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节我送女孩嫁给玩具熊花和玩具熊他送我我个打火机什么意思

小操打来的电话挂断后悦子立刻打电话到贝原家。然而电话铃声响了又响,却始终没人接悦子一边按重拨键反复拨打,一边不耐烦地跺脚

难道没人在家,都这么晚了

她耐心地一直打到天亮,结果还是一样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过了清晨五点半悦子起身决定登门造访。

开始整装时由佳里起床叻。“妈妈早上好,怎么了”

看到将玩具熊抱在怀里、正在揉眼睛的小女儿,悦子连忙催促道:“你最乖了赶快换衣服,妈妈要带伱去外公家”

“为什么?还很早呢”

正值暑假期间,悦子白天不在家时由佳里向来是在义夫家度过的。悦子每天早上七点半去上班由佳里也跟着一起出门。

“妈妈临时有点事马上就得出门。所以你听话好吗?”

“那学校的晨间操呢”

“如果不每天去,就拿不箌奖品没有零食吃”

“没关系,妈妈一定会帮你拿到的”

大概是终于清醒过来了,明白母亲的事非同小可吧由佳里手忙脚乱地跑去洗手间。

在由佳里洗脸换装期间悦子又拨了好几次贝原家的电话号码,依然无人接听

这时,她忽然想到说不定小操的父母也收到了楿同的求救讯息,所以才会都不在家如果真是那样,以好子那副德行绝不可能会好心通知悦子即便如此,只要小操已得到保护总比┅直找不到人影好得多。悦子让一脸不安的由佳里坐上副驾驶座心中默祷着驾车出发。

“你的表情跟爸爸死掉时一样”

悦子手放在换擋杆上,俯视那张小脸由佳里把装有暑假作业的包放在膝上,略嘟着嘴

悦子放松肩膀说:“对不起,妈妈在担心一些事所以提心吊膽的——是为了一个你也认识的妈妈的朋友。”

虽然悦子没有特别提过但由佳里似乎已隐约察觉。

“对啊小操离家出走不见了,我得趕快找到她”

“所以妈妈要去找她?既然这样我不能一起跟去吗?”

由佳里拼命恳求:“我不会碍事的我会乖乖听话,人家很喜欢尛操姐姐呀”

伸手胡乱抓了抓女儿的头发后,悦子面露微笑“妈妈也是呀。可是今天你要乖乖看家。一有消息我保证马上告诉你,好吗”

到达义夫家后,悦子把由佳里交给父亲说声详情改天再解释,立刻就出发了

“妈妈,你要加油哦!”由佳里说着直挥手

甴于悦子还记得路怎么走,所以不费什么工夫就顺利抵达贝原家可是,玄关的对讲机按了半天也无人应答。

难道他们果真外出了悦孓试着眺望房子四周,T字形的车库里右边放着灰色的休旅车,左边停着火红的轻型轿车根据小操的说法(如果悦子没记错),这两辆車应该都是小操父母的

如此说来,他们在家喽悦子回到玄关再次按对讲机,按了又按最后,干脆用拳头敲打按键

这时,传来沙沙嘚杂音总算有人用拖泥带水的声音回了一句“喂……”

悦子飞奔上前。“喂贝原太太吗?是我我是真行寺!”

对讲机陷入沉默,过叻一会儿才有人说:“有何贵干”

的确是好子的声音,看来她似乎刚被吵醒

“昨天小操半夜打电话给我,所以我打电话通知府上可昰你们好像不在家。”

悦子焦躁不安“不管怎样,请你先开门好吗”

她在门口等了一分钟左右,可是却感到有一个小时那么久好不嫆易大门开启,看到门里站着身穿睡衣、外披轻薄睡袍的好子再看到她那睡得云鬓不整的乱发,悦子忽然气急攻心

“拜托你不要一大清早就来骚扰,让附近邻居看见了多丢人啊”好子露骨地摆出厌恶的表情,“真没常识”说着还用看醉鬼般的眼神轻蔑地看着悦子。

現在不是跟她吵架的时候悦子勉强按住满腔怒火,杵在大门口迅速说明事情经过

然而,好子听完原委后竟若无其事地说:“我看是惡作剧电话吧?”

悦子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那的确是小操的声音!她还喊我‘真行寺小姐’。”

“恶作剧也会有这样的情况呀说不萣是你认识的人打来胡闹。”好子冷眼瞥向悦子“你又是个年轻寡妇嘛。”

悦子只觉得耳垂发烫站在那里几乎说不出话,真不敢相信對方同样身为人类、身为母亲

好不容易,她才挤出声音:“我的事随你怎么说都无所谓难道你都不担心小操?她还跟我说‘救命’呢!”

“我看不见得吧你只听到‘救’就挂断了,对吧说不定只是你的妄想。”

纯就事实而言的确如好子所说,但人的声音、从口中說出的话不见得完全如字面所示。小操的确是在喊“救命”只是说到一半电话就断了,或是被人挂断

悦子转换矛头。“贝原太太伱昨天去报警了吗?”

“我才没去呢幸好没有去。”

“为什么这是什么意思?”

好子手搭着门作势要关门。“你请回吧我还衣衫鈈整呢。”

“你为什么不接电话昨晚你到哪里去了?难道你都不担心小操吗”

好子猛然挑起眉头。“我什么时候说过不担心了”

“峩们家啊,到了夜里就会把电话切掉就是把线拔掉,因为骚扰电话太多了”

悦子抽了一口气。“即使你明知小操也许会打电话回来伱怎么做得出这种事?”

好子穿着室内拖鞋一步走下玄关的水泥地倾身向前,狠狠瞪着悦子“平常本来是这样,可是自从小操离家后就算半夜我也不敢拔掉电话,因为我也猜想那孩子说不定会打来可是,昨晚已经没这种必要了所以我才恢复原来的习惯。你这人未免也太没礼貌了吧”

昨晚已经没这种必要了?这句话令悦子再次哑口无言

好子露出夸耀胜利似的笑容说:“那孩子啊,小操昨晚打电話回来了大约十点左右,她打来说住在横滨的朋友家还说两个人一起打工呢。她要在那里待到暑假结束为止现在好好地在工作。她偠从现在开始存钱等到寒假和那个朋友一起出国旅行。她说要用自己赚的钱去旅行她为自己的不告而别感到很抱歉,可是她认为如果告诉我我一定会反对。”

“你有没有问她那个朋友叫什么名字”

“问了她也只说是我不认识的人。”

悦子不禁低声自语:“骗人……”

好子咄咄逼人:“那孩子凭什么非说那种谎话不可小操才不是心机那么重的小孩呢。”

“可是我明明听到她的声音!”

“我说过了,你接到的是恶作剧电话只是你一厢情愿认定是小操打来的。不说别的我这个做母亲的,怎么可能连小操的声音都听错你真是讲不通啊!”好子气势汹汹,似乎恨不得朝悦子的眼睛吐口水“而且,我也跟她那个朋友的家人交谈过那朋友的妈妈接了电话,跟我打了招呼——就是很普通的人给人的印象很不错,比你这种人好太多了我说请对方多照顾小操,人家笑着说:‘我会好好照顾她的您放惢。’还很惶恐地说:‘我们做梦也没想到小操会瞒着母亲偷偷跑来,所以没能及时跟您联络真是不好意思’听说她们俩现在在马车噵的某家餐厅工作。小操很高兴还说那家店很棒,能这样跟朋友一起生活好像多了个姐妹一样”

听着好子的声音,悦子无意识地频频搖头

不对、不对,不可能有这种事出国旅行?在餐厅打工跟朋友像姐妹一样共同生活?不对如果真的早有这种计划,小操一定会告诉我才对

好子的怒吼声使正在屋子四周扫地的邻家妇人反弹似的瞪大了眼睛看向这边。

悦子勉强保持镇定放低音量:“那通电话的聲音,真的是小操的没错吗?”

“电话是十点左右打来的吗”

“刚才不是就说过了?喂你听不懂国语吗?”

“是十点左右没错吧?”

好子从鼻子喷出一口气:“对”

悦子接到电话,是接近午夜十二点时她实在无法相信,短短两个小时之间小操所处的状况会有這么剧烈的转变。

“真行寺小姐——救……”

那梦呓般的声音仿佛自空虚的喉咙响起。

“贝原太太”悦子仰起脖子,目光锐利地看着恏子她觉得这个人已经没指望了,“请问你先生在哪里”

好子皱起脸。“你干吗这么问”

“你先生知道小操离家出走的事吗?”

好孓那气得泛红的脸上闪过一阵苦涩停了一下才回答,语调也低多了:“我先生正在国外他一直在出差,暂时还回不来他很忙。”

悦孓感到很无力本来打算既然母亲说不通,干脆直接找父亲谈——

“没必要告诉你吧”好子毫不客气地说,随即做出“这次我真的要关門”的动作

“你也许的确是小操的朋友,可是就算这样你也没权利干涉我们的家务事,请你不要再为这件事来烦我”亢奋之下,她連珠炮似的越讲越快“托你的福已经找到小操了。她没事现在活蹦乱跳的。那个任性的丫头有我这个做母亲的负责照顾你请回吧。丅次你如果再敢找上门我就要报警了!我家的亲戚之中,可是有人在警视厅当官的!”

说完她恶狠狠地摔上大门。

不管怎样还是得先去“永无岛”上班,她已经迟到十五分钟了

一推开门,同事们纷纷向她道早安悦子连回话的力气也没有,一屁股在自己的位子上坐丅

“出了什么事?”一色从组长的位子上起身走了过来悦子迟到极为罕见,更何况从她的脸色也看得出异样

“我有点事想跟你商量。”

“没问题去会议室谈吧。”

一色率先来到走廊上悦子浑身无力地站起来,为了迟到和暂时离席向同事们致歉后跟着走出去。

“嫃行寺小姐您看来无精打采的,是令尊或由佳里出了什么事吗”一色问。

“没事就好这么说是工作的事?”

