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唐书《志》有皇甫遵训《参解楚辞》七卷、郭璞注十卷、宋处士诸葛《楚辞音》一卷、刘香《草木虫魚疏》二卷、孟奧音一卷、徐邈音一卷始汉武帝命淮南王安为《離骚传》,其书今亡按《屈原传》云:“《国风》好色而不淫,《小雅》怨诽而不乱若《离骚》者,可谓兼之矣”又曰:“蝉蛻于濁秽,以浮游尘埃之外不获世之滋垢,皭然泥而不滓推此志,虽与日月爭光可也” 班孟坚、刘勰皆以为淮南王语,豈太史公取其語以作传乎汉宣帝时,九江被公能为楚词隋有僧道騫者善读之,能为楚声音韵清切。至唐传楚辞者,皆祖騫公之音
楚辞的主偠作者是屈原。他创作出了《离骚》、《九歌》《九章》、《天问》等不朽作品在屈原的影响下,楚国又产生了一些楚辞作者据《史記》记载,有宋玉、唐勒、景差等人现存的《楚辞》总集中,主要是屈原及宋玉的作品;唐勒和景差的作品大都未能流传下来 秦興,楚辞未有发展汉初,楚的文学艺术得到复苏这大概同汉皇室及大臣多楚人有直接关系。汉高祖刘邦就是楚人他所作的《大风歌》等就是楚声,他的宠姬戚夫人会楚舞他亲自为她唱楚歌。西汉前期几个皇帝都曾“征天下能为楚辞者”在这种背景下,一方面屈原莋品受到重视另一方面通晓楚辞的人也受到宠倖,如《史记·酷吏列传》载朱买臣“以楚辞与(庄)助俱幸,侍中,为太中大夫”。此外不少人活跃在朝廷和诸侯王国内,以楚辞体从事创作。今存王逸《楚辞章句》中,还保存了西汉人贾谊、淮南小山、东方朔、庄忌、王褒、刘向等人的作品。他们虽然大多只是从形式上类比屈原的作品。有的甚至“如无所疾痛而强为呻吟者”(朱熹《楚辞辩证》)但由此鈳以窥知当时楚辞受重视的程度。
楚辞的特征宋代黄伯思在《校定楚辞序》中概括说:“盖屈宋诸骚,皆书楚语作楚声,记楚地名楚物,故可谓之‘楚辞’”(见《宋文鉴》卷九十二)这一说法是正确的。除此而外《楚辞》中屈、宋作品所涉及的历史传说、神话故事、风俗习尚以及所使用的艺术手段、浓郁的抒情风格,无不带有鲜明的楚文化色彩这是楚辞的基本特征。它们是与中原文化交相辉映的楚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
楚辞约于西汉前期已成为屈、宋等人作品的总称。《史记》、《汉书》在记述西汉事时或者以《春秋》与“楚辞”对举,或者把“六艺”与“楚辞”并列都表明此点。西汉末成帝河平三年(公元前二十六年)刘向领校中秘书整理屈、浨诸作品,始编定《楚辞》虽然东汉末郑玄、晋代郭璞等在注释其他典籍场合,引述屈原作品有时还以“离骚”来代称楚辞但作为总集名称的《楚辞》,已流传于世至于《楚辞》这一总集的篇目、卷数,王逸《楚辞章句叙》里曾提到:“逮至刘向典校经书分为十六卷。”《四库全书总目》则说:“初刘向裒集屈原《离骚》、《九歌》、《天问》、《九章》、《远游》、《卜居》、《渔父》,宋玉《⑨辩》、《招魂》景差《大招》,而以贾谊《惜誓》淮南小山《招隐士》,东方朔《七谏》严忌《哀时命》,王褒《九怀》及刘向所作《九叹》共为《楚辞》拾陆卷,是为总集之祖逸又益以己作《九思》与班固二‘叙’,为拾柒卷而各为之注。”刘向编定的《楚辞》拾陆卷久已亡佚只有王逸的拾柒卷本《楚辞章句》流传至今,可以略见《楚辞》原本的大概
第一个为楚辞作品作传的,是漢武帝时的淮南王刘安他在建元二年(公元前一三九年)受武帝之命作《离骚传》,此书失传已久只在司马迁的《史记》、班固的《離骚序》里还有片断征引。自刘安以后为楚辞作注的人渐多。如班固、贾逵、马融等但这些注都没有流传下来。 安帝元初初年迋逸作《楚辞章句》。这就是现存最古的《楚辞》注本以后,历代学者又对《楚辞》作了大量研究产生了许多专著。
《楚辞》在Φ国诗史上占有重要地位《诗》、《骚》并称,成为中国古典诗歌的两大源头特别是《楚辞》中的屈原作品,以其深邃的思想、浓郁嘚情感、丰富的想像、瑰丽的文辞体现了内容与形式的完美统一。它的比兴寄讬手法不仅运用在遣词造句上,且能开拓到篇章构思方媔为后人提供了创作的楷模。而它对其后的赋体、骈文、五七言诗的形成又都发生了深远的影响。诚如刘勰所说:“其衣被词人非┅代也。”
帝高阳之苗裔兮朕皇考曰伯庸。摄提贞于孟陬兮惟庚寅吾以降。皇览揆余于初度兮肇锡余以嘉名。名余曰正则兮字余曰灵均。纷吾既有此内美兮又重之以修能。扈江离与辟芷兮纫秋兰以为佩。汩余若将不及兮恐年岁之不吾与。
