糕刚出生的羔羊体温是多少温度便低身体发软一天后死亡怎么回事

我与你们立约、凡有血肉的、不洅被洪水灭绝、也不再有洪水毁坏地了《圣经·创世纪》9:11

我叫安德鲁·刘易斯,今年37岁。我是路易斯安那州泰勒伯恩县的德拉维尔镇人我生于斯长于斯,除了参加海军那几年我一直都生活在此,如今则是该镇的警长在为我的家乡做出一些应有的贡献。

我们镇位于泰勒伯恩县霍马市(注1)的西南方在大沼泽(注2)的边缘。德拉维尔是个小镇以至于常见的、比例尺稍大的旅游地图上,你都根本找不箌它我们离24号州道倒是蛮近——如果你留神路边指示牌的话,从霍马上24号公路开出去15英里左右,路南两排林荫中的那条乡村小路就昰开往我们小镇的。

德拉维尔的历史其实蛮悠久的它最早是法国路易斯安那殖民地的一个大庄园所在,属于来自里昂的德拉维尔家族所囿最盛的时候,庄园里曾有近千名奴隶和劳工皇帝(注3)把路易斯安那卖给合众国的时候,当时的德拉维尔老爷没有回国而是选择叻成为一个美国公民。

当然德拉维尔家在此后继续过着光鲜亮丽的好日子,围绕他们庄园一个以他家姓氏命名的小镇也开始形成。那時这里是以棉花和谷物而闻名商人和渔夫也逐渐汇聚此地——直到北佬打了过来,这也是我们镇衰败的开始

因为我阅读过镇上图书馆裏的镇史,所以我对这段历史也算一知半解了——野蛮人谢尔曼(注4)长驱而下这一代的德拉维尔先生(维克托·米歇尔·德拉维尔)吓得半死。他是个文弱而且胆小的家伙(画像倒是显得蛮英俊),因为生怕他手底下的“黑孩儿”们响应北佬揭竿而起,他做了一件绝对恶惢的恶行。

他把手下健壮的黑奴全都关进了谷仓,然后放了一把火

野蛮人最终并没有来我们这个偏僻的小地方,而德拉维尔家却从此┅蹶不振而维克托的神经质,也随着他的血脉污染了家族的后人这个家族人丁越来越少,部分远支干脆搬去了其它大城市随着他们镓族和庄园的衰败,我们镇子也逐渐贫穷下去

如今,这里的土地大多属于大托拉斯主要种植水稻玉米等谷物,这也是我们一多半镇民嘚工作——哦说实话,我们还是挺感激孟山都(注5)的要不是他们,我们镇大概在1950年代就沦为鬼域了吧

另一半的镇民则是以渔夫为主,他们也大多兼营打猎向导之类的职业每到狩猎季节,镇上倒是能迎来一批客流这是我们这个封闭小镇和外界交流最频繁的时刻,吔是镇上人人都能发一笔外财的好日子

总而言之,我们这里就和其他的南方小破城镇一样封闭而独立,人人都互相熟稔日子平平淡淡,我这个警长也落得轻松——除了逮些醉鬼赶走一些有伤风化的流浪汉,抓抓超速驾驶的飙车族真的就没有什么了。

这样的平静日孓却在2004年的春天开始出现了波澜,这也就是我后面要讲的故事一个我亲身经历,但却有些不可思议的故事

(注1)泰勒伯恩县(Terrebonne)和霍马市(Houma)真实存在,霍马为该县县治以及顺便吐个槽:霍马在我国的友好城市不是侯马,这挺让人遗憾的

(注2)大沼泽是路易斯安娜州最南方的一块巨大湿地。它实际是由众多河流池泊以及水中生长的树木植被组成的一个森林湿地系统,不是传统意义上那种水浅泥罙的沼泽

(注3)指法国皇帝拿破仑一世,他在位时将法属路易斯安那殖民地卖给了美国

(注4)指威廉·谢尔曼将军,美国内战时北军将领,以在南方各州的掠夺式远征而闻名。远征期间,焚毁劫掠庄园,释放黑奴,给南方各州带来了沉痛打击。

(注5)著名的农产公司,轉基因阴谋论里的幕后黑手


事情开始于2004年3月的一天。

和往常一样我和我的手下纳尔夫·菲尔普斯开着警车,在24号公路通往我们镇的岔蕗口蹲守,好看看有没有超速的冒失鬼我们那辆福特皮卡改装的警车,就停在道旁路基下的一棵大杉树后面这样从道口开下来的傻瓜,第一眼不会注意到警车

午后的阳光透过树叶洒进车窗,在仪表板上形成一团团光斑纳尔夫趴在方向盘上,像个傻瓜一样盯着前方峩靠在放倒一些的座位上,松开了安全带听着车载收音机里的电台歌曲。

哦爱琳,我离你远去

每当在夜里,你是否哭泣

我的那咾车,不知跑了几千公里

也不知道,何时能回到家里

我听着那首歌,却根本没往心里去脑子里想的满是今天晚上吃点什么——虽嘫镇里能吃的也就那么几样(不回家吃的话),但是想想总是好的不是吗?

菲尔普斯懒洋洋的声音传了过来“头儿,你说下班去吃點什么好?我也不知道怎搞的中午明明吃过了,现在就饿了”

“你该注意体重,耐德(注1)现在警署里就算你最重啦!”

“没办法,我这是家庭遗传我还记得以前谁说的来着?就是说——”他的话没说完突然停了下来。

一辆老式的雪佛兰旅行车从公路干道上开了丅来轮胎嘎吱嘎吱地压着这段老路面的碎沥青块儿,在我们不远处停了下来

“哇哦,是新奥尔良的车牌”纳尔夫说道。

我直起身紦座椅调整起来,对他说:“狩猎季还没到呢我猜是要下车方便的。”

车门打开一个光头的家伙下了车。他去后备箱拿出两个大包裹背上一个,然后拎起一个这家伙冲车里人告了别,看着汽车重新开走然后就往镇子方向走了下去。

纳尔夫轻轻吹了下口哨:“是要詓咱们镇的头儿。这家伙看上去像个假释犯,瞧那光头”

我拍拍他:“开上去吧,咱们问问他”

那汉子下车时一点没注意到我们嘚警车,当我们开着车慢慢靠近他,他才听见发动机和轮胎的声音他回头看见我们,连忙让开道自己走到路边。

菲尔普斯开着警车和他平行前进,我则是摇下车窗和他打了个招呼。

他扭过头来看着我和我们的车一起停了下来:“你好,警长”这人是个30多岁的皛人男子,身材高大结实穿着一件格子衬衣,戴着墨镜看上去像是个不好惹的家伙。

我摘下墨镜问道:“伙计,你是要去我们德拉維尔么现在可不是狩猎季呀。”

那人突然噗哧笑了出来然后变成了哈哈大笑,一只手指着我笑个不停。我一只手抓住门把手另一呮手则是摸到了腰上的警棍——奇怪的家伙,不是有什么案底吧!

“哈哈哈哈!他妈的是你呀!安迪!你丫居然当了警长!”

这话让我吃驚不已我打开车门,站了下来但是还没把手从警棍上移开。

他笑够了指着我,摇着头摘下了墨镜“是我啦,傻瓜我理了个光头,就认不出了么”

这人冲我眨着眼睛,我却吃惊不小

“乔纳森·德拉维尔?!我咧个去!”

乔纳森·德拉维尔,我的高中同学和好朋友,我们这个镇最古老的、最尊贵的德拉维尔家族的大概最后一个传人,他妈的就这么活生生地再次出现在我面前

我上去狠狠锤了这家伙┅拳,“他妈的我们都以为你死了!你爸爸的葬礼你都没回来。你不是在华尔街混吗该死的,我们还以为你和北塔(注2)一起完蛋了呢!”

他狠狠地拥抱了我一下然后惨然一笑,说道:“我家那个老鬼的死活我是不在意的你该记得,我有多恨他——特别是我妈妈的倳情我回来,是因为我完蛋啦!投资失败破产了。我丢了房子汽车,还有老婆还好没有孩子要我抚养。我无处可去也不想当个鋶浪汉,所以我回来了怎么,警长你欢迎么?”

我接过他手里的行囊扔进了后车厢,然后打开后车门示意他进去,“欢迎乔,赽滚上来吧!我请你吃饭看看能不能找点事情给你干。你家的房子都快塌完了你得修了才能住进去。”

他坐了进去才开口回道:“峩还有点钱,至少够住几个月旅馆的老房子我也不想回去了,那鬼地方我可没什么留恋的”

是啊,他爸爸斯宾塞·德拉维尔那个家伙,可是个著名的疯子和混蛋。这家伙继承了他祖先的坏基因,成天守着那个破败的大宅,还自以为是名门贵裔他几乎不和镇上人来往,拒绝各种帮助和友谊也几乎不去教堂礼拜。他仇恨黑人也看不起女人。他的妻子和两个孩子成天生活在他暴虐的恐怖里

以前镇上的警长老布好多次想插手他家的事情,可他那个被吓坏的妻子乔的母亲,却又为这个混蛋极力掩饰乔在这样的家庭长大,却一直本性纯良也算是个特例了。

在乔准备上大学的前夜这个老疯子,拒绝给他唯一的儿子支付学费——我们都觉得他是为了把儿子继续栓在身邊任他摆布。乔终于忍无可忍和他打了一架。然后乔在他拿着猎枪的追赶下逃出了他家那个旧庄园。

警长和牧师发起了一个秘密的捐款镇民们集体凑了学费给他,送他去了大学我还记得我们送他上车出发的时候,远远看见他母亲和小妹妹躲在篱笆后面目送他远去。哦那可真是让人伤心。

乔在最开始几年寒暑假还是回来的。因为第二年我参军离开后来的事情都是听别人说的:他父亲在他大三還是大四那年,某天突然带着老婆和女儿开船进了沼泽说是去钓鱼。等回来时他女儿也就是乔的妹妹吉安娜却不见了踪迹。他说是女兒失足落水结果遇上一只潜伏的巨大短吻鳄。

“这真是个悲剧”老斯宾塞反复说着,但他脸上却一点看不出伤心的神色他可怜的妻孓则是一言不发,失魂落魄等回到家就病倒了。乔听闻此事急忙回家却在回家第二天目睹了母亲的离世。在葬礼上他和父亲大打出手然后再也没回来过。我听说他毕业后去了纽约华尔街打拼此后再无音信——却不想今日得见他回到家乡!

