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七烤焦了三七放了五十年还能吃吗吗

  • 逆插桃花这篇已经有人发了 那我僦跳过了

  • 八十七神仙壁                     北宋年间洛阳城北邙山一座破旧的古庙前,来了一批官府中人   此庙在前朝,香火曾经鼎盛经过岁月,墙壁坍颓神像的全身已告剥落,壁上的画面目模糊。                     不过庙外几株苍老的松树可以见证这冷落萧瑟的寺庙,一度客来客往为了欣赏壁上那五圣千官八十八神仙的行列。相传是吴道子嘚真迹                     就连杜甫,也题诗称颂"森罗移地轴妙觉动宫墙。五圣联龙衮千宫列雁行。冕旖俱秀发旌旗尽飞扬。"                     时间是无情的                     多麽恒赫嘚作品,颜色退去建筑崩塌,难以好好留存                     至於是谁的遗迹,也无从稽考了一般老百姓,不问情由还是希望出自高人手笔。                     他们好事地围睹                     官差赶人:                     "站开些!站开些!此庙三日内封闭,因官府决意重修壁画重绘,此旧墙將拆掉……"                     "哎好可惜呀!都砸烂。"                     "难道拎回去保存谁会买下一道墙壁?"                     老百姓都在营营耳语                     "即便富商巨贾,也只不过选取较完整一角作个记念吧"                     "东壁那麽大,西壁也那麽大!"                     "——有什麽会得比填饱肚子重要呢!"                     結论总是这样                     眼看文物快将不保,变成颓垣惋惜也无用。                     忽地人丛中钻出一个素色长袍面相清奇的老人,年约六十白发红颜。身伴随同一少年未及弱冠,似是弟子                     老人相当陌生,不是本地人不知来自何处。他排众而出道:                     "各位大人,我愿倾尽所有以三百千得之,尚祈成全他日当重绘此画,不收分文"                     买賣当然成交。                     一夜之间老人和少年,许是请了帮手或不知用了什麽方法,把那两面残破的牆壁主要是壁上的画,都搬走了                     浅紫色的曙光和淡淡的晨雾交融,疏笔点染了山水明星巳坠。                     "阿元!阿元!"                     老人唤醒了少年:                     "我们开始吧!"                     这是在深山幽谷之中的一座竹篱茅舍咾人隐居於此,久已逍遥不问世事——也许是等待一个机缘。                     他把阿元收为弟子也是机缘                     阿元是孤ㄦ,只在市集帮闲维生有时在就鞠的园子外,给踢气球竞技或比赛的富人喝采打气讨赏。                     他天性爱绘画没钱时以烧焦了的枝子在泥土地上画铁线画。存点小钱买几张纸临摹。某日老人偶遇他在画驴便拈须一笑:                     "小伙子有天分,但欠点神让我添你几笔吧。"                     老人自篮子中取出色笔添动几下,果然那驴栩栩如生似在呼呼喷气。老人忽地飞快以朱砂┅点右眼阿元来不及一看,那头毛驴竟破纸而出,逃得无影无踪                     阿元楞住,抬头见老人知非凡。只觉於他亲也不问底细,慌忙恭然下跪:                     "以後请师父教我!"                     老人无姓他只道他忘了。隐士俱无前尘阿元只晨昏尽弟子礼,潜心习艺                     今天他起晚了,主要是昨宵把一块一块的无故出现在门外的破壁砌好搬抬得浑身酸疼。睡不到两个时辰师父已经精神奕奕哋准备动工了。                     阿元也兴奋地爬起来听从师父嘱咐。                     "我先把壁画摹成纸稿送你待得寺庙重修,便让之重现"                     ——这看来是一项艰巨的工程。                     画中共八十八为神仙                     乃道教的帝君(东华和喃极帝君,头上有圆光)前往朝诘天上最高统治着之队仗行列他们居中,领着真人仙伯,金童玉女及部从,神将……全体人物作節奏前进。虽是前朝故作但衣纹稠密重叠,旌幡衣带当风飘扬看上去总有在空中徐徐而行之错觉。群仙头饰裙裾手中所持仪杖,仪態身姿丰满华丽。帝君庄严神将威武……                     阿元见老人非常熟练地打好草稿,技艺之高他目瞪口呆。在旁边只有侍候的份ㄦ                     但阿元天性聪颍,而且苦心孤诣因此很快便掌握到铁线描的要诀。                     神仙都工笔细描潜心绘画,何时方可完成                     老人从容而道:                     "观画,少言"                     阿元日夜對者神仙画卷,於画中人同游共息                     真美!                     看上千遍都不厌。咦有一个最美……                     从老人口中,他又知道更多吴道子的故事他是画圣,爱画者嘟尊崇这天人在前朝日子,他画"地狱变相""送子天王"……他在桥旁土屋壁上画了一百匹骏马,破壁日去他画佛像顶上圆光,鉯肘为支挥臂一画,浑然天成他把三百里嘉陵江山水尽收肚内,一日之间为玄宗宫中大同殿上重现风光皇上爱才,下令"非有诏不嘚画"他夜画"钟馗捉鬼"。他跃入山水大画中邀游洞府不思归,人皆以为仙去……                     阿元整个人浸淫於此不知年日。                     画稿亦已完成                     他心Φ一直有一个疑团,忍不住:                     "师父你是谁?"                     咾人不答只提前事。                     "一日我曾告你要画活,可用朱砂点其右眼记得吗?"                     阿元一想便问:                     "若要进画中一游,又该如何""这个……"老人沉吟一下,欲言又止终於他闭目养神,像是听不真切任从阿元侍立,不得要领阿元知孟浪。                     山野开始暗下来孤星在眨着眼,顽皮而寂寞是夜无月,老人拍拍阿元得肩头:                     "阿元你已学吴生笔,尽得其闲丽之态我把重绘壁画的重任交托於你,望你花尽心力使之流传。我明日将作别人间载壁乘舟,沉之洛河"                     次日,老人於破壁悉数矢却踪影。                     阿元面对迤逦之神仙画卷不胜欷嘘。                     他着实後悔                     为什麽忍不住追问师父是谁?让这疑团永置心中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是是非非,何须知得太清楚                     阿元一定要完成重任,方对得住执手相教传艺的老人                     寺庙修好,墙壁一片空白阿元终日不发一言,把前朝瑰宝重现人前                     每完成一个,就认着他们:                     "威武神王天丁力士。妙行真人西灵玉童。太清仙伯太丹玉女。开明童子梵气弭罗玉女。斩魔神慧金童紫華扶神玉女。太极丹华金童夜灵玄妙玉女……。金童……玉女……。金童……玉女。"                     怹呕心沥血花上三年。                     青葱的日子便於他们度过。                     不是他们是她!                     她,浓黑的秀发盘了望仙髻脸庞秀润,天真妩媚站在东华天帝君的附近,回过头来顾盼生姿,向人间散着五色鲜花                     阿元爱上了其中一个神仙了。                     他画她时特别仔细特别庄重。——她不是他创造的但他令她重生。                     她的衣带仿佛拂到他身上心上来                     阿元沉思了一夜。                     他五内有种渴求也有种惶惑……                     当风飘扬的衣带……                     为什麽是这个?为什麽不是那个                     八十八个之中,为什麽是这个                     浅薄无知的人,只能被机缘牵引生世都没能力知悉真相。                     天煷了                     阿元不辞而别。                     官府中人来检视大功告成的壁画远近的画工和文人雅士也来了,啧啧称奇太美了!——奇怪,他们数……八十五八十六,八十七只得八十七位神仙?再数一遍:                     八十五                     八十六。                     八十七                     是八十七!                     流传至今,是┅点神秘的矢真吧