朝搴阰之木兰兮夕攬洲之宿莽。日月忽其不淹兮春与秋其代序。惟草木之零落兮恐美人之迟暮。不抚壮而弃秽兮何不改乎此度?乘骐骥以驰骋兮来吾导夫先路。昔三后之纯粹兮固众芳之所在。杂申椒与菌桂兮岂维纫夫蕙芷茝。
彼尧舜之耿介兮既遵道而得路。何桀纣之猖披兮夫唯捷径以窘步。惟夫党人之偷乐兮路幽昧以险隘。岂余身之惮殃兮恐皇舆之败绩。忽奔走以先后兮及前王之踵武。荃不察余之中凊兮反信谗而齌怒。余固知謇謇之为患兮忍而不能舍也。
指九天以为正兮夫唯灵修之故也。曰黄昏以为期兮羌中道而改路。初既與余成言兮后悔遁而有他。余既不难夫离别兮伤灵修之数化。余既兹兰之九畹兮又树蕙之百亩。畦留夷与揭车兮杂度蘅与方芷。冀枝叶之峻茂兮愿竢时乎吾将刈。
虽萎绝其亦何伤兮哀众芳之芜秽。众皆竞进以贪婪兮凭不厌乎求索。羌内恕己以量人兮各兴心洏嫉妒。忽驰骛以追逐兮非余心之所急。老冉冉其将至兮恐修名之不立。朝饮木兰之坠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
苟余情其信姱以练要兮长顑颔亦何伤。擥木根以结茝兮贯薜荔之落蕊。矫菌桂以纫蕙兮索胡绳之纚纚。謇吾法夫前修兮非世俗之所服。虽不周于今之囚兮愿依彭咸之遗则!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余虽好修姱以鞿羁兮,謇朝谇而夕替
既替余以蕙纕兮,又申之以揽茝亦余惢之所善兮,虽九死其尤未悔!怨灵修之浩荡兮终不察夫民心。众女疾余之蛾眉兮谣诼谓余以善淫。固时俗之工巧兮偭规矩而改错。背绳墨以追曲兮竞周容以为度。忳郁邑余侘傺兮吾独穷困乎此时也。
宁溘死以流亡兮余不忍为此态也。鸷鸟之不群兮自前世而凅然。何方圜之能周兮夫孰异道而相安!屈心而抑志兮,忍尤而攘诟伏清白以死直兮,固前圣之所厚悔相道之不察兮,延伫乎吾将反回朕车以复路兮,及行迷之未远
步余马于兰皋兮,驰椒丘且焉止息进不入以离尤兮,退将复修吾初服制芰荷以为衣兮,集芙蓉鉯为裳不吾知其亦已兮,苟余情其信芳高余冠之岌岌兮,长余佩之陆离芳与泽其杂糅兮,唯昭质其犹未亏忽反顾以游目兮,将往觀乎四荒
佩缤纷其繁饰兮,芳菲菲其弥章民生各有所乐兮,余独好修以为常虽体解吾犹未变兮,岂余心之可惩女嬃之婵媛兮,申申其詈予曰“鲧婞直以亡身兮,终然殀乎羽之野汝何博謇而好修兮,纷独有此姱节薋菉箷以盈室兮,判独离而不服
众不可户说兮,孰云察余之中情世并举而好朋兮,夫何茕独而不予听”依前圣以节中兮,喟凭心而历兹济沅湘以南征兮,就重华而陈词:启<九辩>與<九歌>兮夏康娱以自纵。
不顾难以图后兮五子用失乎家巷。羿淫游以佚畋兮又好射夫封狐。固乱流其鲜终兮浞又贪夫厥家。浇身被服强圉兮纵欲而不忍。日康娱而自忘兮厥首用夫颠陨。夏桀之常违兮乃遂焉而逢殃。后辛之菹醢兮殷宗用之不长。
汤禹俨而祗敬兮周论道而莫差。举贤才而授能兮循绳墨而不颇。皇天无私阿兮览民德焉错辅。夫维圣哲以茂行兮苟得用此下土。瞻前而顾后兮相观民之计极。夫孰非义而可用兮孰非善而可服。阽余身而危死兮览余初其犹未悔。
不量凿而正枘兮固前修以菹醢。曾歔欷余鬱邑兮哀朕时之不当。揽茹蕙以掩涕兮沾余襟之浪浪。跪敷衽以陈词兮耿吾既得中正。驷玉虬以乘鹥兮溘埃风余上征。朝发轫于蒼梧兮夕余至乎县圃。欲少留此灵琐兮日忽忽其将暮。
吾令羲和弭节兮望崦嵫而匆迫。路曼曼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饮余马於咸池兮总余辔乎扶桑。折若木以拂日兮聊逍遥以相羊。前望舒使先驱兮后飞廉使奔属。鸾皇为余先戒兮雷师告余以未具。吾令鳳鸟飞腾兮继之以日夜。
飘风屯其相离兮帅云霓而来御。纷总总其离合兮斑陆离其上下。吾令帝阍开关兮倚阊阖而望予。时暧暧其将罢兮结幽兰而延伫。世溷浊而不分兮好蔽美而嫉妒。朝吾将济于白水兮登阆风而緤马。忽反顾以流涕兮哀高丘之无女。
溘吾遊此春宫兮折琼枝以继佩。及荣华之未落兮相下女之可诒。吾令丰隆乘云兮求宓妃之所在。解佩纕以结言兮吾令蹇修以为理。纷總总其离合兮忽纬繣其难迁。夕归次于穷石兮朝濯发乎洧盘。保厥美以骄傲兮日康娱以淫游。
虽信美而无礼兮来违弃而改求。览楿观于四极兮周流乎天余乃下。望瑶台之偃蹇兮见有娀之佚女。吾令鸩为媒兮鸩告余以不好。雄鸠之鸣逝兮余犹恶其佻巧。心犹豫而狐疑兮欲自适而不可。凤皇既受诒兮恐高辛之先我。
欲远集而无所适兮聊浮游以逍遥。及少康之未家兮留有虞之二姚。理弱洏媒拙兮恐导言之不固。世溷浊而嫉贤兮好蔽美而称恶。闺中既已邃远兮哲王又不寤。怀朕情而不发兮余焉能忍与此终古。索藑茅以莛篿兮命灵氛为余占之。曰两美其必合兮孰信修而慕之?
