在快一百年了，但现在传承似乎有一种断层，你看外国的片子《冬荫功》，长镜头跟着明星跑了五层楼非常非常眩目。对于这样的作品，那两位作为动作片导演明星，有没有压力，我们认为中国电影华语片更新出路在什么地方？
洪金宝：中国现在是很多元化，不同的戏路上面都能在电影市场上很好，说像印度也好哪里都好，他们一年有多少种的片子在世界上，我不是说它不好，真的很好，他们也只有一样动作，印度除了动作就是唱歌，不管我今天打不打，我吃个面回来得唱个歌，我咖啡没有奶又得唱个歌。不是不好这就是他们的文化，他们想冲出这个世界，他拍了几部很好的电影全部是动作片，动作因为是世界言语，不要讲太多。所以像印度跟马来西亚，无论是哪里他们都拍了几部很好的动作片，你叫他们拍一部《捉妖记》行不行，不行，他们没有这个历史资源。他们的东西我们也有，我们因为太多东西发展，所以没有办法，就把动作这一段东西耽误下来。
刚才我说过，像我们中国有多少武术学校，多少明星小伙子，你们有给过他们什么机会，唯一机会给他们做武行，出来每个人都是做武行，我希望跟这些年轻人讲一下做武行没有关系，你一定要努力做，把自己做出来，做出来将来就是很好的武打明星。先把自己做出来，运气就会出来。你啥也不做，看谁找你，运气也不来。我希望有一些老板，给新的武打巨星，给未来武打巨星给他们一些机会。
沙丹：我当年看《突袭》的时候心脏都要跳出来了，太刺激了，印尼过去并不是拍动作电影强国，现在却起来了。我们创新之路在什么地方，京哥觉得中国动作片会还会继续引领世界整个动作片潮流吗？
吴京：这个问题有点大。我的小肩膀能扛着所谓自己的风格，有没有可能继续引领整个社会潮流，得靠全中国努力，全中国武校孩子们一起努力，所有的投资人一起弘扬武侠精神，动作片精神，这个大的我不敢去说，先做好自己吧，具体用什么样方式我真不知道。昨天我跟咱们电影资料馆左老师还在研究说，从以前满清张之洞就说中体西用，当代哲学家叫西体中用，左老师昨天说了一句话，你看佛家翻译佛经的鸠摩罗什，佛经在中国是最发扬光大的，坚持什么样的方式方法，反而你觉得是它用它就好了，至于现在西方其他国家在拍这种动作片，越来越激烈的情况下我觉得反而是好事，该刺激刺激咱们现在国内一些无论是投资人，还是动作指导，该刺激刺激大家的想法了。该去为了自己的事业也好，为了中国的电影功夫电影之路也好，该去沉下心来，别老去为了赚钱，赚快钱连筹备工作都不做了，那样的话一定会被别人超越的。
真的是，让吴京现在再怎么打，摔，以前从这摔，再高十米，OK，外国人一摔哇他真摔真能打，中国观众对于我们这种现在动作演员养成审美疲劳了，我们该怎么样去突破，去年的时候我一直跟洪大哥在讨论这个问题，大哥给我方式你要把戏把你的节奏，别再坚持自己固有的东西，不一点点一点点创新，把观众带进去。画面上来讲那么做的所有动作，外国人做的所有动作，大哥30年前就做过，他打了半个世纪什么没见过，什么没做过，所以你到底中国的功夫片该怎么发展，我觉得也别像中国足球似的背负那么沉重的包袱，给我们一点生存空间，原谅大度的宽容，再给一些刺激，我们电影人踏踏实实去做好我们的功夫电影。我觉得这样几年之后，一定会见到功夫片蓬勃的时代。
沙丹：您前两天跟徐浩峰导演有一个探讨，您觉得他那种写实武打的表现会成为一种潮流吗？
洪金宝：会吧！因为我觉得他对武学方面都有自己的格调，跟我们大概有点不一样，所以我也很欣赏徐老师。
沙丹：谢谢两位导演，下边我们开放四个问题。
问题一：我就问一个在商业化操作，大家觉得档期很重要，《美人鱼》档期选得特别好，《我的特工爷爷》，之后在选发行期时候导演有多大权利，预祝这两部电影票房都超过30个亿。