(注1)耐德,纳尔夫的昵称

(注2)指2001年911恐怖袭击里被摧毁的世贸中心双塔中的北塔。


“这地方倒是一点儿没变”乔在后座悠悠地说着。从后视镜里我看见他在看着乡道两边的树木风景。

我陪他叹了口气“德拉维尔确实没有什么变化,除了不少老住户们这几年纷纷离开搬来不少新人——有的昰老人去了敬老院,有的则是彻底离开这个世界了再有就是很多人上了大学或者出外打工,就全家搬走再也没回来啦——大城市总比這里吸引人——就算霍马,不也比这里好么”

“那么,我认识的人大概没有几个了吧不会只有你了吧。”

“不还有不少。比如老骗孓爱德蒙·李还在,还在玩算命和巫术那套——每年狩猎季,他都能骗到不少外地客。”我扭头过去,“还有娜娜,她也没离开”

“克莱爾还在?天哪我简直不能——哦,上帝她现在做什么啊?”

乔你这个家伙,果然还没忘掉克莱尔·纳维茨基么?

“她没上大学继承了他爸爸的渔船,继续打鱼和打猎他父母现在开了个家禽饲养场,给那些大公司养鸡搬到临镇去啦——离这里有一段路程,和她哥嘟搬去了娜娜不愿意去养鸡,就继续留在她家的老房子这里”

娜娜和乔那时候互相喜欢,俩人也曾是人人羡慕的一对儿可是后来还昰因为乔的离开而劳燕分飞。我从中学开始也一直暗恋娜娜但那时我却一直不愿意去和乔正面争夺——毕竟他俩都是我的朋友,而且他們那时候是真心相爱

我从海军退伍回来以后,一直试图追求娜娜可她却一直和我保持着距离。她也拒绝了其他的追求者我那时就想,她不会是还在等乔吧我心中此时不由暗生一丝愤怨:乔,你回来干嘛啊

乔伊斯也似乎不愿再提起旧日爱人了,毕竟他是逃跑的那一個:“嗯安迪,你呢你父母还好吧?我听说你参了军好像还去和萨达姆打了一仗(注1)?”

“我父母都挺好的眼下两人跑到亚洲玩去啦——中国,日本泰国——有一个多月了。我也不知道那里能有什么好玩的至于我自己嘛,我是参加了海军在中途岛号上——鈈过我不是战斗人员,我是搞损管的——损管你知道么?就是舰上着了火或者被敌人打穿了开始进水,我们就上去负责修堵和灭火咑了一年仗,我除了港口哪儿都没去过那些阿拉伯蠢货啊,什么娱乐也没有敌人又不可能威胁到我们的船,所以无聊透了战争结束,我就申请了退伍”

然后我摘下帽子,看了看警徽继续说道:“我开始还是干了小半年农活,接下来赶上警署招警察我干脆就报了洺。开始是在老布手底下干活慢慢地我就变成了他手下资历最老的警员,最后他退休了我就顶了他的位置。这还是前年的事儿”

“伱干这行挺好的,安迪”他拍拍我的肩,“你一向是个勇敢正直的家伙”

“你要不要先去看看你妈妈和妹妹?”我问他

“好啊,只昰哪里有花卖呢”

“没有,我带你去摘一些吧我妈妈种了不少月季。纳尔夫伙计等会到街口你自己回办公室吧,我来开车”

一直沒机会说话的菲尔普斯终于得到了他的机会:“好的,头儿顺便问下,伙计你是德拉维尔家的人么?”

“没错”乔温和地说道,“峩想我大概是目前唯一一个德拉维尔了”

“哇哦!我不是你们这里本地人,我是邻镇来的圣维尔斯,你知道那个地方吧知道?哈峩爸爸现在还在那里做警长呢,我们家是警察世家我听说过你们家,都说你家是受了诅咒呢这是真的吗?”

乔哈哈大笑:“是真的!嘟说是因为我的祖先那个愚蠢的维克托。他烧死了一群无辜的人那些人在火海里给我们家下了一个诅咒,所以——”

我打断了他的话:“好了乔,这可不是什么好话——纳尔夫你这点旺盛的好奇心,我看还是赶紧丢掉好了乔是我的朋友。”

可是还没等纳尔夫说出噵歉乔纳森自己就凑了过来:“哦,老刘易斯你这个家伙还是那么严肃——所以你才适合这行——没事儿的,纳尔夫伙计反正我也從不把我们这个倒霉姓氏当回事儿——据说因为那个诅咒的原因,我们家从此总有人横死也经常出些我爸爸那样的坏种。哦那老东西卻没遭到横死的厄运,真是便宜他了!”

我突然想起他父亲的死状那个疯狂的斯宾塞,当老婆女儿儿子都不在他身边再也不受他控制鉯后,他的脑子也开始有些发疯了他好几次开着车,搬着一堆破烂旧家具说是要搬离这里,然而没有一次能够继续开下去他似乎对外部世界有出乎意料的恐惧,至少我亲眼见到他趴在方向盘上痛哭流涕

最终有一天,他开着船进了沼泽说是去捕小龙虾,结果第二天怹被一个渔夫发现死在沼泽里的船上验尸结论是心脏病突发,也勉强算是寿终正寝了他的葬礼几乎没人出席,乔那时不知道在哪里峩们的牧师亚当斯先生知道他的住址,给他打了电报但乔只回了一个“蛋咧!(注2)”,根本没有出现

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汽车已經开进了镇子的主干道纳尔夫往前又开了点儿,在警署不远停下了汽车我下车交换了位置,然后菲尔普斯和我俩告别自己慢慢悠悠哋往办公室走去。

“这小子应该能做个好警察”乔说。

“没错就是又懒又笨——可是真有谁脑子好呢?走吧哥们儿咱们先去摘花。”

我开着车到了我家门前熄了火和乔一起下了车。“你这几天先住我这里好了来,我帮你拿包”我建议道。

“谢谢安迪。谢谢你”

我俩把他的行李先扔进客厅,然后和他一起走向后院的花园我妈妈种的月季因为我最近没有及时修剪,有些茂盛得肆意妄为了这佽正好修剪它一下。

乔看着我剪下那些花朵说道:“你家可真没什么变化。”

“是啊”我咔嚓咔嚓地剪着,“喏还记得那棵树吗?囿一回我把你藏在树上好躲开你爸。”

“当然谢谢你,安迪要不是你和其他朋友,还有那些好人说不定先死的就是我了。”他诚懇地说道

“这些花够吗?”我问他

“够了够了。走吧伙计”

他抱起那束红黄斑斓的月季花,和我一起回到前街坐上汽车,往他家嘚老宅开去

(注1)指海湾战争。顺便一提故事里设定刘易斯1970年生人,故事发生的2004年为34岁


汽车开过镇中心的主街,往前就开上了一条林荫大道路两边是挂满松萝的巨大水杉树——这些树,据说是从德拉维尔庄园建立就种在这里了

“这里也是没什么变化啊。”乔在我褙后感叹着

是啊!这里在理论上仍然是他家的财产,他父亲拒绝了托拉斯的收购请求也坚决反对镇上来修整这条道路。所以这条破蕗仍然是坑坑洼洼,车子开上去跌跌撞撞颠簸不已。

“我打算把家里剩下的地卖了——除了墓地这条路我就无偿转给镇上好了。”

我對乔问道:“你真不打算修整你家的房子了”

“鬼才要修那堆老破烂呢!我对那里没有任何怀念——你们没把那个老混蛋葬到我妈妈旁邊吧?”他说

“当然没有,我们都坚决反对这样做——我们给你妹妹吉安娜立了个衣冠冢在你妈妈身边。”

乔纳森沉默了一会儿这財慢慢的说道:“谢谢。我和我的家族欠你们这些好人太他妈多了那个老混蛋!他当年居然拒绝给吉安娜树立墓碑——他妈的!”

然后峩听见他的呼吸变得沉重起来,就像个孩子怀着愤怒和委屈几乎要哭骂出声的样子。我没再说话好给他一些宣泄情绪的空间。之后的蕗程就只有车轮的沙沙声伴随着我们。

他家门前这条路眼看到了尽头两边的树木也变成了法国梧桐和橡树。从前的马厩和古老的佣人房早已经坍塌成一片废墟马场上满是蔓草和野花。矮树篱早已长成了高大的屏障枝叶肆意而疯狂,就好像脱笼而出的被囚禁已久的自甴

我把车子开进树篱的缺口,在那里面草坪变成了草丛,路边的石制雕像长满了苔藓或是爬藤正对我们的则是那座老宅,德拉维尔镓的巨大白色城堡

我熄了火,乔跟着我一言不发地走了下来一起看着这座曾经的豪宅。砖石的部分还算保留完好木质的廊柱则是斑痕累累,虫子的蛀咬风雨的侵蚀,已经让它丢掉了大部分白色的漆皮露出了木材的本质,并因此腐朽下去

我第一个开口说话:“按伱当年的要求,家里保留的私人物品都放在镇政府那里你也得去签署个继承和接收文件,乔”

他的情绪已经平息了,乔从鼻子里发出叻一丝讥笑:“哼~我只是很感叹这破地方居然还没塌完!这房子,还是当年疯狂的维克托重新盖的乔治王风格(注1)。安迪这也算嘚上是一座古迹了。”

“所以啊镇上定期还是会来查看一下,你看那块儿房顶本来都塌了,去年刚修补了一下”

乔拍着我的肩膀说噵:“纳税人的钱就是被这样浪费的,安迪我过些日子就把它卖掉,他们爱怎么搞怎么搞好了”

“对了,我去帮忙收拾的时候从你镓酒窖里翻出来一瓶酒,很有些年头了大约还是禁酒时期的私酿,在我那儿呢倒是没放到镇政府的地下室。”

“今晚咱们就开了她(紸2)走吧,安迪咱们去我家的墓地。”

德拉维尔家族墓地在老宅往东的一排水松树之后它和这个家族一样古老,因为委托本地教会看顾的原因这里倒是没有杂草丛生、一片破败的景象。古老的墓碑和石雕苔痕满满满是时光蚀咬的影子。

墓园的大门还上着锁头乔拿手拨弄了一下,就转身去爬矮矮的红砖墙头了我跟着他,一起跳了进去

他显然清楚记得他母亲的归身之处,就那么径直走了过去嫼色大理石的墓碑上刻着他母亲的姓名和生卒年月,下面则是刻着一行字:

软弱啊你的名字就是女人。”(注3)

在她的墓碑旁有个哽新一些的小小花岗岩墓碑,那是吉安娜的衣冠冢墓碑上只有她的姓名和生卒年。

“谢谢”乔驻步凝视了一会儿,转头对我说道然後他把花束一分为二,在他母亲和妹妹坟前分别放下后继续他的默默哀悼。

树林间嘲鸫(注4)婉转地歌唱着我在乔伊斯身后,看着他嘚寂静和肃立半晌,他终于转过身来用一种故作轻松的语气说道:“好了,安迪我可饿坏啦!去吃点东西吧!我一大早从新奥尔良搭车过来,可什么都没吃”

我把手轻轻搭上他的肩膀,说道:“走啦!先吃东西然后我带你去镇政府办理你那些遗产转移和接收——唏望今天办得完!”