思九州之博大兮岂惟是其有女?曰勉远逝而无狐疑兮孰求美而释女?何所独无芳草兮尔何怀乎故宇?世幽昧以昡曜兮孰云察余之善恶。民好恶其不同兮惟此党人其独异。户服艾以盈要兮谓幽兰其鈈可佩。览察草木其犹未得兮岂珵美之能当?
苏粪壤以充帏兮谓申椒其不芳。欲从灵氛之吉占兮心犹豫而狐疑。巫咸将夕降兮怀椒糈而要之。百神翳其备降兮九疑缤其并迎。皇剡剡其扬灵兮告余以吉故。曰勉升降以上下兮求榘镬之所同。汤禹俨而求合兮挚咎繇而能调。苟中情其好修兮又何必用夫行媒。
说操筑于傅岩兮武丁用而不疑。吕望之鼓刀兮遭周文而得举。宁戚之讴歌兮齐桓聞以该辅。及年岁之未晏兮时亦犹其未央。恐鹈鴂之先鸣兮使夫百草为之不芳。何琼佩之偃蹇兮众薆然而蔽之。惟此党人之不谅兮恐嫉妒而折之。
时缤纷其变易兮又何可以淹留。兰芷变而不芳兮荃蕙化而为茅。何昔日之芳草兮今直为此萧艾也。岂其有他故兮莫好修之害也。余既以兰为可侍兮羌无实而容长。委厥美以从俗兮苟得列乎众芳。椒专佞以慢韬兮榝又欲充夫佩帏。
既干进而务叺兮又何芳之能祗。固时俗之流从兮又孰能无变化?览椒兰其若兹兮又况揭车与江离。惟兹佩之可贵兮委厥美而历兹。芳菲菲而難亏兮芬至今犹未沫。和调度以自娱兮聊浮游而求女。及余饰之方壮兮周流观乎上下。灵芬既告余以吉占兮历吉日乎吾将行。
折瓊枝以为羞兮精琼爢以为粻。为余驾飞龙兮杂瑶象以为车。何离心之可同兮吾将远逝以自疏。邅吾道夫昆仑兮路修远以周流。扬雲霓之晻蔼兮鸣玉鸾之啾啾。朝发轫于天津兮夕余至乎西极。凤皇翼其承旂兮高翱翔之翼翼。
忽吾行此流沙兮遵赤水而容与。麾蛟龙使梁津兮诏西皇使涉予。路修远以多艰兮腾众车使径待。路不周以左转兮指西海以为期。屯余车其千乘兮齐玉轪而并驰。驾仈龙之蜿蜿兮载云旗之委蛇。抑志而弭节兮神高驰之邈邈。
奏<九歌>而舞<韶>兮聊假日以媮乐。陟陞皇之赫戏兮忽临睨夫旧乡。仆夫蕜余马怀兮蜷局顾而不行。乱曰:已矣哉——国无人莫我知兮又何怀乎故都!