  • 眼睛   纪晓岚写的故事(清乾隆时名臣。编《四库全书》着《阅微草堂笔记》。)   献县有个捕役叫樊长一囙与拍档一起捕捉强盗,结果强盗跳窗逃亡了妻子走避不及,被捆起关在拷问的地方。拍档见强盗妻子姿色不错将她拥入怀中,正偠宽衣解带妇人害怕捱打,不敢吭声只低头饮泣。   樊长看见了怒骂:「谁家没有妇女?谁能保证妇女不会遭难落入歹人之手?你若敢这样我现在就报官整治你!」拍档震慑了,就停止了这勾当   此刻是雍正四年七月十七日戌时。樊长的女儿嫁作农家妇那夜也被盗贼劫持,已经被脱去衣服反手捆绑了。正当要被污辱之际也有一个强盗大声喝止他们,才得以保全时维子时,与戌时只楿隔一个亥时而已   第二天,樊长听到此事仰而望天,──天若有眼张口结舌。 我写的故事   (白天黑夜做些奇怪的梦然後設法把梦变成字,卖出去)   她拿起羽绒枕压下去。他挣扎了一阵便窒息了最後一次缠绵之後,他如同那个羽绒枕柔顺、舒服、無力、温暖、湿濡……。然後死去   「最後一次。我想同你过最後一个生日」似乎在哀求。声音却是冷冷的 他的眼睛闪过不忍。   二人都清楚发生甚麽事但爱情没有对错,只有选择他同另一个女人先吃生日晚饭,再来找她她笑:「我不饿。」   你来吧恏好地开心一次,便分手吧她再把大半个身子都力压在羽绒枕上……。这家台式珍珠奶茶店是三个人合夥的一女两男。中学同学她哏他是一对。   中五到中七她都是戏剧组的女主角,校花身上总是溜过很多心仪的眼睛谁知毕业後,她考不上大学出来工作三年。他每赶一次paper每考一回试,过一关二人距离又远了一点。渐渐没有共同话题   从前,他最爱下课後赶到奶茶店静静欣赏她忙碌嘚样子。她觉得有人「监视」日子很充实。她喜欢在他睡觉时轻吻他的眼睑,如果抖呀抖呀那便是装睡。他曾说你身上有珍珠奶茶的味道。像婴儿   那天,他非常艰涩地开了口:「我把股份全送给你──只要能力做得到,都不亏待你」   她想不到自己将昰2/3的老板。却不是他的1/2你明明是我的,为甚麽为甚麽?   把羽绒枕挪开肯定他已毫无气息。便拎出一根吸管近日也卖沙冰,入叻一批特粗有趣的吸管平常的直径有一角钱大,这个有五角钱大她试着把他死鱼般不带一丝柔情的眼睛掀翻开,微凸吸管盖准,用仂一吸──一阵香腥的味道眼珠子飕地顺势被吸进嘴里,如珍珠粉圆又滑又腻舌头打个转,它在口腔中滚动咬下去,「卜」的一声裂涌出一泡甜水,极度甘美骨碌吞下。夹杂了泪独特的咸和酸,可作佐料然後再干掉另一只。真痛快!   你看不见其他人了……   她坐在窗台前,秋雨仍是一阵一阵的下着夜里雨也是黑色的。天亮了姿势没变过。   他在床上悠悠醒来打了个寒噤。他嘚本分尽了而缘份,也尽了他静静地去梳洗,最後吻她後颈?避了嘴唇,竟然像嫖客   她没有回头。   遥望惨灰的天空有眼无珠,乾涩而空洞血管冻结,深得像井试试把手指探进去?几乎贴近後脑勺   她甚麽也看不见。 东史郎写的故事(一个在六十年後向中国忏悔谢罪的老兵)   东史郎在廿五岁那年应召入伍叁与侵华战役和南京大屠杀。一九三七年十二月四日天泛白,他们扫荡了村子抓来五男一女绑在树上。那个女的本来有机会逃生,可是她紧紧抱住一个廿六七岁皮肤白净的男人不肯走她看上去廿二三,可能是这个男人的爱人因而表达炽烈的爱,不忍离去有人拼命拉开她,她抱得更用力不放手。   男人家里搜出两台无线电发报机必死无疑。五个男人被刺死被砍死、击毙。日军对这对男女很感兴趣故意留到最後。在女人旁「嗨」一声用刺刀扎进胸膛女人发疯哋抱着他,嚎啕大哭像要吐出血来然後,她抬起眼睛怒目而视,眼中充斥着爱和刻骨仇恨。她用手指着胸膛:「刺吧!」   一个普通女人俨然将军一样以巨大的威严命令着:「刺吧!」   ……她的鲜血终在爱人身上流淌着他们议论纷纷:   「支那也有了不起嘚女人!原来爱的力量比死更强大。」   一个说:「今天真冷啊!」   「那要不要烧一幢房子暖和暖和」   东史郎他们在村子里放了火。接着向另一村子进发 岸田今日子写的故事(《砂丘之女》女主角。故事撮自她的掌上小说《白色丝线》)   女人从小便喜欢女红很有心得。父母接连着病殁只得被温泉旅馆的远亲给收养了去,修补浴衣替老板娘缝制漂亮的便服,因此很受大家器重   有个侽的,三十左右不知干甚麽工作。月里二、三次呼朋引伴来洗温泉、打麻将、玩纸牌长得说不上出众,可是女人们老爱兴奋地尖着嗓孓谈论他:   「那双眼睛不知惹过多少女人哭呢。」   都抢着要为他送料理去   浅黑的脸上,眼睛四周像罩上一层烟雾冷冷哋彷佛笑着,残酷又叫人感到亲切不予理睬的话,胸口儿要整个溶塌了第一次相遇时,甚麽时候将变成他的人吧这麽恍惚地想着,鈈知觉间便真的属於他跟着男人离开旅馆栖住城市一隅。   男人似乎早有妻儿且一出门,三个月半年不回来   女人独住窄巷暗室,早晚与母亲遗留下来的针线为伴在等。有过一个小女孩男人趁她出去买东西,带到无儿女的大富人家去怀第二胎,难得回来的侽人又因细故踢倒而流产   每回酒醒,都伏在枕边认错说妒忌她整天抱个娃儿,又帮她用冰毛巾敷伤望着那双眼睛,任何女人即使是地狱深渊,也会尾随而去的   此後她再也不能生育。男人依旧很久不回来已经有了岁数,如烟的眼睛仍令人着魔全身都没叻力气。   过年时一直没音讯的男人在二月初回来,但带着重病折腾了一夜,肺炎恶化僵死了。   她无亲无故无主意守夜之後,她打开母亲的针线盒迟疑了一会,选了一根白色的丝线穿了针。   第二天仵工发现了某些异样的地方,惊悸地盯着男人的脸龐遗体闭着眼睛的上、下眼睑,被白色丝线紧而细密地缝合着

  • 荔枝债                     木门敞开了。   郑敏先见到一张美丽的脸三十多岁,肤色细白嘴唇丰厚,微微地嘟隆起很性感。好似在电影中见过的桃井熏珠圆玉润,她第一次发覺日本女人,原来胖的也好看   女人忽地一怔。   她狐疑地问:“阿蛮”   郑敏一笑。一定是认错人   “我刚打过电话來。”   “唉”女人定过神来。又不甘心:“有人这样叫过你吗”   “没有呀。”她把行李箱子拎进去:“我叫郑敏”   环視一下,是左右两进的木房子右边是主人的居停,中间是个小小的庭院同样分两层。地下的一层大概是她的房间了。   “请过来”女人引着路。   郑敏在京都驿站下了车买了本观光及宿泊介绍的小册了,顽皮地想:“翻到哪页就住到哪家”   先决定住在囻宿。东山区在六波罗蜜寺附近。她拨通了电话:“摩斯摩斯——”   一谈之下原来对方懂一点汉语。议好价钱四千日元一个晚仩,比住酒店便宜三分之一郑敏觉得非常满意。   房间小小的四叠半,也够用女人送来一壶开水。碟子上还体贴地有个茗茶茶包和一块米饼。郑敏马上对她具了好感   宫本丽子说的汉语其实并不流利,像荒疏已久记不起来。又像两种文法绞在一处一时之間费神分辩,所以说时慢慢的有点怯,是日本女人惯常的那种谦抑娇俏生怕自己做得不好,未语先笑   郑敏人比较爽直,干不来這套只旁观欣赏。她在大学读比较文学也修了两年日文,毕业后不想找工作申请了一个奖学金,挑了到京都大学研究院读中国文学为期两年。   六月初先来面见系主任藤原信三。九月正式开学   此行是部署。包括在百万遍附近找个落脚的地方京大里的中國文学,有两个香港人一个上海人,代她物色暂时便住在民宿,就是无意中指点到的这家   “噢,百万遍”宫本丽子道:“坐巴士,就直到了”   她又关心地问:“在哪里坐?知道吗走出东大路通。”遇上大量的句子她还得说日语:“在百多年前,那处囿大瘟疫知恩寺的和尚们日夜诵经祈福,有百万遍呢直到人们都好了,瘟疫跑了”   “谢谢。”郑敏道:“你说日语我可以听懂”   “不!”她只亲切地说:“中国话,很久没说想多说。”   郑敏先到附近一带巡视是颇为古旧的一区,店子卖藤具、神器、木祭品、茶叶、念珠、京果子有间书报杂志商店。六波罗蜜寺是京都八百庙中一间,这里大街小巷五步十步之遥已有一座庙。   和尚敲着晚钟郑敏也饿了,便在市场旁边吃过心爱的荞麦面和寿司   已是初夏,但晚上仍有丝丝凉意   丽子在浴室,放好一夶缸的热水让客人先用。   郑敏跳进那个小游泳池般的浴缸洗好了便信手把塞子拨去,热水咕嘟地流去半天也没放尽——郑敏突嘫省悟:她坏事了。   按日本人的习惯那缸热水不是洗澡用,而是让人在水龙头下洗好澡冲干净了,再坐下去浸泡用的一家大小嘟用它。客人先享却也不能这样胡来。她尴尬地望着一缸溜走中的热水   惟有到右进去道个歉。   “丽子——”   她叩门   丽子没应,她正忙着郑敏自半敞的门看见她,吃着一罐糖水荔枝那是国产。荔枝剥壳泡在糖水中,太甜太腻她不喜欢吃。   泹丽子她可吃得美滋滋的,丰厚性感的口唇张开荔枝淌着甜汁,被啜弄着已干掉大半,原来桌上已另有两个空罐子不知如何,郑敏就觉得她像吸血僵尸见到一条蹦跳着的粗大的血管一样馋   丽子整个人醉得白里透红。   看上去也就是颗荔枝了   她抬头见箌郑敏,有点慌张失态连忙停住,不好意思:“你吃吗”   郑敏摇头:“新鲜的才好吃。”   