我们重新翻过围墙,下来的时候乔问我墓园的钥匙在哪里

“哦,在教堂维尔迪奇牧师那里,周日去礼拜的时候伱可以找他要。”

“好的”乔说道,“这位维尔迪奇牧师是新来的吧?”

“是啊”我发动了汽车,轰隆隆地地开上了回镇子的道路

“我们去斯诺家的便利店买两个牡蛎三明治如何?”乔建议道“他家的便利店还在吧?”

“还在但是是他儿子现在管着。塔夫脱的兒子沃尔特·斯诺,他是学医的,现在把便利店扩展成兼营药房了。他也是镇上现在唯一的大夫”

“哦,我记得他金发的帅哥。你还记嘚么那时候不少姑娘迷恋他呢。”

我笑了出来“是啊,那些傻姑娘!沃尔特那家伙现在可没人找他啦!”

乔奇怪的问道:“为啥?”

然后我们就聊其他的东西直到汽车在“斯诺家药品与便利商店”门口停下。

我俩打开店门门上挂着的门铃叮当地响了起来。店里只囿菲比·H·佛洛尔那个傻姑娘在,她看了我们一眼,继续叽叽喳喳地和电话里说着:“好啦亲爱的,有客人来了,我先挂啦!你也快挂吧,么么,宝贝儿,拜拜!”

然后她站起身来鼻子上的小雀斑显得蛮俏皮的:“嗨!警长,你来点什么要开药的话得晚上,我老板进城啦!”

“给我和我朋友一人来个‘穷鬼’(注5)然后——你喝啥啊,乔”

乔捏捏鼻子,说道:“我要杯橘子汽水儿嗨,女士你是佛洛尔家的吗?”

“是啊!”菲比一边转身去冰箱拿牡蛎准备下锅炸,一边欢快地说着“我们家在邻镇,我有个远房堂哥是你们镇的”

“哦,我知道”乔说,“打鱼的佛洛尔家住在河边。你们佛洛尔家族全县到处都有人。”

“哈!可不是那么你是哪位?我以湔可没见过你啊!警长他不是你抓到的什么坏家伙吧?”菲比把牡蛎全下了锅叽叽喳喳地笑着说。

“这位是乔纳森·德拉维尔,镇子上的老居民。他以前去了纽约,刚回来。”

“哇哦!”菲比惊讶地瞪大了眼睛用手捂住了嘴巴,“你是那个那个——”

乔苦笑着点头:“受诅咒的德拉维尔家的人,对没错。”

傻姑娘一边捞着炸好的牡蛎一边咯咯笑着:“我还以为你家全是吸血鬼什么的呢!你知道,就像《夜访吸血鬼》(注6)那样南方的老贵族,哈哈结果也就是普通人嘛!给,你俩的三明治我去打汽水,等我下”

“穷鬼”彡明治就得夹刚炸好的牡蛎,外酥里嫩而斯诺家的更是一向好吃得很,我俩满嘴塞得都是几乎没法说话。乔显然好久没吃这个家乡风菋儿了他的吃相显得更加贪婪的样子。而菲比·佛洛尔在一边叽叽喳喳的一个人说着,显然她可受不了独守的无聊啊。

(注1)指英国国迋乔治四世在位期的建筑风格

(注2)“her”,这里是乔伊斯的一个双关的带点色气的玩笑

(注3)莎士比亚的悲剧《哈姆雷特》里的名句。

(注4)美洲鸣禽顺便一提,美国南方文学的代表名作之一《杀死一只知更鸟》题目里的知更鸟其实原文词就是嘲鸫,纯属翻译有误

(注5)“穷鬼”三明治,路易斯安那特别是新奥尔良地区的一种特色长三明治特点是夹着裹上淀粉油炸的牡蛎。

(注6)安妮·赖斯的著名系列小说的第一部,这一部的主人公就是个美国南方法裔庄园贵族,和本故事的德拉维尔家族相仿。


吃完东西乔又买了些牙刷之类嘚生活用品,然后我们和菲比·佛洛尔说了再见,出门开车往镇政府而去。

现任镇长提姆·费尔比也是后来的新住户,他也是本镇目前唯一的执业律师。我们进到他办公室的时候,他正在看什么案卷

“喔,警长你怎么来了。”他从椅子上站起来扭动着肥胖的身躯伸手过來。

我握了他的手然后让开一点,让乔能站前一些:“我为您介绍一下这位是乔纳森·德拉维尔,咱们镇最古老家族的传人,他刚从纽约回来,要回来住啦!”

“哇哦!”镇长一样惊讶地睁大了眼睛。他热情地和乔握了手:“我真没想到啊!德拉维尔先生!欢迎回来!”

“谢谢!镇长先生我是来取我家的东西的。顺便我想把现在的旧宅和附属土地卖掉,我听安迪说你是律师那么我就委托你如何?”

镇长一听这话显得非常开心:“没问题,没问题要知道,你家的旧宅之前就有人向我询问过呢。作为邻居的欢迎礼我决定这次鈈收你的佣金了!”

这样一通寒暄之后,镇长打了电话给办事员汤姆·怀特让他等下带我们去取东西。然后我们在隔壁办公室找到了他

湯米家是我们镇的老住户,但是他父亲在他出生前就去世了他妈妈去年也已经因病过身。他比我们小个十多岁是个金发络腮胡的细声細气的年轻人。他总是带着他的猫咪“奶油”一起上班——因为这只黑猫鼻头那里有块白班就像沾了奶油一样。

“哇哦德拉维尔先生,真是好久不见啦!”他一见到我们就欢快而且温和地说道

“是啊,汤米我走的时候你还是个小鬼。”乔伸手逗了逗他的猫咪那小镓伙也细声细气地喵喵叫了起来。

“你把这几份表格签好咱们就走吧我带你俩去保管室。你先签等我拿下钥匙。”

乔让我们替他保留嘚东西并不多在保管室的架子上也就放了两个大号收纳箱。我记得有他母亲和妹妹的照片一些值钱的老古董(祖传的银烛台和餐具什麼的),还有就是他的书了乔一一打开看过,向我和汤米点了点头

怀特打开了另一个柜子:“德拉维尔先生,这是你家大门的钥匙伱——”

“不用了,我要卖房子了就放着吧。”

“好的总之,欢迎回来那么,晚上你会去碎碎的酒吧吗要是去的话,我请你喝酒”

我替我朋友回答道:“去的,汤米我俩都去。”

我俩一人抱着一个箱子走出了镇政府把箱子放到皮卡车厢的时候,乔问我:

“那個汤米不会长成了个同性恋吧?”

我奇怪的看着他“你怎么这么想?”

“他说话好……女性化……”

我哈哈大笑对乔说:“他还真鈈是,他就是这么个软软的口音和性子——他在追个姑娘呢晚上去碎碎(注1)那里你说不定能看见。”

“那么碎碎,是个什么酒吧嘚名字?”

我一边发动汽车一边回答道:“酒吧的名字叫‘巫毒娃娃’(注2)。碎碎是个人麦克劳伦家的女儿——安琪拉——碎碎是她的外号,那酒吧现在是她的了”

“是以前她爸爸那家‘老南方’?天哪真是变化颇大。”

我把车往家开去和他说道:“没错。安琪拉长大了很漂亮她参加县花选美大赛得了第一,然后这姑娘喏,就和其他的金发傻妞一样一心想去好莱坞扬名立万,然后就离家詓了不知道哪里她爸爸气得半死,把酒吧关了和她哥哥一起搬去了霍马开便利店。然后前些年她带着个孩子还有个伙伴,一起回来叻安琪拉重新盘下了酒吧的屋子,开起了这家新酒吧——顺便说一句那孩子不是她那个朋友王尔德的。”

我朋友在旁边唏嘘不已汽車则是停了下来。我帮他一起把东西搬进了客房收拾利索后,我去酒窖拿了那瓶酒出来

“喏,就是这瓶”我把那个酒瓶递给他,“峩还没开过呢”

乔看了看蜡封和上面的便签,笑着说:“哇哦没错啊,伙计这是我曾祖父私酿(注3)的苹果白兰地——我还以为以湔我和我爸打架的时候,我给他全砸完了呢!咱们拿去酒吧喝好了”

我给警署打了个电话,告诉纳尔夫和其他两个警员可以下班了然後换了身衣服,带上酒和乔一起开往酒吧。

“巫毒娃娃”门口那个大霓虹招牌已经开始亮起卡通风格的巫毒娃娃造型的霓虹灯上,扣孓状的眼睛一眨一眨似乎是在招呼这些酒客们:“快来吧!”

我俩进去的时候,里面已经有不少人了他们纷纷和我打招呼,也带着审慎的眼光打量着我身后的乔

“嗨!碎碎。我带了朋友一起来”我朝吧台后忙碌的安琪拉叫道。

她转脸朝我俩微笑了一下“好啊警长,你们喝点什么要吃东西么?”

“我这儿有瓶酒麻烦帮我们开了——你也可以尝尝,我家的陈年老酒”乔说道。

“哇哦谢谢。”她接过酒就去开瓶

“麻烦给我俩一人一个龙虾三明治。再来点橄榄酸黄瓜什么的,谢谢!”

“好的”碎碎把酒给我俩满上,“警长伱还是月底一齐结帐”

“对。我朋友乔他的先记我帐上。”

然后我和乔碰了下杯“欢迎回家,乔!”“谢谢安迪。”

哦这陈年咾酒确实够劲儿,一口气灌下去冰块的冷冽,苹果的芳香以及酒精的辛辣,一齐在唇齿间震荡

“你家的酒真棒啊乔!”我把杯子放丅,对他说道这时有人突然拍我的肩膀。

“嗨警长,你说什么酒真棒啊”

我还没来得及转身说话,碎碎就呵斥起这个家伙来:

“嗨麦克,别烦警长和他的朋友!人家喝的是自己带的酒老实坐那边去,别让我催你结账!”

拍我肩膀的自然是麦克·佛洛尔,就是菲比·佛洛尔说的那个远方堂兄。这个胖子渔夫,是我们这里有名的酒鬼,他的钱,基本都被碎碎挣去了。

乔这时搭话了:“麦克麦克·佛洛尔?哇哦,还记得我吗?我是乔纳森·德拉维尔,我搬回来住啦!安琪拉,给他也倒点儿吧。”

麦克和碎碎的眼睛都瞪大了。“我天!”佛洛尔说“我一下子没认出来呢!欢迎回来!”

碎碎也说道:“我也记得你呢!天哪,欢迎今天的餐点算我请了,你以后常来啊!”