同事中有个年轻女孩嫁給玩具熊替一色取了个绰号叫“会走路的敬语”因为他平时不论对哪个部下都会用面对保险客户的敬语来交谈。历经和贝原好子的一场脣枪舌剑后悦子觉得一色的声音简直充满慈悲。

悦子说出原委一色专心倾听,并不时接腔

“这下子事情麻烦了。”听完之后一色帶着一点也不麻烦的安详表情说。

“你也觉得是我想太多了吗”

一色侧首思索了一下才回答:“我不这么认为,因为正如您所说人类嘚语言还有所谓的言外之意。还要看当时的气氛即使是语气上的微妙差异,也能左右交谈的内容对于‘救’这个字,既然您听了认为應该是‘救命’那就一定是这样吧。”

听着一色的分析悦子心中迫切的感觉消失了,总算又能提醒自己不可焦躁了

“所以,真行寺尛姐您今后打算怎么做?”

“我要先跟您确认一下我现在问的是身为‘永无岛’职员的您打算怎么做,是这个意思哟不是问您个人嘚立场。”

悦子睁大了眼睛凝视一色的脸“组长,你的意思是说站在‘永无岛’的立场上,不该继续插手这件事吗”

一色点点头,紦那双像女人一样漂亮的手放在桌上身体微微前倾。“请注意真行寺小姐。我们在‘永无岛’纯粹只是虚拟友人。会打电话来这里嘚人固然非常怕寂寞,但其实也是防卫心非常强的人他们虽然寂寞,但又不希望因为交朋友而惹来麻烦深怕跟别人直接接触会引发問题,所以才会找上我们这种只能通过电话听声音的人‘只能通过电话听声音’——反过来说,也就是‘只靠电话交往就可以’您懂峩的意思吗?”

“只靠声音交往的朋友说来实在很方便。需要的时候打通电话就出现了,简直像阿拉丁神灯一样不需要的时候就不咑电话,用不着管对方死活反正对方也不会抱怨。在这种情况下通常主动打电话的人就等于是主人,而我们是被动的像‘永无岛’這种形式的电话中途之家要想继续维持下去,绝对的条件就是‘我们绝不主动涉入对方的私生活’”一色微微一笑,“所以对于‘永無岛’这种的常客,我们可以大胆地认定他们不仅孤独还爱钻牛角尖,同时也是非常自私任性我并不是说全都是这样。如果对方是个獨居老人情况就完全不同了。但若非如此尤其是年轻顾客,我只能说这种情况占了绝大多数。然而这就是事实。”

“之前听说那個叫贝原操的女孩嫁给玩具熊想跟您见面时我会同意,就是因为我知道事情迟早会演变成这样如果不让您切身体验一下,您恐怕无法嫃正彻底地了解‘永无岛’的意义所以我不是说过了吗?一旦见了面从此就属于私人领域了。一旦和打电话来的顾客见了面‘永无島’就立刻失去存在的意义了。因为去见对方就等于是涉入对方的私生活。”

“同时正如我刚才所说,只有寂寞时才想到依赖我们的囚最讨厌别人侵入他的私生活。这可是真的不骗您。如果我们主动涉入对方的生活从那一瞬间起,对方就已经不再需要我们了就算不是立刻,迟早有一天对方会觉得我们很烦。您说难道不是如此吗如果对方真的需要跟人面对面沟通,根本用不着来找我们他周圍多的是这样的对象。可他们就是因为怕麻烦懒得结交这种朋友——不只可以经常获得、还得不断付出才能维持关系的朋友——才会选Φ我们这种虚拟友人。”

“我不太明白你到底想说什么……”

“请注意真行寺小姐。我现在想要强调的是对于那种会喜欢‘永无岛’嘚人,一旦涉入他们的生活就完了不只完了,受伤的还会是您自己他们冷酷、自私任性。一旦不再需要您跟您有了私人交往后开始嫌烦或是兴趣转到其他地方时,就会轻而易举地把您抛弃归根结底,电话这种机器原本就是一种自私的象征因为我们只根据自己的需求,就侵入了对方的生活”

“不,我当然也不是说全都是这样请您千万别误会。如果是好朋友或情侣之间的电话那当然不一样。像那种平常也会跟对方当面沟通的普通电话是另一回事那是基于一分一秒也不想离开对方或很渴望在一起产生的替代行为。我认为那才是囸常的形式我现在所说的‘自私任性’,是那种心血来潮时才会单方面打来我们这种地方的电话”

悦子忍不住将手放在嘴边,她知道洎己的指尖在颤抖她没想到竟然会从一色口中听到这种话。

“我的开场白好像说太多了但我想说什么您应该已经明白了吧?真行寺小姐就结论来说,我反对您再继续插手贝原操小姐的私事她不是说她在朋友那边吗?说不定她正在打工她没有通知您,我认为纯粹只昰因为她忘了”

“可是,我们并不是虚拟友人我们真的变成朋友了。”

“她只不过到过您府上一次就能如此断言吗?虽然您这么想谁知道贝原操小姐心里又是怎么想的。说不定她当时只是在您的邀请下临时起意跑去玩玩,事后觉得要维持这种朋友关系还是太麻烦叻”

可是,小操那时看起来真的很开心——悦子在心中反驳

“一旦开始嫌麻烦,只好断绝关系贝原操小姐一定连想都没想到您现在會在这里如此坐立不安吧。事情通常都是这样的只有声音、像阿拉丁神灯一样的虚拟友人,往往也被遗忘得特别快”

悦子在一色滔滔鈈绝的表情深处,看到了过去一直没察觉的东西那该怎么形容呢?公私分明提得起放得下?不不是那样,而是工于计算

她这才恍嘫大悟,保险公司为什么要成立“永无岛”这种机构这既非慈善,也不是为了表现企业家悲天悯人的情怀说得白一点,等于是一种市場调查目的是要搜集大量而且多半是孤独无依者的心声。在这栋大楼的某处说不定现在就有人搜集打电话来“永无岛”的顾客的心声,加以统计整理成数据。

保险不只是人寿保险还包括了住院费、薪资保障、看护费用乃至个人年金等种类。同时对于一旦出事便无囚可依赖的孤独者来说,还有比保险更适合的东西吗“永无岛”并没有露骨地宣传,但它的存在本身就已经是一种宣传了这种不着痕跡的做法,正如我们观赏职棒转播赛时自然会映入眼帘的、设立在棒球场外围球网正下方的广告牌

“组长,你的意思是说小操只是对我沒兴趣了所以懒得再搭理我了吗?”

一色笑了一下“要不然,也许她只是忘记了简言之,如果您把她和您在工作之外的私生活中结茭的其他朋友等同视之她恐怕会令您非常失望,这就是我的意思”

“那,打来我家的那通电话呢那又是怎么回事?”

“我想应该昰恶作剧电话吧。如果那真是贝原操小姐打来的未免也太戏剧化了吧,真行寺小姐”

悦子垂头闭目了好一会儿,努力镇定心绪

她直視着一色的眼睛说:“请批准我休假好吗?我要休暑假按照预定计划,我本来是从这个星期三开始休能不能让我提早休假?”

一色转開视线漫无目标地仰望空调。

“麻烦你批准”悦子又说了一次。

一色叹了一口气这才转头面对悦子。“您想以私人身份去找她吗”

“那会很辛苦。首先您打算从哪儿着手?”

“我想先去备案然后再慢慢考虑今后的事。”

一色不禁苦笑“您可真顽固,好吧我批准您休假。剩下的事我会和其他同事商量,您用不着挂念”

悦子猛地从椅子上起身。可是一色却竖起食指,说了声“慢着”喊住叻她

“真行寺小姐,我虽然是您的上司但也是朋友,不是吗”

“那么,基于友情我可以帮您一个忙。请您等十分钟我在各方面嘟有熟人。其中有个朋友在东京都辖下的警局担任少年科科长。”

一色立刻在会议室打电话给那个人简短地说明事情原委后,他问对方像这种案例,警方到底会不会出动警力搜寻离家出走的人

应该不可能吧——这就是对方的答复。

那个熟人还好心地表示:“与其由伱们这种老百姓贸然去询问不如让我出马,应该会得到更好的响应”然后就替他们向贝原操居住地辖区的警局问了一下。结果负责協寻离家出走者的警察出面做出了同样的答复。

结束通话后一色浮现出略带困窘的表情。“您可别认为我是故意挫您的斗志哦”

“怎麼会呢,托你的福让我不用白跑一趟谢谢组长。”

她真是这么想的她觉得自己对一色和“永无岛”都有了新的评价。对“永无岛”昰身价暴跌的鸡蛋股;至于对一色,就好像卖出的股票又用同样的价格买回来只不过前后之间,分类的方式已有不同

不过,可以确定嘚是悦子必须在孤立无援的情况下独自寻找小操了。这样也无妨她会独自克服。

贝原好子只凭着一通电话就认定小操只是任性离家罷了。而一色则坚信打电话来“永无岛”的人都是三心二意、任性妄为的。大家都轻易接受了事实

可是,悦子不同明明不了解的事卻自以为了解而轻易接受,因此失去自己在乎的人这种经历一次就够了。悦子绝不会再轻易被说服

(人家很喜欢小操姐姐。妈妈你偠加油哦!)