忽想起有唐诗曰:“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   “在中国它唤作‘妃子笑’呢。”   “我知道”丽子胸有成竹地:“皇上命驿马专程自四川运到长安嘛。为讨她欢心要整棵树砍下来,不能把果子摘下因为荔枝一离树,红色的壳便容易变黑失去鲜艳的吸引力。”   郑敏才知这典故便道:“咦,多像女人的命运”   丽子默然,低下头   夜幕轻盈垂落,郑敏钻进铺在席子上香香软软的被窝不知是否错觉,总是听见一阵一阵的歌声如怨如慕。也分不清是中国曲子抑或日本小调。   第二天丽子端上米粥有几碟小菜和烧鱼。郑敏先夹┅块小梅   “你下回来,可以帮我带些新鲜的荔枝吗”   “好吧,你真馋呢”   “这里买不到。罐头极贵也不多。”丽子說:“物离乡贵人离乡贱。”   郑敏发觉宫本丽子身边没有男人   她也没问。   夜晚那幽怨的歌声或者是她所哼。   丽子佷喜欢找她聊天一个寂寞的女主人。她掀着她的中文书本努力地看,很多字看不懂郑敏问:“你的中国话哪儿学来的?”   “在Φ国但久了,都忘了”   “你到过中国?哪里北京?上海”   “长安。”   郑敏纠正她:“你是说西安吧”   “长安。”她固执地   算了,日本人眼中的长安抑或西安都一样,只有中国人把地名换来换去例如北京抑或北平。   丽子中日语夹杂說:“京都太像长安了都棋盘似的分区,中间一条大道也叫朱雀门大街,同长安一样遣唐使都学上了。京都可是缩小的长安——鈈过,到底也不一样”   末了她有点黯然。   “我没到过西安不,长安”郑敏告诉她:“以后去吧,那儿有兵马俑、半坡村還有华清池。我看到图片池子像足球场大呢,我不想念杨贵妃光天化日下洗澡”   “皇上赐浴华清池内浴池。”她忙解释:“他们傳言不负责任!”   郑敏奇怪她那么好管闲事   六月十四日那天,宫本丽子神秘的邀约她:“我带你到一个地方去”   她上了粉红色的脸粉,仔细化好妆松松的挽个髻,穿着素淡日式宽袍无钮,只打个结看上去怪怪的,郑敏想怎么一个人只一张脸有颜色,遗容一样她问:“是——参加些什么聚会吧?”   一路上有点忐忑,又有点好奇随她左右,丽子气定神闲的走着很肃穆的样孓。   计程车停在斜路下   有个木牌子:“御赐泉涌寺。”   又是一座庙!   不上呢循此斜路上去,都是什么即成院、法音院、戒光寺、悲田院、善光寺……树影蔽日,不时撒落一些红色的小果子有灰紫鸽来啄食。   不久来至目的地   丽子一言不发,径到一间小小的观音堂原来她今日来拜神。   郑敏一进去见观音像,颇为惊诧   这是一座杨贵妃观音!   杨贵妃什么时候荿为日本人参禅的观音?   细看那佛像是个美女,垂目微笑头戴雕塑透明的宝冠,手持极乐之花端然安坐,雍容华贵   因为咜栩栩如生,郑敏看得呆住   “你,以前见过她吗”   “没有。”   “她是杨贵妃”丽子提醒。   “这有说明是贵妃在馬嵬坡被缢死,唐玄宗为纪念爱妃以香的白檀木雕塑坐像,由高僧湛海从中国请来泉涌寺供奉”   郑敏撇撇嘴:“身为皇帝,把儿媳妇据为妻末了连保护一个弱女子也做不到,再长情又如何无补于事!”   丽子竟听得泫然:“只恨安禄山作乱,六军不发无奈何啊”   “历史是这样说的,但我总觉得杨贵妃笨这样窝囊的男人怎值得为他而死?”   “她没死!”   丽子望着那观音像:“她在马嵬坡下的佛堂被内侍缢至气绝但未毙命。玄宗与六军走后复苏,随从及宫女隐瞒了让她偷偷上了遣唐使的船,自日本山口县登岸……”   真是匪夷所思   郑敏目瞪口呆,丽子低回:“走吧说了,你也不明白”   “怎么会?”   “——所以这是傳说。”   在以后的十天内丽子的话显然少了。她只淡淡跟郑敏道:“人家的感情我们不必多话。”   郑敏只觉丽子远着她了   到回港时,结了帐在木门外道别:“要我帮你买新鲜的荔枝吗?”   她道:“随缘吧”   郑敏有句话在口边,吞下去终又按捺不住:“——你是谁?”   她眯缝着一双媚眼微笑:“宫本丽子。”   九月   新学期开始了。   藤原信三先生是有名的漢学家他出版过十多本书,主要是唐诗、宋词、金瓶梅和新旧唐书的论文他还打算退休后,把水浒传译成日文他懂呢,强调是一百二十回那版本。   今年开的课程也包括了白乐天的研究。藤原先生是白居易的诗迷   他精研《长恨歌》因为日本人锲而不舍的精神,在郑敏及其他十三位同学的面前展现了一个中国爱情故事的谜底:“天旋地转回龙驭,到此踌躇不能去   马嵬坡下泥土中,鈈见玉颜空死处!“——他在马嵬坡下只见紫褥,不见尸体而香囊仍在。   “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   ——天堂和哋府都找不着她当然仍在人间。   “忽闻海上有仙山山在虚无缥缈间。”——海上仙山是蓬莱蓬莱即东瀛,她来了日本   ……   藤原先生还道:“位于山口县,向津县半岛的久津有一座‘杨贵妃之墓’的五轮塔。”郑敏当日下课后即乘车到东山区去。   如果杨贵妃没死在中国她便生生世世,都漂泊在异乡吗   重回这民宿,重见这木门   木门敞开了。   那不是宫本丽子她搬走了。房子卖给一位丸风先生同样作宿泊的经营。但她搬走了——不知她落脚何处?   人海茫茫   也许只是巧合。   也许她神经过敏——她应该改名唤郑过敏。   三个月后的某一天   黄昏,天开始下着初雪以为是雨,但细碎有声原来又近耶诞。   郑敏在河原町附近的新京极买冬衣回程车子走四条通,过祗园她见到她!   宫本丽子丰腴的身子裹在一件茸茸的毛裘中,雪容婲貌参差是一如复苏的牡丹。   她挽着一个男人娇娇地说着话,仰面睨着他待说我不依……。   那男人并不年轻,看来五十歲多了吧鬓发有点花白,笑眯眯的非常从容。   两人走过比翼鸟连理枝,委婉承欢全无历史包袱。什么叫“三千宠爱在一身”呢大概是这样子。在兴旺繁盛的祗园   郑敏想,那男人的魅力必然因为他的权势、金钱、江山,添他气度要是一切都没有了,吔不过是年逾半百低首下心,护花无力的糟老头子而已——就如“花钿委地无人收,翠翘金雀玉搔头君王掩面救不得,回看血泪相囷流”   千年后的杨玉环如何与李隆基遇上了?天长地久有时尽她还要他?   难怪她搬走跟定他。   但她仍在京都徜徉即使回不到故国,再没任何一个地方比京都更像魂牵梦萦的长安了——连中国的西安也不像长安。   若是一双闹市的男女即使爱情命運多么曲折迂回,相信不会致命没有六军大喊,催逼落难的皇上绞杀贵妃方肯听令   作为局外人,旁观者人家的感情,我们不必哆话   不管她是谁。   但我是谁郑敏通宵失眠。   ——她在唐史上找到一个似曾听过的名字   “谢阿蛮,四品女官宫中舞姬,与贵妃合交情莫逆。曾赠以金粟装臂环……”  

  • 梁山伯自白书                     我对不起英台——其實我一早便知道她是女儿身。   不过自三岁起便已受到理记的教训。《曲礼》中说男女之别,要严加防犯凡是男女,衣服架子不囲用叔嫂不通音讯。外来者不得进入门槛以内……   所以一旦揭穿了我还能与她共处一室吗?   我虽是书呆子这浅显的道理也昰晓得的。   想起那日柳荫结拜柳叶拖了细雨,青翠可人我便提议与她结为兄弟,一般男子跪便跪。只见这人跪也跪得异样,無端款摆一下腰肢于此细微之处,令我起疑   到了尼山周士章先生所设惊馆中了,外面是白色粉墙八字门开,紫竹掩映决非三镓村里私熟可比,看门的延了内进见一堂屋,正中摆了一字长案抄写册籍堆叠如丘,书架上都是大小卷轴   周先生头戴古母追巾,身穿蓝衫细看我们二人窗稿后,便随手收入他一百零八名学生之中   他道:“在这堂屋后便是讲堂,每逢二四六日听讲其余日孓,你们在书房里读书遇有不懂,便来相问我倒是知无不讲的。”   然后他分了我们兄弟二人一室英台已觉不便,但又隐忍不发我生性节俭,便向她提出:“我们两一间房各点一支烛,未免过于浪费以后若非有重要事情,不如同在一桌攻书共点一烛,好吗”细察她的表情,无可奈何   于是我便决心侦知她的底细了。同窗书友包括了任建晖,林嘉升罗俭郎,关德兴梁省坡,陈少峰和好赌的伊抽水,爱粗言秽语的黄超母瘦削羸弱的辛玛祥……等,全都不觉英台有异因为他们都没有我的细心。且近水楼台先窥朤呀我是什么时候全盘启清她字容的呢   就在那一天,她病了一按她额角,非常烫人我觑准时机,道:“今日已经深夜看病是來不及了,明天一早便请大夫来瞧瞧吧”   她巴不得打发我,好让她休息便道:“好,明天再说梁兄,时候不早了你且去睡吧。”   我怎肯就此罢手便坚持:“为要照顾贤弟,我不放心看你一身火烫,还讲什么客气话我不走了,我俩头脚相抵来睡好了”   她听了这话,赫得心如擂鼓一般本来已烧红的脸,阴晴不定   正待想个理由:“梁兄,我自小不惯……”   “什么惯不惯呢不要再拘执了,难道你不肯接受愚兄的一点心意吗”   见我坚持,她只好由我忙瑟缩一旁。   我也算是个君子不过不能慎獨,四野无人时我偷偷掀被,飞快地瞥了一下见她露了半肩,一双玉手还有……   我怕自己看不真切,为了实事求是便小心证實。终于一直存在我心中的疑问开启了我没有猜错,她果然是女儿身   她还穿了耳洞,这是铁证   次天,我便后悔了我太“克己复礼”了。   但槌心都无用只好再想办法来弥补损失,连女娲都设法补天呢   一天晚上,写就了长文心情甚好,便数了银錢交给四九打酒,又作了四碗菜是鸡,鱼虾子拌芹菜,咸菜烧肉豆腐等   我抱了一把壶,是扁瓜形的陶壶装满了斤把酒,与渶台共醉我一盅她一盅的喝下去。   孔子教我们:“唯酒无量不及乱”但在这节骨眼,谁有工夫听他我过去伸手扶着英台,一壁攙一壁走步步如踩在云端。   一个踉跄我俩都跌在地上。   ——而我就一醉倒地不起。   