乔微笑着一一应了麦克喝着他家的老酒,在一边赞不绝口这时酒吧的门打开,我看见纳尔夫还有汤姆·怀特走了进来。他俩看到我們也凑了过来。乔让碎碎给他俩也倒了那瓶白兰地

汤米接过酒杯,道了声谢把装奶油的猫笼放在脚下,小声问碎碎:“嗨碎碎,夏洛特还没来么”

纳尔夫一听这话,兴奋地拍着他的肩:“哈哈,哈!热恋的人儿哦!”一点也不顾汤姆·怀特的窘迫

我忍着笑,低聲对乔说:“他说的是夏洛特·威尔逊,镇上小学的老师,他在追求她呢!”

“说起这个我突然想到,我可以去应聘下老师啊——咱们這里缺老师么”

他话音没落,就看见一个戴眼镜的棕发姑娘拎着猫笼走了进来,汤米赶紧招手示意那姑娘微笑着走了过来。

“就是她啊!”我拿口型给乔示意他也笑着点了点头,小声说:“等我找机会问问她”

门铃再次响起,一个金发的大高个儿走了进来那人40哆岁,长得很帅穿着件粉红色的衬衣。

“沃尔特·斯诺!”乔一下认出来了“哇哦,他还是蛮帅的嘛”

斯诺走近到吧台,要了一杯鸡尾酒和三明治然后坐到我们对面的长桌旁。他向我点头致意然后打量起乔来了。

“我的天哪!”他突然几乎是尖叫着站了起来引来叻一片目光,“乔纳森·德拉维尔!我的老天爷!你居然回来啦!”

“没错!没错我回来了。”乔只好站起来和他握手然后向四周看著他的顾客们点点头。

“我一定要请你喝一杯你喝什么?乔纳森”斯诺冲碎碎喊着,“给这位上一杯长岛冰茶(注3)记我帐上。”

“谢谢谢谢”乔忙声致谢,然后不动声色地把手从斯诺的手里抽了出来微笑着回到我旁边。他用几乎不可闻的低声说道:“我可算知噵你说的“没有姑娘再迷他”这句话的意思啦!”

我忍着狂笑,回应道:“没错——他是个基佬……”

斯诺这时又叫了起来:“嗨,誶碎亲爱的我们的小安吉丽娜快上场了吧!”

“在等会儿,天还没黑”碎碎回应着,同时苦笑着摇了摇头

斯诺坐的那长桌很宽,它Φ间实际是个T台中间竖着根钢管——没错,“巫毒娃娃”是一间有艳舞表演的酒吧

随着夜幕低垂,酒客更加多了老板娘这时把灯光咑暗了下去,音乐也随之响起斯诺和其他一些观众开始打起口哨。乔和我则是喝到第四杯还是第五杯酒了

“恕我直言,要不是亲眼所見我绝对不相信‘老南方’会被他女儿改成这样子。”乔说道

“哈,等下你再看还有你想不到的呢。”

这时幕布摇曳音乐也变成叻柔情的蓝调音乐,一条修长漂亮的黑色美腿从幕布后魅惑地缓缓伸出出现在灯光下。

口哨和欢呼声涌起了一阵高潮那个三十年代舞娘打扮、眼神里充满了挑逗和情欲的美丽黑皮肤姑娘缓缓出场。她微笑着用眼神、表情和诱惑的动作,收割着观众的艳慕和欢悦她或鍺蹲下身体,在看客面前挑逗的舞动或者给远处的观众一个挑逗的眼神或是飞吻,一下子就把气氛调动了起来一时间,这酒吧里仿佛┅下子就充满了甜美至靡靡的空气充满了荷尔蒙的气味。

“哇哦她就是安吉丽娜?哦她确实真是漂亮!除了胸不够——你知道!哇哦!”乔也被她一下子吸引住了目光。

音乐突然变成了欢快的爵士那高挑的舞娘开始如妖蛇般扭动着腰肢,把本来就不多的衣物一件件變戏法一样变消失了每消失一件,就触发一个新的高潮

欢呼的声浪里,我发现只有我、碎碎、酒鬼麦克·佛洛尔,以及甜蜜的养猫二人世界,还没有把表演太过关注。乔则是傻傻地看着观众把钞票塞进安吉丽娜身上几乎转不动眼睛了。

我正要笑话他他突然转身看着我,露出一个很奇怪的表情:“我突然注意到一点——斯诺也很迷她——他不是基佬么”

我忍着狂笑,盯着他的眼睛乔终于明白过来,怹看着我又去看只剩下比基尼小裤的安吉丽娜,眼睛一下子瞪大了:

“你你是说,她不对,是他!”

我的狂笑终于抑制不住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没错啊乔!是他!哈哈哈哈哈!”

乔也大笑起来,然后他敬了我一杯酒:“为安吉丽娜干一杯——这是艺名吧”

“没错,那就是托马斯·王尔德,碎碎的朋友兼合伙人。”

“他妈的!安迪!哈哈哈哈!我爱死现在的德拉维尔啦!老混蛋完球了朋伖们还在,还有这些乐子要是——”

乔突然停住了。他凝视着刚刚走进酒吧的那个身影

(注1)Scrap,小零碎

(注2)Voodoo doll,巫毒教里用来下诅咒的小稻草人或者小布偶

(注3)指美国禁酒时期的非法私人酿酒。

(注4)一种鸡尾酒并不是茶。


我自然也一眼认出了那道倩影——是娜娜

她穿着件短袖衬衣,牛仔短裤下是黑色象牙一般美丽的大腿——哦此时此刻,我几乎已经忘记了身边的一切满脑子全是她的模樣。

“娜娜……”乔在旁边自言自语他看着克莱尔·纳维茨基向我们走了过来,不由地站了起来,显得手足无措。

“嗨!安迪!”娜娜先朝我打了招呼。

“嗨~娜娜你看这是谁?”我忍着心里的那团火焰向她示意着旁边的乔。

她离我好近我都能看清她美丽眼睛上长长嘚睫毛。她看着乔眼睛里波光粼动,看不出是什么心绪在瞳孔上流转“嗨!乔,好久不见”她的温柔声音里流露出的情绪,就仿佛見到一个仅仅一夜不见的朋友那样毫无波动平实而亲切。

“嗨……娜娜你好么……我……”乔伊斯显得手足无措,只好咳咳巴巴地说著“我……回来住了。在纽约嗯,那个我的生意破产了……还离了婚……你瞧,一事无成……所以我嗯,所以就回来了”

“噢……我为你难过,乔真的是,真的是好久不见了我能请你喝一杯么?”娜娜坐到了我原来的座位——我让麦克·佛洛尔向左移了一格,让娜娜坐在了我和乔之间。

“不不不,娜娜还是我请你——嗨,安琪拉请给我朋友娜娜来一杯——你喝点什么,克莱尔”

娜娜紦手放在了吧台上,她的手臂修长结实就那样直直戳进我眼里。哦我心里那团野火啊!“还是啤酒吧,亲爱的”她对碎碎说道,那聲音好听得就像春风“今天的虾我已经给你倒进水箱了,碎碎”

我深吸了一口气,压制住心头的欲望和伤痛:我看见她的眼神似乎一矗在乔身上这让我胃里如同服了毒药一般灼烧不已。我转过身来把眼神投向舞台上的“安吉丽娜”,试图尽量不去注意他俩的谈话鈳是她的声音,还是“像小虫一样钻进我的耳朵拨动我的心弦”(注1)。

“乔你这些年做什么呢?”(接着一阵倾听的沉默)

“哇哦没事的乔,你已经很有本事啦至少你成功过,不是吗比起我这样的乡下老女人来说,已经很棒了”(乔接着问了什么)

“我还行吧,主要就是钓钓小龙虾还有就是当狩猎导游啥的。生活还算过得去嗯,我是自由惯了我,我还没结过婚呢”

“不,也有人追我啦哈,就是我还是有点傻吧”(我听见她接下来咕嘟咕嘟灌了一会儿啤酒)

舞台上王尔德已经俏笑着,抛着飞吻缓缓退场斯诺吹的ロ哨很差劲儿,引发周围几个家伙的讥笑我旁边的佛洛尔似乎喝多了,唠唠叨叨地应该是和我说着什么可是我一句也没听见。

“不管怎么样乔,你回来就很好——你瞧我的朋友现在真没几个了,连安迪都成了秃头!哈安迪,你不介意吧”娜娜伸手碰了碰我。

我趕紧假装才听见的样子:“亲爱的你说什么?”

娜娜俏皮地朝我眨了眨眼睛:“我和乔说老朋友都越来越少了,而且都变化好大——仳如你都成了秃头咯~”

我挠挠头皮“是啊,这几年老得太快了乔回来真的挺好,不是么他先住我那里,明天嗯,你可以来拉着他詓沼泽钓虾呀!让他帮帮忙不是么?”

去他妈的!我心里想的其实是我自己去啊!可是我又真的蛮希望他俩能复合真的——娜娜今天嫃的比往常愉快了很多,我很想她能一直快乐下去

“好啊,乔你来么?”她转过去看着乔的眼睛这让我又暗暗叹了口气。

“好好嘚。我还得找个工作如果找不到,我就跟你干了老板。”乔的窘迫明显好了不少

“那就说定了,我明早嗯,八点半吧开车去安迪家接你。”她伸手拍拍乔的肩膀然后两人又开始聊了下去。

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装下去了只好转过身假装听渔夫佛洛尔的醉话。这時候有人把一杯加冰的威士忌酒推了过来

“喏,我请你警长。”碎碎说道

“哦,谢谢可是为什——”

她安慰地看着我露出笑意——不得不说,作为前任县姐她确实很漂亮,“我很同情你警长。喝吧!”

我苦笑了一下拿起酒杯,给自己灌了一大口自然,旁边並没有人注意到

“嗨,警长!”吧台里有人招呼我我抬头看去,是托马斯·王尔德。他已经卸了演出服,换上了普通的女装,到吧台后面来帮忙了。

他是个出色的易装者如果不是喉结和他那不可名状之物,王尔德绝对不会被人认出是个年轻男子我看着他,问道:“那么今天也赚了不少吧安吉丽娜。”

他朝我莞尔一笑:“没错啊警长不过我们大概需要个真的舞娘呢,上次狩猎季那场热闹可不是闹著玩的”

他说的是上次狩猎季,有个外地来的傻瓜以为他真是个女人付钱让他来跳膝上脱衣舞。结果发现他是个男人借着酒劲大闹┅通,碎碎把枪都拿出来了

我很为难地对他说:“只怕牧师和那些老人们又会来抗议反对的,我和镇长不能保证总能说服他们”

“生活总有艰难。哦老斯诺又来了。亲爱的你要喝点什么?”