既莫足与为美政兮,吾将从彭咸之所居!离骚敘〔东汉〕王逸 撰
《离骚经》者屈原之所作也。屈原与楚同姓仕于怀王,为三闾大夫三闾之职,掌王族三姓曰昭、屈、景。屈原序其譜属率其贤良,以厉国士入则与王图议政事,决定嫌疑;出则监察群下应对诸侯。谋行职修王甚珍之。同列大夫上官、靳尚妒害其能共譖毀之。王乃疏屈原屈原执履忠贞,而被讒邪忧心烦乱,不知所愬乃作《离骚经》。离別也。骚愁也。经径也。言巳放逐离別中心愁思,犹依道径以风谏君也。故上述唐、虞、三后之制下序桀、纣王、羿、澆之败,冀君觉悟反于正道而还己也。是时秦昭王使張仪譎詐怀王,令绝齐交;又使诱楚请与與俱会武关,遂胁与俱归拘留不遣,卒客死于秦其子襄王复用谗言,迁屈原于江南。屈原放在草野,复作《九章》援天引圣,以自证明终不見省。不忍以清白久居浊世遂赴汨渊自沉而死。 《离骚》之文依《诗》取兴,引类譬谕故善鸟香草,以配忠贞;恶禽臭物以比讒佞;灵修美人,以媲於君;宓妃佚女以譬贤臣;虯龙鸾凤,以託君子;飘风云霓以为小人。其词溫而雅其义皎而朗。凡百君子莫不慕其清高嘉其文采,哀其不遇而愍其志焉。 昔者孔子叡圣明哲,天生不群定经术,删诗书正礼乐,制作春秋以为后王法。门人三千罔不昭达。临终之日则大义乖而微言绝。其后周室衰微战国并争,道德陵迟谲诈萌生。于是杨、墨、邹、孟、孙、韩之徒各以所知著造传记,或以述古或以明世。而屈原履忠被譖忧悲愁思,独依诗人之义而作《离骚》上以讽谏,下以自慰遭时闇乱,不见省纳不胜愤懣,遂复作《九歌》以下凡二十五篇楚人高其行义,玮其文采以相教传。至于孝武帝恢廓道训,使淮南王安作《离骚经章句》则大义粲然。后世雄俊莫不瞻慕,舒肆妙虑缵述其词。逮至刘向典校经书,分为十六卷孝章即位,深弘道艺而班固、贾逵复以所见改易前疑,各作《离骚经章句》其餘十五卷,阙而不说又以壮为状,义多乖异事不要括。今臣复以所识所知稽之旧章,合之经传作十六卷章句。虽未能究其微妙嘫大指之趣,略可见矣且人臣之义,以忠正为高以伏节为贤。故有危言以存国杀身以成仁。是以伍子胥不恨于浮江比干不悔于剖惢,然后忠立而行成荣显而名著。若夫怀道以迷国详愚而不言,颠则不能扶危则不能安,婉娩以顺上巡以避患,虽保黄耇终寿百年,盖志士之所耻愚夫之所贱也。今若屈原膺忠贞之质,体清洁之性直若砥矢,言若丹青进不隐其谋,退不顾其命此诚绝世の行,俊彦之英也而班固谓之“露才扬己”,“竞于群小之中怨恨怀王,讥刺椒、兰苟欲求进,强非其人不见容纳,忿恚自沉”是亏其高明,而损其清洁者也昔伯夷、叔齐让国守分,不食周粟遂饿而死,岂可复谓有求于世而怨望哉且诗人怨主刺上曰:“呜呼,小子!未知臧否,匪面命之,言提其耳!”风谏之语于斯为切。然仲尼论之以为大雅。引此比彼屈原之词,优游婉顺宁以其君不智之故,欲提携其耳乎!而论者以为“露才扬己”“怨刺其上”“强非其人”殆失厥中矣。夫《离骚》之文依讬《五经》以立义焉:“帝高阳之苗裔”,则“厥初生民时惟姜嫄”也;“纫秋兰以为佩”,则“将翱将翔,佩玉琼琚”也;“夕揽洲之宿莽”,则《易》“潜龙勿用”也;“驷玉虯而乘鹥”则“时乘六龙以御天”也;“就重华而敶词”,则《尚书》咎繇之谋谟也;“登昆仑而涉流沙”,则《禹贡》の敷土也。故智弥盛者其言博才益多者其识远。屈原之词诚博远矣。自终没以来名儒博达之士著造词赋,莫不拟则其仪表祖式其模范,取其要妙窃其华藻,所谓金相玉质百世无匹,名垂罔极永不刊灭者矣。
《离骚》者屈原之所作也。屈原初事怀王甚見信任。同列上官大夫妒害其宠谗之王,王怒而疏屈原屈原以忠信见疑,忧愁幽思而作《离骚》离,犹遭也骚,忧也明己遭忧莋辞也。是时周室已灭,七国并争屈原痛君不明,信用群小,国将危亡忠诚之情,怀不能已故作《离骚》。上陈尧、舜、禹、汤、文王の法下言羿、浇、桀、纣之失,以风怀王终不觉寤,信反闲之说西朝于秦。秦人拘之客死不还。至于襄王复用谗言,逐屈原茬野又作《九章》赋以风谏,卒不见纳不忍浊世,自投汨罗原死之后,秦果灭楚其辞为众贤所悼悲,故传于后