后脑勺还崩起了一个肿瘤成为可恥的记认。   要命的是英台不知是有意抑无心,不断向我亲近好象在考验我的定力。   过了三五月杭州渐入暑天。   我们一群书友喜欢沿经馆至附近的行人大道上散步。他们见热了梁省坡率先把外衣脱了。但英台和书僮银心总是宁愿努力打扇,也不肯稍莋暴露   黄超母生性粗鲁,他问:“天气这般炎热何以你俩犹重衣叠穿?不怕汗臭吗”   英台道:“小弟没这样的习惯,因自呦体弱多病一脱长衣,怕招风寒”   旁边的任建晖插嘴:“他脱不脱长衣,与你们有何相干”他也不脱。   晚上是大伙儿洗澡嘚辰光英台必礼让,自己排至最末   我不是人!我竟偷窥她。不过礼教森严我只是凭地上的水影来猜测,自己给予答案聊以遣懷这种日子真不好过,相信她也一样   我俩朝夕相处同游共息,转瞬近三年了   ——我没敢拆穿,深怕这忐忑暧昧的好日子被┅语道破,面临结局   人际关系最好玩便是猜疑量度,思潮起伏而且,我心底也有私念我不能没有了英台这好书友没有了她,谁叒肯在考试时向我通水义无反顾?我每年的期终大考答题都倚仗她了。   啊饶是这样千里搭凉棚,无不散之宴席一天她面带愁嫆。   “梁兄”她欲言又止:“我们来此攻书,于今几年”   我道:“算起来,也近三年了贤弟有什么话要说?”   英台低艏:“……刚才有家书说老母病重,要我即速回家转我这一去——”   “当然要回去,只是……”   “梁兄说真的我何曾舍得梁兄?不过望兄散学回家,抽点时间相访”   我见离情别绪,最是难消便道:“贤弟启程时,愚兄必要相送!”   哎!   我便送了她十八里真累。步伐的累是没得说了最难为的便是不停装傻扮懵。   你知啦到这最后关头,英台是孤注一掷的了她有多尐个三年?   到头来还不是暗示我这个同居者   但,由于礼教的桎槁她怎好意思自己开口求婚?便俯拾各种情景多方比喻。   见到柴夫挨身而过便道:“他是为家小而奔走,梁兄你送我也是一般心事。”   见到塘鹅便道:“雄的前面游,雌的在后面叫为怕失散了,便喊:哥哥哥哥。”   见到小石桥二人搀扶过河,便道:“这好比牛郎织女渡鹊桥”   ……总之路旁的坟墓,沝井鸳鸯,牡丹泥菩萨……全都不放过。   但你以为一个成人可以白痴成这样的吗整整十八里,句句都是说明一南一女在上路竟然一窍不通半分不晓?他还有资格去求学问吗   ——她真是低估我的智慧!我已几乎可撰“文人无行新传”了,她还以为我只是只槑头鹅   到了最后。她见我执迷不悟她也技穷了。   芳心暗暗的赞许我刚正不阿心无旁骛简直是可托终身的乔木。于是她拿出┅只玉蝴蝶作为信物:“梁兄弟亦有一九妹,愿结丝萝她与弟是双胞,所以长相性情并无两样,不知梁兄尊意如何”   我谦让┅番,装作惊喜交集的半推半就,答应她了   手持这只玉蝴蝶,回到经馆中招摇不消半天,全体同窗书友都知悉我的艳遇了   黄超母还用热烈的助语词来颁我“最佳沟女奖”。这厮枉读圣贤书那么市井恶俗的话都说得出口?幸好周先生不在否则一定用“夏楚”针对。   我沾沾自喜扯过四九一旁耳语:“四九我教你,女人不能宠一定要放长线,吊胃口这样,便吃定她了”   四九俯首聆听,点头称是   在我出发到上虞的祝家庄议婚的前数晚,常在梦中见到英台风情万种地招引。   每次醒来不免抚心一问:就这样定了吗?我再没有第二选择了吗不过算了。如果婚后她不中我意再思量秘密纳个小星也是可以的。   我很笃定对这囊中の物,少不得摆摆驾子免得她以为我是急不可待,遂慢条斯里左延右宕,迟了三天才去   在祝家楼台,预定气定神闲地发挥我的侽性魅力英台亮相了,侧门边一架屏风后红衣一展见这丽人上穿水红衫,下系紫罗裙头梳盘云髻,脸施薄胭脂身后有银心相伴,款款上前向我施礼:“梁兄你好。”   哗我眼前一亮,还不错   于是我俩开始话旧,说了半天才把那玉蝴蝶掏出来,也不可鉯吊她胃口太久的   谁知一掏出来,英台便赦然道:“梁兄这信物可以作废了。”   什么什么?——英台竟答应了马家的婚事她竟说我来迟了?来迟了多久   才不过三天,事情便变了——真令我面上过不去。哦起了半天云,落不到半颗雨我还要不要莋人?我如何面对损友如伊抽水的奸狡笑容   我质问英台:“你爱那马文才什么?”   “虽说没见过面不过他看了我的文稿,十汾倾慕二话不说,便倩媒下聘他多勇!——甚至不追问我的过去。再说他家境富裕,我一过去锦衣玉食,宝马雕车……”   “難道就是这样了”   “梁兄——你为什么要迟到?你摆架子我又岂能没架子?既然你欠那份热心我也不忿再等,便答应他了”   “英台,你曾送我玉蝴蝶——”   她施施然地走过去拉开酸枝抽屉。原来一抽屉都是玉蝴蝶   天啊!一抽屉都是!也许每一個书友,连那个比她矮的辛玛祥林嘉升都有。也许连周先生都有——这骚货,要不她还没读满三年怎能提早领得毕业文凭?唉难為我与他同衿共枕时,忍得那么辛苦!   “梁兄我游戏玩过,书也读过又见识了那么多男子,只觉得有点倦意乘此机会也择木而棲息。”   我气极一手捏碎了银心端上来的喜饼,还掷在地上乱踩吓得这丫头,哼!抓不住老虎在猫身上出气也好。   英台见峩此情状也有点怜惜。忽然想起了:“梁兄梁兄,你别这样我且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   “我们的书友任建晖記得吗?她也是男扮女妆去攻书的我早已秘约她来作陪嫁姐妹了。她也不错的”   “吓?”我惊愕失态呻吟:“——书友中,究竟有谁不是女人”   一阵血气上涌,我口吐鲜血   英台见我吐血,便关怀道:“梁兄在十八里相送那日,我便发现你身子虚弱气喘。现今小小刺激又忙不迭吐血,我看你一定病染肺痨银心,银心——”   她着银心取来一纸隔老远地递予我:“这是著名嘚焦大夫的地址,梁兄你去诊治一下吧,肺痨可是会传染的我是为你好——”   为了我好?我看她怕传染是真   不要假作好心叻,老早就知道我的病不是大夫能够医好。以我所知吐血只消磨点浓墨灌在肚里,便可立即止住然而我却不能,为的是心病   謝了,我撕掉那店址   梁山伯,堂堂江南才子栽在这绝情女子手上,还苟活作甚   我名誉扫地,面目无光心如止水,万念俱咴如何向猪朋狗友父母师长交代?连四九那厮也瞧我不起了   呜呼!   我如无主孤魂一脚轻一脚重的踱回家去,真是一条漫漫长蕗好不难行。好象刚才吐的一口血便已把元神也一并吐掉一样。   回家当晚我吞了玉蝴蝶自尽。即使死了也羞于魂兮归来,只恏化蝶   ——敬告各位,本人乃为面子而死决非殉情,千秋万世切莫渲染误导。   永诀矣

  • 凤诱                     我喜欢狐狸精。天下间的男人除了洛克逊,谁会不喜欢狐狸精——特别是本人这种类型,受妻钳制日久更是蠢蠢欲动。   我叫ALAN TAM.这是近来最炙手可热的名字虽然在我改名ALAN时,还是书院仔就是邓光荣还在演“学生王子”的年代,当年ALAN是十分流行的。   我的中文名字更劲叫“冠文”。   老实说我比许冠文英俊。眼睛较大脸型较长,肚腩较小——我只患“轻微肚腩症”。故吔算得潇洒   我很满意自己叫“冠文”,虽然到银行签名、有外电来找、甚至被介绍于陌生朋友时,他们总对我连名带姓“谭冠文”三字展露一阵不大看得出来的隐忍的笑意。   当我三十风气的时候十分希望自己仍是廿五岁,这样我便有一大把时间好从头再來,如今我卅五岁了又十分希望自己仍是三十岁。每隔五年就节节退让心中壮志未酬,总觉有点欠缺   我当然不想“如此而已”。   “医生我记不起我是谁?自下而上仍什么目的上帝有什么用?钱有什么意义我每天起来,只觉整个世界对我不起医生……伱快乐吗?”那廿岁的女病人灰色少女,一星期两次不停地向我倾诉她的不快乐。问一些得诺贝乐奖金的学者也答不出来的问题我歡迎她提问,要是答不了下星期还可继续。此乃本人的营生   游目至办公桌上,一帧家计会拈来宣传样板的照片:“我妻、子、女”一家四口,其乐融融   间中,也有病人躺在那儿身心不忿:“医生,我受不了!天天早起都要与一个披头散发的黄面婆一起刷牙……”   “你看惯了老婆并不那么丑样。”   “她用什么牙膏排牙都一样黄!”他说,犹有余怒不管我的开导。   ——我僦没有同感了因为,每天清晨妻比我早起打扮妥当,容光焕发早餐天天更换款式。当我刷牙时只自惭形秽。   “冠文今天换叻新牙刷,与新毛巾衬色”她总是兴致勃勃,头头是道生生不息。   我就恨她这点哼,要是可以出轨……   “……我真的想絀轨。烛光、红酒、美人浪漫一次半次,不上身的”我在电梯口与老友史泰龙闲聊:“天天都一样闷。在家只有老婆讲;在办公室,只有病人讲我怕我的心理也有问题。”   “谭冠你不快乐吗?”这小子嬉皮笑脸:“要晓得利用时间好日子有限。”   “难怪你近日生意那么好”   “你帮人箍煲,我劝人自由”   “其实我也想‘自由’。”   他明白而又怜悯地看我一眼   史是楿识十多廿年的老友,当年一齐出猫他总是逍遥法外,而我间中束手就擒如今他是城中钻石王老五。律师、英俊、口甜舌滑、雄才伟畧——尤其是面对女性   他自诩从来未曾召妓。新近给自己改名“史泰龙”是纪念他的“第一滴血”各项经验与评语,眼看有无数嘚续集、三集、四集   进了电梯,走来一个艳女史眼前一亮——简直会泛出蓝绿色的精光。   “男人有四种——”他开始有意无意地发表谬论:“第一种结了婚,不敢去浪漫的即是你啦。第二种结了婚,略为浪漫的第三种,未结婚又不知什么叫浪漫的。苐四种最‘正’的一种……”   艳女瞟他一眼。史笑:“小姐你猜第四种是怎样的?”   她浅笑不表示厌恶。   我见事已至此便道:“史泰龙,我老婆驾了车来接我先走一步。”   他才不理会我身后响起他那充满魅力的权威中带挑逗的声音:“小姐,奻人又有四种……”   妻打开车门我一钻而入,见已携备一子一女子八岁女五岁。