沃尔特·斯诺走到我旁边,热切地看着王尔德:“给我一杯奶油力娇酒谢谢,宝贝儿!”

趁着王尔德去调酒的时候我对斯诺说道:“伙计,你也不能老缠着他啊~他是易装爱好者但他可不是个同性人士。”

“哦警长,你可拉倒吧!他是我们这类人我看得出来。放心我也就是开开玩笑,我知道这小伙子在追咱们的酒吧老板娘看着吧,等他徹底死心的时候老沃尔特的胸怀还是一样在等着他呢!”

我摇摇头,你们这些怪人啊总有一天会出些什么要我擦屁股的破事儿,鬼才信你们我回头看去,乔和娜娜聊得很是开心娜娜的肩膀抖动着,发出一阵阵欢快的笑声乔满脸通红,似乎已经醉了

我只好把视线跳过他俩,不让他俩的亲密刺痛我的小心脏纳尔夫不知何时已经走了,汤米和夏洛特也在傻傻地咯咯笑着我旁边斯诺还在调笑王尔德。哦该死,这些粉色的小情调啊

我站起身往外走去,打算逃离片刻同时放空膀胱,也让夜风吹醒我一些

门外的夜色已经深沉,酒吧里的嘈杂一下子小了下去夜风扑面,也带来了四处的虫鸣我去厕所排空了水分,回到酒吧门口一屁股坐在露台的栏杆上,看着街燈和霓虹招牌发呆

我回头看去,是碎碎的儿子哈利·麦克劳伦,“嗨,哈利!”

“你心情不好么”他问我。

“哦是些大人的事情。伱干嘛呢”我伸手拍拍他的肩膀。

哈利撇了撇嘴巴“每次托马斯上台表演,我妈就不许我出来托马斯是个好男人,她怎么就不明白呢”

“是啊,哈利我们都搞不清楚,女人啊……”于是在回家之前我俩就一直这样聊天和发呆。

等乔和娜娜出来的时候他俩依然笑意难散。

“嗨安迪,你原来在这里”乔招呼我。

“是啊我出来透透气。走吧乔。早点休息”

娜娜看着我俩,最后目光还是落茬了乔身上:“明天8点半哦别起晚了!”

“没问题!明天见啊,娜娜!”

“开慢点儿慢慢的,娜娜你今晚喝了酒。”我提醒道

“謝谢,安迪!”她走上来轻吻了我的脸颊“再见!”

我们看着娜娜先开车离开,等我俩开上路后乔突然对我说:“嗨!哥们,我想峩说不定和娜娜能重新开始。”

“哇哦!太好了!我真心希望你俩能破镜重圆呢!”

滚你妈的真心我实际上巴不得拿出我后备箱里的霰彈枪,把你撵出我的镇子——哦我还是希望你俩能成,真的

(注1)这句话实际上是皮克斯动画电影《汽车总动员2》里拖车板牙的台词(*?︶?*)


第二天娜娜果然一大早就来了。乔坐上她的车兴高采烈地跑了。等我下班回来后他带了一大盘娜娜做好的小龙虾回来请我吃。苐三天他又和娜娜去抓虾第四天也是,然后是第五天……

德拉维尔家的房子和附属土地在第二周就卖了出去买家是某个农产品公司,咑算在这块地上修建现代化养鸡场至于哪天拆除,则还没有明确下来

他就这样,揣着那笔钱和娜娜厮混了好些日子等到4月初我父母從远东回来后,他也终于想起来去找份工作出乎意料地,他一周内就找好了正如乔之前的设想,他成功应聘上了镇小学的教师职位隨后,他把从前巴金斯家的那座小房子买了下来请工人整修了一番。然后五月初他告别了我们,搬了进去

乔搬进去的第一个周末,怹在新家开了个盛大的聚会邀请了我全家、娜娜、镇长以及其他的新老朋友一起去。我妈妈烤了个柑橘果酱派做为庆贺乔迁之喜的礼物我呢,则是买了副鱼竿给他

乔在门口的草坪上满面春风地欢迎我们。他主动上前拥抱并亲吻了我妈妈的脸颊,又和我父亲握了手嘫后客气地接过我送他的鱼竿,请我父亲先拿着和我母亲一起进屋:“那么,我请安迪和我一起迎接一下其他客人您二位不介意吧?”

“当然啊!乔以后也得常来找安迪玩儿啊!”

等他俩一离开,乔迫不及待地就和我说道:“安迪我给你看样东西。”说完他从口袋裏掏出一个小盒子来

我一看见这个,马上明白了他想做些什么心里就像被针扎了一样,狠狠地疼了一下

乔把盒子打开,里面果然是┅枚钻戒上面的钻石大得吓人。“这是我家祖上传下来的我妈妈死了以后就归了我——你说,安迪你觉得娜娜会答应我的求婚么?”

“我不知道乔,”我对他说“我没求过婚。不过你总得试试不是吗?”

他收起戒指皱了皱眉头,说道:“我……还是别当着大镓干这件事吧……我还是担心娜娜会拒绝我”

“随你了,老兄”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心里却还残留着一线希望这希望和愧疚交织在┅起,让人心里五味杂陈

不一会儿,娜娜开着车来了他和我俩都拥抱了一下,然后拿出了她的礼物

是一个鳄鱼的头骨,被镶嵌在手笁雕花的木质底座上面头骨上刻了花纹并镶嵌了铜色的金属丝进去。

“哇哦这可真漂亮!”乔赞美了一声。

“这是我自己做的到了狩猎季,这玩意儿卖给游客很受欢迎的。放在架柜上摆着应该很好看”

“谢谢。”乔说道“娜娜,你和安迪先进去吧我准备了不尐零食和酒水。”

很快当乔陪着最后赶到的斯诺一起进来后,这场聚会就开始了我们齐声祝福了乔和他的新居,然后在音响里的音乐伴奏下在后院跳舞庆祝起来。

我的舞一向跳的很差劲于是我早早退下,在餐桌边找了张椅子待在阴凉里继续喝我的啤酒

“嗨,警长!”是哈利·麦克劳伦。这小机灵鬼也拿着一杯饮料坐在了我旁边。

“嗨年轻人。你妈妈跳得不错啊!”

草坪上碎碎在和镇长对舞,斯诺和王尔德在转着圈圈(王尔德的眼神一直放在了碎碎的方向)汤米·怀特跳着搞笑的迪斯科舞步,逗得夏洛特一阵阵大笑菲比·佛洛尔则是不协调地搞乱了每一个节拍,把她的舞伴也搞得一步步错误起来——

我努力地试图寻找他俩的踪迹,旁边那孩子哈利却直接开口說道:“我看见娜娜和乔进屋子了”

“哦?”我的目光对上了他纯净的深绿色眼睛

“说真的,我希望是你和娜娜小姐能在一起警长。”哈利认真地说道

“谢谢,我也祝你能得偿所愿”

哈利嘟囔着“女人真麻烦”,就继续喝他的果汁去了这时我看见娜娜和乔从屋裏走了出来。娜娜轻轻吻了乔的脸颊然后就走下屋子,打开后院的侧门走了

乔则是神色颓丧地走近了过来。我心里的火苗一下子又点燃了

“没有……”我试探地问道。

乔摇摇头一屁股坐在我旁边,伸手拿起我的半瓶啤酒一口气灌了下去“娜娜说,还是先做朋友吧”他一气喝完,撅起嘴失望地盯着跳舞的来宾们不再说话了。

从那天以后娜娜倒还是经常和我或者乔在酒吧一起小酌。她和我钓了幾次鱼和乔也出去了几次,大家就这样仍然保持好朋友的样子

就这样日子一天天过去,时间到了8月在经历了一轮飓风以后,我们平靜的小镇生活突然被一件事情打破了。

那天早上我刚走进警署倒了杯咖啡,在椅子上坐了下来纳尔夫就进来了。

“头儿斯诺先生咑电话过来报案!”

“嗯?怎么了”我赶紧把咖啡放下站了起来。

“他说有人大概是昨晚闯进了他的药店架子全乱了。”

我已经扣上叻帽子招呼纳尔夫说:“你和我一块儿去看看——威廉姆斯,你看家咯!”

我俩上了警车拉响了警笛。这在我们镇是很少见的场景鈈少人都从屋里出来看着我们。

斯诺家药品与便利商店的门口沃尔特·斯诺和菲比·佛洛尔正等着我们。对比斯诺的一脸焦急佛洛尔小姐倒是一副傻乎乎的看热闹的神情——她甚至还在吹着粉红色的泡泡糖!

“嗨!警长!”斯诺迎了上来,“你来看看吧!”

他家的大门玻璃被人敲碎了案犯把胶带贴在了玻璃上再敲碎,以便尽量掩饰声音不过也因为这样,地上的玻璃碴比较少

“这是入室盗窃啊!”我摘下墨镜说道,“斯诺先生有什么丢失的么?”

他气急败坏地说道:“我还没进去看——早上佛洛尔小姐来上班时候看见这一幕就给峩打了电话——我们俩从窗户望了望,看见药品柜台被砸开了全都乱七八糟。”

“让我们进去吧”我提议说。他示意佛洛尔拿出钥匙咑开了门锁

一进门左手是收银台,我看了一眼佛洛尔意思是让她去看看收银柜有没有被砸。可那傻姑娘却是兴奋地看着我显得神采奕奕。

我只好提示道:“呃佛洛尔小姐,你能检察一下有没有钱财的损失吗”

“噢,噢对!不过收银机里没钱的。每晚我结完帐僦会把今天的钱都收到保险柜里。”

“在地下室呢”斯诺说道。

“纳尔夫你和佛洛尔小姐去看看,保险柜是不是还在该在的位置”峩下令道。

“好的头儿。”纳尔夫和菲比绕开地上散落的药瓶什么的往后屋走去。而我则是继续察看现场

我注意到,只有医药柜台被砸烂了药瓶和药丸满地都是,有几瓶糖浆之类的也打碎在地上形成了一大片污渍。百货日用和食品柜台则是安然无恙

“能看出有什么药品丢失么?”我问斯诺道

“这个,我得一点点打扫着看——太乱了!你瞧啊警长,我实在不明白他干嘛把所有药品全砸烂!”

我拍拍他的肩膀,“你这里有合法的麻醉类药品么”

斯诺点点头:“有啊。几种止痛药还有几种精神类药物——你的意思是,瘾君孓干的吗”

“没错,只来找药物的八成是毒虫。大夫看看你的这类药品有丢失么?”

他摇摇头“那他肯定找不到啊!这类药品我嘟是放保险柜的呢。”

我听见这个猜测道:“那就更可能了——我们的这个毒虫朋友,试图找那些能嗑的药丸结果没找到,所以恼羞荿怒砸了药品柜台——大夫你有监控录像么?”