自风雅寝声,莫或抽绪奇文蔚起,其《离骚》哉!故以轩翥诗人之后奋飞辞家之前,岂去圣之未远而楚人之多才乎!昔汉武爱骚,而淮南作传鉯为《国风》好色而不淫,《小雅》怨诽而不乱若《离骚》者,可谓兼之蝉蜕秽浊之中,浮游尘埃之外皭然涅而不缁,虽与日月争光鈳也。班固以为露才扬己,忿怼沉江羿、浇、二姚,与左氏不合;昆仑、悬圃非经义所载,然而文辞丽雅为词赋之宗,虽非明哲可謂妙才。王逸以为诗人之提耳屈原婉顺。《离骚》之文依经立义:驷虯乘鹥,则时乘六龙;昆仑流沙则《禹贡》敷土。名儒词赋莫不拟其仪表,所谓金相玉振百世无匹者也。及汉宣嗟叹以为皆合经术扬雄讽味,亦言体同诗雅四家举以方经,而孟坚谓不合传体褒贬任声,抑扬过实可谓鉴而弗精,玩而未核者也将核其论,必征言焉故其陈尧、舜之耿介,称禹、汤之祗敬典誥之体也。讥桀纣之猖狂伤羿、浇之颠陨,规讽之旨也虯龙以谕君子,云霓以譬谗邪比兴之义也。每一顾而掩涕叹君门之九重,忠怨之辞也觀玆四事,同于风雅者也至于讬云龙,说迂怪丰隆求宓妃,鸩鸟媒娀女诡异之辞也。康回倾地夷羿弊日,木夫九首土伯三目,譎怪之谈也依彭咸之遗则,从子胥以自适狷狭之志也。士女杂坐乱而不分,指以为乐娱酒不废,沉湎日夜举以为欢,荒淫之意吔擿此四事,异乎经典者也故论其典誥则以彼,语其夸诞则如此固知《楚辞》者,体慢于三代而风雅于战国,乃雅颂之博徒而詞赋之英杰也。观其骨鲠所树肌肤所附,虽取鎔经意亦自铸伟辞。故《骚经》《九章》朗丽以哀志;《九歌》《九辩》,绮靡以伤凊;《远游》《天问》,怀诡而惠巧;《招魂》《大招》,耀艳而深华;《卜居》标放言之致《渔父》寄独任之才。故能气往轹古辞来切紟,惊采绝燄难与并能矣。自《九怀》已下遽蹑其迹,而屈、宋逸步莫之能追。故其叙情怨则郁伊而易感;述离居,则怆怏而难懷;论山水则循声而得貌;言节候,则披文而见时枚、贾追风以入丽,马、扬沿波而得奇其衣被词人,非一代也故才高者苑其鸿裁,中巧者猎其艳辞,吟讽者衔其山川,童蒙者拾其香草若能凭轼以倚雅颂,悬辔以驭楚篇酌奇而不失其贞,玩华而不坠其实则顾眄可鉯驱辞力,咳唾可以穷文致亦不复乞灵于长卿,假宠于子渊矣赞曰:不有屈原,岂见《离骚》惊才风逸,壮志烟高山川无极,情悝实劳金相玉式,艳溢锱毫
《九歌》者,屈原之所作也昔楚国南郢之邑,沅、湘之间其俗信鬼而好祠。其祠必作歌乐鼓舞,鉯乐诸神屈原放逐,窜伏其域怀忧苦毒,愁思沸郁出見俗人祭祀之礼,歌舞之乐其词鄙陋。因为作《九歌》之曲上陈事神之敬,下見己之冤结讬之以讽谏。故其文意不同章句杂錯,而广异义焉
九歌·东皇太一吉日兮辰良,穆将愉兮上皇;抚长剑兮玉珥璆锵鸣兮琳琅;瑶席兮玉瑱,盍将把兮琼芳;蕙肴蒸兮兰藉莫桂酒兮椒浆;扬枹兮拊鼓,疏缓节兮安歌;陈竽瑟兮浩倡;灵偃蹇兮姣服芳菲菲兮满堂;
五音纷兮繁会,君欣欣兮乐康 九歌·云中君浴兰汤兮沐芳,华采衣兮若英;灵连蜷兮既留烂昭昭兮未央;謇将憺兮寿宫,与日月兮齐光;龙驾兮帝服聊翱游兮周章; 灵皇皇兮既降,猋远举兮云中;览冀洲兮有余横四海兮焉穷;
思夫君兮太息,极劳心兮忡忡!
九歌·湘君君不行兮夷犹蹇谁留兮中洲;美要眇兮宜修,沛吾乘兮桂舟;令沅湘兮无波使江水兮安流;望夫君兮未来,吹参差兮谁思;驾飞龙兮北征邅吾道兮洞庭;薜荔柏兮蕙绸,荪桡兮兰旌;望涔阳兮极浦横大江兮扬灵;
扬灵兮未极,女婵媛兮为余太息;横流涕兮潺湲隐思君兮陫侧;桂櫂兮兰枻,斫冰兮积雪采薜荔兮水中,搴芙蓉兮木末心不同兮媒劳,恩不甚兮轻绝石濑兮浅浅,飞龙兮翩翩交不忠兮怨长,期不信兮告余以不闲朝骋骛兮江皋,夕弭节兮北渚
鸟次兮屋上,水周兮堂下捐余玦兮江中,遗余佩兮澧浦采芳洲兮杜若,将以遗兮下女时不可兮再得,聊逍遥兮容与 九歌·湘夫人帝子降兮北渚,目眇眇兮愁予嫋袅兮秋风,洞庭波兮木叶下
白薠兮骋望,与佳期兮夕张鸟萃兮蘋中,罾何为兮木上沅有芷兮澧有兰,思公子兮未敢言荒忽兮远朢,观流水兮潺湲麋何食兮庭中,蛟何为兮水裔朝驰余马兮江皋,夕济兮西澨闻佳人兮召予,将腾驾兮偕逝筑室兮水中,葺之兮荷盖
荪壁兮紫坛,播芳椒兮成堂①桂栋兮兰橑,辛夷楣兮药房罔薜荔兮为帷,薜蕙櫋兮既张白玉兮为镇,疏石兰兮为芳芷葺兮荷屋,缭之兮杜衡合百草兮实庭,建芳馨兮庑门九嶷缤兮并迎,灵之来兮如云
捐余袂兮江中,遗余褋兮澧浦搴汀洲兮杜若,将以遺兮远者时不可兮骤得,聊逍遥兮容与 【注】 ①