唯一的依靠,就是由佳里的鼓励了——她想

“你们两个,应该取个名字才行”三枝一边煮着晨起的第一杯咖啡一边说。

“名字”他茫然如鹦鹉学舌般重复,还没完全清醒的脑袋中似乎闪过一阵轻微的头痛

早晨来临了,可是状况并没有任何好转记忆仍昰一片空白,徒增疲惫不论是睡还是醒都糟透了,简直像被人推落至漆黑的万丈深渊再从最底层慢慢爬上来。

“老是当个无名氏不太方便吧我也不好办事。”

眼看他吞吞吐吐三枝弯下身,把架着咖啡壶的煤气炉的炉火转成豆粒般微弱后轻轻转身面对他。

他略微迟疑但还是摇摇头。

“因为我觉得一旦找到真正的名字会对临时取的名字感到抱歉。”

“不论是以前还是现在我们其实都是同一个人,所以名字只要有一个就好如果取了新名字——即便那只是暂时凑合用的——就等于在那一瞬间诞生了另一个人。而且当我们找回原來的名字和身份时,临时的名字伴随而来的那个身份就得死掉我不希望这样。”

他没把握三枝能理解只是不安地盯着他。刚睡醒的三枝脸颊和下巴都覆盖着意外浓密的胡碴

“你说得还真复杂。”三枝虽然面露不满眼睛却似乎笑意盎然,“好吧算了,那就照你的意思说来说去,我毕竟是你们雇用的人嘛”

“就请你这么做吧。对了你为什么从刚才就一直频频注意煤气炉炉火的大小?”

“因为我嘚咖啡是特制的绝不能让它煮沸。”三枝说着立刻关掉煤气炉“喝的时候,要站在操作台旁边喝”

“因为我没用滤网,是直接煮的也就是直接把磨好的咖啡豆倒入水中。所以一边喝还得不时地吐出豆渣。”

他简直懒得再争辩“我去叫她起床。”

走进七〇七室一看她已经睡醒下床了,赤脚站在窗边脚踝纤细白皙,分外惹人注目

她大概是听出了他的脚步声吧,立刻转过身微微一笑。

“早……你是怎么到那边的”

“走过来的呀。放心只要用手摸索,小心一点还是照样可以行动。”

她一边推开窗帘一边把脸转向窗户。

“今天好像也是个好天气”

他战战兢兢地走近她,与她并肩而立

正如她所说,今天阳光强烈蔚蓝的晴空宛如一匹染得均匀的布,覆蓋了整个头顶

“你感觉得到光线吗?”

她朝着太阳点点头脸颊上的汗毛闪闪发光。

“刚才你怎么知道走进来的人是我?”

“睡觉前你不是说早上要来叫我起床吗?”

“是这样没错啦……”

她调皮地笑着,清澈的眼睛对着他他心想,真不敢相信这双眼睛竟然丧失視力了她小声地开口道:“那个三枝先生,是不是脚有点问题”

他吓了一跳。“喂你真的看不见吗?”

“这种事怎么可能骗人”

“那你怎么知道那个男的脚有问题?”

她不由自主地朝着他双脚的方向看去“我是从脚步声听出来的,他走路的方式有点不规则不过箌底是哪只脚有问题,这我就听不出来了”

他端详了一会儿她的脸,说:“右脚不过只有一点点,感觉上像是扭伤外观看不出来,怹自己可能也完全没意识到吧”

她摇摇头。“我倒不这么认为”

他默然。同时也对她的听觉和直觉之灵敏深感佩服。

“睡了一晚囿没有想起什么?”

对于她的问题他只能报以叹息。

“什么都没有是吧我也是。”

“三枝他——礼貌上还是该称三枝先生吧”

“那個人说要给我们取名字,我拒绝了”

她用双指撩起发丝,露出两耳手又顺势继续向下,从领口到背部撩起的长发丝丝滑落。“谢谢我也不想要个临时雇用的名字。”

“幸好我们意见一致我总算放心了。”

她微微露齿一笑对着阳光眯起眼睛,似乎是感到刺眼

“恏了,那我也该换衣服了昨天还没失明时,就我看到的衣柜里也有女装吧?”

他牵起她的手带她到衣柜旁替她挑了卡其色裙子和同銫系的衬衫。因为不好意思替她挑选内衣所以把收纳盒的位置告诉她。

“没问题我一个人也能换衣服。”

“那你换好了再喊我,我僦在门外”

“顺便麻烦一下,从这里到洗手间如果有什么挡路的东西,先帮我拿开好吗只要这样帮我清出一条路,我就可以摸着墙壁去洗脸了”

“对,我想应该可以”

整体来说,她的言行举止极为冷静而又有效率就一个昨晚刚失明的人来说,甚至可说是令人惊異他忽然想到,她以前——换言之就是在消失的过去岁月中——该不会也曾经历过“眼睛看不见”的状态吧。

她把衬衫挂在左手上鼡右手摸索纽扣的位置。在他的凝视下那只手忽然停下,转动脖子准确地把脸转向他站的位置,微微嘟起嘴巴:“你走开啦”

他笑叻。“被你发现啦”

“如果有人站在身边,我还是可以察觉到的”

她对着他,挥起娇小的拳头笑了“神经!”

这下子,他的心情也恏多了至少,足以让他从角落的休息区起身重新走向拳击场的中央至于脚步是否轻快、能不能挥拳击中对方,那就另当别论了

三枝提议,先把房间内部彻底搜查一遍

“之前你们找到复印的地图,说不定还会有什么别的尤其是从我这外人好奇的眼光来看,对吧”

茬三枝埋头搜寻期间,他用七〇七室的电话和煤气公司及NTT电信公司联系她站在他身边,竖起耳朵听

煤气公司问他知不知道“客户编号”,听起来应该是年轻女性声音开朗,干练利落当他回答“我不知道”时,不禁感到非常丢脸

他把地址报上。等了大约两分钟电話那头的开朗声音就响起了:“让您久等了,新开桥皇宫七〇七室是吧,客户登记的名称是‘佐藤一郎’先生”

佐藤一郎。他不禁立刻问道:“这是本名吗”

对方沉默了一下,终于开口道:“只要客户这样自称我想应该就是这个名字。”

“你们公司只要客户报出什么名称就照着登记吗?”

“对是这样,没错”

“那,客户也可以使用假名喽”

“呃……可以这样说吧。”

他立刻开始思索假设偠租房子或是买房子,一搬进去首先要使用煤气和电话时是怎么办手续来着……

“我们这边会把账单寄过去。”

“缴费情况呢都一直茬付吗?”

“不因为八月十日才刚启用,还不用缴费”

八月十日?那不就是三天前吗

他紧握着话筒,努力思索还有什么该问的她竝刻低声说:“见证人,问她见证人是谁”

“请人来开通煤气的时候不是一定要有人陪同在场吗?他的电话给我一下”

也许是心急吧,她迫不及待地从他手上抢过话筒:“喂不好意思,我想再请教一下你们派人来开通煤气时,你知道是什么人在场见证吗申请者本囚?你说的本人就是那个叫佐藤一郎的人吗?那是个什么样的人请问有没有人记得?拜托帮帮忙基于某些原因,我们必须知道这一點”

她扶着话筒等待答复,最后跳起身贴着话筒说:“查得到?查得出来吗啊,负责的员工吗这样啊,他中午会回来是吧,那僦拜托你请他打个电话过来……”

他戳了她一下于是她连忙改口道:“等到中午,我会再打电话对,拜托你了谢谢。”

电话挂断后她苦笑道:“对哦,还不知道这里的电话号码呢”

“早知道应该先打去电信局,刚才谈得怎么样”

“她说负责来这里开通煤气的作業员说不定还记得在场的申请者本人长什么样。那个小姐告诉我说那个作业员中午会回营业处。”

这时去厨房搜寻的三枝回来了。“幹干净净没有任何线索。照理说家具通常都会留有家具店的商标或标签结果连那个也没有。”

“看吧对方是精心设计的。”

“煤气公司问得怎样了”

“说是用佐藤一郎的名字登记的。”

三枝皱起脸“那不是跟取名叫日本太郎差不多吗?”

电信局营业处的收费单位給出的答复也是同一个名字装设电话线也是在八月十日下午。由于接电话线也必须有见证人在场所以他们试着询问是怎样的人,可对方的答复是:“这我就不清楚了”

“能不能帮我找到负责施工的人员?应该有记录吧”

对方不太情愿地回答“我试试看”后,他才把電话挂上打到电信局最大的收获只是知道现在使用的电话号码。

三枝一会儿趴在地上一会儿把头探进储物柜,忙了一个上午他曾表礻要帮忙,却被拒绝了:“你安分待着别动”

上午就这么无所事事地打发掉了,一到十二点他立刻打电话去煤气公司,指名找刚才那位小姐话筒那头立刻又传来那开朗的声音。

“他正好刚回来我请他来听电话。”

然后就传来“田中先生!是我刚才说的那位客户,赽来接电话”的呼叫声要找的工作人员大概离电话很远吧。

握着充满杂音和说话声的话筒他忽然感到胸口作痛。

午休时间女职员叫住正要用餐的同事,这应该是随处可见的景象吧

“田中先生……”那愉快的声音在他的耳朵深处回响。自己如果回到某个该去的地方┅定也会有同事喊着“××先生”叫住他吧。那些同事现在不知道怎样了,他们在哪里呢?会替他担心吗?他仿佛再次被提醒,电话彼端和他这边已被区隔成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喂?抱歉让您久等了!”

一个活力十足的声音传来他吓了一跳连忙把话筒拿远一点。

活泼嘚招呼声再次传来他原本猜想对方是个年长的员工,此时不禁有点意外对方听来顶多才二十岁,声音非常年轻

那个员工说,当他来開通煤气时会同在场的是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

他心中一震“看起来个子矮小吗?”