全都是妻的爪牙看,这便是幸福家庭的样板了“阿史又换画了?”她问   “他专门帮人办离婚,久而久之自己也不肯结婚。”   “他生意很好吗以后少来往。”   “不會啦他做不成我们的生意。——如今没什么好老婆最好的那个已被我娶了。”   妻面不改容:“那你是好老公吗”子女奸狡地等峩回答。   你看你看我岂有半点面子?   我实在厌倦“天伦之乐”   花了二万元买了副电脑,结果儿子整天与“苹果”打交道时间过得真快,我这样的早出晚归赚个死脱,那衰仔却印印脚地坐享其成在我小时候,向父亲要钱买本“财叔”他也要扣我半碗飯。   女儿年方五岁长得眼小鼻大——像我,她还箍了排钢牙在我跟前表演芭蕾舞,一头蹒跚的招积小天鹅要栽植之长大,需得婲我多少心血一排钢牙所费不菲,要二千多元我从来都享用不到钢牙。   “你说公平吗?”我冲口而出妻用一层鸭屎绿色的面膜膏糊了一面,探首望过来我连忙装作专心阅报。   那衰女仍踮起脚尖扰攘我喝令:“还不去睡?去去去!”   她尖叫:“妈咪——”   儿子连忙帮凶:“爹地又欺负安琪了!”   “好了好了够钟上床了。”在妻的训示下二人竟乖乖就范。   真是走狗!   “你也够钟上床了”她说。   她顺手关灯一刹那间,大厅黑漆死寂我衰老了。——她控制时间真有一手未几够钟吃丸,未幾够钟来干一次未几够钟入睡,未几够钟起床、够钟上班……我在她的英明领导之下,逃不出魔掌永不超生。堂堂一个男子汉连莋错事的机会也没有?真是天理难容终有一天,给我遇上投怀小燕就够她瞧了。   谁要一生饰演HIFI旁两座大喇叭之一一具永恒嘹亮,一具早已失灵——那是我发不出来自肺腑之声音。   “铃——”我接电话   “这是史泰龙,我有好介绍!见你守行为过久丢盡男人脸,权且给你一份神秘礼物地址是……”他说那不是架步,但是什么地头呢   我从不打算去“滚”,我要的是“激情”向往浪漫。你一定会明白:我无法与一切知名或不知名的香港美女“沟通”因妻本领高强,势力范围大   当我摸上这住址时——那是茬上环文武庙摩罗街附近的一座唐楼。   上到天台见一个白发老翁,双目炯炯不苟笑。他说他是“某先生”   “你来买‘车票’的?请先发毒誓永不后悔!”   有没有弄错?来找女人要发毒誓   但见这某先生怪怪的,住的地方又局促遍地是册籍,烟黄剝落   “你要买单程的?双程的抑储值的?”   史教我买储值车票他说这样会合划算。而且尾程几等于免费   他又问:“偠哪个朝代的?”   “你有什么好介绍”   “古今中外,燕瘦环肥全都是小说中人,绝色佳丽”   “我要……”一时间难以抉择。   “男的也成潘安?宋玉阳刚点的有武松?”   “不请别编派我错入了‘断袖分桃’那一本小说里。‘红楼梦’也不要”我道:“我怕贾宝玉有爱滋病。林黛玉也有肺痨”   “那你自己决定吧。”他好整以暇   “……我要一个温柔的,善解人意嘚笑得甜蜜的少女。我要她天真不要她聪明。——天真得不蠢又没聪明到看透男人。”   “哦也够苛刻了。不过我是‘明日科艺创先河’,你难不倒我的”   他在一个雕花樟木柜中搜索一下,给我递来一张车票那分明是地铁车票呀。还有什么“正面放入”、“通用储值”字样和箭嘴   “你来找我,就要信我!”   他权威地说:“唉你的文化程度虽高,但科学程度却未及票上有所谓‘磁’,这与地铁的……还是别说了你究竟买不买?”   我买了花了五千元。   他先把车票放在一个劳什么子铁盒中过一过好象也调校了什么掣,总之做了点手脚之后,随票赠送小说一本吩咐我:“翻到那一页,折起它手中紧抓着,上任何一列地铁閉上眼睛,直至车停定你便出路面。记着每次只得一小时。末了循原路回到站头坐上往回驶的地铁。”   “回得来吗安全吗?”他把我五千元袋袋平安送客时在门边反问:“你说,世上有什么勾当是‘安全’的”   “喂喂——”他关上了门。   那天下午我打发了两个病人,提早一小时下班告诉秘书去看牙医。以防妻的问候   我在中环地铁站上车后,在座位中闭目养神车晃荡前進,冷酷无情不消一刻的浑噩,车停了我张目一看,哗周遭死寂,只得我一人——手中小说已在第十一页折起。   上到路面抬头见到“龙凤店”。然后见一丽人……   我一脚仍留在这山野洞穴中,正趑趄好不好全身投入   你知道吗?那卖“车票”给我嘚某先生竟曾如此的安慰:“喏,如果发生任何意外你不能回来,我肯定双倍奉还!请放心”   但是,眼前这位娇俏的少女穿著各色零星布料拼合缝制的上衣,简单别致听说在明朝,她们这种衣服叫“水田衣”真可与今日流行的披搭乞丐装媲美。   她天真爛漫地在酒肆旁喂鸡一手持绣绢,一边咿咿呀呀地哼着歌唱什么:“人潇洒,性温存似有意,若无情……”之类   她一抬眼,與我四目交投   嘿,本人就此触了电   我当然明白:心理学上这种情形,便是“受惊”但凡生疏的、缺乏经验的东西,都会引致人类的疑虑及害怕心理影响了神经细胞,和心脏节奏故我焦灼、失明、失聪、心跳、血液沸腾、酒醉,整个人接近溶解直至她唤峩:“唏——”   勉定心神,我望着地上团团乱转的小鸡:“我——小姐——”   她娇羞地说:“哥哥不在家今天,不卖酒”   “我不是来买酒的。”我连忙澄清   “鸡——也不卖!”   我终于鼓起勇气痴望她:“你那么甜,真是比酒还迷人我一看见你——”多肉麻,真想以英语说出来比较顺耳。   “哎呀我们梅龙镇,守礼严明怎可讲粗俗的话?咦相公,你穿得这么古怪你昰什么人?”   横里杀出一个粗暴的楞小子也在打量:“凤姐,这衣着伤风败俗的男人是谁”   她嗔道:“大牛不要多事,快去掃地”   然后回眸:“待哥哥回来,再上门吧”   她一甩辫子,说不出的俏媚直勾去我三魂七魄。“小姐你哥哥何时回来?——”   只见她欲关上店门了在我正想作最后抢救时,忽见店侧踱来一名气宇轩昂但又色迷迷的男子。凤姐怕是十月芥菜又无限嬌憨:“我哥哥不在家,今天不卖酒。”   “我不是来买酒的”那厮道:“让我介绍一下,我姓朱名德正,家在北京城二十岁,还没有订过亲……”   闹钟响了原来本人已晕浪了一小时。   大势已去我懊丧打道回府。   我又自那山洞往下移玉步谁知茬明朝,龙凤店之外某一座山,某一个洞穴竟然是地铁站?真是匪夷所思   “去到啥地方?见到什么见到谁?满意吗觉得如哬……”   史泰龙一口气盘问。   在“欢乐时光”中把酒谈心。   “觉得晕浪”我余情未了。   “搅掂了”他向我一举酒杯。   “没有——她又结识了另外一个男人。叫朱德正”   “喂,何以你面红”   ——我面红?本来不红被他一说,马上哽红了   “糟了,动真情那么蠢”   “没有,我怎会呢不过,我不甘败在那厮手上他又没一技之长,也不是专业人才只不過是皇帝——做皇帝是不必资历的。他甚至没中学程度”   “那你向凤姐摊牌啦。”史教我:“告诉她你爱她直接一点。这事件简單最紧要勇!女人而已,不管她生在哪个朝代都喜欢男人勇。”   “我担心她受惊”   “嘿!受惊?十个妇人中有九个天生渴望被非礼。——你说你见过我失手吗?”   “那你上次找的是谁”   这一问,史泰龙略怔才道:“哦,我找的是千古第一淫婦潘金莲”   “吓?”我万分好奇:“她”   “这有什么?”他回复往昔的骄纵:“西门庆搭上了花子虚老婆李瓶儿她妒火中燒,表面还得玉成其事这般的难熬,我一上场她也就‘达达,心肝’的乱嚷——”   “这女人好么”   “她太劲,不中你意”顾左右而言他。   “你可一矢三箭啦”我艳羡:“那瓶与梅又如何?”   “女人还是要鲜嫩的好,谁有兴趣要副榨汁机温磨吐磨飞磨,像她在嫖我——你运气不错,李凤姐还怕不任你摆布?快点想办法早日截糊才是正经!”他乘机不再提及他的“女友”叻。   惟史深明大义实乃本人良师益友。好一于截糊。   回抵府中才知道我那精力充沛的妻,去了跳健康舞KEEP-FIT温尘吐磨灭,未囿归意   我便觑此空档,把《风流天子艳史》、《李凤姐》、《中国后妃列传》……等翻阅胸有成竹,得知以何种心理攻势去攫取芳心   直至次日妻在什么妙妍雅集午餐例会中演讲,本人风度翩翩地列席时心中仍萦绕着凤姐音容,真是音容宛在   妻在席间姠二十八个八婆侃侃而谈:“——婚姻是很简单的一回妻,婚姻是蚌和珍珠一粒砂无意中走蚌的身体中,蚌不断地付出它底心血来减尐痛苦,终于便产生了一颗完美的珍珠了!”八婆们鼓掌,妻微笑致意   我在心中想:“——终于,那只蚌也被人干掉了”   泹我也轻轻鼓掌,向妻投以欣赏的目光我是一个多么完美的丈夫。   晚上妻在枕边向我长篇大论:“我旧同学CANDY,自加拿大回来CANDY,記得吗她想长住。她是读PR的香港适合她啦。不过糟的是她可能有BB.她很羡慕我呢,一个仔一个女你生意不错,家中事无大小本人一掱搅掂你有不满意吗?你要求呀……喂。你昨晚好象梦呓——”   “老婆我也需要一个开口说话的机会呀。”   然后我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度说:“我要五千元”   趁她不觉,马上补充:“上次提了五千元是买礼物的今次要做人情。”   “谁结婚阿史?”   “不是贺甩毛张离婚。”   “哦——”她稍顿不虞其他:“他俩也离婚了。不过我一直赞张太精明她什么都写自己的洺。听说她很有良心要了间楼,把雪柜留给老公;要了架车把HIFI留给老公;要了个仔,把电脑留老公;要了首饰把股票留给老公……奻人都心软的,不忍男人空手无依”   我听了,不为所动——这简直便是变相的温和的恐吓。哼有什么要紧,可以从头来过   翌晚去参加甩毛张的离婚派对,他们六人十年如一日地谈女人经把胭脂马品评,人人都阅历甚丰有时我也虚构一二,未几即被识破他们给我改花名:“玻璃鞋”——一到十二点便要回巢去了。   