斯诺摇摇头“当然没有啊,咱们这儿哪里担心过这个”

“你最好装一套吧。来!咱們去看看纳尔夫他们那边如何了”

地下室的保险柜还在原地,完好无损里面什么也没丢失。这样看来那个窃贼根本不知道保险柜的倳儿。

“我猜是个过路的小贼”出门时,纳尔夫说道“路过附近,毒瘾犯了就来找药结果屁也没找到。”

“希望如此吧纳尔夫老夥计。咱们去周围邻居那里问问”

令人失望的是,邻居们没人听见大门玻璃破碎的声音只有隔壁的马尔莫太太提供了一个似是而非的線索。

“后半夜警长,后半夜我隐隐约约听见了汽车声。”老太太颤颤危危地说着“我就起来了,打开窗帘那么一看你猜怎么着?有一辆黑色的老式福特停在药店附近呢”

“哦,天太黑了我看不见。”

我挠了挠光秃秃的头皮——真叫人头疼马尔莫太太,你这愛添油加醋胡说八道的毛病能改吗

“您都看不见车牌,那么您怎么认出来是辆福特车的呢您对车辆很有研究?!”我盯着她的眼睛嚴肃地问她。

“呃……哦……那个……”她开始咳咳巴巴起来了

我和她又是一通好说,马尔莫太太总算是没再发挥自己天才般的想象力叻——她承认她只是听见了汽车发动机的声音实际上屁也没看见。

我和纳尔夫只好告别离开——看来这八成是过路的蟊贼干的吧!


当然作为我们镇少有的刑事犯罪,这件事我还是报告给了镇长费尔比先生我向他建议向县里通报,并在全镇征集线索很快,几乎人人都知道了这件案子——晚上我去酒吧的时候不少人向我询问案子的情况,并提供了大量他们知道的“线索”

正如引号所示的含意,他们所说的线索基本都是些捕风捉影胡说八道。如果我真按这些“线索”查下去只怕我本来已经稀疏的头发会更加堪忧。顺带一提我现茬很是怀疑正是谢顶导致了娜娜对我的观感不佳——因为乔似乎也认识到这点,并且重新留起头发来了

这件案子带来的另一种纷扰,则昰来自镇上的保守派们在那个周日的教堂礼拜上,当牧师维尔迪奇先生刚刚讲道完毕某位本镇的农夫站起来大声提出了他的指控:

“維尔迪奇先生,您说的很对!罪恶正来自腐化——而我们镇上最近出现的那件罪案就是试图盗窃药物那个,依我看就是因为我们镇上絀了个腐化之源的原因!”

牧师先生颇为吃惊,他问道:“亨德里克兄弟你指的是什么?”

那中年农夫清了清嗓子环顾了一下四周,嘚意洋洋地说道:“我说的就是巫毒娃娃酒吧这个罪恶之源——看看它的名字吧,根本就是异教的巫术;更不要说里面那些淫秽下流的表演还有那些同性恋、易装的变态——我实在想不出有什么理由不把它铲除。要知道那些作案的毒虫,八成就是被它吸引来的呢!”

這个恶毒的发言引发了一阵交头接耳的喧嚣,维尔迪奇牧师不得不大声说了几遍“肃静”他虽然一向不喜欢碎碎的酒吧,但他毕竟是個正直的家伙于是他对亨德里克农夫的发言做了温和的反驳,并且建议他不要再说出这类太过于针对他人的话语“主的道路,是宽恕の道而不是怨恨和对立。诸位如果出于怨恨与对立,那么主的光辉又怎能照耀罗马如果出于怨恨与对立,那信奉我主的羔羊们与那些驾驶飞机撞击大楼的恐怖分子,又有什么区别呢”

他的布道总算终止了这个令人厌烦的话题,不过礼拜结束大家走出教堂的时候,那个讨厌的农夫还是找到了我:“警长!你作为法律的维护者你应该出马,消灭这个脓疮就该这样!”

我对他说:“恰恰相反,亨德里克先生作为执法者,我必须维护法律——那间酒吧所有的行为都是合法的他们有州政府许可的执照,我不能因为你的个人看法就詓随便关停别人的产业明白了吗?”

他一下子变了脸色恶狠狠地盯着我:“你不也是那里的常客吗?警长先生人人都知道,你只怕昰被那个金发女人勾住了吧!带着个来历不明的孩子,哼!八成是个婊子!”他啐了一口继续说道:“刘易斯先生,下次重选警长峩绝对不会选你的!”

他的话被周围的群众真真切切地听在耳朵里,这反而让大家不再相信他的话了——因为几乎人人都知道我喜欢的昰娜娜——我们这里,毕竟是个小镇子啊!

不过晚上去酒吧的时候我还是给碎碎提了个醒:“安琪拉,我得说一下:最近又有人针对王爾德的表演了你们注意点儿。”

“哦”她愁眉苦脸地看着我,“可是狩猎季快开始了啊我们没有表演,吸引不了客人……算啦我親自上好了——他们总不能说一个真正的女人吧。”

“麦克劳伦小姐”我问道,“你们就不能只卖酒么”

“我也不是没试过呢,警长销量差距很大。我俩又都需要钱——你知道我们还欠着银行一大笔债务呢。”

“总之呢还是小心点儿好——随时打我电话,如果有囚找麻烦的话”

这时候,乔走进了酒吧他看起来有些情绪低落。我招呼他坐到我旁边然后他点了一杯龙舌兰酒。

“你怎么了伙计?”我问他

“没啥大问题,安迪你还记得吗?从小就是这样每到飓风季节我就犯皮炎,腿上痒得要死我刚才去斯诺的药店,他告訴我我要的几种药都没有啦,他要重新进货——我因为这个很烦躁”

对,他是一向有这个毛病我还记得有一年,他休息了快一个月这时,碎碎给乔上了酒也给他了一个建议:“我说,等斯诺进货还得些日子乔,你可以去爱德蒙·李那里问问啊。他有些草药,还是挺管用的。我以前试过他的痛经草药汤,还不错的。”

“我是一向不信这老骗子的”乔灌了一大口酒,然后说道

“最近和娜娜进展洳何?”我试探地问他

乔摇摇头,“我看大概是我以前离她而去,深深伤害到她了她目前还是只希望做普通朋友。安迪你也应该縋追她,我觉得你挺适合她的呢”

我岔开了这个话题:“她也不会看上我的——瞧我的秃头!乔,你最近在学校如何工作顺利吗?”

“挺好的!我喜欢孩子们孩子们也很喜欢我——只要我别布置太多的数学作业。哈哈哈!”

碎碎在吧台里也笑了“哈利很喜欢你,乔他说你是个好老师。”

“他的数学很棒另外,这孩子人呢”

“他正在后面,写你布置的超多的数学作业呐乔老师!”

这句玩笑引起了我们一阵哄笑。我举起酒杯建议道:“来!为乔老师干一杯谢谢他的家庭作业!”

乔开心地一饮而尽,然后因为龙舌兰酒的烈度咳嗽了起来他起身表示要去趟厕所,也谢绝了我的帮忙

我冲他的背影大声道:“我喝完这杯就回啦,改天见啊乔!”他背对着我挥了挥掱就出门右转了

之后又喝了两杯啤酒,我就把上月的欠账一次结了然后起身离开。当我路过停车场旁的树篱时我听见有人在那后面說话。

“所以还是早点把钱给我好了,你瞧并没有多少,不过是些酒钱——我可看得一清二楚不是吗?”

我一下子就听出了这个说話的人——是麦克·佛洛尔这个酒鬼。我听着似乎有点像是他在敲诈什么人

我因此停下了脚步,但那边的谈话也结束了我再没听见什么。只过了片刻佛洛尔这个家伙就从树篱后面绕了过来。他看见我站在那里吓了一跳,明显想要离开但他却又没敢移动脚步。佛洛尔呮好尴尬地笑笑讪讪地说:“嗨,警长你在这儿啊。”

“佛洛尔你在和谁说话?”我直截了当地问他

“哦,没人警长,我只是只是在打电话给一个朋友,要一笔欠账”他搓着手,显出一些不安

“好吧,我要说别干非法的事情。如果缺少酒钱你怎么不在誶碎这里打个零工什么的呢?”

他不好意思地笑了:“你说的对警长,你说的对我会试试的,会的”说完他向我告辞,往酒吧里走詓了

我看着他进去,然后开车去了警署——今晚轮到我当值了

今晚的蛙声虫鸣一如既往地吵得要命,我坐在办公桌后面百无聊赖地翻看起一本廉价小说来这时电话响了。

打电话过来的是沃尔特·斯诺。他说道:“嗨,警长,我打到了你家,你爸爸说你今晚值班,所以我僦打来了”

“没关系的,大夫有什么事儿么?”

他停顿了一下说道:“我把药品的损失清点完了。有件事蛮奇怪的我想我得告诉伱。”

“是什么呢斯诺先生?”

“基本上我是说基本上所有药品都在那堆乱七八糟里找到了,除了一个展示柜里的——那里的药品全嘟消失了啾!全不见了!”

我一下子坐直了身体,难道那个窃贼根本不是为了麻醉品么“丢失了什么药物,大夫”

“哦,你不会相信的全是便宜货。都是些治疗皮炎或者瘙痒的药物软膏,喷剂药水儿什么的。”

是的这点很奇怪,有谁要去偷一些皮肤类药品呢我放下电话,不由地沉思起来


这些药品价格都很低廉,也不是处方药物照理应该不会有人去偷的。如果非要给个理由我觉得只有身无分文的流浪汉,为了治疗自己因为成天与垃圾为伍而患上的皮肤病才会去这么干。但我内心隐隐觉得这话也未免太勉强了。要知噵我们镇上可从来没见过流浪者——那些人都是大城市的寄居生物,根本不属于我们这样的小地方

我看着窗外摇动的树影,继续想着如果不是流浪汉,那会是什么人呢另一种可能,我想是不是个得了皮肤病的醉汉本来要去买药,结果因为人都不在于是勃然大怒,借着酒劲儿闯进去拿了自己需要的药物

这倒是个可能的想法,不过除了麦克·佛洛尔,我想不出镇上还有什么人会喝个烂醉。而佛洛尔本人呢,他每次喝醉只是乖乖地睡觉,除了呼噜打得震天响,以及睡在那里妨碍别人收拾以外,我也看不出他会有什么暴力倾向

那么还囿没有别的可能?总不会是为了让我的朋友乔纳森无药可治浑身瘙痒至死吧?想到这儿我自己都笑出声来了——发出了一阵如同猪叫嘚笑声,让我自己觉得好没面子——还好今晚没有别人在!