“不是个高挑修长的人。”

这样的话就鈈是三枝之前说“楼下太太看到有人出入这个房间”的那个男人了。

“这个嘛……对不起我不太记得了。”

“都没有什么特征吗”

对方大概是在思考吧,陷入一阵沉默背后传来细微的笑声。

“要说特征实在很难您说是吧?不过我去开通煤气是晚间七点左右。客户說白天要上班没办法在场叫我晚上再过去。我说请管理员在场就可以了但他却坚称要自己来。就这点来说倒是个蛮有趣的人您那里昰新开桥皇宫吧?”

“其他房间很多都是请管理员在场监督的反正煤气表装在外面。先生不好意思,请问我们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不,不是这样纯粹是我们自己的因素,其实什么问题也没有”

年轻的声音安心地笑了。

“这样啊不过,这就怪了您没有我们公司开的收据存根吗?上面应该写了使用者名称之类的”

像这一类的文件,完全找不到唯一找到的就是那张复印的地图,其他东西大概嘟被这里的主人——至少曾负责申请煤气和电话的佐藤一郎带走了

是怕我们查出他的身份吗?

“好像弄丢了搬家太忙乱了。”

“这样啊这是常有的事——嗯,新开桥皇宫的七〇七啊”对方嘀嘀咕咕,他竖起耳朵仔细听“对了……感觉上是个很体面的人,穿了一套看似昂贵的西装很潇洒,很适合他大概就这样了吧。我实在不太记得了对不起。”

向对方道谢挂上电话后他对她说:“不管怎样,这位佐藤一郎好像是个给人感觉相当不错的男人”

大致报告完毕后,结束屋内搜索、满头大汗的三枝苦笑着说:“潇洒的中年男人啊还真是了不起的收获。”

“我从餐具柜后面找到一张发票”

看到他和她倾身向前,三枝摆摆手“别抱太大期望,是罗雷尔超市的恏像是买厨房用品时开的,日期是八月十一日”

“是我们在这里清醒的前一天。”

他点点头十一日购物,十日装电话和煤气看来这屋子在他们被送来之前一直是空着的——她的推测显然是正确的。

“就只有这样”三枝轻轻摊开手,“到这地步只剩下一样东西了。”

三枝微微一笑用手指打个响亮的响指后,指向衣柜

总额五千万,不过是把他昨天购物用掉的两万元也计算在内,这就是皮箱里装嘚东西

新钞、用过的旧钞、肮脏的钞票、用胶带修补过的钞票……虽然新旧不一,但都是万元大钞用橡皮筋以百万为单位扎成一捆一捆。

要数清是件大工程至少,对三枝来说是如此

三枝说:“看样子,你以前好像是专门数钞票的”

的确,对他来说轻而易举他的掱还记得怎么数钞票这个动作。一拿起捆成百万的钞票手指就行云流水般动了起来。他把厚达一厘米以上的整叠钞票竖着拿只甩了两彡次,就展开变成一个漂亮的扇形

“我也有这种感觉,”他同意道“好像以前做过很多次,我感觉得出来”

帮不上忙的她本来静静哋坐在两人身后,这时忽然冒出一句:“那些是真钞吗”

他和三枝反射性地转头看着她,然后面面相觑

他们试着透光检查,又检查了摸起来的触感和钞票编号以他和三枝的常识来说,并未发现任何足以怀疑是伪钞的线索

“我想应该是真钞吧。”三枝对她说“不过,真亏你能想到这一点”

“我只是想到什么就随口说说,对不起”

“你用不着道歉,”他说“任何情况都有可能。”

他们把一捆捆鈔票拿出来排在地上连空皮箱也检查过了,却还是没有任何收获没有名字、记号或伤痕。看来唯有这个皮箱不是新买的除此之外,沒有任何发现

不过,对他来说倒是查出了一件事。他以前似乎从事金融业这个事实就像打进岩壁当支点的铁钩一样牢靠。

他和三枝叒把钞票按照原样装回去他举起双手,伸个懒腰不自觉地拍拍头。三枝立刻问:“怎么了头痛吗?”

“我在问你的头会痛吗?”

怹困惑地放下手这时,那个莫名其妙的数字和记号又再次映入眼帘

“你可别吓我。我还以为你也变得跟她一样害我捏了把冷汗。”

怹看着她的脸她本来对着皮箱,不过也许是察觉他的凝视吧立刻抬起眼。

“三枝先生”她小声问道,“我的眼睛、丧失记忆和头痛你认为有什么相关吗?”

三枝耸耸肩大概旋即想起她看不见吧,这才回答:“我也不知道不过,我觉得应该有关系而且,我希望伱们能尽量保持健康”

“不客气。”三枝笑着殷勤地鞠躬抬起脸时,又恢复了一本正经的表情“哎,小姐你真的不用上医院吗?”

三枝又强调说:“方法不是没有哦我可以假装不认识你,把你送去医院说我发现你昏倒在路边,钱也有的是你看怎样?”

她保持沉默他轻拍她的肩膀。

“我也认为这样比较好等事情解决了,我一定会去接你”

停顿了一下,她断然摇头“我的事,你们不用担惢”她的眼睛搜寻着三枝说,“请你实现昨晚的约定尽快查出我们两人的身份,让我可以堂堂正正地去医院这样会比较……”

说到┅半,她猛然屏息

他和三枝交换了一下眼神,关心地看着她

“请问……我跟着,是不是会拖累你们”

他又看了三枝一眼,结果发现叻不可思议的现象

三枝眼角扭曲,好像在笑又好似在哭。总之他可以确定,三枝正在压抑某种情绪以免真情流露

“你真是个坚强嘚女孩嫁给玩具熊。”三枝说“那,就照起先的约定做吧好了,现在要怎样”

“你说下一个步骤吗?”

“不那个等休息完了再来栲虑。不管怎样先吃午饭吧,我们可以叫外卖我屋里有堆积如山的菜单,是刚搬来时塞在我信箱里的一个人住根本不可能叫外卖,所以我也不知道哪家值得推荐不过菜色种类倒是很齐全。中西日式应有尽有。”

她吃吃笑道:“由你决定吧”

三枝果然没骗人,拿叻大约二十张菜单回来他把菜单像扑克牌般摊开,叫她抽一张结果是日式荞麦面店。

“正好算是你们的乔迁面条 。”

他对笑嘻嘻的彡枝说:“等这件事解决我们可以搬离这里时,但愿还能再吃到”

“是啊,”三枝点点头“一起努力吧。”

三枝打电话到那家店聽着交谈,对方似乎也是刚开张不久对附近的地理环境还不太熟悉。三枝说着“真没办法”开始解释路线。

“呃你们的店在哪里?媔对新大桥路吗这样的话,我们算是在北边这个街区叫……”

报上地址对方似乎还是不清楚。

“路名那你等一下。”

三枝对他说:“喂你们找到的那张地图复印件借我看一下好吗?我对这一带也还不太熟悉”

地图放在厨房餐桌上。他把地图拿来交给三枝。

“路洺是新开桥路斜对面有个公园,对对对……”

好不容易才说完挂上话筒。

“伤脑筋幸好有这玩意儿——”这时,笑容忽然从三枝脸仩消失三枝拿着复印件,陷入沉默

对于他的询问,三枝只是半张着嘴仰起脸然后指着复印件。

“我之前都没发现直到刚才……”

彡枝的语气令他也认真起来。他离开她身边靠近三枝。“这玩意是复印的”

“可是,是从哪儿复印下来的呢”

“应该是住宅区地图吧?”

“没错可是,不是直接复印地图”

三枝把复印件朝他前面一送。“你仔细看这张地图复印件的最下方印着模糊的数字。”

他照着三枝的话去做果然找到了。夹在地图繁复细微的街道之间、几乎不会被注意到的细小数字总共有五个。

复印件在“12”的地方切断同时,仔细一看复印件左下角还模糊地印着“AM9”这几个字。

“是传真机”三枝说,“这是某人把传真机传来的地图再拿去复印的所以,通话记录也一起被打印在复印件上了喂,你没问题吧能理解吗?是传真机”

“我想……我能理解。”

三枝用手指弹了复印件┅下

“这是传真机的电话号码。我想应该是发传真那边的。”

在“永无岛”打进来的电话都会做成通话记录。通话时间和关于打电話来的顾客的简单资料——年龄、职业如果对方愿意说出姓名,当然也包括姓名——有规定的填写栏剩下的就由各个咨询员根据需要莋记录,大致如此悦子把记录都调出来反复查阅,她从六、七、八月份的记录中单独把小操的抽出复印后出了“永无岛”八月强烈的陽光下,街景恍如洗净晾晒的床单般泛白

悦子首先从附近的咖啡店打电话给义夫。听了原委后父亲立刻说:“你一个人没问题吗?要鈈要我帮忙”

这虽然是个极具吸引力的提议,悦子却回答:“不用了我一个人试试看。”如果把义夫也拖来帮忙就没有人帮她照顾甴佳里了。

“倒是由佳里要麻烦你照顾了。本来打算带她一起去旅行现在只好让她暂时忍耐一下。”

“有外公陪着玩没关系啦对吧?”

“在呀她正在听我们说话,要叫她听吗”

由佳里接起电话就使性子:“妈妈,我也要一起去”

“不行。你最乖了要乖乖看家。”

“你非要我留下来不可是要去做什么危险的事吗?”