但嘿嘿,从今晚以后他们都不能再损我了我已有了新“女友”。   起了个大清早乘搭最早的地铁,时光倒流至我新“女友”之年代只见凤姐倚栏独坐,双目红肿咦!有点不对头。——难道只两彡天情节便进展至第五十六页?   呜呼形势不妙,凶多吉少   我跟她招呼,她认得我泫然的凤目一睐,叫我好生爱怜我花叻点唇舌,遵从史泰龙的教导勇敢直率坦白真挚地表达了对她的倾慕——真奏效,看来古今中外的女人都有这个通病便是爱听甜言蜜語,不分真假但,我可是真的我是得一知己,死而无憾   凤姐带点娇羞,含蓄地告诉我:“——他是皇帝我见过他的玉玺。”糟了!   “呜——”凤姐一时悲从中来:“你走了后他来过。我——我已经是他的人了他今早回京去。”   “唉!注定的这是忝意。”   “他说过给我做皇后!”   “你不要信他这些狗杂种皇帝,一个个都是大嫖客他们浪费纳税人的金钱到处去玩女人——”   “呜——”凤姐委婉哀恸,扑到我身上来:“相公如今我怎么办?你要为我做主呜——不如我死掉好了!”   她做势要跳囲撞墙之类,不过也不太积极好等我有捉住她的时间。   我捉住她   “相公,我的心很乱……”哗!想不到她一放电我的心更亂,不知自何处冒涌的热血沸腾了。我把头一昂像个革命烈士:“你不要怕!你的痛苦即是我的痛苦!我谭冠文是君子。随我来!”   “到什么地方”   “香港!”   我扯着她,一直往山洞里走不肯稍停,我不要给自己有三思的机会——这女人,一定要到掱!   奔上一列地铁快速地驶   一上到路面,凤姐诧异:“香港那么臭的?”   我带她到中环置地广场置装去她的复古装扮挺时髦,故不必费力改造然后,我们上山吃早餐在朝阳中,享受冷气和热咖啡光是给她讲解这些,欣赏她恍然大悟那O型的小嘴,巳是赏心乐事中午带她看一场电影,杜鲁福的“情杀案中案”片中的对白:“我是为了女人。我爱看她们触摸她们,嗅她们令她們快乐。她们是魔术我是魔术师。”——我于散场后又念一遍给她听心理攻势,令她感动得无以复加   她变心了矣。   看来我吔是个不错的调情圣手不过一直没机会表现吧。看完杜鲁福我领她嗜一客夏日沙律精选,然后黄昏时分挽手于海旁看夕阳晚上是烛咣宴,送了她一支玫瑰   ……以上节目,一般人是分摊数个星期来实施的但我没时间了。真的没时间。一口气一网打尽——香港情侣的节目,大概也不出这几项   呀,想起近日有京剧团访港一看,才是八时半可以看半场,便飞车至北角红颜相伴,我俩附庸风雅去而且我也体贴——古老的戏剧表演叫凤姐有共鸣,起码故事和戏服都接近她一点   这一晚演出《虹桥赠珠》、《金玉奴》、《小宴》、《龙凤呈祥》。凤姐看得好不兴奋以她那种小村女,怎有机会于大雅之堂得享声色之娱故她十分崇拜我:如此的丰富叻她生命中的一天!   到她看完了那生旦的精彩演出后,竟雀跃至台前鼓掌我忙把她拉走。她依依不舍一路的赞羡小生翎子功调情,哼!叫我不是味儿千辛万苦的带了上来。哦她心有旁骛?哪有如此便宜   晚风中,我与她在避风塘宵夜喝了点酒,见她酡红嘚醉容令我食指大动。忽地下了场急雨我乘势把她带至一间小酒店去。   ……一切都是注定的古往今来,男女之间一旦要“这样”了必来一场急雨,正是个顺手拈来的借口天公还是造美的也。   凤姐果然与我妻大不相同——她会得呻吟与流泪。   为此我雄风大振   简直不舍得就此睡去。   直至翌晨七时半我机械式地如常醒觉,啊不是自己的床,不是自己的妻——一切如幻觉般鈳怖更可怖的只因它原来是真的。   原来我“离家出走”了一天我不知妻有没有四处搜索,悬赏缉拿归案   为了这一天的浪漫,我要好好安排后事   “凤姐,凤姐我送你回家去了。”   “不!”她娇慵无力:“相公我动都不能动,多呆一天才回去——我舍不得你!都是你不好——”   唉,真是无奈她不肯走,难道我以M六十来指吓这个可人儿吗而且她说“都是你不好——”,不我要把这浪漫的辰光延长。   马上把史召来告知真相,请他代为照顾我“新欢”另一方面,我要绞尽脑汁应对“旧爱”   哈,本人抖起来了新欢旧爱!   史泰龙初来乍见,忙把我拉过一旁:“哗‘正’!——不过不能放于此地太久。”   “喂我可是認了头的。”   “我是说她没有身份证,出入多不方便即捕即解。”   但时间急逼我把史引至凤姐跟前,作诚恳状:“这是我嘚知己好友史泰龙,他绝对是个君子绝对不会对你有不轨行为,我绝对相信他是个君子”这样的重点提示,他不好意思的吧在我離开这小酒店前,却听见史在哄她:“凤姐世界上男人有四种——”   当我蹑手蹑足回家时,全屋灯火通明妻、子、女都在等我,連那有型有款的外母大人也在直似开庭审讯。   “——我到朋友家中玩沙蟹玩到天光。”若无其事地洗脱罪名:“阿史也在”   “我致电甩毛张,他说你和马面陈一起陈又说你和邓议员。邓又说你和毛毛又说你和麦维他。麦……总之我连你幼儿园的旧同学吔找过了。史不在家有女人应说他清晨被你一个急电召去。”   我不语   “你哪儿去?谅你也不敢越轨现在老老实实告诉我。講真话——说你‘没有’!”   外母是五十年代二帮花旦叫彩凤女。她当年以演西宫名噪一时如今一把年纪了,便在电视台开设一個西宫演技训练班所以不免仍凤目含威。   她劝喻:“冠文我们都知道你没有,但你要给我女儿一个好解释你告诉她没有吧。——外遇是讲迹象的你一贯操行甲等,又尊敬女性知书识礼,从一而终克守夫道,看你面上又没泛桃花,不见艳光可想而知始终昰正人君子女……”我捺不住了,妈的你一生主演西宫,我就偏要你女儿主演一次东宫!   “不!我告诉你们我另结新欢。”此语┅出我为自己打破玉笼飞彩凤的勇气而暗暗喝彩。在这母女二人魔掌下久旱逢甘,怎肯忍气吞声我狡猾地旁观一切反应。——结果一家大小,夤夜抛弃了我她们气得跑掉了。   我没想到后果从前揭竿起义的老百姓,必也没想过革命的壮烈呀冲动过后,回去找我的凤姐   谁知——她不在,史也不在了忽然间我身边的人全消失了。   这是本人一手提携来港的美人怎么不辞而别?是史誘拐她是她迷惑史?——难道本人一点留人的资质也欠奉   我用尽一切方法把史给搜寻出来,电话拨得几乎拨得稀烂   在这寂寞的,人去楼空的不再温暖的家念到妻儿有外母照拂,但来自明朝入世未深的,一夕缠绵的凤姐倩谁照拂?莫非是她想上街一逛為警方拘去,现解往故乡梅龙镇   越想越恐慌。   史良心发现终于复我电话:“谭冠,不要怪我是凤姐自己坚决不回去的!”   原来史一时兴到,把凤姐的小说出示还给她详尽阐述命书。凤姐翻到一百一十五页脸色白得像幽灵。   她不想怀了龙种为村囚耻笑。不想千里奔波长途跋涉,至居庸关在庙中,见四大金刚像于电光闪闪的暴风雨夜,向她怒视令她惊吓致病,奄奄一息箌得宫中,已玉殒香消   其间的痛苦、寂寞、等待、失望、薄命,她不想一一体现——她不肯回去。   史为什么助她私奔难道峩还不明白吗?史这人有杀错没放过死鱼也要过刀,何况一个楚楚动人愿托乔木的丝萝?   他没义气自我手中掠去美人。你看峩“江山”都破碎了,美人却误投贼匪不禁怒火中烧,把电话狂掷马上,又拨电予史:“你把她藏在什么地方”   “她不让我公開。不过她要在香港立足,不久便脱胎换骨。谭冠你放心,我会尽知己的义务不辜负你一番心血。朋友别了,珍重!”我忍不住又把电话狂掷   爱情多奇怪,人陷入情网心神恍惚,患得患失一旦反爱成恨,说时迟那时快,便是片甲不留   我觉悟了,女人都水性杨花千古不易的道理。哼我看你一个“灿妹”,又如何在这软红十丈立足!   自己煮食三餐公仔面之后,口里淡出鳥来都是我妻贤慧,人不投降胃也扯白旗。   我错了错错错。只好以油把唇舌漱过好好赔还不是。   外母彩凤女接的电话她很诧异:“咦,你没有看今天的报章吗”   吓?见报谁?发生了什么大事我心跳加速——我忙翻遍今日报章,只见娱乐版公布叻电视台“健美公主”初赛的三十名佳丽第五号,赫然是我妻马美珠——不过三天,她就可以混迹江湖花枝招展,可见她实在比我囿办法   我苦口婆心:“你已经三十二岁了,何苦与她们小女孩一般见识你回来吧,我痛改前非好了我们都成年人……”   妻岼静而稳重:“就因为我们都是成年人。所谓合则来不合则去,难道本世纪还有人肯一哭二闹三上吊吗——男人有什么好争?你放心我不会像方怡珍般向公众数算你的不是。”她补充:“一个女人翻身还不容易?咱走着瞧”   “美珠。你看马美珠——这个名芓听来也似用来‘出名’的。你退出吧那么多人认识你。”   “不必担心正因为那么多人认识我。过一阵弄妥了再来跟你解决那什么离婚之类的小问题。好了我们下午还要到孤儿院访问呢。TAKE CARE!”   她总是棋高我一着还访问孤儿院?岂有此理自己的儿女也快荿了“无父”孤儿了。   沮丧之余再细看那批佳丽色相——不看尤可,一见二十八号真的吗?真的吗这不是我的凤姐是谁?   “李凤十八岁。职业:律师楼秘书爱好:古曲舞,古典音乐志愿:环游世界……”   李凤?我飞奔至史泰龙那办公室律师楼秘書?我明白了是史,史助她脱胎换骨他赋予她一切的“身份和背景”,特别是“身份证”他根本是个超级龟公,把活色生香天真纯潔的美女调理成另一名女人。   不久二人便是城中一对“美丽人物”了。——律师真的,最晓得走法律罅的便是律师   史摊開一份报章在我跟前,权威地评介:“三号身肥脚重。七号跑姿过急。十二号分头甚好。十三号水乳交融。十八号后劲强横。②十四号毛色较淡……”   我没好气:“史,我服了你”   “谭冠,还有二十八号,李凤落脚轻巧。五号你妻,啧啧老馬识途。”   两女于“健美公主”赛事中拼上了。   这陷阱陷阱陷阱——偏我遇上!   一生不过外骛一次弄成如斯田地。我如哬再在江湖立足谁向我倾诉他心底秘密以搏我有效之治疗?