放下这些想法我继续翻起那本廉价小说来。不管怎么样这些也只不过是想法而已,至于是哪种可能眼下都没有任何证据——除非犯人再次作案给我们留下更多的线索。至少现在看来外来小贼一次性作案的可能性还是最高的。

之后的日子一切风平浪静那个罪犯并没有再次出手。斯诺药店的案子慢慢变成了茶余饭后的谈资,然后慢慢被人淡莣了

镇子上也没有什么新鲜事儿发生。我的朋友老乔也没有因皮肤病痒死——没几天斯诺就补充好了药品卖给他了碎碎的酒吧也没人詓闹事,正如我所料那些老顽固们不过是些口头的巨人罢了。到了狩猎季节开始前除了汤米放弃了追求夏洛特·威尔逊,跑到酒吧喝了个酩酊大醉以外,并没有什么变化。

在狩猎季开始前的最后一个周末我下班去找乔纳森,拉他一起去酒吧喝一杯他现在头发已经蛮长叻——相对我而言——留了个类似军队的短发型。

乔这段时间对娜娜的追逐也已经冷却了下来他把大部分精力放在了学校的孩子们那里。我看到他的时候他还打着领带,衬衣笔挺扣子系得严严整整。

“我说伙计,你不怕热么”我问他。

“怕啊”乔说道,“我之所以不解开扣子露出胳膊和领口,还是因为我那个破病啊——现在正他妈的在脱皮再加上那些红疹子,你们看了绝对会吃不下饭的”

“呃,好吧我还是不想看的……”

乔叹了口气,说道:“我在纽约就不犯病……你说说看伙计,我他妈这还是个正宗的南方人么”

我伸手拍拍他肩膀:“没事儿的,乔不过是疥癣之疾而已。比起你这个我的脱发才叫人绝望呢。”

说话间车子已经到了“巫毒娃娃”。我俩下了车正要进去忽然有人在后面喊我:“嗨!警长!”

我回头看过去,是沃尔特·斯诺,他也刚刚停下汽车。然后我看见汤米也从他车上下来了,他冲我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斯诺则是解释了一句:“汤米正好下了班去我那里买药我就顺便捎带他来了。”

“沒没错。我去买点药走吧警长,咱们一起进去”

之后我们几个坐到了吧台前,分别要了酒和小吃然后就吃喝起来。乔和我聊了半忝有关如今反恐战争(注1)的事儿尽管我俩对国际局势也不过是一知半解,但是我俩居然聊得挺欢

舞台上,王尔德又一次上台表演了这明显吸引了斯诺,他吹着口哨大声叫好——但他并没有像往常一样坐到近处,去调戏王尔德这引起了我的注意。

“哎乔,你知噵斯诺怎么不去纠缠王尔德了么”我压低嗓子问道。

“呃我没注意过啊。”

我于是叫住了碎碎小声问她这事儿。她瞥了一眼斯诺吔同样小声地说道:“上次来就不怎么纠缠了——大概是一直没啥回应,厌烦了吧警长,我待会儿找你说件事儿——该死我突然忘了偠说啥事儿了,等我想想”

她一边思忖着去干活儿了,我和乔说道:“看来最近不适合谈恋爱——你看就没有一对儿成的。”

乔撇撇嘴说道:“夏洛特最近蛮失落的——感觉她对两人分开也不太开心。她大概是喜欢怀特但是又不敢进一步吧。”

乔回头看了一下那边囸在闷头喝酒的怀特转身压着嗓子和我说道:“可能是家庭原因。你知道夏洛特是个比较保守的女孩子,天主教家庭而怀特是个……嗯……”他凑到我耳边说道,“都说他是私生子”

确实,怀特的妈妈是在丈夫死后才生了他一个人经营农庄,拉扯他长大她说怀特是遗腹子,可是月份有点对不上很多人都猜测他父亲是谁,但是这么多年却从来没人知道,一直到他母亲带着这个秘密入土为安夶家都传说他父亲应该是镇里什么人,但是没人猜得出来

“娜娜好几天没见了呢。”我换了个话题

乔把嘴里的腌洋葱咽下去,才说道:“我今早才遇见她了——说是开车去县里买东西准备狩猎季的鱼饵什么的。”

这时麦克劳伦小姐走了回来说道:“我想起来我要说啥了,警长”

“我连着三天没见到麦克·佛洛尔了。奇怪吧?我没他的电话,所以问问你,要不要打电话去问一下”

“我想,他是不是忙着准备狩猎季的东西什么的”乔插嘴道。

“不乔,他晚上总会出现在酒吧的”我觉得确实有些奇怪,“我来打个电话”

作为警長,我有本镇几乎所有人的电话这也是一个便利的地方。我掏出我的诺基亚手机打了过去,却听到一阵忙音

“他那里在通话中。”峩放下手机说道“待会儿再试试。”

然后我犯了一个错误:我忘记给佛洛尔再打电话了

等我再次想起这事儿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仩我打过去却依然是忙音。这下子让我觉得十分奇怪于是我开车去警署叫上了纳尔夫,然后一起开往佛洛尔家

麦克·佛洛尔家在离开镇子有快两公里的水边。从镇子去他家的路是一条简易的乡村小道,路两边的树木越接近沼泽就越发高大茂密。到了他家的篱笆外就巳经是近乎原始的沼泽风貌了。

佛洛尔家就在水边并且有一个小小的码头和木制栈道。我看见他的船仍然系在那里汽车也停在院中,看来他应该在家

“佛洛尔!麦克·佛洛尔!”我站在门口,朝里面喊了好几嗓子,里面却毫无动静。

“佛洛尔,我们要进来啦!”纳尔夫也喊了一声

屋中依然毫无声息,只有林间的鸟儿在啾啾喳喳

我和纳尔夫对视了一眼,于是推开半掩的篱笆门走了进去。我俩把手嘟放在了警棍旁以防有什么万一。

他的屋门也没有锁但我俩并没有直接进去。我让纳尔夫绕着房子转一圈看看有什么异样,同时也從窗户往里看看

他走了一会儿,应该是走到了屋后的时候我听见纳尔夫叫了起来——他在叫佛洛尔的名字。随后他喊起我来了:“頭儿,快过来!”

我赶紧跑到后面只见纳尔夫站在后面的阳台上,拍打着窗户

“佛洛尔在里面,趴在桌子上怎么也不动!头儿进去鈈?”

“走”我伸手抓住了后门的把手——门依然没有锁——打开了后门。

麦克·佛洛尔趴在窗边的工作台上一动不动,旁边有一堆空着的酒瓶。是睡着了么我走过去叫着他的名字,用手推了两下

我伸手摸了摸他的脸。他的体温和我的心情一样冰凉冰凉

“该死!”我罵了一句,“纳尔夫打电话给办公室,还有斯诺那里——麦克·佛洛尔死了

趁着纳尔夫去外面打电话的时候,我检查了周围:并没囿什么打斗或者强行入室之类的痕迹;佛洛尔临死前似乎是想打电话他一只手把电话的听筒拨开了,这应该就是我打过来却一直忙音的原因吧

我弯下腰,从侧面看他被桌上手臂半掩的脸部没有呕吐物,也没有唾液鼻涕什么的他的颈部也没有看见什么勒痕。手上和胳膊也一切正常——至少从我能看见的地方来说唯一引人注意的一点就是,佛洛尔露出的那只眼睛瞪得大大的仿佛有些惊慌失措。

好吧至少目前看来,佛洛尔的死不像是谋杀在我看来,只怕是心脏病突发什么的于是我走出门去,和纳尔夫打了个招呼和他一起等待斯诺医生他们的到来。

注1:指小布什政府在911事件后在阿富汗和伊拉克两地发动的战争。


我再次见到麦克·佛洛尔的时候,他静静地躺在冰冷的钢铁解剖台上,赤裸裸得如同初生的婴儿。我在解剖室外面,隔着玻璃看了让人很是作呕的全过程直到他躯干上那道大大的Y型切口被缝合起来。

镇上唯一有解剖资质的医生沃尔特·斯诺正在摘着手套,协助他的敛葬师爱德蒙顿·福克尔在水池边用肥皂细细地洗着手指洏我则是站在窗外,焦急地等待着两人最终给出的结论在一阵焦急之中,斯诺终于打开了解剖室的大门走了出来福克尔则是继续收拾東西和,准备给佛洛尔做追悼会前的化妆

斯诺冲我点了点头,说道:“警长基本没太大的问题。他应该是心衰致死的”

“请给我详細讲讲,大夫”我伸手接过他递给我的解剖记录,一边看着一边听他的讲解。

“死者麦克·佛洛尔——他的年龄体重什么的我就不说了你看记录上都有——于昨天被发现死在自家桌子上。根据尸体僵直程度还有尸斑、体内腐败度等推断,他的死亡时间应该是被发现前60臸72小时也就是发现前两天半到三天的样子,你明白吧警长?”

“明白明白我会算术,大夫”

“嗯,我继续说——他身体上没有伤痕不论打斗、撞击、勒痕之类都没有,有几个小伤疤都不致命。头骨无损伤无内出血或者内脏损伤,肝脏肿大有硬化——这是酗酒鍺的标志肺部有部分水肿,我觉得是抽烟导致——他抽烟么警长?抽OK,正如我所料总之就是除了他自己的一些慢性病,没什么特殊的大脑没有充血,说明死因不是脑部疾病比如中风什么的。心血管内有脂肪堆积比较严重。所以我的推断就是心脏病突发,嗯生活习惯太不好了。”

我点了点头“好的,谢谢你沃尔特。我会在死亡证明上签字的谢谢。”

“不过还有一件事我要和你讲一下有点奇怪,但我想应该可以解释”

我闻听此言,不由地提起了精神抬头看着斯诺的灰蓝色眼睛:“是什么呢?大夫”

“哦,他的襪子还有膝盖以下的裤脚上,全是泥沙和干了的水渍——似乎他死前曾经站在水里”

斯诺看着我,说道:“你没注意吗他没穿鞋子。”

哦我当时确实没仔细观察,根本没注意到这一点这让我脸皮有些发烫。

“在我看来”斯诺侃侃而谈,“麦克·佛洛尔事发时很可能站在水里——不深的水里。我猜他可能在漆船或者修他的码头栈道什么的——为了狩猎季做准备然后他就突然心悸了,他赶紧爬上岸跑进屋里他想打个电话,结果呢这可怜的家伙来不及了。你瞧警长,我觉得这是个合理解释”

我嗯嗯地胡乱应了,然后送他到殡儀馆门口看着斯诺离开,我却还在胡思乱想

我依然记得那天佛洛尔在树篱后和人说话的事情,我敢打赌这个酒鬼一定是在讹诈什么人讲真心话,我倒是很怀疑他的死亡是不是和被他敲诈的家伙有什么联系。我想我得回现场再好好勘察一番。

想到这里我回去和福克尔打了个招呼,让他在我勘察完并给死亡证明签字以前,先暂停化妆和整理把佛洛尔的尸体先保存好以防万一。随后我就离开殡仪館往佛洛尔家开去。

在学校附近本镇唯一的那个红绿灯前停车的时候一辆皮卡开到了我右边车道停了下来。这时我听见有人叫我

“嗨!安迪!”是娜娜,她开着她那辆紫色汽车车厢里放了不少东西。

“嗨娜娜,你去哪里了”我也冲她叫道。

“我刚从县里回来!嘫后去父母那里住了一晚上你在巡逻吗?”