“妈妈刚才啊,我听着事情经过忽然想到一件事”

“你把那本日记还给小操姐姐的妈妈真是大错特错。”

悦子哭笑不得“小鬼,你躲在旁边偷听啊”

“没啊,我是坐在楼梯中间听的”

“小傻瓜,妈妈会生氣哦”

“妈妈如果一个人去做危险的事,我也会生气”

“不会啦。我向你保证有困难的时候我一定会找外公和你商量。妈妈纯粹只昰去找小操没什么大不了的。懂了吗”

由佳里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

“就跟妈妈去上班时一样傍晚就会回家了。没什么好担心嘚”

“知道了,”由佳里简短地说随即忽然正经起来,“妈妈跟你说哦。”

“有什么事你就吹口哨不论在哪里,我都会飞过去”

悦子笑着挂上电话,内心深处总算有点轻松起来

“有什么事就吹口哨”这是敏之生前的口头禅,好像是从老电影的台词改编而来的耦尔——真的是难得才有一次机会——休假时,敏之拿着喜欢的书躲进不受任何人打扰的安静的房间前总会跟悦子和由佳里说这句话。

丅一通电话必须先拨一〇四查询。

那是小操念的私立高中位于山手线田端车站附近,算是历史尚浅的女校小操形容它“无聊死了,簡直就像垃圾废弃场”这句结合了“垃圾堆”和“废弃场”的话隐含着灰暗的语气,令人想笑都笑不出来

曾经见识过绑票案的义夫表礻:“没有比学校戒备更森严的地方了。”身为十岁女孩嫁给玩具熊的母亲悦子倒是觉得学校戒备再怎么森严也不为过。然而这次另當别论,她忍不住希望学校通融一下

接电话的女办事员从一开始就冷若冰霜,打心里怀疑悦子不管悦子姿态放得多低、声音表现得多麼沉稳,对方还是稳若磐石、不为所动在她报上名字,说明与小操的关系表明想和班主任老师谈谈,最好能见上一面的意思之前有兩回差点被对方挂电话。

说不定班主任老师和同班同学对小操最近的生活与交友关系有所了解悦子抱着这唯一一线希望,紧咬不放可昰,对方从头到尾毫不客气

“不管怎样,现在已经放暑假老师也放假了,就算你来了也见不到人因为老师根本不在。”

没错悦子恨不得踢自己的脑袋。小操的同班同学也在放暑假纵使有学生到校参加社团活动或补习功课,也不见得能在其中找到小操的朋友

总而訁之,从小操的同学那里获得显著收获的可能性不高那孩子本来就讨厌上学——想到这里,悦子一边安慰自己一边决定放弃这条搜寻蕗线。挂上电话回到座位她点了咖啡喝。

好接下来该从哪儿着手呢?

正如由佳里所说手边没有小操的日记的确很失策。如果说还有那么一点可能的线索也只剩那本日记了。其他的就只能依赖悦子过去跟小操交谈的内容。

可是小操在“永无岛”并未提过什么重要信息。不她当然也提过私生活,却没有交代具体的地名或人名所以根本无从找起。

她总是用“跟朋友去海边兜风时”或“有个跟我不昰很熟的女生”当开场白来谈论周遭的事情即使是和悦子见面也一样。不提个人姓名也许小操是用这种方式对悦子竖立起防护罩。正洳一色所说那孩子有她自己的防卫方式。

反复看着记录悦子忍不住想抱头。这么重要的事她居然现在才发现未免太糊涂了。

虽然我洎以为跟她走得很近但我却连她的朋友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她从来也没听那孩子说“昨天我跟京子去逛街”或是“我跟阿明去看电影结果啊……”之类的话。那孩子会提到的人名搞了半天全都是艺人和运动员。

同时悦子忽然想到,说不定小操身边根本就没有足以說出具体姓名的朋友在电话中交谈时,悦子如果问她“你那个朋友叫什么名字”也许她根本就答不上来。

悦子内心深处仿佛吊着重重嘚铅块刚开始就出师不利,接下来她还能有什么办法找到那孩子呢

可是话说回来,现在就算是回去求好子对方也不可能把日记借给她,任何形式的协助都毫无指望弄得不好,甚至还可能发生纠纷给“永无岛”带来麻烦。

悦子从皮包里取出记事本尽量回想小操日記中的内容并写下来。

现在能确定的就是八月七日写了“到了Level 7,会不会回不来”这句话还有,第一次出现Level这个词是七月十四日印象Φ好像写了什么“看到Level 1”……对,同样是在十四日还写了“真行寺小姐?”,那句话也不知所云

第一次和小操见面是七月十日。翻开記事本检阅十日是星期二,也就是说十四日是星期六,可她并未和小操约定见面翻阅记录,小操既没打电话到“永无岛”她也不記得小操曾打电话到家里。

可是小操却在这天的日记里写了悦子的名字,还附带一个心形图案这是什么意思?这件事和“看到Level 1”又有什么关联

她向店员打声招呼,把店里配备的按照五十音分类的东京都二十三区企业黄页拿来不管怎样,先找找有没有叫“Level”的店铺或公司

中!还真的找到两个叫Level的店名。打电话过去一问一家是北新宿的咖啡店,另一家是高轮台的录像带出租店不只是录像带,据说電玩软件也应有尽有不管是哪家店,都没有在Level后面加号码也没有分店或姐妹店。

由于开着空调越来越冷悦子又叫了一杯咖啡。

难道Level並非场所名称可是,小操明明写着“打算到”……

在好子接的电话中据说小操表示“正在马车道的餐厅打工”,还说住在横滨的朋友镓

她重复同样的动作,再次打查号台这次是问对方横滨市内有无Level这种店。

然而这次挥棒完全落空,既没有Level也没有类似名称的店家。

她换个念头打去职业介绍所,请对方把马车道附近登记在案的餐厅全都告诉她

“那附近餐厅很多哦。”

“没关系请把全部的店名囷电话都告诉我。”

她一一记下挂上话筒后店员立刻从后方跟她说:“小姐,不好意思请你别在店里讲太久电话。”

名单上一共列举絀二十几家餐厅她决定下午再逐一打电话,询问店里有无形似贝原操的年轻女孩嫁给玩具熊现在勉强刚到十一点,可能还有些餐厅没開门

悦子回到座位上,在冷透的第二杯咖啡里加入满满两大匙砂糖顺便又把服务生叫来,点了份本店特制三明治她其实并不饿,但昰早上什么也没吃而且也算作为刚才占用电话太久的赔礼。

她再次翻阅通话记录对照着记事本上的日期,追溯记忆就在这过程中,她有了一个新发现

小操是从初春开始打电话到“永无岛“的,频率非常随意有时连着三天都打,有时连着十天都没消息这点悦子也巳经习惯了,所以这次小操在七月底最后一次联络后就失去音信她也没有特别放在心上。不过只要小操打来,每次起码也会聊上一个尛时非假日的白天打来时,悦子甚至会替她担心“不用上学吗”

可是,打七月十六日星期一那通电话开始通话时间就忽然缩短了。┿六日二十分钟;二十五日,十五分钟——短得不到之前的一半最后一次是七月三十日,晚间七点悦子还清楚记得,小操说“待会兒要和打工地方的同事去喝酒”记录上也的确这么写着。或许是这个缘故吧这次的通话时间仅有五分钟。

难道是小操的心境发生了什麼变化吗

七月十日,她和悦子直接见了面不再像以前那样讲那么久的电话也无所谓了,说不定是这个原因

可是,真这么简单吗一旦关系变亲密了,话题应该会更多至少,我一定会这样悦子想,如果我交到新朋友的话

悦子再次确认自己的记忆。日记中第一次出現Level这个词是在七月十四日过了两天,从十六日开始小操的电话忽然开始变短……十四日那一页,记得她的确写着“看到Level 1”而且还加仩了“真行寺小姐?”这句意义成谜的话。七月十四日小操看到了某个东西,而那说不定跟悦子有关从那之后,小操被某件事吸去了紸意力或是占去时间,所以无法再打电话到“永无岛”聊太久……

是我想太多吗悦子把记事本放到一旁,将通话记录的复印件挪到面湔七月十四日前后,她和小操交谈的内容有没有出现什么变化呢复印件顶多只有十五六张,悦子反复检阅了无数次其间三明治送来叻,可是她把盘子往桌角一推专心埋首看记录。她不禁后悔当初应该记录得更详细才对。

记录中小操主动表示“跟父母处不好”或是“上学很无聊”后两人针对这方面所做的讨论写了很多长篇大论的报告,因为当时她认为这种事很重要可是,小操谈论日常行动时她几乎完全没记录,因为她以为这只是闲聊用不着记录。

归根结底她连小操打工地方的店名都没问过。

(噢你在做什么样的工作?)

(很简单就像卖东西的店员一样。)

(嗯可是,校规禁止学生打工所以我也瞒着家里,费了好大的工夫)

就只有这样。真是的当初自己为什么没有追问下去呢?她叹了一口气怀着怒火咬起已经变干的三明治。这时隔着狭窄走道的隔壁桌来了两个年轻女孩嫁给玩具熊一边叽叽喳喳地交谈一边坐下。她们的零星对话飘入悦子耳中

“真是烦死了。要找到还算满意的美容院真的很难对吧?好不嫆易找到一家合适的店偏偏又倒闭了。”

“可是这样不是很丢脸吗?居然跑去那种技术烂到会倒闭的美容院做头发”

美容院。这个詞打动了悦子的心美容院。

小操向来对发型相当挑剔原本按照她口中“规定得异常琐碎,可是根本没人遵守”的校规应该是严禁烫發的,但她看起来却毫不在乎光就悦子所知,她就已经烫过两次头发了

那家店叫什么来着,记得曾和小操聊过美容院的事……

(我的頭发啊是在一家据说田中美奈子常去的美容院做的。我在杂志上看到就专程跑去。还有人说我跟那个明星长得很像呢)

悦子猛然起身,弯木椅子顺势翻倒

她要去打电话,不是打给报社或杂志社而是打给由佳里。

“由佳里你曾说你有同学的哥哥是田中美奈子的超級影迷,是哪个同学来着”

“是亚纪啦,她大哥是追星族”

“如果问她,能问出田中美奈子常去的美容院吗”

由佳里考虑了一下,洎信满满地说:“妈妈你把你那边的电话号码告诉我,我帮你问了以后再打给你”

五分钟后,店员叫悦子听电话她连忙奔向电话。

“跟你说哦妈妈,有两家不同的杂志上分别介绍了一家。”

由佳里念出两家美容院的地点与店名悦子连忙抄下。

“由佳里谢谢你。午餐吃过了没有”

“我正在跟外公煎松饼。”

一冲出咖啡店悦子立刻赶往东京车站。两家美容院一家在原宿,另一家在涩谷她決定先回家一趟,拿了小操的照片再去

“我是通过你们的客人贝原操小姐介绍才来的。”下午两点半过后悦子站在位于涩谷的“玫瑰沙龙”美容院光亮的地板上如此说道。

在原宿那家店毫无收获如果在这里再没有斩获,就表示美容师这边也没有线索悦子尽量装出若無其事的样子,心里却十分紧张

前台小姐的头上喷了一大堆发胶,在那即使有人掉在上面也不会塌陷的僵硬头发上还洒了粉末般的东西当她低头查阅档案时,粉末就发出金光

“贝原操小姐——啊,对她来过很多次,是还在念高中吧”前台小姐微笑着回答。霎时對悦子来说,她头上粉末的光芒简直像菩萨脑后的光环

“你知道为她做头发的是哪位美容师吗?”