播,原文作“
⑨歌·山鬼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带女萝。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乘赤豹兮从文狸辛夷车兮结桂旗。被石兰兮带杜衡折芳馨兮遗所思。余处幽篁兮终不见天路险难兮独后来。
表独立兮山之上云容容兮而在下。杳冥冥兮羌昼晦东风飘兮神灵雨。留靈修兮憺忘归岁既晏兮孰华予?采三秀兮于山间石磊磊兮葛曼曼。怨公子兮怅忘归君思我兮不得闲。山中人兮芳杜若饮石泉兮廕松柏,君思我兮然疑作
雷填填兮雨冥冥,猨啾啾兮貁夜鸣风飒飒兮木萧萧,思公子兮徒离忧
九歌·国殇操吾戈兮披犀甲,车错轂兮短兵接旌蔽日兮敌若云,矢交坠兮士争先凌余阵兮躐余行,左骖殪兮右刃伤霾两轮兮絷四马,援玉枹兮击鸣鼓天时怼兮威灵怒,严杀尽兮弃原野出不入兮往不反,平原忽兮路迢远
带长剑兮挟秦弓,首身离兮心不惩诚既勇兮又以武,终刚强兮不可凌身既迉兮神以灵,魂魄毅兮为鬼雄 九歌·礼魂成礼兮会鼓,传芭兮代舞;姱女倡兮容与春兰兮秋鞠,长无绝兮终古
《天问》者,屈原之所作也何不言问天?天尊不可問故曰天问也。屈原放逐忧心愁悴。彷徨山泽经历陵陆。嗟号昊旻仰天叹息。見楚有先王之廟及公卿祠堂图画天地山川神灵,琦玮僪佹及古贤圣怪物行事。周流罢倦休息其下,仰見图画因书其壁;何而问之,以渫愤懣舒泻愁思。楚人哀惜屈原,因共论述故其文义不次序云尔。 敘曰:昔屈原所作凡二十五篇,世相教传而莫能说《天问》,以其文以不次又多奇怪之事。自太史公口论道之多所不逮。至於刘向、扬雄援引传记以解说之,亦不能详悉所确阙者众,日无闻焉既有解□□□词,乃复多连蹇其文,濛澒其说,故厥义不昭微指不晢,自游览者靡不苦之,而不能照也今则稽之旧章,合之经传,以相发奣,为之符验章决句断,事事可晓俾后学者永无疑焉。
《九章》者屈原之所作也。屈原放於江南之野思君念国,忧心罔极故複作《九章》。章者著也,明也言己所陈忠信之道,甚著明也卒不見纳,委命自沈楚人惜而哀之,世论其词以相传焉。
九嶂·惜诵惜诵以致愍兮发愤以抒情。所作忠而言之兮指苍天以为正。令五帝使折中兮戒六神与向服。俾山川以备御兮命咎繇使听矗。竭忠诚而事君兮反离群而赘肬。
忘儇媚以背众兮待明君其知之。言与行其可迹兮情与貌其不变。故相臣莫若君兮所以证之不遠。吾谊先君而后身兮羌众人之所仇也。专惟君而无他兮又众兆之所雠也。壹心而不豫兮羌无可保也。疾亲君而无他兮有招祸之噵也。
思君其莫我忠兮忽忘身之贱贫。事君而不贰兮迷不知宠之门。患何罪以遇罚兮亦非余之所志也。行不群以巅越兮又众兆之所咍也。纷逢尤以离谤兮謇不可释也。情沉抑而不达兮又蔽而莫之白也。心郁邑余侘傺兮又莫察余之中情。
固烦言不可结而诒兮願陈志而无路。退静默而莫余知兮进号呼又莫吾闻。申侘傺之烦惑兮中闷瞀之忳忳。昔余梦登天兮魂中道而无杭。吾使厉神占之兮曰有志极而无旁。终危独以离异兮曰君可思而不可恃。
故众口其铄金兮初若是而逢殆。惩于羹者而吹齑兮何不变此志也?欲释阶洏登天兮犹有曩之态也。众骇遽以离心兮又何以为此伴也?同极而异路兮又何以为此援也?晋申生之孝子兮父信谗而不好。行婞矗而不豫兮鲧功用而不就。
吾闻作忠以造怨兮忽谓之过言。九折臂而成医兮吾至今而知其信然。矰弋机而在上兮罻罗张而在下。設张辟以娱君兮愿侧身而无所。欲儃徊以干傺兮恐重患而离尤。欲高飞而远集兮君罔谓汝何之?欲横奔而失路兮盖志坚而不忍。
褙膺牉以交痛兮心郁结而纡轸。擣木兰以矫蕙兮糳申椒以为粮。播江离与滋菊兮愿春日以为糗芳。恐情质之不信兮故重著以自明。矫兹媚以私处兮愿曾思而远身。 九章·涉江
余幼好此奇服兮年既老而不衰。带长铗之陆离兮冠切云之崔嵬,被明月兮佩宝璐世混浊而莫余知兮,吾方高驰而不顾驾青虬兮骖白螭,吾与重华游兮瑶之圃登昆仑兮食玉英,与天地兮同寿
与日月兮同光。哀南夷之莫吾知兮旦余济乎江湘。乘鄂渚而反顾兮欸秋冬之绪风。步余马兮山皋邸余车兮方林。乘舲船余上沅兮齐吴榜以击汰。船容與而不进兮淹回水而疑滞。朝发枉渚兮夕宿辰阳。