“佛洛尔这家伙闯祸了?”娜娜继续喊着

“不,娜娜他死了。”

这话让她大吃一惊“安迪,你在开玩笑吗”

“绿灯了!咱们过去靠边停,我再给你讲”

等车停稳后,我下车走向了她“怎么回事儿,安迪出什么事兒了?”

我把发生的事情和她大概叙述了一下娜娜的脸色显得很是难受,“天呐!我的上帝!我我真不敢相信。我离开前一天他还給我打电话,他问我要不要捎点东西说他要去霍马来着。”

“前一天”我重复问了一句。

“没错啊我是前天走的。大前天没错,怹是大前天3号上午给我打的电话。”

“你能确认么斯诺医生说,他的死亡时间是发现前的两天半到三天我是昨天早上发现他死亡的。如果是3号上午那最多也不过一天半而已。”

娜娜显得很迷茫“我给你看看通话记录。等一下我找找,哦是这里,你看”她把她的摩托罗拉手机递了过来,那上面的通话记录显示是2004年9月3日上午10点28分

“等我一下。”我转身回车上拿了纸笔和相机先给她的手机记錄拍了照片,“亲爱的这条记录请一定不要删除好么?在排除犯罪可能之前这是条证据。”

然后我把刚才的对话写了下来让她看过後签了名。克莱尔签完字抬头看我道:“如果真是凶杀,那可真是可怕”

“不,娜娜这只是排除可能。毕竟医生的鉴定应该还是可信的”

“可信?”她摇了摇头“死亡时间都对不上啊。”

也是我只好尴尬地笑笑,向她告别然后说道:“对啦,马上开始狩猎季叻你的船只整修什么的搞完了么?要是没完等我明后天闲下来去给你帮忙。”

她笑着摇摇头“你先忙这个调查吧!乔已经和我约好啦!有他呢,放心吧”

哦,我的笑容想必更加尴尬了我挥手告别,上了我的警车有一口气一直噎在我胸口,直到我的车开到佛洛尔镓门口这才舒缓出去。

之前纳尔夫他们拉起的警戒线还在我拨开了一道空子,钻了进去我先检查了前院,他的汽车和院里堆放的杂粅都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然后我就往屋后走去沿路也没看见什么特别的。泥地上倒是不少脚印但我记得,我昨天来的时候這里的新脚印只有我和纳尔夫的,我拍过照片来着现在这些脚印,应该是后面来的人留下的吧

绕到后院,我往那个小码头走去在通往屋子的石板路上,我看见了几个泥巴脚印方向都是朝着屋子里而去,步伐蛮大这让我想起了斯诺的解释,这是不是就是佛洛尔的足跡呢

等我走上栈道,来到船跟前一切似乎昭然若揭:麦克·佛洛尔的鞋子就在船里扔着,还有一堆工具,钉子什么的。我看见在栈道的最顶头,木板上有两个清晰的泥巴脚印我也和之前一样拍了照片,然后我蹲下来朝栈道下面看去

木头立柱和木板交接的地方,有一个釘子钉进去一半而旁边的水里,有什么东西在闪着金属的光泽

我趴下来试图捞出那东西,发现自己够不着我只好脱了鞋袜,把裤子吔脱下来小心翼翼地下了水。等我把它捞出来的时候我发现是一把榔头。

“大夫的怀疑是对的”我爬上岸,同时自言自语道“可昰,是什么让他赶紧爬出来往屋里跑呢心悸?不我可没听说过麦克·佛洛尔有这毛病——要是他有病,只怕早不能喝酒了。”

而且他吔没有带着硝化甘油救心丸,不是吗

我穿好裤子和鞋袜,然后环顾四周再往前就是大沼泽的水面和原始的水松森林,鸟声啾啾阳光奣媚而且安静。“什么都没有”我对自己说。

然后我回过头来看着后院和岸边。并没有什么值得——等等左侧的岸边,崩落了一大塊儿泥土而且痕迹很新。

走过去看时我发现那块泥土应该是什么东西从水里爬上来时弄塌的。在露出来的泥土上我看见了一个印记。

那似乎是什么动物的爪印只有两个趾头印了上去,中间好像还有蹼

“是短吻鳄么?”我拍下了照片这时我又发现有什么东西在一旁的草里,拨开草一看原来是一枚扣子。我捡起来看了看又扔到了一边。

“好吧大概佛洛尔正在干活,结果有条鳄鱼要偷袭他他發现了鳄鱼,赶紧跑进了屋子而鳄鱼也试图上岸追逐它的猎物。鳄鱼没能成功可怜的佛洛尔却因为奔逃的紧张触发了心脏痉挛,结果┅命呜呼”

我心里是这样说的,可是我还是有些怀疑——我始终忘不掉佛洛尔敲诈某人这件事儿啊

随后我回到屋里检查。佛洛尔死去嘚桌子和椅子周围画的粉笔圈儿还在电话也依然没放回去。

“没有什么”我对自己说。然后我就挨个房间看了过去出乎意料,佛洛爾的屋子比我想象里整洁屋里也没有那么多的酒瓶,并不像一个典型的酒鬼

“没有什么。”我又说了一遍这时我却注意到一件事情——

在正门一进来那个客厅的一角,有一个猫砂盆还有猫粮盆和水盆摆在附近。盆中的水和猫粮还在

那么,佛洛尔的猫咪去哪儿了


于是我“咪咪咪咪”地叫着,试图引出佛洛尔的猫来然而即使我把楼上楼下又走过一遍,也根本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我不禁怀疑,怹的猫是不是已经跑到外面的森林中去了

当我放弃寻找正要出门的时候,我从窗户里看见有个人正要钻过警戒线进入佛洛尔家的院子。我赶紧打开门吼了一声:“喂!你要干嘛!”

那人吓了一跳,他想收回已经钻进来的半个身体腿却被警戒线拌住了。他挣扎了一下还是失去了平衡,一下子摔了个大马趴等他好不容易甩开纠缠试图爬起来的时候,我已经走到了他旁边

“汤姆·怀特?我的天你跑箌这里来干吗啊?!”

汤米拍着身上的泥土尴尬地冲我笑着:“警长,我我听说了佛洛尔的事儿。所以呃,所以我想来看看”

“伱没看见警戒线么?嗯你跑这里来干嘛?”

汤米的脸憋得通红他局促不安地看了下自己的鞋子,沉默了一会儿然后才弱弱地说道:“警长,是是这样的。我从小就是个侦探小说爱好者嗯,我我只是想,我的推理能力应该还算不错——虽然我还没实践过我想来看看,看我能不能找出什么线索来帮助你们警察破案。”

“你听谁说的谁告诉你麦克·佛洛尔的死是案件?”

他更加惊慌失措了:“鈈是都在说么?说是昨天你们警察都来了……”汤米看着我的眼神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像个犯错误的小孩儿一样低下头去喃喃念叨。

“对不起警长,我不该来给你们添麻烦我只是好奇……我……”

我出言宽慰道:“好了,汤米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下次别他妈的洅像个小孩儿一样了好么嗯?我告诉你为什么警察要来——因为这是碎碎委托我来看佛洛尔的他好几天没去酒吧了,这很奇怪不是麼?而且警察调查是必需的过程,明白么我要让镇长过几天召开死因听证会,我们调查的结果都会在会上说的——让陪审团去决定最終结论好了(注1)你到时候就知道了。好了汤米,走吧”

“好的,警长”他垂头丧气地跟着我一起钻出了警戒线,然后上了自己嘚那辆老汽车我看着他关上车门,突然想起了猫的事情于是赶紧开口问道:“对了,汤米佛洛尔养猫,你知道这事儿么”

“啊,這个我知道的!”一说起猫他的神色就飞动起来,“他养的是只橘色的短毛猫名字叫‘噜噜’。警长你们把他的猫收起来了?我可鉯帮你们养啊”

“恰恰相反,汤米我根本没看见他的猫咪。我很怀疑它跑到森林里去了”

“哦!该死!这可一点也不好!”他的声喑突然变得高昂,吓了我一跳汤米很快注意到这一点了,立刻解释道:“对不起警长。我只是只是很讨厌猫咪有危险,抱歉”他低下头去,又恢复成那个文弱胆小的样子了

“没事儿,下次你别这么突然了好么顺便一问,你和夏洛特怎么就结束了”

“那个啊……”他叹了口气,说道“还是家庭原因吧……你知道我的出身……”

我拍拍他肩膀,“别丧气你是个好小伙子。会好的”

等我俩回箌镇上,我跟着他一起去了镇政府然后我找到镇长,建议他召开一个听证会以此来确定佛洛尔死亡的原因。费尔比安安静静地听我说唍然后想了想,接受了我的建议立刻着手安排了下去。

听证会召集陪审团花了两天时间最后它于周四下午在镇礼堂(也常常作为法庭)召开了。这一天我们小镇上的无聊居民们全都蜂涌而至一个个就像闻到了腐尸的兀鹫,把佛洛尔的死亡当成了百年难遇的好把戏

聽证会的主持者自然还是镇长提姆·费尔比,陪审团则是镇上的各色人物,比较好玩儿的是这里面同时包括了牧师先生和王尔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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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羔羊的饲养和管理在养殖业中是十分的重要的,因为在羔羊刚出生的时候十分脆弱的,稍有不慎,就容易导致羔羊的感染疾病甚至死亡.所谓羔羊指的是小羊从出生到断奶这一时间阶段的羊,在这一时期.因为羔羊刚出生体温调节能力弱,没有免疫能力并且消化系统肠胃功能吸收能力比较弱,所以结合种种原因,羔羊的饲养和护理对于养殖户来說就显得至关重要.从各个方面详细的来阐述羔羊的在这一时期的饲养的护理,从而增加羔羊的成活率.

关键词:养殖;加强营养;羔羊护理;疫苗

羔羊的饲养和护理最先要从母羊开始.就如同现在的人在怀孕三个月的时候就开始了胎教,新生儿在母体时,常常是通过汲取母体的营养来荿长,假如母体在这时候营养不良,新生儿的体质也会相对较差.人这样,羔羊也是这样,所以说,高质量的羔羊是通过在母体和后天的培育相结合的產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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