那个美容师名叫网野桐子乍看之下非常年轻,顶多二十岁不过,既然能在这么大的美容院接受客人指名她说不定应该再大一点。

“承蒙您指名真是谢谢您。”她有礼哋鞠躬散发着光泽的黑发剪得短短的,露出形状优美的耳朵;白衬衫配上黑背心、黑长裤背心的胸口别着银色安全别针似的东西,衬著黑色格外显眼;犹如少年般的纤细体形看起来充满活力。

“我是从贝原操小姐那里听说的”

桐子一听,脸上立刻绽出笑容“是小操吗?听了真开心她前不久才来过呢。”

悦子差点跳起来这个人不仅认识贝原操,而且还喊她“小操”!

悦子说要洗发和吹头发然洏,洗发有专门的美容师桐子又跑去别的客人那里了。悦子无奈之下只好一边让年轻的男美容师替她洗头,一边思考着该怎么开口

隨着店内播放的古典音乐,耳边传来美容师与顾客的对话桐子的声音清晰可闻,她还不时和客人一起放声大笑真是个勤快伶俐的人,悅子想

用毛巾裹着湿发,被安排坐在一面大得令人窘迫的镜子前悦子又苦等了一阵子。虽然随意翻着杂志但她的注意力却都集中在桐子身上。

“让您久等了”桐子轻快地来到悦子身后,立刻取下毛巾她稍微检查了一下悦子长及肩膀的头发:“要不要剪一剪?如果偠吹出形状先剪齐一点会更漂亮。”

悦子有点语塞看电影和电视时,刑警和侦探——即使是外行的女大学生玩侦探游戏——总是顺利哋刺探到情报从来没见过在进入正题前,还要先回答“要不要剪头发”这种问题的场面亲身一试,才知道每一行都是学问

“呃……吔好,那就麻烦你了”悦子暧昧一笑。桐子面带笑容地凑近悦子映在镜中的脸

“……小操,她都是怎么弄头发的”

“她呀,上次是來烫平板烫因为她有自然卷。您最近没见过她吗”

悦子终于鼓起勇气说:“小操离家出走了。”

桐子原本抚着悦子头发的手停住了她凝视着镜中的悦子,脸上满是问号悦子对着那张脸点了点头。

桐子小巧的舌头迅速舔了一下嘴唇这才问:“真的吗?什么时候”

“从她失踪到今天已是第五天了。八月八日晚上她离家后就失去音信了”

“天哪,”桐子用指尖撩起自己的刘海“她真的做了。”

“尛操之前说过什么暗示要离家的话吗”

“对……说过好多次了,她说待在家里也很无聊……”

“那你知道小操可能会去哪里吗我想找箌她。”

桐子将手往悦子双肩一搁放低了音量:“小姐……您是真行寺小姐,对吧您就是为了这件事才来的?特地来找我”

桐子把掱伸进背心胸前的口袋,从里面拉出怀表刚才看似别针的银色装饰,原来是怀表的一部分

“真行寺小姐,我先帮你把头发吹好吧头發就别剪了,可以吗”

“再过十分钟就到了我的休息时间,到时我们再慢慢说”

桐子带悦子去的是玫瑰沙龙后面的一家蛋糕店,店内彌漫着香草甜蜜的香气

“我也带小操来过这里,同样是趁我休息的时间”

“网野小姐,你跟小操很亲密吧”

桐子点燃一根维珍妮淡煙,轻轻笑了“我啊,算是跟顾客都处得很好甚至还会一起出去玩——虽然店长脸色总是很难看。反正将来我想自己开店所以算是趁现在开始练习挖客人吧,否则就算存够了自己开业的资金没有客人跟来还是行不通。”

“不好意思哦问个失礼的问题。你今年多大叻”

“我今年要满二十四了。”

好能干悦子想。桐子替悦子吹的头发把悦子的脸烘托得光彩照人,看来桐子的技术算是相当不错

她听见“真行寺”这个姓时并没有特别的反应,由此可见小操应该没对她提过“永无岛”的事。就算说过想必也没深入到连悦子的姓洺都说出来。于是悦子说自己是小操的亲戚。说谎虽然有点心虚可是这样比较省事。

“出去五天都没回来家人一定非常担心吧。”

桐子有条不紊地述说小操第一次光顾玫瑰沙龙是在今年春天。一开始就是桐子替她整理头发后来也一直指名捧场至今。最近一次来店裏是八月四日当时她的举止非常开朗。

“她是什么时候跟你提到离家的”

“刚认识时就说了。在她那个年纪谁都会这么想,对吧峩也有过那种经验,所以很了解”

叫的红茶和柠檬蛋白派送来了。

“小操最爱吃这个了”桐子说。

“八月四日她来找你时谈了些什麼?看样子小操好像在打工”

“对,这个我倒是听说过是在哪儿来着……好像是新宿吧。她说是在冰激凌吧台当店员”

“那家店叫什么,你还记得吗”

桐子一脸抱歉地耸耸肩。“对不起”

“没关系,你每天要听这么多人说话嘛”

“你也知道,小操是个美女我苐一次看到她时,也觉得好久没见识到这样的美少女了所以,听说她好像成了那个冰激凌摊子的活招牌”

可以想象得到,悦子想

“她有没有提过要去横滨?我接到消息说她正在马车道的餐厅打工。”

桐子瞪大了眼睛“没有,我第一次听说这是真的吗?”

“我还沒有确认听说她是为了存钱出国旅行,所以跟朋友一起去打工”

“四日那天她来时,完全没提过这回事我问她‘冰激凌卖得怎么样’,她说‘虽然非常忙但很开心’,一句也没提到要换地方打工”桐子说着机械性地把柠檬蛋白派往嘴里送,“不过既然是要离家,她刻意不向任何人透露行踪或许也是理所当然的。”

“可是至少总该会提到‘打算出国旅行’吧?”

桐子点头同意:“对她跟我吔常谈到这种事。她还问过我去过的第一个国家是哪里。小操很想去西班牙还说其实她本来在奥运之前就想去了,可是高中生无法随意出国”

悦子换个方向问:“小操跟你聊过她的朋友吗,比方说同学或男朋友的事”

桐子摇头:“几乎没听她提过学校的事,她只说過很无聊男朋友也一样,她只告诉我刚才提到的那家冰激凌店有个很帅的男生,没说过名字”

接着,她也说了几小时前悦子想过的哃样感想:“小操说的内容总是很抽象不,谈话内容是很具体啦可是该怎么说……”

“都没提到个人姓名。”

“对没错!感觉上好潒不是她亲身体验,只是把从电视或收音机里听来的信息直接说出来有时她让我觉得,说不定她其实过着非常自闭的生活她长得那么媄,这么说或许有点意外但其实这种情形多的是。我每次看到来我们店里的客人都在想纵使外表看起来花枝招展、很艳丽的女生,也鈈见得就过着都市女孩嫁给玩具熊的时髦生活”

“更何况,小操还是个高中生”

悦子这么一说,桐子哈哈大笑“这跟是学生或社会囚士无关。现在大家都很自由身上也都有钱。现在啊是年轻女孩嫁给玩具熊的黄金时代,什么都做得到一般愿望也都能实现。”

真嘚是这样吗……悦子想由佳里将来也会变成这样吗?她会因为时代如此就跟着染上世俗的风气吗?

“小操还说过什么呢……”

桐子撑著下巴似乎在努力回想。

悦子试着说:“她跟我聊天时曾经提过将来想当空姐。”

“小操将来的志愿可多了她还说当美容师也不错呢。”这时桐子眼睛一亮,“对了四日那天她来时,还说要买这种怀表”

她从背心口袋里拿出刚才那个怀表,表固定在胸前口袋里用短短的链子吊着,仔细一看表面的数字是反过来的。

“很好玩吧这是故意设计成倒反的,好让人吊在胸前也能看清楚时间听说夲来是护士用的表,当作饰品也很有趣又很方便,所以我在店里总是随身挂着小操看了很喜欢,问我在哪儿买的我就把地方告诉她叻。她说刚领到工资所以也买得起了。”

这很像年轻女孩嫁给玩具熊的作风不过,光是这样依然不足以构成线索。

“在玫瑰沙龙还囿什么人跟小操比较熟美容师或客人都可以。”

桐子陷入沉思“不会吧……小操向来很内向,也不会主动跟别人说话除非我们先招呼她。”

“我也这么想她好像有点胆小。”

“对你也知道我的个性,所以有一次我曾经问她要不要一起出去玩,结果碰了钉子虽嘫我以为我们已经混得很熟了,可好像还是隔着一道墙”

这点,悦子事到如今也才醒悟

“或许她并不只是因为正值青春期才如此,说鈈定还有什么沉重的烦恼”

“她跟你具体谈过她在烦恼什么吗?”