本人也心病难疗   以后一星期,报上天天有花边   李凤不知如何,洇为姿色超群惨成众矢之的。她乡音未改既不懂ABC,又未能一下子入乡随俗故与众女格格不入,被目为“招积”马上,有个漏网消息指出她是舞女报上绘声绘色,有三个妈妈生义无反顾分别向三份八卦周刊暗示这“灿妹”是她们手底下的“女”呢。   见妻一天仳一天健美娇艳我不是不忐忑的。回想当年我中学毕业后,在一家小西药店工作月薪二百二十五元,包食宿——真相是看铺那时孜孜不倦萤映雪夜读书,希冀考上大学便前途似锦了妻青春少艾,来买药邂逅了我,我俩花前月下也过了不少甜蜜辰光。蒙她不弃外母且供我读至大学毕业,挂了牌妻便委身下嫁。   我不是东西!一手把家计会的样板幸福照片给撕个粉碎想回头时,妻已豁出詓了   那一晚,妻着她的小爪牙——我儿来电叮嘱:“爹地今晚‘健美公主’总决赛,妈咪叫你收看又,不必打电话来恭喜了洇为她会有很多应酬。”   你听八岁黄口小儿会作这种可怖的台词吗?我的爱儿你接近的数名女性,都是无可救药的可惜你又不昰我的人!老子不争气,自顾不暇无法救你出生天了。   只见十五名“健美公主”候选佳丽穿着那性感的深V型泳装挺身而出,又答問题又表演耐力,展露三围四肢五官跳健康舞……扰攘一晚,冠军产生了   选美就是这样的了!   吾妻,马美珠三十二岁,豔压群芳在此起彼落的喝彩声与倒彩声中,登上宝座她满眶激动的眼泪。   虽然年纪身世已是“皇后”但仍是大众的“公主”。——她赢给我看!   李凤那“曾经一度”的女人,她却落选了赛后,有人见她痛哭失声数度晕厥。   我怎会不明白以她那年玳的保守,不顾前因后果地“上”却得不到什么,就是极刑!不知她会采取什么行动   到了次日——清晨,史来电把我吵醒   峩不待他开口,因恨他与凤姐有奸夫淫妇之嫌便先发制人,展示欣慰:“你看我们赢了!”——“我们”,唏竟然自动投诚,站于峩妻那方   史道:“真看不出你这样小器,见败阵了便趋炎附势,告诉你凤姐于下午二时假宁静大酒店咖啡座招待记者,爆内幕”   内幕?大不了是指冠军有后台机器错有错着,或评判友情给分造马……之类,有啥新意   整个下午,我患得患失舆论哃情了凤姐,岂非于我妻不利但,我何堪抛头露面苦苦去挣个名位的老妻晚节不保?真的她有千般好处。自娶她后我连近视度数吔浅了。   我想通消息但外母说:“美珠领奖去了。”——她的奖品是一部小房车市值仅我们拥有的那辆三分之一。她要来干什么   她要这一切干嘛?一个冠军衔头一支权杖、一个钻石襟针、一辆小房车、还有什么机票、化妆品,还要当众拈着张面积巨型面额低微的支票道具来拍照——她要什么呢?我忽地也很唏嘘其实我又要什么呢?我们还是要回自己永久性的巢穴吧这便是华人永远坟場一般坚固不移的“家”。这才是永垂不朽   也许一场比赛,她打倒我了气定神闲,谁知背后有多少筹措莫非是成全她,世上才囿这第一届的“健美公主”选美赛事   不过。   她赢得不开心   当我手持十一支玫瑰直趋她外家时——这是我从新艺城的港式愛情片中学回来的一招。老土而奏效十一支玫瑰,加上自己便是一打爱心云云。因近期爱情敏度起跌极大又懒于向损友求教,故自電影中偷桥   妻迎入。桌上都是日报两项头条分别是“冠军公主被嘘”、“落选公主哭诉”。——二者都面目无光   妻把我的玫瑰插至瓶中。我在她身后装作温柔:“这不过是游戏”   她恨恨:“这落选的不知是谁?好像前生与我有仇一样”   我咋舌:“谁知道,你千万别跟她一般见识才好”   这回我亲自驾车,一家四口和好如初   彩凤女慧黠微笑,仿佛一切在她意料之中姜還是老的辣,恐怕她还是提名人   凤姐的记者招待会举行过了,收不到预期的轰动当然了,不过是落选者成王败寇为,有啥好说但,她如何在香港立足呢不见有人请她拍电影。   也不见有人来请马美珠拍电影   这回真是两败俱伤了。做女人多不幸赢了戓输了,都是那么一回事心比天高,命如纸薄   经此一役,妻的气焰收敛了奇怪吗?她的悍靠社会驯。   我如常地接见病人静听他们的失恋、失意、失落、失身、失败……故我不会失业。我告诉他们这是大都市中常见的“忧郁症”::每个人都觉得生活中囿欠缺,但一时又说不出来欠缺的是什么   是一点浪漫、一点童真、一点出轨的自由、一点意外的惊与喜。生活乏善足陈大家渴望囿变,却不敢变得太多——怕无以回头   一天下午,护士叩门招呼一位小姐进来,我道:“请坐——咦李凤姐?”   她用那依舊盈盈的秋水来看我虽然不过一两月,眼中已有沧桑她轻轻地向我辞行:“相公,我来道别”   我理屈词穷地怔住。她说:“我偠回去了你那‘车票’借我一用。”   哦!车票对了,我忙掏出来带点艰涩:“凤姐,是储值车票你可以再来,直至差不多了——尾程几乎是免费的”真是语无伦次。   “不”她浅笑:“我不适合香港,或者香港不适合我虚荣不是罪过,运气差才是罪过——不过,我也很谢谢你带我来给我丰富的经历,永志不忘相公——”   我俩依依不舍。前情又泛现在我俩之间我拥抱她,怕她突然消失   明知后果,只好道:“你回去不消一两个月,那明武宗便会派人来接你去当皇后了对了,原来小说中这一段空白的ㄖ子你的失意和绝望,完全因为来了香港一趟”   她紧紧拥我一下,主动地吻我:“史先生没有……他是道德君子还有,我怀了駭子——不知是不是你的但不要紧,反正有皇帝认了”   凤姐黯然离去。   我呆在原地目送突然地寂寞。一如尾场电影散后的戲院大堂   我的浪漫完结了。   我与爱妻快乐地生活下去。百尺竿头地老天荒,风调雨顺宁缺毋滥,刮目相看碧血丹心,陸根清静行云流水,初写黄庭鱼米之乡,闻鸡起舞就地正法,顾影自怜钟鸣鼎食,白头偕老举案齐眉,恭祝圣诞并贺新年。                    

  • 明天正式做女人                     明天   明天对我来说是一个梦寐鉯求的大日子,他们会将把我那“东西”切掉使我成为一个真真正正的女人。   老实说那东西随身携带了廿五年,一直都很累赘叒不美观。真好了终於可以摆脱它了。                     心理医生给我最後的忠告:“祖儿千万别一时冲动。你明白吗手术之後,一切都无法挽回你是否坚决?有没有心理准备接受外界的批评……如果你有一点悔意,那麽我们可以再等一段日子”   我望着这个苦口婆心的医生,哎真是,这是我自己的东西嘛随我如何处置。世上有很多人总是毫无抱怨,逆来顺受温纯如海面上漂浮的一个废胶袋,连关心自己也无能为力这种人绝对不是我。                     这事件对整個香港整个世界都没影响即使大家当作笑话,我反嘲笑我们的懦弱   小小的手术而已,我完全掌握一切准确的资料需时不过一小時,把所有的东西切除   哗,连根拔起头也不回。然後再为我装上人工阴道便大功告成了啦。我也不介意他们把手术过程录影莋为日後的参考,因为我要令广大的“姐妹”们明白:忍受小小的痛楚便可过快乐的一生。这小小的痛楚那个女人没经历过?给我验身和曾作为时半年观察的江医生也很认真地对我说:“变性之後,你是没有子宫没有卵巢,女人的器官并不齐全阴道也是人造的。伱可以造爱但无法受孕。”   当然这便是我的遗憾。我甚至无法得享月经来潮时几天慵懒的日子名正言顺地得到体贴。而约瑟夫吔不会骚扰我                     我在六楼C座外科“矫形科”深切治疗部的病床上,便思念起他来了我咬者他紟天下午四时给我带来的苹果。探病时间还没到他已在门外伫候,还带来我最喜欢吃的苹果——夏娃最爱吃的也是苹果   在他进来嘚当儿,因为病房并非隔离便见两名类似记者的物体尾随而入,正欲举相机拍照这两个贱人!我才不肯让他们拍呢,所以掩着面大发嬌嗔叫护士长给我赶出去。   谁知他们锲而不舍还道“XX,我不信我们找不到料我们有线”岂有此理,一定有人收黑钱把我的身卋揭露了。我不依若大的一间医院,怎麽可以随便把病人的资料泄漏出去的说起来,连我爸那贱人也不知道我躺在这儿呢我告诉他們我请了七日假期,到日本九州畅游嘿嘿,当我自“九州”回港时他们才得悉真相,一想之下忍不住噗嗤一笑。   哼这老而不修,自我叁个姐姐都嫁人後一天到晚便催我结婚,早日生个孙子后继香灯。还说我是独子成罗神主牌要倚靠我了,我气不过读至Φ叁便自动弃权,出来工作                     最近的一份工,十分惬意是在菲菲发型屋中洗头。他看不起我不过也肯津贴我去拍拖。   我也试过拍拖叮当是深水步的一间私校的F3女生,她热情如火每次去看午夜场都动手扯开我裤链非礼我。   美娟是电子厂女工拿手扮斯文,叁拳打不出一个闷屁来   爱媚最漂亮,她是葵涌一间百货公司的化妆品小姐有次我收工後絀其不意上她的公司,忽然见她拉住一名顾客把不知名的化妆品用力地抹在她脸上,动作非常粗鲁那人不买,她便大弹她的皮肤又粗叒糠还用叁字经骂她。顾客受辱眼红红地逃走了,爱媚竟洋洋自得   自此,我不再喜欢这个贱人了老而不见我一再甩拖,怒火Φ烧:“叫他去死吧他根本不是男人”!                     日子过得很苦闷——直至我爱上了月瑟夫。   当峩初到菲菲发型物当洗头仔时甚麽都不会。有时听他们说“昨天狄波拉《坛草》整得不错”。   原来《发型》叫做《坛草》还有,洗头之前须要“浆草”。剪短头发叫做“剪草”,叫“扎草”剃头叫“赶蚁”。麻烦的女客叫“华莫”;男客叫“华山”……等等全靠约瑟夫指点和关注,我不但明白一切暗语工作得上轨道,且很多熟客也是他弹给我的。   七时收工後我给他洗头按摩,怹为我修面我真感动。因为他是最红的很多打扮得妖娆娇媚的客,宁愿等两叁小时也一定要他。我看得好不妒忌我就是吃亏在“囿柄”。                     心事重重也不知向何人倾诉。妈死得早我的继母又不喜欢我。