吴京：别老觉得电影导演的权力很大，其实并不是，看像我这次，我现在的演员都没了，都去赚钱了，导演选择档期不是导演能够决定的，资方经过深思熟虑决定的，档期选择并不重要，我觉得最重要还是电影素质的本身，一个好电影酒香不怕巷子深，如果一个好的电影被压抑之后，自然有观众去抱不平，再烂的东西天天去说包装美化，好的档期不好就是不好，我跟我团队讲你不要试图左右观众的看法，那是最蠢的，观众非常明白他们要什么的人，不要觉得你可以去左右观众的想法。
洪金宝：对我来讲没有关系，钱我收了。说是这样说，不要给自己压力，这个戏卖钱，他们说希望我这个戏能卖多少，我说也不要太多，39亿就好了，千万不要超过40亿。40亿的话又给自己压力了，开心，你戏做得好，本身拍的电影全心全意拍，观众去看，观众支持了，爱你了就39亿了。
问题二：《危城》里面，张毅的角色，我觉得死的有点惨，为什么要这样？
《危城》（2016）
吴京：反正都是被大哥整死的。《危城》里面，我那时候腿伤还没有完全好，大哥很照顾我，很多东西帮我尽量少用腿的情况下很帅，而且把枪也玩得很帅，长枪在电影里面很少，拍出来很帅很少。这次我从大哥身上又偷学很多东西，要说多帅更惨，你知道我不是拍马屁，有一句话，中国武术界有一句话叫棍怕老狼，我剑已经很快，当大哥拿棍去跟我打的时候我完全是失败了，我拿剑去挡，大哥一棍打下来，一棍打桌子砸烂了，知道爆破知道大动作，听一二三，一般我们是2.5就走，像爆炸危险不能听武指，听到3再走，那是被炸烂了。在做这个动作，武指当说1给你下来了，不给你反应。那天刚刚吃完饭，我拍《危城》我说大哥大怎么折腾我都成，摔我之前一定放饭之前让我做这个，不要吃完饭之后做这个。死得惨不惨得要问他。
洪金宝：一个演员死得惨不惨不重要，关键要看死得有没有代价，我这个戏里他死得很有代价他成功了，死得毫无代价就那个了。你下次去看《危城》时候出来说看吴京怎么死的。
问题三：你的腿伤现在怎么样了，洪金宝大哥和吴京两位还会出现在大银幕上吗？还是挺期待的，两位出现在大银幕上特别精彩。
吴京：我腿现在还好，把腿软骨摘了会好得慢一点。当然期待了，你们不了解动作演员一种想法一种心态，现在和前辈合作的机会越来越少，越来越难得，就像以前跳楼似的，以前大哥大那个年代动不动就跳楼，动不动就跳楼。
洪金宝：以前楼不高。
吴京：为了节省资金，我从25楼冲破玻璃摔出来，为了节省资金说不要跳了。武打演员没演过跳楼，没感受过生死怎么演生死。那时候资金不是很充足的时候，不要招惹动作演员，演员受伤剧组还要停工，尽量不要跳。我们锻炼机会特别少，能够跳楼都是自己跳，那是财富。我酝酿了本子在拍《危城》时候，趁大哥弄别的东西偷点东西，偷点东西。《危城》其中有一天问了几个问题围绕我很久一个难题被大哥瞬间解决了，当时我看着大哥说，这个执导您不来有点可惜啊，跟我打那个角色您不来也有点可惜啊，真的希望继续能跟大哥大合作，再偷点东西，能够让我更完善更完美。
洪金宝在《危城》片场
问题四：让您两位都说一下，给我们新的一代武术指导、动作演员，一些忠告和建议。
洪金宝：我建议现在很多武术指导，他们要对自己的事业要敬业，这是重要，第二各方面要多学习一点。学习什么东西都是你们自己的，不是我的。现在在社会里面怎么想，不会像以前，你们打几个动作，观众喜欢，现在不是的，现在要尽量去配合导演人物上的关系，动作。你跟导演合作，现在新一辈武术指导，我当然要跟导演，要了解导演上面人物配合，我要去怎么配合。《危城》，我要怎么样在他戏上面抓他的感觉，他在动作上面是什么感觉，在戏里边怎么感觉。希望努力第一，第二在剧本上剧情上下多一点功夫。
吴京：我们动作指导很辛苦，拍好之后能够跟文戏结合在一块，功劳全是武术指导，武术指导得到光环很少。现在武指都非常非常辛苦，我们大陆武术指导真的要下功夫了，香港武术指导，他们给我们经验那么多年我们还没有偷到。希望多一点沉淀，少一些浮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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