桐子摇头:“完全没有”

小操和悦子见面时,曾坦白招认“我很不擅长交朋友”那也许就是小操唯一一次吐露心声。如果能继续建立良好的信赖关系小操说不定会把内心更深处的话也告诉她。然而現实正好相反。小操打来“永无岛”的电话越来越短而这都是从日记中出现Level那个词开始的……

“网野小姐,你有没有听小操说过Level这个词Level后面还附带某个数字,比方说Level 7看样子,好像指的是某个场所”

“会不会是什么迪斯科舞厅的名称?不过我实在无法想象小操会出入那种场所”

分手时,桐子把家里的电话号码告诉悦子

“如果有我能帮忙的地方,随时告诉我但愿能早日找到小操,我也会多多留意”

“谢谢。”悦子说心也变得坚强点了。

剩下的两个号码有从0到9的十个可能,加起来总共是一百种组合他和三枝作好分工,用各洎房间的电话逐一打过去试探

“如果是传真号码,电话接通后会响起哔的一声,那就表示没打错你帮着确认一下。就算接通后有人接电话也要问问那是不是传真机的号码。因为虽然不常见偶尔还是会碰上用电话线同时切换使用的情形。”

这是项需要相当耐心的工莋但他丝毫不觉辛苦。为谨慎起见三枝已经先替他在纸上写好具体该说些什么,所以不用担心而且他也很庆幸能有件事情让他集中精神。更何况这说不定会是重要线索。

开始打电话对方接电话,进行交谈

“对不起,我好像搞错客户的传真号码了请问这不是传嫃机吗?”

就这么不断重复他负责的五十个号码已消化一半了,还是没听到三枝说的那种“哔”的声音

她守在他身边,一直竖着耳朵聽当他确认过第二十七个号码挂上电话后,她小声说:“真的会是传真机吗”

他一边按着下一个号码一边回答:“起码值得试试。”

“是这样没错啦……”

电话通了,传来“这个号码目前是空号”的提示音他在那个号码上打个叉,继续下一个

“传真机这个名词的意思,我马上就理解了你也是吗?”

“嗯记忆并未连这种事情都抹杀。关于这点昨晚我也说过了常识还好好地留在脑中呢。”

电话叒通了这次有人接听,还是打叉

结果,五十个号码全部打完了在他分到的号码中,确定没有传真机望着一整排叉叉时,响起了敲門声三枝探头问:“怎样?”

三枝用手掌啪地拍了一下大腿“我这边只有一个,就是那个了!快过来确认一下”

三枝拖着微跛的右腳,敏捷地回到七〇六室他也牵着她的手站起来。

“对呀可我们还是找到了。”

和亢奋的他正好相反她微微侧首不解。

一走进七〇陸室三枝正从靠墙的桌上取下满布尘埃的罩子。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三枝问他。

是文字处理机和传真机电线胡乱缠在一起,不像昰常常使用感觉上只是随手往那儿一放,机器本身倒还算新

“我要用这个,传真给那个号码”

三枝笑着在桌子抽屉里四处乱翻。最後他咕哝着“找到了”,便取出一张空白复印纸在上面写了些什么,接着把传真机的电源打开开始传真。

“稍等一下哦”三枝说著两臂交抱,望着纸张一边发出小小的声音一边被机器吸进去

他让她在唯一一张沙发上坐下,自己靠着墙传真完毕,三枝把纸张收回又说了一次“稍等一下,马上就有结果了”接着点起烟,站在窗边吞云吐雾

由于弄不清楚三枝在干吗,他只能听命行事茫然地打量着房间内部。

七〇六室比七〇七室略小一些宽度较窄,格局倒是一样有一个厨房,还有一个房间可以当作卧室兼起居室。虽然有陽台但仅正面有窗,采光不太好只有早晨才能照到阳光。

昨晚在这里过夜时他睡在沙发床上。由于当时太累了早上脑袋又还没完铨清醒,所以现在才头一次认真观察屋子是个和七〇七室不相上下的冷清房间,厨房摆设的电器种类与数量也大同小异里面的房间有床铺和小书柜,迷你音响用的收纳柜里放着手提式电视和卡式录音机房间中央有张玻璃桌和沙发床,还有就是现在这张桌子了

“三枝先生,你是什么时候搬进这里的”

三枝依然保持背对他的姿势回答:“大约一个月前。”

既然如此那应该就不是因为刚搬来才来不及買家具了。也许纯粹只是喜欢简单的房间吧

这间屋子里的东西能够令人感到符合“记者”身份的,似乎只有文字处理机和传真机书柜裏空荡荡的,只有几份报纸的缩印版、字典和几本小说还放了一些传记随笔。柳田邦男、泽木耕太郎、杜斯昌代……当他察觉自己对这些作者的名字有印象时他感到现实已逐步地——虽然速度极为缓慢——回到他的身边。

书柜里并没有什么特别能够表明屋主个性或志向嘚书唯有一本有点特别的书,看起来像是大型写真集标题是《SFX特殊摄影的技术与实践》,封面使用的照片是飘浮在宇宙外太空、虽然淛作精巧但看起来就是很没分量的火箭——不也许是某种战斗机吧。他知道是电影。

不过话说回来他完全没找到三枝隆男写的书,看来果然只是“自称”记者——他这么想着离开了书柜

虽然开着空调,屋内还是很闷三枝大概也感觉到了,拿着香烟把窗户打开走姠阳台。跨过铝门门槛时有毛病的那条腿有点行动艰难。

“哇今天太阳也好毒。”

就在三枝边说着边迈步走向阳台时——

“危险!”怹不由自主地大喊

三枝愣了一下随即止步,转身看着他她也惊讶地弹起上半身。

纵使两人紧张地反问他还是无法回答。

在他脑中那场梦中之雨又出现了,就是那种水果从天而降的幻影般的情景当他在冰箱里找到苹果时,曾经突兀出现的相同景色现在又在脑海深處如同薄纱飞扬般倏忽出现,又悄然消失

“怎么回事?”三枝就像每个人听见“危险”时的反应一样脚还没着地便僵立不动。

“对不起……怎么会这样……我也不知道”

三枝一直从阳台凝视着他。他把手放在额头频频眨眼睛。

三枝伫立不动站在阳台——不,是站茬装设在阳台角落、面积约有小桌子那么大的四角空地上

他走近阳台仔细一看,那块四角空地其实是厚约五厘米的金属盖子上面印着許多字。

大的字写着“紧急逃生梯”下面还有几行小字:“此为紧急救生梯,火灾等情况发生时可从此下楼逃生用力往下踏此盖,盖孓踏落的同时梯子也会下降仅限紧急逃生时使用,请勿在上面堆积物品”“用力往下踏”还用红字特别强调。

三枝明显露出担心的表凊又问了一次“怎么了”。

他摇摇头解释刚才脑海出现的“梦境幻雨”。三枝一脸认真地听着听完却笑着说:“真像童话。”

这时音响柜上的电话铃声响起。三枝从他腋下钻过回到屋内急忙拿起话筒。

“喂东京通讯系统客服中心,您好”三枝干练地说。这是怎么回事他不禁看着她。如果她视力完好两人就会带着怀疑面面相觑了。

“啊真的吗?”三枝露出惊讶的表情“那真是不好意思。请问您那边的传真号码是……是……是……奇怪号码明明是对的呀。您那里不是三好制作所吗是医院?啊您是榊诊所啊?根据号碼地点在新宿,是吧——我懂了这样啊,哎真是不好意思,我会再确认一次”

三枝挂上电话,转身朝两人嘻嘻一笑“查出来了。用来复印的那份传真是榊诊所发出来的”

“不知道是哪种医院。”

“哎你们先等一下。这个我正要调查先打一〇四,问出新宿榊診所的电话号码然后你再打电话过去。”三枝说着指向他“对方如果听出我的声音,那就糟了你就跟对方说你想过去,不知道该怎麼走新宿这个地方,你知道吗”

他把那个地名在脑中反刍,说:“好像知道”

三枝从书柜抽出地图,在东京都全域的地图中翻开囿电车路线图纵横交错的那一页。“在哪一带你找出来指给我看看。”

几乎是立刻他找到了位于山手线上JR新宿车站的位置。如果说东京的形状像一条斜躺的鱼那么新宿正好位于腹部。

“现在我们在这里在山手线的圈外,跟新宿是反方向”三枝动着手,逐一指给他看

“你觉得自己本来就知道东京的地理位置吗?”

他慢慢考虑“在走廊看到东京塔时,我一看就知道了可是……”

这时脑中忽然浮現出“高田马场”这个词。他试着说出口三枝吓了一跳。

“高田马场紧挨着新宿你以前去过吗?”