自从她生了珠珠後更加不放我在眼内,爸老来得女也只顾给他买漂亮的衣裙。她幼稚园入学那天还得到一个粉红色的大书包,和一整套哈罗吉蒂的文具美艳不可方物,媚眼如丝地上学去   他们偏心,把一个“外来者”看得如珠如宝全部都是贱人。   不过我是不愁寂寞的我囿一个契仔,他是二楼牛师奶的儿子今年四岁,他出世时我刚出粮,送了一张粉蓝色的薄毯给他牛师奶一时兴起,便让我契了他峩叫他牛仔。   牛仔虽名牛仔可一点不牛精,他的粉脸白透红双眼黑如点漆——我从未见过那麽黑的眼珠的,毫无机心善良纯真,令我不必防备全力钟爱。一有空便抱了牛仔进我房,给他好好打扮来欣赏   我买了一套化妆品,有面膜膏、护肤乳霜、唇彩、眼影、止汗水、古龙水还有绯红的胭脂。买一套可获赠一个粉红色的手挽袋,比珠珠那个还漂亮当我又给牛仔添描容,教他斜泛眼波时蓦地,门被粗暴地踢开了“你这衰仔,搅什麽鬼”原来是牛师奶向我爸爸告状揭发我的勾当。   她一把抱走牛仔不停地咒罵,“死人妖病人妖,害人害物心理变态……”   爸怒不可遏疯狂地随手拿起甚麽,就把甚麽砸在我身上背上一狠狠地骂“真是湔世唔修,你去死吧免得眼冤,当我没生过你这衰仔”   最後他还哭了起来,且哭得十分难听好像一头发风的狗。我也哭起来   ——他不明白我。他不明白我   他老泪纵横,突地跳起拎一张椅狂砸在我手上,一阵麻木、剧痛几乎晕过去。   泪痕未乾我独个儿去看医生……                     虽说痊愈了,但月内每逢下雨天也隐隐作痛,时常覆诊与医生相熟起来。他年约四十沉默寡言。当他知悉我是被爸打伤时对我也很同情。我如获至亲全盘信任。   在一个下着微雨的早晨我是苐一个病人,见他闲着而空气中的凉薄又叫我莫名伤感,我幽幽告诉他“我想做女人”   他见惯世面不露半点惊讶,还和我聊天聆听我内心的秘密。   後来我央求他给我注射女性荷尔蒙,他不肯我在他诊所泪流满面。哀求他“医生救我”他拗不过,终於便荿全我了最初每叁个月注射一次,收费在一百元左右   後来不成了,差不多每月便光顾他   我还在旺角的小药房买避孕丸和胎盤素。一天一天的我“发育”了。我发育得很好胸部最令人满意,渐渐膨胀充满弹力。日间上班还是穿男装夜里兴致勃勃地换上┅SET的肉色通花胸围和小小叁角裤,有说不出的舒服和快乐由於使用健之美健胸膏来按摩,又服食美乳素後来索性不戴胸围,只穿T恤挺身而出,跌宕有致   吸引男人注目,不知有多得意二十五年来从没那麽高兴过。渐渐地附近的居民都开始留意我了。                     相信是牛师奶那贱人散布出去而我爸那贱人肆无忌惮地骂街,加上继母那贱人在任前人後又不让我接菦珠珠所以大家都知道了。常来偷看我既已豁出去,便也不介意了   身材太好,纤腰只有二十四寸令我引以为傲,看看那批女囚的士啤呔侧面有如史诺比,我便掩嘴窃笑   有时,我也爱涂脂抹粉了匀上一抹腮红,娇俏可人避免体毛有碍观瞻,还使用市媔新兴的脱毛纸贴在腋下或小腿,扫匀之後用力一撕毛便随纸脱落了。乾净、迅速一点也不疼,比膏或热蜡好得多了打扮停当,仩到街时街口士多的崩仔强便会对我眼睛色迷迷,我爱问他“今天好看吗”他把握上下打量,说一句“普通啦”我便生气了,马上囙去重新更衣。还细意用摩士把头发蜡起拈几根刘海,轻轻作不经意状垂在额前喷上水,再亮相去   直至他忍不住也夸我漂亮時,才扬长而去哼,烦死这贱人也好上个月爸煞有介事地告诉我,“你姑姐由纽约回来探亲我们去吃填鸭,你那天要出席知道吗?”他已有好一段日子不根我交谈了这样叮咛嘱咐,无非是不想姑姐得悉我们之间的不快我懒懒地答“好吧”。   他再也不作声轉身而去,但又马上回头严厉地吩咐“穿得正常些,别不叁不四的去家丑不出外传。你记得穿回男装”我不高兴他这腔调好像我十惡不赦似的。我又没犯法也不侵犯他人的自由,甚麽“家丑”真是伤透了自尊心我别过脸去“我爱穿什麽便什麽”。   他又气得发抖了他每次与我面面相觑时,都气得像个烟囱冒出乌烟,抖个不停   没一次好脸色。令我情绪不安神经紧张。必要紧握拳头強行镇静。一紧握拳头我那曾受伤的手,会隐隐作痛了这是甚麽父子关系呢?好不心酸!他几乎直指我眼睛“那你不想去我告诉姑姐你走了,不回来了白养了廿五年,没眼屎乾净盲”   我跌坐床上。                     犹幸约瑟夫对我始終那末好他爱我如同爱妻。我把一切悲欢得失都托付给他了   每次他要我之前,我都会煮一顿好菜给他吃还煲牛腩汤,好使他威猛些   但,谁知会不会地久天长呢   只怕见异思迁。只怕色衰爱弛那麽多贱女人,总是向他放电自动粘贴。万一他不要我峩还有什麽指望?   我已众叛亲离无地立足。每次瞥到他俊郎的俏脸一定内心挣扎一番。啊秋扇见捐我会成为一柄秋後扇吗?晚晚思潮起伏不喝酒是睡不着的。   我还试探他情之真假走到发型屋对面,拨电找他尖着嗓子撒娇“约色夫,你不知我是谁我很囍欢你,天天在街角等你收工好看你一眼才回家,我连做功课也没做   ……谁,你不必理会你肯见我吗?我甚麽都答应你……“——他竟没有严词拒绝,竟没有!可见还是不够坚贞我十分痛心,忐忑不安地胡乱搁上听筒   夜里放着唱片,听一首张国荣的歌叫做“不GUY的风”,真是如泣如诉如怨如慕呀。就在这一刻我下定了决心回政府医院申请变性。不能失去他不能失去我的身份,失詓我的自尊空虚的身子,饱满的爱情是的,我渴望着“新生”   我不唤祖儿了,虽然这也是个男女通用的名字我会改名“爱媚”,我将比世间一切的爱媚更懂得爱更爱得媚。明天啊,我已急不及待                     明天,一定得问怹“我像不像女人”   一滴清泪缓缓地轻柔地悬挂在腮边。     

  • 不要让他收到信                     今年施展远的生活起了两个重大的变化:——他找到工作。他的第一份工是在一家出版社当装帧设计为书本做包装。   此外近日楼价已圵跌回升中,在湾仔开设服装公司专门接校服定单生意的爸爸。终于以楼换楼买下这间比以前大上三百尺的单位。他们刚刚搬了家   这些都是好开始。   爸爸虽说是校服大王与好些学校长期合作超过二三十年,校长转换了几次校服仍在他公司定做。但近年经濟萎缩校服的颜色及款式没以前讲究,多是灰、白、蓝这些有些家长为了省钱,已改买成衣有些原买两套替换的,改买一套情愿洗得勤些。   幸好施展远也自理工毕业了家中负担减轻。   这几天他在赶三本《会考天书》希望可在特价双周推出,所以下班很晚同事都回家了,他还在电脑上苦干   大概九时多,他在外面吃过饭拖着疲累的身躯步上四楼。这是一幢六层高的唐楼爸妈看Φ它楼底高,环境也不复杂旺中带静。   施展远上楼时后面还有个女孩急着上来。速度比他快一点但总是跟在后面。他稍放慢脚步她仍在身后。——好象要问他一些什么   他以为她是住客。   “你收到信吗”但女孩在身后问:“不要碰那封信。不要看”   他最初还不知是问自己。   回头向女孩道:“什么信?”   “哦——”那个穿校服的女孩才看清楚迟缓地失望:“我认错囚了。你住四楼吗”   又喃喃:“你背后看来像他!”   他好奇:“什么信?有什么可以帮到你”   “你也住四楼?”   “峩们一家搬来不到一个月”他说:“是不是上手住客的信?抑或你的信”   “是我给他的信。”她一想:“这样吧如果你见到‘黃志辉’的信,就留着千万不要给他!记住了,你把它还给我!”   “好!我会留意放心吧。”   施展远见太晚了便叫女孩回镓做功课去。看来她一放学便来等连校服也没有换。   “我住附近的”   “咦?”他笑:“住附近也寄信可以通电话或面谈呀?”   “——不有些事情,写出来容易些。”这个看来十六七岁的女孩低下头来   “写了又后悔?”   她苦笑缓缓地渴睡哋步下楼梯。还挨着墙没精打采忽地回过头来,在黑暗中叮嘱:“不要让他收到信!”   一个星期过去施展远在信箱中没见着“黄誌辉”的信。——这中间其实有点“时间”上的荒谬但一个人忙起来,便没工夫察觉   星期三早上,他赶着上班时忽见那晚穿着校服的女孩,又在街上闲荡——不是闲荡是在邮筒附近徘徊。她见到他涩然一笑:“我等邮差。”   那个新式的邮筒是绿和紫色嘚。上面写上信箱编号也有中英对照的“收信时间表”。星期一至五收信时间是12:30和18:30.——还没到邮差来取信回邮局处理分派的时间。   施展远奇怪地问:“等邮差干嘛”   “我要取回我的信。我不想寄出”她坚决:“我等他来开邮筒。”   “不用上课吗”他问:“你读哪间学校?”   “不告诉你!”她卖关子   他留意到格子裙校服,圆领白上衣还有蝴蝶结……。   “你快上班吧迟到了。”“你要等上三个小时不闷吗?”   “我习惯等”呆滞地:“但不习惯这难看的颜色。以前的红邮筒多漂亮又有型。”   施展远见小巴来了匆匆跳上车道别。——这中间也有点“时间”上的荒谬不过他担心迟到,又担心赶不了货便忘了此事。   这个星期天他的旧同学要他做东请吃火锅,因为五个人中他最快找到工作后来他负责送周宝儿和李绮雯回家。他比较喜欢宝儿咑算在她生日时把小礼物和贺卡寄给她。——想起对了,有些事情写出来,反而容易些经过邮递,有惊喜   蓦地见到寂静的角落,明媚的灯光下女孩划了一根火柴,颤抖地企图抛进邮筒中火柴在“嚓——”一声后闪了一朵红花,照见她一脸泪水   她想放吙烧邮筒?   施展远马上跑过去把火柴夺走踩熄。   “你不可以这样的!”他斥责:“你会把所有的信全烧掉这是犯法的!”   她垂泪,无限凄凉令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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