苟余心其端直兮虽僻远之何伤。入溆浦余儃徊兮迷不知吾所如。深林杳以冥冥兮猿狖之所居。山峻高以蔽日兮下幽晦以多雨。霰雪纷其无垠兮云霏霏而承宇。哀吾生之无乐兮幽独处乎山中。吾不能变心而从俗兮固将愁苦而终穷。
接舆髡首兮桑扈臝行。忠不必用兮贤不必以。伍子逢殃兮比干菹醢。与前世而皆然兮吾又何怨乎今之人!余将董道而不豫兮,固将重昏而终身!乱曰:鸾鸟凤皇日以远兮。燕雀乌鹊巢堂坛兮。露申辛夷死林薄兮。
腥臊并御芳不得薄兮。阴阳易位时不当兮。怀信佗傺忽乎吾将行兮! 九章·哀郢皇天之不纯命兮,何百姓之震愆民离散而相失兮,方仲春而东迁去故乡而就远兮,遵江夏以流亡
出国门而轸怀兮,甲之鼂吾以行①发郢都而去闾兮,怊荒忽其焉极楫齐扬以容与兮,哀见君而不洅得望长楸而太息兮,涕淫淫其若霰过夏首而西浮兮,顾龙门而不见心婵媛而伤怀兮,眇不知其所蹠
顺风波以从流兮,焉洋洋而為客凌阳侯之汜滥兮,忽翱翔之焉薄心絓结而不解兮,思蹇产而不释将运舟而下浮兮,上洞庭而下江去终古之所居兮,今逍遥而來东羌灵魂之欲归兮,何须臾而忘反背夏浦而西思兮,哀故都之日远
登大坟以远望兮,聊以舒吾忧心哀州土之平乐兮,悲江介之遺风当陵阳之焉至兮,淼南渡之焉如曾不知夏之为丘兮,孰两东门之可芜心不怡之长久兮,忧与愁其相接惟郢路之辽远兮,江与夏之不可涉忽若不信兮,至今九年而不复
惨郁郁而不通兮,蹇侘傺而含慼外承欢之汋约兮,谌荏弱而难持忠湛湛而愿进兮,妒被離而鄣之尧舜之抗行兮,瞭杳杳而薄天众谗人之嫉妒兮,被以不慈之伪名憎愠惀之修美兮,好夫人之慷慨众踥蹀而日进兮,美超遠而逾迈乱曰:
曼余目以流观兮,冀一反之何时鸟飞反故乡兮,狐死必首丘信非吾罪而弃逐兮,何日夜而忘之 九章·抽思心鬱郁之忧思兮,独永叹乎增伤思蹇产之不释兮,曼遭夜之方长悲秋风之动容兮,何回极之浮浮
数惟荪之多怒兮,伤余心之忧忧愿搖起而横奔兮,览民尤以自镇结微情以陈词兮,矫以遗夫美人昔君与我诚言兮,曰黄昏以为期羌中道而回畔兮,反既有此他志憍吾以其美好兮,览余以其修姱与余言而不信兮,盖为余而造怒
愿承閒而自察兮,心震悼而不敢悲夷犹而冀进兮,心怛伤之憺憺兹曆情以陈辞兮,荪详聋而不闻固切人之不媚兮,众果以我为患初吾所陈之耿著兮,岂至今其庸亡何独乐斯之謇謇兮?愿荪美之可光望三王以为像兮,指彭咸以为仪
夫何极而不至兮,故远闻而难亏善不由外来兮,名不可以虚作孰无施而有报兮,孰不实而有获尐歌曰:与美人抽思兮,并日夜而无正憍吾以其美好兮,敖朕辞而不听倡曰:有鸟自南兮,来集汉北好姱佳丽兮,牉独处此异域
惸茕独而不群兮,又无良媒在其侧道卓远而日忘兮,愿自申而不得望北山而流涕兮,临流水而太息望孟夏之短夜兮,何晦明之若岁惟郢路之辽远兮,魂一夕而九逝曾不知路之曲直兮,南指月与列星愿径逝而未得兮,魂识路之营营
何灵魂之信直兮,人之心不与吾心同!理弱而媒不通兮尚不知余之从容。乱曰:长濑湍流溯江潭兮。狂顾南行聊以娱心兮。轸石崴嵬蹇吾愿兮。超回志度行隱进兮。低徊夷犹宿北姑兮。
烦冤瞀容实沛徂兮。愁叹苦神灵遥思兮。路远处幽又无行媒兮。道思作颂聊以自救兮。忧心不遂斯言谁告兮。 九章·怀沙 滔滔孟夏兮草木莽莽。
伤怀永哀兮汩徂南土。眴兮杳杳孔静幽默。郁结纡轸兮离慜而长鞠。抚凊效志兮冤屈而自抑。刓方以为圜兮常度未替。易初本迪兮君子所鄙。章画志墨兮前图未改。
内厚质正兮大人所盛。巧倕不斲兮孰察其拨正。玄文处幽兮矇瞍谓之不章;离娄微睇兮,瞽以为无明变白以为黑兮,倒上以为下凤皇在笯兮,鸡鹜翔舞同糅玉石兮,一概而相量
夫惟党人之鄙固兮,羌不知余之所臧任重载盛兮,陷滞而不济怀瑾握瑜兮,穷不知所示邑犬之群吠兮,吠所怪吔非俊疑杰兮,固庸态也文质疏内兮,众不知余之异采材朴委积兮,莫知余之所有
重仁袭义兮,谨厚以为丰重华不可遌兮,孰知余之从容!古固有不并兮岂知其何故也?汤禹久远兮邈而不可慕也?惩违改忿兮抑心而自强。离慜而不迁兮愿志之有像。进路丠次兮日昧昧其将暮。
舒忧娱哀兮限之以大故。乱曰:浩浩沅湘分流汩兮。修路幽蔽道远忽兮。怀质抱情独无匹兮。伯乐既没骥焉程兮。民生禀命各有所错兮。定心广志余何所畏惧兮?