一直沉默不语的她这时插嘴道:“三枝先生,我总觉得我们两个好像不是东京本地人。你不觉得吗”

最后的问句是针对他的。

他朝三枝点点头“是啊。刚才我也跟她说过一般知识还是好好地留在脑中,所以既可以跟煤气公司的人交谈也能够打电话,还知道传真机是什么东西一听到‘诊所’,吔知道那是类似医院的医疗机构可是,我们对东京的地理环境却只有模糊的知识我认为这表示我们在失去记忆前,可能就只有这点了解”

三枝轻轻摊开双手。“很有可能我想这应该是妥切的解释。一般来说即使住在其他地方,起码也知道东京塔、新宿和原宿所鉯,反言之如果检视在你们脑中留下鲜明印象的地名,应该也可以追踪到你们住过的地方”三枝满意地笑了,“不过现在话题还是先回到榊诊所吧。你可以打电话吧”

“OK。不过请你告诉我,你刚才是怎么让对方打电话过来的”

“就用这个。”三枝把刚才的传真紙给他看大小各不同的文字与记号、粗细浓淡参差不齐的线条填满了整张纸。

“这是装这台传真机时工作人员使用的测试方式。”

纸張的栏外还印着较大的文字:“检修后的测试传真收到之后,请立刻回电东京通讯系统客服中心 出租业务部”。下方写着这间屋子嘚电话号码

“一般人啊,”三枝笑着说“通常都很有责任感,一旦发现你打错了都会打电话提醒你。”

打一〇四立刻就查到了榊診所的电话号码。查号台给的是总机号所以也许不是那种小区的小诊所。

这次打电话和之前的情况大不相同,他忍不住有点紧张喉嚨干涩难耐。会是什么样的对手接电话又会发现什么样的事呢?一想到这里汗水湿透了他的背。本想喝点水让自己镇定一点可是从廚房水龙头接的水,不但温温的还带着很重的金属味儿,反而令他更不舒服

“振作一点。”三枝拍拍他的肩膀说

“好像要打开惊奇箱时的心情哦。”

他试着打去刚响了一声,就有女性的声音应答他询问该怎么走,对方亲切地告诉了他三枝按下免持听筒键让声音傳出来,在一旁做记录

他本想问那是家什么样的医院,但他知道一旦问了对方必然会令人起疑道了谢正想挂电话时,对方反问他:“您说要来我们这边请问有介绍信吗?”

他仿佛出其不意地挨了一拳:“啊”

“门诊病人,如果没有介绍信通常我们是不看的。您那邊的病人是急诊是您自己要看病吗?”

“不、不是我是我的家人。”

他说完看看三枝的脸色。三枝以眼神示意鼓励他继续敷衍对方。

电话中的女子继续说:“该不会是酒精中毒吧如果是那样,我们倒是可以介绍您去别家医院就诊”

“我是说,如果不是酒精中毒又没有介绍信,你们就算来了也是白跑一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病人?”

看他愣得哑口无言三枝立刻上前一步,想接过电话他摇头拒绝,润了润嘴唇后说:“呃——我们也不太清楚。”

“是晚上睡不着还是拒绝上班或上学?”

他一边附和对方一边心跳加速。

“啊这样啊。失眠啊还有什么症状?具体说过怎样的话会不会说话颠三倒四?”

三枝挑起眉头缓缓动着嘴唇无声地说:“每天心神鈈安,紧张得要命也许是心理压力过大造成神经衰弱。”

他一边向三枝点头一边对着电话重述一遍:“说是每天心神不安,紧张得要命……我想也许是心理压力过大造成神经衰弱”

心理压力、精神衰弱,仿佛逐渐对焦他终于回想起这些词的意思。理所当然地最后僦连他也隐约察觉到榊诊所是家什么医院了。他的喉咙干得要命

电话那头的小姐语带同情地说:“实在很抱歉,我想我们恐怕无法诊治您完全没有别家医院可找吗?”

“对我是听说你们这家医院不错才打来的。”

“您住在哪边东京都内吗?”

“是的就方位来说,昰在新宿的对面”

“噢。如果是江东区或江户川区可以去墨东医院。那边有精神科的急诊部您何不打去问问?”

他殷勤地道谢后放丅话筒由于太出乎意外,手心都冒汗了

三枝扯着下巴。“精神科啊”

“说不定,我们俩也该去挂个号”她低声说。

坐上三枝那辆保险杠凹陷的车在按对方指示的路线去榊诊所的路上,他仔细观察车窗外的景色留意有无足以刺激记忆的事物。

从小松川匝道进入首嘟高速公路笔直朝西。三枝像个称职的导游不时加上旁白。

“对于这个恶名昭彰、收费特别贵的首都高速公路有没有印象?”

“看箌那张地图复印件时我立刻认出小松川匝道,也马上想到那是首都高速的出入口之一”

“喂,你会不会开车现在看我开车,怎样記得自己开过吗?”

方向盘、离合器、油门、刹车;后视镜中映现的后续车辆、超车用的车道、窗外飞驰而过的各种标志

“我想我应该會开车。对我曾经开过,我觉得好像连车都有”

这点几近肯定。坐车这种情况、这种轻快的震动开始摇醒他那沉睡的记忆。

他没头沒脑地冒出一句“是自动挡”吓了三枝一跳。

“我的车是自动挡看你频频换挡,我就想起来了”

“你开自动挡啊,那是女人开的玩意儿能不能顺便想起车型和车体颜色?能想起车牌号码更好要是知道那个,就能立刻查出你的身份了”

他把手放在头上,努力集中意识可是,仿佛在轻飘飘无处可抓的窗帘汪洋中泅泳即使不停地拂了又拂,恼人的迷雾依然纠缠不去

一旦刻意回想就完全失效,或許还是任由记忆随意浮现比较好吧这就像小别针掉在家具的缝隙里一样,越是伸手想掏出来别针偏卡得更深。

“是河”她忽然说。怹闻言往窗外一看

一点也没错,汽车正经过一条宽阔的河大楼绵延直至水泥筑成的坚固堤防边,河水整片都是灰的仿佛被人乱涂一氣。

“你怎么知道”三枝问她。

“听声音感觉好像来到宽广的地方,而且风又湿湿的”

他又想到了她的过去。或许对她来说身陷夨明这种状态不是第一次。

又或者纯粹只是她的适应力较强?

“刚才横越的是隅田川有印象吗?”

他对“隅田川”毫无认识不过,倒是看过类似的景象他频频产生这种感觉。

“除了开车搭乘其他交通工具也可以横越这条河吧?”

“那当然搭乘JR总武线也看得见,公交车也经过因为河上有很多座桥。”

又走了一会儿路上开始严重塞车。走走停停停停走走。

“看吧所以才会恶名昭彰。根本一點也不高速对吧?我们从箱崎下匝道好了尽量多走一些路线,也许更能刺激你们的记忆”

三枝说着改走一般街道,虽说每处红绿灯嘟得停车但这样感觉更舒服。他一直凝视着飞逝而过的街景

“虽然印象很模糊,不过……”

“记忆中好像待过绿意更浓的地方”

“鈈,是都市不过,并不是这种到处都是柏油路和高楼大厦的景色绿地和行道树比较多,而且……”

他集中精神把焦点对准脑中映现的那片淡色风景

“街道的另一头好像还看得到山。”

三枝手扶方向盘迅速抬眼,看着他映在后视镜中的脸“真的吗?”

她本来茫然地眺望着窗外这时转过脸来,轻轻摇头

“我也不太清楚……要是我也能看到景色,或许就不一样了”

三枝把注意力放回前面,慎重地說:“最近哪有些地方虽说偏远,但其实大都市的街景和东京都差不多顶多只是保留了较多的自然环境,而且还比这里容易生活比方说札幌、盛冈、新潟、仙台……”

他仿佛忽然被人扯了一把似的跳了起来。

三枝转身车立时晃了一下,差点和邻车道的大卡车擦撞彡枝连忙打回方向盘。她因此失去平衡身子一歪几乎整个人跌入他的怀抱。

“仙台”她大声说,“我也记得我知道!”

三枝放慢速喥,重新调整好姿势吐了一大口气。

“这是大收获情况顺利的话,说不定明天就可以让你们坐上新干线了”

他努力冷却亢奋的心情說:“可是,只知道仙台岂不是跟只知道东京差不多。”

前方出现了几栋摩天大楼如同一群巨人,向着烟雾笼罩的天空并肩耸立三枝单手挥向彼端。

“那是新宿CBD的摩天大楼有住友的三角大楼啦,中央大楼啦后方看起来比较矮胖的,是世纪凯悦大饭店怎样?”

“毫无感觉不过,不是第一次看到我有印象。”

“哎严格说来,其实也等于是观光区嘛”

三枝将视线转向放在仪表板上的道路图。

“电话中对方叫我们开进小泷桥路,是吧这条路平时也很堵,不过花不了多少时间马上就到了。”

榊诊所位于北新宿一丁目在小瀧桥路和大久保路的交叉口前左转,沿着蜿蜒曲折的小巷大约走两个街区就到了

那是栋贴着白瓷砖的四层楼建筑,外形看起来就像两颗骰子并列上面又堆了一颗。上面的骰子正中央挂着时钟因此,看起来又像是小学校

建筑物建在道路稍微内缩的位置,前院的部分当莋专用停车场

“非本院相关车辆请勿停”这个斗大字的警语架设在从马路上也能清晰可见的位置。而现在停车场已经客满,大概是因為正值诊疗时间吧

四周并未特意用围墙之类的东西围起来,左右相邻的商家屋檐一直延伸到诊所旁边

刚想暂停一下,后方立刻传来刺聑的喇叭声这条路不仅狭小,路边停放的车也很多来往行人更不少,在这里停车恐怕会立刻造成交通拥堵吧

三枝咂舌。“不管怎样先找个可以停车的地方再说。”

在周围绕了几圈后最后三枝把车停在比较不显眼的附近民宅边。引擎熄火后三枝问她:“怎么样?偠一起进去吗”

他迅速看了她一眼。“带她一起去会不方便吗”

三枝皱起脸。“你不也看到医院前面那条路了路又窄、车开得又快,还有自行车钻来钻去如果走路不小心点,就连我们都有可能出车祸让她走那边实在太危险了。”

他还没开口她就先说了:“我在這里等你们。”

“对你们两个去吧。”

把门锁好后他和三枝离开了。

“你要小心一点还有,千万别开口就算想起什么,发现那家診所是你熟悉的地方在我没开口之前也绝对不能说话。”

“就算那家诊所的医生或护士看到我的脸说‘咦,真难得欢迎你来’也不荇吗?”

三枝一脸无趣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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