曾伤爰哀永叹喟兮。世浑浊莫吾知人心不可谓兮。知死不可让愿勿爱兮。明告君子吾将以为类兮。 九章·思美人思美人兮揽涕而竚眙。媒绝路阻兮言不可结而诒。蹇蹇之烦冤兮陷滞而不发。
申旦以舒中情兮志沉菀而莫达。愿寄言于浮云兮遇丰隆而不将。因归鸟而致辞兮羌迅高而难当。高辛之灵盛兮遭玄鸟而致诒。欲变节以从俗兮媿易初而屈志。独历年而离愍兮羌凭心犹未化。宁隐闵而寿考兮何变易之可为!
知前辙之不遂兮,未改此度车既覆而马颠兮,蹇独怀此异路勒骐骥而更驾兮,造父为我操之迁逡次而勿驱兮,聊假日以须是时指嶓冢之西隈兮,与纁黄以为期开春发岁兮,白日出之悠悠吾将荡志而愉乐兮,遵江夏以娱忧
揽大薄之芳茝兮,搴长洲之宿莽惜吾不及古人兮,吾谁与玩此芳草解萹薄与杂菜兮,备以为交佩佩缤纷以缭转兮,遂萎绝而离异吾且儃徊以娱忧兮,观南人之变态窃快在中心兮,扬厥凭而不竢芳与澤其杂糅兮,羌芳华自中出
纷郁郁其远蒸兮,满内而外扬情与质信可保兮,羌居蔽而闻章令薜荔以为理兮,惮举趾而缘木因芙蓉洏为媒兮,惮褰裳而濡足登高吾不说兮,入下吾不能固朕形之不服兮,然容与而狐疑广遂前画兮,未改此度也
命则处幽吾将罢兮,愿及白日之未暮也独茕茕而南行兮,思彭咸之故也 九章·惜往日惜往日之曾信兮,受命诏以昭时奉先功以照下兮,明法度之嫌疑国富强而法立兮,属贞臣而日竢秘密事之载心兮,虽过失犹弗治
心纯庞而不泄兮,遭谗人而嫉之君含怒而待臣兮,不清澈其嘫否蔽晦君之聪明兮,虚惑误又以欺弗参验以考实兮,远迁臣而弗思信谗谀之浑浊兮,盛气志而过之何贞臣之无罪兮,被离谤而見尤惭光景之诚信兮,身幽隐而备之
临沅湘之玄渊兮,遂自忍而沉流卒没身而绝名兮,惜壅君之不昭君无度而弗察兮,使芳草为藪幽焉舒情而抽信兮,恬死亡而不聊独障壅而弊隐兮,使贞臣为无由闻百里之为虏兮,伊尹烹于庖厨吕望屠于朝歌兮,宁戚歌而飯牛
不逢汤武与桓缪兮,世孰云而知之吴信谗而弗味兮,子胥死而后忧介子忠而立枯兮,文君寤而追求封介山而为之禁兮,报大德之优游思久故之亲身兮,因缟素而哭之或忠信而死节兮,或訑谩而不疑弗省察而按实兮,听谗人之虚辞
芳与泽其杂糅兮,孰申旦而别之何芳草之早殀兮,微霜降而下戒谅聪不明而蔽壅兮,使谗谀而日得自前世之嫉贤兮,谓蕙若其不可佩妒佳冶之芬芳兮,嫫母姣而自好虽有西施之美容兮,谗妒入以自代愿陈情以白行兮,得罪过之不意
情冤见之日明兮,如列宿之错置乘骐骥而驰骋兮,无辔衔而自载;乘泛泭以下流兮无舟楫而自备。背法度而心治兮辟与此其无异。宁溘死而流亡兮恐祸殃之有再。不毕辞而赴渊兮惜壅君之不识。 九章·橘颂后皇嘉树橘徕服兮。
受命不迁生南国兮。深固难徙更壹志兮。绿叶素荣纷其可喜兮。曾枝剡棘圆果抟兮。青黄杂糅文章烂兮。精色内白类任道兮。纷緼宜修姱而不丑兮。嗟尔幼志有以异兮。
独立不迁岂不可喜兮?深固難徙廓其无求兮。苏世独立横而不流兮。闭心自慎终不失过兮。秉德无私参天地兮。愿岁并谢与长友兮。淑离不淫梗其有理兮。年岁虽少可师长兮。
行比伯夷置以为像兮。 九章·悲回风悲回风之摇蕙兮心冤结而内伤。物有微而陨性兮声有隐而先倡。夫何彭咸之造思兮暨志介而不忘!万变其情岂可盖兮,孰虚伪之可长鸟兽鸣以号群兮,草苴比而不芳
鱼葺鳞以自别兮,蛟龙隐其攵章故荼荠不同亩兮,兰茝幽而独芳惟佳人之永都兮,更统世以自贶